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 漢家江山 最終章 父子河蟹 鹹淳八年六月二十三。賈老賊親自率軍偷襲阿里不哥軍大營,以少勝多大破敵軍,士氣崩潰的阿里不哥軍一觸擊潰,宋軍生擒偽宋皇后唐笑、偽宋左右丞相張弘范和劉整,阿里不哥率領敗軍逃往益都。途中,非洲馬瘟在蒙古騎兵隊伍中繼續大規模爆發,超過一半的戰馬病死在半路,宋軍從容追擊,大肆屠殺失去戰馬的蒙古騎兵。 六月二十九日,宋軍兵臨益都城下,而城中馬瘟疫情愈演愈烈,超過九成的蒙古戰馬病死,剩下的也大半病倒,無法騎乘。無路可逃的阿里不哥大為恐慌,遣使至宋軍求和,自願退出長城以北,永世不犯中原。賈老賊平靜的拒絕了阿里不哥的請求,並於次日開始攻城。阿里不哥被逼無奈,只得扔下失去戰馬的軍隊,帶著少量戰馬沒有病倒的騎兵突圍,對非洲馬瘟具有免疫力的宋軍騎兵全力追擊。 七月初一。宋將阿術斬阿里不哥於景州,當阿術將阿里不哥人頭獻至賈老賊帳下時,楊晨煥紅著臉叫了阿術一聲姐夫。同日,賈老賊在益都城下公開審判劉整和張弘范,將這兩個雙手沾滿漢人鮮血的鐵桿漢奸放進大鐵鍋,活活煮死!遭到相同命運的還有賈老賊的堂舅子、李妴堂兄、黨項奸李恆,而煮死李恆的執行人則是賈老賊指定的文天祥部將趙時賞——歷史上,李恆就是這麼處死趙時賞的。其後,賈老賊將張弘范的屍體交給子聰和張世傑收葬,劉整則被挫骨揚灰,其義子沙全也被賈老賊以不義罪斬首。而唐笑則被押上木驢,繞城一周後凌遲處死。 七月初三,在宋軍的火炮淫威肆虐下,蒙古諸王和阿里不哥軍殘部在得到賈老賊保證生命安全的承諾下開城投降,張弘范之兄張弘保拒絕投降,帶著少量軍隊向北突圍,後被宋軍包圍,張弘保及其死黨一起被殺,無一逃脫。其後,賈老賊又將解除武裝的阿里不哥軍八萬俘虜收編,使之成為宋軍北伐之前鋒炮灰。 七月十九,宋軍兵鋒直指偽宋大本營涿州,涿州守將也速察兄妹懼怕馬瘟威脅,搶先棄城而逃。五日後,宋軍攻破涿州,張弘范家族被滅族。同月,北伐宋軍中路軍又在阿魯忽軍中散播非洲馬瘟。阿魯忽軍戰馬病死大半,再無力量在中原流竄作戰,不得不逃出中原,退回潼關。 八月初一,在親兄弟劉長平的勸說下,真定守將劉太平開城投降。阿里不哥軍在中原的五大據點全部宋軍被拔除。八月十五,宋軍兵臨大都城下,也速察兄妹率領大都城下的少量阿里不哥軍繼續北逃,城中被圍四年之久的忽必烈餘黨開城投降——而城中的忽必烈守軍,已經只剩下七百餘人。至此,長城以南、潼關以西的中原大地,已盡歸大宋疆界。 其後的數年時間裡,宋軍兩路出擊,一路在阿術的率領下北上深入蒙古草原,一邊散播馬瘟,一邊殲滅蒙古各部落的有生力量,最終於鹹淳九年七月攻破和林,阿術志得意滿,在和林城中豎於石碑,上書七個大字——阿術滅蒙古於此!另一路則是由曹世雄領銜,與史天澤聯手攻破潼關。阿魯忽敗往天山,中途遭張鈺伏兵劫殺,阿魯忽死於亂軍之中,兀魯忽乃被生擒。其後,宋將楊亮節和楊晨煥率領三萬騎兵繼續西進,以非洲馬瘟為殺手鑭,開始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二楊西征………… ……………… 十年後。 賈老賊從踏進皇宮那一刻起,就沒打算活著出來。這有很多原因,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頭一天,先皇趙祺的皇后、同時也是當朝太后的全玖在宮中病逝。賈老賊想哭,卻沒有辦法當著旁人的面哭。賈老賊唯一能做的,只是上一道致哀的奏表而已。 福寧殿還是那麼的莊嚴肅穆,十八年前,賈老賊就是這裡送走的他的姐夫宋理宗。八年前,還是在這裡,賈老賊送走了他名譽上的外甥宋度宗。第三次踏入這座皇帝寢宮,賈老賊的心情是真正的五味雜陳,複雜萬端。 自作主張,在御宴旁的座位旁坐下,賈老賊微閉雙眼,慢悠悠的向殿旁的御前侍衛吩咐道:「都出去吧,這裡沒有你們的事了。」在場一百多名御前侍衛面面相窺,遲疑不定,可不知道是誰發了一個信號,一百多個御前侍衛便規規矩矩的退出了福寧殿,關閉殿門屏息靜氣一言不發,一語不聽。 緩慢而又穩重的腳步聲從後殿傳來,賈老賊仿若不聞,僅是敲起了二郎腿。左手端杯,右手提筷,一邊悠哉悠哉的品嚐美酒,一邊悠哉悠哉的享受美食。直到腳步聲在不遠處停止,賈老賊才淡淡的說道:「這菜好像還是二十年前那個廚師做的,二十年了,陛下不打算換一個御廚?」 「朕對這些東西興趣不大,能將就就將就了。」趙顯微笑,一邊坐到賈老賊的對面,一邊提壺為賈老賊和自己分別斟上一杯酒,平靜問道:「平章,人人都說你比泥鰍還滑,比狐狸還奸,還蝮蛇還毒——可今天咋這麼大意,你就不怕酒中有毒嗎?」 「陛下如果要殺我,八個月前就可以動手了。」賈老賊微笑答道:「八個月前,王堅、曹世雄和呂文煥先後病逝,李庭芝去了呂宋省巡查,高達和邛應去了新疆鎮壓色目狗騷亂,楊亮節和楊晨煥二楊還在巴格達和伊斯坦布爾放火殺人,陸秀夫去了黃河上游督促植樹造林,文天祥在裡海岸邊建立火器營,張世傑正在天竺殺得那邊的阿三哭爹喊娘。王安節也還在莫斯科,就連楊鎮都被外放了福建制置使——陛下如果在那時候動手,老臣可是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那麼平章的老部下呢?」趙顯笑著問道:「比如象廖瑩中、王熵、宋京、韓震和翁應龍這些人,他們對平章的忠心,可不在前面幾個人之下。」 「他們的能力一般,頂天算是能各有一長,讓他們獨擋一面,難。」賈老賊笑得非常開心,答道:「所以老臣早早就給了他們暗示,叫他們別摻和進這件事情,自善其身就行了。當然了。廖瑩中和王熵兩個不太肯死心,給陛下造成了一些麻煩——希望陛下看在老臣的薄面上,將來放他們一條生路,讓他們不再開口就行。」(註:歷史上賈老賊敗亡時,廖瑩中和王熵都自殺相隨。) 趙顯微微一笑,反問道:「那太師呢?太師不打算求朕看在你往日的功勞上,放你一條生路?」 「有用的話,老臣的早就開口了。」賈老賊微笑,非常坦然的說道:「上個月,老臣請旨辭官,到台灣日月潭去隱居退隱,皇上不許,老臣就已經知道皇上不想放過老臣了。」說到這,賈老賊眼神中終於出現一點情緒波動,平靜的向趙顯說道:「只是我沒想到,陛下竟然狠毒向親生母親下手。」 「母后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趙顯輕描淡寫的說道:「和你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她如果不死,朕坐不穩這江山。」 賈老賊凝視趙顯雙眼,趙顯不躲不閃,同樣的凝視賈老賊雙目,銳利的目光沒有半點愧疚和動搖。君臣倆對視良久,賈老賊才慢慢端起酒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趙顯又為賈老賊斟滿,平靜問道:「太師,事到如今,你可後悔當初的選擇?記得你與第十一位夫人成親的時候,不光是你的眾多心腹黨羽,就連朕的母親都勸你選擇三弟,可你卻力排眾議,將朕扶上皇位。現在作繭自縛,朕很好奇你心裡的感受。」 「從華夏子孫的角度來說,我不後悔。」賈老賊搖搖頭,道:「只是感覺很對不起你母親,當初我如果聽她的,她也不會死在親生兒子手裡。」 趙顯沉默,半晌才問道:「那平章可還有什麼交代?」 「希望皇上能放過李庭芝、陸秀夫和文天祥那些人。」賈老賊誠懇的說道:「他們對我們的事不知情。我也一直沒讓他們參與進我們之間的事。這一點,想必陛下也是心知肚明。」 「朕當然知道這點。」趙顯答道:「平章大可放心,李庭芝和文天祥那些人都是國之棟樑,朕不會幹出自毀長城的事。」 賈老賊點點頭,知道趙顯這些話乃是發自真心。賈老賊又端起酒杯,緩緩說道:「老臣還有一個心願,希望皇上能讓老臣見太后遺體的最後一面。」 趙顯搖頭,說道:「這個不行,朕不想讓母后在身後背負污名。換一個要求吧,除了這條,朕什麼都答應你。」 賈老賊甚是灑脫,將手中酒杯飲盡,平靜說道:「不見也好,老臣也不想在陛下面前流露軟弱的一面。動手吧,老臣沒別的要求了。」 趙顯楞了一下,笑道:「太師何必如此焦急,朕已經說了,可以再答應太師一個要求,太師就不打算為你的家人求些什麼?」 「沒必要為她們求什麼了。」賈老賊搖頭,微笑道:「在進宮之前,老臣已經交代好了後事,老臣走後,她們不會沒人照顧,也不會生活窘迫。」 「太師果然是聰明人,猜到了朕不會對你的家人下手。」趙顯笑道:「不錯,朕的皇后就是太師的女兒,說起來她們也是朕的親戚,朕是不會向她們下手的。」說到這,趙顯狡黠一笑,又問道:「不過朕怎麼聽說,朕那個皇后好像不是太師親生,而是太師在她出生時掉了包,太師真正的女兒,現在還隱藏在民間?」 「這個消息,是子聰大師告訴陛下的吧?」賈老賊微笑反問道。趙顯點頭承認,又笑道:「說起子聰大師,朕還真要感謝太師,多謝太師為朕挑選了這麼一個帝師,不僅替朕出謀劃策建功頗多,還把太師在紅梅閣中的一舉一動全部稟報給了朕,所以朕才會在與太師爭奪中佔盡上風。」 賈老賊苦笑,不再開口。趙顯則繼續問道:「不過朕很奇怪的是,太師似乎從頭到尾都知道子聰大師是朕在半閒堂的內線,對此卻不理不睬,反而事事處處都讓子聰大師知道,也讓朕知道。太師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賈老賊繼續苦笑,沒有回答。趙顯也不在意,只是自言自語般說道:「其實你讓朕看不明白的地方遠不止這一點,朕從小頑劣,喜歡出宮遊玩,你知道後不但不阻止,還派人暗中保護於朕。朕對你敵意重重,你明明知道這點,卻從不在打壓於朕,反而把朕推上太子的位置,事後又處處忍讓,朕進一步,你就退一步,即便朕想要動手殺你,把你逼上死路,你也從沒有過半點怨言和反擊。你這麼做,到底是因為什麼?」 說到這裡,趙顯意味深長的瞟了賈老賊一眼,補充道:「太師,你如果真把朕當成危險敵人,要除掉朕,那你隨時隨地都有機會。甚至就連朕這次宣你單獨入宮詔對時,你只要隨便說一句話,以你在朝廷上和軍隊裡的份量,朕都未必能夠得逞。可你為什麼還要自尋死路,坦然赴死?」 賈老賊仍然沉默,趙顯又催問了一次後,賈老賊才勉強說道:「大宋雖然已經消滅了忽必烈、阿里不哥和阿魯忽這三個強敵,但韃子幾個汗國仍然盤踞在中亞一帶,時刻威脅著大宋的西北邊境。因為韃子的扶持,大宋境內信仰不吃豬肉教的色目人人口眾多,短時間內又不可能把他們全部殺光,老臣如果這個時刻和陛下內訌,只怕會讓異族有機可乘,重蹈五胡亂華的覆轍。」 「以太師的為人和性格,這算是一部分真話吧。」趙顯點點頭,又凝視著賈老賊的眼睛問道:「真正的原因,太師是否願意告訴朕呢?」 賈老賊笑,「沒必要了。」 「真的沒必要?」趙顯楞了一下,追問道:「太師難道想讓朕糊塗一輩子?或者說,太師根本不想認我?」 賈老賊身體一震,顫聲問道:「你知道了?」 趙顯平靜答道:「八個月前知道的,當時朕把你的左膀右臂全部調離了京城,正準備向你下手,母后為了阻止朕,就告訴了朕實情。」 賈老賊呆了一呆,半晌才歎氣道:「傻娘們,何必自毀名聲?」 趙顯笑了笑,問道:「你是為了母后的名聲著想,所以在朕要殺你的時候,你還不願向朕吐露實情?」 賈老賊點點頭,說道:「兩個原因之一。」 趙顯又問道:「那另一個原因呢?」不等賈老賊回答,趙顯搶先說道:「太師可以不用回答,朕全清楚,朕以前一些弄不明白的事,也全明白了。子聰大師是朕在半閒堂的內線不假,可這條內線卻是太師你給朕安排的,子聰大師從一開始就是太師你給朕安排的智囊和助手;還有朕那些心腹侍衛,也全是太師打著別人的招牌安排在朕身邊的助手;甚至就連朕的皇后,都是太師你苦心安排了給朕掩人耳目的,免得別人對朕的身份生出懷疑!」 賈老賊點頭,算是承認趙顯的話全都沒錯。趙顯抿了抿嘴唇,用了很大力氣才說出一句話,「太師,你盡到了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賈老賊沉默,半晌才說道:「也是你自己爭取的,如果你讓我失望,我就選擇你的三弟了。」 趙顯也沉默下來,過了許久後,趙顯才從袖子裡抽出一道奏表,放在賈老賊面前,低聲說道:「你的辭職奏章,朕批准了,帶著它和你的十二位妻妾去日月潭休息吧。」 賈老賊的身體又是一震,低頭看著那道可以讓自己功成身退的詔書良久,賈老賊才低聲問道:「既然你不肯殺我,那你為什麼要殺你的母親?她比我更苦,更累,你為什麼就不能理解她?」 趙顯不答,後殿中卻響起了低低的抽泣聲,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賈老賊如遭雷擊,站起來驚叫道:「玖兒,是你嗎?」 輕碎的腳步聲中,憔悴了許多的全玖緩緩走出後殿,容顏清麗依舊,美目中卻淚花漣漣。全玖低聲說道:「是我。」 「玖兒。」賈老賊狂喜難遏,衝上去一把抱住全玖,張嘴想要說些什麼,臉上早有兩行淚水流下。全玖將俏顏埋進賈老賊懷裡,哽咽道:「是顯兒的主意,只有放出我的死訊,我才能和你一起台灣。」 賈老賊驚喜回頭去看趙顯,卻見趙顯正在舉杯飲酒,放下酒杯後,趙顯平靜說道:「從現在開始,全太后已死,只有一位名叫全玖的母親活在世上。」 「臭小子,算你還有點良心。」賈老賊開懷大笑。 趙顯一笑,又斟滿兩杯酒,端到賈老賊面前,遞一杯給賈老賊,又抿了抿嘴,說道:「爹,好好待娘。有時間的話,我會去看你們。」 「用不著,去台灣要走海路,海上風大浪大,要是出什麼意外怎麼辦?」賈老賊接過酒杯,微笑說道:「真要盡孝心的話,就給我把西北那一帶的色目狗全殺光,否則千年以後,他們必成漢人禍患。」 「我知道,你讓子聰大師送給我那些書上,已經說了這些色目人的危害。」趙顯點點頭,將酒杯一舉,笑道:「十年前,我曾經以茶代酒和你碰了一杯,今天我們喝一杯真酒如何?」 「當然可以。」賈老賊一笑,準備趙顯碰杯時,賈老賊又猛然想起一事,放下酒杯說道:「且慢,這個問題我已經憋了十年了,今天你一定得老實回答我——十年前,你是不是發現房粱上有人,所以才沒讓我喝毒酒?」 趙顯微笑,答道:「本來你和娘隱瞞我的身世,足足瞞了我二十年,我也應該瞞你二十年再告訴你。可今天一別,我們也許再沒機會見面了,所以告訴你也無妨——我可以用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的腦袋發誓,我不知道那天藏在房樑上就是向洪傑的兄長向洪英,事後也不知道那包毒藥和那個所謂的韃子細作都是假的。」 「臭小子,我還真是太小看你了。」賈老賊笑罵。 趙顯看看親生父母,笑道:「還不是托你們的福?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母也有其子。」 【本書完】 |
最終卷 漢家江山 第四十六章 最終決戰(下) 「阿拉!阿拉!阿拉!阿——拉————!」 儘管阿里不哥的諸多忠實走狗和阿里不哥本人把嗓子都叫啞了。可蒙古士兵呼應的吶喊聲卻比蚊子大不到那裡,向宋軍大營衝鋒時的腳步速度也很容易讓人想起八天沒吃飯的餓殍,搖搖晃晃,有氣無力,士氣之低落,可見一斑。看到這情景,阿里不哥和劉整不免都急得腦門冒汗,只好高聲大叫督戰隊衝上去,用皮鞭和鋼刀催促軍隊加快腳步。 「大宋——!」就在蒙古軍即將衝進神臂弓二百七十步的射程之內時,宋軍營中忽然爆發出山崩地裂一般的口號聲,大營柵欄背後和防馬牆背後的宋軍弩手萬弩齊發,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箭鏃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帶著刺耳的破空聲、鋪天蓋地的籠罩到蒙古軍隊頭上,打頭的幾百個偽宋士兵甚至連躲閃和揮舞盾牌格擋的機會都沒有,馬上就被冰雹般落下的箭鏃射得千瘡百孔,慘叫哀嚎著渾身插滿箭矢的倒在這金屬風暴之下。被蒙古軍督戰隊驅趕在前面充當炮灰的偽宋軍隊士兵見勢不妙,丟下武器抱著腦袋撒腿就跑,指揮他們的張弘范和蒙古軍的督戰隊無論用馬鞭還是用刀子都無法,阿里不哥用偽宋士兵填平宋軍陷馬溝為騎兵打開衝鋒道路的企圖也隨之化為烏有。 「廢物!一群沒用的廢物,蠢貨!」雖說對偽宋軍隊從來不抱什麼期望,可是看到偽宋軍隊的第一次衝鋒竟然敗得比閃電,阿里不哥還是氣得七竅生煙。大喊大叫著要怯薛去把帶頭逃跑的偽宋將領士兵統統抓來砍掉。在連續殺掉三十多顆人頭後,偽宋軍隊終於鼓起勇氣,再一次向宋軍大營正門衝鋒起來。 「阿拉!殺啊!真宋萬歲!大汗萬歲!」大概是知道末日即將臨近的緣故,一向惜命如金的張弘范難得拿出勇氣身先士卒,率領偽宋軍隊向宋軍大營發動新的一波衝鋒。為了抵擋宋軍的神臂弓和火槍,張弘范又讓前隊的每一個偽宋士兵都帶上了兩面長盾,武器插在腰上,雙手各舉一面長盾護住要害整齊推進,一個被射倒另一個立即補上,始終保持著隊伍完整推進。這個辦法雖笨,但是對於神臂弓和火槍這樣的平射武器卻極有效果,推進速度雖然慢些,傷亡卻相對較小。 「呼——!呼——!呼——!」張弘范的辦法只奏效了不到半柱香時間,親自指揮這場防禦戰的賈老賊下令回回炮和投石機加入戰鬥,一枚接一枚的震天雷被拋上半空,帶著裊裊青煙落到衝鋒的偽宋軍隊隊伍中。重達六十斤的硝化棉震天雷劇烈炸開,將附近的偽宋士兵炸得粉身碎骨,強大的衝擊波更是將無數偽宋士兵拋上半空,繼而生生震死。硝煙瀰漫中,列隊衝鋒的偽宋軍隊頓時一片大亂,無數偽宋士兵再一次抱頭鼠竄,威力受到限制的宋軍神臂弓和火槍乘機發威,立時又射死幾百個偽宋士兵,宋軍大營門前偽宋士兵屍積如山,佔據地利的宋軍卻幾乎沒有什麼傷亡。 「擂鼓,全軍總攻!」事情到了這步,阿里不哥也不敢指望偽宋士兵能正面攻破宋軍大營正門了。無奈之下,阿里不哥只好咬著牙齒讓蒙古騎兵也加入戰鬥,同時從四面八方向宋軍大營發動進攻,妄圖讓宋軍在四面受敵的情況下顧此失彼,露出破綻。而宋軍前些日子苦心構造的臨時工事在這一刻也起到了難以想像的有利效果,又深又寬的陷馬溝讓蒙古騎兵根本無法衝到宋軍大營的柵欄旁,陷馬溝內側麻袋裝土壘成的防馬牆又高又厚,既可以讓宋軍士兵使用平射武器時得到保護,又可以在蒙古騎兵填平陷馬溝後起到阻攔作用,讓宋軍大量裝備的手雷發揮全部威力,加上宋軍有內線調兵優勢,所以蒙古騎兵衝鋒雖猛,短時間內卻絲毫奈何不了宋軍大營分毫。 從天空鳥俯大地,藍白旗幟的十五萬蒙古軍隊就像一片海洋,叫朱紫旗幟的宋軍大營團團包圍,衝鋒的蒙古軍隊就像一波又一波拍向海岸的浪頭,宋軍大營則像一座巨大的礁石,海浪拍來,不僅無法撼動這座礁石絲毫,自身卻被反震得粉碎,化為無數水滴。復歸大海。幾如圓形的宋軍大營外圍的天空中箭矢來往如蝗,地面上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在阿里不哥軍不惜血本的反覆衝鋒強攻下,靠著工事和遠程武器的優勢,宋軍大營的防線雖然暫時不可動搖,但宋軍士兵的傷亡數字也不可避免的迅速向上爬升——沒辦法,蒙古騎兵的騎射實在太厲害了,一個騎兵可以在一分種內連續射出十支以上的箭矢,而宋軍的神臂弓和火槍威力和射程雖然佔據優勢,連續發射的速度卻遠遠不如。見此情景,楊晨煥和阿術等騎兵將領紛紛衝到賈老賊的指揮台下,要求出戰。 「太師,讓我們出營沖一衝吧。」楊晨煥大叫道。阿術也叫道:「阿里不哥攻得太猛,死守不出太被動了,讓我們出去沖一衝,可以打擊阿里不哥的勢頭,減少我軍傷亡。」 「別急,再等一小會。」賈老賊微笑搖頭,轉向文天祥命令道:「履善,把我們剩下的神火飛鴉放一半出去,壓一壓韃子衝鋒的勢頭。記住,要四面八方一起放,給韃子造成心理壓力。」文天祥答應,迅速下去安排佈置。 又過片刻,文天祥指揮的火器營佈置完畢,文天祥親自揮動令旗,超過四千隻的神火飛鴉幾乎是同時噴出火焰,帶著火焰濃煙呼嘯著飛出大營,四散落入蒙古軍隊伍中。眨眼之間,蒙古軍隊伍中就連續響起了激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炸得蒙古騎兵哭爹喊娘,戰馬更是受驚飛奔,撞死踩死無數同伴。 要換平時,宋軍的四千多隻神火飛鴉數量再多一倍,也未必能炸退蒙古軍隊的衝鋒,可惜因為恐怖馬瘟肆虐的緣故,阿里不哥軍的士氣正處於谷底狀態,被從天而降的神火飛鴉一炸,剛才因為對賈老賊背信棄義產生的一點憤怒鬥志立即化為烏有,士氣隨之徹底崩潰,無數士兵掉頭就跑,混亂中自相踐踏,死者無數。再加上從戰鬥開始就不斷有戰馬口鼻噴吐白沫倒下,所以阿里不哥軍無論是前線作戰的部隊,還是後面的預備部隊,軍心士氣都飽受打擊,根本沒有往日那種爭先恐後、一馬當先的勢頭。 「是時候了。」賈老賊敏銳的察覺到蒙古軍隊的士氣變化,馬上向指揮台下侯命的阿術和楊晨煥喝道:「你們倆,各率五千騎兵從正門出擊!記住。攆著偽宋軍隊的步兵屁股打,讓他們給我們打免費前鋒!」 「得令!」阿術和楊晨煥二將大喜答應,立即翻身上馬,率領早已集結侯命的大宋騎兵殺出大營。營門外正在磨磨蹭蹭等待收兵銅鑼的偽宋軍隊沒想到宋軍騎兵竟然會出動反擊,大驚下立即掉頭就跑,還真給宋軍騎兵當起前鋒來,一下子就把後隊的蒙古騎兵沖得大亂。阿術和楊晨煥二將乘勢追擊,攆著戰鬥力最弱偽宋軍隊的屁股緊追不捨,像趕鴨子一樣趕著偽宋軍隊充當免費前鋒,很快就把蒙古軍後隊整齊的預備隊攪得大亂。 宋軍騎兵主動出擊,開始時很是讓阿里不哥興奮了一把。可是就在阿里不哥調兵遣準備將剿滅這支脫離工事保護的宋軍騎兵時,阿里不哥才發現事情的不妙,宋軍的神火飛鴉已經炸亂了他的軍隊編制,戰鬥力最弱逃命功夫卻超強的偽宋軍隊到處亂跑,更是徹底攪亂了蒙古軍隊的組織,混亂的戰場上人仰馬翻,塵土沖天,步兵騎兵擁擠得互相踐踏,阿里不哥派出去的軍隊不僅無法接近宋軍騎兵交戰,反而被自家敗兵沖得大亂。 見此情景,阿里不哥氣得是暴跳如雷,連吼帶叫的命令軍隊砍殺敗兵打開道路。可惜賈老賊的奸滑遠在阿里不哥之上,劉整親自率領的精銳連劈帶砍殺死無數自家敗兵,好不容易衝到宋軍騎兵附近時,賈老賊忽然又下令敲響收兵銅鑼,聽到這鑼聲,正殺得起勁的阿術和楊晨煥雖然心有不甘,還是立即掉轉馬頭撤回大營——為了討好內定的小舅子,阿術還主動抗起殿後工作,率領一批由蒙古人和色目人組成宋軍騎兵且戰且退,最終順利撤回大營。 老實說,宋軍騎兵主動出擊,一進一出間殺敵其實並不多——甚至還沒有蒙古軍隊混亂相互踐踏致死的自己人多,可是對蒙古軍隊萎靡到極點的士氣來說,卻是一個無比沉重的打擊。偽宋士兵就不用說了,逃兵出現無數,張弘范和他的幾個兄弟就是用刀子砍,也沒辦法再把這些膽破的偽宋士兵逼回戰場;戰馬正在接連不斷病死的蒙古騎兵也好不到那裡,宋軍騎兵早就撤回大營了,他們還在原地磨磨蹭蹭的晃悠,根本沒有重新集結組織進攻的跡象,倒是隊伍中出現了不少抱著患病愛馬嚎啕大哭的士兵,士氣完全沮喪到不堪一擊的地步。 看到這樣的情景,宋軍營中的嘲笑聲和口哨聲此起彼伏,阿里不哥軍的幾個高級將領則臉色鐵青又無可奈何,阿里不哥更是親自率領督戰隊四處殺人,逼迫軍隊重新組織進攻。無奈人心惶惶。軍心不穩,阿里不哥和一幫子將領王爺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才把軍隊重新整理組織起來,重新開始針對宋軍大營的進攻。 「傳令下去,再有退後一步者,立斬!」阿里不哥拔出沾滿自軍逃兵鮮血的鋼刀,指著遠出賈老賊的帥旗瘋狂大吼,「阿拉!阿拉!阿拉——!給老子殺!」 「阿拉!」有氣無力的吶喊聲中,進攻的蒙古軍隊就像步行慢騰騰的一步步向前挪,士兵時而膽戰心驚的看看宋軍大營柵欄背後閃亮的金屬箭頭,時而心驚膽戰的看看胯下的戰馬,膽氣全無,看似龐大的軍隊實際上隨時可能崩潰。 「轟隆!」讓蒙古軍隊徹底崩潰的信號是宋軍大營中的一聲號炮,幾乎是在瞬間,宋軍大營飛出射出無數的箭鏃、弩箭、子彈、震天雷、開花炮彈和神火飛鴉,鋪天蓋地的落到蒙古軍隊頭上。震天動地的爆炸聲中,蒙古軍隊的前隊士兵象割麥子一樣的成片成片倒下,士兵無比密集的中隊和後隊中則像一塊塊石頭投入湖面,飛濺起無數鮮血水花。 隆隆爆炸聲和箭矢破空聲中,僥倖沒被炸死的蒙古士兵徹底失去鬥志,撒腿就跑,剎那間就沖跨了後續部隊,將後方沒有遭到攻擊友軍沖得大亂,迫使同樣士氣低落的友軍也加入逃亡隊伍,一時間,戰場上前面敗兵如潮水退卻,後面被士兵丟棄的武器和旗幟堆積如山。阿里不哥軍雖然親自指揮精銳軍隊阻攔自家敗兵,無奈自家敗軍成千上萬的湧來,阿里不哥的隊伍再精銳也是螳臂當車,三下兩下就被敗兵衝亂陣腳,徹底淹沒在敗兵人海之中。賈老賊乘機把手裡的將近兩萬騎兵全部派出,威風凜凜的攆著阿里不哥軍敗兵追殺,生生驅趕著敗兵沖跨阿里不哥軍的本陣,就連阿里不哥本人的九旌白毛大纛都被楊晨煥砍倒,成為宋軍騎兵最大的戰利品。 象徵著蒙古大汗的九旌白毛大纛都被宋軍砍倒,戰事到了這步,阿里不哥就是神仙也休想挽狂瀾於將倒,無奈之下,阿里不哥只能一邊瘋狂大罵著士兵的無能和賈老賊的奸詐,一邊在怯薛的保護下狼狽逃回大營。還好,宋軍騎兵僅僅只是追殺到蒙古軍隊營前便鳴金收兵,並沒有乘勢沖營。驚魂未定的阿里不哥軍這才得以站穩跟腳。 ……………… 勉強將軍隊重新收攏,氣得牙齒都把嘴唇咬破的阿里不哥接連宰了五十多個作戰不力的千戶和下萬戶,雖然這些將領都口口聲聲大叫冤枉,稱自己並沒有臨陣逃脫,更沒有約束軍隊不力,而是因為自己前方的友軍不戰自敗,衝亂了自己的隊伍——可阿里不哥還是叫行刑隊用馬把他們拖了六十多里,末了再裝在麻袋裡用上千匹戰馬來回踐踏,活活踩成肉醬。 「傳令下去,今天晚上整編軍隊,明天早上重新進攻,一定要踏平大營。」看著那五十多個血淋淋的麻袋,兩隻眼睛比鮮血還紅的阿里不哥嘶啞著嗓子瘋狂咆哮,「明天要是再誰臨陣逃脫,不管是誰,一律都是這個下場!」 「遵命。」蒙古眾將汗出如漿,一起跪下抱拳答應。劉整又小心翼翼的補充道:「大汗,我們怕是撐不到明天了,今天白天,我們又病死了八千多匹戰馬,到了晚上,恐怕病死的戰馬……。」 「老子不管那麼多!」阿里不哥一腳把面前的桌子踢出兩丈多遠,聲嘶力竭的大吼道:「老子拼著所有戰馬病死,明天又要殺光蠻子,一個不留!全部殺光——!」 「完了,這回又要輸給賈老賊了。」看到阿里不哥那垂死掙扎般的瘋狂,已經在襄陽見識過同樣情景的劉整心知肚明——蒙古軍隊和宋軍的這次會戰肯定又要以失敗而告終了。所以劉整心裡已經開始琢磨,「下一個去投靠誰呢?海都?還是阿魯忽?或者乾脆去高麗?」 劉整的算盤打得雖好,可他還是嚴重低估了賈老賊的狠毒和奸詐——阿里不哥沒機會再進攻了,他也沒機會再逃往其他國家了。就在當天夜裡,當蒙古軍還沉浸在慘敗的頹喪和馬瘟的恐懼中時,軍糧已經接近告罄的賈老賊忽然出擊,親自率領大軍偷襲蒙古大營,徹底打破了阿里不哥垂死掙扎的夢想,也打亂了劉整逃亡的算盤………… 宋軍劫營的時間是在二更,也就是鹹淳八年六月二十二的深夜丑時,赤膊上陣的賈老賊帶著騎兵衝破了蒙古的中軍大營,後續的李庭芝率領步兵從缺口處蜂擁而入,在蒙古軍營裡四處殺人放火,蒙古軍隊本來就士氣低落,猝不及防下完全崩潰,毫無還手之力。差不多是象羔羊一樣四散奔逃,任由宋軍屠殺,死者降者難以計數。就連阿里不哥本人也沒了勇氣作戰,僅是在一群怯薛的保護下逃往其他營寨,士氣高昂的宋軍乘熱打鐵,一夜之間連破蒙古東南西北四營,殺敵俘敵無數,同時從蒙古軍營搶得無數糧草輜重,徹底消弭了糧草將盡帶來的威脅。 黑夜的混亂中,偽宋皇帝趙孟頫被敵我雙方的亂軍活活踩死,他的皇后唐笑因為正在相對安全阿里不哥的被窩中,所以僥倖沒被亂軍所殺,但是阿里不哥逃亡時根本就沒帶上她,還把她一腳踹下戰馬,唐笑無奈,只好又逃進阿里不哥的寢帳,藏進床底,最後被宋軍士兵生擒。 事先根本沒想到宋軍會劫營的劉整也措手不及,只能帶著幾個親兵和乾兒子沙全單獨逃亡,不曾想戰馬又患病倒地,將劉整摔下戰馬,劉整要求義子沙全讓馬時,早就對劉整心懷不滿的沙全卻倒轉刀柄,狠狠砸在他的頭頂上,將他生生砸昏過去。劉整的親兵大吼驚叫時,沙全卻惡狠狠的說道:「不想死的話,就把這個老東西捆上去獻給賈太師,否則的話,我們的戰馬一旦病死,就別想擺脫大宋軍隊的追殺!到那時候,我們一個都別想活命!」僕如其主,劉整的親兵也個個都是歪瓜裂棗的貨,被沙全這麼一說立即贊成,當即將劉整全身綁縛,押到宋軍面前投降獻俘。 兵荒馬亂中,還有一個宿命的對決——張弘范率領自家死黨向北逃竄,恰好撞見堂哥張世傑的軍隊。兄弟見面,窮途末路的張弘范下馬跪地大哭,懇求堂哥看在親戚的份上放自己一條生路,「大哥!大哥!九弟我錯了,我不該當漢奸,我該死,我罪該萬死!可我是你的親堂弟啊!你的父親早亡,是我父親把你撫養長大,求你看在我父親的份上,放兄弟我一條生路吧!」 「呸!」張世傑一口濃痰吐在張弘范臉上,怒道:「狗漢奸,虧你還有臉求饒?你自己說說,這些年你為韃子殺了我們多少漢人?漢人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你就算是給韃子當狗,也用不著這麼賣命的殺漢人同胞吧?」 「我該死!我該死!」張弘范不斷猛抽自己的耳光,大哭哀求,「大哥,饒了你九弟這一次吧,賈似道蠻子……賈太師的軍隊就要殺過來了,你要是再不讓路,九弟我就活不了了。」 「少廢話。」張世傑又往張弘范臉上吐了一口濃痰,喝道:「聰明的話,放下武器投降,看在你父親我二叔的份上,我還可以在賈太師面前為你求一具全屍!否則……。」 「將軍,小心!」張世傑的話還沒說完,他的親兵就一起驚叫起來。張弘范則忽然從地上跳起,一把抱住張世傑的右腿,生生把張世傑從馬上拽下來,右手中匕首寒光閃現,往張世傑面門猛然插下,野獸一般嚎叫道:「你不讓我活,我就和你同歸於盡!」 「啪!」張弘范的匕首即將刺進張世傑眼睛時,張世傑的手終於抓住匕首,兄弟倆開始在地上角力,一個緊握匕首拚命往下刺,一個握住刀刃拚命往上推,匕首刀鋒劃破皮膚,鮮血一點點流到張世傑剛毅的臉龐上………… 「砰!」一聲悶響,張世傑親兵倒轉刀柄,狠狠砸在張弘范的後腦勺上,張弘范身體一震,張世傑乘機單拳擊出命中張弘范面門,把張弘范打得是鼻樑斷折,牙齒橫飛,人也被兩下重擊打暈過去。張世傑踢開騎在身上的張弘范,跳起來吼道:「捆起來,押去交給賈太師處置!」 |
最終卷 漢家江山 第四十五章 老賊投降 「你們蠻子的軍隊裡也在鬧馬瘟?」阿里不哥花了很大力氣才把這句話嚥回肚子裡。裝出一副輕描淡寫的語氣問道:「怎麼?你們蠻子的軍隊裡在鬧馬瘟?鬧什麼馬瘟,朕怎麼沒聽說過?」旁邊的蒙古眾將直翻白眼,心說你阿里不哥裝什麼裝?光是軍隊集結這段時間,我們就病死了上百匹戰馬,你還有臉說沒聽說過? 「大汗,請你就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宋京一副死了親娘的表情,愁眉苦臉的說道:「這幾天我們大宋軍隊裡戰馬死了上千匹,賈太師和子聰大師都說這是大汗你的軍隊故意用病馬傳染給我們的,大汗你就高抬貴手,給我們大宋的畜牧業留一點種子吧。」 宋京這個煙霧彈放得十分成功,至少讓阿里不哥心裡大為驚訝,開始懷疑這次馬瘟究竟來自那裡。旁邊的劉整卻不上當,有心想喝破宋京的鬼話,卻又怕暴露自軍戰馬正在大批大批死亡的事實,所以劉整只能喝道:「少廢話,大汗只給你們蠻子一個時辰時間,快滾!」阿里不哥也醒過神來,向宋京喝道:「快回去問賈似道老賊願不願意放下武器投降,戰馬的事,等以後再說。」 宋京點頭哈腰的答應,又一路小跑著返回了宋軍大營。阿里不哥先是命令全軍不見旗號不得輕舉妄動。這才轉向劉整說道:「劉愛卿,想不到宋蠻子的軍隊裡竟然也在鬧馬瘟,看來我們之前的猜測很可能全弄錯了方向,這場馬瘟是上天所降,並不是賈似道老賊故意傳播。」 「大汗,你不要忘了,賈似道老賊向來就以詭計多端而著名。這一次,只不過是他放的煙霧障眼法而已。」劉整冷笑,又催促道:「大汗,別管賈似道老賊是不是真心求和了,趕快進攻,否則的話,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危險。」 阿里不哥有些動心,但猶豫再三後,阿里不哥還是說道:「朕金口玉言答應給蠻子一個時辰時間,就給他們一個時辰時間——否則的話,朕豈不是就成了賈似道老賊第二了?安心等一個時辰吧,等到了午時二刻再說。」 劉整歎了口氣,對阿里不哥的迂腐早有心理準備,無可奈何下,劉整只好提醒道:「大汗,那一個時辰後,宋蠻子如果再提出需要時間考慮,那你可絕對不能答應了。」阿里不哥毫不在乎的點頭,一口答應。 阿里不哥的命令傳達後,阿里不哥軍全軍上下的心態很快就發生了微妙變化。或是期盼宋軍如約投降,或是惋惜不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而更多的將領和士兵則把心思完全放在馬瘟蔓延這一事件上,提心吊膽的關注自己的愛馬,免得愛馬忽然倒下。而這場馬瘟擴大速度和蔓延速度,都遠遠超過了這些從小和馬一起長大的蒙古騎兵的想像,從蒙古軍隊裡集結列隊開始,平均每一分鐘都有一匹以上的戰馬口鼻噴吐著白沫倒下,從此再也無法站起來。軍隊後方搬運病馬隔離的士兵來往如蟻,獸醫和郎中來回奔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蒙古騎兵則膽戰心驚,生怕下一匹倒下的戰馬就是自己的愛馬,氣氛之緊張和絕望,有如蒙古末日即將臨近一般。 「灰……。」伴隨著午時初刻的來臨,劉整胯下那匹青驄馬再一次慘嘶著倒下,也宣告劉整成為蒙古軍隊中第一個接連病死兩匹戰馬的將領。正在全神貫注觀察宋軍大營動靜的劉整猝不及防摔下戰馬,頓時磕落一顆門牙,鮮血口水混合著泥土粘在劉整嘴上下巴上,使之看上去滑稽無比。但周圍的蒙古將領沒有一個還有心情笑得出來,只是不約而同的退後幾步。讓自己的戰馬盡量遠離劉整的病馬。劉整自己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擦都不擦跳起來就含糊叫道:「大汗,不要猶豫了,快進攻吧。再這麼下去,我們的軍隊士氣就全完了。」 「別急,再等一刻鐘。」阿里不哥雙目緊盯銅壺滴漏,盡量平靜的答道。劉整大急,壯著膽子上前幾步,正想拚死打破阿里不哥不切實際的幻想。蒙古軍前隊中忽然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阿里不哥和劉整一起驚訝回頭,卻看到賈老賊的紫紅帥旗不知何時已經落地,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面巨大的白旗,正在士兵的拖拽下冉冉升起………… 「宋蠻子投降了——!」無數蒙古士兵和將領高舉雙手,瘋狂歡呼起來,剛才還算勉強整齊的隊伍也一片混亂,到處可以看到興高采烈的蒙古士兵互相擁抱在一起大吼大叫——沒辦法,在馬瘟肆虐的背景下,蒙古軍隊軍心不穩,宋軍主力竟然不戰而降,蒙古軍隊自然會產生一種劫後餘生的興奮感覺。甚至就連阿里不哥本人都大吼大叫,「好,宋蠻子果然投降了!投降了!」 宋軍大營竟然升起白旗,這可大大出乎劉整先前的預料,以至於劉整甚至都產生了這麼一個錯覺——難道自己真的誤會了賈老賊,這場馬瘟真的不是賈老賊故意散播的?而且蠻子軍隊裡真的也是馬瘟肆虐,賈老賊內外煎熬,不得不選擇投降保命? 又過了片刻,蒙古全軍上下欣喜若狂的歡呼聲中,宋軍大營營門再度打開。換了一身白袍的宋京打著白旗緩緩走了出來。來到阿里不哥馬前後,宋京雙膝跪下,用諂媚的口氣說道:「神聖偉大的大汗,我們賈太師已經答應了你的一切條件,同意放下武器投降,請大汗恩准。」 「哼!算他賈似道老賊還有點聰明!」狂喜之下,阿里不哥頓時馬瘟肆虐的危險形勢忘到腦後,指著宋京喝道:「賈似道老賊呢?為什麼不自縛出降?還有,你們為什麼還不打開營門,放下武器投降?」 「大汗,賈太師他重病在身,暫時無法出營。」宋京哭喪著臉答道:「我們的軍隊裡也還有一些冥頑不靈的將領和士兵不肯投降,賈太師希望大汗能夠甘露普降,給我們大宋軍隊一個晚上時間的準備,到了明天早上,賈太師就穿白袍自縛出營,率領全軍將士向大汗投降。」 「又要一夜時間?」劉整打了機靈,跳起來剛要提醒。宋京卻又磕頭補充道:「還有,到了今天晚上,如果賈太師還說不服那些冥頑不靈的將領,他們還不肯投降,賈太師就把他們的人頭通通砍到,送到大汗營中請罪。」 「大汗。千萬不要上當啊,這是賈似道老賊的緩兵之計!」劉整急得眼睛都紅了。宋京卻哭喪著臉搶先答道:「劉將軍,雖然我們以前有不少仇怨,但看在大汗的面子上,就請你不要再節外生枝故意刁難了。現在賈太師都已經降下帥旗和升起白旗了,我們宋人將士和蒙古將士也都全看到了——這潑出去的水,難道還能收回去嗎?」 說到了,宋京又回過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向阿里不哥說道:「再說了,大汗,要想讓八萬軍隊放下武器。換上白衣白袍自縛投降,短時間內也肯定不可能辦到。大汗你這麼英明,一定會理解我們的難處吧?」 阿里不哥仔細一想,發現宋京的話確實不錯——畢竟要讓一支全副武裝、裝備精良的龐大軍隊全部放下武器,確實不是一件說辦就能辦到的事,其中肯定少不得有一些頑固份子抵抗反對,也確實需要時間鎮壓這些危險份子。所以阿里不哥很快就點頭答應道:「好吧,就給你們一個晚上的時間準備。」 「大汗——!」劉整殺豬一樣嚎叫起來。阿里不哥哼道:「劉愛卿,朕知道你恨蠻子入骨,可蠻子現在已經升起了白旗,你就不要節外生枝故意刁難了。事情就這麼定了,明天上午辰時正,朕正式接受蠻子軍隊的投降!」 「多謝大汗,多謝大汗。」宋京磕頭有如搗蒜,又笑瞇瞇的說道:「大汗請放心,到了晚上,小使就把那些冥頑不靈的蠻子將領人頭送來,以盡小使對大汗的微薄孝心。」 「很好,去給賈似道老賊傳話吧。」阿里不哥點頭答應。宋京如蒙大赦,又磕了幾個頭就笑瞇瞇的跑了回去。劉整急得直跺腳,又力勸阿里不哥立即進攻時,阿里不哥卻眼珠子一瞪,哼道:「君無戲言,朕金口玉言答應了的事情,怎麼可能反悔?再說蠻子已經升起白旗投降,我軍士氣已洩,現在進攻,誰還給我們賣命?」說到這,阿里不哥又壓低聲音補充一句,「你如果實在恨蠻子不過,等賈似道老賊投降了,朕的軍隊控制了大局,朕可以把他交給你處置!」 「交給我處置?」劉整哭喪起臉,心中呻吟道:「怕是我要被賈似道老賊交給劊子手處置才對吧?」 公元一二七一年,南宋鹹淳八年六月二十一,察覺馬瘟肆虐危險的蒙古軍隊垂死掙扎,兵圍宋軍主力大營尋求決戰。不曾想宋軍大營營中忽然升起白旗宣佈投降,加上宋軍使者宋京舌燦蓮花說服阿里不哥,使得阿里不哥做出一個讓後世蒙古歷史學家捶胸頓足的決定——同意宋軍主力在第二天清晨投降!白白錯過了蒙古軍主力的最後一線生機! 同日,蒙古軍主力隊伍中馬瘟大規模爆發……………… ……………… 「報——!阿蘭答兒將軍隊伍中馬瘟蔓延,今日病死戰馬已過千匹!」 「報————!巴春將軍麾下軍隊馬瘟蔓延,今天已經病死了九百多匹戰馬!」 「報——!奧魯赤王爺的軍隊裡馬瘟鬧得太厲害了,一個白天已經病死了一千三百多匹戰馬!奧魯赤王爺請大汗請速派獸醫郎中。」 「報——!玉龍帖木兒將軍的軍隊裡馬瘟更厲害!…………」 從蒙古軍隊收兵回營後,阿里不哥金帳裡類似的飛報聲就從沒斷過,間歇越來越短,稟報的疫情也越來越危急——阿里不哥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揪著已經有些斑白的頭髮慘叫道:「老天爺,這到底是什麼馬瘟?怎麼有這麼厲害?照這個速度下去,要不了一個月,朕的二十多萬匹戰馬就得死光死絕了!」 「大汗,恐怕用不了一個月。」劉整小心翼翼的說道:「前幾天戰馬死得少,是因為那些戰馬只是感染瘟疫還沒發病,今天戰馬開始大規模發病,所以死得多,到了晚上或者明天,只怕發病的戰馬更多。——說句不大吉利的話,微臣擔心到了明天,病死的戰馬恐怕會翻上一倍!」 阿里不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半晌才顫抖著叫道:「來人,馬上去把薩滿叫來,讓他在軍隊裡跳驅邪舞,讓這場該死的馬瘟早點結束。」怯薛答應,迅速下去傳令。劉整則苦笑道:「大汗,鬼神之說,縹緲難定,薩滿能不能驅逐瘟疫,實在靠不住也拿不準。依微臣看來,大汗最好還是連夜攻打蠻子大營的好。」 「攻打蠻子大營和馬瘟有屁關係?!」阿里不哥沒好氣的咆哮一句,站起來喝道:「來人,備馬,朕要去巡營。」 騎上一匹價值千金的汗血寶馬,又領上了一隊全副武裝的怯薛,阿里不哥開始了他人生中最後的一次巡營之旅。但很明顯的,這次的巡營之旅很不愉快,劉整象只大綠蒼蠅一樣在耳邊不斷嗡嗡亂叫鼓動劫營也就算了,各處營房裡的慘狀則是讓阿里不哥觸目驚心——不管走到那一處營盤裡,阿里不哥都可以看到失去愛馬的蒙古士兵痛苦哭泣;不管走到那支騎兵隊伍面前,阿里不哥都可以看到十匹八匹的病馬被拖出隊伍,而戰馬的主人則在抱著愛馬哭喊大叫,餘者面如死灰,擔心下一個就是自己。傍晚的夜空下,連綿十餘里的蒙古大營完全籠罩在一片悲痛的氣氛中,哀鴻遍野,頹喪盡露。 「大汗,瘟疫的蔓延情況你也看到了。」阿里不哥的心情本來就很不好受了,劉整這隻大綠蒼蠅卻還在耳邊鼓噪,「如果今天再不抓住機會劫營,到了明天早上,我們軍隊的士氣可就全崩潰了。只有乘著賈似道老賊掉以輕心的時候……。」 「啪!」劉整說得正口沫橫飛時,阿里不哥忽然狠狠一記耳光抽在他的臉上,打得劉整暈頭轉向,險些又從戰馬上摔下來。阿里不哥咆哮道:「放你母親的狗屁,軍隊的士氣已經低到這地步了,現在又背信棄義去劫營不是找死麼?再囉嗦一句,老子現在就宰了你!」 挨了一記耳光和一頓訓斥,劉整立即連大氣都不敢出上一口,阿里不哥也不想再看下去,拍馬就往回走,不曾想汗血寶馬跑了沒有十步,突然又口鼻噴著白沫摔倒,立時把阿里不哥摔了一個觔斗。阿里不哥氣沖斗牛,連踢帶打趕走過來攙扶的怯薛,拔出寶刀就往垂死的汗血寶馬身上亂砍一起來,一邊瘋狂砍馬,一邊更加瘋狂的咆哮,「賈似道老賊,明天如果你不出營投降,朕就把你千刀萬剮,五馬分屍!」 阿里不哥瘋狂的模樣,被不只一兩百個的蒙古士兵看在眼裡,口頭相傳之下,蒙古軍隊萎靡到了極點的士氣,不免又遭到沉重打擊,絕大部分的蒙古士兵甚至都產生了這麼一個念頭,「如果明天蠻子軍隊不肯投降,我們還打得過他們嗎?」 當夜,宋京並沒有履行諾言送來反對投降的宋軍將領頭顱,但蒙古軍隊上下已經沒有一個人還有心情去計較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了,從阿里不哥本人往下,一直到最普通士卒,個個都因為神秘馬瘟的肆虐傳播而徹夜難眠,愁白了無數頭髮。可再愁也沒有用,到了第二天清晨軍隊集結時統計,一夜之間,蒙古軍隊裡的戰馬竟然病死病倒了一萬一千餘匹!而且這個數字每分每秒都還在擴大之中! 蒙古高原上草原萬里,野馬成群,得天獨厚的環境讓蒙古軍隊戰馬從無或缺,甚至蒙古草原上出生長大的孩子因為騎馬過多,大部分都長成了羅圈腿。可就像是南美印加人初次遇到天花和中世紀歐洲人初次遇到鼠疫一樣,當馬類愛滋非洲馬瘟被人刻意傳播到蒙古軍隊中後,蒙古軍隊也為他們馬群的與世隔絕付出了慘重代價,同時也將為了他們軍隊極度依賴馬匹的習慣,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 ……………… 公元一二七一年,南宋鹹淳八年六月二十二清晨辰時正,遵守時間的阿里不哥軍再一次傾巢出動,重新包圍宋軍大營,準備接受宋軍主力的投降,只是和頭一天相比,蒙古軍隊的士氣更加低落,無論將領和士兵都明顯不在狀態,軍心和士氣都完全接近崩潰。而急紅了眼的阿里不哥也扔出狠話,如果賈老賊這次又耍花招,那麼宋軍使者就是說破大天,阿里不哥也要違反蒙古軍隊天條斬殺使者,然後親自率領大軍,踏平宋軍大營! 第一縷金黃色的陽光照耀到遠處的魯山山巔之時,銅壺滴漏裡水面也同時升到辰時的刻度,可宋軍大營裡還是靜悄悄的一片,僅有昨天升起那面白旗隨著清晨的微風飄蕩。阿里不哥沉不住氣了,親自拍馬衝到陣前,遠遠衝著宋軍大營營門大叫,「賈似道老賊,宋京蠻子,出來答話!出來答話!」 整齊複述阿里不哥原話的蒙古士兵差不多叫破了喉嚨,宋軍營中才出現一隊士兵,為首一人正是宋京。宋京指揮宋軍士兵整齊大叫道:「阿里不哥大汗,有什麼吩咐嗎?」 「狗蠻子,昨天你們說辰時投降,現在辰時已經到了,你們怎麼還不投降?」阿里不哥義正言辭的指責道。 過了許久,上百名宋軍士兵才在宋京指揮下整齊大叫答道:「大汗,不是我們不投降,只是我們還有一個條件,只要大汗答應了,我們馬上開營投降!」 「被劉整蠻子說中了,賈似道老賊果然在耍花招。」阿里不哥心中一沉,可還是不死心的問道:「什麼條件?」 「很簡單。」一百名宋軍士兵整齊叫道:「請大汗先殺漢奸劉整和張弘范全家,我們就投降!否則的話,我們大宋軍隊和這兩個漢奸不共戴天,不敢隨便投降!」 「狗蠻子!敢耍老子!」阿里不哥氣得眼睛都紅了。可就在這時候,宋軍大營中一聲炮響,那面巨大的白旗應聲落地,賈老賊的帥旗和精忠報國大旗同時升起。 吶喊聲中,無數的宋軍士兵擁到營柵旁,張弓搭弩對準蒙古軍隊。宋軍隊伍背後的望樓車樓台升起間,正裝官袍的賈老賊在樓台上哈哈大笑,「狗韃子,本官的非洲馬瘟,滋味如何?」 「賈似道,狗蠻子!」不共戴天的仇人見面,阿里不哥氣得眼睛都在噴火,幾乎是野獸一般嚎叫道:「全軍總攻,踏平蠻子大營!阿拉!」 |
最終卷 漢家江山 第四十四章 恐怖馬瘟 「什麼?賈似道老賊有可能在我軍中故意散播馬瘟?打算用馬瘟擊跨我蒙古鐵騎?」當劉整將自己的懷疑單獨向阿里不哥稟報後。阿里不哥先是目瞪口呆,然後又哈哈大笑道:「劉愛卿,你未免太多心了吧?朕的大軍之中戰馬超過二十萬匹,什麼馬瘟那麼厲害,能夠把朕的這二十萬匹戰馬全部病死?」 「大汗,微臣開始也認為是自己多疑。」劉整臉色異常凝重,沉聲答道:「可微臣剛才派人調查和統計了我軍這幾天戰馬病死的數量,得出了一個非常驚人的數字,所以微臣才懷疑宋蠻子是在我軍之中故意散播馬瘟。」 「這幾天死了多少戰馬?」阿里不哥的語氣難得變得嚴肅起來。劉整一字一句的答道:「從六月十四我軍合圍蠻子以來,六天時間裡,我軍戰馬病死了一千八百八十七匹!其中有七百多匹是昨天晚上到現在病死的!」 「這麼多?」阿里不哥手裡的奶茶碗無聲無息的滑落,碗裡的茶水濺滿阿里不哥褲子,阿里不哥卻恍若不覺,只是驚叫道:「怎麼可能?就算是口蹄疫,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病死這麼多戰馬吧?你派獸醫去檢查沒有,到底是什麼馬瘟?」 「微臣已經派獸醫去看過了,目前還沒查出來是什麼馬瘟,只知道是一種很可怕的瘟疫。」劉整答道:「為了預防萬一,微臣已經安排軍隊將病馬隔離醫治,以免瘟疫進一步擴散。」 阿里不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雖說阿里不哥不相信賈老賊光靠馬瘟就能把自己打跨,但瘟疫一旦蔓延開來,對於以騎兵為主的阿里不哥軍士氣和戰鬥力都將是沉重打擊,阿里不哥在擊跨宋軍主力後順勢南下攻打江南的計劃,也將化為泡影。所以阿里不哥只稍微考慮片刻,立即就命令道:「馬上派人去真定、益都和涿州,把那些地方的郎中和獸醫全部抓來,一定不能讓馬瘟擴大。」 「是,微臣這就下去安排。」劉整答應一聲,又小心翼翼的建議道:「大汗,鑒於我軍馬瘟蔓延,是不是應該立即發起攻打蠻子大營的戰事?否則的話,馬瘟一旦擴大到了動搖軍心士氣的地步,我們再想拿下蠻子大營就難了。」 阿里不哥仔細盤算,半晌才答道:「暫時沒必要,賈似道老賊病重將死,宋蠻子的軍心已經動搖了,現在就打損失太大,還是再等幾天,等他們的糧草耗盡,士氣徹底崩潰,再動手不遲。」說到這,阿里不哥又補充一句,「再說了,天下也沒有什麼馬瘟能一下子病死幾千上萬匹戰馬,病死不到兩千匹戰馬,傷不到朕的根本。」 劉整仔細一想。發現這次阿里不哥的話確實很有道理,從古至今,華夏大地上還從沒有出現過一種瘟疫能讓二十多萬匹戰馬死光死絕,因為病死不到兩千匹戰馬就放棄原訂計劃,拿更加寶貴的士兵生命去硬耗強攻,實在太划不來——畢竟養殖一匹戰馬只要兩年時間,而養大一個士兵,至少需要十六年時間。所以劉整也沒堅持,立即答應照辦。 ………… 實際上,阿里不哥和劉整才到了第二天早上就開始後悔他們的決定了。六月二十一日清晨,阿里不哥還摟著唐笑在被窩裡酣睡的時候,阿里不哥最為信任的心腹阿蘭答兒不顧怯薛阻攔,直接衝進寢帳,跌跌撞撞的衝到阿里不哥床前大叫道:「大汗,不好了,出大事了!昨天晚上,我們的戰馬一夜之間病死了四千多匹!」 「什麼?!」和唐笑盤腸大戰了一夜的阿里不哥睡意全無,光著屁股從床上跳起來,吼道:「一個晚上病死四千多匹戰馬,這怎麼可能?」 「大汗,千真萬確。我們的戰馬昨天是病死了四千多匹!」阿蘭答兒急得連唐笑的裸體都沒心情去欣賞,只是跺著叫道:「現在軍營裡到處都是一片恐慌,士兵們都守到了自己的戰馬旁邊,不讓戰馬和病馬接觸,可還是在有戰馬不斷病死!軍隊裡都出現了這樣的謠言,說是蠻子賈似道老賊會使巫術,請來瘟神施瘟,要把我們的戰馬全部瘟死!」 「老子親自去看看!」阿里不哥急得滿頭大汗,光著屁股就往帳篷外面沖——還好怯薛和阿蘭答兒及時提醒,阿里不哥才沒成為蒙古歷史第一個在軍營裡裸奔的大汗。 匆匆胡亂穿上衣服,衝出寢帳仔細一看,蒙古軍營裡果然已經是一片慌亂,到處可以看到驚慌失措的蒙古士兵將領來回奔跑,高喊高叫自己的戰馬犯病,要求軍中獸醫優先給自己的戰馬醫治,偶爾還能看到一些士兵抱著同生共死的戰馬屍體嚎啕大哭,呼天叫地,甚至還能看到幾個急紅了眼睛的騎兵提刀追砍自己戰馬醫死的獸醫。一句話,人心惶惶,軍心離析。 見此情景,阿里不哥急得差點沒當場昏過去,大吼大叫讓怯薛趕緊把自己的汗血寶馬牽來,可就在阿里不哥騎上汗血寶馬準備巡營時,他那匹價值連城的汗血寶馬忽然一聲長嘶,竟然也軟綿綿的癱跪在地上,馬眼中淚水滾滾,口中鼻中白沫狂噴。阿里不哥更是面如土色,趕緊大叫道:「快來人,把軍營裡最好的御醫叫來。給朕的汗血寶馬醫治!朕這匹汗血寶馬要是死了,朕就把你們全砍了給寶馬報仇!」 「大汗,來不及了!」遠處傳來劉整的聲音,滿頭滿臉的都是汗水的劉整騎著一匹青驄馬衝到面前,滾鞍下馬跪在阿里不哥面前,哭喪著臉叫道:「獸醫已經診斷過了,我們的戰馬只要一流眼淚和口鼻噴吐白沫,就必死無疑,神仙也救不回來!所以從早上到現在,我們又死了一百多匹戰馬!」 阿里不哥如遭雷擊,失魂落魄的退後幾步摔坐在馬背上,無比淒厲的慘叫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這到底是什麼瘟疫,為什麼會這麼厲害?沒有了戰馬,我們蒙古的鐵騎還拿什麼打仗?」 「大汗,我們很可能做了賈似道老賊的欺天毒計了!」劉整這會什麼都明白了,更加淒厲的慘叫道:「賈似道老賊故意孤軍深入,自入絕地,為的就是讓他的蠻子主力充當誘餌,把我們的騎兵集中在一起,然後他乘機瘟疫,想把我們的戰馬一網打盡!然後再把我們所有的騎兵軍隊和蒙古戰士一網打盡!——賈似道老賊,他實在太狠毒了!」 阿里不哥張口結舌,半晌才跳起來。舉起雙手對著天空怒吼,「賈似道老賊,你竟然想要殺光蒼狼白鹿的子孫和我們的戰馬?你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朕為什麼會有你這樣的對手?為什麼?」 「大汗,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劉整更加瘋狂的大叫道:「乘著現在瘟疫還沒完全擴散,我軍士兵還有一戰之力,馬上發動進攻殺光蠻子!否則的話,我軍士氣一旦崩潰,兵力就是再多一倍也沒用了!」 「好。」阿里不哥又跳了起來,吼道:「馬上吹升帳號,點將發兵!」 ………… 「嗚——!」升帳號吹響,一個接一個臉色蒼白的蒙古將領衝進金帳列隊。這些將領雖然心急如焚但懾於軍法不敢隨便亂說什麼,合丹、拜答罕、八八、只必帖木兒和奧魯赤等蒙古宗王可沒那麼多忌諱,剛一進帳就大喊大嚷,七嘴八舌的叫道:「大汗,出大事了,我們從草原上帶來的好馬病死病倒了無數,這可怎麼辦啊?」 「蒼狼白鹿的子孫沒有了戰馬,就好像雄鷹沒有了翅膀,大汗你快想個辦法,我們的戰馬不能再死了!」 「聽說是蠻子平章賈似道老賊用的巫術,給我們的戰馬施瘟,大汗你快把薩滿找來,給我們的馬群跳驅邪舞,破掉賈似道老賊的巫術。」 「都他娘給老子閉嘴!」急得雙眼通紅的阿里不哥這會也不給蒙古宗王什麼面子了,拍著桌子吼道:「馬瘟先不去管他,現在最重要的是殺光蠻子主力!張弘范,你給老子帶著蠻子步兵打前鋒,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從正面衝開蠻子大營!阿蘭答兒,你帶兩萬騎兵,多帶火把硫磺茅草,跟在張弘范後面,張弘范得手你就馬上殺進蠻子大營放火!其他的人各帶本部在原定位置集結候命,看老子的旗號指揮!」 「可……。」合丹本來還想提點意見,阿里不哥卻又一拍桌子,瘋狂咆哮道:「就這麼定了!貽誤軍機和臨陣怯敵者,那怕是蒙古王爺,朕也照殺無誤!」合丹等蒙古宗王心中暗恨,嘴上卻無可奈何的答應。 鑒於聞所未聞的恐怖馬瘟忽然爆發的惡劣形勢,蒙古諸將不敢怠慢,才短短半個時辰時間,接近十五萬的步騎軍隊就集結完畢,各自部署到位。只是馬瘟疫情實在太過嚴重,在軍隊集結這段時間裡,又有近百匹戰馬忽然病倒,嚴重動搖軍心並打擊士氣,導致蒙古軍隊士氣大洩。即便列隊集結在一起,也再也無法發出往日的殺氣,士兵彼此之間,交談得最多的就是關於馬瘟的疫情,還有自己胯下戰馬的安危。而隊伍中不時出現的病馬忽然倒下,更是大大的打擊軍心,讓士蒙古兵完全無法安心投入戰鬥,大部分蒙古將領對此也是視而不見,只是不斷留意自己胯下的戰馬,生怕愛馬也莫名其妙的忽然倒下,從此再也沒有機會爬起來,兵無戰心,將無鬥志。 沒有了戰馬的羅圈腿蒙古騎兵,戰鬥力不如一頭豬!沒有了鬥志和士氣的百萬大軍,其戰鬥力未必比得上一群羊羔。 號角長鳴聲中,蒙古軍隊佈置完畢,就在阿里不哥即將下令全軍總攻的時候,宋軍大營營門忽然打開,賈老賊的御用外交使者宋京手打白旗快步出營,一邊跑一邊操著純正無比的蒙古語大叫,「不要放箭,我們答應大汗的條件!不要放箭,我要求見大汗,答覆大汗提出的所有條件!什麼條件我們都答應,不要進攻啊!」 到了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刻,賈老賊的御用使者宋京竟然又一次跑來求和,正在為馬瘟導致士氣低落而七上八下的阿里不哥頓時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不知該不該再一次接見宋京。倒是劉整徹底看透了賈老賊的歹毒心腸,叫道:「大汗,千萬別上當!賈似道老賊是在玩緩兵之計,想再拖延一段時間,讓馬瘟繼續蔓延,大幅度削弱我軍騎兵戰鬥力,然後他才好動手反擊!」 聽到劉整的話,阿里不哥心頭一震,正要喝令拒絕時,因為不殺使者是蒙古軍隊天條,沒有士兵放箭阻攔,所以宋京已經直接跑到了蒙古軍陣前,得以衝著蒙古軍隊大叫大嚷道:「大汗英明,我們賈太師確實重病在身,大宋軍隊也想撤回兩淮和蒙古上國永做兄弟之國,所以賈太師派我來稟報大汗,只要大汗放我們大宋軍隊一條生路,大汗前天開出的所有條件,我們賈太師都可以答應!」 用蒙古語大叫大嚷著,宋京又舉起一面黃金大印,用最大力氣叫嚷道:「大汗,這是我們賈太師的平章軍國重事大印,賈太師全權委託小使答應大汗的一切條件,只要大汗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現在就可以和大汗簽定和議!」 古有弦高犒師退秦軍,今有宋京大印散軍心!因為宋京是用標準的蒙古語在陣前大叫,又拿出賈老賊的平章軍國重事金印為證,聽到和看到這一情景的蒙古士兵將領著實不在少數,口頭相傳之下,阿里不哥軍的軍心頓時更加動搖,無數蒙古士兵和將領都情不自禁的歡呼起來,慶祝不用打仗,可以安心調養醫治戰馬。當宋京又用漢語大叫一遍後,蒙古軍前隊那些被當做炮灰使用的偽宋士兵也是歡聲雷動,慶祝不用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衝鋒去擋宋軍槍眼炮眼。而有勇無謀的阿里不哥也迅速改變了主意,叫道:「讓蠻子使者過來。」 「大汗,你千萬不能中計啊!」劉整殺豬一樣的尖叫道:「從鄂州大戰開始,宋京蠻子就一直是賈似道老賊的專用使者,多次出使我蒙古大營,把我蒙古軍隊坑得死去活來!現在賈似道老賊把他派過來,肯定又是來坑我們蒙古了。」 「你急什麼?先聽聽宋京蠻子說些什麼,再動手又有何妨?」阿里不哥沒好氣的把劉整訓斥下去。這時候,宋京已經得以飛奔到阿里不哥馬前,宋京雙膝跪下,大叫道:「偉大的蒙古大汗啊,請答應我們大宋的求和吧,一百萬兩白銀、一百萬石糧食、一萬兩黃金和一百萬匹絹的貢品,我們大宋答應!」 「現在才答應,未免太晚了吧?」阿里不哥冷哼一聲,試探著叫道:「要想朕接受你們蠻子的求和,可以!但你們現在必須全部放下武器投降,朕可以保證你們的人身安全!」 「這個……。」宋京面露難色,問道:「大汗,賈太師可以用人格和名譽保證——在撤軍時絕不反悔,絕對不會掉過頭來再與蒙古大軍動手。放下武器這條,就免了吧?」 「我呸!賈似道老賊身上也有人格和名譽這兩樣東西?」阿里不哥大怒下說了全地球人類都承認的真話。阿里不哥又指著宋京吼道:「回去告訴賈似道老賊,要麼立即放下武器投降,要麼朕就揮師進攻,把你們這些蠻子殺光殺絕!」 「好吧,那請大汗給我們一點時間,容小使回稟太師,請太師聖裁。」宋京哭喪著臉答道。阿里不哥也怕宋京真是來用緩兵之計拖延時間,便喝道:「朕只給你們一個時辰時間,現在是巳時二刻,到了午時二刻你們還沒放下武器投降,朕就揮師進攻,踏平你們的蠻子大營!」 「一個時辰?一個時辰能病死多少韃子戰馬?」宋京在心底擦了一把冷汗,但是能夠爭取到一個時辰,也總比立即迎戰尚未傷到元氣的蒙古軍隊要好上許多,所以宋京無奈下也只得磕頭答應。不過在即將回營的時候,宋京忽然又心頭一動,自作主張的回過頭來,賠笑說道:「大汗,小使差點忘了一件大事——這幾天我大宋軍隊裡有一種奇怪的馬瘟蔓延,戰馬多有病死者,還請大汗恩賞一批治療這種古怪馬瘟的藥物——當然了,我大宋軍隊也可以用重金購買。」 「你們蠻子的軍隊裡也在鬧馬瘟?」阿里不哥差點把這句話叫出來………… |
最終卷 漢家江山 第四十三章 最終決戰(中) 公元一二七一年,南宋鹹淳八年六月十四清晨,經過連續一個多月的日夜兼程後,阿里不哥在漠北的最後有生力量、同時也是蒙古草原上的最後軍隊共計五萬八千騎兵,在合丹、拜答罕、八八、只必帖木兒和奧魯赤等蒙古宗王的率領下趕到沂山戰場,與阿里不哥軍的七萬大軍會師。一路而來的,還有蒙古丞相阿蘭答兒、張弘范、玉龍答失和哈赤不花等將率領的兩萬餘名中原步騎軍隊,同時還押運來了足夠阿里不哥大軍使用一月的糧草。 基本上可以這麼說吧,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集結的這一共十五萬的騎兵軍隊,已經是窮光蛋阿里不哥砸鍋賣鐵的最後本錢!為了籌集這點軍隊,阿里不哥甚至連蒙古草原上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丁都招募入伍,此戰如果贏了,阿里不哥可以就勢南下直接攻打富甲天下的江南。如果全軍覆沒,那阿里不哥就徹徹底底的一無所有了,甚至就連唯一的後方蒙古草原都將無兵可守,面臨被其他汗國吞併的危險。——當然了,鑒於戰場上的有利局面,只要是稍微有點頭腦的軍事家都認為阿里不哥軍已經必勝無疑,絕對不存在那怕一絲一毫的失敗可能! 確實,現在的局面對阿里不哥軍來說萬分有利,宋軍東路軍的八萬主力。已經被阿里不哥軍誘到了魯山和沂山之間的平原上,宋軍主力如果想撤回濟南,必須先兜一個一百多里路的大圈子繞過魯山山脈,然後再走將近兩百里才能轉上通往濟南的官道,還得再走一百多里才能返回濟南!這樣的距離對以步兵為主的宋軍主力來說,正常行軍至少需要八到九天,日夜兼程的急行軍也得五天之上——這還得在沒有任何敵人干擾的前提下才能辦到!更關鍵的一點,宋軍主力的糧草已經只夠十天之用,同時濟南城裡的高達軍隊也無法為宋軍主力提供任何後勤支援,所以宋軍主力無論是原地堅守還是原路撤退,都不可避免要遭到阿里不哥軍鐵騎的包圍和突襲,根本不存在任何反敗為勝的機會!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阿里不哥軍主力那怕是一頭豬來擔任統帥,也可以百分之百的穩操勝券了! 雖說形勢喜人,但咱們的阿里不哥大汗好歹也是一位當世名將,並不肯象賈老賊一樣老馬失蹄掉以輕心,而是在會師後慎之又慎的先命令鎮守真定的劉太平出兵濟南,牽制高達守軍預防萬一。然後,阿里不哥又召集蒙古眾將和蒙古諸王,佈置下一步的戰術,不曾想阿里不哥剛剛升帳,還沒開始調兵遣將,合丹、拜答罕、八八和只必帖木兒蒙古諸王卻先為中原地盤的劃分問題吵了起來。原來這些來自漠北苦寒之地的蒙古王爺來到中原後,立即就被中原的繁華和富饒所吸引,爭先恐後的想要在中原弄上一片土地建立牧場享受,結果為了地圖上所標注的一小塊土地歸屬權。幾個蒙古王爺竟然差點當眾動手。 「諸位王爺,末將認為你們完全沒必要為了這樣的窮鄉僻壤鬥氣。」劉整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現在的中原和江南比起來,簡直就是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光是一個臨安城,就比中原所有城市加起來更富有,人口和子民也更多!諸位王爺與其打算中原土地,倒不如在大汗面前求一個江南城市的封邑。」 幾個正吵得不可開交蒙古宗王一楞,對劉整的話將信將疑,八八指乾脆直接指著劉整向阿里不哥問道:「大汗,這個蠻子說的是真的?」阿里不哥含笑點頭,答道:「八八王爺,我可以用汗位擔保,劉愛卿的話千真萬確,沒有半點誇張。」 「好,那我們也別爭了,等打下江南再說。」幾個蒙古宗王一起大喜,頓時不再爭吵。八八則又指著同路趕來的偽宋皇后唐笑,色瞇瞇的向劉整問道:「劉蠻子,那江南的美女多不?最好是床上功夫好的,比如像這個蠻子皇后一樣。」話音剛落,蒙古眾將已是肆無忌憚的淫笑一片。唐笑的新任丈夫趙孟頫臉色尷尬,唐笑則毫不在意,反而美目流盼,又向八八拋了一個媚眼。 「王爺放心,江南美女多的是,聽說偽宋皇帝趙祺的皇后全玖就是個大美人,比她可強太多了。」劉整淫笑著答道。八八一聽樂了,馬上拍掌叫道:「好,就這麼定了。大汗,快下命令吧,幹掉宋蠻子的主力,然後去打江南,搶蠻子的土地和美女。」 阿里不哥含笑點頭,這才得以開始調兵遣將,這次阿里不哥佈置了一個很標準的蒙古騎兵會戰戰術,先分出一支騎兵去切斷宋軍糧道和退路,然後將主力分為五隊,頭兩隊為重騎兵,後三隊為輕騎兵,準備用重騎兵在正面牽制宋軍主力,三隊輕騎兵乘機迂迴到宋軍主力兩翼和背後,然後四面殺出,一舉殲滅宋軍主力。——出於對勝利自信,阿里不哥甚至連獲勝後的慶祝儀式都下令著手準備,免得在殲滅宋軍主力之後準備倉促,導致德高望重的蒙古諸王不夠盡興。 阿里不哥的算盤打得雖好,可就在他剛剛點將分兵調撥完畢時,偵察宋軍動向的斥候忽然衝進金帳報告道:「啟稟大汗,宋蠻子軍隊全軍出動。在營寨四周搶修加固工事,挖掘了一條環營一圈的陷馬坑,又在修砌防馬牆。」 「宋蠻子在挖陷馬坑和修防馬牆?」阿里不哥和劉整等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理來說,宋軍斥候也應該發現了蒙古援軍抵達,賈老賊應該迅速撤兵退回濟南才對,怎麼反而擺出了一副堅守久戰的架勢?——這麼一來,阿里不哥針對野戰佈置的戰術也就毫無用處了。 「查探清楚沒有?昨天晚上蠻子軍隊有沒有連夜撤軍?或者有沒有發現蠻子突然撤兵的跡象?」劉整厲聲喝問——生怕賈老賊玩出類似增灶減兵的招數。斥候恭敬答道:「回稟將軍,我等已經仔細查探清楚了,蠻子確實在加固營寨,大量修建箭樓和哨塔,並無準備撤兵的跡象。而且這一帶全是平原,我等斥候巡查不斷,蠻子軍隊如果連夜撤軍,絕對不可能逃過我們的眼睛。」 「怪了?賈老賊為什麼不撤軍反而固守,他的糧草還能撐幾天?」阿里不哥搔著花白的頭髮狐疑問道。劉整也是莫名其妙,實在搞不懂賈老賊這次究竟是發什麼瘋,竟然連這樣的昏招都能用出來?倒是張弘范建議道:「大汗,既然賈老賊不肯跑,那我們也別急著進攻浪費兵力,不如先把蠻子的大營包圍起來,等到蠻子的糧草耗盡,不戰自潰,我軍再出兵攻之。就可以用最小的代價殲滅蠻子主力了。」 阿里不哥有些動心,見劉整也出言贊成,阿里不哥便與蒙古諸王稍作商量,很快拍板說道:「好,就按張弘范將軍的主意辦,包圍蠻子大營!」劉整又補充道:「大汗,賈似道老賊太過奸詐,為了謹慎起見,合圍之後,我軍隊伍應該分為三股輪流值勤,日夜不停。隨時做好堵截蠻子軍隊突圍的準備。」阿里不哥點頭同意,迅速的重新佈置起軍隊調動來。 ……………… 阿里不哥調撥完畢後,很快的,數量接近十五萬的蒙古騎兵全面動員起來,分別在各自將領的統率下開往宋軍大營,組成一個完美的環形包圍圈,然後安營紮寨,也是擺出持久作戰的架勢。而四里外的宋軍大營不急不慌,更不主動出營打破包圍,只是瘋狂的深挖坑高築壘,加強大營防禦。於是乎,一個冷兵器戰爭史上罕見的畫面出現了,總兵力達到二十三萬的交戰雙方相隔僅有四里,彼此之間卻相安無事,兵多糧足的一方耐心包圍,兵少糧更少的一方卻更加耐心的加固防禦,說什麼也不肯主動出營一步。 天黑時,阿里不哥軍的營寨已經建成,鞏固了對宋軍大營的包圍,宋軍大營中卻還在不斷的加固防禦,在環繞大營一周的陷馬坑內又加挖了一條陷馬坑。見此情景,大部分蒙古將領都是欣喜若狂,都道此戰必勝,深知賈老賊詭計厲害的阿里不哥、劉整和張弘范等人卻益發的揣揣不安,緊張得晚上睡覺都得睜一隻眼睛——生怕賈老賊半夜忽然殺出來劫營。結果一夜時間下來,阿里不哥和劉整等人不僅沒接到宋軍突圍劫營的報告,反而被暴雨後猛然增多的蚊蟲給盯得滿身是包。 六月十五,宋軍大營終於停止加固營寨,不過除了值勤站崗的軍隊外,閒暇的宋軍士兵竟然開始在營寨裡相撲嬉戲,顯得非常的輕鬆自在。見此情景,阿里不哥和劉整等人面面相窺,實在搞不懂賈老賊的想法和目的。而時間到了夜裡後,宋軍終於有所動作,幾支小隊的騎兵出營哨探巡邏,被阿里不哥軍斥候發現後,宋軍斥候很快逃回營中。匆忙中還把幾匹輪換的上好戰馬給弄丟了,白白便宜了愛馬如命的蒙古騎兵。 六月十六,宋軍繼續按兵不動,輕鬆得差不多可以在宋軍大營外散步蒙古斥候也終於發現宋軍的少許異常情況——幾個站崗的宋軍士兵抱怨大營減少伙食供應,比平常足足減少了三分之一的伙食。消息報告到阿里不哥面前後,阿里不哥心中大定,心知宋軍大營已經開始出現糧草短缺的徵兆。劉整則繼續的狐疑不定,無比納悶賈老賊為什麼還不突圍。 其後又這麼過了兩天,到了六月十九清晨,宋軍大營還是平靜如常,沒有露出半點混亂和突圍跡象。這下子不少求戰心切的蒙古將領王爺沉不住氣了,紛紛湧到阿里不哥面前請求出戰,用武力攻破宋軍大營,盡快結束這場穩操勝券的戰役。阿里不哥則心情猶豫,既急著想展開總攻,又害怕過於消耗兵力,左右為難之至。但就在這時候,賈老賊的御用外交使者宋京再一次打著白旗出營,要求面見阿里不哥,急於摸清賈老賊意圖的阿里不哥當即答應。 「大汗,賈太師派小使前來求和。」和前兩次不同,宋京這次表現得非常溫順恭謙,還主動獻上大量的金銀珠寶,並且萬分和藹的口氣說道:「賈太師希望能與大汗停戰言和,大宋退出北伐時佔領的土地,宋蒙兩國以江淮為界,永為兄弟之國。」 「賈老賊求和?」阿里不哥和劉整迅速交換一個眼色。徵得阿里不哥同意後,劉整開口試探道:「求和可以,不過我們大汗要你們蠻子歲歲進貢,年年納糧!」 「好說,好說,這也是應該的。」宋京點頭哈腰的說道:「只要大汗同意停戰,要多少貢品都可以商量,大汗請開出價碼,小使這就回報賈太師。」 「每年一百萬兩白銀,一百萬石糧食!再加一萬兩黃金和一百萬匹絹!」劉整獅子大開口。宋京被這個數目嚇了一跳,但考慮再三後,宋京還是咬牙答道:「大汗要的貢品數量雖然龐大,但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不過請大汗給我軍一點時間,小使需要回稟太師,經太師批准才能答應。」 「給你們一天時間。」阿里不哥和劉整商量後點頭答應。宋京滿面喜色,趕緊拱手告辭。不曾想劉整忽然又說道:「宋大人,你們賈太師既然想求和,卻連一封親筆國書都沒有,也太沒有求和誠意來。如果你們誠意求和,下次過來,記得帶來一封賈似道親筆的國書。」 「這個……。」宋京面露難色,不過最終還是咬牙答應,這才告辭出營。宋京走後,阿里不哥這才問道:「劉愛卿,你要賈似道老賊的親筆國書幹什麼?——賈似道老賊的字簡直比朕的字還醜。」 「大汗,微臣是想從賈似道老賊的筆跡裡判斷他的身體狀況。」劉整陰笑著答道:「賈似道老賊這次為了急著與我軍決戰,不惜連出昏招孤軍深入,現在我軍合圍之後,宋蠻子寧可減少士卒糧草供應也不突圍。所以微臣懷疑賈似道老賊十有八九是重病在身,已經拖不了多久了。」說到這,劉整又補充一句,「說不定賈似道老賊現在已經病死了,只是蠻子軍隊密不發喪,還故作輕鬆,所以微臣才要他的親筆手書驗證。」 「有可能!」阿里不哥一拍大腿,笑道:「明天如果宋京蠻子拿不出賈似道老賊的親筆國書,證明賈似道老賊肯定已經病死了,我軍再殲滅蠻子主力,就輕鬆太多了。」 第二天,六月二十日上午,宋京果然再次來到蒙古金帳,向阿里不哥獻上賈老賊的親筆國書,並懇求阿里不哥能將貢品減少一半,否則賈老賊即便回到臨安,也無法向朝廷和大宋子民交差。而阿里不哥和劉整根本沒去理會宋京的懇求,只是把宋京暫時趕出金帳,找出賈老賊以前送來的戰書對照筆跡。一看果然,這封國書雖然確實是賈老賊親筆,但筆鋒無力,歪歪扭扭更加難看,絕對是出自病重之人的手筆。 「大汗,可以肯定了,賈老賊肯定是得了重病將死,所以才先急著決戰,後急著求和。」劉整喜笑顏開,罵道:「老東西,你也有今天?五十多歲的人了,還娶那麼多小妾,活該你早死!」 「好!」阿里不哥一拍桌子,欣喜若狂的問道:「那現在怎麼辦?是馬上進攻,還是再拖幾天,等賈似道老賊病死了再動手?」 劉整仔細盤算權衡,良久才在阿里不哥的焦急催促下答道:「大汗,為了你的下一步攻打江南行動著想,我們還是再拖幾天後,給宋京蠻子三天期限,就說如果不答應我們的進貢條件,三天後我們就揮師進攻。然後我們把軍隊裡能說蠻子話的士兵找來幾千人,到蠻子大營門前整齊高喊賈似道老賊重病將死的消息,動搖蠻子軍心,便於我軍招降,同時也可以讓賈似道老賊知道我們已經明白他重病的消息,慌亂之下病情加重,死得更快!」 「便於招降蠻子軍隊?」阿里不哥不滿的問道:「為什麼又要招降,直接把蠻子殺光多好?」 「大汗,你這麼英明睿智,怎麼就忘了攻打江南需要水軍?」劉整笑道:「賈似道老賊帶來的軍隊都是蠻子精銳,可都是最會打水戰的軍隊。」 阿里不哥恍然大悟,當即同意的劉整一切建議,把宋京又叫進帳,先是拒絕宋京減少貢品的懇求,然後又威脅只給賈老賊三天時間考慮,否則自己就要揮師進攻,將宋軍主力殺光斬絕。阿里不哥這次的態度異常兇惡,直把宋京嚇得面如土色,唯唯諾諾,最後竟然又一次當場尿了褲子。阿里不哥得意大笑,這才下令將褲襠精濕的宋京驅逐出帳。 宋京走後,阿里不哥又按劉整的主意集合偽宋軍隊,叫他們到宋軍大營前高聲叫罵,宣揚賈老賊重病將死的消息,藉以動搖宋軍主力軍心。而趙孟頫、唐笑和張弘范等偽宋朝廷頭目一聽大喜,竟然主動請纓,率領偽宋軍隊到宋軍大營門前叫罵。阿里不哥自然答應,並也帶著一幫蒙古將領到陣前觀望罵陣,準備欣賞宋軍將士聽到這個噩耗的慌亂反應。 ……………… 半個多時辰後,兩千多偽宋士兵集結完畢,在偽宋皇帝趙孟頫、偽宋皇后唐笑和偽宋右丞相張弘范的親自率領下,列隊來到宋軍大營門前。為了顯示恩愛,趙孟頫和唐笑夫妻還共騎一匹黃驃馬,指揮偽宋士兵整齊高叫道:「賈似道老賊,你就不要裝了,我們偉大的蒙古大汗,早就知道你病得快死了!快快開營投降,偉大的蒙古大汗還可以賞給你一口棺材裝殮!否則的話,你就算病死了,大汗也要拿你的骨頭去餵野狗!」 不得不承認,劉整這一手確實非常狠毒,聽到賈老賊重病將死的消息後,宋軍營中確實出現了不小的慌亂,不少中低級將領都跑到中軍大帳求證,士兵們則紛紛交頭接耳,討論此事真偽。見此情景,老爸被賈老賊陰死的趙孟頫大為解氣,又大叫道:「跟著朕一起叫——賈似道老賊,你放心,你死了以後,我們會照顧你的十一個妻妾,保管她們夜夜不空!」 「哈哈哈哈哈……。」偽宋士兵瘋狂大笑,還真跟著趙孟頫一起如此大叫。唐笑則嬌嗔在趙孟頫臉上捏了一把,撒嬌道:「小色狼,懷裡正抱著奴家,竟然又去算計賈似道老賊的妻妾,你對得起奴家嗎?小心奴家把肚子裡的孩子墮掉,讓你斷子絕孫!」 「娘的,你墮就墮,天知道那個小雜種是誰的?!」趙孟頫心中有氣,卻不敢對唐笑這個也速台指定給他的皇后發作。趙孟頫正要找幾句甜言蜜語安慰時,他和唐笑共騎那匹黃驃馬忽然打了一個響鼻,口鼻裡噴著白沫倒下,正擁抱在一起的趙孟頫和唐笑也摔在了地上。 「遭瘟的臭畜生,這麼沒用?」當眾出醜的唐笑大怒,跳起來踢了那匹黃驃馬一腳。那黃驃馬低聲慘嘶,口鼻白沫流淌不停,卻說什麼也爬不起來。正準備臭罵賈老賊一場出氣的趙孟頫大為掃興,也是踢了那匹倒地的戰馬一腳,向旁邊的偽宋士兵吼道:「把這匹瘟馬拖下去,找獸醫好生醫治!這可是大汗當年賞賜給朕的戰馬,千萬不能讓它死了。」 偽宋士兵答應,依令而行,七手八腳的拉扯戰馬間。偽宋左右丞相張弘范和劉整已經快馬跑到面前,一起詢問道:「皇上,皇后,出什麼事了?」唐笑搶著嬌滴滴的說道:「哎喲,兩位丞相,你們倒是看看啊,奴家和皇上這匹戰馬也不知道是遭了什麼瘟,竟然說躺下就躺下了,害得奴家都要步行回營了。」 說著,唐笑不顧丈夫在場,又嬌滴滴的向張弘范和劉整各拋了一個**媚眼。劉整裝沒看見,只是仔細觀察那匹病馬,若有所思。張弘范則笑道:「皇后娘娘放心,微臣怎麼能讓皇上和皇后步行回營?來人啊,給皇上和皇后娘娘牽兩匹好馬過來。」說到這,張弘范又隨口補充一句,「說起來也怪,我的軍隊裡這幾天也死了三、四十匹戰馬,全都是這麼口裡和鼻裡噴著白沫死了。」 「張將軍,你剛才說什麼?」劉整大吃一驚,脫口問道。張弘范一楞,答道:「我今天早上接到部下報告,昨天病死了三、四十匹戰馬,就派李恆去調查戰馬死因,發現都是這麼噴著白沫子死的。」 「啊——!」劉整失聲驚叫,又怒吼道:「那你怎麼不早些向大汗稟報?」 「今天早上我才收到報告,派李恆去調查戰馬死因,還沒來得及查出是什麼病,來得及向大汗稟報嗎?」別的偽宋軍官怕劉整,張弘范可不怕,更加怒氣沖沖的答道:「再說了,軍隊裡那天不死上幾匹戰馬?不是病死就是老死,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用得著向大汗稟報嗎?」 「你糊塗啊!」劉整慘叫一聲,來不及向張弘范和趙孟頫夫妻詳細解釋,回馬就走,「我得趕快向大汗稟報此事,統計這些天究竟病死了多少戰馬。」 話音未落,劉整胯下的青灰馬忽然慘嘶著無緣無故的摔倒,還好劉整身手極好,及時跳下馬鞍沒有隨之摔倒。再回頭去看戰馬情況時,劉整的黑臉頓時變成了死灰色——他那匹青灰戰馬,同樣是口中鼻中齊噴白沫,而且戰馬眼中還流出了淚水………… 註:非洲馬瘟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主要靠蚊子傳播,潛伏期通常為七至十四天,最短僅有兩天,感染未死者可獲得免疫力。病毒在37℃下可存活37天,病毒廣泛存在於病馬、帶毒馬及其血液、內臟、**、尿、分泌物及所有脫落組織中。 |
最終卷 漢家江山 第四十二章 最終決戰(上) 公元一二七一年。南宋鹹淳八年六月初十,經過十天時間的耐心等待戰機後,阿里不哥軍的五萬騎兵主力終於離開魯山大營北上,與駐紮於淄水河畔的宋軍主力尋求決戰。但六月天向來就是孩兒臉,兵行剛剛十里,連續晴朗多日的天空忽然烏雲密佈,雷電大作,蠶豆大的雨點飄灑而落,轉眼便成傾盆之勢。 大軍剛行,就遇如此大雨,阿里不哥和蒙古眾將都大覺不吉,迷信鬼神的阿里不哥甚至都生出了收兵改日再戰的念頭。只有劉整看出他們的擔憂,在風雨中欣喜若狂的瘋狂大笑,「哈哈哈哈哈……,賈似道老賊,老天爺都幫我們蒙古,你死定了!你的蠻子主力,也死定了!」 「放屁!老子的大軍剛剛出動就下大雨,賊老天是在幫老子?」阿里不哥沒好氣的沖劉整喝道。劉整大笑,答道:「大汗,這點你可太冤枉老天爺了。你想想。天上的雨下得這麼大,宋蠻子對我們威脅最大的火器還能用麼?」 「對啊!」阿里不哥終於醒悟過來,一拍大腿叫道:「天降暴雨,宋蠻子的火器就沒辦法點火,我們就有機會把蠻子主力殺光殺絕了!」那邊蒙古眾將也是恍然大悟,趕緊一起高聲讚美,這場暴雨正是在大汗的聖明光輝照耀下,才下的。 明白了這個道理後,基本以騎兵為主的蒙古軍上下士氣大振,紛紛誓言此戰必破宋軍,久違了的《阿刺來》軍歌聲也在雨幕之中迴盪起來。阿里不哥更是悄悄的向劉整問道:「劉愛卿,乾脆我們也別詐敗了,乘著這個機會重創宋蠻子如何?」 「萬萬不可。」劉整果斷搖頭,又低聲說道:「大汗,請不要忘了,這場大雨不僅限制蠻子的火器威力,同時也限制了我們的弓箭威力,我們最多只能和蠻子打得兩敗俱傷,仍然無法將之殲滅。而且一旦把宋蠻子打跑回了濟南,以賈老賊的奸詐,我們就別想再抓住野戰機會了,所以我軍最好還是按計劃行事的好。」 阿里不哥大失所望,但也知道蒙古圓弓的獸筋弓弦最怕大雨,不得不採納劉整的建議,咬牙道:「好吧,按原計劃行事!傳令下去,全軍加速前進。務必在雨停前殺到蠻子大營門前!」 …………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不僅打亂了蒙古軍隊的節奏,已經無比依賴火器的宋軍將士也大為恐慌,前幾天還在不斷信誓旦旦要讓韃子主力嘗嘗厲害的宋軍火器營更是一片慌亂,公推文天祥到賈老賊面前請教對策。當文天祥頂著暴雨衝到中軍大帳時,賈老賊剛好下令吹響升帳號角,見帳中同僚不多,文天祥趕緊抓住機會問道:「恩師,天降暴雨,我軍火器無法發揮威力,韃子又乘雨來襲,這可如何是好?」 「不要急,我們的火器無法發揮威力,韃子的弓弦被雨水泡軟,同樣無法發揮威力。」賈老賊胸有成竹,微笑道:「不過履善你這一次是沒法上陣了,休息吧,做好火器的防水工作。讓張世傑、楊晨煥和阿術他們上陣,和韃子打一場純冷兵器的正規野戰。」 「可韃子最擅長野戰,我們大宋軍隊沒了火器,勝算不大啊。」文天祥提心吊膽的問道。賈老賊大笑。答道:「放心,如果韃子真心想要和我軍野外決戰,那我軍此戰必勝。」 「為什麼?」文天祥脫口問道。賈老賊笑著說道:「韃子騎兵最拿手的就是詐敗誘敵,把敵人拖垮拖累,再掉過頭來包圍殲滅。韃子早就在野戰中吃過我們神臂弓和火器的苦頭,今天又放著偽宋步兵不用,出動的全是騎兵,很明顯就是想用老戰術了。」 「不錯,恩師果然對韃子的作戰習慣瞭如指掌。」文天祥十分贊同賈老賊的分析,又試探著問道:「恩師,那你今天不會追殺韃子吧?要不先牽制韃子一會,等到大雨停了,學生掌管的火器營也就有了發揮機會了。」 賈老賊大笑,半晌才笑著答道:「到時候再說。」文天祥本還想提醒賈老賊不要輕易追擊,可考慮到自己的老師滑得像是一條塗了油老泥鰍,這才沒有浪費口舌。 片刻後,宋軍眾將到齊,賈老賊點將發兵,果真佈置了一個標準的冷兵器野戰陣容,讓擅長打硬戰的邛應和張世傑二將各自率領一萬五千步兵出營,組成兩個堅實的步兵方陣正面迎戰;阿術和楊晨煥各率五千大宋騎兵保護兩翼,隨時準備反擊;賈老賊則率領剩下的軍隊坐鎮大營,保護糧草輜重並指揮全盤。 天上的炸雷一個接著一個,雨也越下越大,地面流水成河,隨便一腳踩下去,地面積水最少都能淹沒腳背,雨點密集伸手難見五指。在這樣天氣裡,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都行動艱難。至於獸筋所制的弓弦,在雨水中是一拉就軟,根本無法將箭鏃有力射出。見此情景,賈老賊乾脆把正面方陣裡的弓弩全部撤掉,換成刀槍以增強近戰能力。 剛調整好迎戰陣容,阿里不哥軍的五萬鐵騎已經殺到近處,蒙古鐵騎也確如其名的精銳,從望遠鏡裡去,地平線上的蒙古騎兵就好像一群蝗蟲般密密麻麻,無邊無岸,一眼看不到頭,發出巨大的馬蹄聲,甚至將天上的驚雷聲音都完全掩蓋。見此情景,就連賈老賊都有些臉上變色,暗暗驚歎於蒙古騎兵的聲勢之浩大。子聰和咎萬壽更是乘機說道:「太師,韃子的騎兵陣實在驚人,現在還只是阿里不哥韃子在中原的騎兵主力,要是他的漠北援軍到了,那聲勢就更加不敢想像。——我們的冒險戰術,太師是不是再詳細考慮一下?」 賈老賊笑而不答,知道子聰和咎萬壽是在婉轉奉勸自己不可固執豪賭,只是微笑道:「別急,先打一仗再說。」 說話間。阿里不哥鐵騎已經殺到陣前三里處扎定,迅速在雨幕中調整隊伍,組織衝鋒,賈老賊拒絕了好戰份子楊晨煥的乘亂進攻建議,只是靜靜等待蒙古騎兵調整,同時密切觀察蒙古騎兵的陣容佈置,藉以判斷蒙古軍隊的戰術意圖。只可惜雨下得太大,賈老賊即便拿著望遠鏡也難以觀察全局,僅僅是看到蒙古騎兵在前陣組織了一個十分密集的衝鋒陣形,準備用蠻力衝破宋軍步兵方陣。賈老賊暗暗點頭,心中自言自語。「韃子沒用最有效的兩翼包抄,是因為暴雨中道路鬆軟泥濘,騎兵行動不便?還是如我所料,打算詐敗誘敵?」 在短時間內,賈老賊的問題無法得到答案,只能苦苦等候蒙古騎兵搶先出招。又過片刻後,阿里不哥軍隊伍中忽然響起整齊的口號聲,「大汗萬歲!阿拉——!」如雷口號剛歇,數量至少在兩萬以上的蒙古騎兵排著密集陣形,催馬小跑起來,幾乎是以步行一般的速度緩緩逼近宋軍方陣。見此情景,宋軍步兵方陣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少許騷動。 賈老賊喝道:「傳令下去,道路泥濘,韃子騎兵無法衝鋒。我軍方陣紮穩陣腳,退後一步者,立斬!」命令傳達,稍微有些騷動的宋軍步兵方陣迅速穩定下來,肅立在暴雨中有如兩塊磐石,靜靜的等待蒙古騎兵步步逼近。直到同樣無法使用弓箭的蒙古騎兵逼近至五十步之內,賈老賊才大吼道:「擂鼓!接戰!」 令旗揮動,宋軍帳篷裡的兩百面牛皮大鼓整齊敲響,剛才還肅立不動的宋軍方陣也同時發出怒吼,「大宋——!」張世傑和邛應二將雙雙率先殺出,三萬宋軍步兵如潮湧上,蒙古騎兵同樣加速,兩軍就像兩面巨牆東西對撞,當互相撞在一起時,撞擊處立時發出驚天動地的金鐵交加聲和人喊馬嘶聲。 狂風暴雨仍在持續,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幕中,到處都是揮舞的刀槍斧棍,鋼鐵在激烈的碰撞聲、人馬骨骼破碎聲、慘叫哀嚎、廝殺殞命的嘶叫、受傷士兵毛骨悚然的尖叫聲、戰馬的狂嘯和刀劍劈砍甲盔的鏗鏘聲混作一片,那可怕的轟響猶如陰曹地府裡的萬千冤魂都在齊聲尖叫。血肉飛濺,戰馬長嘶,無數的士兵在泥水中翻滾撕打,互相啃咬著對方的喉嚨,鮮血幾乎是在瞬間就染紅了地面的積水,被暴雨沖成一片淡紅。人和戰馬的殘肢血肉在泥濘的血水中漂浮翻滾,一匹接一匹失去主人的戰馬衝出戰場,慘嘶著逃進狂風暴雨中消失不見。宋蒙兩軍近身混戰,不相上下,誰也沒有露出半分怯意! 「好,我們的步兵和韃子的騎兵打得不分上下!」咎萬壽興奮的揮動手臂,很是慶幸廉價的步兵能夠和昂貴步兵一比一消耗。賈老賊則不動聲色的說道:「錯了!如果沒有這場忽然來的暴雨,機動力又相等的情況下,那我大宋步兵和蒙古軍隊交戰,必勝!」 「不錯,如果沒有暴雨,雙方又都是步兵,那我大宋軍隊必勝蒙古步兵!」子聰也贊同賈老賊的看法,同時也明白了賈老賊指揮宋軍與蒙古軍隊血拼消耗的深意。子聰分析道:「如果沒有暴雨,機動力又相等,那我大宋軍隊的遠程火器,根本不會給蒙古步兵任何結陣迎戰的機會!同時步兵遠戰,我軍的神臂弓也可以完全壓制蒙古步兵的圓弓,到了近戰,習慣了居高臨下作戰的蒙古騎兵一旦沒有了戰馬,只會手足無措,任由習慣了步戰的大宋步兵屠殺。」 「明白了,太師原來是想藉著這場暴雨試驗我軍和韃子混戰的能力,為將來使出秘密武器後做準備。」咎萬壽也醒悟過來,明白賈老賊的惡毒用心。賈老賊卻陰陰一笑,心說你們兩個都沒完全猜對,我之所以選擇在春季發動北伐,就是為了準備在夏天的雨季和韃子決戰,有了這場暴雨,北方的蚊蟲也該大量繁殖了………… 因為人口基數的限制,最純粹的蒙古騎兵幾乎從來不和體力充沛的輕步兵打近身戰,在沒有異族炮灰消耗的前提下,向來都是拖跨衝散對方,最大限度消耗敵人體力再行屠殺。所以這場決戰的結果也正如賈老賊所料,在一比一對耗損失超過兩千騎兵後,阿里不哥開始沉不住氣了,親自率領剩下的三萬騎兵發動向征性衝鋒,看似進攻,實則為了接應陷入近戰泥潭的騎兵隊伍撤離。 「好,韃子準備佯敗了。」賈老賊敏銳的判斷到阿里不哥的企圖,果斷命令道:「吹號,騎兵包抄韃子後隊兩翼!」 「嗚——!」號角長鳴,早就憋足了勁的阿術和楊晨煥各自率領大宋騎兵兩翼殺出,同時殺向蒙古騎兵兩翼。而阿里不哥這次乾脆連打都不打,直接就下令敲響收兵銅鑼,蒙古軍後隊掉頭就跑,前隊也壯士斷腕,拋下少部分被宋軍步兵包圍的同伴撤退,迅速脫離戰場。見此情景,正在右翼的劉整氣得直咬牙,在心中破口大罵阿里不哥其蠢如豬——詐敗做得如此明顯,比狐狸還滑的賈老賊會追才怪! 「擂鼓,全軍追擊!」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賈老賊竟然一反常態的下令全軍追擊。這下子宋軍眾將不樂意了,包括文天祥和王安節兩個賈老賊學生都頂著風雨衝了過來,一起向賈老賊叫道:「太師(恩師),韃子撤得太快,肯定是詐敗,不可貿然追擊!」 「你們懂什麼?」賈老賊呵斥道:「今日天降暴雨,韃子騎兵機動受限,最拿手的騎射戰術也無法施展,正是我軍步兵大破韃子騎兵的最好機會!如此天賜良機,怎能錯過?」 「真是這樣嗎?」宋軍眾將面面相窺,實在搞不懂賈老賊究竟是擅長捕捉戰機?還是被一連串的勝利沖昏了頭腦,陰溝裡翻船輕敵冒進? 「還楞著幹什麼?拔營起寨,全軍追擊!」賈老賊不容分說,固執的大吼道:「傳令下去,再有頂撞軍令貽誤戰機者,立斬!今天晚上,本官要在韃子的魯山大營裡過夜!」 「遵命。」宋軍眾將無奈,只得各自統率本部拔營追擊,已經派出去的邛應、張世傑、阿術和楊晨煥更是窮追不捨,死死咬住了阿里不哥軍的尾巴。 宋軍的動向被蒙古斥候飛報到阿里不哥軍面前後,阿里不哥笑得幾乎從摔下來,「哈哈哈哈哈,賈似道老賊,你終於中了朕的計了!」劉整則驚得差點從馬上摔下來,脫口叫道:「賈老賊今天吃錯藥了?竟然會用出這樣的昏招?」 讓劉整更加驚訝的還在後面,宋軍主力六月初十在蒙古軍詐敗主動退讓的情況下奪取魯山大營後,才僅僅休息了一夜,就又全軍拔營而起,再度追著蒙古騎兵殺來,一天之中,以步兵為主的宋軍主力竟然強行軍追出六十餘里,被阿里不哥軍騎兵誘到魯山的最南端方才停下。第三天和第四天又是如此,又被阿里不哥軍帶著跑了一百多里,一直追到魯山和沂山之間的平原上,方才背靠洱水舊道紮營——更讓阿里不哥笑得合不攏的嘴的是,宋軍的紮營地點不僅是一個無險可守的絕地,撤退都必須繞過魯山山脈才能返回濟南,更連運送重型鋼炮的輜重隊都與主力脫節,被單獨甩在了後面。 事情到了這步,阿里不哥的欣喜若狂就不用說了,一邊派出騎兵迂迴偷襲宋軍運送重炮的輜重隊,一邊發出死命令,要求已經趕赴益都的援軍騎兵務必在六月十四日天明前趕赴戰場,徹底合圍宋軍主力!劉整也完全放下心並得出結論——賈老賊這次如果不是得了老年癡呆症,就肯定是象諸葛亮一樣得了重病自知將死,所以急著和蒙古主力決一死戰,一戰而定中原,所以才會使出這樣的超級昏招來。 ………… 和即將得逞的蒙古軍上下喜氣洋洋不同,宋軍全軍上下除了極少數知情人外,都是極度的揣揣不安。以至於到了六月十三晚上宋軍紮營後。賈老賊的三個學生李庭芝、文天祥、王安節和一大幫將領都佩刀趕到中軍大帳,一起在帳中捧刀向賈老賊跪下。這麼一來,正在帳篷裡數蚊子的賈老賊倒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的倒行逆施激起兵變,直叫道:「你們想幹什麼?」 「恩師,學生不知道你是什麼用意,但你如果再不及時撤軍,我大宋八萬主力,只怕匹馬難回江南!」賈老賊門生中官職最高的兩淮安撫制置大使李庭芝眼含熱淚,哽咽著說道:「恩師,你執意追擊韃子騎兵主力,孤軍深入至此,現在軍中糧草已經只夠十天之用,如果再不迅速撤回濟南,韃子騎兵一旦切斷我軍歸路,我軍主力必然重蹈李璮偏師覆轍!到那時候,不光我大宋光復中原夢碎,就是江南半壁江山,只怕也難……保全。所以學生等冒死進諫,請恩師速速收兵。」 「哦,原來是這樣。」賈老賊鬆了口氣,向李庭芝笑道:「祥甫,別人也就算了,你跟了老師那麼多年,什麼時候見過你老師使出昏招?難道說,你對我就這麼沒信心嗎?」 「恩師,請恕學生無禮。」文天祥搶著說道:「你這已經不是昏招了,簡直就是把我們大宋主力往死路裡逼!現在軍營裡都有人在抱怨,說……說……說老師你已經老糊塗了!」 「切!說這些話的人才老糊塗,根本不知道本官的妙計。」賈老賊不屑答道。只可惜賈老賊這次沒矇混過關,李庭芝帶頭,宋軍眾將異口同聲舉刀說道:「太師(恩師)若不立即收兵,請立斬末將之頭!」 「砍你們的頭?」賈老賊苦笑,反問道:「把你們都殺了,本官過幾天派誰去殺韃子?去殺劉整和張弘范這兩個狗漢奸?都別急,本官自有妙計大破韃子主力。」 「那請恩師示下,以穩定我大宋軍心。」李庭芝高聲說道。賈老賊有些猶豫,正盤算是否告訴眾將實情時,門口親兵忽然高聲叫道:「楊亮節將軍——到!」 話音未落,滿身塵土的楊亮節便快步衝進了大帳,興奮萬分的向賈老賊叫道:「恩師,得手了!和你預料的一樣,韃子騎兵果然來劫學生押運的重炮!」 「韃子騎兵去劫我們的炮隊?」宋軍眾將一起臉上變色。賈老賊則激動萬分,一躍而起沒頭沒腦的問道:「那戰馬呢?拉重炮那些戰馬有沒有被韃子劫走?」 「韃子也要戰馬拉炮,當然一起劫走了。」楊亮節笑著答道:「為了預防萬一,學生還冒險折回頭看了一下情況,連炮帶馬都被韃子騎兵帶走了。」說到這裡,楊亮節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激動和興奮,瘋狂的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楊亮節,你笑什麼?」文天祥跳起來怒吼,「你把我們大宋軍隊的純鋼重炮丟了,竟然還笑得出來?」 「嗚……。」忽然響起的哭泣聲音打斷了文天祥的咆哮。宋軍眾將驚訝回頭,卻更加驚訝看到賈老賊已經坐在地上掩面大哭,一邊哭一邊哽咽著說道:「犧牲了那麼多戰士和戰馬,花費二十多萬貫,總算是得手了。……大宋……中興有望了,……漢家江山……也有希望了。」 |
最終卷 漢家江山 第四十一章 決戰前幕 李璮的死,等於就是宣告宋軍北伐軍偏師的全軍覆沒。雖說賈老賊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並在事前事後做了很多工作彌補損失,但北伐宋軍主力的士氣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極大影響,從將領到士兵都多多少少的產生了一種悲觀失望的情緒,軍隊鬥志遠比上前些日子連戰連勝時的意氣風發和士氣昂揚。而賈老賊雖然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卻也無可奈何——畢竟李璮的四萬偏師是貨真價實的全軍覆沒,賈老賊就是舌燦蓮花說破大天,也不可能把這四萬軍隊給救活過來。 「麻煩了,李璮偏師全軍覆沒的影響,比本官事前的預料大得多了。」五月三十晚上,在軍營裡巡視了一圈後,剛回到中軍大帳裡,賈老賊就憂心忡忡的向幾個高級助手說道:「明天和阿里不哥的黌山決戰,士氣衰落成這樣,本來我還打算詐敗一場,堅定韃子的野外會戰決心,現在看來不行了,一旦詐敗,只怕就會引起連鎖反應導致軍心崩潰。沒辦法,明天只能全力爭取勝利了。」 同樣發現軍心不穩苗頭的宋軍眾將一起點頭,贊同賈老賊的看法,李庭芝還惱怒的說道:「說起來。這事全怪他李璮自己,他早不突圍晚不突圍,偏偏在我們的主力即將全力救援他的時候突圍,他只要再堅守兩到三天時間,最起碼也用不著輸得這麼慘!」 賈老賊沒有附和,心裡卻還是認同李庭芝的意見——賈老賊雖然很想藉著阿里不哥的手削弱李璮,免得李璮尾大不掉,可賈老賊絕不願意看到李璮軍全軍覆沒,但李璮偏偏就連出昏招,楞是把原可以保全部分力量的四萬偏師給全賠進了,隨帶著還沉重打擊宋軍主力的士氣,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事情到了這步,賈老賊也無可奈何,只得苦笑道:「沒辦法,調整戰術吧,明天的會戰,傾盡全力給我爭取一場勝利,先把士氣給本官重新鼓舞起來。」 「謹遵太師號令。」宋軍眾將一起抱拳答應。一直沒有說話的子聰卻啞然失笑,微笑道:「太師,你以為阿里不哥真會那麼乖乖聽話?跑來和我們決戰嗎?」 「為什麼不?」賈老賊驚訝問道:「韃子騎兵最擅長野戰,本官主動約戰,率領主力和他們野外決戰,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對韃子來說,這麼好的事上那裡找去?」 「太師,你說的不錯,野外決戰對阿里不哥來說確實是千載難逢的取勝良機。」子聰慢騰騰的說道:「可太師算漏了一點。那就是你在蒙古軍隊心目中的地位——從鄂州決戰以來,你和韃子交戰上百次,從未犯過任何戰略和戰術錯誤,而且奇謀百出,蒙古軍隊早被你給打怕了,也被你給耍怕了。現在你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主動提出野外決戰,韃子如果不懷疑其中有詐,那才叫怪了。所以小僧可以斷定,明天的黌山決戰,我軍肯定是白跑一趟。」 「子聰大師的意思是,阿里不哥明天要爽約,找借口拒絕會戰?」賈老賊試探著問道。子聰陰笑點頭,答道:「不錯,阿里不哥雖然比不上他的二哥忽必烈聰明,但謹慎小心這點心眼還是有的。他爽約失信,既可以防止掉入我軍陷阱,又可以暗中觀察我軍動向,摸清楚我軍的真實意圖,何樂而不為之?」 賈老賊哭笑不得,他這次約戰阿里不哥。原本是想用詐敗給阿里不哥吃點野戰的甜頭,誘使阿里不哥把騎兵集中到一起和宋軍決戰,賈老賊就可以乘機使出秘密武器,一戰而定中原!不曾想賈老賊的奸詐名頭太大,即便把肥肉喂到阿里不哥嘴邊,阿里不哥也不敢張口去咬,反而疑心這又是賈老賊的奸計,讓賈老賊的一番佈置全部化為烏有——由此可見,做人還是厚道點,才有人敢相信。無奈之下,賈老賊只好問道:「子聰大師,那依你之見,我軍又該如何是好?怎樣才能把阿里不哥韃子主力誘到一起與我軍決戰?」 子聰有些猶豫,他可是堅決反對賈老賊把賭注全部押在秘密武器上的,但架不住賈老賊再三催問,子聰只得附到賈老賊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太師,如果你一定要尋求和阿里不哥決戰,你也不難,明日起,我軍只需……。」 「大師果然妙計。」聽完子聰的計策,賈老賊已是眉開眼笑,連連點頭贊成。不過賈老賊自己也是個不亞於子聰的狠毒角色,清秀三角眼裡的眼珠子一轉,賈老賊又計上心來,把眾將叫到面前吩咐道:「馬上去軍營裡散播謠言,就說阿里不哥韃子害怕本官的赫赫威名,明天十有八九不敢和我們大宋軍隊決戰,只會像烏龜一樣躲在軍營裡一邊尿褲子一邊哭鼻子——明白沒有?」 「末將明白。」十幾個宋軍將領一起心領神會——賈老賊這是用神化自己的手段,去化解李璮偏師全軍覆沒帶來的陰影——能夠在宋軍中軍大帳裡能夠擁有一席之地的將領。不是才智過人就是跟隨賈老賊多年的老人,對賈老賊的無恥花招早就習以為常,基本上賈老賊剛翹起尾巴,他們就知道賈老賊準備放什麼毒………… ……………… 子聰的烏鴉嘴一向都無比靈驗,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南宋鹹淳八年的六月初一,宋軍主力如約趕赴黌山腳下迎戰阿里不哥軍,結果從約定的巳時一直等到下午申時,阿里不哥軍卻連一個鬼影子都沒出現。面對這樣的結果,宋軍將士士氣大振,對賈老賊蒙古剋星的名頭崇若神明,也對宋軍主力在賈老賊領導下最終獲得北伐勝利充滿信心。見此情景,賈老賊鬆了口氣之餘,趕緊把外交騙子宋京派進蒙古大營,給阿里不哥送去一套女人衣服,並破口大罵阿里不哥的失信爽約。 和宋軍的士氣大振截然相反,擅長打野戰的蒙古軍將領對阿里不哥的臨陣脫逃大為不滿,更為賈老賊御用使者宋京再度入營的言語羞辱暴跳如雷,差點就提刀砍了宋京這個坑濛濛古大軍無數次的外交死騙子。而出乎所有蒙古將領預料的是,一向以性如烈火脾氣暴躁著稱的阿里不哥這次一反常態,雖說宋京的話差不多是等於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的娘,阿里不哥仍然笑嘻嘻的說道:「宋大人勿怪,朕今日偶染風寒,身體不適。所以才不得不失信爽約,失禮之處,還望宋大人和賈太師多多包涵。」 「哼,大汗偶染風寒?可依小使看來,大汗是生龍活虎又歡蹦亂跳——好像不像是隨時可能斷氣的模樣啊?」宋京壯著膽子,故意激怒阿里不哥道。可宋京這話還沒說完,除了阿里不哥和劉整之外,包括金帳怯薛在內的蒙古眾將一起拔刀,帳內立即響起「嗆啷!嗆啷!嗆啷!」的一片鋼刀出鞘聲。 「都給老子住手!老子沒發話,誰敢傷著宋人使者一根毫毛,老子把他裝進麻袋用一百匹馬踩死!」阿里不哥一聲怒吼。蒙古眾將乖乖收刀。劉整則陰笑著說道:「宋大人,我們蒙古人有句諺語說得好——使者需要和藹。你不要仗著自己是……。」 「唉——!」劉整的話還沒說完,宋京就已經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劉整楞了一下,問道:「你歎什麼氣?」 「我是歎惜。」宋京慢悠悠的說道:「也不知道劉將軍什麼時候換了祖宗?硬是把漢人的祖宗牌位給換成了蒙古人。」 「你……!」劉整涵養再好此刻也忍耐不住了,下意識的去摸刀柄。那邊阿里不哥卻咳嗽一聲,提醒劉整冷靜,又大聲說道:「宋大人,你的來意朕清楚,回去告訴賈似道老賊,朕後天——也就是六月初三,和他在黌山腳下決戰!他要是不敢來,朕可就要送一套女人的衣服過去給他!」 「好,一言為定!」宋京又一口答應,並冷笑道:「不過,如果大汗再度爽約的話,那我大宋軍隊不僅要給大汗再送一套女人衣服,更要直接殺上門來了!」 「那是當然。」阿里不哥含笑答應。可宋京前腳剛出金帳,阿里不哥後腳就跳起來,三下兩下把賈老賊送來的女人衣服撕得粉碎,又冷笑道:「賈似道狗賊,你當朕和忽必烈一樣蠢?今天你在黌山西面埋伏了一支伏兵,以為朕的斥候沒發現?」 「賈老賊在黌山埋伏了一支伏兵?」蒙古眾將嚇了一跳。劉整微笑解釋道:「諸位將軍,你們千萬不要以為大汗失約避戰是怕了賈老賊,而是大汗想要誘使賈老賊出招,摸清楚賈似道老賊的真實意圖再出招,後發制人。今天我軍斥候在黌山西北面發現了一支蠻子騎兵埋伏,雖然還不清楚賈似道老賊佈置這支伏兵的目的,但也證明賈似道老賊是打算在預設戰場上與我軍決戰,定有所圖。」 「哦,原來是這樣。」蒙古眾將一起驚歎,破口大罵賈老賊的卑鄙無恥之餘,無不稱讚阿里不哥的英明睿智,聖明燭照。其中巴春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大汗,那你約賈似道老賊後天在黌山腳下決戰,到時候去不去呢?」 「為什麼要去?」阿里不哥冷笑,順口把劉整的分析當成自己的看法,「賈似道老賊既然把戰場指定在黌山。證明他的預設戰場就是在那個位置,朕自己如果履約出戰,豈不是正中了賈似道老賊的奸計?朕之所以答應後天決戰,除了爭取時間調動援軍合圍賈似道老賊的蠻子主力外,還有就是激怒賈似道老賊,讓他脫離黌山預設戰場,和我軍在平原戰場打一場真正的野戰!」 「大汗,你簡直太英明了!」蒙古眾將一起恍然大悟,忙爭先恐後的拍起阿里不哥的馬屁………… ………… 兩天後的六月初三,賈老賊再一次率領宋軍主力開赴黌山腳下,迎接與阿里不哥軍商定的決戰——當然,賈老賊那支伏兵也同樣部署到位。而阿里不哥軍再一次爽約,宋軍主力等了三四個時辰都沒等到阿里不哥軍主力的影子。這下子不光是賈老賊暴跳如雷,就連宋軍將士也紛紛破口大罵,大怒之下,賈老賊再一次派出宋京攜帶女人衣服上門羞辱,不曾想阿里不哥這次連面都不見,直接叫士兵把宋京攔在營外,不許宋京進入大營,並且揚言要賈老賊再等五天,然後再和賈老賊決一雌雄。 「韃子要再等五天?」宋京回報賈老賊後,賈老賊笑逐言開,自言自語的說道:「五天時間?難道說,阿里不哥的援軍在五天之內就能抵達戰場?」 子聰眉毛一揚,替賈老賊答道:「應該錯不了,算時間和路程,阿里不哥從漠北調來的也該到了,還有阿里不哥從別的地方調來的援軍,也可以從容佈置到位了。」 「很好,本官就是要他的援軍趕到。」賈老賊冷笑,喝道:「傳令下去,明日我軍主力拔營上路,每天向魯山行進十里紮營,逐漸逼近韃子大營。還有,每天派一支騎兵到韃子大營門前罵陣,罵得越難聽越好,要讓阿里不哥韃子認為本官已經被他的激將計激怒!」 「恩師,是不是太冒險了?」李庭芝小心翼翼的問道:「我軍糧草已經只夠使用二十天,這要是二十天之內無法擊跨韃子主力,那我軍主力可就危險了。」 子聰和咎萬壽不說話,他們內心裡是反對賈老賊這個冒險計劃,只是賈老賊堅持己見,他們說也無用。而賈老賊則淡淡答道:「沒關係,本官自有主張,依令行事就是了。」李庭芝無奈,只得答應。 ………… 賈老賊的命令被執行後,宋軍主力還真是每天行軍十里下寨,逐漸逼近阿里不哥大營,同時每天不斷派出騎兵到蒙古大營門前罵陣,擺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而阿里不哥欣喜得計之餘,也非常奇怪賈老賊為什麼這麼急著找自己決戰,為此百思不得其解——畢竟賈老賊一向用兵謹慎,從沒被蒙古軍隊抓到過任何破綻,這次在糧道不暢的情況下孤軍深入,這可太不符合賈老賊的用兵風格了。 「賈似道老賊為什麼這麼急著決戰呢?」劉整也對這個問題萬分疑惑,「難道他的後方出了問題,沒時間讓他穩紮穩打?可沒聽到這方面的消息啊?或者他的糧草不濟,不容許他的軍隊長期作戰?」 思來想去,劉整和阿里不哥都猜不透賈老賊忽然迫切需要決戰的真正原因,倒是阿里不哥從各地調遣而來的援軍和漠北援軍陸續部署到位,用最快速度行軍,完全可以在兩天之內投入戰場增援。而宋軍的主力距離阿里不哥軍的魯山大營,已經只剩下不到四十里的路程。而面對這樣的有利局面,阿里不哥反而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找來劉整商議道:「劉愛卿,賈似道老賊距離我軍大營已經不到四十里,如果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朕打算在明天發起一次決戰,你的意見如何?」 「大汗,賈似道老賊主動尋求決戰的原因,我們到現在還沒弄清楚,微臣認為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劉整偷看著阿里不哥臉色說道。阿里不哥也知道劉整的建議全是出自一片忠心,可是天大的肥肉放在面前,阿里不哥說不動心那是假話。所以阿里不哥猶豫著說道:「可是蠻子大軍步步逼近,朕要是再不出戰,蠻子就要反客為主殺到我軍門前了,軍隊的士氣也會大受影響。」 「如果大汗執意要出戰的話,那微臣認為我軍應該詐敗。」劉整無奈,只得建議道:「暫時詐敗一兩場向後撤退,引誘賈似道老賊遠離濟南糧倉,既可以拉長賈似道老賊的糧道,又可以讓我軍援軍及時趕赴戰場,或是接應我軍主力預防萬一,或是切斷賈似道老賊的退路,配合我軍合圍蠻子主力,將之一舉殲滅!」 「好,就這麼辦。」阿里不哥一錘定音,命令道:「傳令下去,明日出營與蠻子決戰,同時給厭次的宗王合丹和張弘范傳令,讓他們率領所有騎兵日夜兼程趕赴戰場,切斷賈似道老賊的退路!」 |
最終卷 漢家江山 第四十章 北伐(9) 魯山的山火逐漸熄滅後,雖說王文統果如所料的讓士兵砍伐林木,在魯山中上部隔出了一條防火帶,導致阿里不哥軍不得不再度發動強攻,與李璮殘軍在魯山至高峰大聖峰和地勢險絕的狼窩溝一帶大打出手,你攻我守,反覆拉鋸。但這對阿里不哥和劉整來說,都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眼下對阿里不哥和劉整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摸清楚宋軍主力東進的真正目的,弄清楚賈老賊究竟是想來尋求決戰?還是又要玩什麼陰謀詭計? 平心而論,不僅劉整嚴重懷疑賈老賊主動尋求決戰的決心,就連頭腦比較簡單的阿里不哥在冷靜下來後,也開始懷疑賈老賊的真實用意——畢竟賈老賊的奸詐在蒙古人中是早就出了名的,現在賈老賊帶著以步兵為主的主力,主動跑來和以騎兵為主的阿里不哥軍野外決戰,以己之短攻敵之長,犯一個三流主帥都不會犯的天大錯誤,阿里不哥和劉整再不懷疑其中有詐,那才叫怪了。所以冷靜下來後,阿里不哥和劉整一邊迅速的調兵遣將預防萬一。一邊派出大量斥候密切監視宋軍主力隊伍的一舉一動,藉以判斷宋軍主力的真實目的。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期間斥候偵察到的情報也源源不斷傳來,而回報的結果讓阿里不哥和劉整都大吃了一驚,宋軍主力向東推進的速度雖然相對比較緩慢,但每天都確確實實的沿著官道向益都行軍三十里,期間並沒有任何停頓和分兵舉動。而且蒙古斥候還發現了一個重要情報,那就是宋軍主力隨軍攜帶的軍糧大概只夠一個月之用,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異常! 「奇怪,賈似道老賊究竟打算幹什麼?」斥候查探得越清楚,阿里不哥和劉整就越糊塗,阿里不哥狐疑問道:「難道賈似道老賊不知道我們蒙古鐵騎的厲害?竟然只帶這麼一點糧草就敢過來和我們決戰?他難道不怕我軍鐵騎切斷他的糧道麼?」 「是啊,微臣也很奇怪這點。」劉整也是滿頭的霧水,說什麼也不相信賈老賊真會在戰術上如此托大。而阿里不哥忽然又一拍大腿,驚叫道:「明白了,賈似道老賊的真正目的肯定是要去全力攻打益都!益都距離濟南較近,一個月內可以輕鬆來回,所以賈似道老賊只帶一個月的糧草,這麼一來,就算糧道被斷又打不下益都,賈似道老賊也可以從容撤回濟南就糧。」 劉整不答,也不敢直接反駁,只是在心在質疑道:「真是這樣嗎?如果賈似道老賊真的只是目標定在益都,那李璮殘軍怎麼辦?賈似道老賊真的會對李璮見死不救?賈老賊啊賈老賊,你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啊。」 「報——!」就在劉整和阿里不哥為了賈老賊的真實意圖大傷腦筋的時候,一個傳令兵衝進金帳,抱拳稟報道:「啟稟大汗。有一個宋蠻子文官手打白旗來到我軍大營門前,自稱是蠻子太常寺長卿,姓宋名京,奉蠻子太師賈似道之命求見大汗。」 「宋京?」阿里不哥聽說過這個名字,也知道宋京是賈老賊的御用外交使者——兼專用外交騙子。所以阿里不哥不假思索就答應道:「讓那個蠻子進來,以禮相待,老子倒要看看,他賈似道老賊又想玩什麼花招。」傳令兵領命而去,劉整忙低聲提醒道:「大汗請小心,宋京蠻子是最終跟隨賈似道老賊的幾個走狗之一,專一為賈似道老賊出使欺詐,忽必烈以前沒少吃他的虧。」 「你當朕不知道?」阿里不哥冷哼一聲,「你當朕和忽必烈一樣蠢?」劉整不敢答話,只是心中冷笑,「娘的,要是你和忽必烈一樣的蠢,那我們蒙古軍隊也不是現在這個球樣了。」 又過片刻後,益發白胖如豬的宋京被蒙古士兵押到金帳門前,怯薛搜查有無暗藏武器後,宋京笑嘻嘻的溜進了金帳,剛一帳就滿面春風的說道:「阿里不哥大汗。劉將軍,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否?哎喲,劉將軍你胖了,看來日子過得不錯啊。還有大汗你,也越來越英明神武了,如果不是你這身金冠龍袍,小使肯定不敢認了,只會以為是那位天神下凡,雄壯威武成這樣,可真不容易找啊。」 「狗蠻子,朕和你見過面嗎?」雖說阿里不哥對宋京的話很是受用,但還是滿頭霧水的反問,說什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在那裡和宋京見過面。劉整則又好氣又好笑,向宋京吼道:「狗蠻子,少套近乎,這裡沒有你的熟人!有屁就放,放完就滾!」 「哦,原來是小使有眼不識泰山,失禮失禮,該殺該殺。」宋京忽然撲通一下向劉整單膝跪倒,向劉整拱手行禮說道:「大宋北伐軍東路軍使者宋京,見過蒙古大汗,大汗萬歲萬歲萬萬歲!」 宋京的話還沒說完,阿里不哥的臉色就已經變了,劉整更是象殺豬一樣大叫起來,「狗蠻子,你眼睛瞎了?這位才是我們蒙古大汗,你亂行什麼禮?」 「這位才是蒙古大汗?」宋京很疑惑的指著阿里不哥問道。劉整怒道:「你裝什麼糊塗?剛才你已經不是認出來了嗎?」 「不對啊!」宋京很憤怒的叫嚷道:「如果他是蒙古大汗。那你為什麼要對我這個大宋使者說『有屁就放,放完就滾』?這話只有蒙古大汗才有資格說,你既然對我說這樣的話,不是蒙古大汗是誰?我宋京就不相信了,在堂堂蒙古大汗的金帳裡,還有人敢如此僭越?」 宋京這話說完,阿里不哥的臉色已經變成了鐵青色,劉整則面如死灰,膽怯了看了阿里不哥一眼,趕緊退到一邊雙膝跪下,磕著頭戰戰兢兢的說道:「微臣僭越,罪該萬死,請大汗恕罪。」阿里不哥冷哼一聲,清清嗓子向宋京說道:「朕就是蒙古大汗阿里不哥,蠻子使者,賈似道老賊叫你來這裡,是有什麼事?」 「原來這位才是蒙古大汗啊,真是的,害我認錯。」宋京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嘟噥一聲,這才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雙手高舉過頭,大聲說道:「大汗,下官是奉大宋軍隊北伐軍主帥賈太師之命前來約戰。想請大汗在三日後——也就是六月初一,率領蒙古大軍與我大宋軍隊會戰於淄州黌山,一戰而決雌雄!」說罷,宋京將賈老賊的書信向上一遞。 「賈似道老賊約我決戰?」阿里不哥先是一喜又是一驚,心說賈似道老賊別又是玩什麼花招吧?當下阿里不哥馬上叫怯薛接過書信,又招手把劉整叫到旁邊翻譯。結果劉整把書信翻譯成蒙古話一念後,阿里不哥這才知道宋京的話確實出自賈老賊原話——賈老賊在信裡用極其狂妄的口氣邀請阿里不哥六月初一在黌山決戰,還更加狂妄的說,如果阿里不哥不敢接受這個挑戰,那麼賈老賊下次就要送一套女人穿的衣服來給阿里不哥,因為阿里不哥的膽子也就和女人差不多。 如果換了別的人敢這麼對阿里不哥說話。那麼阿里不哥鐵定砍了前來送信的使者,然後再率領所有蒙古鐵騎過去把他踩成肉醬。但這一次阿里不哥卻表現出了非同尋常的冷靜——沒辦法,賈老賊的奸詐陰險早已經是天下聞名,脾氣暴躁如阿里不哥,在和賈老賊交手時也不得不小心翼翼,慎之又慎,免得一不小心又掉進賈老賊的陷阱裡。思慮再三後,阿里不哥點頭說道:「好,回去告訴賈似道老賊,朕接受他的挑戰。三天後,朕親自率領蒙古大軍,與你們蠻子在黌山腳下決一雌雄!」 「多謝大汗,那就這麼說頂了,大汗果然豪爽——比忽必烈大方多了。」宋京笑瞇瞇的答應,等了半天不見阿里不哥拿出賞賜,宋京只得在肚子裡罵著阿里不哥鐵公雞一毛不拔,提出告辭。阿里不哥也沒挽留,揮手讓人將宋京送出大營。 「大汗,你怎麼答應了?」宋京前腳剛走,劉整後腳就焦急的說道:「蠻子不擅野戰,賈似道老賊偏偏反其道而行提出決戰,這其中定然有詐,貿然答應,只怕又中了賈似道老賊的奸計啊。」 「你急什麼?朕當然知道賈似道老賊奸詐無匹,也有辦法對付他。」阿里不哥難得冷靜的說道:「賈似道老賊約朕決戰,朕如果應約而行,那麼首先就得讓軍隊動起來,到黌山腳下迎戰。朕這一次反其道而行之,他不是約朕六月初一決戰嗎?朕那一天偏不出戰,只是多派斥候偵察賈似道老賊的佈置,識破他的奸計。賈似道老賊如果再派使者來問,朕就說自己病了,約他改日再戰,拖死他!」 「大汗,你簡直太聖明了!」劉整難得發自內心的誇獎道:「只要我們以不變應萬變,賈似道老賊就算有再多的花樣,也通通無用。等我們弄清楚賈似道老賊究竟打算幹什麼。再動手收拾他不遲。」 「朕也是這麼打算的。」阿里不哥咧嘴開心一笑,又指著帳外的魯山方向說道:「在這三天裡,我們得抓緊時間攻下魯山,除掉李璮蠻子,才不會有有後顧之憂。你馬上去給負責攻山的三個萬戶傳令,明天日出前,一定要攻上魯山至高峰大聖峰,如有延遲,他們三人一起斬首!」 「微臣遵命!」劉整恭敬答應,又小心翼翼的建議道:「大汗,為了預防萬一,是不是讓我們在益都、涿州和真定的軍隊也動起來,留下少部分軍隊鎮守城池,其他的機動軍隊全部調到厭次一帶集結,隨時做好南下接應我軍主力或者合圍蠻子主力的準備?反正宋蠻子的軍隊調動緩慢,我們只要勒令三座城池死守不許出城,也不能相信任何增援軍隊,就不會有太大問題。」 「很好,就這麼辦。」手中兵力不足的阿里不哥點頭答應,又吩咐道:「順便快馬傳令正在南下的蒙古諸王援軍,叫他們的援軍也改變集結地點,到厭次一帶侯命。」 ……………… 阿里不哥的死命令傳達後,攻打大聖峰的蒙古軍隊和偽宋軍隊被逼無奈,只得不惜代價的向大聖峰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衝鋒攻擊。而李璮殘軍在此之前的血戰中損失也頗為巨大,只能憑借有利地形艱苦死守,等待宋軍主力的援軍,可左等右等都不見宋軍援軍的半點影子,又實在是被阿里不哥軍逼得走投無路。本意是想盡量保存力量的李璮和王文統無可奈何,只好乘著天黑連夜突圍,阿里不哥軍乘勝追殺,再度大破李璮殘軍,一場血戰下來,李璮帶上魯山的兩萬殘軍,能夠活著殺出包圍的只有不到五千人,餘者非死即降,幾乎全軍覆沒。 逃出魯山後,李璮和王文統原意是想逃回沭陽老窩與留守老巢的軍隊會合,無奈路途太遠,阿里不哥軍的鐵騎又緊追不捨,堵死了李璮殘部的南逃之路,李璮和王文統欲哭無淚,只好不惜代價的拚命向西北方向逃竄。經過一天一夜時間的亡命逃竄,李璮殘軍終於在鄒平南面的官道上與宋軍主力會師,但李璮的四萬北伐之軍,此刻已經只剩不到三千人,還大半帶傷,就連李璮和王文統都是身中數箭,身負重傷。與宋軍主力會師後,又餓又渴又傷的李璮和王文統甚至連說話的力氣地沒有,直接就摔下口吐白沫的戰馬暈去。 「快搶救郡王爺。」見李璮昏倒,前來迎接李璮和王文統的宋軍文武官員一片慌亂,或是手忙腳亂的將李璮扶起,或是大呼小叫去傳醫官過來搶救。只有賈老賊不動聲色,向旁邊的子聰悄悄使了一個眼色,子聰會意,忙親自去傳軍官過來搶救李璮。 片刻後,醫官傳到,李璮也被抬進了一個臨時紮起了的帳篷中,可這名來自大宋皇宮的御醫醫官進帳之後,沒過多久就滿面淚痕的走了出來,走到賈老賊面前雙膝跪下,磕頭說道:「太師見諒,小人無能,齊郡王他傷勢過重,已然仙去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賈似道如遭雷擊,厲聲喝問道:「齊郡王他怎麼了?」 「齊郡王,已經為國捐軀了。」那醫官大哭答道。賈老賊呆若木雞,過了半晌,賈老賊才張口吐出一口鮮血,放聲大哭道:「王爺啊——!」喊完這一句,賈老賊仰面摔倒,雙腿一蹬暈了過去………… 「太師!太師!太師!太師!」賈老賊這下子可把宋軍眾將嚇得夠嗆,趕緊一起湧上把賈老賊扶住,揉胸錘背的順氣。還好御醫就在旁邊,一根銀針扎進賈老賊的人中,這才把賈老賊給救醒過來,沒讓賈老賊重蹈李璮為國捐軀的覆轍。不過咱們的老賊太師剛剛醒過來,馬上就嚎啕大哭道:「郡王爺啊,老夫來晚了啊!老夫罪該萬死,沒能及時把你從韃子的包圍中救出來,老夫我有罪啊……!」 賈老賊又哭又鬧,不斷自責自己救援緩慢,這才導致李璮兵敗身死,旁邊的宋軍眾將勸慰之餘,不免萬分感動——李璮之死其實完全是咎由自取,先不說他輕敵貪功冒進中伏,他逃上魯山重整隊伍後,也完全還有實力突圍逃往濟南,只是李璮太過吝嗇兵力,不肯付出代價突圍,說什麼都要等賈老賊去救他,所以才讓阿里不哥軍得以放火攻山並從容強攻,直到實在撐不下去才被迫突圍,但兵力在戰鬥中消耗殆盡,突圍的軍隊已經無法保證他的安全。而咱們的老賊太師明知李璮完全是自作自受,卻仍然為殺父仇人之子李璮的戰死悲痛欲絕,光這份『情義』,就足以感天動地! 「傳令下去,大宋三軍將士,全都為齊郡王戴孝!」好不容易被宋軍眾將勸住痛哭,賈老賊又哽咽著命令道:「再打出一面兩丈大旗,上書四字——報仇雪恨!告訴每一位大宋將士,本官要親自率領他們和韃子展開決戰,為大宋齊郡王報仇雪恨!」 公元一二七一年,南宋鹹淳八年五月二十九,南宋齊郡王李璮在魯山突圍後傷重不治,成為大宋北伐中陣亡爵位最高、品級最高的將領,宋軍全軍為之戴孝。同日深夜,李璮岳父王文統也因為傷勢過重,在宋軍行營中悄然離世,成為大宋北伐中陣亡官員級別次高者………… 「太師,王文統雖然是個人才,但我們的手段瞞得了李璮殘軍的所有人,惟獨瞞不了他。」子聰鬼鬼祟祟的在賈老賊耳邊說道:「為了大宋軍隊的內部團結,最好讓他也為國捐軀的好。」 |
最終卷 漢家江山 第三十九章 北伐(8) 魯山上的大火熊熊燃燒了一夜。但魯山的總面積超過三十公里,境內林木極其茂密,短短一夜之間,不管火再大也不可能全部燒光。所以到了第二天清晨,烈火仍然在魯山的中上部翻騰肆虐,沖天的如墨濃煙將魯山山頂完全遮蓋,使得阿里不哥軍無法通過肉眼或者通過繳獲而得的望遠鏡觀察李璮軍殘部是否已經葬身火海,更無法判斷李璮殘部是否砍伐林木阻止火勢蔓延。 「懶得等了,軍隊馬上上山,開闢道路。」到了中午仍然不見大火有熄滅的跡象,脾氣暴躁的阿里不哥再也沒有耐心繼續等下去,立即命令軍隊上山開路。這一次,劉整終於難得和阿里不哥意見一致一次,乘著現在上山開路,構建攻山陣地,可以有效壓縮李璮殘部的生存空間和游擊空間,對接下來的攻山戰鬥有百利而無一害。當然,現在上山的軍隊要穿過過林區,逼近煙熏火燎的火場,是需要辛苦一些——不過又不是咱們的劉大將軍吃苦頭,劉大將軍自然不會去替士兵們考慮。 命令傳達後。擔當炮灰的偽宋軍隊開始上山,成群結隊的穿過余火未滅又熾熱逼人的過火林場,一邊被濃煙熏得咳嗽連連,涕淚直流,一邊偷偷操著阿里不哥的十八代祖宗,一邊撲滅余火開闢道路,無比艱難的向著山上攀登,推進速度相當緩慢。見此情景,急著收拾李璮再掉轉頭去和宋軍決戰的阿里不哥氣得破口大罵,不斷催促偽宋軍隊加快速度。 「大汗,末將等認為,其實我軍用不著太過焦急。」好幾個蒙古將領都建議道:「現在就算立即推進到火場邊緣,也因為烈火阻隔,無法對李璮蠻子展開進攻,倒不如穩紮穩打,既不會耽誤戰機,又可以讓士兵節約體力。」 「放屁,再不加快點速度解決李璮蠻子,要是賈似道老賊率領蠻子主力乘虛去打涿州怎麼辦?」阿里不哥沒好氣的拒絕了眾將的建議,那邊劉整也拍馬屁道:「大汗英明,兵貴神速,我軍動用主力合圍李璮蠻子,如果遷延日久,確實不容易對賈似道老賊的下一步行動做出迅速反應。而且一旦到了晚上,搞不好李璮蠻子會連夜突圍。」 「聽到沒有?劉將軍的話多有道理?」阿里不哥瞪了眾將一眼,又冷哼道:「馬上去傳令,傍晚天黑之前。一定要在魯山半山腰上建造一條環山防線,免得李璮蠻子連夜突圍!」心疼士卒的蒙古眾將無奈,只得依令而行,催促軍隊加快開路速度。 命令傳達上山,阿里不哥看到上山開路的軍隊確實加快了不少速度,這才滿意點頭,剛打算領著劉整返回金帳去一邊享受美女服侍一邊商議軍情,但就在這時候,又一個滿身塵土的斥候從遠處衝了過來。沒等開那斥候開口,已經被噩耗嚇怕了的阿里不哥和劉整一起臉色大變,生怕又是那座城池陷落的消息,還好,那斥候還沒下馬就大叫道:「大汗,蠻子主力離開濟南了!」 「蠻子主力離開濟南了?往那裡去了?去打真定還是去打涿州?」阿里不哥膽戰心驚的問道。那跌跌撞撞衝到面前跪下的斥候一楞,驚訝答道:「大汗,蠻子主力沒有向北去打真定和涿州啊?蠻子主力是沿著官道向東邊來了,看他們的架勢,不是來打益都,就是過來魯山與我軍決戰。」 「蠻子的主力是往東邊來了?」阿里不哥和劉整一起懷疑是自己耳朵聽錯了。目瞪口呆之餘,劉整迫不及待的問道:「快說,這次來的蠻子主力有多少軍隊?領兵大將是誰?行軍速度是快是慢?軍隊裡有多少騎兵?」 劉整的話問得又快又急。簡直就像打機關鎗一樣,要換一般人恐怕連劉整問了多少問題都記不清楚。還好,阿里不哥軍的騎兵素質絕對是天下第一,斥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那斥候還是一一答道:「回稟大汗,劉將軍,經過我等反覆清點確認,這次來的蠻子主力大概有八萬軍隊,領兵大將是蠻子平章賈似道本人,估算其行軍速度大約是每日一捨(三十里),其中騎兵數量大約在一萬五千至一萬八千人之間。」 「啊哈!」阿里不哥忽然大叫一聲,瘋狂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賈似道老賊終於肯來和老子平原野戰了,老子這一次,一定要讓賈似道老賊有來無回!」而劉整瞠目結舌半晌終於反應過來,心中第一個念頭就是——賈似道老賊瘋了!竟然敢拿他的北伐主力來平原上和我們決戰,他就不怕糧道被斷全軍覆沒麼?!陰謀!赤果果的陰謀!這肯定又是賈似道老賊和子聰禿驢的陰謀詭計! 「傳令下去,再給老子加快上山速度,給老子殺!殺!兩天之內,一定要全殲李璮蠻子!」賈老賊主動送上門來尋求野外決戰,阿里不哥簡直就是樂得手舞足蹈,語無倫次,又指著那斥候吼道:「馬上再探,一定要探明蠻子主力的一舉一動。」 「遵命。」斥候領命而去。阿里不哥又一把揪住劉整的衣領,迫不及待的叫道:「劉愛卿,快,現在是你發揮的時候了,馬上給朕制訂一個把宋蠻子主力殲滅的計劃!朕要把宋蠻子殺光殺絕,把賈似道老賊裝在麻袋裡用馬蹄活活踩死!」 「大汗。請先不要著急,賈似道老賊雖然親自領著主力向東而來,但他未必就是前來尋求與我軍的決戰。」劉整耐心勸道:「而且賈似道老賊一天只走三十里路,這樣的速度比起正常的行軍速度一天五十里差不多要慢一半,這點就非常值得懷疑。所以大汗還請稍安勿躁,讓末將組織斥候仔細打探、與謀士幕僚仔細分析後,再向大汗報告。」 「那還不快去?」阿里不哥焦急大吼道。劉整抱拳答應,剛要離去時,劉整又猛然想起一事,忙回過頭來說道:「大汗,還有一件事請你催一下,就是那些來自大草原的蒙古諸王援軍,昨天有消息說他們現在已經到了開平,請大汗讓他們盡量加快速度,務必在五天之內抵達涿州支援我軍,否則即便賈似道老賊是來與我軍野外決戰,光靠我軍目前的兵力,也很難將蠻子主力一網打盡。」 「知道,你放心,到時候朕一定會給你足夠的騎兵可以調遣。」阿里不哥很有君臨天下氣度的一揮手,轉過身又馬上吼道:「來人,馬上去給開平的蒙古諸王傳令,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五天之內務必趕到涿州城下聽候調遣!否則的話,就別想朕在中原給他們劃出土地當牧場!」 ………… 賈老賊這次向東挺進確實非常冒險,甚至連隨軍糧草都只夠一個月之用,留在濟南城裡的兩萬軍隊頂天只能堅守城池不失,要他們再往前線運送糧草,無異於難如登天,所以不光是宋軍眾將紛紛質疑,甚至就連知道內情的子聰和咎萬壽都捏了一把冷汗,一起在賈老賊面前勸道:「太師,我們還謹慎一些的好,蒙古騎兵最擅長的戰術就是誘敵深入。拉長敵人糧道再四面合圍,活活耗死敵人。我們這次主動尋求決戰,阿里不哥十有八九會故技重施,把我們誘入平原內部,到那時候,我們的軍隊一旦被包圍,糧草不濟,這主力軍隊可就不戰自潰了。」 「打仗本來就是冒險。」賈老賊板著指頭算道:「如果我們採取常規戰術,那我們主力十萬大軍,至少得用七萬軍隊才能保證糧道不失和前方輜重糧草充足,也就是說,能夠在前線投入戰鬥的最多只有三萬人。這點兵力用來單獨對付韃子五個據點之一,倒也還勉強夠用,可如果在野戰中,對付阿里不哥的七萬主力就遠遠不足了,即便取勝也很難將之全殲。所以,這一次我們必須得出動全力,才有把握將韃子的主力一網打盡。」 「可你這是孤注一擲啊。」子聰擦了一把冷汗,壓低聲音向賈老賊說道:「太師,請恕小僧出言不遜,你這一次實際上是把大宋軍隊的北伐主力押在了那個秘密武器上,要是那個秘密武器無效或者效果不像你說的那麼巨大,那麼我們大宋主力可就玩完了。畢竟那種秘密武器是來自海外的東西,可不可靠還要經過實戰考驗。」 「子聰大師,你確實是才智過人,舉世無雙。」賈老賊微笑答道:「可你還是有時代的局限性,根本不知道這種武器究竟有多大威力!」 「小僧愚鈍,是不知道這種武器的威力,還望太師指點。」子聰還是納悶——賈老賊算什麼東西,連毛筆字都寫得像鬼畫符一樣,竟然敢經常說佛爺我有時代局限性? 為了說服兩個心腹走狗,賈老賊只好搬出一個例子,微笑道:「子聰大師,咎大人,這樣吧,本官告訴你們一個真實的故事,你們聽完。也就明白這種武器的威力了。」 「請太師指點。」子聰和咎萬壽一起答應。賈老賊回憶著說道:「有這麼一塊大陸,它四面被大海包圍,一直與世隔絕,在大陸上有一個龐大國家叫做印加帝國,擁有一千多萬人口,在這個大陸上舉世無敵,而且統治非常穩固,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滅亡。可誰也不知道的是,就是這個國家,被一支來自其他大陸的軍隊徹底毀滅了,一千多萬國民和軍隊死得乾乾淨淨,徹底的亡國滅種。」說到這,賈老賊神秘一笑,說道:「子聰大師,咎大人,你們都是聰明絕頂的人,你們說說毀滅這個印加帝國的敵人,總共有多少軍隊?」 「如果是蒙古軍隊的話,十萬軍隊勉強就夠了。」子聰分析道:「但前提是敵人的各支軍隊配合不力,有各個擊破的機會。同時蒙古軍隊還得不斷招降俘虜,用敵人的軍隊去消耗敵人。」咎萬壽點頭稱是,又補充道:「如果是我們大宋的軍隊,至少得要三十萬才有可能,而且後勤補給必須跟上,至少能從敵占區裡獲得充足的補給。」 「錯!而且是大錯特錯!」賈老賊微笑答道:「這支毀滅了擁有千萬人口印加帝國的軍隊,其實僅有一百八十人!」 「一百八十人?!」子聰和咎萬壽都傻了眼睛,先是目瞪口呆,然後又覺得賈老賊是在發高燒說胡話——區區一百八十人的軍隊毀滅一個擁有千萬人口的大國,不是做白日夢是什麼? 賈老賊開心大笑,這才解釋道:「其實這支一百八十人的軍隊,武器也不先進,甚至和我們現在的大宋軍隊比起來都有所不如,如果是正面作戰,這一百八十人,印加帝國的軍民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把他們淹死了。——可問題是,這支軍隊的統帥皮薩羅有一個奴隸,正好患過天花剛剛痊癒,身上的天花還會傳染,而印加帝國因為與世隔絕,國土內從來沒有出現過天花這種疾病……。」 「明白了。」子聰率先醒悟過來,「天花這種病,傳染起來非常快還很可能導致病人死亡,但只要患過一次,就一輩子不會再患。皮薩羅既然敢把患過天花的奴隸帶在身邊,證明他軍隊裡的人全都不怕天花,而印加帝國的軍民百姓從沒見過天花,一旦被傳染就很難抵抗,十個病人裡面起碼有九個得等死,剩下那個也得臥病在床休息幾個月!所以皮薩羅的軍隊根本不用動手,光是天花就可以毀滅整個印加帝國!」 「聰明,就是這個道理。」賈老賊鼓掌,又笑道:「子聰大師,本官事先聲明,這個故事可不是杜撰,而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現在你們該明白我軍秘密武器的威力了吧?」 子聰和咎萬壽麵面相窺,對賈老賊的話是將信將疑,卻又不敢質疑。半晌後,咎萬壽才膽怯的問道:「太師,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麼厲害,那我們大宋軍隊的戰馬怎麼辦?」賈老賊淡淡一笑,答道:「你們還記得不?去年下年的時候,大宋騎兵中曾經發生過一次大規模馬匹死亡事件?」 「記得,大宋境內一共死了兩千多匹戰馬,曹世雄將軍和楊晨煥將軍他們那段時間差點都急瘋了,懷疑是韃子故意散播畜瘟,還找了不少獸醫去醫治。」咎萬壽老實答道:「不過查來查去,始終沒有找到韃子散播畜瘟的證據,獸醫也沒查出戰馬患的是什麼畜瘟。」 「是本官干的。」賈老賊淡淡的說道:「本官用種人痘的原理,給我們的戰馬種了馬痘,雖然死了兩千多匹戰馬,但現在剩下的戰馬,大部分已經不怕我們的秘密武器了。只是當時為了保密起見,所以本官連你們和曹世雄將軍都沒通知。」(注) 子聰和咎萬壽楞立當場再一次傻了眼睛,也再一次承認——賈老賊的黑心腸確實比自己們歹毒!已經走遠的賈老賊回頭看看子聰和咎萬壽目瞪口呆的模樣,笑道:「別楞著了,趕快上路,然後給本官琢磨一個好主意,怎麼誘使韃子把騎兵大規模集中在一起,然後怎麼把我們的秘密武器打出去。再然後,我們就可以像殺豬宰羊一樣,把中原大地上的韃子殺光殺絕!」 註:根據清代典籍《痘疹定論》記載,我國醫學家在宋真宗和宋仁宗年間就已掌握種痘技術,所以咎萬壽和子聰能夠理解賈老賊的話。 |
最終卷 漢家江山 第三十八章 北伐(7) 賈老賊偷襲大名府的戰術。其實就是非常典型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先以糧倉遷移為障眼法掩蓋軍隊調動,其中從梁山往濟南運糧是真,軍隊來回押運也是真,但是裝糧而來的船上也不是空著返回,而是將精銳部隊暗藏於船中,秘密送到梁山水泊集結,同時押運糧草的隊伍也是來時三千人,撤時四千人,每一次都把一部分精銳秘密調動到了梁山水泊集結,積少成多,最終神不知鬼不覺的完成了偷襲大名府的軍事部署。 為了成功完成這個瞞天過海的計劃,賈老賊下的血本不可謂不大,至少一半的寶貴騎兵都被賈老賊用在斥候戰上,和阿里不哥最精銳騎兵展開偵察和反偵察血拼消耗,既嚴重削弱了阿里不哥軍的偵察力度,又使阿里不哥和劉整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魯山戰場,認為宋軍此舉絕對不是無的放矢,而是為了實施救援李璮的軍事行動展開準備。 不過賈老賊最狠的還是在那五名宋軍騎兵信使身上下的功夫,賈老賊料定阿里不哥軍一旦發現宋軍騎兵傳訊必抓活口,所以賈老賊毅然決定犧牲這五人充當死間。從一開始就讓他們傳達假口信,讓他們在被俘後受盡蒙古軍隊酷刑折磨方才吐露這條口信!雖說這法子太過陰損,卻成功的騙過了狡詐如狐的劉整。再配合製造騎兵迂迴到魯山山脈的假象,最終將阿里不哥的精銳主力部隊誘到魯山佈防,導致其他方向守備空虛,給宋軍製造了可乘之機。 完成這一切後,賈老賊當即指示負責偷襲大名府的李庭芝展開行動,李庭芝又命令阿術率領五千由蒙古降兵和色目降兵組成的大宋騎兵改扮成阿里不哥軍,充當先鋒掃蕩蒙古斥候,李庭芝則親率大軍隨後而行,日夜兼程撲向大名府,一路上馬不卸鞍人不卸甲,僅用了三天時間就從梁山開拔至大名府城下。 到得大名府城下後,阿術又拿出在濟南繳獲的阿里不哥軍兵符,向大名府守將梁玄三兄弟宣稱自己是奉阿里不哥之命前來增援大名府,謹防宋軍乘虛偷襲。聽到這話,正在為阿里不哥調走城中絕大部分精銳騎兵而提心吊膽的梁家兄弟大喜過望,又見阿術是個貨真價實的蒙古人。所帶之兵也全部是蒙古人和色目人組成,便不疑有他,當即打開城門迎接阿術騎兵進城。阿術乘勢發難,剛一進城就親手砍死梁玄,阿術愛將阿塔海射死梁方,劉琛表現差一點,僅是砍斷了梁沉的一條胳膊,迫使其帶傷逃出城外,大名府守軍群龍無首,一片大亂。李庭芝率領的宋軍主力乘機掩上,從阿術軍控制的城門殺入城中,一舉拿下大名府,閃電般拔除阿里不哥軍掎角防禦戰術的第二顆釘子!同時還控制了北宋開闢的御河運河碼頭,加速了宋軍東路軍與中路軍聯繫會師的步伐。 宋軍偷襲大名府成功得手,不僅意味著阿里不哥軍精心佈置的五城掎角防禦戰術喪失兩大支柱,同時兵力相對空虛的真定府和涿州也直接暴露在了宋軍屠刀之下。所以在這個消息傳到魯山腳下的阿里不哥軍大營後,阿里不哥當即氣暈過去,被左右救醒時,阿里不哥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提刀去砍劉整,「狗蠻子!你幹的好事!」 「大汗,饒命啊!」劉整被砍得抱頭鼠竄,一邊上躥下跳的躲刀子,一邊哭喊辯解道:「大汗,微臣決策失誤,確實罪該萬死!但也怪賈似道老賊實在太奸詐了,竟然連死間這樣的歹毒主意都想得出來,請大汗饒微臣一命,讓微臣戴罪立功……娘啊!諸位同僚,救命啊!」 還好,阿里不哥剛氣暈過去才醒轉過來。手腳遠不如平時靈活麻利,加上阿里不哥氣急之中忘記叫怯薛幫忙按住劉整,身手不錯的劉整這才僥倖沒被當場砍死,不過也還是挨了兩刀,手上和背上鮮血直流,愣是把阿里不哥金帳裡鋪設的白羊毛地毯給生生糟蹋了——做孽啊!直到後來,看夠了好戲的阿里不哥軍眾將這才開口為劉整求情,希望阿里不哥看在劉整以前立的功勞上暫時饒他一條狗命,好說歹說,總算是把阿里不哥的怒火給暫時按捺下去。 「傳令下去,所有軍隊回營集結,立即攻打魯山!」阿里不哥把沾滿劉整髒血的鋼刀狠狠往地上一砸,吼道:「給朕先殺光山上的蠻子!然後再掉過頭去,殺光濟南城裡的蠻子!」 「大汗……。」劉整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看到阿里不哥那可以殺人的目光,劉整最終還是乖乖的把嘴閉上。當下蒙古軍的傳令四出,劉整先前精心佈置所有伏兵全部歸營,聚集到魯山腳下重新集結,阿里不哥草草佈置後再大旗一揮,數量超過七萬的阿里不哥軍和偽宋軍立即分批分組四面殺上,向在山上苟延殘喘的李璮殘軍發動全面進攻,意圖將之全殲。 下面來說說魯山的情況,有朋友肯定要問了,李璮敗軍兩萬逃到山上,就算還有一點糧食和戰馬可以宰殺充譏,沒有水又怎麼可能長期堅守?其實這是一個極大的誤解,魯山雖然位於北方乾旱之地,但它其實是山東境內四條大河淄河、彌河、汶河和沂河的發源地,山上泉水十分豐富。還有無數大小水潭,甚至還有一座滴水崖瀑布,由此可見山上水源之充足!——所以當初熟悉山東地形的李璮才會選擇向此撤退,也因此選擇苦守待援,而不是急著拚死突圍。而且魯山還是山東的第四高峰,山上風化沙巖千奇百怪又樹木茂密,還擁有北方最大的洞穴群,道路和地形都十分複雜,絕對是個土匪打劫、山賊盤踞、易守難攻的大好地方,只是因為遠離官道和主要城池,還缺乏肥沃耕種的土地,所以算不上兵家必爭之地。 李璮是個經驗豐富的老軍務,王文統更是老奸巨滑,盤踞在這樣的好地方堅守,平時裡當然少不得利用有利地形佈置一番防禦,到了阿里不哥軍全面攻山開始時,這些準備也就全部派上了用場。一塊接一塊磨盤大的石頭順著山路滾下去,一根接一根海碗粗的大木頭砸下去,弓弩齊發,石矢如雨,偶爾還間隔著有一些手雷居高臨下的砸下去,砸得正在沿著遭到故意破壞山路艱難攀爬的蒙古士兵和偽宋士兵鬼哭狼嚎,炸得雞飛狗跳。抱著腦袋連滾帶爬的逃下山去。蒙古軍連續四次衝鋒,都無一例外的遭到摻敗,傷亡慘重卻連李璮軍的一根毫毛都碰不到。 「廢物!蠢貨!老子的手下怎麼都是這麼一幫廢物?難怪濟南和大名府丟得比建得還快!你們這群蠢豬怎麼沒找幾斤豬糞吃下去把自己撐死!」連續五次攻山被打退後,阿里不哥再也無法遏制心中的怒氣,像一條紅了眼瘋狗一樣指著攻山失敗的將領罵得狗血淋頭,更把其中幾個信仰和諧教的色目將領罵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就此死去。 罵得嗓子都啞了,阿里不哥終於冷靜下來,將目光轉向跪在一旁戰戰兢兢的劉整,已經包紮好傷口的劉整恰好也偷眼去看阿里不哥,與阿里不哥目光一撞又趕緊把頭低下。阿里不哥沒好氣的說道:「有什麼話就說。只要能盡快殺掉山上的蠻子就行。」 「大汗,魯山山上樹木茂密……馬上就天黑了,晚上風大。」劉整膽戰心驚的提醒道。阿里不哥眼睛一亮,跳起來吼道:「那你怎麼不早說?白害老子死這麼多人!來人啊,馬上準備火油和柴草,看準了風向就給我點火!」 北方風大,晚上風更大,阿里不哥軍在上風處點燃山火後,熊熊燃燒的烈火立即順著夜風撲向魯山山頂,劉整又建議阿里不哥軍沿山放火,盡量擴大火勢,所以沒過得多久,方圓三十來里的魯山便完全籠罩在一片火海中,李璮殘軍的驚叫聲和呼喊聲,也隨著夜風隱隱傳出。聽到這些失魂落魄的慘叫聲,阿里不哥終於露出些笑容,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狗蠻子,這次看你們還死不死?」 「大汗妙計,鬼神莫測,微臣佩服之至。」阿里不哥整將異口同聲大拍馬屁。劉整附和之餘,心中不免萬分悲哀——現在看來,阿里不哥無論是才略、城府、心機、手段和氣度都遠遠比不上賈似道老賊,就連忽必烈的一根小腳指頭都比不上,自己跟了這樣一個主子,看來前途渺茫得連一個螢火蟲的亮光都沒有了。劉整甚至還生出這麼一個念頭,「不知道阿魯忽和海都是什麼樣的主子?實在不行的話,乾脆去投奔他們算了。」 「劉愛卿,劉愛卿。」阿里不哥連叫了兩次,劉整才回過神來做出反應,還好阿里不哥也沒生氣,只是笑吟吟的問道:「你說說,這把火能不能把李璮蠻子和王文統蠻子全部燒死在山上?」 「不能。」劉整斷然搖頭。阿里不哥楞了一下,忙問原因,劉整抱拳答道:「回稟大汗,王文統老蠻子老奸巨滑,事前定然料到我軍會用火攻。也肯定準備了應對之法,比如砍伐樹木隔絕火勢蔓延,所以這一把活把他們全部燒死的可能性實在不大。」 「哦,原來是這樣。」阿里不哥大失所望,劉整又趕緊安慰道:「大汗莫急,這把火雖然燒不死山上蠻子,卻也可以燒壓縮李璮蠻子殘軍的活動空間,減少我軍的攻山困難,我軍只要隨著火勢逐步推進,殲滅李璮蠻子只是時間問題。」 「那究竟得要多少時間?」阿里不哥焦急的問道。劉整萬分為難,答道:「大汗,關於需要多少時間殲滅李璮蠻子,這個微臣就實在不知道了。這得看李璮蠻子的頑抗決心,也得看我軍士卒是否用命。」 阿里不哥也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廢話,便惱怒的哼了一聲,又問道:「那你說說,在這段時間裡,賈似道老賊會幹什麼?會不會乘機北上攻打涿州和真定?」 「賈似道老賊在這段時間裡會幹什麼呢?」劉整低下頭,也在心裡問自己道:「賈似道老賊下一步會怎麼辦?繼續乘虛北上攻打真定和涿州?應該不會,那兩個地方的兵力雖然比較空虛,但距離太遠,偷襲已經不可能繼續得手,賈似道老賊的攻城火炮搬運不便,快速作戰無法辦到,賈老賊也肯定不會拋下側翼不理孤軍深入。集結主力向東推進,攻打益都?應該也不會,大汗的主力正在魯山一帶集結,隨時可以回援益都,賈似道老賊一旦攻打益都,戰局就會演化成平原之上的決戰,這對騎兵不多的蠻子主力極其不利,賈似道老賊從來不肯打這樣的逆風戰!」 思來想去,劉整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無法猜到賈老賊下一步該如何走,不過劉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賈似道老賊不管如何行動,只要阿里不哥能稍微聽進一點逆耳忠言,自己都有把握反客為主,後發制人………… ………… 「太師,濟南拿下了,大名府也拿下了,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與此同時的濟南城中,因為接連取得大勝而興高采烈的宋軍眾將也在詢問賈老賊同樣的問題。脾氣急躁如邛應、伍隆起和楊晨煥等宋軍大將甚至迫不及待的叫道:「太師,乘著阿里不哥韃子被牽制在魯山的機會,我們去打涿州吧,直接抄掉韃子和漢奸的老窩!」 「對,對,打涿州,活捉張弘范,生擒趙孟頫,把這兩個大漢奸千刀萬剮,凌遲處死!」好幾個宋軍猛將都叫了起來,言語中喜氣洋洋,信心十足。正在看著臨安送來加急戰報的賈老賊一笑,搖頭說道:「先別急,本官這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們!」說罷,賈老賊猛然提高聲音,大聲說道:「大宋鹹淳八年四月二十七,大宋騎兵與韃子阿魯忽騎兵會戰於汴梁南面的朱仙鎮!我軍——。」 說到這,賈老賊故意頓了一頓,弄得宋軍眾將心癢難熬,紛紛問道:「結果如何?贏了還是輸了?」只有比較瞭解賈老賊的邛應叫道:「一群笨蛋,沒看到賈太師笑得像又娶了一房漂亮小妾嗎?肯定是贏了。」 「呵呵。」賈老賊開心一笑,點頭說道:「不錯,我軍大勝!曹世雄將軍和史天澤將軍聯手大破阿魯忽,斬首一千八百餘人,俘虜四百,阿魯忽韃子敗退逃往鄭州,我大宋軍隊乘勢追擊,時隔十年再度踏足汴梁,光復了大宋舊都汴梁城!」 「啊!萬歲——!」在場宋軍眾將的歡呼聲幾乎把屋頂掀翻,幾乎每一個宋軍將領都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時隔百年光復舊都汴梁,為了完成這一夢想,從岳飛北伐到韓侂胄北伐再到趙葵兄弟北伐,無數大宋男兒為之拋頭顱灑熱血,付出汗水、淚水和鮮血,足可將中原大地淹沒,而真正到了夢想這一天,宋軍眾將更是難以遏制的淚如泉湧,更有幾名將領向著汴梁方向雙膝跪下,伏地失聲痛哭。 「還有幾個好消息。」賈老賊抹去臉頰上的眼淚,哽咽著說道:「張鈺將軍已經兵出大散關,奪取了陳倉城與和尚原兩處要地。中原世侯中,歸德萬戶邸浹和濟陰萬戶薛軍勝因為孤立無援,都已經派出使者與呂文煥將軍聯繫,探聽我大宋軍隊是否接納他們投降的口風。」 「我爺爺不會答應。」楊晨煥跳了出來——他的岳父史格就是死在邸浹和薛軍勝手裡,平時裡可沒在老婆面前叫嚷要給老丈人報仇。賈老賊一笑,搖頭說道:「楊將軍,這點你就太低估你夫人的祖父大人了——呂文煥將軍向史天澤老將軍咨詢意見時,老將軍主動提出希望能接受邸浹和薛軍勝的投降,並且還提出讓你夫人的一位叔父去招降邸浹和薛軍勝,以示安撫。」 「怪了?以前他和我在戰場上交手的時候,可沒這麼大的肚量。」宋軍眾將的轟笑聲中,楊晨煥紅著臉嘀咕著訕訕退下。賈老賊也是微笑道:「史老將軍果然品德高古,招降敵人和爭取敵方漢軍戰場起義,對減少我軍傷亡和獲得中原民心,都大有幫助,難得他還能看到這點。子聰大師,你給呂文煥將軍去一封飛鴿傳書,同意接受邸浹和薛軍勝的投降,只要他們肯交出兵權和接受改編,什麼條件都可以酌情答應。」 子聰躬身答應,當場提筆寫信,激動不已是宋軍眾將則又撲到賈老賊面前,爭先恐後的質問宋軍主力下一步該怎麼辦——畢竟中路軍已經光復了汴梁,立下了蓋世奇功,身為主力的東路軍主力要是再不拿出一點成績,宋軍眾將面子上可都全掛不住了。所以差不多每一名宋軍將領開口閉口就是打真定或者打涿州,乘著阿里不哥軍主力被李璮牽制時再狠撈一把。 「不打涿州,也不打真定。」賈老賊的回答讓幾乎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打益都,順便解救李璮。」 「打益都?」剛從大名府回來的李庭芝驚叫道:「恩師,韃子的主力正在魯山,我們現在過去打益都,不就是等於和韃子主力決戰了嗎?」 「不錯,是要去韃子的主力決戰。」賈老賊緩緩說道:「你們難道不知道我們東路軍的主要目的?我們本來就是為了殲滅韃子的有生力量而來,為了和韃子主力決戰而來,只有殲滅阿里不哥韃子的主力,我們才能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勢如破竹,光復漢家江山!否則的話,我們即便拿下了涿州、真定和益都這三座韃子據點,韃子的主力仍然盤踞在中原大地上,我們又談何光復河山?」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問題是。」李庭芝猶豫著說道:「阿里不哥韃子的騎兵實在太多了,華北一帶又全是平原,我們以步兵為主的軍隊在這樣的地形上打擊潰戰還有點有把握,打殲滅戰,無異於是難如登天啊。」 「不難,把韃子的騎兵全部變成步兵不就行了?」賈老賊一語驚人,又微笑道:「接連拔掉了韃子的兩個據點,想必韃子也不想再玩什麼掎角防禦戰術了,也會想和我們在野戰中絕一雌雄。所以這次我們出兵,推進速度要慢要穩,要讓韃子的騎兵有增援戰場的時間。」說到這,賈老賊又補充一句,「這麼一來,本官才有機會把韃子騎兵一網打盡,一勞永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