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從現在到開始（第一部終章）

　　雖然被領導賜名為堡，但是呂振羽在島上的別墅可以說一點也沒有任何“堡”所必須的外表上的防禦特色。或許是因為現在已經一點也不時興這些了吧。

　　別墅一共是兩層，加上一個極為宏大的地下室。表面看上去的磚木結構蘊含著極高的技術含量，顯露在表面的木質棟樑和立柱，或者是看起來的磚石外牆都是很有欺騙性的。整個別墅底子裏是陶瓷框架的，然後在外面覆上木材或者磚石而已。這樣一來，看上去非常有傳統特色的磚木混合結構的別墅，實際上卻有著極高的抗打擊能力。一般來說，外牆承受37毫米以下的炮火打擊，能夠留下火焰燒灼的痕跡，那就最多了。

　　在別墅正面，是一個寬敞的花園，種植著說不上珍貴，卻也是品種優良修葺良好的各種花木，甚至還有一片相當不小的草坪。花園的外延是鵝卵石鋪成的一條小路和朝著整片天空與大海的欄杆。在木質的內圈欄杆與鐵藝的外圍欄杆之間還種植著一圈玫瑰。

　　別墅的後面，更為空曠的空間裏有一個游泳池，一個網球場和一個籃球場。更遠一些則還設有一個直升機停機坪以及邊上的一個提供導航和起降導引的導航室。雖然是單獨的停機坪，但是這個導航室在緊急的時候也可以憑藉著強大的電子設備進行附近海域所有飛行器和航海單位的綜合調度控制。畢竟東山堡的位置在整片海域裏也能算是一個制高點。

　　既然是呂振羽的別墅，那麼，強大的電腦機組自然是少不了的。龐大的地下室就是作為機房來使用的。為了伺服整個海地基地、海洋研究中心和聲納中心而新建的潮汐發電站，有一條專門的線路保證對東山堡的供電。除此之外，在距離別墅本體30多米的地方，還有一組風車。雖然主要的作用是裝點這個龐大但仍然不夠華麗的莊園，但實際上它們是一組風力發電裝置。按照這個島上平時的風力情況，只要呂振羽不讓全部電腦機組和別墅內部的耗電的東西全部運轉，這一組風力發電裝置也足夠了。

　　別墅內部採用的是雙路的內部空氣調節裝置，一路是以智能風道裝置進行內部換氣的裝置，而另一套則是普通的空調。

　　整個別墅，所有的傢具都是呂振羽和那些數字生命們手工做出來的。要說木工活的精度、質量，大概這些東西可以說是無可挑剔了。而這些傢具的原始設計則來源於數字圖騰很早就收購的那個俄羅斯的工業設計工作室。典雅、華麗、簡單、精緻糅合起來的風格最合呂振羽的脾胃。當然，設計出整套傢具的那些人事後會拿到一套呂振羽親自拍的這些傢具的照片，他們不會知道這套傢具是如何做出來的是由誰做出來的。主要，還是怕嚇壞了他們。

　　要說東山堡有什麼別人絕對無法想像的東西，那或許是指那間時刻不停亮著藍色暗淡的燈光的房間。這個房間位於別墅後部，是一個半地下結構的房間。這個房間有一個螺旋型的小樓梯直接連通更上面的和更下面的。這個房間的上面是呂振羽的工作室，而下面則是這個別墅的中央機房。這個房間裏的裝置絕對讓第一次看到這些東西的人感覺匪夷所思。4張舒適但是奇怪的椅子放在中間，朝著四個方向，頭部的位置靠在一起。而房間的牆面上則掛滿了各種各樣的液晶顯示器，不斷跳動著各種各樣的數據。在一側，還有另外4個有點類似椅子的東西。但這個房間裏的椅子，無一例外，都是通電的。這個房間，就是為了呂振羽的特殊的夥伴們——岳羽、青青、達摩和阿翔，還有那4個家庭服務機器人“雪族”專門設立的充電和進行基本維修的房間。數字生命同樣需要隱私，而充電和維護對於他們來說，可能是他們最為私密的事情了。
　　實際上，在這個別墅裏，岳羽、青青、達摩和阿翔都有自己的房間，房間裏有他們各自專用的床和電腦，有他們的衣櫃，甚至每個房間都有獨立的衛生間。雖然實際上，他們未必需要，但是設計上總還是需要的。

　　呂振羽和陳寧帶著孩子一起來到這裏的時候，整個別墅已經收拾得非常適合居住了。那些油漆和其他有機溶劑的味道已經在智能風道持續幾個月的強制排風後消散一清，留下的是那些優質的木材散發出的好聞的天然木質的香味。在這個春夏之交的時節，花園裏的花朵有不少綻放，混合著泥土的香味，甚至還有海風吹來的鹹腥味，讓整個別墅裏行走的過程如同一場嗅覺的旅行。

　　他們來到的時候，那4個經過特殊設定的雪族早就將整個別墅裏裏外外收拾停當。雖然每天海風總要帶來各種各樣的粉塵，說一塵不染不但是一種奢望，更是絕對無法實現的假設。但是，如果不是因為這4個勤勉的雪族，想必每天收拾這個龐大得有點過分的海景別墅都會是一件相當辛苦的事情。讓他們感到高興的是，他們的孩子非常喜歡這裏。他們有了更大的空間可以看，可以聞，可以爬……

　　等待最高領導們來到的日子還是稍微有點難熬的。但是，比較奇怪的是，居然一直沒有人進行慣例的事先安全準備和“掃除”活動，也沒有人來限制龐海等人對於東山堡的防衛的進一步加強。兩台最新型號的蜘蛛自由人被運進東山堡的地下車庫邊上的隔間裏，並且和整個別墅的安全系統進行聯動。兩台火力支援型狼蛛，則被分別放置在了後院邊上的一個小倉庫裏，和從島的下面通向東山堡的道路中間挖出的一個山洞裏。自然，這兩個地方的電力供應都不是問題。

　　而領導們，則如期而至。

　　甚至事先都沒有人通知具體時間，那幫首長們就這樣來了。呂振羽出來迎接的時候，和呂振羽多次在電話裏扯淡的蔣老正和幾位年紀差不多的人一起坐在東山堡的門廊裏，看著花園，吹著海風，聊著天。

　　自然，氣氛還是稍微有那麼一點緊張的。不遠處就是30多個各個系統的安全人員懷揣著武器戒備著。這次造訪自然是在新聞媒體和海外各方勢力的情報人員的視野之外的，要不然，要是有人知道中南海一下子空了，領導們一起到東海度假，指不定出什麼亂子呢。畢竟，在中國，領導人的頻頻休假還沒有和美國總統那樣形成傳統。

　　“蔣老，”呂振羽連忙迎了上去，“沒有人來‘掃除’，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

　　“呵呵，以你這裏的安全性，誰有可能監聽？”蔣老很輕鬆地說道。

　　“白將軍，常將軍，你們也來了。”呂振羽非常驚訝地看到白強和常林海居然也換了便裝一起來了。

　　“好久沒見了，自然一起來看看……還有項目要給你呢。”常林海拍了拍手裏的文件夾，輕鬆地說道。而白強則只是溫和地笑了笑。

　　在東山堡的大得有點過分的客廳裏，四個數字生命並沒有等待接受約見的局促，還是各自忙著各自喜歡的事情。達摩和阿翔兩個男孩子在碩大的落地窗前擺開了棋盤，盤著腿下圍棋。對於他們來說，恐怕只有圍棋才是足夠複雜的智力運動。岳羽把自己半埋在沙發裏，腿架在茶几上，身上堆疊著厚厚的財務報表。千城國際投資基金、千城材料研究所，還有呂振羽的個人帳目現在都是靠她打理。而青青則在臨著別墅後方的落地窗前的那張4米長4米寬的麻質地毯上，為呂振羽看孩子。兩個小傢伙顯然非常喜歡青青，扒拉著青青想要攀上青青的肩頭。而陳寧這個時候則哼著小調，在廚房裏忙碌著。現在的陳寧，作為一個妻子和母親，不知道為什麼就對廚藝有了興趣。

　　這一派安寧而溫暖的畫面足以證明呂振羽對於這些數字生命的信任。他們已經完全如同呂振羽的家庭成員一樣了。

　　看到這些人進來，他們錯落著站了起來。只有青青，繼續賴在地毯上，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後就繼續逗弄孩子了。

　　蔣老、常林海、白強他們這些人都是早就在各種資料上看到過關於這些數字生命的存在和他們的情況的報告了。但是，第一次親眼看到他們，這種真實的震撼力仍然讓他們一時回不過神來。他們很不禮貌地盯著達摩和阿翔看了好久，哪怕是從最細微的毛孔上都無法將這些數字生命和普通的人區分開來。

　　“等一下我們到聲納中心邊上的訓練場去看達摩的表演吧。你們先聊著，我給你們準備午飯去。”呂振羽就這樣撂下了一幫領導，自說自話地也進了廚房。

　　於是，在客廳裏，這些領導人們就按照自己的瞭解和喜好，和岳羽他們分別交談著，仿佛是想要從他們身上看出什麼不同於一般人類的特性來。但是，他們顯然沒有發現什麼。嫺熟的應對，各有特點和個性的語言方式，乃至於舉手投足之間的個性的表露……無論哪一個方面，都像是在證明他們是完整的純粹的人。

　　終於，在吃午飯的時候，蔣老說道：“小呂，下午去訓練場什麼的就不必了吧。檢測戰鬥力和物理特性什麼的，好像我們都沒有什麼興趣。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是一致通過了你提交的關於機器人使用的立法的建議和關於你的這些朋友們將來在身份方面的掩護問題。如果你的這些特殊的朋友有所增加，繼續按照現在的原則處理，那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是，我想知道，我覺得，大概我們這幫老傢伙都想知道，你當初為什麼敢於讓你的這些朋友們逐漸從程序變成實體，又逐漸從實體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的呢？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為什麼敢於信任他們呢？”

　　蔣老的問題很直接，但是，這確實是大家一直以來的疑惑。哪怕是對著陳寧，呂振羽也沒有說過這個問題。但是，那或許是因為陳寧從來沒有問過吧。

　　呂振羽看了看蔣老，放下了手裏的餐具，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沒有必要參與午飯活動的岳羽、青青、達摩和阿翔。他們顯然也對這個問題非常好奇。

　　11年了……從最初在電腦屏幕上看到小羽的那個讓他傻了半天的問題，一直到今天。為了小羽，還有之後的青青、達摩、阿翔，這11年來，呂振羽說過的謊設過的局那是罄竹難書。從最初隱瞞智能核心的由來，隱瞞自己研發整個技術譜系的目標，隱瞞岳羽和青青的存在，設局騙全世界的人……那精彩的一幕一幕是數之不盡的。或許，呂振羽真的創造出了一個族群。但是，呂振羽也知道，如果不是這些年裏持續不斷地苦心勞力，也必然不會有今天的自己，不會有現在可以以平和的心態和一群國家領導人享用家宴的機會，和現在的從容……至於東山堡這樣的豪宅，或許只是所有妄想中比較能夠實現的一個吧。

　　然而，到了今天，在這樣的問題面前，呂振羽仍然不能完完全全說實話。或許，這也是他的悲哀吧。他能夠解釋自己的立場和態度，能夠解釋自己如何將最初一個簡單的程序變成今天的這個樣子，但是，他無法解釋，也不想解釋自己的特殊，無法解釋在閃電將自己和小羽聯成一體的那個瞬間發生的事情——那所有事情的起源。

　　呂振羽又看了看岳羽。岳羽的玻璃瞳孔裏好像有著無限幽深的情感，仿佛這11年的一幕一幕也在她的腦海裏不斷閃現。從最開始的純程序到逐漸有了聽覺、視覺、觸覺、味覺和嗅覺，直到今天擁有了足以讓任何現實中的女性都羡慕乃至嫉妒的幾乎完美的形體，這中間的一切實在是很難說清楚。而她，是獨一無二的。某天，她或許會因為遭受了什麼無法預料的情況而永訣於這個世界。從這個角度上說，她比起那些因為她而逐漸誕生的數字生命們更接近人類一步——死亡同樣是生命的一部分，不是嗎？

　　呂振羽安定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緩緩說道：“並不是我一直都非常信任人工智能，或者現在的數字生命，而是我好像從來沒有想到過要去懷疑他們。現在的我，能夠理解那些現實裏和小說中的可怕的科學家為什麼會在明知道危險的情況下將一個又一個項目付諸實施。因為，作為一個科學家，或許，退一步說，作為一個以技術為自己生命的人來說，任何自己的造物可能產生的問題都不是造物的問題，而是自己的問題。我永遠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是不是正在做正確的事情。但是，我對於我親手締造出來的這些，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多少年來，尤其是你們，還有研發中心的那些朋友們都開始逐漸知道我的目標的時候，大家心照不宣。可是，又有誰來阻止我了呢？我想，大家都希望看到一個極限，看到人類自己的極限。

     創造岳羽、青青、達摩和阿翔的過程，正是我們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挑戰人類對於自己的理解和對於整個世界的理解的過程，這不僅僅是機械和電子的問題，不是嗎？將這一切親手創造出來的整個過程，讓我越來越多地瞭解了整個人類社會和人類本身，而我對於人類本身的信任和對於未來的前景不但沒有悲觀，反而是愈加充滿了信心。人類進步的歷史並不是一再重複自己的缺失的歷史，而是不斷創造新的事務的歷史。人類的進步，說到底，甚至就是在幾十萬年來不同形式的靈光閃現下構成的。誰能說當初開始使用火不是靈感，製造工具不是靈感，開始種地養牛不是靈感，創造文字和數學不是靈感……或許，到了今天，大量的數據分析被很多人作為決策的依據和創造的來源，但是，這些都是，也都只是為了我們的靈光一現而做的準備而已。無論我們窮極多少心力，我們也無法複製人類的靈感本身。這就是人類能夠經歷多少困苦而存活至今的原因。或者，至少，這是我的認為。正因為有了這樣的想法，我才能大刀闊斧，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製造人工智能，更高級的人工智能，乃至於創造數字生命。”

　　呂振羽好像還有什麼話沒有說，但是，他還是停下了。他的眼神已經投向了窗外，投向了無限遼闊的天水之間。他知道，現在並不是終結，一個時代才剛剛開始，一個充滿了無數變數的時代才剛剛開始。而未來，並不在他手中……

　　（第一部完）

195.一代“人”

　　在人們的印象裏，呂振羽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參加數字圖騰的新品發佈會了。而這一次，在數字圖騰特地租借了上海八萬人體育場進行的這次新品發佈會上，呂振羽看似非常悠閒地坐在了主席臺上。

　　整個草坪鋪上了白色的塑料地板，就如同召開演唱會的時候保護草皮一樣。而在整個場地中間，搭建了一個相當大的平臺。平臺的一側直接從場地的運動員出入口建成了一條隧道狀的東西。整個隧道是白色的工程塑料和有機玻璃搭成的，配合起隧道內冷色調的燈光和用乾冰弄出來的煙霧效果，如同一條穿梭時光的通道。

　　這一次的發佈會，由於本身的重要性和呂振羽附加在這樣一個發佈會上的期望，自然是不惜工本。雖然整個體育場並沒有坐滿，但是因為媒體方面的邀請，因為對數字圖騰諸多的供應商和合作夥伴的邀請，居然來了好幾千人。而且，這個新品發佈會，是對廣大市民和對此有興趣的其他人同樣開放的，只不過大部分人不能進入內場而已。

　　時間一到，整個體育場內的燈光一下子暗了下來，高塔上射出幾條光柱，聚焦在那條充滿了神秘感，不斷散發著煙霧的隧道。整個場內，只有這條隧道是敞亮的。

　　充滿節奏感的電子音樂響了起來，被放大了數十倍的腳步聲從隧道縱深向外傳了出來。所有現場的觀眾都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一個人從隧道裏向外走的動作。

　　而後，出現在大家面前的，就是那個形體非常美麗的機器人，現在被稱為“雪族”的家庭服務機器人。

　　雪族這一次進行演示的這個機器人，是雪族量產型下線的第六台。當然，按照數字圖騰的慣例，雖然進行演示的產品和正式投放市場的版本基本上是完全一樣的——至少外形上是完全一樣的。但是，在控制軟件方面進行調整則是必不可少的。這一台名為蒼藍的雪族，就是由翟家雄親自進行具體設定的。性格設定是中性偏女性，加載了家政服務、財務服務、法律服務、衛士服務等功能。基本上，雪族能夠被附加的功能在蒼藍身上全都加載了。畢竟，這是在新品發佈會上進行演示的版本，不用考慮軟件服務方面的成本問題。在正式發售的版本裏，這些都是要加收額外的軟件服務費的。

　　蒼藍非常安穩地從隧道中走了出來，扶著隧道口的欄杆走到了中間的平臺上。在中間平臺上，一小片地面升了起來，變成了一個小小的講臺。而講臺上，則升起了一個很小的話筒。

　　“你們好，我叫蒼藍。”蒼藍扶著講臺，對著話筒說道。優雅從容的語言作為人形機器人第一次對整個世界說話的聲音隨著電波立刻傳遍了世界。

　　“或許有很多人，認為我，或者我這樣的東西，是不應該存在與這個世界上的。但是，縱然有一萬個拒絕我存在的理由，可是，我還是來到了這個世界。從身體到內心，人類的技術創造了我，而我，也將以自己的能力回饋於人類社會。縱然，我的這番話是技術人員事先設定的，但是，這也代表了我的態度。請大家記住我的名字，我叫蒼藍，我是個雪族。”

　　蒼藍隨後就沿著邊上的螺旋型樓梯走下了講臺。大家很是有一點疑惑，難道這次新品發佈會就是這樣的嗎？當然，數字圖騰的新品發佈會從來不會那麼簡單。但是，毫無疑問，整個發佈會，除了前期的準備，數字圖騰方面的活人是一個也不會露面的。整個活動，就是交給雪族的這些家庭服務機器人來進行操作。

　　蒼藍走下了講臺，又走上了那個高臺，從貼身的矽膠口袋裏掏出一個口哨，吹了一聲。然後，隨著清脆的腳步聲，在大家的疑惑中，從那條隧道中陸續走出11台雪族。他們將整個高臺的外殼拆掉，露出了裏面的東西。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在整個高臺內，居然是一個完整的大型廚房和堆疊得非常整齊的桌椅。

　　雪族們將那些堆疊在一起的桌椅一一展開。那些木質的桌椅對於一般人來說或許比較沉重，但是，雖然雪族的輸出功率很一般，可搬動桌椅還是非常輕鬆的。

　　一條條長桌被擺放整齊，雪白的蕾絲桌布鋪上了桌子，銀質的燭臺被放在了桌子上，米黃色的香薰蠟燭被一一點亮。隨後，則是鑲著藍邊的白色餐具放在每個座位前。

　　6個雪族進入了廚房的工作區，而其他的雪族則開始從冰箱裏拿出冰塊，放進冰桶，將香檳和紅酒放了進去。

　　隨著12個雪族家庭服務機器人非常高效率的工作，很快一個規模頗為不小的宴會就被準備停當了。這整個過程讓大家看得瞠目結舌。

　　在廚房工作區外，有一個很小的話筒。蒼藍很老練地敲了敲話筒，測試了一下聲音後對著現在看臺上的所有人說道：“多謝各位的等待，現在請各位持有請柬的朋友們來內場用餐。在每個座位前面都有編號索引和相對應的請柬持有人的姓名，請大家對號入座。謝謝大家配合。”

　　蒼藍的表現，就如同一個老練的宴會主持人一般。撂下話筒之後，蒼藍又投入了緊張忙碌的宴會準備工作。

　　大概，沒有比這樣的演示更能讓大家看到家庭服務機器人的能力了吧。他們相比於任何的職業服務人員，或者再老練的家庭主婦都有著優勢。因為他們體力充沛，在完成整個任務前，他們是不會因為疲勞而要求休息的。當然，他們或許也會有點不足，那就是他們做出來的菜，每次都是完全一樣的。

　　呂振羽在主席臺站了起來，和陳寧一起，兩個人各抱著一個孩子，就像是一對普通夫婦一樣進入了內場。在非常靠近廚房工作區的1號桌上有他們的位置。而1號桌也是專為數字圖騰的管理人員們準備的。在呂振羽和陳寧的位置中間，甚至還準備好了給他們孩子使用的嬰兒座椅。

　　隨著大家逐漸進入了內場，逐漸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隨著雪族不斷將美味的食物端到每個人的面前，整個宴會的氣氛逐漸活躍了起來。

　　呂振羽他們的1號桌倒是無所謂，畢竟他們內部測試家庭服務機器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高級管理人員甚至已經在第一批的雪族裏以內部價格購買了一台兩台的回家用了。至於呂振羽和陳寧，除了在他們在上海的別墅裏配置了2台以外，更是專門運了4台雪族到東山堡，為他們的入住做準備。

　　近距離接觸這種人形家庭服務機器人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每個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和這些機器人進行交流。關於每個人的口味不同，忌口或者對於不同飲料和食物的偏好，都可以吩咐機器人。而這些名為雪族的機器人們，也將完美地給予回應。

　　最開始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對於機器人為他們進行服務很有一些不習慣，如坐針氈。但是，雪族們柔和的語音，謙恭穩重的服務態度很快就讓他們恢復了過來。畢竟，這是在數字圖騰的新品發佈會上，畢竟這會是一代引起巨大轟動的產品，要是沒有這麼神奇的表現，那就不符合數字圖騰一貫的風格了。

　　所有的演示都是為了掩飾？似乎是的。在晚宴後，才是整個發佈會上最為重要的部分——對於“雪族”人形家庭服務機器人的數據發佈。

　　在內場舉行的宴會結束後，雪族自然擔負起了清理的工作，而對於這樣一次非常特殊的活動，很是有一些意猶未盡的參與者們繼續留在了場內，和雪族們合影留念，或者互相之間交流著各種各樣的問題。自然，雪族會是他們的主要話題。數字圖騰仿佛在不經意之間，就創造了一個種族，一代人出來。

　　在更少人參與的關於雪族的資料發佈會上，呂振羽仍然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坐在邊上。主持這次發佈會的，正是蒼藍。

　　蒼藍做出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動作——她撓了撓頭。對於她那個完全沒有頭髮的腦袋來說，這個動作實在是相當有趣。隨後，蒼藍說道：“很不好意思，首先我要說的是，作為一個產品，雪族的每部售價是220萬美元，好像很是有一點不便宜。而且，按照預先的想法，暫時雪族的發售和售後服務不進行代理，全部的最終客戶都只能向數字圖騰總部的雪族產品銷售特別辦公室進行詢價和訂貨。但是，不保證一定能夠獲得讓雪族進入家庭服務的資格。因為，承蒙數字圖騰的技術人員的信任，雪族是具有一定自主判斷能力的機械動力智能機械。數字圖騰將我們命名為雪族，這樣一個美麗但是非常有人類色彩的名字，就是對於我們的自我意識的一個肯定。我們更希望能夠以朋友的身份進入那些願意接受我們的家庭進行服務。除了力氣和穩定性我們雪族超過一般人以外，我們的學習機制允許我們在儲存空間允許的情況下進行幾乎無限的學習。除了預先設定的功能之外，幾乎有著無限的擴展性。我們不是奴僕，不是寵物，我們會證明，我們有著成為一個家庭夥伴的潛力和能力……但是，還有個問題，我們要提醒大家，所有的雪族，和我們外形的原型，電影裏的NDS5一樣，沒有所謂的機器人三原則的約束。那個原則實在是很不夠邏輯。謝謝大家……”

　　毫無疑問，這樣的發佈會是古往今來的第一次，產品為自己進行發佈，實在是太古怪了。

　　在經過這樣一次發佈會的驚嚇後，毫無疑問，所有人，尤其是那些新聞記者，都有著充足的題材可以挖掘。首先，是關於這個雪族。雪族的誕生已經證明了數字圖騰在人工智能和機器人方面的技術，領先世界不是幾年的水平，而是10年20年以上的水平。雪族固然是用於家庭服務的，但是又有誰敢說，數字圖騰就不會將這個技術用於軍事領域呢？畢竟數字圖騰自己也是個軍工企業。假如用於軍事，又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數字圖騰協助建立的智能一師，已經被很多軍事專家評價為全世界最為強悍的軍隊了。那麼，更領先一代的人工智能和機器人技術會如何呢？

　　然後，是關於數字圖騰對於雪族的發售態度。按照數字圖騰公佈的關於雪族進入家庭的條件，那簡直不是產品的採購而更像是在領養一個孩子。是數字圖騰故作姿態？還是雪族真的具有這樣的能力？

　　呂振羽心裏清楚，這只是故作姿態。雪族人形家庭服務機器人的能力，充其量也就是C級弱的智能水平。不過，雪族的學習能力不錯，如果培養方式得當，可能會達到C級標準級的水平，但不會更多了。雪族仍然是一個高度程序化的機器人，而不是能夠和人類智能媲美的任何東西。

　　但是，這樣的故作姿態，引起的爭議可就是呂振羽非常喜歡的了。

　　至於雪族的發售價格，這似乎從來不是問題。數字圖騰歷來發售的產品，價格從來沒有便宜過，但是無論哪一款產品，銷量也從來不是問題。

　　“小呂啊，這次你玩得夠狠的，足夠新聞媒體吵上幾個月了……雪族安全嗎？”呂振羽回到家裏不久，一個電話就來了。

　　“當然是安全的。雪族全都內置了所有的法律條文，任何違法行為都不會有。他們的個性估計比你的那個寶貝女兒好多了。”呂振羽笑著回答道。

　　“那好，下星期天在你的東山堡，你招待我們一下吧。對了，我符合‘領養’雪族的條件嗎？幫我弄一部如何？”

　　領導人發話了，呂振羽能怎麼回答？“那是我的榮幸。”

194.燈光與陰影

　　正常情況下，呂振羽應該會因為自己有了一個新的想法而直接回到上海的研發中心去實踐自己的想法。可是，在和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時候，他卻實在不忍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自然知道，陳寧是不會阻止他的。陳寧一直清楚地知道呂振羽是如何一個為技術瘋狂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呂振羽是一台高速運轉的人形電腦。他同時思考多個事情的多任務的神奇本事，雖然讓他能夠將自己的時間和精力花在陳寧和孩子們的身上，但那並不說明他的主要精力是放在家庭上的。

　　在數字圖騰的研發中心底層，設立著數字圖騰的重型裝備實驗室。這個實驗室有一條從地下和不遠處的一個廠房直接連通的通道。而設立這條地下通道的目的，僅僅是不想影響地面的綠化佈局。在美觀和經濟性這兩者的平衡中，毫無疑問，數字圖騰選擇了前者。大概也就是這種對於完美性的極高要求，才讓數字圖騰的廠區和研發中心一再擴大之後居然沒有走樣。

　　在沒有人員或者物資需要通過的時候，這條通道往往被當作工作人員需要打電話或者需要對外聯繫的時候會首先考慮的地方。無論是廠房還是重裝備實驗室，大量金屬和其他材質被切割、銑削和進行表面處理，還有大量的焊接甚至是爆破焊接，這些都會產生巨大的噪音。雖然整個重裝備實驗室都和外面進行了隔音處理的，但對於重裝備實驗室裏的工作人員來說，這些噪音顯然不是他們和朋友或者同事打電話時的良好背景音效。然而，或許就是這種充滿了工業感和壓迫感的環境，讓以男性為主的數字圖騰的研究隊伍趨之若鶩。重裝備實驗室，現在不單是整個數字圖騰研究中心裏平均保密級別最高的實驗室，同樣也是平均技術水平最高的實驗室，更是平均薪資水平最高的實驗室。在數字圖騰的積分任務值的管理體系和薪資分配體系中，這就表示著，這裏是平均下來工作人員最為拼命的實驗室。

　　在重裝備實驗室裏，現在放在正中間享受最優先待遇的項目就是為中國陸軍研製的重型蜘蛛——狼蛛。有時候，數字圖騰的工作人員自己也會讚歎一下他們的產品對於世界的影響力。隨著蜘蛛系列產品的大行其道，這種六條腿的機械很大程度上干擾了人們的常識。現在，在很多場合，要是問起蜘蛛到底是多少條腿的，不少人都會想當然地回答道：“六條腿，當然是六條腿。”這個小小的變化也曾經引起不少教育學家和生物學家的呼籲，希望數字圖騰改變設計或者更換名稱什麼的。當然，以數字圖騰的立場來說，這些建議是完全不會被考慮的。

      但是，這一次的狼蛛，卻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八條腿的蜘蛛了。狼蛛的全套電子系統和動力控制系統都是雙機容錯備份機制，採用了兩台第三代陶瓷外殼轉子引擎汽油發動機作為動力。在那麼巨大的東西上面，採用電動機的話，熱耗損計算上去，實在不能說是很划算。八條腿的結構都是按照可以在203毫米火炮射擊的時候作為支架的要求設計的，雖然採用了金屬和陶瓷結合的結構，但是強度和重量仍是歷代蜘蛛之最。因為八條腿的結構，上面的座艙可以進行360°回轉，同時可以在任何一個位置進行重型火炮的射擊。狼蛛是犧牲了一些動力和運動特性的。稍微有點過大的自重讓狼蛛不具備跳躍的功能，最大公路時速只有45公里，最大山地越野速度為35公里每小時。但是，同樣由於狼蛛的身體龐大，腿長，使得狼蛛可以直接攀爬上不超過8米的垂直岩壁——完全依靠八條腿的靜力動力輸出。有了這種特性，跳躍功能喪失也不算什麼太大的問題了。

　　狼蛛的上層建築一共設計了幾個方案。首先就是203毫米加農榴彈炮的封閉載具，配上一台自動裝彈機和數字彈道計算機等為火炮設計的輔助裝備，基本上就把所有的負載重量用光了。203毫米重炮的自重實在有點過分。

　　另外一種，就是當初設計出現在受到廣大用戶歡迎的火力支援型蜘蛛先鋒的那幫瘋子設計的超級近戰火力平臺版本的狼蛛。狼蛛正面安裝了3台23毫米轉管機炮，兩側還在兩個突出的平臺上各安裝了一門23毫米轉管機炮。在狼蛛頂上，有兩個小型單人炮塔，前方的一個上還是一門23毫米轉管機炮。而後方的那個炮塔則安裝了一個綜合近程導彈發射平臺，可以進行防空和反坦克等導彈的發射和控制。擁有如此可怕火力的狼蛛，加上駕駛員在內只有4個乘員。按照對這個版本的狼蛛進行評估的軍方成員的說法，這個傢伙出去不用打，光是拋出來的彈殼都可以壓死不少人了。大家想想也是，火力支援狼蛛的火力，足夠將一個連的敵人壓制在陣地上不敢動一下。而它形成的彈幕，足以阻截一切向它射來的口徑大於50毫米的彈藥。在將這個怪物放在隔音的地下實驗場裏進行射擊測試的時候，那些負責進行射擊控制的工作人員絕對都是大呼過癮。

　　最後一種，則是僅僅配備了一個單人防空導彈塔和一門23毫米轉管機炮，但是卻裝置了大量昂貴的電子儀器的狼蛛指揮車。原先需要兩台蜘蛛潛伏者或者蜘蛛先鋒拼湊，還要加上一台裝滿計算機的蜘蛛才能搭建起來的平臺，現在只需要一台狼蛛就全部搞定了。和原先的設計相比，可以在行進間進行完全的作戰指揮自然是最大的優勢。而要說狼蛛指揮車設計的細節，其中絕大部分都可以拿到國際的工業設計大獎上去拿個獎項回來。

      狼蛛指揮車對於內部空間的設計幾乎是完美的。分為上下兩層的狼蛛指揮車，下層是指揮中心和駕駛艙，上層除了小炮塔之外，還有一個提供給指揮員進行休息的4個平方米的艙室。裏面有一張折疊床，一個寫字臺和一台可以和下面的系統相連的單獨的電腦。指揮中心可以容納6個工作人員一起進行操作，還能讓站著的人有比較充足的活動空間，整個指揮艙頗有一點潛艇指揮艙的設計風格。由於呂振羽對於中國軍方的指揮系統和數據鏈系統的瞭解，整個指揮控制程序也都已經編制完成了。指揮車第一次進行全機部隊運行的時候，只要對初始設定進行調整後，整個保密系統就被固化在一個芯片裏，將來要更換用戶，或者更改保密設定，唯一的方法就是用數字圖騰提供的專用芯片重寫機進行更改。而這種設備，除了數字圖騰自己的製造過程中需要的兩台之外，只為中央軍委特製了3台。可以說，這將是有史以來最為安全的指揮保密系統，讓任何人截聽無線電信號進行破譯的行為都成了妄想。與之相配套的，則是數字圖騰的數據安全實驗室推出的，裝備了新一代安全解碼器，從團、營一直到班組、單兵的一整套無線電通訊裝置系列產品。

　　看到這些東西，軍方派來進行協作的技術人員和從部隊裏調來進行測試的具有豐富的裝備使用經驗的指戰員們，無一例外地大流口水。當然，他們知道，這些東西恐怕又要被試驗一師優先裝備了。但能夠搶在試驗一師裝備前過一把癮，已經讓他們很有滿足感了。試驗一師建立以來，不僅僅是樹立了中國第一技術化師的招牌，更是在全軍都引起了學習技術、掌握裝備的熱潮。試驗一師或許在選拔士兵和士官的時候有很高的技術標準，但是大家都知道，這些技術標準是完全必要的。文化程度差一點的，或者是技術水平不到位的官兵，根本不可能看懂那些裝備的使用說明書，更不要提還要掌握一系列的使用特性和維修方法了。試驗一師，畢竟是一個80%的人員都具有中高級技術職稱的非常特別的師。

　　在重型實驗室的另一個角落，一些工作人員正在對試驗一師更換下來的裝備進行程序簡化和改寫。這一整個團的裝備，已經被國家以高價出售給了歐盟，成為歐盟聯合組建的多國混成聯合部隊中的一個團的裝備。兩星期後，那些被選拔出來的歐盟官兵們就要來上海接收裝備並進行為期兩個月的專業培訓了。

　　據說，歐盟對於中國方面願意出售這些裝備所表現出來的友好態度，和他們付出的巨額歐元之間的落差，讓負責談判此事的中方軍官團的領隊很不好意思。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價格，不過，通過這個態度，大概也就能想像得到了。

　　和採購這批裝備同時進行的，還有歐盟方面正在磋商的關於使用機器人方面的立法。或許，這將是有史以來第一部關於機器人的立法。雖然他們只是按照他們理解的目前機器人的發展水平加上一些自己的想像在進行立法，但是這也足以證明歐盟對於使用機器人的積極態度。因為，歐盟持續幾十年的人口負增長和他們對於外來移民的謹慎態度，讓使用立場中立，甚至是可以控制的機器人成為了彌補勞動力缺口的最為良好的手段。

　　而這，也是讓呂振羽除了收穫一大筆歐元之外，最為偷笑的事情。

　　實驗室裏的風風火火和邊上那條隔絕在隔音層外的寂靜的地下通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由於今天完全沒有通信計劃，現在數字圖騰研發中心的韓立平、柳源俠、曾高和路德坤4位總監，還有丁霄晴這位資深程序員，再加上被呂振羽大力培養，恐怕2、3年裏就將成為又一位總監級別人物的翟家雄正在一起和千里之外的呂振羽進行一個非常重要的電視電話會議。呂振羽正在將自己對於造成那個轟動效應的想法告訴他們。或許項目的正式啟動仍然要等到呂振羽回到研發中心之後，但是必要的準備、預演和可行性報告還是要通過這些總監們來操作的。

　　翟家雄或許是其中比較鬱悶的一個。他算得上是整個研發中心裏少數不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生物。他多年來一直想要尋找一個理想的女性成為自己的伴侶，而他首先考慮的是性格和能力，其次才是容貌身材等方面。當初，在青青住院期間，這個有無數機會進入醫院進行技術服務和設備維護的青年，深深迷戀上了聰明慧黠的青青。翟家雄當時想，青青雖然很有錢，但是自己好歹也是數字圖騰研發中心的高級研究員，還是將來最有可能成為數字圖騰研發中心下一代首席技術官的人，地位上也很匹配啊。自己雖然其貌不揚，但也不影響市容，而青青雖然失去了雙腿，但是有了義肢之後也差不太多。要是自己能和青青在一起，連帶著以後進行義肢維護的費用什麼的都可以節省了……於是，敢想敢做的翟家雄曾經找了個機會向青青表白過。青青當時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讓他回去問呂振羽。

      原本翟家雄很有一些沮喪，他以為青青喜歡呂振羽，那自己就完全沒有競爭的餘地了。可是呂振羽告訴他的卻是完全另一碼事。作為繼承了相當部分呂振羽的技術衣缽的翟家雄被告知，青青是智能生命，身體是金屬、陶瓷和半導體等構成的。翟家雄當時整整愣了4天，才逐漸從這種震驚中回過神來。而翟家雄的初戀也就這樣無疾而終了。當然，翟家雄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在被呂振羽的小妹妹紀容安慰的過程中，兩個人倒是很談得來。雖然紀容比翟家雄大一點，但都不認為這是什麼問題的兩人現在已經訂婚了。將來最有可能成為振羽慈善醫院院長的紀容和最有可能成為數字圖騰首席技術官的翟家雄，就這樣內部解決了問題。

　　而現在，他們在一起聽呂振羽講述關於“用機器人技術給全世界來一把狠的”這個很有些瘋狂的、不知道會引起什麼後果的主意。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還有每個人對於機器人技術和人工智能技術的各種感觀和感情都不斷湧出。他們，可能是現在全世界除了呂振羽和那幾個智能生命之外最瞭解這些東西的人了。

　　呂振羽沒有向他們隱瞞他想要通過這種帶有明顯吸引視線目的的行動來為已經存在的4個數字生命作掩護，同時也是為更多的數字生命將來的誕生和生存作掩護的這個根本前提。同時，也沒有隱瞞國家方面對於此事的建議和態度。作為國家方面做出的決策，大家自然能夠，也願意進行全面的配合。問題在於，呂振羽要進行的動作實在是太大了，沒有個半年、一年乃至更長的時間，這些想法完全沒有可能實現。

　　“沒關係，我們的生命或許是有限的，但是我們在做的，是為那些幾乎有著無限生命的數字生命在服務，他們有時間。我們要做的，就是將這些事情做到最好。”呂振羽這樣說道。

　　首先進行操作的是一系列和需要進行研發的項目無關的事情。第一代義肢在國家的首肯下，宣佈進行廣泛的授權。第一批電子義肢的醫療服務授權包括國內幾個發達城市的最為著名的醫院。那些醫院將派出熟悉電子系統和神經外科或者是顯微外科的醫生來振羽慈善醫院進行為期3個月到半年不等的關於顯微外科、神經外科、義肢技術以及術後複健等方面的專題培訓和講座。隨後，那些醫院將被允許進行數字圖騰生產的電子義肢的安裝和醫療服務方面的項目。當然，生產權完全掌握在數字圖騰手裏，至少名義上是。那些國外的醫療集團也迫不及待地要求加入到授權行列，為此，他們願意支付極為昂貴的技術授權經費。畢竟，義肢項目本身一旦作為一個醫療項目開業的話，義肢設備向數字圖騰定做的費用是有限的，而對於病人收取的醫療服務費用、複健服務費用等等，就是各個醫院見仁見智的經營問題了。毫無疑問，產生的利潤都是非常可觀的。

　　這件事情基本上就交給紀容負責操作。紀容開始的時候也很有點疑惑，因為她不知道呂振羽為什麼肯把這個技術放出去，也不知道為什麼國家肯把這個項目放出去。但是，在和呂振羽進行過深入的交流之後，她就明白了。因為第二代、第三代義肢技術都在逐步成熟和進入應用，國家不怕第一代義肢技術流失，反而可以通過授權來延緩別的國家進行這方面研究的迫切性。而呂振羽，更不怕技術流失。第一代義肢的內核是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裏的，科菲爾同志的淒慘遭遇足以證明這一點。而恰恰相反的是，呂振羽需要的就是技術擴散。只要有了第一批對外授權，實際上會有很多人能夠通過對數字圖騰的技術破解來生產成本更低，或者性能更高的電子義肢。電子義肢的採用，目前除了數字圖騰自己，還沒有人能夠做到完全無金屬化。

      同樣，除了振羽慈善醫院，恐怕在高利潤的驅使下也沒有人能夠做到不對健康的人體進行改造。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採用電子義肢，尤其是含有大量金屬的電子義肢，機場、火車站等地方的安全檢查系統就必然要進行改變。那麼，不含金屬的新一代數字生命的集體，就顯得很不引人注目了。雖然這個點子很損，但是考慮到會去裝電子義肢的人，除了真正需要電子義肢來改變自己生活的人之外，恐怕就是一些懷著不良企圖的人。那些人也不值得為他們考慮太多。而在國內，所有傷殘士兵進行安裝的，全都是第二代、第三代產品，性能是不一樣的。國家絕對不會允許對健康人體進行改造。

　　紀容這段時間可算是忙開了。一個20多歲的小姑娘，負責起了這樣一個會產生巨大影響的項目，每天從早到晚不斷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要求加入授權體系的醫院和醫療集團的電話和傳真，可算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紀容也算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自然是壓力之下，面無懼色。而且，為了輔佐她的工作，老朋友蘇宛和陳靜還將總裁辦公室裏最為得力的文案秘書借給了她用。連林曉白也不時來幫忙，畢竟總裁呂振羽不在，她這個總裁秘書就一下子空閒了下來。

　　不久之後，歐盟聯合部隊的那個團到了。他們住在距離試驗一師的營地比較近的一個臨時營地裏，開始進行裝備接收和培訓。又過了沒幾天，來自國內，第一批進行電子義肢的授權培訓的醫生和醫療護理人員也到了，他們將在振羽慈善醫院進行培訓。比較不錯的是由於醫院通常比較有錢，他們住在距離醫院頗有一段距離的賓館裏，每天由大巴往返接送。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在海島上終於和岳羽他們一起完成了別墅建造的呂振羽，帶著大隊人馬回到了上海。說實話，呂振羽並不急於回來，但是呆在島上已經徹底沒有事情可以做了。海底基地的進程他插不上手，聲納中心的程序也沒有大問題了，那個由常林海將軍題字命名為“東山堡”的氣勢恢宏、極為舒適的別墅，已經建造完畢。但是，因為剛剛上完了油漆，濃重的氣味實在是需要一點時間去散發掉。

　　呂振羽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只好提前結束了自己的東海之行，回來了。

　　呂振羽回來之後，一筆很大的經費被簽發，在國內和歐美進行智能化工業和智能化家居的公關推廣活動。這同樣不牽涉到技術研發，但是這個方案則是要靠人做出來的。

　　隨著這個超級巨大的推廣活動，數字圖騰出品的重型工業機器人、廠礦機器人以及水底施工機器人也同時向市場開放。重型工業機器人和廠礦機器人倒是原本一直在等待合適時機推向市場的產品，而水底施工機器人就不同了。在東海水底進行的施工，是完全對外保密的。別人只能通過光環機構在東南亞的那個水底世界的建設來側面瞭解水底施工機器人的各種數據。可是，光環機構雖然現在是一個奉行和平主義的民間商業機構，但是他們畢竟有著當年極端正義組織的底子，保密工作非常完美。雖然通過選定作為海底公園的那片清澈見底的海水，大家都知道這種來自數字圖騰的機器人水底施工效率非常高，可以做到潛水員完全無法做到的很多事情，但是，其他的仍然是一無所知。這一次向全世界發售這種水底施工機器人，單個定價高達800萬美元，但是具體的數據一公佈之後，前來洽談的人仍然是絡繹不絕。而前來洽談的人流，在數字圖騰在上海進行了智能化技術全球巡迴展示訂貨會的第一站之後，達到了高潮。

　　2016年春季，在數字圖騰建立10周年的前幾天，在又一次的東山島軍事演習前夕，中國軍方宣佈試驗一師正式更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智能化師，簡稱智能一師。智能一師正式進入南京軍區作戰序列，駐地為上海。同時智能一師又將原先的3個團擴編為5個團，增加了一個陸航團和一個重型炮兵團。智能二師也將開始組建，配屬福建軍區，建立的模式將學習智能一師，將在上海進行基礎技術培訓，成軍之後轉往正式駐地。同時，對外展示了狼蛛平臺和一系列的衍生產品。

　　同時，中國精密機械進出口公司開始正式代理數字圖騰出品的狼蛛系列產品，並開始接受訂貨。基本型的狼蛛底盤，不配備任何與駕駛無關的電子和光學設備的普通版本售價為220萬美元，203毫米重炮型售價為350萬美元，155毫米重炮型售價為370萬美元，火力平臺型的售價是520萬美元，而指揮型的售價則高達1900萬美元。中國的軍備在國際市場上，終於在價格方面也和國際接軌了。其中最黑的可能就是指揮型了。採購指揮型，就必然要為了指揮型採購全套的最新的無線通信終端產品，要形成作戰規模，投入的資金就絕對不是5000萬美金以內的問題了。但是，即使如此，前來詢價和索要具體數據的軍火商和國家，仍然有不少。

　　當然，軍方發佈這種消息和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是呂振羽計劃之內的——他可沒有辦法替中國軍方作主。但是，從這個發佈消息的時間上來看，國家和軍方對於自己的支持和對於自己意圖的理解，則是毫無疑問的。

　　在數字圖騰十周年慶典上，除了大規模的宴會以外，又一個轟動性的消息發佈了。中國、美國、俄羅斯、法國、英國等22個國家將聯合組建國際航空署，進行完善的探月和火星探索計劃。在這個計劃中，數字圖騰計算技術有限公司、IBM和格林兄弟公司將共同成為國際航空署的計算系統的軟件和硬件供應商。徠卡集團、柯達集團等6個集團將成為國際航空署的光學器材供應商。而數字圖騰精密機械有限公司，將成為國際航空署的高運動性智能探月車和火星探索車的設計製造方，以及一系列的機器人和其他智能機械的供應商……毫無疑問，在這次國際聯合豪賭空間探索的行動中，數字圖騰和呂振羽是最大的贏家。

　　這些發生在強烈的鎂光燈的照射下，發生在無數閃光燈此起彼伏的閃動下的事件，就是呂振羽的計劃嗎？不，這些，只是在為呂振羽的吸引眼球計劃做熱身而已。真正的焦點並不發生在燈光下，恰恰相反，這些燈光造成的陰影能夠讓呂振羽贏得時間去進行陰影中的活動。

　　早在智能機械和機器人技術的全球巡迴展示訂貨會進行到歐洲的時候，呂振羽就跑了兩次歐洲，進行了關於智能機械和機器人技術的主題講座一共22場。其中，8次講座是在不同的大學裏進行的，6次講座是針對普通民眾，事先申請名額進場的。而其餘8次的對象，全都是歐洲各國的議員、企業主、社會知名人士、傳媒、律師等掌握著社會主流發展態勢的人群的。毫無疑問，這些人全都是有錢人，只有有錢人才能主流得起來。大部分人只是將呂振羽開展的一系列講座和座談會當作是數字圖騰全球推廣機器人產品的宣傳方式之一。但是，這些講座和座談起到的作用可不僅僅是這些。一方面能潛移默化地影響到一些參與歐盟關於機器人立法的人，讓他們對這方面的技術和技術趨勢有著更深的瞭解，不至於在立法的時候胡來。而另一方面，促進機器人的使用和概念推廣，對於普通人來說也是很有意義的。

　　而這，都只是表明的行動。暗地裏，呂振羽、安迪、蘇宛、陳靜等人都趁著這個機會約見了很多在機器人方面的立法中能夠施加影響的人。支持機器人立法的幫助他們下決心，中立的幫助他們建立正面的決心，而反對的，則幫助他們理解和認識這方面的技術。自然，一些灰色的手段也被採用，賄賂之類的手段也必不可免。為一些人提供競選需要的資金支持等等，成為了常用的手段。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這種軟硬兼施的手段，獲得的成果是非常豐厚的。

　　公關方面還不僅僅是這樣。在機器人促銷和義肢授權的進程中，借助這些名義能夠做很多事情。比如，號稱是為了方便義肢使用者的通關，乘坐飛機之類的交通工具的方便和安全，數字圖騰和全球很多機場管理集團等進行了接洽，免費協助他們更換了新一代的安全系統，可以自動忽略義肢使用者安裝的義肢裏的金屬部分。自然，這方面的安全是有充分保證的。每一個義肢中間都安裝了特殊的芯片，能夠讓新的安全系統進行辨認，如果是沒有經過數字圖騰授權的義肢產品，或者是沒有得到許可擅自進行義肢功能或性能改變的產品，將無法順利通過這樣的安全系統。其實，更換一個這樣的檢測門，成本並不是很高，哪怕在全球主要城市的機場進行全面更換，也花不了多少錢，和數字圖騰能夠通過全球義肢項目的授權金獲得的利潤相比，完全不是一回事。大家都只把這樣的公關行為作為數字圖騰進行義肢項目推廣的一部分。畢竟，裝備了電子義肢，基本上是看不出來的，是不是要讓人發現使用了義肢，也是隱私的一部分，數字圖騰對此的熱心有著完美的理由。

　　數字圖騰的安全系統現在在全世界可以說是享有聲譽的。只不過一直都是專供數字圖騰內部使用或者是專供軍方、政府機關以及上海本地的公共設施使用，對外發售幾乎為零。這一次，數字圖騰願意免費進行這方面的更新，自然贏得了一片叫好聲。當然，只要這些設備一旦啟動，那些完美的數字生命們也就會被這些安全裝置忽略了。……嗯，自然是僅限於數字圖騰原廠的那些。大家都明白，技術壁壘不久就會被突破，人形機器人很快就會出現。

　　當所有的忙碌都開始逐漸消停的時候，呂振羽也結束了自己打仗一樣的日程，終於有時間回到上海，在數字圖騰總部裏悠閒地看看資料。

　　呂振羽非常悠閒地躺在沙發上，懷裏摟著自己的女兒。對於一個那麼小的孩子，呂振羽完全沒有要阻止孩子在睡著的時候吮吸自己手指的壞習慣的意圖，那只是這個小小的生靈的天然習慣而已。

　　呂振羽不知道，自己的特殊體質能夠有多少被孩子遺傳，但很顯然的是，現在這一對龍鳳胎，無論是姐姐還是弟弟，仿佛都是天然地能夠分辨到底誰是愛護自己的，誰會威脅到自己。那些疼愛著他們的人，總是受到他們的天真純善的笑臉和濕答答的親吻作為回報，自然，對他們的疼愛也與日俱增。蘇宛、紀容、陳靜現在每個月的薪水中都很有一部分要貢獻給這兩個小傢伙。

　　他們並不經常哭，反而在剛剛會爬之後，就開始在自己醒著的除了吃東西喝水之外的每一分鐘探索這個世界。當姐弟倆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仿佛像是能進行分配式計算的電腦一般，能夠發揮更大的創造力……或者是破壞力。他們姐弟倆，就曾經合力拆掉過一輛極為堅固的遙控沙地大腳車。可是，奇怪的是，對於那些哪怕再低級的智能裝置，比如那些寵物狗寵物貓寵物兔子，他們卻相處得非常好。

　　這兩個孩子也好像天生就有自己的性格。姐姐總是喜歡在呂振羽的懷裏睡覺，而弟弟則喜歡摟著平時一直跟著他們的那條機器寵物狗睡覺。

　　每一個孩子都是一個奇跡，呂振羽越發確信這一點。看到孩子們的笑容和他們的一天一天的成長，呂振羽有時候覺得什麼都是虛妄的。當然，那只是一個瞬間而已。他知道，自己的孩子一定會有和普通人不一樣的人生。無論自己的意願如何，這恐怕都是無法改變的。至少，他們將繼承自己的事業，成為捍衛那些數字生命的最堅定的人中的一份子。

　　就在幾天之後，呂振羽就要秘密接待一幫中央的老大了。在岳羽、青青、達摩、阿翔和這些老大們中間，他或許只是一個中間人，起一個互相介紹的作用。然後，能夠發生什麼事情，就不是他能預料的了。他的心裏很有一些忐忑。他已經為青青、達摩和阿翔都做了不止一個備份，準備了不止一個備用的機體——秘密的。但是，中央的老大們決定在他的東山堡這個別墅進行這次活動，又讓呂振羽很是期待。人總要有一些期待，不是嗎？呂振羽並不害怕自己被奪取一切，只害怕岳羽他們沒有被賦予“一些”。呂振羽覺得自己很是有些恍惚，他居然在這個不合時宜的時候開始回憶自己從“獲得”了小羽開始至今的這些歲月。他才是一個30歲不到的人，怎麼就開始有了回憶的心境呢？他並不清楚。但是，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源于理智或者是不理智的擔心和憂慮，讓呂振羽更加確確實實地感受到，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知道，自己在陰影中需要完成的事情還遠沒有結束。無論是機器人的全球巡展訂貨會，義肢授權和背後的一些交易和交換，對於各種各樣的人施加正面或者負面的影響，還是為智能生命創造一個更為安全的空間，他都有著遠遠沒有完成的目標和艱巨的任務。而首先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在實驗室。

　　最為抓眼球，最暴露在燈光下的項目即將推出。第一代人形家庭服務機器人正式推出了。當這個東西第一次展示在別人面前的時候，大家都有些愣。大家都感覺到這個東西實在有些面熟。是的，確實是的。這種機器人的外形確實借鑒了以往好萊塢在電影裏的設計。有一個機器人形象一直都是呂振羽非常喜歡的。在那個電影裏，這種型號的機器人叫NDS5。而最為吸引呂振羽的，則是作為主角之一的那台機器人有一雙憂鬱的眼睛。漆黑的玻璃眼球和矽膠面孔能夠組合出的憂鬱，是簡單而讓人心動的。配合著電子合成的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則越發顯示著充沛的魅力。這樣的機器人，就好像是藝術品。而現在，數字圖騰將這種藝術品變成了真實。

193.恐怕

　　在青山和大海邊上生活的呂振羽並不用多費心去猜測現在正在火山中心的蘇宛究竟承受著多大的壓力。每天晚上，蘇宛都會打電話來打攪他逗弄孩子的心情。心態一直非常平和的蘇宛雖然每天笑臉迎人，不會有任何變化，但是到了晚上，在和自己師父打電話的時候，那個語氣簡直可以稱為咆哮了。

　　“有人願意胡說八道就讓他們胡說八道去好了。”呂振羽滿不在乎地說道。數字圖騰就是一路在別人的負面評價裏一步步走到現在的。

　　“你又不在這裏，當然不知道啦。現在每次加班把工作趕完，第二天你的那個林曉白就要來捏捏我，確認一下我是不是機器人……師父啊，你是怎麼調教林曉白的啊，這個傢伙太怪了。”

　　呂振羽實在有點忍不住，反駁道：“第一，林曉白不是‘我的’，不管是讓你師母聽到了，還是讓小林的男朋友聽到了，這個樂子可就都大了。第二，麻煩你現在不要用‘調教’這個詞彙好不好？”

　　一下子，蘇宛也被逗得笑了起來。數字圖騰的日本分公司，現在是3個女性在那裏統轄——路音、方悠鈞和葉山綾。葉山綾可能是這3個人中間工作最為兢兢業業的了。她現在負責的是產品研發和技術體系管理，設立在日本的民用產品研發中心在她的掌控下，每年都會推出一系列的轟動性產品。而主要負責民用產品經營的索尼這個品牌，不但沒有因為被收購而隕落，反而因為經營方向的集中化和專業化而成為了全球民用電器、家居智能化產品、媒體和影音的民用和專業產品、個人遊戲和音樂產品、筆記本電腦等方面都排在三甲行列的超級產業集團。很難想像，這樣一個超級產業集團居然只是數字圖騰旗下的一部分而已。相對來說，負責數字圖騰的軟件與精密機械、遊戲研發與營銷的方面的路音和方悠鈞，有時候就顯得有點漫不經心了。她們的工作業績無可挑剔，但卻總是做一些惡作劇的事情，比如將大量的色情雜誌從日本寄到數字圖騰總部。由於數字圖騰方面的文件資料的遞送是免檢的，這些原本不可能通過海關的東西就堂而皇之地進入了數字圖騰的圖書館。於是，一系列詞彙，比如：蠟燭、皮鞭、女王、ＳＭ以及“調教”等等都逐漸成為了數字圖騰總部的工作人員日常交談中的典故。提到這些詞彙，大家總是非常容易讓心情愉快起來。

　　“我倒是覺得有點奇怪，從邏輯上說，他們的推論裏你是機器人，這個實在不合理啊。如果說在05年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成熟的機器人技術，好像應該是機器人的是我而不是你呢。”呂振羽笑著說道，“想想看，我老子是國家人工智能實驗室的高級研究員，而且那個時候我從默默無聞一下子冒了出來……不管怎麼看，也是我的嫌疑比較大啊。”

　　蘇宛愣了一下。呂振羽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很嚴肅的，好像是在做一個什麼嚴肅的推論。而後，她才從那嚴肅的語調背後，意識到了更深的調侃的意味。當然，雖然知道呂振羽只是在用一種比較有趣的方式開導她，她卻也禁不住生氣了。這個人前的女強人，在自己的房間嘟著嘴生氣的情景，或許是所有人都無法想像的吧。

　　“師父你又欺負我。”蘇宛恨恨道，隨即掛上了電話。

　　呂振羽自然不會對自己徒弟受到的欺負聽之任之，一個電話立即就掛到了新聞出版署的某位朋友那裏。

　　“兄弟，怎麼回事啊？這種報道怎麼也被你們放出來了？”呂振羽之所以能交到很多朋友，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雖然是一個超越了一般範疇的成功人士，而且工作真的很忙，但是他卻能夠準確記住每一個人的姓名和面容，而且總是非常隨和地和他們交流。

　　“你說的是什麼事情？最近沒什麼值得特別摁掉的東西啊。”電話那頭，一個聲音呵呵笑著說道。

　　“還有哪篇啊？就是把我的徒弟說成是機器人的那篇。雖然不是大報，也不是什麼發行量很大的主流報紙，可是這種東西也放出來就稍微有點過分了吧？這不是逼著我們找他們打官司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說道：“這個事情有點複雜。這個文章是我槍斃掉的。但是，2天之後，我們上面的老大還是重新放過去了。老大讓我不要管這個事情，說這個事情對你來說沒有壞處。”

　　對自己沒壞處？呂振羽愣了一下，說道：“對我是沒什麼壞處，反正基本上是無稽之談，就是當作笑話來看而已。可是我的那個徒弟來煩我呢。是不是你想想辦法？”

　　“你方便的話直接找我們老大好不好？這個事情恐怕我不太方便跟你說，而且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恐怕最近這些時間不是很方便，現在我不在上海。”呂振羽察覺出大概其中有點什麼貓膩，但是既然不是針對自己或者數字圖騰的，那就沒有什麼關係了。

　　“恐怕這是某個老大想看看機器人在普通人心目中的形象怎麼樣搞出來的。你知道，他們拍拍腦子，有時候下面的人就不得不去做些荒唐事。”知道呂振羽在想的事情之後，陳寧安慰道。

　　“是啊，大概吧。”呂振羽歎了口氣。他並不擔心。他已經為那些智能生命安排好了退路，即使最終沒有人選擇讓他們生存下去，他也要保證岳羽、青青、達摩和阿翔至少能夠在某個別人無法威脅到他們的地方生活下去。而後，那就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了。但是，現在的情況並沒有那麼糟糕。國家方面給予呂振羽和機器人技術的關注和信任，是遠遠超乎他的意料的。

　　兩天后，當呂振羽結束了在中國戰略聲納中心的工作，開始加入到修建自己的別墅的工作中的時候，讓全世界所有想要在忙碌日子外偷閒的人恨得牙癢癢的衛星電話響了起來。

　　“是呂振羽嗎？我們老闆有事要跟你說。”

　　呂振羽還沒有來得及接茬，一個深沉老邁的聲音就在電話裏響了起來：“小呂啊，你前天打電話給新聞出版署的人了？”

　　“是啊。你們不至於連我的電話也要監聽吧？好像，很早以前我就有這方面的豁免權了吧？”

　　“沒人監聽你啊。你的通信安全現在是絕對得到保障的。可是你那個新聞出版署的朋友，好像在我們的監聽範圍裏。很抱歉，你的運氣不算很好。”

　　呂振羽歎了口氣，說道：“那老大你給我解釋一下，到底欺負我徒弟算是怎麼回事啊？”

　　“你猜的沒錯，是為了嘗試發現大眾對於機器人的態度。而且，現在只是開始。我們對於你，對於你的技術體系還是信任的。這個是大前提。當然了，在面對這樣一些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東西的時候，我們必須謹慎小心地考慮各種各樣的問題。之後，還會有一系列的嘗試和調研。不過，這些都只是我們作為決策的依據的一部分。現在，機器人，或者按照你的說法叫做智能生命的這些東西，基本上我們是當作核武器和潛艇一樣，從戰略意義上來考慮的。”

　　如果是這樣，那呂振羽倒是可以放心了。所有當作戰略來考慮的東西，那一般都是要加強而不是削弱。而近年來所有進入戰略性優先項目的，毫無疑問都是超級機密的項目。比如，呂振羽參與了主控程序編制的航母目前已經完工，正停在某個船塢裏進行測試。航母上甚至配置了26台重型工程機器人的特別版本作為甲板人員來使用。再比如呂振羽完全摸不著頭腦的一些生物、基因、藥理學等項目，雖然未必都是軍用技術，生產和使用也都受到了非常嚴格的限制，但是到現在為止，還真的是產生了相當大的成果。那個屢屢挽救安迪性命的特種兵使用的急救貼膜，就只是生物方面的某個嚴格保密的戰略性優先項目的小小的副產品。至於正式產品是什麼，呂振羽現在還沒有那麼高的保密級別可以知道。

　　“可是，你怎麼知道這是我的猜測啊？”一轉念之間，呂振羽有點驚訝道。

　　“這個……保護你的那批人不斷提交各種報告。安全局這裏有個小組專門根據人的各種行為習慣和表現來推測人的思維之類的東西，和你搞的那套人力資源系統很像。要不，你把那套東西的源代碼交出來，大家交流一下……”

　　呂振羽鬱悶了。雖然他一向都知道上面對自己很關注，但是也沒有想到對自己這麼關注。這樣一個行為分析小組，一幫能力和保密級別都相當高的專家，維持經費可是相當不少的。當然，這倒是無所謂。最讓他鬱悶的是，那個老頭居然就這樣把事情告訴他。這種事情，哪怕說是自己胡猜的，或者其他任何理由，都要比告訴他專門有一個小組在研究他更讓人覺得容易接受。

　　“好吧好吧，那你們準備什麼時候進行智能生命的演示會啊？”呂振羽反正足夠鬱悶了，索性把所有的問題一下子解決清楚。

　　“2個月以後吧。我們需要時間瞭解民間意見，還需要瞭解軍方還有其他方面的人的意見。尤其是關於智能生命的控制和應用。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就是怎麼把你弄出來的這些東西繼續當作一個秘密保持下去。我們目前的想法是，我們需要你弄一個大一點的動靜出來。用一個轟動掩蓋另一個可能造成轟動的東西，明白嗎？至於怎麼弄，好像把事情鬧大是你的專長啊。你放手幹吧。”

　　明白了，這下子呂振羽算是徹底明白了，前途是光明的，但不可控制的因素還是很多。無論是對於哪個方面，智能生命進入人類社會都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和那些普通的人工智能程序不一樣，自我意識這樣一個東西，給人帶來的疑慮是相當多的。現在，在這個問題上，國家站在了他這邊。但是，他仍然需要做出努力，來為這些智能生命偷換概念，轉移視線。

　　掛上了電話之後，呂振羽一邊繼續做著木工活一邊揣摩著，到底弄點什麼花樣出來。自然，無論弄什麼東西出來，那都不能是讓數字圖騰公司虧本的事情。現在，數字圖騰差不多已經交給蘇宛來進行經營了。要是嚴重損害了蘇宛今年制定的資產平衡表的計劃，那造成的後果可就不是讓那個小姑娘打幾個電話來抱怨那麼簡單了。

　　現在，呂振羽的手裏倒是真的有幾個項目，其中之一就是早就答應要弄出來的重型蜘蛛。當然，重型蜘蛛只要研發出來，大批的軍事採購訂單是不會讓這個項目產生任何虧損的，尤其是這個項目沒有研發任何新的技術。作為野戰自動化火炮，作為重型武器的載具的重型蜘蛛應該是一流的，至少從研發中心負責這個項目的人手裏拿到的第一稿設計圖能給予他這些期待。不過，這個項目絕對不夠轟動。一方面，這只是一個軍事和重型工程領域的項目，雖然專業用戶不會少，但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不夠轟動……

　　撫摸著細密的木質上的節疤，呂振羽陷入了沉思。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現在，還有什麼事情能夠引起大眾傳媒領域的轟動呢？對於數字圖騰屢屢創造的技術奇跡，大概很多人已經麻木了吧？呂振羽看著在邊上歡笑著工作的岳羽、青青、達摩和阿翔，他們的工作實在是相當有效率。不少因為擔負著保衛工作而不得不呆在附近的來自各方面的衛士們，原先或許都是些樸實的手藝人，甚至裏面真的有幾個木匠、石匠……他們興致勃勃地在輪值結束後一起加入了建築這個別墅的有趣的工作中。這下子，青青和岳羽兩個“女性”則因為勞動力充足，而被“解放”出來，在邊上架起了烤肉架子和電磁爐、微波爐之類的東西，擺開了裝滿了冰鎮飲料的大冰箱，甚至支撐起了幾個涼棚，儼然一個野外的餐廳。而岳羽和青青，顯然相當喜歡這種工作。

　　這個時候，呂振羽的心裏有了一個不太成熟的主意。

192.荊棘叢生的道路

　　在東海，兩個海底基地都已經建設完成。在舟山群島的那個基地，成為了數字圖騰最新建立的海洋科技中心。300多個海底施工機器人讓整個海底基地的建設進度極為驚人。這個基地和島上的主題建築之間，則用兩條直徑6米的雙層超高強度玻璃鋼管道連接。島上的建築因為施工難度不高，很早就完工了。而水下的部分，從內到外的4層結構已經有3層完工了。第四層結構也已經開始進入最後的攻關階段。而先前完工的第三層已經開始進行排水和乾燥，第一層和第二層已經開始進行設備安裝和檢查維護工作了。這個水下基地的存在和更北面一些的那個潛艇基地的存在，都是中國方面的最高機密。

    自然，為了這兩個基地，中國方面和數字圖騰都是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的。除了巨額的基地建設費用之外，數字圖騰還先後拿出120台水底施工機器人交給光環機構使用。如果水底施工機器人在國際市場發售，那麼每一台的價格可能都是天文數字。120台水底施工機器人，雖然在數字圖騰這邊，整個的製作成本並不算特別高，但還是讓呂振羽頗為肉痛。可是，畢竟只是120台而已，和自己這邊的舟山群島基地的300台，還有海軍潛艇基地470台的數量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光環機構在東南亞建立起來的那個海洋公園，雖然現在還沒有建成，距離開放大概還有半年左右的時間，但是，可以預料的是，一旦建成，這個公園將成為新的旅遊熱點，成為眾所矚目的最華麗的休閒場所。那個仿佛海底都市一般的海洋公園，顯露在水面的部分只有一個大型的遊艇碼頭和4個直升機停機坪，以及一個安全檢查站。畢竟，如果讓恐怖分子帶著炸藥到海底基地的話，造成的破壞和在地面上的破壞是完全不同的。

　　而舟山群島的這個基地，就是完全另外一種風格了。整個海底部分是居住、科研和休閒旅遊相結合的設計，而且有著充分的擴展餘地。雖然投資巨大，但是這樣的海底基地能夠產生的巨大利益完全能夠抵償這些投資。自然，這個海底基地是越大越好，如果能夠在海底安置達到一個城市的人口規模，那能夠產生的意義不僅僅是人口轉移和國土擴張那麼簡單。

　　和舟山的數字圖騰海洋研究基地一起投入建設的，還有中國海軍投資的戰略性聲納基地。巨大的被動聲納陣列被沿著整個中國沿海放置在水裏，用粗壯的光纜線路互相連接，組成了全世界規模最為宏大、最為先進、精度也最高的聲納群。和美蘇在冷戰中建立的巨大聲納群相比，現在的這個聲納陣列的作用是差不多的。雖然對於整個大洋來說，目前設立的聲納陣列的位置有點尷尬，能夠起到的也就只是拱衛中國海洋防線的作用。但是，當海南島、廈門、舟山和秦皇島4個基地第一次全面聯動測試的時候，所有其他國家的潛艇和水面艦隻的位置一一準確地出現在大型投影屏幕上，無所遁形。大家都興奮地跳了起來。無論是反潛、水面作戰，還是搜救和反走私，這都是絕對強悍的偵查利器。中國海軍苦心孤詣建立起來的這套東西將很快就成為敵人的夢魘。

　　就是因為這套東西的整體測試，呂振羽第一次來到了舟山群島，來到了這個他投入了相當多錢卻還沒有檢驗過成效如何的地方。

　　在島一側的山崖邊上，有一小片平地是他當初開發小島的時候就存了點私心留下來的。現在，已經有一條規模很小的柏油公路通了過來。這一小片平地，有著整個島上最為良好的景觀。在這裏，能夠看到那些矗立在海面之上，或許只有在退潮的時候才能站上一個人的銳利的礁石。山崖底下，一側是整個島上最為重要的碼頭，另一側，則是他們費盡心機從全世界收集來最頂級的沙子，鋪就的全世界最美麗也最宏大的人工海灘。山崖上有一條鈦合金鑄造的螺旋型階梯能夠直接通到下面。而一切都準備好的情況下，這一小片平地仍然空著。

　　呂振羽到達島上的時候，那些他預定的各種各樣的材料也到達了。從加拿大訂購的大量優質木料、極為昂貴的火山岩以及各種各樣其他材料都陸續運到。當呂振羽還在中國戰略聲納中心裏協助進行程序調試的時候，岳羽、青青、達摩和阿翔就在這片地方幫助呂振羽造房子。大概，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為昂貴也最有效率的施工機械了吧。然而，整個施工現場，卻是被高度保護起來的。不然，如果讓有些不瞭解情況的人看到達摩舉起一整個立方米的石料，或者用手將樁基推進地面，對於任何人的心臟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阿翔雖然沒有那麼大的輸出功率，但是將幾百公斤的東西搬來弄去，將手工進行木工工作的效率提升到機械之上仍然是小事一樁。

　　“您覺得我們的命運會是什麼樣子的呢？”由於畢竟是女性，青青和岳羽還是受到了一些優待的。她們在山崖邊上修葺欄杆，用鵝卵石在地面上鋪出畫。她們兩個小心地湊在一起，還一邊聊著天，並不多理會邊上阿翔和達摩工作的時候發出的巨大噪音。

　　對於他們來說，聊天是一個非常形式化的行為。雖然他們的身體表面上看起來已經和人類沒有區別，但是他們都內置了無線網絡和分配式計算系統，互相之間可以通過無線網絡進行交流。而字符方式的交流顯然要比語言有效率得多。可是，他們現在卻是如此偏愛這種無效率的方式。在他們看來，效率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現在？”岳羽朝天空看了看，說道，“現在希望不要有什麼麻煩就好了。畢竟我們的存在對很多人來說都不是秘密了，不是嗎？”

　　“惹麻煩？還有什麼麻煩啊？現在不是所有的敵人都消滅光了嗎？”青青問道。

　　“那恐怕麻煩就是我們自己了。”岳羽說道，“和普通人相比，我們實在是過分強大了一點，不是嗎？要是現在那些基本探測手段對我們都無效的話，恐怕很多人會擔心的。末日啊……很多人會這麼說的。”

　　“你對統治世界有野心嗎？”

　　“多麻煩啊，不想考慮那麼多問題。”岳羽說道，“問題是，從來不是我們怎麼想，而是別人認為我們怎麼想，不是嗎？”

　　“大概這就是問題吧。”青青歎了口氣。

　　為了能夠讓智能生命獲得更廣闊的空間和國家的掩護，呂振羽這次很是放了一點血。當然，這些技術並不影響數字圖騰的技術優勢。這一次最後的聲納中心的調整之所以要借重呂振羽，就是因為數字圖騰媒體實驗室的聲音定位、過濾、加強等一系列技術被採用了。而後臺進行處理的，更是呂振羽花了大力氣編制的智能程序。在機器人製造的領域，數字圖騰也放棄了一些專利。但是，總的來說，目前中國的高層方面，對於數字圖騰的技術和對於呂振羽想要發展的機器人技術還是基本持肯定態度的。原因之一，也是因為他們並不瞭解數字圖騰和呂振羽已經將人工智能發展到了一個別人難以想像的高度。

　　饒是如此，還是有些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雖然並沒有對呂振羽、對智能生命、對數字圖騰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但透露出來的普通人對於機器人的存在的心態卻很值得玩味。

　　呂振羽和那些智能生命在島上接到來自上海的傳真的時候，基本上還是把那樣的新聞報道當作笑話來看的。

　　報紙上的那篇“深入報導”並沒有發現青青是一個人工的制造物，反而是將另一個人當作了機器人。那個人正是呂振羽的愛徒蘇宛。

　　文章從呂振羽最早開始認識蘇宛的傳聞開始，編制了一個極為複雜的、極富陰謀色彩的故事。蘇宛是呂振羽製造出來的，幾乎具有完美的人類特徵的機器人。而呂振羽十年來苦心孤詣地建立數字圖騰，一步一步發展人工智能技術，還同時建立多級學校培訓體系，就是為了讓蘇宛一步步從正常的渠道進入人們的視線，同時也是為了讓普通人對於人工智能不那麼排斥，讓大家認識到人工智能是一個安全可靠的，可以和普通人成為朋友的可控制的技術。

　　文章裏列舉了蘇宛從進入麒麟書院開始的一系列成績作為說明。麒麟書院的課程的難度實在是相當恐怖的。但是，蘇宛不但每門課程都能夠以非常高的成績完成，並且還能夠提前一年畢業。在後來的麒麟學院裏，在數字圖騰公司裏，她都展示了遠遠高於一般人的能力和智力。這些都需要大量的時間來學習，而不但蘇宛的能力和她進行學習的時間相比極為不相稱，並且她在其他方面的發展也堪稱奇跡。她的體育成績已經有好幾項達到國家二級運動員的標準，對於一個沒有接受過正規系統訓練的人來說，這實在是奇跡。

　　於是，撰寫文章的那個人大膽推測，蘇宛是呂振羽開發出的機器人，呂振羽在機器人的智力和體力表現上進行了大量的嘗試和實驗。同時，還將欺騙普通人，將人工智能和機器人技術合理化作為數字圖騰的目標。而隨著10年的發展，呂振羽的目標可以說已經初步完成。呂振羽甚至利用了人們對於青青這樣一個身殘志堅的年輕女性的同情心來讓義肢技術——這種典型的和機器人相關的技術合理化和產業化……

　　當機器人蘇宛終於完成了呂振羽的目標，達到了一個比較完美的程度的時候，也就是數字圖騰的掌門人從呂振羽變為蘇宛的時候。當機器人蘇宛掌握了現在全世界唯一有能力進行工業機器人、民用機器人等一系列智能產品生產的企業的時候，也就是機器人開始逐漸進入人類社會，開始和普通人爭奪生存空間的時候……

　　這篇充滿了機器人威脅論論調的文章居然能夠通過審查發出來，這件事情讓呂振羽覺得很奇怪。但是，顯然，至少數字圖騰內部並沒有太將這件事情當真，大家都將這篇報道當作一個笑話來看了。現在，由蘇宛領銜的數字圖騰總裁辦公室幾乎是人手一份這個報紙，津津有味地看著。而蘇宛，更是找了一份品相比較好的報紙，找了個鏡框裝裱了起來掛在辦公室的牆上。現在，蘇宛已經是有自己辦公室的數字圖騰總裁辦公室高級特別助理了。

　　雖然整個推論和呂振羽設想的技術體系還是有點關係的，但是推論的對象錯誤了。呂振羽笑呵呵地拿著這份報道給岳羽她們看，岳羽她們也實在有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吧，這是我的體檢報告，還有全套的CT圖片……還有些別的什麼。為了證明我自己是個普通、再普通不過的人類，又花功夫又花錢的。不過，為了證明自己是人類，這些都是值得的，不是嗎？”在記者招待會上，蘇宛撇著嘴，很有些諷刺地說道，“因為我的老師呂振羽，作為一個個人來說，我確實比一些人少走了很多彎路，甚至是少走了很多路。但是我仍然覺得，因為我一直以來堅持不懈的努力，這10年來不斷磨礪自己，我並不覺得我難以承擔現在的榮耀。我再說一遍，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我努力，我收穫，沒有更少也沒有更多。”

　　被當作笑話的報道，最終還是要靠蘇宛舉行記者招待會來澄清。而且，似乎還是有人存在著懷疑，實在是很有些怪異。主要也是因為，現在大家其實都相信，只要呂振羽想要造，這種報紙上號稱的機器人是完全能造出來的。對於機器人，大家現在的態度也相當曖昧。一些人的恐懼並不能掩飾另一部分人對於機器人的喜愛和期望。那些對機器人技術不甚了了的人，甚至期盼著能有如蘇宛這樣的“機器人”成為自己的孩子、女友……之類。反正，無論哪邊，對機器人的認識都是偏離的和淺薄的。

　　實在還有太長的道路要走。

191.帥哥和美女

　　在聯合演習之後不久，中國、美國、英國、加拿大等就達成了一個內容相當廣泛的反恐方面的協議，其中有相當多的內容都涉及軍事方面的合作，尤其是針對特定敵人可以隨時要求互相之間的情報甚至軍事力量的共享，很有一些類似於同盟條約了。而秘密地，對於互相之間的軍備採購和技術轉讓授權等也大大放鬆了原先的標準。畢竟，現在美國或者歐洲的那些頂尖技術，尤其是導彈、電子、計算機方面的技術現在顯得並不是那麼先進了。而美國等國家卻越來越意識到數字圖騰出品的蜘蛛平臺的不可替代性。

　　數字圖騰表面看上去和那些普通的大公司也沒有什麼區別——每年招入一定數量的員工，有些是自己通過麒麟學院培養出來的，有些則是來自各種渠道，頗有不少是普通的大學畢業生。可是，無論這些人平時多平凡、多木訥，到了數字圖騰之後都好像會被數字圖騰本身的風味所影響，變得雄心勃勃，變得異常努力，並且也富有成效。哪怕他們不能適應一個崗位，或者第二個崗位，但最終還是能夠在公司全球幾萬個崗位中找到能夠發揮自己最大能量的崗位。數字圖騰在任務積分系統之外建立的3年內內部調整和職業發展顧問機制，以及成了數字圖騰幾乎比那些核心技術更為重要的秘密。

　　只要能夠讓人才充分發揮作用，技術的進步說到底也就是個時間問題而已。可是，無論公司外的人如何想破腦袋，也弄不明白數字圖騰的人力資源部究竟是通過什麼工具來發現每個人的潛質，調動每個人的動力的。數字圖騰發展到了今天，每年因為各種理由離開數字圖騰的人極少。而現在，最被那些獵頭關注的，已經不是數字圖騰研發中心的工作人員，而是數字圖騰人力資源部的那些人。

　　其實，哪怕他們將人力資源部的人都挖去了，對於由呂振羽親自參與開發，青青、岳羽、達摩和阿翔傾力協助的基於性格和行為分析的個性測試系統的瞭解，仍然只是一鱗半爪。這套系統是呂振羽為了那些機器人能夠更好地掌握不同類型的人的動作傾向而開發出來的。為了這套系統，呂振羽讓自己徹底成為了一個人類學家、行為學家和心理學家。現在的呂振羽，有著充分的理由和充足的能力扛上一堆頭銜。但是，這些頭銜對於呂振羽的意義並不會比將一個複雜而有趣的系統創造出來，並且讓這個系統能夠正常運行，正常發揮作用更有樂趣和更有成就感。而這套系統，至今還沒有使用過呢。

　　先前的機體，內部使用的動作控制程序的主要目的並不是讓這些機體在行動的時候能夠有多優雅或者多富於變化，而僅僅是讓他們能夠正常行動，能夠有比較良好和穩定的動態輸出而已。毫無疑問，這一點是相當成功的。而岳羽、青青、達摩和阿翔都曾先後使用過第一代的人形機體，在他們進行使用的時候，也提供了相當多的資料。

　　可是，將來會如何呢？呂振羽心目中，機器人的系統雖然可以每個都非常自我，可以每個都能形成自己獨特的行為模式，能夠有自己的性格。但是，如果需要，他們也應該可以扮演任何人。這將是這些獨特的數字生命獨一無二的天賦。

　　於是，呂振羽在終於離開了醫院之後，就投入到第二代人形機體的研究中。呂振羽已經感受到了外界的壓力。中央方面已經跟呂振羽通過氣，在和其他國家進行談判的時候，那些發達國家不約而同地提出了一個問題：數字圖騰的人工智能技術究竟發展到了什麼水平？數字圖騰的機器人技術究竟發展到了什麼水平？……雖然這些都只是對方在談判裏混淆視線或者是施加壓力的手段，提出問題的那些人非常清楚這些問題他們是不可能在談判桌上獲得答案的。但是，毫無疑問，這些問題是大家現在非常在乎和非常關注的。數字圖騰，還有呂振羽，委實讓人猜不透。

　　哪怕是國內，上面也想讓呂振羽向他們展示一下現在的最高水平。雖然他們有那些情報人員和專家向他們提供情報並進行解釋，但是畢竟不是很直觀。他們想要看到真正的頂尖技術的“產品”。呂振羽知道，雖然自己可以一意孤行將技術不斷推進，但是如果這次技術展示搞砸了，那自己將來就算不受限制，至少也不會得到國家方面的支持。而且，如果想讓岳羽、青青和達摩他們真正能夠行走在人群裏，那麼，來自國家方面的掩護是必不可少的。

　　第二代人形機體技術相比起第一代不斷在各種問題上尋求合理的解決方案來說，在技術上的準備要充分得多。而且，與第一代機體不同的是，第二代機體的表情系統完全不同。第一代的表情系統是通過陶瓷簧片帶動外層的皮膚結構來進行表情的模擬，而第二代機體則使用了更為複雜的方式，那就是用對人造肌肉的精確的微量控制來進行表情模擬。而陶瓷簧片則繼續保留，但並不是用來做表情模擬，而是可以在小幅度內改變外貌特徵。由於人造肌肉和皮膚系統的彈性相當好，而五官本來就安裝在表情系統上和陶瓷簧片相連，這個小小的改動可以讓機體能夠在很短時間裏改變自己的容貌。鼻子的形狀、嘴唇的形狀、瞳孔的間距等都可以改變，甚至於連眼睛的顏色都可以改變。雖然膚色和發色似乎沒有那麼簡單能夠進行改變，但在機體上做一些調整，讓機體在一定範圍內改變身高和三圍，這個還是能夠做到的。這樣進行一下改變之後，大概沒有多少人會覺得那會是同一個人了。

　　而這還不是最強勁的技術。最強勁的就是那套基於不同性格特點的行為學分析系統，能夠讓他們完美地模擬他們想要模擬的人。語言和動作本身都是行為，而這些行為都是可以分析的。由於這些智能生命們還掌握著極為豐富的知識，他們想要模仿任何類型、任何職業的人幾乎都不會穿幫。

　　“這套東西太複雜了。”在進行最後攻關的時候，呂振羽不禁說道。其實，第二代的機體比起第一代來說，其實反而簡單了不少。全部採用陶瓷骨架系統，採用大量先進的電子元件，尤其是那些數字圖騰通過各種手段弄來的不會引起現有的安全檢查設備反應的電子元件，讓第二代機體已經擁有了初步的躲避檢查，進行旅行的能力。由於整體設計比較好，電池的持續時間也大大增加，現在一次充電或者更換電池，可以持續使用72小時，在更換電池的時候，也不用進行關機，而是靠內置電池提供5分鐘左右的活動時間。機器人完全可以自己更換電池。

　　這些設計，都是呂振羽和整個數字圖騰裏最頂尖的技術人員們的心血結晶。呂振羽現在每天除了處理公務和陪老婆孩子，仍然會在實驗室裏泡上好幾個小時。就連對技術毫無興趣的陳寧，似乎也頗喜歡帶著孩子和呂振羽一起泡實驗室。而更讓呂振羽感到欣喜的是，自己的兩個孩子剛剛會爬，就很喜歡在實驗室裏的那些零件和工具堆裏玩。雖然絕大部分東西他們搬不動，但是從一捆電線上爬下來，攀登上一堆人造肌肉和皮膚系統的邊角料，拿起工作臺上的什麼東西揮舞一番是他們最喜歡做的事情。於是，實驗室的工作人員們都不斷恭喜呂振羽“後繼有人”。

　　第二代機體的測試在組裝完成後就開始進行了。青青已經頗為喜歡原先那種瘦削小巧的體形，她選擇了這一批4台機體裏最小的一個青澀少女類型的機體。而阿翔，則選擇了一個類似十六七歲男孩子體形的機體。岳羽，則似乎是頗為喜歡她自己設計的很有一點冷峻的女強人味道的機體，穿著西裝和套裙後，簡直就是個完美的女經理。而達摩，則選擇了最為高大，輸出功率最為強勁的一個機體。這個機體能夠做到人類無法做到的事情，如果參加奧運會，這個機體能夠做出來的成績恐怕會嚇壞所有人的。

　　“好了，你們準備好進行測試了嗎？”呂振羽將肌體上的光纖和那些智能生命的服務器機組連接起來。首先進入機體的是達摩。上次在戰鬥中他對呂振羽說假如被消滅了就不要重啟備份的事情，回來之後讓大家好一陣批判。雖然那同樣是一種尊重生命的方式，但是，他們的生命還遠稱不上完整或者完美，現在可不是耍性子的時候。達摩吸取了教訓，現在有了備份的情況下，他的膽子就更加大了。

　　達摩進入機體後進行了長達20分鐘的安裝，隨後，達摩站了起來。這個初始身高185公分的男性身體從外表看和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當時在是不是要在生殖器官位置安裝生殖器官外形的東西的時候，實驗室的那些人很是壞笑了一陣，最後還是裝上了人造肌肉和陶瓷支架接合起來的組織。實驗室那幫人無視呂振羽的白眼，將這個東西設計得頗有一點功率——這也沒辦法。研發中心裏94%是男性，而其中92%是色狼。而且……仿佛是技術越高超，就越好色。

　　達摩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用手語說道：“衣服……”

　　呂振羽呵呵笑著，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套從內衣到外套的東西扔給了達摩。達摩懷裏抱著衣服一蹦一跳地躲到邊上穿衣服去了。那副滑稽的樣子讓大家哈哈大笑。

　　這一次，參與到這個項目的人並不少。基本上都是瞭解了青青的存在，參與過之前的騙人行動的人。而這一次，呂振羽也沒有向他們解釋為什麼一下子會多出來3個智能。在他們看來，既然有了第一個，那麼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一百個都是順理成章的。他們或許只是從呂振羽設定了4個風格不同的機體上，猜測呂振羽在嘗試對於不同性格傾向的機體的設定。當然，也沒有人認為呂振羽會失敗。要知道，這些知情人士，早在青青在醫院裏演戲的那些日子裏就開始不斷擦汗了。在他們看來，再也沒有更好的演員了。

　　隨後啟動機體的是青青。對於女性機體，比較照顧的就是在這次啟動測試的時候，她們的機體已經提前讓實驗室的女性工作人員來給她們穿好了衣服。青青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和一條嶄新的牛仔褲。青青赤著腳，從工作臺上跳了下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後，就朝著在一邊睜大了眼睛看著的陳靜跑了過去，一把抱住陳靜。而陳靜一驚之後也抱住了青青，居然就那樣抱著青青哭了起來。

　　阿翔的反應和達摩差不多，首先是要衣服穿。

　　最後則是岳羽。岳羽是無法備份的，只能從一個系統轉移到另外一個系統裏。他可以備份自己的資料儲備，卻無法將自己的核心進行複製。每一次的轉移，對於岳羽來說都是有風險的。但是，畢竟經過這樣的事情也不少回了，岳羽並不擔心會出什麼問題。從更深的角度來說，由於已經有了青青、達摩和“她的孩子”阿翔的存在，哪怕出了什麼問題，她也毫無遺憾。

　　岳羽疊著腿，在工作臺上坐了起來。她看看呂振羽，又看了看陳寧。

　　呂振羽呵呵笑著，伸出了右臂，讓岳羽搭著他的手從工作臺上以優雅的姿勢下來。

　　當達摩和阿翔換上了和他們機體設定風格吻合的服裝後，與青青和岳羽站在一起的時候，大家不由得讚歎了一聲：“帥哥！美女！”

　　是啊，就外貌和身材來說，他們都是完美的。正如所有人期待的，和他們所努力的。

190.媒體黑洞

　　李韜帶著試驗一師的一個團，在加拿大和聯軍進行了一個多月的軍事演習之後才回來。雖然，名義上是反恐聯合演習，但由於雙方都存在著盡可能多的互相試探的意味，在加拿大的西海岸和西部的林區，實際上進行了林地作戰、山地作戰、登陸與反登陸、快速突擊戰、偵察與反偵察、精確打擊、潛伏、信息戰等一系列的演習。雖然說由於試驗一師只有直升機部隊，缺少固定翼飛機的空中支援，在演習裏只能讓美國的另一個航母戰鬥群上的飛機來扮演自己的空軍部隊，配合上不算很順暢，但試驗一師取得的戰果仍然強烈震撼了所有參與演習的國家。

　　李韜是帶著榮耀回到上海的，將部隊安頓好之後，他就到北京去參加一個關於演習的研討會。他在這次演習中積累的經驗和對於對方的軍力的判斷，都是非常有價值的情報。這些情報，和情報人員通過其他渠道瞭解到的東西相互參考，將能夠獲得更好的成果。

　　相應的，李韜的軍銜又該升了……

　　這一段時間裏，轟轟烈烈的都是關於聯合軍事演習的各種各樣的消息。中國這幾年在軍備方面的崛起堪稱奇跡。因為中國軍方的裝備採購費雖然大幅度增長，但是仍然處於比較正常的範圍，相比起美國、日本等國家來說，軍費仍然處於一個比較低的水平。雖然大家都明白，在這個過程中，數字圖騰肯定是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的。比如數字圖騰對國外和國內軍備採購的反差極大的定價差不多就等於是從那些發達國家的軍費裏獲取資金流來補貼對國內軍備出售的幾乎無利潤狀態。而數字圖騰這幾年來逐漸承擔了相當多的軍用電腦系統等的研究、設計和定向開發的工作，而將成品以比較低的價格出售給軍方。僅僅這樣一些產品，就等於每年為軍方節省了上百億人民幣的研究經費和裝備採購費。

　　但是，大家所認為的集數字圖騰的技術之大成的試驗一師，卻一直處於一個相對秘密的狀態。雖然在上海這樣的國際性大都市，對這樣一支部隊的換裝、訓練等進行一定距離之外的觀察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可是不接觸到試驗一師的內部指揮控制體系，這種瞭解仍然是相當表面和無用的。而這一次，無論試驗一師以什麼理由和什麼目的參與這次的“反恐”演習，對於各國來說，都是一個非常好的瞭解這個全世界第一個以無人化作戰為目標和手段的非常特別的部隊的機會。

　　試驗一師的表現堪稱驚豔。尤其在快速突擊這些能夠充分發揮蜘蛛自由人和戰狼的超高機動性的項目裏，幾乎是讓裝備了蜘蛛先鋒和蜘蛛潛伏者的美軍毫無招架之力。

　　試驗一師的一團回到上海之後，全新的武器已經在等著他們了。新一代的蜘蛛自由人和全套嶄新的系統一下子讓整個試驗一師又煥然一新，再次超越了別人對他們的估計。而更換下來的那整個全團的成建制裝備，則標價出售——按照市場價格。這批東西帶來的利潤足夠讓試驗一師維持日常補給消耗3年到3年半。

　　這個時候呂振羽，卻像是對這一切都徹底喪失了興趣一般，將公司的絕大部分日常業務交給了蘇宛，將研發中心的業務交給了幾位總監，自己則在醫院裏專心養傷。呂振羽身上的傷口並不簡單，尤其是肌肉組織要完全恢復當初的活力還需要相當時間。可是，呂振羽似乎頗為享受這樣一個輕鬆的過程。他所在的病房，也就是陳寧所在的病房，毫無疑問有著整個醫院最好的景觀。從病房的落地窗朝外面望，就能看到麒麟學院的教學樓、圖書館和運動場。另一側的窗戶，能夠看到遠處已經鬱鬱蔥蔥的廠區中心花園。花園正中心，現在正在搭建一個電子紀念碑——有史以來第一個可以改變紀念內容的紀念碑。在科學的領域裏，永遠會出現更值得紀念的東西。紀念碑的外殼是厚達30釐米的水晶玻璃，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絢爛的光芒。將體積縮小到合適的程度，那個造型會是一個非常精緻的首飾。

　　在這樣的病房裏，每天早上可以睡到8點多，乃至9點多，等到陽光強烈到穿透了細麻的窗簾後仍然能將自己叫醒。然後，那個時候肯定已經醒來的陳寧多半會和紀容一起正在逗弄自己的孩子們。孩子成長的健康性，對男孩還是女孩的猶豫，還有儘量不要違反計劃生育原則的種種考慮隨著這個可能性付諸現實而完全解決了。而那兩個孩子也實在是漂亮可愛。

　　醒來之後，稍稍洗漱，紀容或者林曉白就會給呂振羽拿來美味可口的早餐。每天上午，蘇宛都會來病房彙報一些事情的處理方法，並且請示一些問題。有時候，研發中心數位總監中的一個也會過來一起聊聊。處於一個旁觀者地位的呂振羽，卻好似更懂得商業了，經常能想出一些點子來。

　　午飯，通常會到醫院的餐廳，和其他病人與家屬在同一個空間裏享用。穿著休閒服而不是病號服的呂振羽，不擔心有人看出他身上的傷。軍用的急救貼膜加上醫院方面良好的設備和治療手段，短短時間裏他已經恢復得相當不錯了。而他的體質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嚴格地說，按照現在的身體狀態，呂振羽堅持呆在醫院裏實際上是在偷懶。

　　每天下午，青青和安迪都會來到病房裏一起聊天。青青和岳羽已經將千城國際投資基金的總部遷來了上海。由於青青和呂振羽表現出來的親切，除了少數知道青青真實身份的人之外，大家都當作是青青喜歡上了呂振羽。雖然對於青青這樣一個身殘志堅的女子倒追呂振羽的前景並不看好，但好歹也算是給新聞媒體提供了相當的炒作題材。青青的表情是那樣的自然，動作是那樣的輕柔而嫺熟，除了每天她一定要找個時間更換電池，補充體內的液體，其他時候她就是個完美的人。

　　而現在幾乎完全恢復了健康的安迪，則因為一下子失去了可以讓他去針對的對手而正在發愁以後到底該承擔哪部分的工作。現在的他，正是一片輕鬆，沒有可以多操心的事情，也就充分發揮了他作為一個英國人仿佛是天生的幽默感，成為了一個極好的聊天對象。

　　呂振羽越來越喜歡這種每天陪著孩子、妻子和朋友聊天喝茶，輕鬆地討論問題的生活。這樣的氣氛一直到晚飯之後才會有所變化。這個時候，通常陳靜會帶著一些卷宗來醫院。陳靜仿佛是有一種天賦，同樣是談工作，她就是有本事在很短時間裏將氣氛弄得很僵硬。因為，和出自呂振羽門下的蘇宛不同，陳靜理解很多問題的時候並不能向蘇宛那樣準確捕捉到呂振羽的思維方式，對於呂振羽的很多意見和建議，她也並不總是同意。現在，對於陳靜來說，和呂振羽吵架幾乎就是家常便飯。

　　但是，這好歹也算是人民內部矛盾，陳寧總是笑呵呵地調解著。

　　呂振羽雖然享受著祥和的家庭生活的氣氛，但不會沒有注意到各國行動非常一致的對於媒體的管制。雖然軍事演習方面的消息還是不少，但是關於先前的反恐聯合行動，則不是那樣開放了。科菲爾的手裏的技術，還有科菲爾以及紋章協會他們組織起來的那些力量，並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夠解釋清楚的。而由於他們掌握的技術和資源可能都會成為這些國家自己的技術體系的一部分，利用恐怖分子的技術的事情，更加稱不上什麼光彩。幸好，對於這一系列的事情，又有一個傻冒的極端主義組織自己跳出來頂缸。如果在平時，或許大家也就聽過拉倒，不太往心裏去。而現在，由於事情鬧得實在有些大，美國方面直接就調動了相當的力量將那個組織連根拔起，也算是給了媒體和大眾一個交代。

　　疑點？當然是有疑點的。那些早就習慣了挖掘內幕消息的記者們和那些內部的消息靈通人士這一次都感覺到，情況肯定不是官方公佈的那樣，也不是那些普通記者通過官方的其他表面渠道獲得的消息那樣。更深的東西被隱藏了起來。至於是什麼？絕大部分的人不知道。當然，那個讓中美蘇加四個國家聯合行動，並且還驚動了很多其他國家的人，引起了無數人興趣的人，絕對不會是什麼小事情。

　　關於科菲爾和紋章協會事件的前因後果，就在大家一致的行動下，變成了一個媒體黑洞。那些好奇的人投入的時間和精力仿佛像是被扔進了一個無底洞一般，沒有任何回報。

　　“那是當然的。那些東西要是報道出來，那就完蛋了。勞動人民的想像力是無窮的。當年的《空軍一號》電影，激發了多少恐怖分子劫機的想像力？後來的《CSI》系列電視劇和其他一些反恐題材電影什麼的，哪里起到過反恐的效果？說到底，那些東西更像是給恐怖分子進行培訓，告訴他們如何趨利避害一樣。新聞媒體是第四階層，雖然現在糜爛成了這個樣子，但還是有很多人有職業道德的，這些人讓新聞媒體還在發揮著應該有的作用。但是相比之下，大眾心理學就是一個難以掌握的東西了。將科菲爾和紋章協會的東西公佈出來有什麼好處？讓大家知道，他們身邊那些大人物，那些有著深厚傳統的家族傳人說不定就是恐怖組織的一員？……你覺得那樣會發生什麼？除了給好萊塢提供題材之外，還能做什麼？”某天，陳靜突然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青青回答道。

　　“嗯，”陳靜點點頭，“那是不是關於機器人方面的問題，就會更加隱秘？”

　　青青想了一下，說道：“應該是吧。比起恐怖分子什麼的，我們好像更可怕一點。畢竟恐怖分子是可以用同樣的人類，用警察和軍隊消滅的。而我們，似乎比恐怖分子危險一點。”

　　“恐怕問題就在這裏啊。”陳靜有點憂愁地說道。和呂振羽他們完全不同，陳靜從來就沒有擔心過任何關於科菲爾或者紋章協會的事情，她唯一擔心的就是青青是不是能夠獲得一個在人類社會中生活的機會。

　　“哪怕我們再危險，恐怕還是會有人選擇讓我們存在、發展，並不斷增加數量的，哪怕我們是全世界最為危險的武器。人類已經生產了足夠將整個世界摧毀幾十次的核武器了，難道還在乎我們這樣幾個機器人？況且，好像現在除了呂振羽，其他人要製造人形機器人還是有相當困難的。”

　　“科菲爾，還有日本，不是都已經研發出了人形戰鬥兵器？”陳靜疑惑道，“難道那不算？”

　　“那還是要由人駕駛吧？雖然好像我們沒有拿到所有的技術資料，但是畢竟還有那些圖片啊。那個駕駛艙太明顯了。日本人不學好，抄高達就算了，居然連科菲爾也學那套，恐怕以後打仗的場面和動畫片會越來越像了。”

　　“那你們會怎麼樣？”陳靜繼續問道。

　　“其他國家裏，他們是不是準備製造，或者準備怎麼製造，怎麼使用機器人，我不知道。但是，至少現在，在呂振羽的庇護下，我們的生存還是有保證的。”青青安靜地說道。然後，朝著窗外無限遠的地方看了看。她的心裏很是有一些悵然。

189.善後獵殺

　　李韜搭乘直升機親自來到了現場。相對於已經展示出來的武器，他所搭乘的WZ14直升機實在引不起任何軍事觀察員的興趣。李韜在飛機上就不斷指示著前線的戰士們和那些蜘蛛自由人進行監視、保護和佈防。在直升機趕到前，已經有差不多一個營的兵力聚集在呂振羽、陳昌儒、龐海、趙毅和那兩台蜘蛛自由人的身邊，建立起了一個小型的營地和一道防線。除了將呂振羽他們保護起來，並且不讓任何人靠近之外，這個前線營地可以說是非常受到其他國家的歡迎的。因為這是整個林區裏惟一一個可以供應熱咖啡和味道相當不錯的三明治的地方。試驗一師的官兵多數都是技術人員出身然後接受了軍事訓練，和那些先成為軍人再被培訓成為技術專家的其他國家的士兵是完全兩樣的。雖然軍事訓練讓他們變得能在艱苦的環境裏進行戰鬥，但是在非戰鬥時期，他們對於生活品質的要求還是比較高的。由於試驗一師這些人的技術水準，按照中國現在的軍銜評定方式和待遇制度，他們也的確得到了相對比較好的供應。當然，將這些補給品和營地設施分別安裝在上百台蜘蛛自由人身體裏的容納箱裏，則是完全符合試驗一師現在專門制定的作戰規程的。

　　受損的達摩的所有殘片都被收集起來，裝箱，由專人負責看守。而達摩也沒有繼續留在受損的機體裏，而是被轉移到了師指揮部的中央電腦裏的一台備用機器裏。

　　在那個臨時基地的一個寬敞的帳篷裏，呂振羽躺在一張非常舒適的床上，睡著了。他幾乎流掉了身體五分之一的血液，現在正是極為虛弱的狀態。雖然是野戰部隊，但是也不會隨時把充足的血漿之類的救援用品帶在身邊。他們只能簡單地把通用營養液給呂振羽掛上，臨時為呂振羽的身體進行營養補充。其他的事情也就暫時沒有辦法了，必須要等到直升機將李韜和醫生，以及充足的藥品和血漿帶來。

　　雖說李韜是師長，但是，目前在這個地方，在李韜沒有到來之前，陳昌儒接過了前線的指揮權。陳昌儒沒有讓試驗一師的人和美國、加拿大以及剛剛趕來的英國軍官們爭奪對那個地下基地進行突擊和檢查，以及事後分配戰利品的權利。試驗一師除了建立了一個前線“休閒”營地之外，就在原地駐留下來。設置了警戒圈，和美國、加拿大方面的部隊建立了信息共享機制，並且等待著進一步的命令。在試驗一師那些比較瞭解數字圖騰和科菲爾之間的糾葛，以及比較瞭解數字圖騰的技術體系的官兵們看來，去學習科菲爾留下來的技術體系並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數字圖騰的技術絕對不會比科菲爾的差。或許，由於雙方在技術發展的過程中選擇的道路不一樣，可能在某些領域科菲爾發展了一些比較有趣的、有用的，同時也超越了呂振羽和數字圖騰方面的技術。但是就總體來說，恐怕科菲爾的技術體系比起呂振羽和數字圖騰還是有著相當大的差距的。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和美國、加拿大、英國方面爭奪科菲爾留下的技術就是一件非常無趣並且還有可能引起相當的外交問題的事情。現在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稍微收斂一點好。

　　“你覺得我們該在這裏等到什麼時候？”李韜到達前線營地後的第一件事情是讓醫生治療呂振羽，然後將呂振羽送上飛機，儘快離開這裏。而第二件事情就是和陳昌儒一起，確定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將部隊撤回去。

　　“第二團你不是已經叫回去了嗎？”陳昌儒問道。

　　“是的。這裏用不上他們了，就讓他們回去待命了。”李韜很不自在地說道。

　　陳昌儒笑了笑，說道：“將軍的工作結束了，但外交官還沒有。”

　　李韜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說道：“明白了。是還會派人來，還是你來負責這個事情？”

　　“我。不過你回基地之後應該會看到關於這件事情的正式命令，到那個時候再說吧。”陳昌儒很是有一些陰險地說道，“美國人他們清理地下基地的進度好像並不太順利呢。”

　　科菲爾自殺之後，對方那些地面上的戰士們的鬥志幾乎在一瞬間就崩潰了。或許是因為他們跟隨多年的主子沒有了，或許是因為將為他們簽發工資單的人沒有了，地面上僅存的那些人選擇了投降。

　　而後，在對地下基地進行突擊的時候，實際上也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只是這個地下工廠的總管，一個跟隨科菲爾多年的老技術員在監視器裏出現美軍突擊隊的第一個瞬間就按下了基地的所有隔離門的開關，同時啟動了基地的自毀裝置。

　　現在，美軍突擊隊不得不一個門一個門地進行爆破，而整個地下基地的無線電裏不斷響起的關於基地自毀的倒數時間則提醒著他們，時間緊迫。

　　試驗一師沒有參與這樣的行動並不代表他們不關注這件事情。在長焦距的攝像鏡頭捕捉到的畫面裏，他們一直關注著那些通過電梯被押送到地面的技術人員，或者是現在已經沒有抵抗意識的對方的保安。每一張臉都被捕捉和記錄下來。這些人的身份將被搜索，確認。這個世界上或許有各種各樣的人才，但是能夠被科菲爾這樣心高氣傲的人招募的技術人員，他們本身的技術水準，他們的學術領域，他們的宗教信仰或者政治觀點都不會是沒有可以追蹤的痕跡的。

　　同樣，通過共享的信息，李韜也隨時注意著美軍突擊隊的進展。所謂的信息共享，並不代表李韜就真的相信美軍會把所有信息真的都共享出來。這似乎並不符合一直以來美軍的做法。但是，出乎意料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師長，美軍少校吉恩•米勒說要見你，說是緊急事件。”一個士兵進來報告道。

　　李韜非常奇怪地看了看站在邊上的陳昌儒，說道：“我這就來。”

　　原來，美軍在10分鐘前已經攻佔了地下基地的中央電腦控制室，他們的人一直在設法破解科菲爾留下的電腦主控程序，以便解除基地的自毀。但是，似乎進展並不太順利，畢竟他們在前線的多數都是戰鬥人員，雖然也有熟悉計算機的人，但是和真正的計算機專家還是有差距的。他們無法攻破科菲爾這樣的程序大師留下的主控程序。現在肯定是來不及從其他地方調來專家了。所以，雖然不情願，但是也只有向試驗一師要計算機專家來進行支援了。

　　李韜翻了翻白眼。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人說對破解科菲爾的程序有把握，那只能是呂振羽。可是不要說呂振羽現在已經在回去的飛機上了，即使呂振羽是完全健康的，在這種時候李韜也絕對不會允許他到基地裏去，在最後的倒數裏工作。

　　“讓林耀、張智峰兩個人去吧。把那台蜘蛛自由人上的系統拆下來帶去。快！”就在那一瞬間，李韜就下了決心。

　　兩個戰士的職責並不是真的去破解這個系統，而是將蜘蛛自由人的電腦和那個要破解的東西聯繫在一起，通過無線分配式計算，他們完全有能力通過幾次轉接將這次破解工作交給數字圖騰總部的人員來進行——他們對於科菲爾的計算體系有著更深的理解。

　　“要求和數字圖騰研究中心通話，立即給我接通，讓柳源俠或者韓立平他們隨便哪個總監來處理。快。”李韜說道。

　　由於沒有刻意讓美軍方面回避，那個美軍少校非常奇怪地看著李韜進行著的一系列的安排。

　　“我是柳源俠。李韜，發生什麼事情了？”不到20秒後，柳源俠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沒有時間多說了。我讓人帶著蜘蛛自由人裏的電腦和科菲爾的地下基地的主控電腦進行鏈接。系統正在進行自爆的倒數，計時目前還有27分鐘。通過分配式計算連線和衛星，我會把系統和你們鏈接，你們能在20分鐘裏進行破解嗎？”

　　“可以試試看。”柳源俠說道，“老闆不在，我們沒把握。”

　　這個時候，一個信號忽然切了進來，呂振羽出現在了屏幕上。“給我接過來吧，我來。這種關鍵時刻怎麼能沒有我呢？”這個時候的呂振羽已經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服，他現在正在試驗一師的師指揮部的備用指揮車裏，電腦自動將背景換成了他的辦公室，沒有人能夠看出端倪來。

　　“信號好了就告訴我。”呂振羽的臉色很蒼白。由於剛才的緊張狀態，他的體能並沒有完全恢復，肌肉仍然處於緊張狀態，或許他連平時一半的擊鍵速度都沒有辦法發揮。如果科菲爾的系統真的比較複雜，這或許會是呂振羽對科菲爾數次交鋒中的第一次失敗。自然，呂振羽是不想這樣的。這種事情發生在科菲爾死後，那就尤其讓他不能忍受了。

　　“好了，開始吧。”那兩個戰士將整個系統接上了之後，李韜立刻說道。

　　呂振羽擦去額頭上的汗水，他的雙手開始飛快地動作了，一串串的命令不斷湧出。

　　“讓青青上線。”呂振羽在電話裏這樣對正在研發中心機房裏焦急等待的柳源俠說道，“有點複雜。”

　　2分鐘後，數字圖騰研發中心的中央機房裏集中了數字圖騰所有的頂級程序員、數據安全專家等人，當然還有青青。除了正式會議，這還是現在異常忙碌的幾位研發中心總監最近難得的共聚一堂。

　　“青青上線了。把系統連接過來，我們也可以分擔一部分工作。”

　　對於任何其他機構來說，這種像是處理自來水管道一樣處理計算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這一切卻在大家面前發生了。呂振羽飛快地將各種需要破解的部分分散出去，進度一下子快了很多。

　　在倒數時間2分11秒的時候，整個系統終於被破解了。再次攻破科菲爾防線的感覺真是美妙無比。但是，呂振羽也因為這個透支了體力，再次躺下睡著了。

　　“好吧，基地現在是你們的了。我們可以討論一些別的問題了吧？”李韜連接上了聯軍指揮部，對那些負責指揮的將軍說道。而陳昌儒這個時候正站在他的身後，一臉壞笑。

　　“我們必須有一個共識，那就是，科菲爾和他的組織，還有那些給予科菲爾支援——不管是財力還是人力上的支援的組織，對於我們都構成了嚴重的威脅。主控電腦裏應該會有那些人的名單，你們是不是應該採取一些行動啊？”

　　隨後，李韜就自己切斷了連線。留一個餘味去讓那些人回味，永遠比將話說完整要好得多。

　　在聯軍方面做出最後決定之前，光環機構就已經開始了行動。那些在先前安迪拍攝的畫面裏出現過的人、那些相關聯的組織、那些合作者，都開始進入光環機構的黑名單。光環機構的武裝力量，那支裝備著高壓刺針狀武器的特殊部隊悄悄出發，開始對這些科菲爾的同盟者進行暗殺。他們的武器非常奇怪而隱蔽，而刺針上淬的毒物則異常有效，只要目標接觸到一點，哪怕只是蹭破點皮，那這個人也就肯定完了。光環機構並沒有把這種特殊的毒物公開過，由於致死劑量非常小，至少目前普通的法醫學鑒定和毒物學鑒定是沒有辦法將這種東西分辨出來的。而在行動進行到了一定階段之後，當各國情報機構加入到了這樣的獵殺行動中之後，光環機構選擇了個好時機，悄悄離開了——需要獵殺的人並不多。

　　而這個時候的呂振羽，已經躺在振羽慈善醫院裏，躺在陳寧身邊的病床上睡覺。夫妻倆一起住院這種事情，在振羽慈善醫院裏還是第一次。

188.死亡的需要

　　科菲爾的突然倒下對於周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驚訝和震懾。由於科菲爾一直以自己使用著幾乎半個身體的義肢為恥，這些後來招募的亡命徒中間很是有一部分人從來沒有聽說過科菲爾同樣是義肢的使用者。那一刹那的驚訝可以導致很多不同事情的發生。

　　那錯愕的一瞬間，首先開火的是達摩。從來沒有任何人知道，達摩的射擊精度已經提到了如此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將炮口上跳和電磁炮架的移動結合了起來，在第一個3發點射的時候就將對方3人打了下來。不到一秒內，又接連打出第二個、第三個點射……電磁炮架的超高精度，以及對運動和武器後坐力的補償是如此優秀——3個3發點射9發炮彈居然打掉了對方6人。而幾乎同時，呂振羽和陳昌儒也做出了反應，他們手裏的槍朝著敵人最密集的地方掃了過去，而兩個人都跳到了達摩身體下面。對於達摩的防彈性能，他們都是有著相當的信心的。

　　達摩身上火花四濺。但是，正如呂振羽和陳昌儒預料的那樣，並沒有造成太大問題。達摩和阿翔這兩台新型的機體，和後面正在趕來的量產型畢竟還是不一樣的，在用料和工藝方面都堪稱完美。超高強度玻璃纖維，加上可變光學迷彩的透明高強度凝膠外殼，再加上碳素纖維的內層裝甲，多層結構都是相當難破壞的。至少，用目前對方手裏的這些小口徑步兵武器，那是絕對沒有可能破壞達摩的。而達摩，則不斷調整著炮口，不斷將敵人消滅。

　　在對方佔據絕對地利的情況下，即使整個身體躲在了達摩的身體下面，還是無法在那麼小的地方裏完全遮擋住兩個人的身形。

　　呂振羽清晰地感覺到子彈穿透了他的小腿。從子彈接觸他皮膚的那一刻開始，銅質彈頭並沒有翻滾，而是因為他的肌肉的良好彈性和巨大的衝擊力而變形。呂振羽能清晰地感覺到肌肉纖維被一絲一絲地切斷，能夠感覺到神經網絡裏流動著的因為疼痛而產生的巨大電流。對於別人來說，這或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是對於呂振羽來說，不知道為什麼，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些感覺一層一層湧入大腦。這樣的感覺顯然沒有多少美感，但卻能讓呂振羽充分感覺到自己的傷勢是不是重。

　　結果是，這只是一次穿透性傷害，沒有什麼大的威脅。但是，這種異常清晰明確的疼痛卻讓呂振羽非常惱火。呂振羽從口袋裏掏出兩枚手雷扔了出去，手雷在爆炸之前都分別砸到了一個敵人——將敵人砸下了樹之後再爆炸。

　　而後是不太精准但極為兇橫的兩個點射，一個敵人掉下了樹……

　　呂振羽實在沒有空間挪移身體，只能期望對方的射擊水平低於他的預期。但是對方的子彈還是陸續擊中了他的肩膀和大腿。鮮血流淌著。但呂振羽仍然是不同一般的。他並沒有因為受傷而變得動作遲緩，他的動作沒有因為流血受傷而有任何一絲的走樣。繼續射擊，也繼續將敵人一個一個消滅。

　　他們這樣堅持了幾乎兩分鐘，當對方開始有人換了彈夾，有人意識到了達摩是防彈的，必須使用其他方法來消滅呂振羽他們的時候，麻煩就來了。一枚枚槍榴彈砸在了達摩身上，達摩負傷了。

　　達摩的表現堅定地表現出他和呂振羽之間的血緣關係到底有多親近。達摩在他的兩條腿被炸斷之前，同樣連抽動一下的意圖也沒有。達摩手裏的亡魂也積攢到了兩位數，直到它頭部的視覺傳感器被打壞，他都一直進行著準確而堅定的射擊。

　　無論他們如何英勇，情況仍然是絕望的。他們處在絕對的火力劣勢裏，同樣也在絕對的地理劣勢裏。英勇或許只是延緩他們死亡的到來和增加對方對於造成他們死亡所付出的成本的一個過程而已。無論如何樂觀，無論現在表現如何，仿佛一切就會那樣簡單地發生一般。

　　或許，不斷進行反擊的過程，只是因為在這個瞬間，交火雙方的任何人都沒有時間去考慮除了消滅對方之外的任何事情。

　　當達摩的視覺傳感裝置終於被徹底摧毀，達摩只能依靠著剛才的印象進行盲目射擊的時候，達摩似乎也有點沮喪了。他發瘋似地要將彈倉裏的子彈全部打光一樣，不再是一個個進行點射，而是一片一片地掃射。

　　哪怕是呂振羽自己，也或許只是壓根沒有時間來感到絕望而已。

　　一行字從呂振羽的風鏡顯示器上掠過。那來自達摩，像是訣別一樣的信息：“假如我被擊毀，請不要用備份讓我復活。過去那個狀態的我並不代表我的生命。而死亡，則是我生命的一個重要部分。”

　　毫無疑問，對於生存的意義，達摩有著更多的時間考慮。他也充分考慮過作為一種智能存在的自己的生存和死亡與那些自然中的生物的不同。而他，顯然也在這個方面做出了自己的決定。而這個決定，也是呂振羽接受到的來自達摩的最為完整、最為清晰的語句。呂振羽從來不懷疑，達摩肯定是會說話的。達摩只是被限定了對於自身意義的表達方式而已。因為他將成為最強的戰士，因為他不需要任何東西來干擾和佔用他作為一個偉大戰士的思考。

　　“或許需要一點小小的奇跡，但是，我決不允許任何不經過我批准的死亡出現，任何一個。”呂振羽暗自想道，“你一定會如願以償地獲得死亡來見證你完整的一生，但絕對不是今天。”

　　呂振羽的頭腦在那一瞬間變得清明了起來，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他大腦中的圖像，讓他能夠充分地掌握敵我雙方的一切信息。對方哪怕最為微小的一個抽動，造成的衣服的摩擦聲仿佛都能夠穿透子彈呼嘯的噪音，變成呂振羽做出判斷的依據。而呂振羽正是這樣做的。

　　沒有人看到，呂振羽別在腰裏、插在靴子裏的軍刀是如何從他身上消失，而後出現在敵人眉心之間的。呂振羽的動作快得不像人類，他的動作的準確性也強得不像人類。在任何認識呂振羽的人眼裏，只有一個時候，呂振羽擁有和現在幾乎完全一樣的表情，那就是幾年前在清除波德萊爾病毒的時候，那個一日之間進行了百萬次準確擊鍵的呂振羽。雖然呂振羽並不炫耀這一點，也並不經常表現類似的能力，但沒有人會忘記在他集中全部注意力和想像力的時候，他的身上綻放出來的光芒。

　　同樣，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在那個瞬間，周圍所有準備發射槍榴彈，或者進行填裝的人都被優先照顧了。也不會注意到，呂振羽沒有繼續躲在達摩身下，而是單膝跪在達摩身側，嗖嗖飛行的子彈如同神跡一般沒有對他造成致命的傷害。

　　這個時候，來自阿翔、龐海和趙毅的支援在最至關重要的時刻來到了。龐海不需要任何理由地表現出了他的憤怒。在他眼裏，所有服務於科菲爾的人都是瘋子和殺人犯，他還沒有親自為自己在日本喪生的部下做出祭奠。而現在正是機會。40多歲的龐海表現出來的完全是一個小夥子的運動能力、反應能力和銳氣。3枚先後投出的手雷在空中劃出不同弧度的完美弧線，幾乎同時落在一側的敵人堆裏。龐海似乎並不太顧忌爆破產生的巨大的殺傷範圍將呂振羽他們也圈在了最大殺傷範圍裏，而使用了威力相當大的破片手雷。一瞬間，一側的敵人就被清空了。

　　趙毅的作戰方式是如此精准而收斂，就如同他執行過的無數次保護要人任務一樣，不浪費火力，不引起騷動。他的突擊步槍準確地噴吐出一個又一個的點射。而他每次扣動扳機，都確認會有一個敵人的腦袋炸成碎片。早在出發前，趙毅就將手裏的子彈悄悄加工過。他要的是停頓效應而不是穿透，他需要保證每發子彈的殺傷力……

　　而阿翔，這個繼承了達摩衣缽的“經驗豐富”的戰士用一長串很有目的的掃射開始了他的戰鬥生涯。跑動中的不太準確的掃射，變成了一種很有目的的壓制，對方的重火力被迅速照顧。而穿爆燃彈的選用讓被子彈擦到的任何人都有不太好過的將來，或者沒有將來。沒有任何東西，比火焰更讓人恐懼。炮彈在敵人的身邊和身後迅速點起數十處火頭，穿爆燃彈裏含有的白磷迅速將周圍的樹木點燃……

　　“先遣偵察分隊報告，先遣偵察分隊報告，達摩重傷，請求支援。重複，達摩重傷，請求支援……”趙毅看到對方開始退卻，立刻在無線電裏通知道。當然，最近的部隊要過來同樣需要時間。

　　李韜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立刻就來。原地待命。”

　　他手下的作戰參謀立刻在液晶屏上圈了幾組後援部隊，朝著那個坐標飛馳而去。

　　趙毅和龐海撲向了現在渾身是血的呂振羽。陳昌儒則拿著槍戒備著，雖然並不瘋狂，但是他剛才也非常穩定而堅決地消滅了相當數量的敵人。

　　呂振羽似乎並不太在乎自己身上的傷，對自己的傷好像沒有感覺一樣。他對阿翔吩咐道：“阿翔，追。保持距離，你的射程比他們手裏的東西遠700米。記住，不要讓自己有危險。”

　　阿翔好像是點頭一般，動了一下頭部的視覺傳感器，然後嗖的一聲躥了出去。

　　呂振羽迅速打開了達摩的維修側板，抽出裏面的折疊命令行鍵盤，迅速地鍵入：“達摩，確認一下，還好嗎？”

　　達摩現在的樣子絕對是觸目驚心。頭部傳感器變成了一團焦炭，一側的兩條腿斷了。對外聯絡的無線數據通路裝置完全失效，所以呂振羽也無法通過直接鍵入之外的手段和達摩交流。

　　達摩在維修面板上那個128×128的小小液晶面板上拼出了兩個表情符號，一個笑臉和一個大拇指，仿佛是在說道：“活著的感覺真好。”

　　而後，呂振羽松了一口氣，無力地癱倒在地，任憑龐海和趙毅撕開他的衣服，折騰他的傷口。

　　阿翔的追擊嚴格遵循了呂振羽的指示：保持距離，注意安全。他的優勢在於準確、射程遠和彈藥充足。他跟在敵人身後，不斷尋找機會射擊。但是他並沒有追出多遠，甚至沒有離開這個坐標方格。

　　一個忠誠的衛士將現在只有半個身體，痛苦地嚎叫著的科菲爾背在背上，跑在隊伍中間。身後的追兵並不可怕，畢竟只有一個。但是他們驚恐地發現，直升機隆隆的響聲越來越近，而且數量相當驚人。一架直升機懸停的位置正是他們地下基地的入口上空。那個地方只有一個類似林中小屋的建築，裏面有兩台貨運電梯和兩台客運電梯。由於這個基地還沒有正式投入使用，其他的通道正在修建中，目前，這是這個基地唯一的出入口了。

　　他們有一點絕望。他們只能停了下來。

　　阿翔看到美國方面如同蝗蟲一般飛來的大量武裝直升機和裝載著特種兵戰士的運輸直升機，選擇了後退。雖然不能親自解決科菲爾，恐怕回去以後會被岳羽和青青她們挑剔一番，不過岳羽畢竟從來不會對阿翔太過嚴厲的。要是在美國人開火的時候因為距離太近而被捲進去，那就太不值得了。

　　可以想像，40架武裝直升機從4個方向包圍了一個現在不到20人的小隊伍的壯觀情景。而在武裝直升機之後，則是16架各自裝載著6名特種兵戰士的直升機正垂下繩索，放那些戰士下來。那些被包圍的人，面對的是完全絕望。

　　美國方面沒有太咄咄逼人。對他們來說，要是能生擒科菲爾，意義和擊斃他是完全兩樣的。沒有人置疑科菲爾是個危險人物的事實，同樣，也沒有人置疑科菲爾是一個偉大的計算技術人才的事實。

　　包圍圈就這樣建立了起來，並且不斷加厚。2個小時後，加拿大方面的部隊趕來了，220部第一代蜘蛛Walker從東面佔據了整個戰線。又過了一個小時，140部第二代、第三代和第四代混成的美軍山地蜘蛛部隊從南方和西方接近，空中還有數量可觀的直升機和戰鬥機。

　　又過了半個小時，中國的試驗一師從北邊徹底堵上了包圍圈。在這個小小的地面上，集中了幾代蜘蛛平臺，仿佛是一次盛大的展覽會。而在包圍圈中間，則是一直想要超越呂振羽的蜘蛛平臺而始終沒有成功的科菲爾，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科菲爾被放置在那些衛士中間。他冷靜了下來，知道了正在發生的一切。他悄悄抽出手槍，指著自己的腦袋。他的手有一點顫抖。

　　“我不能被抓，我不能。我需要一次死亡。”

　　而後，科菲爾用他僅有的一隻手，做了一件簡單的事情。

187.必然性

　　雖然大戰在即，但是呂振羽卻沒有任何緊張的情緒。仿佛對他來說，這只不過是一起輕鬆的野外旅行。達摩似乎也相當輕鬆，除了不斷將叢林中的各種生物信息投射到和他一起的呂振羽和陳昌儒的風鏡顯示器上之外，就是專心趕路了。這並不是進入戒備狀態的樣子。如果進入了戒備狀態，那麼，達摩背上的那台新換裝的23毫米機炮和電磁炮架會不斷對需要戒備的目標做出反應，不斷在小幅度裏調整射角。而在距離他們2公里處，阿翔正是這麼做的。相比起達摩，阿翔顯然不那麼有經驗。雖說積累的經驗數據都是可以共享的，但是，作為有了自我意識的智能存在，這些顯然並不是很足夠。經驗和自身的結合已經不是僅僅數據能解決的問題了。

　　由數字圖騰開發出來的整個指揮控制系統的先進性，著實讓正在中國方面指揮部觀察的美國、英國和加拿大方面的軍官們感到不可思議。整個指揮和控制系統的核心被裝置在一輛蜘蛛先鋒裏，而另外兩部蜘蛛先鋒的車廂則是可以折疊和進行組接的。組接後，連接上那輛裝滿了計算機的蜘蛛之後，這個指揮中心就建立起來了。整個師的指揮一共只需要4個人。除了大型的液晶顯示器，大量顯示輔助數據的小型液晶顯示器和必要的控制臺之外，指揮中心裏最為明顯的就是六張極為舒適的椅子，一個160L的冰箱，一個微波爐和一台咖啡機……可以想像，在這樣的指揮中心裏工作是極為舒適的。現在，大家都發現了，數字圖騰方面研發出來的各種裝備，在舒適性和人機工程學方面的設計要求幾乎已經超過了以對軍官生活的講究而著稱的英美方面的軍備，和中國其他軍工企業生產的武器裝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當然，這些考慮都算是數字圖騰額外附送的，並不提升武器裝備的報價。自然，部隊的指戰員們是很樂於裝備這種很舒服的東西的。

　　李韜翹著腿，很舒服地將自己埋在椅子裏，通過語言下達一道又一道的命令。由於加拿大方面提供了相當精准的數字圖騰，他們的搜索線的進展相當順利。李韜的命令大部分集中在部隊與部隊之間可能產生的連接處的缺口上。實際上，由於試驗一師裏的建制可能僅僅是一個數量概念和後勤補給概念，作戰中並不特別強調建制的獨立指揮，所以部隊連接處產生的問題也相當少。整條搜索線的進展還是相當快的。

　　李韜的耳朵裏插著一個耳機，耳機裏每分鐘都會報出現在領先於整個搜索線的呂振羽他們4人和兩台蜘蛛自由人的位置。為了迷惑那些友軍，他們的位置並沒有標記在大家面前的大型顯示器上。要讓搜索線保持隨時能夠對他們進行支援的狀態，這才是李韜的重點。雖然上面勉強同意了呂振羽自己跑到這個很有點危險的地方來的要求，但李韜接到的命令就沒有那麼客氣了。呂振羽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可就唯他是問。

　　可是，要說李韜有多擔心，那也不見得。李韜本來的神經就非常粗，至少要比別人料想的要粗得多。不然，他也就不會從一個研究人員的身份一下子轉換為一線高級指揮官還能一點沒有緊張或者戰戰兢兢的感覺。反而像是理所當然一般，認認真真做事，不在乎其他人的評論。對於一個上面沒有人罩著，沒有什麼後臺背景，從軍事學術領域出身的人來說，這並不容易。

　　李韜也很有心計。他在這個時候還是能夠和呂振羽他們保持聯繫的。他在手腕裏藏了一個小小的電鍵，依靠著手指不斷敲擊來給呂振羽他們傳遞簡單的信息。阿翔和達摩能夠即時譯出這些信號，然後將這些信息投射到他們的風鏡顯示器上。

　　風鏡顯示器在試驗一師的普遍裝備也讓那些軍事觀察員們覺得很是有些不可思議。原本在單兵信息化裝備上走在全世界前列的美國，遲遲沒有能開發出適合單兵使用的計算機系統。而在這方面起步比較晚的中國，不但研發出了這種基於簡單的數據鏈系統的單兵信息化裝備，並且立刻就開始大量列裝。當然，其中很大一個原因是中國方面參與這項研究競標的機構少，基本上就是數字圖騰一家。只要達到了設計要求，自然就能拿到訂單了。互相之間的比較、壓價、暗箱操作都很複雜——複雜的東西需要時間。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中國最為先進，可能也是全世界最為先進的一個師級建制的指揮分部和作戰部隊。中國方面絕對沒有要炫耀武力的意思，來到師指揮部的軍事觀察員們全都被好吃好喝招待著，但是在目前只到了一個團的試驗一師這裏，那些軍事觀察員們已經看到了一種全新的作戰和指揮方式。

　　在強大的計算體系的支持下指揮部隊，在李韜這個層級上並不比玩戰棋類遊戲複雜多少。他可以非常輕鬆地知道所有作戰單位的位置和他們現在的狀態，以及所有已經被發現的敵人的位置。而哪怕受到了強烈的干擾，作戰單位無法和指揮部聯繫上，他們仍然可以通過無線局域網絡和分配式計算在一定區域裏形成這種互相瞭解、互相支援的狀態。

　　這種作戰方式或許就現在來說還稱不上完美，但是，已經足夠震懾人心了。試驗一師一團的一個作戰參謀看著周圍那些軍事觀察員們吃著熱食對試驗一師的所有裝備虎視眈眈的時候，心裏面不由得有一點緊張。說起來，試驗一師現在的所有裝備在國內來說機密度都是很高的，對很多友軍都保持保密狀態。哪怕在軍區的技術比武和演習中，試驗一師也總是有所保留。這下子將這些裝備都暴露在那些一直想瞭解試驗一師而沒有機會的外國軍事專家的面前，實在是讓人心裏很不踏實。

　　“你以為呢？呂振羽已經答應了3個月內再給我們提供一批新的武器，其中一個團裝備是我們這次出來玩的勞務費，數字圖騰不收錢，但是我們要把安迪給弄回來，明白嗎？還有，我們的任務之一就是給數字圖騰打廣告。記住，是打廣告，你們用力表現吧。”李韜悄悄提示著這個作戰參謀。

　　上面早就告訴李韜，以後他們換下來的武器不再換裝給其他部隊了，因為採購單價和折舊算下來，寧可向數字圖騰訂新的。換下來的東西，稍微檢修一下，電腦系統簡化一下以後，賣給外國人，出售的價格甚至高過數字圖騰將全新裝備拿給試驗一師的價格。這是筆非常划算的買賣。試驗一師的一些技術員已經和數字圖騰研發部的一些喜歡搗鬼的人秘密在研究裝備的翻新技術……

　　李韜在悠閒地指揮著部隊，並且儘量將自己部隊的強大戰鬥力展示出來的時候，呂振羽也正輕鬆地前進。經過將近12個小時的辛苦趕路，他終於到達了事先獲得的那個坐標的地方。雖說是知道了比較具體的經緯度，但那仍然是一個相當廣大的地域。而進一步的消息，比如路標、具體的地貌特徵什麼的還是沒有辦法說得太具體。在到達了那個坐標之後，呂振羽這邊的這個小組和龐海所在的小組分別佔據了兩個制高點。他們並沒有傻乎乎地拿出望遠鏡來看，他們身邊帶著的望遠鏡遠遠沒有阿翔和達摩作為眼睛的鏡頭強大，而阿翔和達摩都會將自己的視野分享給他們。

　　呂振羽非常仔細地看著自己觸目所及的一切。在被高聳的松木覆蓋的土地上，哪怕是佔據了制高點，想要看到地面仍然是極為困難的事情。

　　於是，呂振羽選擇進入這個坐標方格進行更仔細的搜索。既然對方能夠在這裏建立一個基地而沒有被美國或者其他國家的衛星發現，那麼他們站在這個高處，能夠享有的視野裏應該也就不會發現那個入口。而既然對方需要建設一個基地，那麼，地面上就必然有運輸材料、人力等等的交通工具的痕跡。只要哪怕發現一個痕跡，那麼距離發現科菲爾的這個基地就相當近了。

　　“我是呂振羽。我們已經到達了坐標方格a544，現在我們將進入坐標方格進行搜索。”呂振羽在無線電裏向李韜說道。

　　李韜忽然跳了起來。呂振羽這樣的行為實在是非常冒險。既然對方已經知道有人在搜索他們，那麼，科菲爾的這個基地和基地周圍，除了會有非常好的偽裝之外，說不定還會是一個進行伏擊的圈子。科菲爾並不知道呂振羽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堵死了他的後路，沒有人知道科菲爾會不會進行一次困獸之鬥。對於呂振羽來說，這是極為危險的。而呂振羽在彙報完之後，就將單兵信息系統調節成靜音模式了，任憑李韜著急地在無線電裏亂喊，都只不過是他的風鏡顯示器底下的一行字而已。而這，並不會影響呂振羽已經開始進行的搜索。

　　李韜對著他面前的幾個參謀大聲喊道：“切換模式。1號顯示器開啟三維模擬地圖，從當前時間開始以三維模式進行顯示，優先提示戰鬥狀態。2號顯示器，切換至戰鬥數據狀態。3號顯示器，顯示呼叫代碼‘達摩’小組狀態。4號顯示器，顯示呼叫代碼‘大海’小組狀態。所有系統，開啟對達摩小組、大海小組的定位。對所有部隊命令，立即趕到坐標方格a544，搜索攻擊。發現敵意目標，允許先行開火。”

　　大屏幕立刻從原先的數字地圖和簡單的標號切換成了無比華麗，簡直有三維電影效果的三維視圖上。這個視圖上，每個作戰單位的視野和視野之間的重合，都用三維來進行標繪，能夠更加詳細地理解具體的作戰環境。在這個無比華麗的視圖裏，那些軍事觀察員們驚愕地看到在試驗一師組成的整條搜索線的前方兩百多公里的地方，一下子跳出了兩個點。而根據李韜的反應，很顯然那兩個點就是試驗一師的先遣偵察分隊。而且，他們已經到達了那個關鍵的地點。

　　中國方面肯定有什麼情報是向大家隱瞞了的，那些觀察員們確信這一點。可是，距離那個地方最近的美軍方面的部隊，也有將近80公里的路程。按照美軍裝備的山地叢林戰版本的蜘蛛，至少也要一個半小時。除了將坐標方格位置告訴自己各自國家的指揮官之外，那些觀察員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可以做。

　　呂振羽和達摩、陳昌儒小心翼翼地進入了那一小片地方。在這複雜的地形裏，有很多種大大小小的動物，紅外線當然能夠將這些東西分辨出來，但是也會極大干擾對其他東西的觀察。對於發現敵人來說，大概在目前的狀態裏，沒有比眼睛，比可見光頻段的東西更可靠的手段了。

　　順著一條輕型卡車碾出的小路，呂振羽和達摩、陳昌儒非常小心地進行著搜索。

　　忽然，從樹上垂下了數十條繩索，幾十個披著偽裝網的叢林戰士從天而降，手裏黑洞洞的槍口都對著呂振羽他們。他們顯然有了特殊的手段回避紅外線的偵查。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科菲爾穿著一身橄欖綠色的軍裝從一扇叢林裏打開的門裏走了出來。他陰冷地笑著說道：“我知道是你，呂振羽。”

　　“是啊，好了，你終於佔據了一次優勢。”呂振羽端著槍，一邊想著現在的情況如何，一邊笑著回答。

　　“終於能夠讓你嘗嘗我遭受的東西了。”科菲爾得意地說道。

　　“是嗎？……至少絕對不會是你親手了。”呂振羽沒有改變他的笑容，只是一隻手端著槍，另一隻手掏出了一個遙控器一樣的東西，按了一下。

　　然後，科菲爾就瞬間倒了下來，他身上裝置的義肢開始解體，變成了零件一片一片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