[亡靈骷髏] 神魔巫妖王 作者:大米荔枝 (已完成,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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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08-12-13 03:07

正文摘要:

[內容簡介]   從孤寂的古堡走進繁華的世間,從心靈的荒漠尋找一泓甘泉,一步步躊躇,一點點成長,那美麗的花朵是否搖曳在遙遠的前方。   邪惡的低語在耳畔縈繞,黑暗的陰影在腳下燃燒,最終,他會墜入無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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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7:45
15
火雷


上午八九點鐘,太陽已經完全變成了耀眼的亮白色。維西村的精壯們不約而同放下手裡的農活,高聲談笑幾句,紛紛向回走去。炊煙嫋嫋升起,淡淡的香氣隨風飄來,讓人肚子裡饞蟲大動。看樣子,家裡的婆娘已經把早飯準備好了。
“當”、“當”、“當”……就在此時,村子中央的那口舊鐵鐘突然響了起來,刺耳的聲音劃破天際,重重敲在眾人的心頭。
前腳才剛踏進家門,村民身子一滯,頓時面露警色。他們迅速抓起倚靠在牆角放置的長矛,還有的從草垛裡抽出草叉。而婦人們則略顯慌張,急忙把孩子喊到身邊,死死抱在懷裡。
不過側耳仔細傾聽,鐘聲一長一短,連綿不絕,但不急促。所有人又長籲一口氣,高懸起的心都放了下來。
“原來不是警報,只是召集鐘而已。”
站在一個方形木箱上,治安官克林德一邊敲著鐘,一邊大喊:“集合!集合!領主有最新的告示公佈!快來集合!”
挺著癟癟的肚子,村民們三三兩兩走過來,陸續來到穀場前的空地中。對於在這個時候被召集,他們顯然頗為不滿。見到克林德,立刻就有村民抱怨道:“又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克林德?就不能等大夥吃完飯再說嗎?”
旁邊頓時響起一片附和聲。
“不能耽擱。這可是十萬火急地要緊事!”克林德板著臉說道。等村民差不多都到齊了,他擦了擦手上的汗水。從懷裡掏出一張羊皮紙,高聲宣讀起來。
“領主公告!鑒於附近有熊地精出沒,從即日起,沒有巡邏隊陪同,維西村地村民們一律不得進入森林狩獵……”
於此同時,遠處的樹林當中,民兵們坐在地面上休息。身上穿著皮革鞣製成的輕甲,武器放在隨手可及的地方。濃蔭遮擋下。星星點點的陽光射落下來,讓那光滑銳利的鋒刃上泛起一層流光。
卡瓦拉眯著通紅的雙眼,強忍著呵欠。他拿起水囊,小口喝著水,然後慢慢咀嚼乾糧。幾天來的巡視工作日夜不停,其他人還可以輪流休息,但身為隊長、又是武力最出色地他則必須跟隊出行。所以幾乎沒有合過眼。
“真不是好兆頭!”他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嘟囔著。裝起乾糧和水袋。他一把抓過斧頭,站起身,催促民兵們準備出發。
熊地精的出現給他很大壓力。從軍多年的經歷,讓他對常見怪物的習性知之甚詳。他清楚,無論是羸弱的地精,還是高大健壯的大地精與熊地精,全都屬於群居性生物。只要出現一隻,就意味著很可能還會有一整群,甚至一個部族出現。
“幸運女神保佑。希望那臭烘烘地死傢伙,只是個落單迷路地倒楣鬼!”
卡瓦拉在村外巡邏,城堡裡的羅迪也沒有閑著。目前維西村的防衛力量依舊薄弱,他為此絞盡了腦汁,試圖想出一個可以彌補的辦法。
民兵戰鬥力十分有限。除了四個退伍老兵。其餘人都只是剛剛接受過基礎訓練的菜鳥而已。雖然能在這種地方討生活,村民們大都體格不錯。有的人甚至還會幾手絕活。不過對付三五個普通怪物還湊合,如果面對一大群,那就很難說了。
至於全民動員,意味著將有大量的犧牲出現,這是羅迪所不能容忍的。
戰士的培養需要時間,而且人口稀少也是一個不可忽視地制約瓶頸。那麼,就只能尋找替代方案了。比如採用機關和陷阱。
羅迪的城堡並不大,整體結構呈現一個“回”字形。四面高牆,中間是露天的庭院,後邊則是休息室和倉庫。在角落裡,有一個面積狹窄的小單間,早先是用來放置工具的地方。經過一番清理後,被改造成專用地實驗室。此刻,實驗室地木門緊閉,並掛上了禁止打擾的牌子。羅迪正在裡面進行研究。
將捕獸夾放在石臺上,他試著施展法術。1級地“魔法武器”、3級的“鋒銳術”……效果並不算理想。這些法術都有時間限制,最多也只能維持半個小時左右,隨後仿佛被某種力量推擠,魔法元素從獸夾中脫離出來,消散在空中。
“唔,概念混淆,似乎從開始就弄錯了!”羅迪失望地搖搖頭,想了想,才發現自己的思維走進了誤區。
使用武器是為了應付短時間的戰鬥和衝突,用陷阱則是為了捕捉需要長時間等待的目標。兩者不盡相同。如果用給武器附魔的方法來增強陷阱,那並不現實。把魔法元素同其它物體緊密結合,達到長期的融合,那起碼需要5級“魔法恒定術”,完全不是他現在所能染指的。
“如果不去考慮獸夾,而是依靠法術自身的能量呢?”
想到這,羅迪從口袋中掏出法術書,快速翻看起來。不一會兒,他就從中找到了有用的資訊。
“食屍鬼符文結界”,這是從邪教秘典中抄錄來的一個死靈系法術。通過魔法之力描繪符文,以之為中心,構造出一個直徑兩米左右的守護區域,能夠麻痹任何進入、穿越、或觸碰這個範圍的小型、中型、以及大型活物。
雖然控制的面積有限,而且效果也僅僅是麻痹三五分鐘,但勝在能量結構穩定,可以保持很久,直到法術被觸發為止。
“是個有趣地思路……”羅迪摸著下巴思忖道。
這給了他一個啟示:完全拋開物理機關的限制。光靠魔法自身,其實也可以達到類似陷阱地效果。
“如果把火球法術也轉化為符文結界。那豈不就變成火焰陷阱了?”羅迪不由地在腦海裡想像,怪物經過時一腳踩上去,結果被炸上天的情景。他身子一抖,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笨!這不就是地雷嘛!”羅迪一拍腦門,在心裡埋怨起自己來。“人民戰爭啊,竟然把這個忘記了!”
地雷戰、地道戰、交通破擊戰,這些都是他在前世耳熟能詳的東西。尤其地雷,作為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法寶。那可是鼎鼎大名,如雷貫耳。那東西省工價廉,殺傷力比較強,讓鬼子人仰馬翻、寸步難行的鏡頭更是記憶猶新。
由於構成法則不盡相同,在這個世界裡,並不能完全按照前世的配方製造出火藥之類的東西。不過只要稍加變通,將化學反應換成元素反應。將火藥換成某些煉金合成地粉塵。其實效果也差不太多。
“說到最後,還是回到煉金術上來了!”羅迪抬起頭,眼神有些恍惚。
曾經的記憶一點點滲透出來,在眼前、在心間,發出潺潺的流淌聲。驀然回首往事,昔日的他就是以煉金術起家,逐漸累積資金,然後才邁入到更高的層次。而直到現在,煉金術依然是他最大的收入。並且是解決問題的重要手段。
“是因為前世地羈絆,還是因為貼近於世界構成地本質?”羅迪低垂雙簾,目光黯淡。“……哪裡有這麼偉大!當時的我,其實不過是想著賺錢吧!”
外面傳來陣陣鐘鳴,打破了近乎死寂的沉悶。也打斷了他的追憶。
猛然甩甩頭。所有往事頃刻間化作無數碎片,飄零散落。墜入到心底深處。
一聲幽幽的歎息,他搓搓臉頰,把精力放回到眼前的問題上。
下午,老鐵匠巴倫拄著拐杖,身體僵直、姿勢怪異地走出家門。他一邊走,一邊用矮人特有的大嗓門嘟囔:“開什麼玩笑,我還沒老到不能動彈呢!不就是扭了腰嗎,想當年……再在床上一動不動地傻躺著,我非發黴不可!”
他順著土路向前走,到了一個分岔口處停下腳步,有些猶豫不定。“去田裡看看?不行!就我這模樣,要是讓老諾普見到,一定會趁機笑話……絕不能去!”
“要不去酒館喝一杯……才剛到下午,這時候曼奇尼恐怕不會開門吧。真沒意思!”
就在老鐵匠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隻手無聲無息地從後面伸過來,在他肩膀拍了一下。
“巴倫!你在這幹什麼?”
鐵匠頓時嚇了一跳,快速轉過身。腰背的陣陣疼痛讓動作不太利索,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在地上。
克林德連忙攙扶住他,然後不著痕跡地鬆開手。雖然上了年紀,老矮人可是從不肯服老地。
“原來是克林德啊,你這是要搬家不成?”鐵匠斜眼瞄著治安官,後者此刻正背著大包小包,活像那些走街串巷的行腳商人。
克林德苦笑一聲道:“這是領主大人的吩咐。讓我把這些東西送到東邊的空地去,他隨後就到。”
“噢?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矮人地好奇心被勾上來,不由伸手去摸。
“別動!千萬別動!”克林德連忙阻止。“這可是魔法物品,碰不得!”
老鐵匠睜圓了眼睛,吹著鬍子說道:“你怕什麼!想當年,我也是見過世面地,怎麼會在乎這些小玩意!”
說完,他收回手,故作不屑狀。見克林德向村子東邊走去,他眼珠轉了轉,拄著拐杖跟了上去。
“哼哼,什麼事能瞞過我老巴倫的眼睛!去看個究竟……今天晚上喝酒,我非要讓老諾普請客!”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7:23
第14章 陷阱

    巡邏先從村子的北邊開始。裡是連通外界的道路所在,如果到了情況十分危急的時刻,也是組織村民撤離的唯一出口。

    檢察完道路的情況、指路的標誌、以及界碑之類的東西,然後再向西邊走。繞過池塘、果園、牧場,就是大片大片的麥

    農夫們正在田中忙碌著,見到羅迪經過,他們或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或故作粗野地打著招呼。羅迪略微點點頭以作回應,既不冷淡也不親切,隨後抬起目光,向遠處望去。

    在農田的盡頭,用木頭搭建起一排簡易的籬笆和柵欄,大約有半人多高,可以阻擋小型的野獸進來啃食莊稼。在柵欄後面,是特意砍伐出的空地,然後就是森林的邊緣了。

    那裡是巡邏的重點之一。

    鬱鬱蔥蔥的林木有些稀疏,陽光透過枝葉,灑下一片片金幣大小的光影。腐爛的植被形成肥沃的黑土地,柔軟潮濕,佈滿了野獸的足跡。不時有驚鳥振翅高飛,沖向蔚藍如洗的天空。偶爾一兩隻可愛的小動物在草地上嬉戲玩耍,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扭頭就竄到樹枝上,探頭探腦地向下張望。

    在魔獸森林的最週邊,出現的都是普通野獸和性情溫順的食草動物,並不具有威脅。

    “不要走那邊,草窠裡面有夾子!”老獵人突然喊道。他一馬當先走到前面,嘴裡絮絮叨叨地向羅迪介紹著。為了給魔獸製造些麻煩,村民們在這附近佈置了不少機關陷阱,並留下只有當地人才懂得的特殊標識。

    他在一棵大樹旁蹲下身,拍了拍樹幹,然後彎腰看著地面上泥土的痕跡。“這裡掛了繩套。你們看樹皮上刻的記號,歪歪扭扭,絕對是蘭森家的小子幹的……”

    向前走了十幾步,他又停下來。望向上面。“這是絆索,只要一扯動,那些石頭就會落下來。”

    眾人抬起頭,順著老獵人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樹上的枝杈之間,隱隱懸吊著一張漁網,裡面黑乎乎的,似乎兜著不少石塊。

    “小心點,那草皮底下有陷坑!”

    眾人急忙後退。

    老獵人下巴翹得老高,得意洋洋地說:“這挖坑地絕活全要靠經驗,我花了大半輩子的時間。才一點點琢磨出門道來,絕不比安巴里的工匠差。不過現在年紀大了、幹不動重活,於是我就教給其他人……一大三小,坑坑相套,就算下去的是頭老虎,也別想蹦出來!”

    “坑?”羅迪撇了撇嘴,隨口說道。“裡面不會還灌了水吧?”

    “咦?”老獵人的表情凝固了。眼睛漸漸睜大,嘴唇蠕動了幾下,才諾諾答道:“因為離溪邊太遠,沒法取水……不過只要下過幾場雨之後,自然就能積出不少水,足可以把野獸淹死。”

    “是嗎,那裡面不會還有釘子吧?”羅迪輕描淡寫地說著。句句都如鋼釺鐵錘一般。鑿在老獵人的心頭。

    “這,這個……”他不由抹了一把冷汗,之前得意的神情已經蕩然無存。“鐵釘實在太貴,所以只放了幾根削尖的木樁……真沒想到,大人您竟然也是陷阱的行家!”

    羅迪停下腳步,沒有答話。他的臉上不喜不悲,看不出什麼表情。但這反而讓老獵人惶惶不安。他立刻輕飄飄地給了自己一巴掌,陪著小心地說:“瞧我這張嘴,真是沒有遮攔!我……”

    話未說完。遠處突然響起一聲嘶啞淒厲地叫聲。其中充滿了痛苦和憤怒,好像受傷的野獸在咆哮,震得樹葉沙沙作響。

    所有人都警覺起來,握緊手中的武器。

    “走,過去看看!”羅迪沉聲說道。

    這命令正合心意。卡瓦拉舔了舔舌頭。眼中泛起一絲血紅。耐不住地躍躍欲試。不過隨後,他深吸一口氣。馬上又抑制住自己的興奮。他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只負責衝鋒突擊的勇猛戰士,而是一名擔負著責任的指揮官。

    穿過叢林,一棵棵參天古樹連綿不絕,遮蔽了晴朗的天空。遠處傳來沙沙地響聲,好似微風在林間穿行,又好似有不知名的東西在鬼蜮中緩緩移動。

    在一處空地上,他們不約而同停下腳步。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卡瓦拉一招手,戰士們儘量調整呼吸,進入到戰鬥狀態。

    泥土和草莖淩亂混雜在一起,地面上還有扭斷的鐵鍊和斑斑點點的猩紅。

    老獵人仔細檢察後發現,原本設置在這裡的一個捕獸夾不見了。

    “看這足印,應該是一隻大地精,一個不好對付的大塊頭……估計是被夾子弄傷了,它不會跑多遠地!”

    卡瓦拉眯起雙眼,其中閃動著一絲寒光。

    “大地精?是落單地,還是來探路的?不管怎樣,絕對不能讓它跑掉!”

    所有人立刻加快腳步,循著血跡追蹤,終於在半裡以外的灌木後發現了目標。

    那是一隻體型碩大的人形怪物。棕黃色皮膚,粗糙的毛髮,飽漲的肌肉高高鼓起。紅眼睛、尖耳朵,銳利的獠牙,整張臉就像野獸一樣。

    “是熊地精!”羅迪立刻辨認出來。這是地精生物中體形最大、最強壯的一個類型。超過兩米的身高,熊一樣堅韌地皮毛,熊一樣銳利的爪子,還有比熊靈活迅捷的身手。

    此刻它正靠在一棵樹幹旁,左腳上被夾子緊緊咬住,已經血肉模糊。它雙手發力,試圖將獸夾掰開。伴隨著每一次的扳動,都發出陣陣撕裂的響聲。不過這種獸夾由精鋼製成,並不會輕易被掙脫。上下有兩層銳利地尖齒,內側還有防止獵物逃脫地夾層利齒。力量大而兇猛,甚至可以將目標致殘。

    見有人過來,熊地精不得不放棄徒勞之舉,一拐一拐地站起身。它抽出腰畔的釘頭錘,黑褐色地尖刺上染滿了乾涸的血跡。再配上高大雄壯的身軀,殘忍猙獰的面容,顯得格外威猛兇悍。

    這只熊地精看上去十分難纏,但如果瘸了腿,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交給你們了。”羅迪估量一下彼此的實力,然後決定袖手旁觀。這樣的敵手,留給民兵們鍛煉剛好合適。

    卡瓦拉也抱著同樣的打算。他手一揮,讓民兵沖上前去,自己緩步跟在後面壓陣。

    民兵有的使用長矛,有的使用刀劍和斧頭。相互配合,彼此支援,將敵人耍得團團轉。腿部受了重傷,熊地精不僅靈活度大打折扣,連全身的勁力都很難用到一處去。它揮動武器,卻擋不住四面八方襲來的攻擊。

    伴著不甘的吼叫聲,敵人轟然倒下,眼中漸漸失去了神采。

    整場戰鬥持續了不到五分鐘,這還是為了練習合擊而刻意放緩進攻的節奏。不過鍛煉的效果也很明顯,民兵已經初步具有了一定的默契。不再像開始時那樣蠻打蠻沖,亂了整體的步調。

    “可惜進攻手段太過單一了,兵種也不齊全。”羅迪放低聲音,同卡瓦拉商討如何解決觀察到的不足和缺陷。如果對手是強大的魔獸,沒有防禦力強的盾牌兵,沒有善於遠端壓制的弓箭手,那麼即使能夠取勝,也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戰鬥結束後,民兵們開始清理戰場。老獵人一溜小跑上前,在獸夾上捏按了幾下,似乎觸動到什麼關竅,就把夾子順利地摘下來。

    “這東西效果不錯嘛!”羅迪一招手,從老獵人手中取過獸夾,翻來覆去擺弄著。這是個純粹機械式的裝置,結構精巧,而且十分堅固。

    “如果再多佈置一些,應該能讓騷擾村子的魔獸們很頭疼吧?”

    老獵人苦笑一聲:“這夾子好是好,但製作起來太麻煩,材料更不好弄到。所以全村的加在一起,總共也只不到十個,都被安置在怪物經常出沒的地方……而且魔獸也不好對付。有些恢復力快,咬斷被夾住的腳後居然能長出來;還有的身體堅固,連尋常的刀劍都不怕,夾子都夾不住它們。”

    “真是太可惜了!”羅迪臉上不由地露出幾分遺憾。如果這類陷阱的效果再強些,並且大規模普及,那麼確保一方安寧就不再是奢望了。

    “難道就沒人想過把它再改進一下?”

    老獵人歎息道:“我曾經聽說過,有人試著在上面塗毒。但魔獸各不一樣,懼怕的毒素也就不同。結果那人為了研究更好的毒藥,一個不小心,就把自己給毒死了……”

    “嘖嘖!”眾人齊同搖頭,口中惋惜不已。活生生的例子就發生在眼前,讓眾人咂舌不已的同時,不禁全都生出幾分期待之情。不過現在被老獵人如此一說,就像爬到高高的山頂上又摔落下來,頓時大失所望。

    把戰利品收好,將屍體掩埋,一行人繞著村子轉了一大圈。整個上午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巡邏結束後,回到城堡,羅迪又開始了新的思索。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7:21
第13章 引證

    天剛亮,女僕茜珂就早早起來。她挎起小籃子,打著呵欠,來到雞舍前。籠子裡的母雞似乎也剛剛醒,羽毛蓬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黃衣服的艾麗,你又偷懶了……小蔫鬼埃塔,閃開點……”茜珂彎下腰,向裡面看了看,然後探手進去。兩縷粉色的短髮垂在臉頰旁,小小的鼻翼隨著呼吸一動一動,顯得十分可愛。

    清脆的腳步聲響起,茜珂不由回過頭。芙莉歌正急匆匆穿過庭院,向馬廄那邊走去。她穿著旅行者常用的外套,衣領下面露出盔甲的反光。造型古樸的長劍從不離身,自然而然地懸掛在腰畔。

    “吱呀!”

    打開大門,迎著晨曦的微光。芙莉歌即刻啟程,單人匹馬前往濱海城。此行一去,既要購置生活必須用品和耕牛,也要籌措建造神殿的事宜,恐怕這個月底之前是沒法趕回來了。

    不過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茜珂站在旁邊,單純地羡慕著女武士颯爽的英姿。從昨天開始,女僕們就已經留意到了,女武士好像突然間變了個人似的,多了幾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氣質。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茜珂胡亂猜想著,不由抬起頭,看向城堡上的那幾扇窗戶。

    “啊!”她頓時睜大眼睛,急忙掩住嘴,有些心虛地看向四周。見左右無人。她立刻轉過身,踮著腳尖,作賊似地偷偷溜回去了。

    眺望著女武士地身影漸漸遠去。羅迪緩緩合上雙眼。仰起頭,長長吐出一口悶氣。好像突然間卸下了肩頭的重擔,一股輕鬆感充滿全身。他在窗前踱來踱去,翹起的嘴角無法掩飾。沒有了顧忌,他終於可以自由自在研究死靈法術,不必擔心被感知敏銳地女武士逮個正著。

    他坐下來。手裡輕輕捏弄著一塊橢圓形的寶石。純淨,黑亮,淡淡的紋理在指隙之間隱隱浮現。

    瑪瑙,被世人稱為長壽之石。象徵友善、親善與希望。據說顏色不同,功效也不一樣。有的可以帶來好運。有的可以消解壓力和疲勞,有的能夠加強勇氣,還有地能辟邪除患、降低戾氣和沮喪等不良情緒。

    這種說法雖然荒誕,其實也不無道理。至少羅迪就知道一個簡便可行的方法:只要將十二顆打磨平整、光滑如鏡的棱狀黑瑪瑙按一定順序擺放在四周,即使不施加法術。也能在某種程度上隔絕邪惡力量的侵襲,降低被詛咒地風險。

    不過他更清楚,瑪瑙、尤其是黑瑪瑙,因為具備吸附、反射負能量的特性,所以是同亡靈們打交道時必不可少地材料。其中最典型的,就要數亡靈復蘇這一系列的法術。

    “亡靈復蘇……”羅迪喃喃道。合攏五指。將寶石緊緊捏在掌心。身子向後靠去,雙手枕在腦後。兩腳大喇喇地放到了木桌上。

    操縱死屍、喚起死靈、軀體加工……這些都是死靈法師的基礎課題,幾乎佔據了大半的時間和精力。

    眯起眼睛,他細細回想著整個過程:把黑瑪瑙放入到完整屍體地口中或者眼窩裡,然後施展法術。隨著寶石被燒成空殼,死去的軀體就轉化為骷髏、僵屍、以及其它更加強大的不死生物。

    不過所創造的死靈越高等,要求瑪瑙的純淨度就越高。至於原因是什麼,絕大多數的死靈法師並不知曉。

    羅迪漸漸皺起眉頭。

    自從見識到精魂地存在,大受刺激之下,他心有所得,腦海中靈光連連閃現,於是立刻開始思索這個問題。繼承了老巫妖高端深奧地知識,他經常會從某些看似完全無關緊要的“常識”中尋找到突破點。

    如今流行地觀點是,所謂復蘇亡靈,就是塑造一條連通冥界的管道,將負能量源源不斷地灌輸入屍體當中。=君 子 堂 首 發=由於負能量的吸取效應,將會在主物質界產生出一個能量真空,一個和“有”相對的“無”。

    這個“無”就是亡靈們的動力源。

    作為不死生物最顯著的特徵,它們的身體總是冰冷陰寒,不斷吸取著外界的熱量。而在本質上,這其實就是“無”的自發體現。為了獲得“無”,死靈們就要本能地吞噬“有”---也就是能量、生命和靈魂。

    但這還不足以完全解釋不死生物的行為。雖然大多數亡靈只是按照創造者的指示或憑本能行事,舉止機械呆板,毫無思想可言。但既然能夠處理比較簡單的情況,就表明在那空蕩乾涸的腦殼裡面,仍有幾分知覺和判斷的能力。

    何況還有一些具備智慧的亡靈存在。除開吸血鬼和巫妖不談,光是食屍鬼,就已經懂得打悶棍、下黑手之類的戰術,偶爾還會說出幾句簡單的詞語。

    那麼,這些心智上的東西又是從哪裡來?真的是屍體生前殘餘的魂魄,還是法師割裂出自己的靈魂?

    瑪瑙石,屍體,精魄……

    這些在羅迪眼前飄來蕩去,最後糅合連貫在一起,從模糊混沌到清晰可辨。

    “萬物有靈!”羅迪放下腿,猛地一拍桌子。

    在天地之間,存在著無數肉眼看不見的靈體。有的源于自然,有的來自思維,或大或小,影響著世間萬物。

    當聚集到一定程度,靈體就形成精魄,有了簡單的智慧。它們的生命力和某個特徵相連,比如一朵花、一塊石頭、一條河流……如果繼續成長下去,或許有一天,它們會具備大威能。成為地方地守護神靈。

    不過在最初階段,它們是簡單的、弱小的、可以改變地,很容易就被某些東西吸引。用某種手段控制。

    黑瑪瑙,這個美麗深邃的寶石,或許就對那些負性向的靈體有莫大吸引力。而亡靈復蘇的過程,就應是用瑪瑙將靈體引來,然後再加以利用,類比出簡單的智慧系統。這跟製造鋼鐵魔像的道理很相近。只是一個採用地是少有的元素精神體,一個採用的是廣泛而偏向黑暗的靈體精魄。

    黑瑪瑙越純淨,容納地靈體量就越多,最後才能創造出更強大的不死生物。

    “似乎還漏了點什麼……”羅迪偏著頭。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面。片刻後,他打了個響指。“對了。還有靈魂!”

    可以說,靈魂本身其實和精魄類似,只是緊密凝實,性質趨向於內斂。而且包含地能量大、內容太過複雜,如果用來復蘇亡靈。雖能帶來更多心智和能力,但對創造者的感知力、控制力要求都相當高。

    在老巫妖的筆記當中,就有使用靈魂製造死靈騎士的說明,過程繁瑣,耗費巨大。所以通常採取一個相對簡化的方法,就是將靈魂簡單化、純粹化。把複雜地部分剔除掉。比如情感、記憶。只保留戰鬥本能和部分常識。

    “那麼反過來,把這個手段用在控制精魂上。又是否可行呢?”羅迪面色如水,低頭沉思。

    由精魂聯想到死靈法術,再由死靈法術聯想到精魂,雖然領域不同,但本質相近。在相互借鑒與參考之下,他覺得自己眼前豁然開朗,頗有幾分撥雲見日的感覺。對於世界構成的法則,他又有了更加深入的認知。

    作為法師,這種橫向思索是必須的。而真若能有所悟、有所得,那用珍貴二字來形容,半點都不過分!

    不過他目前最優先考慮的,是如何處理精魂這個不確定性因素,趁現在還未強大到無法控制,提早將其解決掉。

    “先這樣試試吧……”羅迪扶住額頭,覺得太陽穴地血管像打鼓一樣跳動不休。疲憊地感覺蔓延全身,這是心慮殫竭的信號。

    就在此時,“砰”、“砰”地聲音傳來,沉悶有力的敲門聲響起。

    “羅迪大人,你在裡面嗎?”

    “卡瓦拉?怎麼這麼早……快進來吧!”

    巨漢推門進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大清早就來砸門,確實太過心急了。只見他身著皮甲,巨大的斧頭掛在背後,腰間的皮套中還塞著水壺和乾糧口袋。

    羅迪不禁納悶道:“你穿著這麼一身,是要去幹嗎?打仗不成?”

    卡瓦拉咧嘴一笑:“大人,我打算從今天開始,就讓民兵們在村子周圍巡邏……所以徵求你的許可。”

    “哦?”羅迪表情訝異。“現在?是不是早了點!你不是說形成戰力,起碼也要半年時間嗎?”

    “不早,不早。”巨漢連連搖頭,解釋著:“基本操練每天還要堅持,現在他們也有點模樣,可以練習集體合作了。我想帶著他們一同行動,對付幾個弱一點的敵人,也可以培養出默契來。”

    軍隊的士兵應該如何訓練,羅迪並不太清楚。對於超出自己瞭解的事情,謹慎的他總有些擔心。“不會有風險吧?”

    “不會,不會!有我跟著呢!”卡瓦拉拍著胸脯打保票。

    羅迪點點頭。見巨漢信心滿滿,他也不好再出言質疑。

    他一拍手,像是想起了什麼。“這樣吧,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順便找出一條最合適的巡邏路線來。對了,再叫上賈桑老爹!”

    “已經叫了。他說正好去看看下的夾子,說不定能逮著什麼獵物呢!”卡瓦拉立刻補充道,不禁咽了咽口水。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吃肉了。

    羅迪笑而不語。想了想,他打開抽屜,拿出幾瓶藥劑揣進懷裡。

    有備無患,他可不敢大意。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7:17
第12章 許諾

   這是個春天的早上,持續一整晚的綿綿細雨終於散去,天剛亮,太陽就有了幾分火辣辣的感覺。微風從小河邊吹過來,送來陣陣清爽的涼氣。

    諾普直起身,抽出腰間的毛巾,囫圇一把抹去臉上的汗水。和所有農夫一樣,五十出頭的他面色黝黑,粗糙的手掌間佈滿裂紋。

    他歎了口氣,用力踩了踩腳下的土地,潮濕沉重,就和擱置了大半天的米粥一般黏稠。

    “真是要了老命了!”他嘴裡嘟囔,捶打著酸痛的腰背。

    遠處傳來響徹天空的歌聲,五音不全,比剛下過蛋的老母雞還要難聽。

    諾普沒有抬頭。光聽聲音,他就知道來的人是誰----整個村子的男人全加在一塊,嗓門也沒法和老鐵匠巴倫相比。

    隨著歌聲逐漸靠近,矮人鐵匠的身影出現在土路那邊。

    遠遠地,鐵匠就嚷起來:“老諾普!老諾普!你怎麼直不起腰了!”

    “老混蛋!我可好好的呢!”沒法繼續裝作不知,農夫高高揮動拳頭,氣呼呼地答道。年齡和衰老,一直是兩人爭論不休的話題。

    “那可真可惜。”鐵匠越來越近,身子粗胖,好像圓圓的皮球滾了過來。他走到田邊,放下肩頭的擔子。前後兩個竹筐裡發出嘩啦啦的響聲。有布蓋著,看不出下面裝地是什麼東西。

    “我說……咦?”矮人正要繼續打趣。突然視線一掃,不由地大驚小怪起來:“我說老諾普,你在身後藏的是什麼好東西?”

    農夫頓時漲紅了臉。見遮掩不住,只好磨磨蹭蹭閃開了身子,同時支吾地說道:“別開玩笑了,這鬼玩意兒,能算是什麼好東西!”

    矮人一聽,反而更加好奇了。他順著壟溝走過去。橫眉豎眼瞧了大半天。

    “這,這不就是犁頭嘛!”他眼睛睜得圓滾滾,下意識地揪著鬍子,嘴裡還叨咕個不停。^^ 君 子  堂 ^^“不對頭!有點不太一樣……老諾普。這東西是從哪來的?”

    農夫哼唧了幾聲,氣呼呼地蹲在一旁:“別提了。那個新來地小領主發的。一家一戶可以領一個,說是免費借用。”

    “噢,真的免費?我才出門幾天啊,居然就有這種好事情!”

    “好什麼呀!”農夫抱怨道:“那東西,根本就不是人拉的!我折騰了一早上。才犁出半畝地……還不如原先用樹杈好用呢!”

    矮人撓了撓頭,圍著犁頭轉了幾圈,又試著擺弄一會兒。“看上去挺古怪……我說,你不會是用錯了吧!你看這扶手,明顯是向前推的嘛!”

    “胡扯!”農夫立刻跳了起來,梗著脖子叫嚷:“我在田地裡打了大半輩子交道。什麼不是用拉的?”

    “嘁半輩子。我看你已經老糊塗了。睜大眼睛,你看我是怎麼用地!”矮人擼起袖子。朝手心吐了口吐沫,然後用力握住扶柄。

    “走!”他用力一推,身子晃了晃,沒有推動。

    農夫在旁邊大笑起來:“我看你才是不行了吧?說我老,現在你都走不動道了!”

    “我,我是怕把這東西給弄壞了!不信,你再等著!”矮人鼓著腮幫子辯解道。弓下腰,腳蹬地,晃晃悠悠地向前推動。

    田地濕重厚實,又有很多黏成一團的土坷垃,但都禁不住鋒利的犁刀,被壓向兩旁。

    矮人越來越快,就跟一溜煙似的,在他身後,形成了一條深深地壟溝。矮人邊向前推,邊回過頭,得意洋洋地說道:“耕地不光要看力氣,更要看腦筋,就得像我這樣才行!怎麼樣,這回你總該服氣了吧!”

    話音未落,泥土下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擋住了犁刀,矮人一時不察,來不及收住前沖的勢頭,頓時摔了個大跟頭。

    他趴在地上,半天沒能站起來,到最後只好蔫聲道:“……老諾普,快過來扶我一把!我地腰扭了!”剛傳播到北地的新型農具,重犁非常適合維西村周邊肥沃黏稠的土壤。由於犁壁能夠翻出壟溝,因此不必交錯犁田,節省了不少的勞動力。而且便於移動,尤其適於深耕。不過,這種重犁與泥土的摩擦力比舊式犁具大得多,所以需要更大地牽引力。正常情況下,至少要有兩頭牛在前邊牽拉,一個人跟在後面扶著才行。

    免費發放,羅迪原本是一番好意。只是他高估了村民們對新東西的認知能力。還有一點他也沒有想到,出於歷史和習慣等因素,村子裡並沒有耕田用的牛馬,全都是靠人力進行耕作。

    “真是麻煩呀!”坐在辦公桌前,羅迪用力揉著鬢角。淩亂的頭髮垂在身後,衣服也滿是褶皺和污漬。很顯然,他已經好一陣沒有整理自己的衣飾了。

    芙莉歌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無奈歎道:“要不然,我去一趟濱海城,購買幾隻耕牛回來……”

    “那也好,村子裡的日常事務暫時放下,或者……也可以交給克林德去處理。”羅迪想都沒有想,就決定把瑣事分派出去。觀察、研究精魂佔據了全部精力,他實在無法兼顧其它。

    “嗯,我這就去找他。”想到羅迪正處在法師地突破階段,少女體諒地點點頭。目光清澄,在他地衣襟上一掃而過。“還有……”

    “什麼事?”羅迪一挑眉毛。

    芙莉歌頓了頓。籌措著言辭。“雖不知道你們法師是如何修煉地,不過我自己也曾經遇到過瓶頸。每前進一小步,都困難重重。好像有座大山擋在前面。但不管怎樣,身體都是第一重要地。答案始終就在那,並不會跑掉。所以沒必要太過急躁,免得留下什麼隱患。”

    “唔……”羅迪叉起十指,雙眼在後面閃爍不定。少女語氣平淡,其中卻充滿了關切之意。仿佛一道暖流,注入到他的心間。

    他眯著眼看過去。

    上午地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灑落在芙莉歌身上,激起粒粒璀璨的光輝。金色的長髮依舊那樣耀眼。白皙的皮膚透出淡淡的粉紅。然而究竟是從何時起,少女的眼眸中再也見不到早先地那分自信。那淡漠、傲然、灼灼無畏的神采?

    是從邪教事件之後!是從光明之石被毀在自己手裡之後!女武士的人生道路就陡然轉向,通向渺不可知的地方。心中構築地高塔頃刻間崩倒坍塌,濺起的煙塵迷惘了她地雙眼。昔日擔當捍衛聖物重任的少女,如今只是個鄉下領地的內政官。

    羅迪心中有愧。

    “對了。”羅迪向窗外瞥了一眼,然後收回目光。神色鄭重地說:“在濱海城裡,也該有月神教會的聯絡處吧。”

    “是的,一般人流稠密地地方都有。”受到氣氛影響,少女也不由地嚴肅起來。

    “你和教會諮詢一下,如果我想在村子裡建一座小神殿,都需要作哪些準備?”

    芙莉歌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

    羅迪站起身。走到窗前。在城堡下方。一座座小木屋好似點點繁星,散落在平原和緩丘之間。炊煙嫋嫋升起。祥和平靜,確實有幾分田園詩意。不過在這美麗村莊的周圍,是群敵環伺的威脅。雖然憑藉武力清楚,目前有了短時間的安寧,但從長遠來看,心靈的藉慰也不可或缺。

    “無論何時何地,人們都需要信仰啊!”羅迪幽幽說道。轉過身,面向芙莉歌。

    “村子裡現在還沒有神殿,所以無論婚葬嫁娶,都不得不走出很遠,到外面地鎮子上。這既危險,也極不方便。所以如果可能,我希望起碼要建起一座小小地殿堂,讓村民有個告慰和醫治疾病的地方。”

    少女用力點頭。對於這種比較偏遠地地方,光明九神殿並不會刻意輕視,尤其是月神教會,更是格外重視。只是財力和人力有限,如果當地的領主願意提供便利,神殿方面自然樂於接受。

    “我會如實轉達你的意願……那個,謝謝你了。”少女有些羞赧。她知道,羅迪之所以選擇月神教會,多多少少也是考慮到要為她創造獲得功績的機會。

    羅迪微微一笑。“不必客氣。互惠互利,對大家都有好處,這才是長久之道呀。”

    等少女走後,羅迪的笑容才漸漸淡了下去。事實上,他所想的遠不止這些。

    光明九神殿的勢力遍佈大陸,相當於多個教會的聯合體。作為一個合格的牧師,不僅要精通自己信仰的神祗教義,對其它八種教義也要相當熟悉。在許多偏遠地方的小神殿裡,雖然供奉著九位神祗的祭壇,但可能就只有一兩個牧師在主持。出生洗禮、婚嫁祝福、亡者禱告……這些都要一人承擔。

    這種近乎簡陋、以農村包圍城市的作法,讓九神教會渡過了初期無數次艱難的局面,最終走上了發展壯大的道路。不過當大局已定之後,內部的分歧才漸漸顯現出來。

    月亮神殿是九神中最弱小的一個。起先它的教義崇尚女尊男卑,獲得了許多女權勢力和部族的歡迎。然而隨著時代變遷,男性逐漸成為擎起天空的脊樑,月神教會就顯得不合時宜了。信徒大量流失,導致神殿勢力的衰弱。雖然後期也變更了教義,但此時人們的信仰大多已被瓜分完畢。

    所以現如今,月神教會是對世俗政權干涉最低的一個。而且態度溫和,立場持中,並不會給領地添亂子。

    “況且,既要作政務官,就要主持神殿,她不會再有時間留意我的行動了吧!”

    想到這裡,羅迪倚在窗前,側過頭,迎著風笑了起來。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7:14
第11章 寄靈

    無數閃爍的光點泛著幽幽的虹暈,形狀各異,有的像蝴蝶,有的像鳥獸,還有的像花朵……千奇百怪,好似林中萬物虛幻透明的投影一般。它們乘著風,掠過枝頭樹梢,穿過灌木和草叢,輕盈飄渺,完全沒有遇到半點阻礙。

    如果從高空向下俯瞰,立刻會觀看到一個無比壯觀的景象。成百上千的螢火蟲在空中飛舞盤旋,集合交會到一起,形成一個近乎漩渦般徐徐轉動的璀璨星河。

    然而換成身處其中,那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感受。澎湃的洪流不斷衝擊,沉鬱的霹靂隱隱在四周迴響。那些小生靈們雖然美麗,卻充滿了狂野而危險的氣息,和周遭的大自然一樣,冰冷淡漠,殘酷無情。

    這就是精魂,天地萬物的映象,生死意志的聚合。

    心臟砰砰地急速跳動,汗水一點點浸濕了衣衫,羅迪咬緊牙關,額頭上青筋暴漲。他覺得自己好像被轉動的磨盤碾壓在下面。巨大的力量撕扯著他的身軀,咆哮的精神風暴擠壓著他的靈魂。

    心神搖曳間,遠近的樹木草叢越來越高大,化為威猛絕倫的巨人,居高臨下逼視過來;而他自己則無比微弱渺小,孤零零站在空曠之間,腳下是望不見盡頭的無底深淵。

    風突然猛烈起來,簌簌響動。整座森林似乎活了過來,發出如山似嶽地威壓。肆無忌憚地踐踏過來。

    大自然千百年蓄積地力量。無數生死輪回留下的意志,和它們相比,羅迪的抵抗微乎其微。

    他想轉身逃走,卻被無數交錯糾結的力量束縛住,絲毫動彈不得;他想釋放法術,卻頭脹欲裂。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漸漸地,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起來,耳邊的聲音也越來越遠去。撕心裂肺地痛楚全都消失不見,只餘下無窮無盡的疲憊,潮水般覆蓋全身。他覺得自己的眼皮重逾千鈞,只想就此沉睡,忘記一切煩惱和憂愁。不必再醒來。

    “停住!不要睡!不要睡!”內心深處。一個聲音不斷呐喊著,嘶吼著。在沉睡的泥沼上空回蕩,格外響亮。

    羅迪悚然一驚,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突然爆炸了似的,頓時讓他清醒過來。

    陣陣清涼的感覺覆蓋全身,滋潤著軀體上遍佈的傷口,不斷修補千瘡百孔地心靈。睜開眼,一團柔和地光輝正在左手的指掌間緩緩流動,乳白和亮金兩種顏色交替變換。就像搖曳的篝火,不過隱約釋放出無法直視的莫大威嚴。

    飄渺的歌聲驟然響起,不斷回蕩,不是在耳中,而是在心裡。以他為圓點。某種力量迅速向四周擴散開來。所經之處。沙沙的樹木頓時寂靜無聲,晃動的草叢立刻匍匐倒地。

    精魂們的攻擊同時一滯。仿佛發現了世間最為可口的美食,它們如同撲火地飛蛾般,奮不顧身地向那金白色的光團裡沖去。

    嗖!嗖!嗖!

    它們一個個飛撲而來,隨後隱沒其中。而那光輝卻更加明亮純淨,最後竟如平地升起的太陽般耀眼奪目。

    望著這一切,羅迪目瞪口呆,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終於,所有精魂全都消失不見。他感到精疲力竭,向後跌坐在地上。

    長籲一聲,他緩緩閉上雙眼,整個人沉浸到精神世界當中。利用好不容易恢復過來的幾分精神力,他將感知凝聚在一起,塑造成一根細細地絲線,向左手觸探過去。

    輕輕一碰,好像撬開大門,一縷微光從門縫間射了出來。

    羅迪如被雷噬,渾身僵硬,顫抖不已。

    那是神性地光輝。恍若溫暖和煦的太陽,又如清淡靜雅地月亮。忽冷忽熱,交替輪轉,不斷散發出無所不在、浩瀚聖潔的力量。

    “還真夠和諧的……”羅迪苦笑道,並沒有感到多大意外。正能量,滋養萬物,淨化邪暗。這個所有不死生物的天敵,如今卻在神力作用下,完全滲透凝縮在左手之中,乖順溫和,就像身體本來就有的一部分。

    不過此刻,晶瑩潔淨的能量裡面,似乎多出了無數蝌蚪般遊動的東西。仔細分辨,之前的那些精魂們竟然脫離了大自然的束縛,在神光之中自由遨遊,似乎找到了新的居所,不願離去。

    “天啊!這些傢伙把我當成什麼了?隨來隨住的寄宿公寓?”絲毫沒有逃過一劫後的喜悅,羅迪只覺得頭大不已。原本那右手就已經夠他頭疼了,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寧日子,新的問題就又接踵而來。

    勉強站起身,忍著渾身肌肉的酸麻和脹痛。他搖搖晃晃,步履踉蹌,沿著來時的標記向回走去。

    把所有麻煩都拋諸腦後,他現在只想趴在柔軟的床上,好好睡上一大覺。

    隨著他的身影漸漸遠去,蔭郁的密林又恢復了往日的安寧。草木悉索聲中,所有的景物逐漸暗淡,變成一片漆黑。

    夜晚,羅迪靠在床頭。微弱的月光從窗外流瀉進來,他身上泛著一層柔和的淡藍光芒。四周的牆壁全都銘刻了繁複的符文,隔絕魔法和能量向外傳出的波動。

    黑暗的霧氣不住翻滾流動,聚集在角落裡面。

    羅迪攤開手掌,一蓬聖潔的光芒升起,在半空中炸開。無數金色的雨滴洋洋灑灑飄落下來,澆在黑霧上面。那團黑暗扭動著,好像被潑了一盆強酸。在屬性相克的力量侵蝕下,體積不斷縮小。最後化為烏有。

    羅迪閉著眼。細細體味著能量地流動與運作方式,不斷思索。

    他現在正在研究,研究精魂,研究正能量,研究能被自己控制地力量。

    儘管他是個亡靈。

    事實上,經過老巫妖的改造、掩飾和強化。他完全能夠做到同尋常人一樣吃飯睡覺抱美女,甚至不必在乎普通牧師的超度。但從本質上來講,他依舊是不死生物,一個行走於人世間的生命真空。

    對生者仇恨、對血肉饑渴,這是滲透在所有亡靈骨子裡的本能。從學習到第一個死靈法術、在活靶上使用了負能量之後,那個囚禁惡獸的牢籠就被打開了。

    吞噬生命,或者說正能量。這是亡靈進化地途徑之一。

    早在當初。第一次觸摸充滿正能量的神術物品時,他就來到冥界,見到了無比神秘的黑色光柱。

    那是負能量位面的縫隙?還是邪神的投影?抑或是某個惡魔的化身?他至今仍沒有弄明白。但有一件事情可以確認,他所吞噬的生命力被輸送到黑柱當中,然後回饋給他截然相反地死亡能量,並改造了他地右手。

    不過生命所包括的不光只有活力,還有思想和靈魂。接下來,他又遇到了新的契機。那就是骨爪。以遠東大陸流傳過來的魂器殘片為核心,這種可怕的武器具有吞噬靈魂、強化自身的奇特能力。恰巧的是。羅迪拼力擊斃來襲的刺客,正正好好湊齊了第500個靈魂,達到了武器進化的條件。

    具體過程無從知曉。結果是,骨爪上地法陣經過轉移,和他的右手融為一體。而由此。也喚醒了巫妖捕捉靈魂的能力。

    光明之石。太陽之神和月亮女神聯手創造的聖物,具有淨化、驅邪、治癒生命的功效。在邪教施展地詭計下。光明之石被腐朽地力量侵蝕,隔絕了同神祗之間的感應。

    然而那畢竟是強大神力地造物,裡面的能量龐沛異常。雖然腐朽神力詭異莫測,不過充其量也只能將其封印若干年。或許在某個合適的日子裡,聖物就又會驚世駭俗地跳出來,讓百姓頂禮膜拜,讓正邪雙方雞飛狗跳。

    本來只該如此,沒有第二種可能。但事實是,聖物被徹徹底底毀掉了,化為塵土一樣的齏粉,消散在天地之間。

    別人並不知道其緣由,只是單純地歸結到邪教身上。可羅迪自己清楚,光明之石其實是毀在他手裡。從那以後,提心吊膽的他來不及詳細探究,只是隱隱感覺到,自己又發生了某些微妙的變化。

    右手的吞噬之力終於遇到了強勁的敵人,雖然成功吸取了一部分光明之石的能量,但隨後就遇到腐朽神力的阻撓。結果是糾纏不休,兩相對峙。

    所以從冬天最冷的時節,一直到春暖花開、走馬上任,羅迪的右手始終靜悄悄,沒有出來給他添亂。而殘留的大部分光明之力也得以逃脫,失去了憑依,最後和他的左手融為一體。

    於是目前的情況就是:羅迪的右手依舊是那個無底洞,但上面卻多了一層蓋子,如果沒有值得出手的獵物,吞噬之力輕易不會大費周章去頂開;而他的左手則成為負能量海洋中的一座孤島,既自成體系,又沒有完全與外界隔離。並且由於是一體共生的緣故,那些正能量並不會波及到他自身。

    確認這些,羅迪暫時鬆口氣,安心許多。

    他開始觀察那些精魂。很快他就發現,精魂的整體數量正在逐漸減少,單體卻越來越壯大。在正能量極其充裕的環境中,它們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似的開始進化,而進化的方式,就是彼此吞噬。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這就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則,也是精魂們的成長途徑。

    “那麼進行到最後,它們究竟會變成什麼東西呢?”想到這裡,羅迪不禁毛骨悚然。他暗暗祈禱,千萬千萬,不要再在身體裡多出一個定時炸彈的好。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7:11
第10章 靈潮

    將巨獸的靈魂牢牢攫在手中,羅迪嘲弄地看著仍然在四周徘徊不肯離去的荒野精魄——那些都是剛剛形成不久的自然靈,其實本性就和野獸一樣,只是憑藉本能,獵食新死生物的魂魄以壯大自身。將來稍好一些的,也不過具備點簡單意識,根本沒有什麼智慧可言。

    “走開!”他高聲呵斥道。同時催動能量,從體內冒出熊熊的黑色火焰,那毀滅一切的氣息就是最好的震懾。本能地感到畏懼,精魂們紛紛四散而去,逃回到樹枝、岩石等居住的巢穴中,瑟瑟發抖,緊縮成一團。

    羅迪收回目光,不打算浪費氣力去理睬它們了。這些靈體由天地蘊生,有沒有利用價值還不清楚,等有空時,再過來研究就可以了。

    他低下頭,看著手中不斷扭動的靈魂,雙眸中泛起幽幽寒光。一道刺骨的寒流充盈在右手的指掌中間,向外滲出,將獸魂緊緊纏住。霎時間,無數影像的片段在腦海裡出現,好似鏡子摔碎後留下的碎片。每一片上都或多或少有幾分殘像,拼湊在一起,就組成了雜亂無章的情節。

    那就是巨獸留下的記憶,完全不同於人類眼中的世界。幼年時的嗷嗷待哺,憑本能模仿起母親的一舉一動;成年時不斷爭鬥和廝殺,既為了食物,也為了獲得繁衍下一代的權力;老年時的恐慌、焦躁和不安,盡可能避開戰鬥,遠離危險,更要遠離目光不善的同類……當死亡來臨的那一刻,它仿佛聽到了某種親切的召喚聲,一點點銷蝕著它的意識、它的思維,將它的靈魂拖入到虛無當中。

    “咦!”羅迪眼睛一亮。某個記憶地碎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只是遠遠的一瞥,然後視角就迅速轉到一旁。樹木和草叢不斷消失在身後,看得出,那是在拼盡全力地逃走。羅迪身子微微顫動,一股寒意順著脊背向上蔓延。他甚至可以體會到巨獸當時的感覺。那是極度的驚懼,那是死神緊隨身後地悚然。

    畫面定格,回溯,重返到剛才的那個瞬間。羅迪仔細觀察,不放過任何細節。從模糊的景象中,他看到了皚皚白骨散落各地,看到了泥土腐爛、寸草不生。死亡的氣息無比凝重,近乎實質一般。將那裡變成了生命的禁區。

    “那地方在哪裡?”羅迪緊皺起眉頭。憑直覺,他感到那就是自己正在苦苦尋找的陰冥之地,一個最適合死靈研究、建造死靈實驗室的場所。

    他不斷搜索巨獸的記憶,前後比對、拼接,追溯著通向那裡地途徑。

    可惜在慌不擇路之下,那巨獸根本就沒有留意周圍的環境。再加上已經是多日之前遇到的事情,它的記憶早就開始模糊不清了。

    “見鬼。魔獸上了年紀,難道也會老糊塗嗎!”毫無線索,羅迪氣得渾身顫抖,差點罵出聲來。他發洩地隨手一甩,一團黑色的火焰如箭矢般釘進遠處的大樹上。

    鮮綠的樹葉迅速枯黃萎縮,宛若雨點般凋零,飄落到地上化為塵埃。轉眼間,那五六人高地大樹就乾癟崩裂,失去了生機。

    不住戰慄著,四周的精魂們同時發出悲戚的叫聲。

    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有些寒冷。充滿了某種不祥的氣息。沒有風,樹葉沙沙作響,好似卷起的海潮般,順著同一個方向擺動,形成道道翻滾的波浪。

    密林深處,不見天日。一棵長滿銀色葉片的橡樹散發著瑩瑩的光芒,矗立在空地中央。當波紋湧至此處,感覺到其中蘊含的訊息,它微微晃動起來。

    與此同時,羅迪心頭猛然一顫。右手不由地失去控制。把那巨獸地魂魄捏成無數碎片。而原本就已殘缺的記憶影像,頃刻間全都毀於一旦。

    心中的失落難以言喻,化作怒氣積鬱在胸中。羅迪眯著眼睛,抬起頭,冰冷的目光凝成兩道厲芒。緩緩掃視周圍。

    不知何時。四周彌漫起了白色的霧氣,從淡若無物到濃郁厚重。連十米開外的草木都無法看清。遠近寂靜無聲,聽不到鳥叫,也聽不到蟲鳴。影影綽綽當中,似乎潛伏著無窮無盡的殺機。

    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像被寒冰凍結的巨石一般,沉甸甸,硬邦邦,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突然間,大地左右搖晃了幾下,霧氣瞬間有拔高許多。羅迪立刻橫跨半步,放低重心,身體穩穩站住。不遠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絲若有若無地波動在泥土裡不斷擴散,傳遞著來自遠方的意志。

    隨後,他腳下的雜草發了瘋似地生長起來,轉眼間就長到一人多高。堅韌細長的葉片三五個自動糾結在一起,擰成了一條條長長的草鞭和套索。好像具有生命一樣,它們在空中上下舞動,發出陣陣風聲。

    一道道勁風迎面襲來,羅迪急忙錯身閃開,腳步左右騰挪。

    長鞭在耳邊呼嘯而過,砸到地上,立時泥土飛濺,留下一道至少有半米深地溝壑。而那些套索更是麻煩,貼著地面不住蜿蜒,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將他地雙腳捆住。

    “不要急……”羅迪對自己說道,試圖靜下心神。他一邊躲閃,一邊集中精力。不知為何,身處在這個森林中,與魔網的連接總是比往日要困難許多。

    “成了!”感覺到魔網做出反應,周圍地火元素終於順從地聚集在一起,他立刻飛身躍到空中。

    在他身下,那些長鞭和套索也高高向上揚起攀爬,窮追不捨。

    在空中扭轉身體,面朝下方,雙手在身前圍成杯狀。

    “火球術!”

    一團火焰立刻在下方劇烈爆炸,灼熱的氣流拍打著面頰。火焰之中,活化的植物全都焦黑成一團,被焚燒殆盡。

    腳尖落在地面上,羅迪稍微松了口氣。不過他知道事情並未終結,那些操控植物的精魂還在,而幕後黑手更是沒有露面。

    果然,他身後的一棵大樹猛然顫動,樹葉如雨點般漫天落下。

    聽到頭頂上方的破空聲,羅迪大感不妙,立刻飛身向前撲出。“嗖”、“嗖”的響聲連綿不絕,那些樹葉堅逾鋼鐵,邊緣勝似鋒利的刀刃。只是擦身而過,就將結實的衣服撕開一道道平齊的開口。

    “灼熱射線!”羅迪從地上翻身而起,抬起手,一道兩指粗的紅色火柱擊中了那棵大樹,硬生生在樹幹上鑿出一個大洞。伴著沉悶的響聲,大樹從中間折斷成兩截,倒在地上。

    “還有什麼,儘管來吧!仿佛接到了某種指令般,那些瑟縮的精魂從居所中飄了出來,懸浮在半空中。一聲輕響,好像擊鼓號令,它們按照統一個頻率,發出振動的嘯聲。

    一個、兩個,一群、兩群……很快,那振動向外蔓延,引動了周邊其它靈體加入進來。此起彼伏,叫相呼應,如滾雪球般壯大,彙集成連綿不絕、撕碎一切的空間激蕩。

    羅迪只覺得自己身處在海嘯當中,驚濤駭浪一波緊接著一波,幾乎將他湮沒在裡面。毫不猶豫,他立刻將體內的能量全都釋放出來,黑色的火焰在體表不斷升騰,形成一層層焚燒萬物的屏障。

    四周的草地如同浪潮,黑色的暗焰宛如匹煉。綠的海,黑的火,相互衝擊、碰撞、滲透、撕咬,絕對勢不兩立。一陣陣刺耳的尖利聲音在兩股力量交界處響起,越來越低沉,越來越凝重,最後已經超出聽覺之外。周圍的空間開始微微扭曲,大地裂開無數道縫隙,或大或小的碎石向上升起,被無形無影的亂流碾成粉末。

    不知過了多久,局面依舊在僵持。精魂們的身影已經開始黯淡模糊,變得透明了許多。一聲尖嘯在半空中響起,那咆哮的振動波終於停了下來。

    羅迪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上。眼前金星閃爍,耳邊鐘磬齊鳴,體內傳來陣陣空虛的感覺,所有能量都已經消耗一空。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喘息,那些精魂就發動了最後一波的攻擊。它們晃動著,竟以自己的身體作為武器,從四面八方猛撲過來。

    “慘了……”羅迪苦笑不已。萬萬沒想到會遇到如此強烈的反擊。一招算錯,滿盤皆輸,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雙臂交叉護在面前,憑身體來抵擋這一波攻擊。

    突然間,淡淡的暈光閃起,照亮了四周的空間。

    羅迪不禁一愣,面色陰晴不定,說不出是喜是悲。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7:09
第09章 外出

    狗頭人,數量多,分佈廣,擅長小偷小摸。來如蠅聚,退若雀散,讓人防不勝防——目前被屠戮殆盡!

    巨獵蛛,盤踞在北邊水塘附近。性情殘忍陰毒,凶名昭彰,是村民頭上揮不去的陰影——已經被重傷擊斃!

    暗影豹,行蹤詭異,飄忽不定。時常白日紛擾,夜晚潛入,專門襲擊豢養的牲畜,以及年幼的孩童——遭到合圍捕殺!

    十天不到的時間裡,由老獵人引路,羅迪帶著卡瓦拉和芙莉歌兩個強力幫手、以及四五個粗通武藝的民兵,繞著村子掃蕩一周。經過幾番周折,終於解決了這幾個心腹大患。

    一時間,天高日朗,和風習習,懸在百姓們心頭的大石落下。他們再也不必整天提心吊膽,夜裡不能安睡了。

    城堡下方的操場上,民兵又開始了每天例行的訓練。

    “都瞪大眼睛看清楚,別過後吃頓飯,就又給我忘得乾淨!”經過幾天拼殺,卡瓦拉的大嗓門似乎更加洪亮了。

    他擺開架勢,雙手揮舞長棍,由緩到疾,一絲不苟地演練著戰士的基本動作。在他身後,跟隨訓練的民兵似乎又多了不少。其中一個矮人格外顯眼。身材粗胖,鬍子又濃又密,圓滾滾的肚皮好像用來裝啤酒的橡木桶。

    不遠處,拖著鼻涕的小孩子正努力攀著木柵欄,探頭探腦向裡面觀看。佇列中的一個民兵大概是孩子的家人,回頭喝斥了兩句,頓時將小孩嚇得跳下去,一溜煙跑掉了。

    長棍越舞越快。形成了陣陣呼嘯的風聲。卡瓦拉覺得血液開始灼熱,在四肢五骸中暢通無阻,汗水微微滲了出來,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

    熱身完畢,他一聲低吼,渾身肌肉墳起,暗紅色的鬥氣勃然而出。長棍收到身側。向下猛然一頓,砸在地面上。

    大地仿佛顫了幾顫,民兵們地心也隨之上下震動。他們的眼中立刻多了幾分畏懼,幾分熱

    卡瓦拉面向眾人。拍著巴掌,讓眾人原地坐下。然後隨手一點,選了個看上去比較壯實的民兵到前面來作示範。

    “想要練出鬥氣,首先要有個好身板。像他這樣的……”卡瓦拉左手搭在民兵肩膀上,稍微用力下按。

    吧唧!

    民兵只覺得一股巨力如小山般壓下來,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腰腿發軟。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

    “還遠遠不夠呀!”卡瓦拉不滿地搖搖頭。像拎小雞一樣把那人拉起來。他揚著下巴,傲然說道:“這是領主大人給你們的恩典!我也不會藏私,就怕你們不肯吃苦,等將來只能平白丟了大人的臉面!”

    民兵們頓時七嘴八舌嚷起來,紛紛表示絕不會偷懶。能學到正規的訓練方法,甚至可以煉成鬥氣,這可是天上掉餡餅地好事情。不僅自己的生存多了幾分保障,將來教給子女,也是個可供傳家、福澤子孫的秘訣了。如此機會。他們自然不會錯過,哪怕耽誤些農活也在所不惜。

    吵雜的聲音順著風飄進來,在屋子裡面回蕩。羅迪皺著眉頭,起身走到窗前。他居高臨下向城堡下麵看了幾眼,滿意地點點頭。才將窗戶關上。

    他歎了口氣。回過身,看著面若寒霜地芙莉歌。立刻顯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我知道領地的發展才剛開始,各種瑣碎的事情會很多。單靠你一個人忙裡忙外,確實很辛苦。可是……”

    羅迪攤開手,以示自己的無奈。“這幾天我突然隱隱感覺到,和魔網的溝通似乎有進一步深入的跡象。所以我才想趁著靈感還在,靜心潛修,爭取早日晉級……這對領地、對大家其實都有好處嘛!”

    “什麼!你不是剛剛才突破5級嗎?”芙莉歌一愣,不可置信地問道魔法可不是一蹴而就地事情,除非有極為強大地外力干預,不然很難做到短時間內連連提高。羅迪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翹起的嘴角上浮現出幾分得意。

    “是呀。我也納悶,怎麼好端端的,就又要突破了呢?或許,這就是魔法女神的眷顧吧!”

    “話不要亂說!”芙莉歌狠瞪了他一眼。神明可不是能夠隨便掛在嘴邊調侃的,但如果他所說的屬實……少女甩甩頭,決定不去深究。

    “那麼,起碼也該讓卡瓦拉陪在你身邊,萬一遇到危險也好有個照應!”

    羅迪連忙擺手。

    “不用不用!他也有任務在身,民兵的訓練可不能耽擱。你放心,我不會走太遠的。周圍的魔獸還沒徹底清除乾淨,我最多也就在村子邊上轉一轉,天黑前就回來……你總不能讓我在村子裡面扔火球、放閃電吧?”

    看著羅迪鎮定自若地樣子,芙莉歌面色狐疑,總覺得哪裡不太妥當。雖然羅迪的解釋挑不出什麼大毛病,但不知為何,她總感到有幾分隱晦的、不可告人的東西在裡面。

    “或許,只是我的錯覺吧!”按捺住心中地迷惑,她只好如此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打發走女武士,羅迪身子向後一靠,終於松了口氣。女武士地直覺精准得可怕,想找個蒙混過關的理由,實在不太容易。

    望向窗外,遠方地綠蔭鬱鬱蔥蔥。他低聲自嘲道,臉上流露出幾分莫名的笑意。

    “我可沒說謊,確實是魔法突破的契機呀……”

    灰色的厚布衣剪裁得當,絕不會妨礙活動;軟皮鞣制的長靴堅韌結實,落在地上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響。羅迪的這身裝束,不僅能讓他保持動作的靈活順暢,而且多多少少也提高了叢林間行進的隱蔽性,以免被敵人發現。

    是的,會有敵人。他並不打算像對女武士保證的那樣,只局限在村子周圍逗留。他要走得更遠,為了尋找最適合死靈魔法修煉的地點。

    進入茂密的叢林,陽光被濃蔭遮住,周圍立刻陰暗下來。沒有道路,腳下是腐朽的落葉,以及蜿蜒糾結的樹根。清晨留下來的露珠不時落在臉頰上。灌木伸出帶著嫩芽的枝杈,不斷摩擦著厚實的褲子,不過並沒有刮出破口。

    穿過低矮的山丘,跳過潺潺的小溪。羅迪突然停下腳步。抬手遮在額前,擋住落下的斑駁刺眼的陽光。

    他捕捉到一絲淡淡的幽暗波動,陰冷,凝滯,好似生命衰滅、萬物凋零的氣息。

    “希望今天能有收穫!”他默默想道。掏出匕首,在一棵樹上留下刻痕,然後循著波動的方向離去。

    伴著“沙沙”的腳步聲不斷前行,來自頭頂上方的光線漸漸黯淡。密林深處,終年不見天日,死亡在腐朽潮濕中彌漫,醞釀出寸草不生的邪惡土壤。巨大的灰影蟄伏於隱秘之中,靜靜等待著他的來臨。

    那是一隻叫不出名字的巨獸的屍體。看樣子剛剛死去不久,小山般的身軀還沒有完全腐爛。某種無形的壓力散發出來,讓其它動物不敢靠近。

    “可惜,不是地脈所在!”羅迪有些遺憾。不過感受到那殘存的強大力量,他好奇心漸起,放緩腳步,一點點走上前去。一個強大魔獸的屍體,對死靈法師而言是個值得研究的素材。

    不過,不知為何,他有種被窺視的感覺。並不強烈,但充滿戒意。

    “有魔獸在暗中潛伏嗎?”他眸中閃著紫色的幽芒,環視四周。犀利的目光刺透黑暗,卻一無所得。

    就在此時,右手微微一顫,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

    羅迪心中暗罵。毫無疑問,這個貪婪的傢伙又嗅到什麼美食了。

    “好吧,反正不是傷天害理,又有好處可得……我還在乎什麼呢!”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他仍然面露苦色。這種時不時被當成牽線木偶的日子,始終是喉嚨裡的一根硬刺。咽不下,吐不出,讓他無可奈何。

    羅迪眯起雙眼,釋放出感知,留意著周圍能量和空間的變化。

    很快,他發現了什麼,視線落到巨獸的屍體上。在那裡,他感覺到一個青色的靈魂火焰,正在緩緩消散,融入到大地與森林之中。

    隨後,眼前的世界仿佛突然明亮起來。周圍顯露出星星點點的光暈,在樹上,在岩石間,在泥土下……

    羅迪突然意識到,那些也是某種靈體的存在,某種自然意志的具現。

    “這就是萬物有靈了吧!”他喃喃道,恍然大悟。難怪一直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偷窺自己,原來是這些東西。

    在魔獸森林裡面,生死輪轉頻繁,萬物生滅不斷。亡靈、魂體、精怪,這些換成其它地方可能若有若無的東西,在這裡卻被極大的增強,甚至於接近為實體的存在了。

    此刻,那些靈體正將巨獸的靈魂消解,逐漸吸納入自身當中。

    凡是眾人爭搶的,就會在潛意識裡美化幾分。本來他對吞噬靈魂感到神秘、畏懼和厭惡,但現在,只剩下被虎口奪食的憤怒。

    “真不好意思!不過,那個可是我的!”羅迪摘下手套,右手向虛空中一抓。一股吸力傳出,將巨獸的靈魂拉扯過來。

    周圍的靈體發出了不甘的吼聲,超出聽覺之外,直刺入腦海之中然而它們還不夠強大,無法對**造成傷害。所以唯一能做的,只有將憤怒的情緒傳達出來,向森林深處傳播。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6:45
第08章 舊屍

    維西村地處偏遠,人口稀少,但出乎意料的是,這裡居然也有一個小小的酒館。它位於村子中央的穀場旁邊,緊靠在一棵粗大的槐樹下。傍晚時分,天邊還有幾縷餘光,酒館裡的燈火就早早燃起,將不大的空間照得亮堂堂。

    “點上蠟燭,全點上!”老闆曼奇尼高聲吩咐道。他是個留著漂亮小鬍子的中年人,言談文雅,舉止得體,從修整得乾乾淨淨的面容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的英俊和風流。

    此刻酒館裡已經擠滿了人,熙熙攘攘的聲浪一**衝擊著天花板。伴著開懷的笑聲,濃郁的酒香彌散在空氣當中。老闆滿意地摸了摸翹起的鬍子,明知開酒館會虧錢,但他不在乎。他就是享受這種熱鬧、無羈的氣氛。

    “今天晚上的第一杯,我請客!”他高高舉起酒杯,向客人們點頭示意。然後一飲而盡,頓時引來陣陣喝彩和口哨聲。

    酒館出售的只有啤酒和果酒,價格便宜,口味醇正,而且絕對不會摻水。在枯燥乏味的日子裡,在經過一整天的忙碌後,還有什麼比暢飲一杯更能振奮精神、解除疲乏的呢?

    村裡的青壯們簡直愛死這地方了!

    考庫雷坐在木椅上,小口抿著酒,那麻酥酥、熱乎乎的感覺一點點滲進喉嚨,蔓延到胸腹中。他滿足地呻吟一聲,眼睛眯成了兩條細縫。

    作為一個半身人,考庫雷並不免俗。他喜歡酒,喜歡美食,更喜歡熱熱鬧鬧地和朋友們聊天。所以儘管自家婆娘的廚藝更好。他仍然和其他漢子一樣,每當夜幕降臨,他就偷偷溜進酒館,吹牛皮,閒扯淡。不到月亮高高升起的時候,他決不會離開。

    事實上,自從兩年前魯莽地闖入森林,被一隻怪物咬斷了左胳膊後,他泡在酒館裡的時間就更久了。

    不知為何。他不想、也不敢回家。

    “聽說……天剛亮,那個小領主就帶著幾個人,和賈桑老爹出去了?”一盤油亮香脆地烤腸放在桌上,酒館老闆曼奇尼隨手拉開椅子,在旁邊坐了下來。

    “嗯!他們就從我家的果園下面經過,還和我兒子打了聲招呼。”考庫雷放下酒杯。毫不客氣地叉起一塊香腸,放進嘴裡大嚼起來。“我見他們剛出村口拐了個彎兒,一直朝著水塘方向走……都拿著刀劍,沒拿漁具,估計這次是去清剿北邊的林子了。”

    “是嗎……希望會順利吧。”曼奇尼沉默下來,沉著臉。左手下意識地緊攥成拳。和周圍的熙攘喧鬧相比,這一桌如同處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裡,連從旁邊經過的時間都凝滯了許多。

    “喝酒!”曼奇尼突然說道。他拿起酒瓶,將好友半空的酒杯斟滿,隨後又給自己倒上一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不斷蕩漾。映出天花板上的燈光。映出他臉頰上那道可怕地傷疤。

    那沒到夜晚就灼燒般疼痛的傷疤。

    “幹了!”他好像在拼命逃避什麼似的,用力抓起杯子,一口氣喝個乾淨。冰涼的酒水順著嘴角流下,浸濕了襯衣的前襟。

    儘管毫無酒量可言,半身人也不示弱。他敲打著桌面,高聲叫嚷。仰起脖子猛灌了一大

    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無意義的呼喊。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不知是因為歡喜還是悲傷,淚水從眼角溢出,止不住地流下來。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眼神逐漸黯淡,最後不約而同趴在桌面上。

    旁邊的酒客連連歎息,卻沒有誰出言勸阻和安慰。魔獸肆虐不是一天兩天了,村人對這種情況都習以為常。半身人果園主失去了左臂,酒館老闆失去了妻子……都是背井離鄉、朝夕不保,這裡哪一個不是落難之人呢!

    “大家都想開點吧!那小領主不是已經端掉一窩狗頭人了?這是個好兆頭!”

    “沒,沒錯……為了狗頭人……再喝……”“我呸!那幫膽小如鼠的狗雜碎算什麼!說好了,等明天天一亮,老巴倫我就去參加民兵團……鬍子在上!總有一天,我會把它們殺得乾乾淨淨,一個不留!”

    恍惚之中,無數細碎的聲音在身邊縈繞。身體輕飄飄的,好似浸泡在夏日潺潺地溪水中,隨著波浪不斷起伏。醉倒的兩人嘴裡嘟囔著,說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話語,然後便一動不動,沉沉陷入到睡夢當中。

    或許只有在那裡,他們才能找回早已逝去的安寧日子,重溫無限懷念的美好時光。

    眼前這具屍體破破爛爛,幾乎看不出本來地面貌。顱頂處開了一個碗口大小地窟窿,兩隻腳被堅韌的蛛絲死死纏住,向上拉起,倒懸在粗大的樹枝上。他一隻手仍緊握著彎刀,刀身在酸液的腐蝕下坑坑窪窪。而另一手,早已被咬斷,露出白花花的骨茬。全身血肉全都枯竭,只剩下一層長滿黑斑的皮膚,松垮垮地貼靠在骨頭架子上。

    老獵人觀察了半天。衣飾地樣式從沒見過,那彎刀也比民兵手裡地傢伙好上許多。由此可以判斷,這不是村裡失蹤的人

    他圍著屍體轉了一圈,搖搖頭,面露同情之色。

    “大概是哪裡來地冒險者吧,被巨獵蛛給盯上了。真可憐……”

    巨獵蛛,叢林裡最可怕的殺手之一,殘忍無情的劊子手。不僅力大無窮,銳利的爪子堪比利劍,而且動作靈巧迅捷,龐大的身軀堅如鐵石。更讓人聞風喪膽的,卻是巨獵蛛的捕食習慣。

    它最喜歡潛伏在樹上,從獵物頭頂上方展開偷襲。淩空撲擊,攫抓住對方後,就立刻用利齒鑿開獵物的頭顱,注入足以麻痹大象的毒液。

    隨後,意識仍然清醒的被害者就會發現,自己連昏過去都無法做到了。巨獵蛛會將他的五臟六腑、血肉筋脈一點點溶解為汁液,然後吸取進食。這個過程,被害者可以從頭“享受”到末尾,直至徹底死亡。

    “看樣子,它應該就在這附近……”老獵人喃喃道。

    一股寒氣湧上心頭,戰士們立刻全神戒備,背靠在一起,望著頭上和四周。

    “我恨蜘蛛!”卡瓦拉啐了一口唾沫,長柄巨斧在手中緩緩舞動,血紅色的鬥氣散發出來,形成淡淡的霧氣。

    眼中毫無懼色,芙莉歌持劍握在胸前,心中默默祈禱。銀光漸起,神聖的氣息籠罩全身。

    戰士們的臉上不由顯出幾分羡慕之意。形成鬥氣是戰士成長之路上的重要關卡,其訓練方法有高有低,多被各大勢力所壟斷。普通平民百姓就只能靠死板地苦練,如果沒有相當的天分,至多也不過是炮灰而已。

    老獵人時而趴在地上,用鼻子嗅一嗅,或者耳朵緊貼地面;時而仰起脖子,觀察樹枝折斷的痕跡。不過折騰了半天,他無奈地搖頭,示意失去了目標的蹤跡。

    “我來試試吧!”一直沉默不語的羅迪突然開口道。自從進入森林,他就好像失了魂似的,跌跌撞撞地跟著隊伍前進,全部精力都放在探察找尋幽冥氣息上面。可惜到目前為止,他並沒有什麼收穫。

    “你……有把握嗎?”芙莉歌湊到他耳邊,用微不可察的聲音問道。她知道,無論生物定位,還是遠距離探知,都是極為高深的法術,而且僅被寥寥無幾的預言師所掌握。

    “你想得太複雜了!”看出少女的擔憂,羅迪輕笑道。“巨獵蛛是生物,更是劇毒生物。沒必要使用生物定位術,單單一個偵測毒素就足夠用了!”

    說完,他抬起手,念動咒語。一道道魔法靈光向四周擴散,所經之處,毒素分佈的情況盡顯無餘。

    撇開色彩鮮豔的植物,忽略岩石縫隙間的小蟲。很快,一條黑色的光帶隱隱浮現出來,從地面延伸到草叢後,再順著樹枝,幾個間斷,消失在林中。這條痕跡只有法術施展者本人才能見到。羅迪按照老獵人教授的方法,悄不留痕地走在前方。其他人則有樣學樣,緊緊跟隨其後。

    一路上見到的屍體越來越多,既有動物,也有一些被獵殺的魔獸,死狀和之前那人相差無幾。

    “屍體?”羅迪眼神飄動,神情有些恍惚。

    魔獸森林不是天堂,每時每刻都有死亡上演,兇猛的魔獸和劇毒的蟲蠡覬覦著一切活物;這裡也不是地獄,肥沃的土壤滋養著大地上的生靈,每分每秒都有新的生命誕生。

    生死往復,迴圈不息。

    對於一個死靈法師而言,這裡就是再好不過的修行之地。千百年來,厚厚的泥土下不知堆積了多少陳屍朽骨,而新鮮的屍體也源源不斷。實驗材料,這個困擾死靈法師最大的難題,在這裡卻變得微不足道。

    更重要的是,殘酷的環境突顯了大自然的生存法則。對生命本質的體悟,對殺戮掠奪的歎息,這些都有助於心靈的成長。

    “幽暗、毒素、死屍……這裡,就是上天開啟的亡靈之門吧!”

    挺起胸膛,灼灼的目光直視前方。在其他人的不解當中,他大步而行,一往無前。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6:41
第07章 地河

    洞外起風了。淅瀝的雨絲逐漸交織成瓢潑的水簾,最後化作鋪天蓋地的瀑布,沖刷著森林中的樹木和生靈。雷霆在低低的雲層中間流動,不時將黑色的幕布撕扯開,從那一道道的裂口中,傾瀉下震耳欲聾的轟鳴。

    天地間的元素變得紊亂、瘋狂、毫無秩序可言。伴著一聲驚雷,巨大的震盪下,連魔法網路都受到影響,開始扭曲變形。而剛剛建立起來的精神連接,自然也隨之中斷了。

    緩緩睜開雙眼,羅迪揉著發脹的額頭,不得不放棄冥想。

    站在洞口處,芙莉歌正向外探出手掌,青蔥般的玉指撫弄著不斷墜落的水珠。聽到身後的歎息,她轉過頭,澄亮的雙眸中帶著幾分疑惑。

    搖搖頭,羅迪無奈道:“這鬼天氣!實在沒辦法靜下心準備法術……”

    少女歉然一笑,沒有作聲,只是抽回手,神態自然地走過來。她靠在冰涼的石壁上,雙手抱在胸前,左膝微微提起,腳尖輕點地面。柔順的長髮垂在身前,少女姿態優雅,曲線柔美,卻恰巧站在老賈桑和羅迪中間,用身體將兩人隔開。

    老獵人皺著臉,知趣地轉過身,一邊嘟囔一邊看著洞裡的黑暗。他知道,這種提防的姿態並非刻意針對自己,女武士只是在盡自己的職責罷了。

    “不過,他的魔力當真耗盡了嗎?”老獵人偷偷回頭瞄向羅迪,猜疑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和尋常百姓不同,通過經驗閱歷以及某些管道,老獵人對法師這種神秘的存在並非一無所知。

    法術層出不窮、千變萬化,法師雖然十分強大。但並非無所不能、不可戰勝。魔力、精神力、外界環境……都是制約他們能力的重要因素。

    任何法術都要通過魔網來施展,如果網路不暢,那法師就只是一根標準的廢柴。而人體對魔網地承載和調度能力也有限度。每天能準備多少法術,取決於精神力的大小;法術可以施展幾次,取決於魔力的多少;而對法術的操控力,則取決於對魔網的親和程度。

    這三者就像椅子的三條腿。無論短缺了哪一個,都不會穩固。輕則大大削弱法師地實力,重則造成災難性的後果。

    “還是靠力氣吃飯、靠手藝賺錢最保險!”老獵人佝僂著腰。吹書網懷念起自己年輕力壯的時候。眼睛微眯,嘴角上翹,滿臉地褶子像被熨斗熨過一樣舒展開來。對於法師,他雖然羡慕,甚至畏懼,但也有幾分不以為然。

    魔獸森林複雜多變,意想不到的情況時有發生,所以根本沒辦法提前預知、準備好有針對性的法術。如果遇到數量眾多、或者生命力頑強的敵人,連續不間斷的作戰不可避免。而這恰恰是法師的軟肋。

    不過換成是戰士。那就又不一樣了。雖然達到一定高度後,戰士無論殺傷力還是破壞力都無法與法師相比,但勝在持續作戰能力強,對突發情況適應性高,掄起武器來可以打上幾個鐘頭不停手。而且只要有趁手合適的好武器,多數敵人都可以硬吃,不像法師還要擔心法術無效的問題。

    從某種角度來說,上天偶爾也是公平的。

    絲毫不知老獵人心中地腹誹。羅迪蹲在一旁,感到心中有些焦躁。外面正下著雨,部下們還沒有回來。無聊的他索性拿出那根狗頭人遺留下的短棍,在手中翻來覆去地擺弄起來。

    其實用短棍這個詞來形容並不恰當。準確地說,那是由三根細樹枝捆紮而成的古怪東西。兩端和中間用布條纏緊,頂部掰開,硬塞進一顆開裂的寶石。雖然做工粗糙,模樣醜陋。但羅迪一眼就看得出。這其實是一根法杖。

    “真少見呢!”芙莉歌俯下身,在那未經打磨的寶石裡面。她感覺到有一股灼熱的能量緩緩流動。“沒想到竟然是個狗頭人術士!”

    “可惜,雖然有能力,卻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膽量。”羅迪一手握住法杖,另一隻手屈起食指,在那木柄上輕彈了幾下。從肉眼見不到地震動當中,他估測出元素的排列結構和組合方式。

    “存儲了一發灼熱射線,是2級的法術!難怪有傳言,說狗頭人是巨龍地遠親,看來未必就是空穴來風呢!”

    掂了掂輕飄飄的法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狗頭人竟也能施展出2級法術,慚愧之余,羅迪也不由產生了幾分好奇。

    “如果再遇到狗頭人,不妨先活捉起來,當做實驗品好好研究一番。”他暗暗琢磨道。

    又過了半個鐘頭,卡瓦拉他們終於回來了。手裡舉著火把,渾身沾滿血跡,但看上去並沒有十分嚴重的傷口。

    “大人,裡面的狗頭人都殺乾淨了,絕對沒有漏網的。不過……”巨漢猶豫了一下,不知應該如何描述。“最裡面有個通向地下地大洞,很深。我看約定地時間快要到了,怕你在外面擔心,就沒有下去看看。”

    “哦,還有這種事?”羅迪眼睛一亮,抬頭望向洞外。狂風夾雜著暴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他看了一眼賈桑,老獵人立刻站起身,哈著腰說道:“一時半會兒,這雨恐怕還停不了。”

    “既然如此,大家先休息一下,然後我們就去看個究竟。”

    圍在火堆旁,戰士們簡單包紮好傷口。再喝點酒,吃些乾糧,整個身子頓時暖和起來了,疲勞一掃而空。

    等消化了片刻,大家站起身。卡瓦拉一馬當先在前面帶路,一行人向洞穴深處走去。

    這應該是個天然形成地隧洞,陰冷,潮濕。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徐徐流動,送來冰涼而清爽的空氣,絲毫沒有沉悶窒息的感覺。除了有點狹窄,有的地方必須彎著身子才能通過,其餘還真沒什麼可挑剔的。

    路上不時可以見到狗頭人的屍體,一雙雙黯淡的眼睛中充滿了驚恐和絕望的表情。肢體血肉模糊,內臟散落在地上,汩汩的鮮血彙集在低窪之中。

    芙莉歌儘量抬起頭,不去看地上那些弱者的面孔。

    “它們只是怪物,是敵人!”她不斷對自己說,無視心中的幾分不忍,大步向前走去。

    隧道的盡頭處是一個相對寬闊的空間,大概有三四米高,一個籃球場般大小。角落裡有幾個簡陋的窩棚,全都是用樹枝和碎石搭建而成。低矮淩亂,往裡面隨便灑上幾把乾草,就是狗頭人們睡覺的窩鋪了。

    地面的正中間,一個黑幽幽的大洞深不見底,奇怪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隱隱約約,似乎是潺潺的流水聲。

    嗅了嗅,濕氣愈發濃重了,同時還有幾分森冷的感覺。但和單純的低溫與潮濕不同,那是一種能夠滲入骨髓的幽寒,將五臟六腑中的熱量全都激發出來。

    “果然,我就知道!”老獵人摸著下巴,嘴裡自言自語。只是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其他人都清楚聽到。見眾人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自矜地低咳了幾聲,無法掩飾眼角的得意。

    “以前我從這一帶路過,就總能聽到石頭下麵有動靜。開始還以為是兔子什麼的。再細聽,原來是水聲。後來走得熟了,又見這溝溝岔岔都有水,就知道地底下應該有條河……”

    “原來是這樣!”眾人恍然大悟。

    雨水從天空落下,滲入地表的泥土和砂石,沿著岩石間的縫隙流動。經過多年地反復沖刷,形成涵洞,最後就擴展為地下河。

    “我下去看看!”羅迪突兀地說道。周圍的人頓時臉色一變,面面相覷。

    卡瓦拉立刻搶出來:“大人,讓我去吧!”

    羅迪搖搖頭,突然變得無比固執。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從背包中拿出繩索,交給卡瓦拉。巨漢毫不猶豫地在腰間纏了幾圈,然後將末端的鐵鉤固定在石縫中,並用力拉了拉。

    順著繩索向下滑行。風從耳畔經過,下麵傳來嘩嘩的響聲。濃重的黑暗緊貼在肌膚上面,羅迪有種想要放聲高唱的暢快感覺。他的眼中閃爍著紫色的光芒,整個空間暫態變成五彩的世界。在紛湧流動的水元素之上,來自幽冥界域的黑暗力量正不斷滾動,好似輕煙般逐漸補充和消散。

    套用前世的說法,這裡就是地脈所在。

    很快,一條凹陷的河道就出現在面前。深色的水流粼光閃閃,緩緩流動;兩側的岩脊潮濕光滑,長滿了暗綠色的苔蘚。

    羅迪停下來,懸吊在半空中。他仔細觀察片刻,也沒有找到能夠落腳的地方。

    雖有些遺憾,但他志不在此。順著地河的流向,他暗暗猜測源頭的所在----不是河的源頭,而是那幽冥氣息的來處。

    死靈法師多把實驗室、甚至法師塔建在地表之下,不光為了掩人耳目。更重要的,還是借助這種負能量充盈的環境。那些凶厲成煞、怨氣鬱結的地點,可以無形中提高死靈實驗的成功率,加快對死靈法術的感悟和修煉速度。

    “風水寶地……果然不容易呀!”望著幽暗氣息綿綿湧出的方向,羅迪眉頭緊皺,雙目眯成一條縫隙。

    那邊,正是魔獸森林的最深處。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6:37
第06章 洞外

    正午的陽光猶如急雨,擦著嫩綠的枝條和稀疏的樹蔭灑落下來,將闊葉上暗紅色的斑紋映得如同血痕一般。

    那是一株三人多高的巨大植物。無數條細小的根須在泥土中蜿蜒隆起;葉片寬大,邊緣長滿鋸齒,好似盛開的花瓣向四周舒展;粗糙的莖倒垂下來,匍匐在地面上,末端消失在一個色彩豔麗的樹叢中間。

    一隻花斑小鹿從林間走出來,一邊啃食著剛剛長出的細草嫩芽,並不時抬起頭,警惕地望著周圍。遠處的一叢嫩綠吸引了它。它邁著輕盈的步子,從那植物旁邊經過。

    就在此時,一片寬葉陡然彈出,翻卷,如觸手般將小鹿緊緊包裹在裡面。莖幹立刻直立起來,遠端的樹叢隨之升高到半空中,變成一張佈滿獠牙的巨嘴,一口就將獵物吞下。

    刺啦刺啦的咀嚼聲傳來,讓人不禁頭皮發麻。遠處的灌木後面,幾個人正伏下身子,觀看著這血腥的場面。

    老獵人賈桑低聲道:“那食人草雖然樣子兇猛殘暴,但對我們獵人來說,如果在林子裡見到它,心裡面反而會踏實許多。”

    “既然叫作食人草,難道它不吃人?”卡瓦拉從鼻孔中噴出一股粗氣,眼珠死盯著那龐大的怪物,握緊斧柄的右手因為用力而泛起陣陣青白。“你用用腦子好不好!從南到北,如果不吃人,那還叫怪物嗎?”老獵人斜斜瞥了巨漢一眼,輕蔑地說道。

    “你看它體型大,樣子又好辨認,在林子裡就跟標杆似的。我們不驚動它。小心點繞過去不就安全了?大多魔獸都有自己的領地觀念,只要它在這裡,那就表示附近就不會有其它怪物……”老獵人忍不住一頓絮叨。

    卡瓦拉辯駁不過,撇了撇嘴。給老獵人一個後腦勺。

    “簡直不可救藥老賈桑氣得直搖頭,乾脆不理那個大個子。=君 子 堂 首 發=看向周圍,再比照地圖。然後轉身說道:“大人,過了這裡,前面就到了。”

    羅迪點點頭,扶了扶頭上用鮮草紮成的帽子。雖然面不改色,但在心裡面,他卻感慨不已。

    一路走來,見到的生物千奇百怪,暗藏的危險更是數不勝數。他邊走邊記,考慮是否要將這些列為下一階段地清除目標。但這僅僅是森林的週邊而已。如果再往深處去,那其中的兇險更不用說了。

    “不過並非毫無規律可言……”羅迪摸著下巴,饒有深意的目光在老獵人身上一掃而過。

    按照老獵人提供地方法,一行人全都捨棄了笨重結實的金屬鎧甲,改穿輕便靈活的布衣。並且噴塗用特殊植物搗成地汁液,同時在路上儘量保持靜默,不發出聲響……

    賈桑不愧是村中資格最老的獵人,對於周邊的一草一木幾乎瞭若指掌。年過六旬的他雖已到了體力衰退的年齡。不過靠著獨特的消匿蹤跡的技巧,他依舊能從森林裡帶回許多不同尋常的獵物:狡猾無比的影靈狐、快如閃電地飛鷲馬、甚至還採摘到一棵極為罕見的龍血草……而他所憑藉的,僅僅是一把鐵鍬、幾根繩索、還有特殊打造的夾子與鐵釺、以及無比的耐心和對環境的巧妙利用。

    “隱蔽自己。生存下來,然後才談得上其它!”這就是老獵人多年來總結出的經驗,每個字都是用淚水、傷痛和生命凝結而成,沉甸甸血淋淋,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

    “但是還不止如此吧!”暗中留意的羅迪發現,自從進入森林後。就像火焰遇到滾油、鳥兒飛到天空。老獵人身上那奇特地能量更加活躍了。無聲無息間發散到四周,不僅消除了大家行走過後的痕跡。=君 子 堂 首 發=還略微降低了那些兇暴生物的敵意。

    “這老頭,絕對偷留了不止一手!”

    狗頭人是穴居生物,本來由於天性畏光,它們一般都是在晚上活動。然而夜裡同樣也是那些強大魔獸活動地時間,迫不得已,它們只好偶爾白天出來,一旦找到足夠果腹的食物後,就儘快躲回到洞穴中。

    低矮的土丘下,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掩藏在雜草後面。老獵人循著淩亂的足跡,找到了狗頭人巢穴的入口。

    按照活動頻繁地程度和對村子地威脅大小,羅迪把分佈在森林邊緣的怪物們劃分成主動侵擾和被動攻擊兩種,並由此列出一個打擊地順序表。而本領低微、最容易對付的狗頭人,就不幸地被定為最先清理的目標。

    洞口很窄。卡瓦拉掄起斧頭一頓猛砍,然後探進頭看了看,覺得裡面足可以容身進去。他招呼著隨行的幾個老兵,並向羅迪請示道:“大人,我們就進去了!”

    “先等等!”看到一個個都穿著布衣,羅迪連忙叫住他們。他低聲念誦咒語,淡淡的紫光閃動,給每個人都施加上魔法護甲。“去吧,如果裡面有什麼不對頭,立刻退回來!三刻鐘之後,不論有沒有完全解決,也要立刻退回來!”

    “明白!”幾個人異口同聲應道。隨後,轉身消失在那深邃的黑暗中。

    地下洞穴,本就意味著某些不確定性,身為領主,是不能輕易涉險的。所以羅迪、芙莉歌、以及老賈桑,三個人就守候在洞外,隨時留意裡面的情況。

    下午,天開始昏暗起來,綿綿的烏雲從天邊滾滾而來。

    “一場暴雨!”老獵人用鼻子嗅了嗅,立刻判斷出接下來天氣的變化。

    羅迪和芙莉歌對視一眼,憂心忡忡地望向洞口。

    “下雨了!快點走!阿姆說,下雨了!”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從林間傳來。

    芙莉歌迅速站起身,右手搭在劍柄上。而老獵人挪著腳,緩緩後退,靠在一棵粗樹旁。然後一個縱身,竟然以異乎尋常的敏捷,順著樹幹爬了上去。

    灌木叢一陣晃動,從後面鑽出十余隻狗頭人。有的提著簡陋的武器,有的拎著小動物的屍體,還有的扛著一捆細樹枝。唯一不需要拿東西的慢悠悠走在最後,不僅身上的衣服相對完整,而且頭頂戴著用某種大型動物顱骨製成的骨盔。

    吵鬧聲戛然而止。見到站在家門口的陌生訪客,狗頭人呆站在那,手裡的食物劈裡啪啦掉落在地上。手足無措的它們不約而同看向身後的首領。

    “敵人!他們是敵人!”首領尖叫道,從腰間抽出一根短木棍,頂端還夾著一塊綠色半透明的石頭。“幹掉他們!晚上,多吃的!”

    在首領許諾的食物誘惑下,其它狗頭人立刻英勇許多。它們嘴裡發出嘁嘁喳喳毫無意義的叫聲,亂糟糟地沖了過來。

    芙莉歌緩緩抽出長劍,陽光照耀下,劍身發出幽藍清冷的寒芒。

    見此情景,一隻狗頭人漸漸放緩腳步。仿佛經歷過千百次練習而形成了某種默契般,其它蜂擁而上的狗頭人也好像突然間身體發生了種種不適,連抬腳跨步的動作都變慢了許多。

    一道銀白色的火焰在少女左手中燃起,純淨無暇。隨手一抹,那火焰順著劍刃向上蔓延。暫態間,潔白與幽藍混合在一起,變成點點星光,圍繞著劍身不斷跳躍閃爍。

    狗頭人於是徹底停了下來,左看右看,然後蹩摸著腳步---這次不是向前,而是向後。

    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芙莉歌忍著笑,眯起彎彎的雙眼。

    “嗖!”

    一個豆大的紅點從後面飛來,落在狗頭人擁擠的佇列當中。隨後,空氣急劇膨脹爆炸,巨大的熱浪撲面而來。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狗頭人們就被高溫灼燒、被氣流撕得粉碎。斷裂的肢體炸飛到半空中,然後七零八落掉下來,變成烏黑焦糊的無數塊。

    3級法術火球術!

    羅迪意猶未盡地放下手。短短幾天時間裡,他靜下心細細總結了以往積累的知識,並將同邪教一戰中所獲得的部分力量釋放。於是他立刻突破了4級關卡,成為一名具備規模殺傷能力的中級法師。而這個最經典的火球術,就是觸摸到魔網更高層次後的首選。

    雙耳不住嗡鳴,眼前金星飛舞。老獵人死死抱住樹幹,才沒有從樹枝上跌落下來。睜開眼,見到的是血肉模糊的場面。他頓時臉色蒼白,嘴唇鐵青,緊緊抓在胸口的衣衫。那個柔韌的東西握在手中,清新純淨的力量在指尖下微微跳動,充滿活力。他急促的心跳漸漸平穩下來。

    轟隆隆的雷聲在雲層中滾動,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澆熄了地面上晃動的火苗。

    目瞪口呆的狗頭人首領這才驚醒過來,發現同伴均已死去,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個。他立刻扭頭就跑。

    幾步追上,芙莉歌手腕一抖,橫削順抹,轉瞬間就讓對方斬成數截。屍體散落在地上,然後熊熊燃燒起來。

    雨水更加大了,在天地間形成簾幕一般,但那灼燒著的銀色火焰卻明亮依舊,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少女的眸中映出陣陣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