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7章 征服者的足跡(超長.免費章節) 維也納戰役的三個月之後,法蘭西北部的加來港海面上大小艦艇雲集,桅檣如林、白帆勝雪,便是那不列顛海峽的怒潮,也在剪式船尖利的船首下破碎成為細細的白浪,溫柔的觸撫著從東方來的客人。 海岸上大軍蜂擁蟻聚,步兵扛著步槍背負著行囊,在各自指揮官率領下形成齊齊整整的方陣,輕重火砲、輜重馬車通通有條不紊,騎兵則牽著各自的戰馬,撫摸馬兒的額頭,時不時餵牠們一點炒好的黃豆,以應付接下來的顛簸。 陸地上,步騎砲兵驍勇善戰,大海中,戰艦船堅砲利。 威廉.華萊士站在西西里公主號驅逐艦的船首,身高兩米魁梧非凡的蘇格蘭青年,雖然早知大漢帝國猛將如雲雄兵無數,可親眼見到如此威勢無疑給心靈帶來了極大的衝擊,一時蹻舌不下: “這就是世界征服者的實力嗎?'殘忍愛德華'的力量,與大漢皇帝相比,簡直連螞蟻都算不上啊” 他忍不住偷眼看了看前面的紅發女海盜索菲婭,她身穿短褲和襯衣,露出令人想入非非的蜜色肌膚,豐潤的紅唇就像西西里出產的石榴那麼香甜而充滿了芬芳的氣息。 可惜,傳言七海之花是大漢皇帝的禁臠…… 威廉.華萊士收斂了心神,他知道腳下這艘驅逐艦就是大漢皇帝送給索菲婭的,取代她之前那艘老舊的西西里輕帆船,並作為西渡加來海峽,進攻不列顛本土的龐大艦隊的領航艦。 但看著女海盜婀娜多姿的背影,威廉華萊士又忍不住吞了口唾液,再次尋思那個傳言到底有幾分可信度。 索菲婭知道來自身後的目光,早已習慣了海盜弟兄們對自己性別的無視,這道火辣辣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如果不是費了番心思才找到這位蘇格蘭反抗軍的首領,她早就一腳把他踢進海裡餵鯊魚了。 維也納之戰,雙子帝國大敗神聖同盟,匈牙利國王安德烈、塞爾維亞國王烏羅什臨陣倒戈投降大漢,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魯道夫、奧地利公爵阿爾布雷希特父子以下三百多位國王和高級貴族戰死,十字軍流血漂櫓,使多瑙河水盡為赤色,在敵軍中發現了君士坦丁堡康斯坦丁家族的信件,那個家族因為叛國罪,被盛怒的安娜女皇連根拔起。 魯道夫的血劍告警引來了各地諸侯的援救,但對戰爭勝負沒有什麼影響了,大漢輕而易舉的擊敗了德意志各路諸侯,有些諸侯見勢不妙乾脆就地投降,反而保住了性命。 英王愛德華率長弓手從森林逃走,這些威爾士長弓手本來就有凱爾特人德魯伊教的遺風,所謂的森林遊俠,直接從森林遁逃而走便是羅馬軍團想施放希臘火都沒來得及,便讓愛德華溜回了不列顛。 此後漢軍兩個步兵軍主力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法蘭西、阿拉貢和卡斯蒂尼亞,法王腓力四世此前先在設內耳城堡大敗虧輸,後於阿爾卑斯山被楚風製造的雪崩埋葬了精銳兵力,便是法蘭西素稱強國也再無力抵抗漢軍,腓力被斬於巴黎圣母院之前,桑喬四世和海梅二世亡於亂軍之中。 整個歐洲盡入大漢帝國手中,世界征服者的腳步只剩下了英倫三島還沒有踏上,這時候通過七海霸主原有的海盜和走私網絡組建的情報網發揮了作用,在大漢皇帝的“海獅計劃”展開之前,紅發女海盜找到了蘇格蘭的反抗軍頭領威廉.華萊士,他和他的部下將策應大漢登陸不列顛之後的行動。 令索菲婭啼笑皆非的是,還是個愣頭青的威廉.華萊士好像對她很有點意思,常纏著問這問那的,這讓她很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這不,在甲板上索菲婭用望遠鏡東瞧瞧西看看,無所事事就把鏡筒對準了成都號巡洋艦——那是地中海艦隊的旗艦。 帝國海軍總司令侯德祿,和他哥哥兵部長侯德富也待在甲板上,侯德富正好也舉著望遠鏡朝這邊看,他發現索菲婭之後就捏著拳頭,拳背朝下,用手肘在側舷欄杆上做了個下拜的姿勢,臉上的表情甚為調皮。 饒是紅發女海盜霽月光風,此時也免不得大窘——作為帝國情報司長的李鶴軒當然不需要對一名女海盜船長下拜,但如果對方的身份是大漢皇帝的某位后妃嘛,就另當別論了。 臉頰紅得發燙,心頭卻有如鹿撞,索菲婭暗自尋思:難道那位情報司長,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頭兒、頭兒,”黑傑克叫了幾聲,索菲婭全無反應,只低著頭吃吃的輕笑,黑傑克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餵,頭兒你發花痴了?” 索菲婭回過神來,正在羞怯處,不禁佯怒掩飾,抓住黑傑克的手用力一扯帶得他往前撲,然後伸足在他屁股上一踢,斥道:“胡說八道,當心送你去餵鯊魚。” “哈,還沒當上……” 黑傑克本想說還沒當上皇妃就要行起王法,見索菲婭面色不善才趕緊打住。 威廉華萊士卻是看得目眩神迷,方才索菲婭踢出一腿,健康修長的**在陽光下閃耀著蜜色的光澤,實在叫人心癢難耐。 待發現索菲婭與黑傑克打鬧並無避諱,他又覺得傳聞只怕不盡不實,想開口詢問卻又找不到話頭,一時間進退兩難。 “平時頭兒不這樣啊?”黑傑克從甲板上爬起來,納悶的撓撓頭。 他見索菲婭神色間不太高興,再看看欲言又止的威廉華萊士,登時就明白了幾分。 故意裝成什麼都不知道,他對索菲婭道:“頭兒,待登陸成功,我們領航艦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到時候咱們遠航去東方吧” 東方?索菲婭美麗迷人的眸子裡亮光一閃。 黑傑克道:“是啊,聽說蘇伊士運河打通了,今後去印度洋、去中國都可以直航,再也用不著上陸行走,這樣的話,我們的西西里公主號就能直接開到中國,開到陛下的故鄉去看他啦” 太好了索菲婭一瞬間就變得興高采烈,那發自內心的歡喜之情簡直不帶任何掩飾,七海之花的感情果然就像她火焰般的紅發一樣熱烈。 威廉.華萊士長嘆一聲,知道此生絕對沒有希望得到七海之花的一丁點感情了。 可轉瞬之間索菲婭的眼神又黯淡下去,海盜船長的英風銳氣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像懷春的西西里少女一樣搓著襯衣衣角,期期艾艾的道:“可、可他就這麼回去了,一句話也沒有留下,誰知道……” 黑傑克一拍腦袋,簡直哭笑不得:“我的上帝啊,果然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白痴,陛下用這艘能夠遠航萬里的驅逐艦,替換了咱們的西西里快帆船,意思還不夠明顯嗎?如果單是做橫渡不列顛海峽的領航艦,快帆船就足夠了” 大副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樣子簡直想朝索菲婭的腦袋上敲幾下。 七海之花的笑容,卻已如不加來港的陽光一般燦爛。 ~~~ 加來港陽光燦爛,千里之外羅馬城的上空則陰雲密布,梵蒂岡聖彼得大教堂前的彌撒延後舉行,神職人員宣布仁慈的聖父正在祈禱,前來朝覲的基督徒們只好住下來,等待天氣轉好。 不過,安妮.海瑟薇知道西爾維斯特四世並沒在祈禱,因為他們一老一少正在玩大漢皇帝留下來的遊戲——叫做象棋,但看上去和大象並沒有什麼聯繫。 盤面上,教皇陛下的棋子所剩無幾,而海瑟薇的卒子已經有兩個過了河,羅馬教廷的主宰者撓著頭皮苦苦應對,而小海瑟薇則俏皮的歪著頭看他,漂亮的淡金色頭髮如瀑布般垂下。 “吃”西爾維斯特用馬踩掉了海瑟薇的卒子。 海瑟薇雪白的小鼻子微皺,大聲叫了起來:“賴皮賴皮,馬只能斜著走的兩格,怎麼直著把我的卒子吃掉了?” 西爾維斯特面色一紅,辯道:“哪兒有馬只能斜著走的道理?騎兵衝鋒都是直來直去的嘛,不信,你問問咱們的聖騎士團長維利埃爾先生。” 海瑟薇聞言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門口的維利埃爾,“好啊,您來說說看,馬是不是這麼走的嘛。” 維利埃爾大窘,西爾維斯特是教皇,頂頭上司不能得罪,海瑟薇則不僅繼承了科隆納家族的財富成為羅馬最富有的貴族小姐,還和大漢皇帝交情匪淺。 想了想,大騎長道:“在我們歐洲,重騎兵都是直來直去,以達成中央突破為要旨的……” 話音未落,海瑟薇就叫了起來:“癩皮狗啊,你們都是癩皮狗,教皇和大騎長欺負我小姑娘……” 維利埃爾早有準備,接著道:“不過在東方嘛,輕騎兵騎射往往從兩翼迂迴包抄,這可就是走斜線了。” 海瑟薇哧的一聲笑了起來:“這象棋是楚風從東方帶來的,自然該按東方的規矩,教皇冕下,您可是輸了喲~~” 西爾維斯特呵呵笑著投棋認輸,以慈愛的眼神看著海瑟薇——年輕時把全副精力獻給了上帝,沒有一個後代,到老了不禁寂寞孤單,沉迷天堂之藥或許就有這方面的原因吧。現在,他已把活潑可愛的海瑟薇當成了親生女兒看待。 小姑娘年紀漸長,身材早已不是當年的飛機場了,亭亭玉立的海瑟薇有著惹人憐愛的灰藍色眸子,淡金色的頭髮,和比牛奶還要潔白細膩的皮膚。 海瑟薇親人早已被僕立法司殺害,西爾維斯特也像個和藹可親的長輩,她便時常到梵蒂岡來玩耍,因為羅馬貴族不了解她和西爾維斯特以及楚風的關係,竟有傳言說她是教皇的私生女。 驚人的美貌,巨額的財富,教皇的權勢,海瑟薇這個名字籠罩了一層層眩目的光環,所以這些天拐彎抹角到西爾維斯特這兒提親的人是越來越多。 站起來伸了伸懶腰,西爾維斯特笑道:“哈哈,我們的小海瑟薇長大了呢,羅馬貴族都以為我是你的保護人,最近來提親的貴族青年可真多呀我看,小海瑟薇遲早也是要嫁人的吧。” 海瑟薇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嫁不嫁,都什麼人啊,科隆納家族倒霉的時候他們跑得比兔子還快,我才瞧不起呢。” “女孩子長大總是要嫁人的呀,難不成我們可愛的海瑟薇小姐要去修道院做修女?”西爾維斯特故意激她,心說把小姑娘的話引出來,再想辦法替她和楚風牽線搭橋吧——小海瑟薇對大漢皇帝的情誼,教皇冕下這條成了精的老狐狸可早就知道了。 不料海瑟薇狡鮚的一笑,渾不在意的道:“不用仁慈的聖父幫忙啦,楚風答應我的,我想嫁給誰他都給賜婚,嘻嘻~~” 西爾維斯特先一口氣梗在了喉嚨口,接下來就樂了:大漢皇帝呀大漢皇帝,饒你精似鬼,騙我吃那倒霉的天堂之藥,可這次你是給自己挖了一坑,哼哼,海瑟薇會要求嫁給誰,你就好好“安排”吧 ……………………… 峭拔嶙峋的高加索山區腹地,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一行人蓬頭垢面的走在山道上,身體虛弱而乾枯,衣服破得大洞套小洞,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落魄到了極點,如果再拿根打狗棍,一定能做上丐幫的八袋弟子、九袋長老。 其中當先一人是個跛子,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山道上,身體瘦得不成樣子,皮包著骨頭,腦後扎著的十餘根小辮子骯髒不堪,只有耳朵上帶著的金環稍微值點錢。 仰臉向天,呼吸著山間的空氣,連日奔逃大走山路弄得快要爆炸的肺,卻減輕不了多少痛苦,他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不忿的舉拳砸向天空:“我勃兒支斤.忽必烈,絕不會窩囊的死在這片山地,終有一天長生天會讓我恢復蒙古帝國的榮耀,我要踏平南朝,我要殺光可惡的南人” 這個像條喪家狗的男人,就是蒙古大汗、元朝皇帝,曾經擁有三千萬平方公里國土,治下上千個民族,高踞汗八里黃金御座之上,以虎狼之勢君臨天下的勃兒支斤.忽必烈? 如果是十年前有人告訴他會落得如此下場,忽必烈一定會笑得肚子疼,然後下令把那人活剝了處死,堂堂蒙古大汗,擁有百萬大軍、名將如雲,蘇錄定戰旗的擁有者,一代天驕成吉思汗的嫡孫,豈會有失敗的一天? 可他如恒河沙數的大軍,蒙古鐵騎、探馬赤軍、塞上軍兵、新附軍、乃至諸汗國數不清的軍隊……通通倒在了與漢軍作戰的戰場上;塔出、張弘範、伯顏、玉昔帖木兒、阿術、阿里海牙……如天上群星般閃耀的將軍們,早已盡數兵敗身死。 就連成吉思汗鐵木真傳下的立國象徵,戰無不勝的蘇錄定戰旗也落入了楚風之手,被送到臨安故宮博物館作為戰利品展出。 一路奔逃,在高加索山區苟延殘喘,忽必烈實在疲憊不堪,幸好山區險峻大軍不易進入,負責追擊的海都又率兵去征服羅斯蠻族,這才給忽必烈喘息之機,拖到了今日。 不過,海都配合漢軍征服了羅斯蠻族,又掉頭到高加索山區搜捕忽必烈,昔日蒙古大汗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連日奔逃直如喪家之犬、漏網之魚,狼狽不堪。 就連他揮拳向天的吼叫,也顯得色厲內荏,也許,他自己也對打回中原不抱希望了。 仰臉看天空,長生天不再保佑忽必烈,他在崎嶇的山道上不小心滑了一跤,呼的一下往後跌去。 身後,是懸崖峭壁,忽必烈嚇得心膽俱寒。 幸得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他。 是一名叫做伯爾赤哥的怯薛侍衛,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隨著忽必烈。 “我、我要獎賞你,你救了朕的命,將來、將來我要封你做宋王,把南人的土地都給你,把他們的女人都給你做奴僕” 忽必烈語無倫次的許著願,但伯爾赤哥始終面無表情,到了這步田地,活一日算一日,還封賞能兌現嗎? 吃了一嚇,忽必烈繼續爬山就覺得後背冷汗津津的,不免疑神疑鬼。 山風從嶙峋的山石間穿過,發出呼呼的聲音,彷彿常州、興化、成都的枉死鬼發出了索命的叫囂,忽必烈心頭打鼓一般,越走越腿軟,速度慢下來,隱隱聽到背後傳來了人馬吶喊——顯然是海都的追兵。 “我看,到這裡也差不多了吧。” 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忽必烈吃驚的回頭看,卻原來是始終追隨著他的左丞相趙復。 長期奔逃,趙復的身體也垮了,瘦得不成*人形,但精神卻非常亢奮,他像禿鷹盯著動物屍體那樣盯著忽必烈,眼睛裡射出幽幽的鬼火。 忽必烈暴怒,碩大的鼻子抽搐著,戟指道:“你、你膽敢背叛我?” 如果還在汗八里皇城的光天殿黃金御座之上,忽必烈的咆哮足以令群臣膽寒、萬軍震恐,但現在,連趙復都帶著幾分譏誚的笑意: “老夫大漢帝國情報司下屬甲字第九五二七號密探,奉李鶴軒李大人鈞令,特此擒拿敵酋忽必烈” 你、你竟然……忽必烈駭怕之極,大聲對怯薛衛士們吼道:“此等亂臣賊子,還不給朕拿下” 好幾聲呼喝,忽必烈驚駭欲絕的發現,趙復仍然笑嘻嘻的站著,倒是他自己全身上下的關節都被幾名怯薛親衛抓住,分毫也動彈不得。 冷靜下來,忽必烈不甘的怒吼道:“你們,你們這群蒙古人的敗類,長生天會懲罰你們的” 剛才救了他一命的伯爾赤哥,隨手卸下了忽必烈的下頜,表情還是那麼木然:“禀大汗,伯爾赤哥是蔑兒乞部的。” 趙復大笑,他一口膿痰吐到忽必烈的臉上,只覺得開心已極,對諸位怯薛道:“走,押著這廝去見順義王,再送往大漢皇帝明正典刑,本官決不食言,諸位皆有封賞” ………… 七月初四不是休息日,臨安百科博物館的參觀者比節假日少了許多,在參觀者當中,大漢皇帝楚風和第一皇后趙筠、公主楚黛和太子楚天一行人毫無疑問是最引人注目的。 在三個月前維也納戰後楚風就攜后妃們東歸,前些天抵達了臨安,不巧烏仁圖婭帶她和雪瑤的孩子去了漠北草原度假,王李氏患病王敏兒陪著去琉球調養,楚風的兒女當中只有小名胖丫的楚黛和太子楚天留在臨安。 多年在外征戰,許久未見,這對小姐弟都長到楚風胸口高了,身為不稱職的父親,楚風不禁慚愧了一把,許諾帶兩姐弟來看新近落成的臨安百科博物館。 而陳淑楨、雪瑤等伴駕西征的后妃,自然不會與留守臨安的趙筠爭搶機會,她們藉口打麻將,讓趙筠與楚風帶孩子們前來參觀。 歲月並沒有給趙筠留下太明顯的痕跡,第一皇后依舊清麗若仙,一襲白裙衣袂飄飄,直欲乘風歸去,參觀博物館的途中,楚風始終牽著她的小手,這雙握著中樞權力、每天簽批奏章處理全國庶政,黜涉隨心的手,在楚風掌中卻是溫軟柔嫩,還不時俏皮的撓著他的掌心。 “餵,幹嘛一直牽著手啊,都老夫老妻了。”趙筠雅緻脫俗的鵝蛋臉上,帶著幾分紅暈。 留在臨安皇宮擔任宿衛的女兵們忍不住互相遞著眼色,年輕一輩的女兵只知道第一皇后章庶政之權,幾乎是半個皇帝,與王大海、侯德富等人共同監國,並有帷幄獨斷之權,又是前朝大長公主,威勢素重,滿朝文武都怕她幾分,卻不料見了大漢皇帝,朝堂上裁斷果決的第一皇后,頓時變做了小兒女態。 楚風嘿嘿一笑,趙筠的清麗之中又多了幾分嫵媚,叫他心頭一盪,輕笑道:“自然要抓緊些,'揚輕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佇,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若是放鬆了,娘子乘風凌波直上雲霄,夫君卻往哪裡尋去?” 天吶,這是大漢皇帝?女兵們一個個羨慕得要死,如此知情識趣,不虧姿容若仙的第一皇后在臨安等他好幾年,得夫如此,更有何求? 趙筠雪白的面龐霎那變紅,狠狠瞪了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女兵們,不過纖纖素手並沒有從楚風的魔掌中抽出來,倒是握得更緊了些。 儘管依戀父母,楚黛和楚天姐弟畢竟小孩心性,被博物館中的新奇物事所吸引,到處亂竄。 “咦,這個東西竟然能噴氣自動,莫不成有什麼推著它?”楚黛指著風神輪,奇怪的道。 旁邊有位書生也在參觀,聞言朝小公主施了一禮,“啟禀殿下,這叫做風神輪,乃是大秦國進貢的,浮於水面,內有燃煤,燒水令蒸汽噴出,所以自動也。” “這可好玩,我瞧這風神輪能在水上跑,要是做個特別大的裝在船上,豈不是燒煤炭便能航行了麼?” 楚黛說完,自顧著走了,那書生卻在旁邊呆立半晌,若有所思。 楚天卻去看地理廳內陳列的大漢帝國各地風物,如今帝國疆域廣袤無垠,什麼大洋洲的袋鼠、樹袋熊,非洲的鴕鳥、麒麟(長頸鹿),做成標本應有盡有,且有副世界地圖,把各地的特長動物用編號標在上面,與實物標本一一對應。 有幾名海軍學院的學員正在參觀,見楚風一行人進來便施禮退在旁邊。 楚天看看鴕鳥標本,又調皮的想騎長頸鹿標本,鬧了個不亦樂乎——小太子平素嚴肅端方,也只有在父母面前才露出天真活潑的一面。 看看地圖,楚天奇道:“咦,這歐羅巴的西面,和我們東海的東面,究竟是不是天盡頭啊?” 一位海軍學員便施禮答道:“殿下,帝師沒有教地圓說麼?如今曲海鏡大人的地圓說深入人心,咱們腳下的大地是圓的,就像一個巨大的皮球。” “圓的呀,對了是的,我想起來了,地圓說嘛,”楚天點了點頭,又隨口道:“若真是圓的,豈不是可從東海一直向東,繞到歐羅巴去?” 楚風笑著摸摸楚天的腦袋,小太子跟著父親蹦蹦跳跳的走遠,那幾個海軍學員卻僵立當場,良久才長出了一口氣,各自的眼睛裡都閃動著某種不可名狀的火花。 楚風的心情甚為愉快,不過在參觀結束時情況有所變化,從博物館出來,見大街上兩輛馬車爭道而行,互不相讓。 刷著灰色底漆,帶有陸軍標誌的馬車上,幾名士兵大聲笑道:“諫議院的老爺們反正吃飽了沒事幹,還是讓我們先走吧” 那黑色的馬車則在四個角掛著鈴鐺,是諫議員所用的馬車,車夫也反唇相譏:“你們這群武夫,遲早退役,等著回鄉下種田吧” 趙筠面色微赧,向楚風解釋道:“最近因四海歸一天下大定,諫議院就請朝廷裁軍減稅,陸軍方面則說尚有許多偏遠蠻荒之地未曾歸服,只該增兵加餉,因此上兩邊都不對付,見了面都要吵架的。” 楚風臉色轉和,這種事情是永遠避免不了的,站在各自的立場上互相鬥爭,所謂帝王者就是居於中樞持正柄衡,讓爭端在可控的範圍內吧。 忽然,兩輛疾馳的馬車都停了下來,這下連楚風和趙筠都驚訝了:瞧他們爭先恐後各不相讓的樣子,是什麼能讓他們同時停下來? 兩部馬車都靠到了路邊上,於是楚風看到了前方的情形: 那兒,有一輛刷成橘紅色的長廂馬車,一群中午放學的小學生正在上下,這種橘紅色的馬車正是大漢帝國特製,能夠承載二十名學生,接送放學之用,而其他任何官署、商民的馬車均不可與其爭道,須得小心避讓。 代表清流和民望的諫議院,代表著軍事權力的陸軍,他們的馬車,都在一輛橘紅色的校車後面停了下來,靜靜的等待著學生們上下。 楚風笑了,他知道華夏文明的光芒,永遠不會熄滅。 (全文完) 後記: 在愚人節之際,說太多感謝的話貌似有點奇怪,不過貓依然感謝各位讀者,如果說漢風是一個夢,那麼就是你們讓這個夢完整,是你們的支持讓我寫完 下一部小說預計在勞動節之前上傳,會在老書漢風里通知的,主角名字叫'秦林',講明朝的故事,貓跳搖著尾巴保證絕對精品,額,到時候還請朋友們支持哈,提前謝謝了 |
876章 紅色多瑙河(下) 神聖同盟與雙子帝國聯軍在維也納東郊的三月河平原鏖戰半日,雙方兵勢都到了強弩之末,激烈的戰鬥依然血腥而殘酷。 神聖同盟以十二萬的兵力優勢不計傷亡持續進攻,意圖在西路金剛軍抵達前吃掉第一軍主力和兩個羅馬軍團;陳吊眼則擁有火力優勢,以十二斤重砲打擊著對方的有生力量,每一輪砲擊就在敵人前進方向炸出一片火海。 戰鬥進入了肉搏階段,雙方交戰區域變得犬牙交錯: 左翼羅馬軍團在執政官羅曼努斯的指揮下,向當年的蠻族後代發起了硬碰硬的重騎兵衝鋒,羅馬重騎兵與西歐騎士的碰撞,猶如兩群犀牛的瘋狂衝突,一旦有人落馬,轉瞬之間便被無數條馬腿踩成了肉醬,到頭來還是得到漢軍砲兵火力支援的羅馬軍團佔據了優勢,壓得歐洲騎士節節後退,不過東羅馬人的戰損也相當嚴重。 右翼由漢軍火槍騎兵對付敵軍的迂迴部隊。魯道夫試圖從靠近森林的地區對漢軍形成包圍,一如迦太基名將漢尼拔的戰術,漢軍騎兵與其交鋒的場面遠不如左翼好看,因為他們總是呼嘯而來呼嘯而去,打幾槍又策馬兜兜轉轉,決不硬拼 ——原來是以火槍代替弓箭,使出了蒙古鐵騎的“曼古歹”戰術,射程三百米的線膛槍當然比頑羊角弓更適合這種戰術,裝備重甲和馬鎧的德意志重騎兵始終追不上,想調轉馬頭去沖擊漢軍步兵本陣,這些火槍騎兵又圍了上來對著他們屁股放槍,弄得德意志重騎兵進退失據。 相比左翼的羅馬軍團,右翼的火槍騎兵僅有金剛軍軍屬騎兵團和兩個師屬騎兵營,總兵力不到三千,交戰過程中總是跑來跑去,自然比不得拜占庭兩萬名重騎兵的鐵甲衝鋒那麼威勢無倫。 可他們僅以三千人達成的戰術效果,竟與兩個羅馬軍團基本相等,僅僅是因為遂行曼古歹戰術而把戰線拖後了些,如果計算傷亡人數,反而比東羅馬的皇家近衛騎兵少得多 戰場中央,神聖同盟的第一陣列的一萬五千名德意志雙手劍士、十字弓兵和重騎兵都已全線壓上,冒著槍林彈雨與漢軍展開肉搏,第二陣列的八千名威爾士長弓兵在英王長腿愛德華指揮下,以疏散隊形躲避砲擊,同時向漢軍施放箭雨,第三陣列波希米亞及若干神聖羅馬帝國諸侯的兩萬多軍隊也投入了戰鬥,惡狠狠的撲向漢軍陣地。 而第四陣列的平民十字軍和自由騎士,人數在神聖同盟軍中最多,達到了四萬之眾,都是響應教皇本尼迪克特兩次聖戰敕令聚集起來的武裝平民和落魄騎士,論單打獨鬥或許並不算差,卻沒有經歷嚴格的軍事訓練,到了炮火連天的戰場上,非但士兵有發呆的有亂竄的,戰馬更是受驚亂跑,搞得一片混亂,前進速度就緩了下來。 第五陣列,也即是壓陣的塞爾維亞和匈牙利軍隊,也因此被擋住了,遲遲未能投入戰鬥。 於是,正面戰場上出現了一個斷檔。 好不容易第四陣列從混亂中恢復過來,準備和第五陣列一起全線壓上參戰,突然之間風雲變幻,哈布斯堡家族的統治中心,維也納城的製高點霍夫堡,竟然冒出了滾滾濃煙 雙子帝國聯軍登時士氣如虹,漢軍手端刺刀的步兵發起了一波*的反沖擊,如怒海狂潮般衝擊著敵軍,砲兵鬥志昂揚,三斤炮、六斤炮、十二斤重砲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怒吼,騎兵也不再使用曼古歹戰術,而是排成三列輪番前出射擊,以三段擊方式向敵軍側翼傾瀉彈雨。 羅曼努斯麾下的近衛騎兵雖然損失不小,在看到勝利希望的時候也激起了前所未有的高昂鬥志,他們在雙頭鷹戰旗的指引下猛烈衝擊,壓得西歐騎士節節敗退。 教皇本尼迪克特十一世第一個慌了神,他在羅馬教堂的鬥爭中不啻為最精明的老手,可在真槍實彈的戰場上還不如一個訓練有素的騎士,教皇陛下虛胖的臉上寫滿了驚慌失措,不停的吻著一件鑲滿珠寶的十字架,顫抖著對兒子、樞機主教阿爾瓦道: “我的上帝啊難道您已經拋棄了基督徒?好大的火,那兒是瑞士宮,是我們昨晚住宿的地方……” 正在對傳令兵說這話,指揮十字弓手行動的英王愛德華,聞言大皺眉頭,走上幾步,在本尼迪克特耳邊道: “仁慈的聖父,這並不意味著失敗,憑藉人數優勢我們已經佔據了主動,就算維也納被攻破,只要消滅了三月河平原上的異教徒,再回過頭去清理城中的敵人,也來得及。您現在應該站出來,以教皇的身份鼓舞十字軍戰士,讓他們重新燃起鬥志。” 炮聲隆隆、浴血廝殺的場面,早就讓本尼迪克特神智昏亂,他不知所措的道:“說,說什麼?” 愛德華十分無奈:“告訴士兵們,維也納並沒有失陷,霍夫堡的濃煙是平安無事的信號” 儘管這樣說可信度並不高,但戰鬥中的士兵想必也無暇分辨把,無論如何,只要一鼓作氣擊敗了當面的漢軍,戰事就有挽回的餘地,否則…… 本尼迪克特並無主張,依言站了出來,身穿白色法袍、猩紅披肩,頭戴金冠手持權杖的教皇,自有幾分威嚴氣度,對著神聖同盟的士兵喊道: “勇敢的十字軍戰士,仁慈的上帝不會拋棄我們,基督與我們同在霍夫堡的煙火只是報告平安無事的信號,上帝的騎士們,不要畏懼,不要退避,光榮在前,天堂在前,繼續進攻,消滅異教徒” 隨行的神職人員齊聲叫喊,把本尼迪克特的話遠遠傳開。 果然鏖戰中的士兵並沒有時間細想,加上對教皇本能的信任,使他們立刻就相信了這一點,本來有些鬆動的陣線就再次變得凝實,逐漸從慌亂中走了出來。 漢軍正面再次感到了壓力,位於正面第一線的攻堅英雄連的白刃衝鋒被壓了回來。 李世貴一泡口水唾到地上,遠遠瞧著木製聖壇上的本尼迪克特,悻悻的道:“什麼鳥人,嘰里咕嚕叫一番,這些西夷鳥兵就像發了春似的往上沖,牛得草,能不能用砲轟他一下子?” 因為好幾次出現將領和大貴族被漢軍遠程射殺的情況,這一次本尼迪克特為首的神聖同盟高層,都呆在距離相當遠的地方。 漢軍的線膛步槍步槍有效射程不過三百米,加裝瞄準鏡的狙擊槍也只能在這個範圍內打得準些,並非後世精密加工的產品,所以三斤炮以八百米的射程,成為步兵連射程最遠的兵器。 砲班長牛得草用砲規比了比本尼迪克特的位置,搖了搖頭,“超過一千五百米了,別說我這三斤小砲,就算十二斤重砲都不見得能打中。” 靠李世貴鬱悶了。 咦~那是什麼? 維也納城市上空,出現了一個球狀物事——這東西漢軍熟悉的很,正是升空的熱氣球 李世貴張大了嘴巴,目光順著熱氣球所在的位置往下一溜,卻見維也納城最高的一處尖頂上,赫然插著巨幅的金底蒼龍旗,雖然東郊三月河平原與之相距十里以上,仍在午後明淨的天際背景下分外醒目 如果說這時候神聖同盟的軍隊還只是緩慢而不可避免的走向失敗,那麼聖斯特凡大教堂尖頂上方升起的金底蒼龍旗,以及出現在維也納上空的,畫著金龍標誌的巨大熱氣球,則給了他們致命一擊。 不知是誰首先發現的,轉瞬之間所有的神聖同盟士兵都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聖斯特凡大教堂,那高聳入雲的尖頂上熟悉的十字架無影無踪,換成了巨幅的金底蒼龍旗,再往高處還有一隻碩大的熱氣球,球囊遮住了大部分陽光,使得巍峨的教堂尖頂有大半籠罩在了陰影之中 “上帝啊”本尼迪克特十一世發出了絕望的哀鳴,一屁股坐倒在聖壇上,神聖不可侵犯的教皇陛下,此刻變得像只被抽調脊梁骨的癩皮狗。 他的兒子,樞機主教阿爾瓦也有氣無力的歪在旁邊,雙目無神,口中喃喃的道:“完了,全完了……” 英王愛德華見狀,只覺得頭暈眼花、喉頭微甜,連忙硬生生把大口鮮血吞回了肚裡。 軍心動搖,當務之急是盡快穩定軍心、鼓舞士氣,而這樣做的最佳人選非教皇本尼迪克特莫屬,不管是硬著頭皮說這是上帝給虔誠者的考驗,還是胡謅說十字軍戰士看到的都是魔鬼撒旦的幻術,總之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示弱,才能避免全線崩潰。 本尼迪克特這樣做,豈不是明著告訴士兵們失敗在即,回天無力?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遇到本尼迪克特這種扶不起的阿斗,愛德華再熱心再虔誠,也只有含血噴天了。 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的諸侯們,見局勢愈發不堪,頓時慌亂起來,便是德高望重的皇帝魯道夫也不能約束。 “等一等,諸位”愛德華突然大聲吼道。 以波希米亞國王為首的諸侯們,好奇的望著愛德華,其實不像其他國家面臨大漢帝國的真切威脅,不列顛和歐洲大陸還隔著一道海峽,與現在的戰場更有神聖羅馬帝國和法蘭西作為緩衝,愛德華率軍到此就像他早年參加十字軍東征一樣,倒是有些“無私奉獻”的味道,說話也就多了幾分份量。 愛德華苦心孤詣的道:“諸位,就算現在逃走,大漢帝國的騎兵比我們跑得過、耐力久,銜尾追殺就夠嗆,何況列位的封地就在神聖羅馬帝國境內,逃,又能逃到哪裡去?被異教徒各個擊破,豈不更加冤枉?” 不給諸侯們考慮的時間,愛德華又道:“魯道夫陛下已經發出了血劍告警,援兵即將到來,我們自是應該加強攻勢,給異教徒重創——這樣的話,就算他們佔據了維也納,也沒有兵力攻略整個神聖羅馬帝國,諸位的封地和城堡還可以保全,我們還能和異教徒作長期的拉據戰……” 諸侯們一想這話有理,現在就算逃走也免不了被各個擊破的下場,倒不如拼著損失給漢軍造成重大傷亡,使異教徒無力繼續前進,保全各自的城堡和權力來得好。 當即他們慨然應諾,返身繼續作戰。 魯道夫朝愛德華投來一個感謝的眼神。 不過這時候也有幾道帶刺的目光,譬如塞爾維亞國王烏羅什,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冷厲:“哼,他們為了保全領地死拼到底,可我們的國土被漢軍佔據,他們卻毫不在意” 匈牙利王安德烈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在歐洲政治中,法蘭西、神聖羅馬等國唱主角,而匈牙利、塞爾維亞等長期被邊緣化,兩位國王怨念已深。 神聖同盟集中兵力於維也納的做法,從戰略角度看並沒有錯,如果各國分兵把守結局鐵定比現在更加悲慘得多,至於放棄東歐嘛,誰讓大漢帝國從東面打來,而匈牙利、塞爾維亞等國恰恰地處東歐,首當其衝? 可在安德烈和烏羅什看來,神聖同盟的做法讓他們損失慘重,有所怨言也就無可厚非了。 如果是性格柔懦的安德烈,有怨言也只能躲在牆角畫圈圈,可烏羅什就不一樣了,這傢伙眼中寒芒一閃,把安德烈拉到一邊,低聲嘀咕起來: “親愛的舅舅,您的國家當年也是投降過金帳汗的,他們照樣保留了國王,我聽說大漢皇帝遠比金帳汗好說話,連蒙古汗王海都也降了他,還受到重用,侄兒思忖眼下勝負已然分明,咱們何不……” 原來烏羅什與新近降漢的設內耳伯爵阿黑皮洛士早有書信往來,雙方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就連原安其亞魯斯港督軍,新任的東羅馬帝國巴爾幹總督賽繆.巴希爾,烏羅什也和他打過交道。 像烏羅什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吊死在一棵樹上,他很快就通過這兩位老熟人,和大漢帝國建立了某種聯繫。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刻,出現了戰爭史上的奇景:作為第五陣列壓陣之用的匈牙利、塞爾維亞兩**隊,竟然臨陣倒戈,學漢軍一樣,怪腔怪調的高喊“大漢皇帝萬歲”的口號表明立場,然後朝教皇本尼迪克特和德皇魯道夫、英王愛德華所處的位置衝了過去 漢軍錯愕難解,不過也知道敵軍發生了內訌,正是進攻的好時機,當下士氣大振。 陳吊眼和羅曼努斯則對此早有預計,他們早就接到烏羅什的書信,知道如果戰事對神聖同盟有利的話,他寫來的不過是些皮里陽秋的廢話,一文不值,可要是漢軍取得了決定性的優勢,那麼他是百分百要歸降大漢、反戈一擊的。 這種牆頭草、投機家,實在不鮮見。 維也納霍夫堡的濃煙、聖斯特凡大教堂尖頂上的金底蒼龍旗和城市上空的巨型熱氣球,讓烏羅什最後下定了決心。 仰天大笑,陳吊眼下達了總攻命令:“全軍吹響衝鋒號” 嘀嘀噠~嘀嘀達~嘀嘀嘀嘀 嘹亮的衝鋒號以高亢如雲的音調刺疼人們的耳膜,漢軍戰士勇氣百倍,以下山猛虎的氣勢發起了全線反擊,而神聖同盟的軍隊早已心膽俱寒,頓時潰不成軍。 見反水的兩**隊朝自己奔來,本尼迪克特嚇得面無人色,還是英王愛德華抽調威爾士長弓手一通亂射,逼退了對方。 長嘆一聲,知道事不可為,愛德華還是扶起本尼迪克特,交給幾名英格蘭將軍,以長弓手為後衛,射出密集箭雨掩護撤退。 愛德華還有不列顛,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魯道夫卻已無路可逃,維也納就在身後,並且霍夫堡已經冒出了濃煙。 “忠誠——信仰——榮耀——勇氣” 面對手端刺刀洶湧而來的漢軍士兵,身高兩米的巨人發出了最後的吶喊,他和兒子阿爾布雷希特率領哈布斯堡家族最精銳的騎士部隊,發起了飛蛾撲火的衝擊。 儘管是最精銳的騎士,也有著必死的勇氣,但他們的武勇行為也就像海潮中的浪花,瞬間破碎,消失無影。 已逃到遠處的愛德華回頭凝視,只看見那個巨人般的身影撞入了刺刀叢林,留在視網膜上的最後一個影像,是至少七八柄刺刀捅進了他的身體…… 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死亡的時候,東羅馬帝國的女皇則與大漢皇帝一同出現在戰場上,當然,還有金剛軍的四萬餘大軍。 三丈高的金底蒼龍旗迎風招展,旗下楚風一襲帝王戎服,乘著高頭大馬,東羅馬女皇安娜.帕列奧麗娜陪在身側,一襲紅衣的陳淑楨、白裙飄飄的塞里木淖爾隨駕左右。 兵部長侯德富、陸軍總司令陸猛、金剛軍軍長法本、副軍長仇滅虜……龍虎聚會,風雲相從;金剛軍士兵頂盔貫甲,閃爍著寒光的刺刀,組成了一眼望不到邊的叢林 第一軍的官兵們頓時大喜,齊聲大叫:“陛下之壽三千霜,但歌大風雲飛揚,安用猛士兮守四方。胡無人,漢道昌” 楚風笑盈盈的朝眾位官兵揮手致意,然後他展開的手掌在空中一抓,捏成了拳頭,狠狠的向下一揮: 消滅敵人 見到戰無不勝的皇帝御駕親征到此,漢軍士氣百倍高漲,衝鋒號和吶喊聲響徹整個三月河平原 東西兩面夾擊,神聖同盟的軍隊發生了總崩潰,他們四散奔逃,卻無路可走,最後,只好朝漢軍壓力比較小的多瑙河湧去。 成千上萬的神聖同盟士兵你推我擠,試圖渡河逃生,然而漢軍從遠處以槍砲轟擊,敗兵死傷無數,像下餃子似的跌入河中,或者游著游著咕咚一聲沉入水中,水面泛起幾股殷紅的顏色,很快,藍色多瑙河被染得改變了色澤。 從此,紅色多瑙河成為歐洲試圖反對大漢帝國的勢力揮之不去的夢魘,而大漢帝國的公民在面對西夷挑釁時,這句話總是讓對方氣焰頓沮: “難道你忘了紅色的多瑙河嗎?” |
875章 紅色多瑙河(上) 維也納東郊的戰鬥如火如荼,與此同時,西南方的遠郊就顯得份外靜謐,農人們早已躲入城中,肥沃的多瑙河谷地平原上空無一人,只有太陽以亙古不變的溫柔光線,照耀著這片倍受祝福的豐饒之地,只有維也納河(多瑙河支流)上的水車孤獨的轉動,旁邊的磨坊卻早已人去屋空。 三五名攜帶狙擊步槍的偵察兵策馬馳過,來自東方華夏的戰馬,蹄鐵踩踏著古羅馬時代遺留的大道,發出嗒嗒的聲響。 偵察兵們警惕的觀察著四面八方,停下來時為首的杜元華用鏡筒足有手臂粗的望遠鏡觀察遠處,他的幾名戰友摘下肩頭的狙擊步槍,東瞄一下西瞄一下,做著警戒工作。 “沒有問題,繼續向前”杜元華一聲呼哨,這組偵察兵就雙腿一夾馬腹,潑剌剌朝前方奔去。 同樣的偵察兵過了七八組,除了杜元華負責朝正前方哨探,其他各組分別深入側面的森林和山林查探有無伏兵,幾組到附近的村莊調查情況,甚至有人用籠子裝著小雞小兔,一路沿著維也納河前進,用動物對河水進行測驗,檢查是否有被敵人投毒的跡象。 大軍行動,絕非統帥在地圖上輕輕一點便可完成,偵察哨探、馬步行軍、安營扎寨、埋鍋造飯,乃至水源何處、能供多少人馬飲用,橋樑何處、能承載多少重量,林林總總盡在考慮之中,若是對這些一無所知,單單在兵法書上看了些虛實陰陽就想排兵布陣,最終只會落到趙擴紙上談兵的下場。 偵察兵過後,是一個連的尖兵,血戰淮揚連在連長姜良材率領下承擔了為大軍擔任尖刀的任務。 和偵察兵們呼嘯而來呼嘯而去不同,尖兵連的動作更為穩紮穩打,在姜良材指揮下他們以疏散隊形沿道路呈扇面展開,一個連分散在方圓百丈的範圍內,往前和各偵察小組保持聯絡,往後把消息傳遞給大軍本陣。 通過偵察小組接力傳遞和尖兵連居中調配,漢軍行軍時向前方的哨探可以達到五十里之遙,並且根據情況還可以向四面八方派遣類似的部隊,做到以本陣為圓心,半徑五十里內的戰場遮斷。 配合系留熱氣球升空偵察,完全就是一張密不透風的天網,在這個範圍內漢軍的指揮官就像生了千里眼順風耳,敵人的一舉一動盡在掌握;而敵軍的斥候一遇到漢軍偵察兵,就在狙擊槍下命喪黃泉,他們的指揮官只能成為聾子、瞎子 姜良材指揮著他的老部隊,他知道此刻在自己的左翼、右翼至少還有五個尖兵連,撒出去的偵察兵小組總數超過四十,在東南西北各個方向以各自不同的路線來回巡梭,甚至連金剛軍參謀長、堂堂帝國陸軍中將齊靖遠也跑到自己的連隊來,承擔本應由一名校官偵察參謀來負責的偵察調度任務。 原因很簡單,這是御駕親征 大漢皇帝楚風就在全軍本陣當中,正所謂御駕親征是也,挾君臨萬邦一統**之威,統百戰餘生勇奪熊羆之軍,勢如山崩海嘯,氣若長虹貫日,未戰便已振奮軍心,威震敵膽。 然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越是御駕親征越要務求萬全,連指揮官也層層下壓,有陸軍總司令陸猛坐鎮金剛軍軍部,上將軍長法本也就被“降職”成了參謀長,而原來的參謀長嘛,乾脆跑到第一線,親自調配各尖兵連和偵察小組。 齊靖遠的望遠鏡視野裡,十多里外小山包頂的一棵樹上,紅色旗子上下搖了三搖,又橫著揮了兩遍,正是情況無異常的信號——他甚至清楚的看見揮旗子的人正是自己小舅子杜元華。 齊靖遠笑笑,讓隨行的偵察參謀把信號發回了本陣,中軍處用馬車拖著的系留熱氣球使這種聯繫變得方便而快捷。 終於,在尖兵連走過半個時辰之後,大隊人馬到了。 隆隆的馬蹄聲與行車聲打破了多瑙河谷地午後的靜謐,千萬雙皮靴踩踏著大地彷彿激越的鼓點,加上鏗鏘有力的金屬碰撞聲,交織成了一首比金色大廳裡演奏的任何音樂都更為宏偉華麗的進行曲。 三丈高的金底蒼龍旗獵獵飛揚,全軍將士都知道那是大漢皇帝御駕親征的標誌,想到戰無不勝的皇帝就在軍中親自指揮,他們就充滿了必勝的信念。 要知道諸葛孔明也不過借東風,大漢皇帝卻以日食和天文大潮克敵制勝,涇河對陣,偏能水中生烈火,冰山設伏,萬鈞積雪克敵兵,實乃神鬼莫測之機,有他在軍中,什麼樣的敵人不能戰勝? 帶著金龍徽記的馬車,諸位將軍前遮後攔,皇家衛隊的高手們風捲雲從,諸位大臣眾星捧月,官兵們便知那是大漢皇帝乘坐的馬車。 人們都在想:偉大的皇帝,他是像大漢開國群英傳說的那樣,在戰前翻看地圖,用深邃的目光把握著戰爭的脈搏,還是如同老僧入定,靜靜的思考著國家大事,抑或翻看著大堆大堆的奏章,用朱筆簽批,乾綱獨斷? 都不是,楚風坐在馬車上,在決定歐亞大陸歷史走向,決定人類命運之空前大決戰的前一刻,他舒舒服服的把頭枕在雪瑤柔軟的腰肢上,吃剛剛剝好的,產自西西里島的石榴,還愜意的打著嗝兒。 “餵,某人也太不負責了吧,”雪瑤把石榴塞進楚風嘴裡,抱怨道:“好歹要出去亮亮相什麼的,或者說幾句什麼話……哼,昏君呀” 雪瑤啐了口,一把將楚風推開,因為在她念念叨叨的時候,這傢伙把手從宮裝的領口伸進去,捏了捏雪峰頂端的蓓蕾。 楚風倒是皮笑肉不笑的,撓了撓頭皮,不緊不慢的道:“恰恰相反,我覺得每次打仗都必須親自沖在第一線的君主,才是不折不扣的昏君。 ” 雪瑤沒有品出味道來,陳淑楨卻是聞言一怔,楚風治軍之法與歷代迥異,卻和暴秦有某些共通之處,剛才那句話也隱約含有深意:被逼到每戰都需要親自去拼命,這位帝王一定是做得差勁兒極了吧 像楚風這樣打仗,偵察、後勤、指揮作戰,乃至執行軍法、醫療衛生都有專門機構負責,在製訂大的戰略計劃和作戰方向之後,御駕親征的楚風的確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了。 而且,通過由聖殿騎士團和猶太人勢力建立的情報網,早把維也納方面神聖同盟的一舉一動禀報大漢知曉,從阿爾卑斯山一路過來的西路軍,與巴爾幹沿多瑙河而上的東路軍,聯繫也始終保持暢通。 “我很羨慕諸葛武侯啊~~”楚風懶洋洋的躺在柔軟的波斯絨毯上,悠悠的嘆息著。 陳淑楨睜大了眼睛:“為什麼?好像在那些傳說中,你的本事比諸葛孔明還要大呢” 楚風翻了個身,以非常愜意的姿態睡到了陳淑楨彈性驚人的大腿上,嘟嘟囔囔的道:“他會做木偶嘛……連續行軍好累啊,讓我再睡會兒……到打起來再把我叫醒。” 會做木偶?陳淑楨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這傢伙是說待會兒戰鬥開始他就必須站出去振奮士氣,起到御駕親征的作用,假如有諸葛亮那種可以騙過司馬懿的木偶人,他就能繼續睡,不再露面了 就連穩重大方的陳淑楨,此時也無奈的翻了翻白眼。 不過仔細一想,現在還有什麼可做的呢?既不需要楚風去沖鋒陷陣,也不需要他排兵布陣,貌似除了睡覺之外也就無所事事了吧。 雪瑤卻拎著楚風的耳朵,把他扯了起來:“哼,某人不要裝模作樣,大會戰之前至少得誠心敬意向天地祈禱吧,沉湎女色算怎麼回事呢?將來起居注上寫一筆,大漢皇帝於維也納戰前,與咱們姐妹……” 說著說著臉上一紅,雪瑤說不下去了,她偷眼看了看正和塞里木淖爾說著悄悄話的安娜.帕列奧麗娜,想到昨夜姐妹們齊上陣與楚風胡天胡地,到今天鬧了個腰酸背疼的,就覺得面上發燒。 突然她發覺安娜.帕列奧麗娜看塞里木淖爾的目光有些異樣,雪瑤不禁有些奇怪,為什麼這個羅馬女人每次都站在楚風一邊,幫著他折騰各位姐妹,莫非……小狐狸嘴角微微一翹,桃花眼有了幾分藏不住的笑意。 楚風聞言立刻從陳淑楨的大腿上爬起來,在寬闊的馬車中走到塞里木淖爾跟前,恭恭敬敬的鞠躬作揖。 幾位后妃詫異無比,奇道這是怎麼回事啊,難不成楚風做了什麼對不起塞里木淖爾的事情? 楚風笑道:“這裡也沒有別的神像,要沐浴祈禱是來不及了,暫且拜拜光明神的化身,也算臨時抱佛腳吧。” 眾皆絕倒,這塞里木淖爾的確曾是光明聖女,光明神在塵世的化身,帶在身邊百邪退避,可以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實是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必備良品。 塞里木淖爾粉面緋紅,聖潔無暇的容顏帶著幾分嬌媚,深邃的眸子閃爍著誘人的光彩,玉手在楚風臉上拂過,溫柔的道:“那麼,你可是個會遭到光明神懲罰的瀆神者呢。” 安娜.帕列奧麗娜痴癡呆呆的看著塞里木淖爾,一顆潛在的百合之心熱烈綻放,心道果然嫁對了人,丈夫的這許多美貌妻子,哇咔咔咔~~ 塞里木淖爾帶著聖潔光輝的面容,曾使無數的光明教徒五體投地頂禮膜拜,但楚風這傢伙卻不解風情,大笑著撲了上去,“哈哈,說得有理,不過只要讓光明聖女舒服得直哼哼,光明神也許就會饒恕瀆神者的罪行呢” 幾位后妃無奈的對視一眼,楚風這傢伙,沒治了 只有嬌憨的努爾嫚用手掌遮住了眼睛,只不過,她的食指與中指之間留了道縫兒,露出烏溜溜轉動的眼睛。 ~~ 金剛軍和維也納城的距離不斷縮短,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岔路口:一條是北上維也納,另一條是越過多瑙河,通往維也納東郊。 維也納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凱爾特人在約公元前五百年建立維也納,公元十五年成為羅馬帝國的一個前線城市,用來防衛北邊的日耳曼部落,並曾在這裡建立城堡,十二世紀成為手工業和商業中心。 作為神聖羅馬帝國哈布斯堡王朝的首都,這個家族的根據地就在城市中央的霍夫堡,隨著哈布斯堡家族的興起,維也納發展迅速,宏偉的哥特式建築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 藍色的多瑙河從偏東的位置流經維也納市內,再往東就是第一軍與神聖同盟鏖戰的三月河平原,東南面是多瑙河草原,西北面、西面和西南面被維也納森林環繞,森林一直延伸到市區。 金剛軍抵達的這個路口,已經可以看見市區高聳入雲的聖斯特凡大教堂的尖頂,亦能隱隱聽到東方傳來的隆隆炮聲。 毫無疑問,按照直線式的思維應該立刻投入戰場,以優勢戰力對敵人發出沉重一擊,東西夾攻消滅神聖同盟主力。 但楚風並沒有選擇這樣做,戰前的參謀部推演就證明這不是最佳方案。 在陸猛的指揮下,全軍撲向了北面的維也納城 此時城內各大教堂內,神職人員以最大的熱情祈禱著勝利,無數苦修士用鞭子抽打自己,以**的痛苦來換取靈魂的純淨,並虔誠的祈求耶和華降下神蹟,保衛這座城市,保衛基督徒的世界,消滅該死的異教徒。 幾十年前,蒙古西征軍已經飲馬多瑙河,打到了維也納城下,那一次他們的大汗突然在東方的釣魚城下死亡,從而挽救了整個西歐,這一次,歷史會重演嗎? 希望不大,因為楚風活得好好的,他走出馬車站到了一處高岡上,四周皇家衛隊的高手眾星捧月,陳淑楨和塞里木淖爾兩位大高手分立左右,如臨大敵。 “咳咳,你們這是乾什麼?”楚風不解的摸著鼻子,“好像一不留神我就要土遁了似的。” 知道瞞不過夫君,陳淑楨低聲道:“聽說基督徒向他們的上帝祈求什麼天罰,說要對楚兄不利呢,所以……” 咳咳,楚風被嗆了一下,他笑著對陳淑楨道:“算了吧……嗯,不過你們想要留在夫君我身邊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好像也不方便……” “臭美”兩位大高手同時像觸電一樣彈開了幾尺遠,這樣眾目睽睽之下,夫君要真的耍出什麼寶來,那才無地自容了呢 維也納城中空虛,所有的作戰力量都出城去,在東郊與大漢陸軍第一軍決戰,根本沒有想到金剛軍會越東阿爾卑斯山而來,神兵天降,突然出現在維也納南郊。 這不是戰鬥,而是一場簡單的入城式,金剛軍士兵們就像觀光客一樣悠閒自得的走進了維也納,甚至當他們衝進聖斯特凡大教堂的時候,裡面的唱詩班還在熱情歌唱十字軍的榮耀,神職人員還在祈禱著神聖同盟擊敗異教徒呢 只有哈布斯堡家族的霍夫堡有些防守力量,但也薄弱得可憐,根本無法抵抗優勢漢軍的進攻,一個營級規模的衝鋒就解決了戰鬥。 小山崗上的楚風很快就看到,聖斯特凡大教堂那巍峨的尖頂上,升起了金底蒼龍旗。 千年古城維也納,向炎黃子孫敞開了懷抱,整個歐洲的腹心,已經被金底蒼龍攥在了掌中 楚風彎腰,學著歐洲紳士非常滑稽的朝諸位后妃做了個請進的手勢,現在這座城市已經姓楚了 在皇家衛隊簇擁之下,陳淑楨為首的幾位美女興高采烈的走進城中,只有安娜.帕列奧麗娜有幾分唏噓:這座古羅馬時代就納入帝國掌中,並且用來防備北方蠻族入侵的城市,見證了羅馬的輝煌,也經歷了羅馬的衰敗,卻不想現在它是以這種形式,在千年之後被又一位羅馬皇帝踏足的。 不過很快安娜女皇就從回憶中跳了出來,她握了握拳頭:哼哼,至少我和我的丈夫是勝利者,我也有權力分享來自他的榮耀 很快,城中的漢軍就在哈布斯堡家族的霍夫堡點燃了狼煙,滾滾而起的煙柱在午後燦爛的陽光和中歐夏季明淨的天空,顯得份外醒目。 東郊戰場上,正在鏖戰的雙方幾乎在同一時刻發現了那道煙柱,戰場局勢在一瞬間發生了完全的逆轉。 “我們的援兵到了,偉大的皇帝已經率領金剛軍兄弟們從西面奪佔了維也納,敵人的後路被抄了” 所有的漢軍士兵都在這一刻鬥志昂揚,他們知道勝利從這一刻開始,只是個時間問題。 “天吶,霍夫堡,那還是霍夫堡嗎?那兒有好大的煙柱啊,難道,難道美麗的維也納已經被異教徒……” 神聖同盟的官兵們,在同時間卻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冷汗從背後嘩嘩的流出來,雙腿變得酸軟無力,失去了鬥志。 |
874章 轉折點,出現! 神聖同盟與雙子帝國聯軍,這兩支歐洲大陸數百年來最強大的軍隊,在維也納的郊外猛烈碰撞,綻出了眩目的火花。 而位於全軍最前沿的金剛軍老尖刀部隊攻堅英雄連,就頂在了血與火交織的縫隙中,與狂熱的基督十字軍作不計生死的慘烈搏殺。 “預備——瞄準-射擊”李世貴不間歇的喊著口令,士兵們把排槍子彈朝著敵人傾瀉,槍口噴發的焰光接連不斷的閃爍,左右橫排相連成為了一條晦明變換的火線。 配屬的兩門三斤炮交替鳴響,他們的射界安排在連隊兩側。 砲班士兵把藥包和一號霰彈塞進砲膛,飛快粗略瞄準之後就用繩子扯動了炮尾火門上的擊鎚,暴燥的雷汞底火在撞擊下變成了一道熱流,從引火孔裡鑽進去,發現砲膛裡的發射藥包之後興高采烈的撲了上去。 劇烈的噴發,圓柱形的一號霰彈被爆燃的火藥推動著,在砲膛內飛速前進。 在離開砲口的一剎那,砲膛內還是由火藥爆燃形成的高溫高壓,砲口之外卻是標準大氣壓,霰彈的鐵皮外殼承受不了巨大的內外壓力差,瞬間破碎。 內裝的四十枚一兩重鉛彈,歡呼雀躍著從鐵皮筒的約束下飛射而出,在砲口處就呈小角度的扇面朝著正前方橫掃而去。 無論德意志雙手劍士穿的鎖子甲,輕步兵裝備的木盾,騎兵的三角盾和鱗甲,都無法抵擋以四百米每秒的速度飛行的一兩重彈丸,因為它攜帶的動能達到了可怕的三千焦耳。 根據這個位面的基本法則,不管東瀛忍術、中華氣功、印度瑜伽、阿爾卑斯雪山苦修都無法抵抗它的打擊,對基督、佛祖、真主安拉或者光明神的信仰再虔誠,也完全改變不了這條基本事實。 所以在接觸到彈丸的一瞬間,鎖子甲和三角盾就失去了防護能力,彈丸肆無忌憚的侵入人體,軟鉛的質地使它飛快的變形膨大,在肌肉、骨骼和內臟上充分釋放動能,翻滾、切割,把一切都攪得稀巴爛。 那些家世優渥的貴族騎士,身穿雙層甚至三層甲胄,他們內穿皮革或者絲綢製造的軟甲,外穿鱗甲,還加套一副鎖子甲,自以為可以在戰場上高枕無憂,孰料在霰彈的打擊下盔甲紛紛崩解,人也被射出了碗口大的血洞,極快的失去了生命。 不要說人,就算是強壯的戰馬被霰彈命中軀幹,也只能長聲哀鳴著軟軟趴下,在幾分鐘裡死去;正在快速奔跑的,則被彈丸的停止作用打得一個趔趄,連人帶馬摔個七葷八素。 可這樣的戰斗場面,李世貴似乎還不大滿意,他一邊指揮步兵射擊,一邊大聲叫著砲班長的名字:“牛得草,你怎麼搞的?” 牛得草一愣,倒是副連長許麻子吼道:“十字弓都射到咱們身上了,你還不換二號霰彈?” 砲班的士兵恍然大悟,剛才他們打得汗水直冒,只管著朝炮筒子裡面塞砲彈了,卻忘了這一茬。 牛得草很快的換用了二號霰彈,這是在更近距離上使用的。 它內裝的彈丸比一號霰彈更細小,但數量更多,一百枚四錢重的鉛彈以超音速飛出砲口,在空中織就了一張細密的火網。 一號霰彈射中人體之後發出類似啪啪的聲音,漢軍士兵開玩笑說聽起來像一大坨鳥糞砸到地上似的,較小的二號霰彈卻是噗噗的一陣輕響。 它的射擊扇面角度更寬,但射擊距離近加上數量更多,被它盯上的敵軍往往同時挨了兩三枚。 沒有一號霰彈那樣巨大的停止作用,也就沒有盔甲崩碎的華麗場景,外表看起來,那些不幸被射中的敵人只是身體上多了幾個筷子粗細的小眼,流著無傷大雅的血。 然而就在神聖同盟士兵驚駭的目光下,強壯的騎士竟軟軟的倒下,再也站不起來,而生命的光彩也同時溜走。 的確入射處只有筷子粗細的小眼兒,可超音速飛行的彈丸早就破壞了祭品的內臟、撕裂了血管、切斷了神經中樞,把他們送上了死神的祭壇。 “手榴彈,準備” 李世貴下達命令的同時,自己也取下了一枚掛在腰間的手榴彈,手心握著冰冷的彈體,因戰鬥而變得火熱的頭腦,慢慢鎮定下來——對老兵來說,步槍、刺刀、盔甲、手榴彈,都能帶來極大的安全感。 手榴彈的鑄鐵外殼上帶著縱橫交錯的溝槽,這是鑄造時特意做成的,爆炸時火藥燃氣沿著溝槽把鐵殼崩開,就形成了數不清的邊角銳利的預製破片。 “投彈”李世貴把手榴彈尾蓋旋開,用一根手指頭鉤進了拉環內,不緊不慢的一拉。 哧~拉環套著的磨毛銅圈與彈體內信管裝著的磷、硫磺和玻璃渣子劇烈摩擦,使它們燃燒起來。 李世貴一個前跨步,右手高高揚起,將手榴彈遠遠扔了出去。 因為沒有TNT為代表的高爆炸藥,大漢帝國的手榴彈還在使用粒狀精製黑火藥,為了取得相當的爆炸威力,手榴彈就重達六百克,超過後世大部分手榴彈,不過也沒有太過分,只相當於一瓶礦泉水的重量。 想到後世球迷們在出離憤怒的情況下把礦泉水瓶子扔到了中場砸人,李世貴苦練之後把手榴彈砸到四十多米遠也就不足為奇了。 那是一堆哇哇怪叫著蜂擁而來的輕步兵,李世貴投出的手榴彈落到了他們中間,這個鐵疙瘩內部的信管燃到了頭,一點火星就讓內裝的炸藥暴跳如雷,在粉身碎骨的同時,也把鐵外殼崩碎,預製破片向四面八方飛射。 鑄鐵外殼崩碎時形成的預製破片,邊緣都極為鋒利,在高速運動的加持下就像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利刃,如小刀切黃油那樣切割人體。 距離最近的輕步兵在打擊下遍體鱗傷,可憐的輕皮甲被割得體無完膚,人體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傷口,幾乎變成了一隻破爛不堪的爛布娃娃。 李世貴投出的手榴彈並不孤獨,攻堅英雄連的士兵們在連長指揮下一次投出了上百枚,這些手榴彈在敵軍陣型中炸開,加上左右友軍投出的,將神聖同盟軍的前鋒炸成了一片火海,硬生生把蜂擁而來的攻擊大潮壓下去三尺。 若是在其他任何一個戰場上,神聖同盟的軍隊受到如此嚴重的損失,多半已經開始潰散奔逃了,可在維也納郊外,有教皇本尼迪克特十一世的勝利彌撒在背後催動,這些狂信徒們還悍不畏死的撲向漢軍。 現在不必李世貴下令,士兵們就已經把刺刀裝到了槍管上,較長的刺刀加上槍管,和人差不多高,就像一支短矛。 如果單論肉搏,它絕不會是大關刀、紅櫻槍或者勾鐮槍的對手,但在此之前能夠發射帶著死神囂叫的子彈,就讓它的實戰效能超越了一切冷兵器,從通用性的角度出發,漢軍也就沒必要裝備專門針對敵軍肉搏的兵種。 重騎兵的威力在於衝鋒,但沒有任何重騎兵能夠在槍砲手榴彈的聯合打擊下保持一往無前的速度; 重步兵的實力在於嚴密的戰陣,馬其頓方陣和羅馬軍團都是個中翹楚,但沒有任何戰陣能夠在火力覆蓋下依然保持嚴整; 輕騎兵的騎射功夫,長弓手的精確點射,都是他們稱雄一時的本錢,可十三世紀末這個世界上還有能在和身穿板甲、手持步槍的漢軍對射中佔據上風的軍隊嗎? 硝煙瀰漫、炮火橫飛,神聖同盟軍重騎兵的陣列已經被打亂,速度也不可能提到全力衝刺的情況,在撞上漢軍步兵之前,騎士們自己也覺得以這種速度進攻有所勉強。 密密麻麻的刺刀彷彿鋼鐵叢林,一頭撞上去的騎士們最初還能撞翻幾名漢軍士兵,可接下來他們自己就被四面八方伸來的刺刀捅了個透心涼,像口麻袋似的墜落馬下。 再看那些被撞飛的漢軍士兵,由於盔甲的保護只有極少數折斷了四肢,不得不退下治療,而大多數拍拍屁股又站了起來,重新回到了戰位上,補上了刺刀陣的空缺。 騎士們也想用騎士劍或者騎槍來對付漢軍,但這些兵器擊在漢軍鋥光瓦亮的盔甲上,只是綻起一溜絢爛的火花,可惡的板式甲上留下道深淺不一的刻痕,卻始終無法擊破。 如果重騎兵列成陣勢如牆而進,單單衝撞和踩踏的力量就足以令步兵心膽俱寒,漢軍的盔甲雖然堅固也難以抵擋。 但是,天底下有什麼騎兵能夠在猛烈火力打擊下從容結陣,然後以密集隊形衝鋒? 恐怕那樣做的話,還沒有衝到肉搏距離就傷亡殆盡了吧 德意志雙手劍士給漢軍造成傷亡,反而比重騎兵來得大,這些日耳曼人揮舞著沉重的雙手劍卻是動作相當靈活,遠比笨拙的重騎兵更難對付。 漢軍的傷亡開始增加了。 呼 一柄雙手劍從左側劈砍而下,差一點就削到了李世貴的肩膀,他及時退避才躲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對方是個有著淡黃色頭髮的傢伙,在李世貴看來,他的西夷對手眼睛深陷彷彿鷂子,那眼珠中閃爍的光芒使他想起了臨安動物園的某種老鷹。 “以基督之名”雙手劍士腳尖蹬地,借助腰力把沉重的巨劍蕩了起來,一溜寒芒閃過,衝著李世貴咽喉奔去。 李世貴向側面閃避,刺刀則同時斜斜向對方胸口插去。 不料那雙手劍看似笨拙,實際上因為劍柄較長、劍柄尾端還帶著配重鐵球的緣故,在力矩上達到了平衡,變招極快,雙手劍士嘴角獰笑,雙掌一擰巨劍,劍身就擋開了李世貴的刺刀,而劍鋒依舊奔他咽喉而去。 雙手劍士有著絕對的自信,他這一招在戰場上還從來沒有失手過,鷂子一樣深陷的眼窩裡不禁閃出了幾分寒芒:在戰場上擊殺異教徒,一定會得耶和華的喜悅吧。 但雙手劍士十分不解的是,李世貴的神色並非驚詫恐懼,亦不是瞑目受死,而是帶著某種嘲諷的笑意。 一個死到臨頭的異教徒,為什麼會有這種表情?雙手劍士完全不明白。 直到,他腰間一涼,然後傳來刀刃扭動引發的劇烈疼痛,剎那間通過神經傳遞擊碎了他的戰鬥意志。 一名士兵用槍托砸向雙手劍士的巨劍側面,替李世貴擋下了致命一擊,而副連長許麻子的刺刀則插在了日耳曼人的腰間,並狠狠的攪動著。 德意志雙手劍士慘嚎著,全身的力氣一下子無影無踪,腰間的劇痛使他雙膝發軟,不由自主的朝地面跪下去。 李世貴用刺刀釘穿了他的心臟,結束了日耳曼人的痛苦,然後繼續戰鬥。 德意志雙手劍士雖然強大,卻是建立在歐洲小規模的戰鬥中,以單打獨鬥的形式為主,戰鬥中往往是一窩蜂的衝進敵軍戰陣,打破敵軍陣列之後以個人武勇大開殺戒。 這樣的戰斗方式,遇到了講求配合的漢軍可算踢到了鐵板,密密麻麻的刺刀叢林和板式甲構建的鋼鐵長城使雙手劍士根本沖不破漢軍陣線,憑個人武勇單打獨鬥,卻被漢軍多人配合分進合擊的拼刺技術打得滿地找牙。 雙手劍士和重騎兵大敗虧輸,十字弓兵的對射更是全然不佔優勢,只有英王長腿愛德華新近訓練的強力兵種,威爾士長弓手為神聖同盟找回點面子。 威爾士人喜歡從小練習弓箭,愛德華從中選出身高臂長力大的人加以訓練,使用一人高的長弓,箭矢速度之快、威力之大均遠超過技術停留在中國東漢時代的歐洲十字弓兵。 剛剛救了李世貴的許仲遠許麻子,就差一點點喪命於長弓之下:他又捅翻了一名敵軍,但刺刀卡在了骨頭中間,扯了兩下沒有扯出,他就朝垂死的敵兵踢了一腳,藉這一腳之力把刺刀拔出。 不料收腿時在什麼東西——也許是滿地的屍體上絆了一跤,他打了個趔趄,身子一矮。 當的一聲響,只覺頭盔上一股大力湧來,許麻子跌坐在地,暈頭轉向。 原來是長弓兵射來的箭矢撞到了他的頭盔上,採取鍛壓成型技術製造的高碳鋼盔,是除了攻城武器之外的所有冷兵器無法貫穿的,長弓也不例外,不過鋼盔內襯鹿皮軟墊分擔力量,巨力仍把許麻子擊得頭暈眼花,則長弓的力道之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奶奶的欺人太甚吶”許仲遠清醒過來,抄起步槍就要報仇,可對面好大一片長弓手,卻不知道是誰射的那一箭,只好隨便朝敵人放了一槍,無論打死哪個都算報仇了吧。 李世貴看了看那片長弓手,再看看士兵們忙於應付肉搏的雙手劍士、輕步兵和重騎兵,無暇對付長弓手,漢軍的傷亡就越來越大了。 畢竟出於成本、機動力和戰鬥動作靈活性的考慮,需要雙手靈活操作步槍、火砲和手榴彈的漢軍不可能裝備全身板甲,暴露在外的四肢、頭面同樣會受到傷害。 攻堅英雄連的戰鬥減員越來越多,不斷有人被軍醫官拖了下去,還留在第一線的則大部分掛了彩。 看著遠處的那片長弓手,李世貴不禁尋思:“操,這時候要有一個重砲團朝那片來個無差別覆蓋,那就太爽了” 可這是不可能的,第一軍第一師抵抗著正面之敵,第三師沿右翼的開闊地展開保護側面,而左翼的兩個羅馬軍團也陷入了苦戰,第一軍下屬的十二斤重砲團正以連續火力支援左翼,無暇對付這群十字弓兵。 戰場上頭一次出現對神聖同盟有利的態勢,英王長腿愛德華神采飛揚,一如他年輕時候在中東和北非與阿拉伯人作戰。 “太好了,這樣下去,我們可以通過數量優勢,把這群該死的異教徒送進地獄” 在英國歷史上,愛德華一世是一位文治武功都很出色的傑出國王。愛德華一世,生於1239年,他於1272年即位為英王,那時,他已經是久經鍛煉的三十餘歲的人到中年的年齡了。因他對蘇格蘭人民的鎮壓被稱為“蘇格蘭之鎚”或“殘忍的愛德華”,是金雀花王朝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 現在,當威廉姆.華萊士血氣方剛地反抗英格蘭的統治時,愛德華一世已經是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但在年輕時代他可也是個敢於衝鋒陷陣並武運亨通的武士級國王。他擊敗了威爾士的末代君主李威林,並順利奪得他的王國,甚至用政治方式撫平了威爾士,訓練出後世稱雄百年的長弓兵。 他奉行的內外政策都十分積極,使英格蘭成為當時歐洲的重要大國,青年時代積極參與十字軍和阿拉伯人的戰鬥,現在又率領他的長弓兵,站到了與漢軍作戰的第一線。 在愛德華為首的神聖同盟諸位國王看來,勝利的曙光正照耀著基督的十字軍。 不過,楚風會讓這種幻想變成現實嗎? 很多次,他無情的打碎了敵人的幻想,把失敗送給他們,把勝利留給自己。 |
873章 血戰維也納 維也納滿城大大小小的教堂中無數神職人員向上帝祈求著勝利,修士們敲響了銅鐘,悠揚的鐘聲穿透了清晨的薄霧,神聖同盟的軍隊就在鐘聲伴奏下,踏著整齊的步伐走向十里外的漢軍陣地。 漢軍也早已做好了戰鬥準備,他們荷槍實彈嚴陣以待,鋥亮的盔甲反射著初升旭日的光彩,刺刀尖上閃耀著鋒利的寒芒,金底蒼龍旗獵獵飛揚。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注定要決定人類命運的大決戰,將和怛羅斯之戰、殉教者嶺戰役、溫泉關戰役和薩拉米灣海戰同列,成為改變歷史進程的關鍵。 甚至,比那些既往的戰役更加影響深遠——從來沒有一個帝國比大漢征服的疆域更為遼闊,從來沒有一個帝國像今天這樣,距離統一整個已知文明世界的輝煌巔峰,如此之近,彷彿伸手可及 是擁有悠久歷史,寫出《九章算術》、《測圓海鏡》,進行規模空前的四海測量,製造象限儀、渾天儀的東方華夏文明取得最後的勝利,創造人類史前所未有的輝煌盛世;還是沉湎於聖經不能自拔,宗教裁判所四處點燃的火刑柱烤炙著自由思想的萌芽,自詡虔誠於耶和華的基督世界,在關鍵時刻完成絕地反擊,從而得以苟延殘喘? 即將展開的戰鬥,即或是上帝本人,恐怕也不知道誰勝誰負吧。 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魯道夫和兒子奧地利公爵阿爾布雷希特騎著高頭大馬,父子倆高達兩米的身材在一群國王中顯得特別突出。 老皇帝親自操起了騎士重劍,阿爾布雷希特有些擔憂的看著父親:從鎮壓農民起義以來,老皇帝有很長時間沒有親自上戰場了,他的身體狀況也遠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樣好。 “父親,還是把異教徒留給我吧”阿爾布雷希特掂量著手中騎槍,輕聲建議道。 看著兒子關切的眼光,魯道夫微笑著搖了搖頭。 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的帝統並不穩固,非是父死子繼,而要靠諸侯選舉,各諸侯互相猜忌互相牽制,矛盾叢生,就算是面臨滅國之禍,服從命令前來助戰的兵力也只有三分之一,顯然各懷鬼胎。 老皇帝的脾氣老而彌辣,大漢既已佔領布達佩斯,位於中歐的神聖羅馬帝國就首當其衝,哈布斯堡家族近年來苦心經營的維也納,更是坐落於多瑙河畔擋在漢軍西進的必經之路上,他如果不親自上陣,何以帶動神聖羅馬帝國的貴族領主們全力奮戰? 因此他只能搖頭拒絕了兒子的建議,雙腿一夾馬腹,走在了國王們的最前列。 哈布斯堡王朝的軍隊,也位於各軍的最前列。 波希米亞國王和巴登地區的領主們對此頗有幾分感佩之意,不自覺的跟在了魯道夫身後,英王愛德華也點頭讚許,只不過自持身份,他並沒有像前者那樣明顯表露出來。 但匈牙利國王烏羅什就嘿然冷笑一聲,似乎不屑一顧,而他懵懵懂懂的便宜舅舅安德烈,更是一頭霧水:如果對方是趾高氣揚的法王腓力,烏羅什有這種態度倒也不奇怪,但魯道夫一直以來都還算“禮賢下士”啊…… 剛剛由教皇本人作了勝利彌撒,神聖同盟軍隊的士氣提高到了巔峰,以魯道夫為首的國王們就準備趁此時機殺向漢軍,一鼓作氣取得勝利。 然而就在神聖同盟軍與漢軍的距離縮短到五里,即將進入交火狀態的時候,哈布斯堡的使者臉色發青,帶著猶如拉風箱的喘息聲,策馬奔到了主人馬前: “不,大事不好了,陛下,維也納西南方發現漢軍的遊騎探馬,看起來像是、是從尤利安山的方向過來的” 所有的國王都呆住了,阿爾卑斯山東段又稱尤利安山,遠不如西段峭拔險峻,主要是高度比較低的石灰岩質山地,它的南面是意大利東北部的威尼斯地區,北面則和維也納相隔不遠。 維也納地區神聖同盟重兵雲集,如果從維也納西南方發現漢軍遊騎探馬,從西面的巴伐利亞或者北面的波希米亞過來的可能性都近乎於零,惟一存在的可能,便是越尤利安山而來的。 英王愛德華用手指抓著頭髮:“難道他們從威尼斯……” 魯道夫的聲音變得沙啞難聽到了極點:“不,恐怕是異教皇帝楚風率領的主力,在聖伯納隘口用雪崩擊敗腓力的那支軍隊。” 這怎麼可能?國王們面面相覷,要知道腓力四世揮軍倍道兼程趕往維也納,現在也剛過巴登一帶,漢軍難道是飛的? 歐洲國家的戰爭,往往越過國界深入敵境一百公里就能打到敵方首都,所謂的戰略戰術和後勤學都是以這種尺度為考量的,在兵行詭道的東方兵家看來實在慢得和蝸牛差不多,雖然數十年前在大範圍機動上吃了蒙古鐵騎的大虧,西歐騎士們到現在還沒有改變呢。 他們根本想像不到高度組織化、職業化的近代民族軍隊,行軍速度比中世紀的封建軍隊高了多少 再加上聖伯納隘口被雪崩堵塞,楚風是走的北意大利一線,亞平寧半島從西岸利古里亞海邊的熱那亞,到東岸亞得里亞海邊的威尼斯,都是大漢帝國的忠誠藩屬,奧拉羅總督和馬可.波羅總統兩位先生變著方兒的,從輜重運輸到物資補給再到徵用民夫馬車全方位的協助大漢,漢軍行軍速度能不快嗎? 魯道夫雖不知道大漢皇帝御駕親征兵鋒已進抵維也納西南數十里處,但也明白東郊的決戰還沒有展開,西南方向就出現了新的威脅,實已落入窘迫的境地,甚至可以說距離失敗只有一步之遙。 灰白色的濃眉猛的一擰,他錚的一聲抽出寶劍,伸出左臂就著劍鋒劃了下去。 阿爾布雷希特只道父親發了狂戕害自身,一聲驚叫,正待上前阻攔,卻被英王愛德華拉住了。 這位參加過阿卡德戰役和北非戰役的老十字軍,看著魯道夫的眼神中帶著敬佩之意,他對阿爾布雷希特道:“不要誤會,這是血劍告警” 血劍告警 聽到這個詞,看著那柄沾滿了魯道夫鮮血的寶劍,諸位國王和貴族領主都是心頭一凜。 用沾上鮮血的寶劍傳警,乃是歐洲各國最高等級的警訊,凡是國王或者領主發出了這種戰爭號召,下屬的封臣就受到最嚴重的警告,絕大多數時候都會率軍赴援。 魯道夫抽出的寶劍,是哈布斯堡家族先祖所用的“斯特拉斯鋼岩”,代表著王朝的權威,而寶劍上沾著的鮮血,來自於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本人 但是,血劍告警不是能夠輕用的,神聖羅馬帝國帝統淡薄,對屬下的諸侯並無絕對的約束力,魯道夫又準備為此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 老皇帝撕下皇袍裹住了傷口,炯炯的目光盯住了兒子阿爾布雷希特:“現在,你發誓,永遠不染指神聖羅馬帝國的皇位。” 國王們聞言大嘩,盡人皆知魯道夫為了讓唯一在世的兒子繼承神聖羅馬帝國皇位,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價,而現在他竟要放棄這個打算了 不少人甚至開始同情這父子倆。 但阿爾布雷希特並沒有這樣認為,他緩慢而堅定的對著父親點點頭,然後舉手向天,“以我哈布斯堡祖先的名義,向上帝起誓,我,阿爾布雷希特在此立誓,有生之年決不染指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之位。” 血劍,被使者捧著離開了,與剛才相比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惟有魯道夫的胳膊纏上了長袍撕成的繃帶,腰間所挎的寶劍只剩下了劍鞘,而他和阿爾布雷希特,這對剛剛失去了皇帝寶座的父子,依然神色如常。 國王們為這一幕感染,戰鬥的漏*點迸發出來。 只不過他們沒有想想,大漢帝國為什麼能夠團結一心,遠征萬里之外士卒毫無怨言?文明的勝利,只怕不是個人行為能夠改變結局的吧 長笑一聲,魯道夫發出了決戰的命令,因為失血不少,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帶上了幾分悲劇英雄的色調: “信仰基督的兄弟們,決戰的時刻來臨了,擊敗異教徒,割下這群不信神的魔鬼門徒的腦袋” 英王愛德華、波希米亞國王查理、巴登公爵薩維里等人響應著戰爭號召,紛紛抽出寶劍指向漢軍陣地: “以基督之名” 神聖同盟的軍隊排著前後五個陣列,最前方的是哈布斯堡王朝的正規軍,主要是德意志雙手劍士、十字弓手和重騎兵,第二陣列是英王愛德華從國內調來的最後八千名威爾士長弓手,第三陣列則由波希米亞和其他神聖羅馬帝國諸侯的軍隊組成,第四陣列是自由民十字軍和中小領主的軍隊,匈牙利和塞爾亞的軍隊排在了第五列 ——因為被大漢佔領了國土,兩**隊被認為是複仇意志最強烈的,被用作壓陣,另外他們最後出戰,損失最小,也可看作神聖同盟對放棄在兩國土地上進行抵抗的某種補償。 山呼海嘯的吶喊聲中,神聖同盟五個陣列的軍隊分波次,十二萬大軍以排山倒海之勢撲向了對面的雙子帝國聯軍。 超過兩倍的數量優勢,由教皇親自彌撒加成的宗教狂熱,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用鮮血發出的血劍傳警,十字軍的士氣前所未有的高昂,大有一口將聯軍平吞之勢。 便是東羅馬帝國精銳的皇家近衛騎兵,面臨空前的壓力,也不免掌心汗出,對面數万匹戰馬奔騰跳躍而來,震得地面隆隆作響,近衛騎兵胯下的戰馬也騷動不安的打著響鼻,不斷把頭扭來扭去。 這時候,漢軍的強大就非常明顯的展示出來,每一個士兵都像鋼澆鐵鑄一般,新兵還有幾分躍躍欲試、幾分緊張的心情,特別是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眼神中平淡而漠然,彷彿接下來的不是火花四濺的戰鬥碰撞,而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演習。 如果說神聖同盟軍隊是在宗教狂熱煽動之下的火山,那麼漢軍就像一片平靜的大海,只不過在海嘯發生之前沒有人知道貌似平靜的大海之下,究竟蘊藏著多麼恐怖的力量 就連漢軍騎兵的戰馬,輜重部隊的馱馬,在敵軍萬馬奔騰動地而來的情況下也沒有異常的表現,渾若無事的馱著主人,或者在戰場兩翼跑來跑去做著遮斷任務,或者老老實實的被套在輜重車兒上,不叫也不鬧。 這讓自詡強悍、自認精銳的近衛騎兵們很是汗顏,他們的指揮官,君士坦丁堡公認近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將才,執政官羅曼努斯也佩服不已,悄悄詢問陳吊眼:“眾所周知馬是一種敏感而聰明的動物,你們是怎麼把它們訓練到這樣安靜、大膽呢?難道你們把馬的耳朵弄聾了?” 陳吊眼呵呵大笑,他不禁佩服羅曼努斯豐富的想像力,用力拍著這位羅馬將軍的肩膀,他直言不諱:“如果把一群馬全給拴起來,在它們旁邊接連不斷的進行砲兵訓練,用不了幾天這些畜生就一點也不害怕了,可以在砲聲中馱著士兵衝鋒——連放炮都不怕,它們還會害怕敵軍的馬蹄聲和衝鋒吶喊?” 原來如此羅曼努斯恍然大悟,心道你們漢軍每次作戰都是先拿鋪天蓋地的砲火打出去,咱們近衛騎兵和你們並肩作戰,再來幾次的話,多半我們的戰馬也給練成了傻大膽 正面作戰是漢軍最擅長最能發揮火力優勢的,和蒙古騎兵作戰張弘範、伯顏等名將往往指揮部隊從兩翼側面發動攻擊以抑制這種優勢,而傻不拉唧的歐洲軍隊就算幾十年前被蒙古人揍得頭破血流,也始終沒學會這招,只會頂著炮火硬著頭皮往前衝,狼奔豕突。 這不,第一軍軍屬重砲團加上兩個重裝師的砲兵部隊,漢軍炮火的密度達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落下的砲彈不是接二連三不是一道火牆,而是把神聖同盟軍前進的相當大一片區域炸成了火海。 最先出現問題的不是承受主要打擊的第一二陣列,倒是第四陣列,那兒很快就發生了一些混亂。 原來戰馬第一次聽到劇烈爆炸就會受驚亂跑,蒙古西征之後火藥西傳,歐洲各國都知道這種中國人發明的大殺器了,他們偶爾也製造火藥,同時和阿拉伯人打仗也遇到木製管狀火藥武器“馬達發”,就有了些對付的經驗,正規軍要訓練馬匹不怕爆炸,能夠在巨響和火光中繼續衝鋒。 而第四陣列是些自由民十字軍和落魄騎士,實質上就是群武裝平民和“江湖人士”,並沒有經歷過硝煙瀰漫火光閃爍的戰場,人還好點,早就听說了異教徒的邪惡武器,驚恐之下倒也不至於鬧什麼亂子,倒是戰馬受不得驚嚇,好些驚馬亂跑。 可憐馬背上的落魄騎士,滿心想來參加十字軍撈一把,卻不料乘騎的戰馬不給力,亂蹦亂跳,他們還沒有和漢軍交手,就被自己的馬兒顛下背來,摔得七葷八素,運氣不好的還被馬腿踹了幾腳,落得個出師未捷先內傷。 幸好落魄騎士既然落魄,有馬的就不多,混亂造成的影響還不致命,可看見這一幕的神聖同盟軍士兵,無形間士氣就低落了不少。 炮火給神聖同盟軍的殺傷是極大的,可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多了;本來中世紀的軍隊在死亡十分之一後就面臨崩潰的局面,可他們的宗教熱情剛剛被煽動到了頂峰,變得悍不畏死。 “**,這群黃毛西夷真不要命,老子把炮筒子都快打冒煙了”於小四悻悻的令士兵往十二斤重砲上澆水,哧的一聲響,水蒸氣騰空而起。 雖然發射藥包是裝在牛皮紙裡面的,但炮筒子溫度太高也有發生炸膛的危險,到一定溫度就得澆水降溫,並不是可以無限制連續射擊的。 恐怖的十二斤重砲一個短暫的停頓,神聖同盟的士兵就受到了極大的鼓舞,隨軍牧師們大聲鼓勵著士兵:“衝啊,上帝讓異教徒的邪惡武器失去作用了” 狂信徒們像打了雞血一樣猛衝猛打,就算六斤炮的實心彈把身邊的伙伴打死一串,就算三斤炮的霰彈像龍旋風一樣收割著生命,他們也悍不畏死的沖向前面——教皇本尼迪克特在戰前的勝利彌撒上做出的許諾,對這個時代的普通士兵還是很有誘惑力的,和各懷鬼胎的領主不同,他們倒真的相信死後能上天堂。 就在這種人海戰術的衝刺之下,神聖同盟的軍隊付出慘重代價之後,終於進入了能夠和漢軍交手的距離。 不是沖在前面的重騎兵,也不是雙手劍士,反而是哈布斯堡的十字弓兵們發出了第一波攻擊。 比長弓發射的箭矢要短許多,十字弓彈以極快的速度離弦而去,沿著平直的彈道射向漢軍。 “叮叮叮叮……”不斷響起的碰撞聲,十字弓彈撞上漢軍板甲紛紛墜下,當然間或也有幾聲壓抑的叫喊,那是不幸被命中四肢和頭頸的漢軍戰士發出的。 |
872章 臨戰 聽到英王愛德華的意見,國王和貴族們頭一次沒有爭吵辯論,而是保持著沉默,思考著各自的立場——在這個決定命運的時刻,審慎是非常重要的品德。 匈牙利國王安德烈一輩子唯唯諾諾,到此時卻和便宜外甥烏羅什對視一眼,幾分欣喜、幾分忐忑。 神聖同盟在設內耳戰敗之後便一路撤往維也納,在這座歐洲腹心之城召集各**隊和自由民組成的十字軍,位居巴爾幹漢軍攻擊正面的匈牙利和塞爾維亞兩國祇好放棄了防守,率兵隨神聖同盟退到了維也納。 是時,大漢帝國占據地中海鎖匙西西里島,隨時可以登陸西歐任何一處,發動突然襲擊,各**隊回國固守兵力分散只會被各個擊破,只好合兵一處,又為了公平起見,屯兵之地只能選在與各國之間的距離都差不多的維也納。 位於多瑙河中游的維也納,正好在漢軍從巴爾幹進軍中歐的道路上,可謂首當其衝,國內根基不穩的安德烈之所以積極參與神聖同盟十字軍,就是希望藉助同盟的力量,擋住撲向匈牙利的漢軍。 然而他大失所望,神聖同盟非但一戰大敗,對協助匈牙利進行防守更是興趣缺缺,安德烈無奈之下只好放棄布達佩斯,和神聖同盟保持一致。 不過事實證明神聖同盟的選擇並沒有錯,繼羅馬被攻占之後,法蘭西也受到了襲擊,驕橫的腓力四世星夜兼程率兵趕回卻在雪山底下吃了個大虧,若是同盟在匈牙利協助對付巴爾幹漢軍的話,腓力回師不及援救,說不定連巴黎都被攻占了吧 想到不可一世的法蘭西美男子也遭受了慘重的失敗,強大的法國所受的遭遇不見得比匈牙利更好,安德烈就覺得出了口惡氣,甚至隱隱感謝大漢皇帝教訓了目中無人的腓力,以致於放棄布達佩斯的恥辱,似乎都淡化了許多。 便宜侄兒烏羅什又告訴安德烈,“舅父不是嫌國內貴族領主眾多,勢力錯綜複雜,王權難以伸張嗎?何不由大漢替您翦除枝椏,將來若是神聖同盟打回去,您便不必看那群貴族的臉色了。” “若是神聖同盟打不過大漢皇帝呢?我們豈不是成了可憐的流亡者。”安德烈不禁惴惴不安。 烏羅什卻笑而不答,神色有幾分詭異,只說見機行事,只要甥舅共進退,一起都好說。 安德烈對便宜侄兒的打算全然不知,但他也明白不死不活的待在維也納對自己最為不利,因此和烏羅什對視一眼之後,竟第一個站出來說道: “各位國王,基督徒兄弟們,我們匈牙利的布達佩斯已經被異教徒佔領了,如果不希望維也納也得到同樣悲慘的命運,現在必須抓緊時間擊潰東路漢軍” 本來匈牙利也算東歐一個強國,但數十年前蒙古西征擊潰其軍隊主力,王室權力受到極大削弱,地方督軍割據自雄,所以匈牙利王在自己國內都沒有多大威望,神聖同盟中更是哈巴狗一般的角色,聽了安德烈的話,國王們聞言只是冷笑,期待著某人出來訓斥他。 咦?每次這種時候就第一個跳出來冷嘲熱諷的腓力四世呢? 人們這才想起來,法王腓力早已領軍離開,並在阿爾卑斯山的雪崩中損兵折將,算日子大約剛過神聖羅馬帝國南部的巴登黑森林,到維也納來只怕還要好幾天呢。 令人們不大適應的只是安德烈這個慫人突然發言,但他說的話並沒有錯。 英王愛德華就讚許的朝他點了點頭,“從巴爾幹來的東路漢軍剛剛三萬人,加上羅馬軍團也就五萬軍隊,咱們維也納的十二萬大軍還有與之一戰的能力;假如等大漢皇帝楚風完全消滅法軍再趕到維也納,我們就危險啦” 維也納的神聖同盟軍隊雖有十二萬之眾,其中的自由民十字軍卻佔了四分之一,說到底就是些剛剛拿起武器的平民,正規軍不過九萬人而已,對付東路漢軍還能佔據二比一的兵力優勢,可要是兩路漢軍會師,給維也納來個東西夾擊,那可就難看得很了。 誰讓腓力把法蘭西、卡斯蒂尼亞和阿拉貢的八萬軍隊帶走了呢? 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魯道夫,這位身高兩米的巨人,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帶起呼呼風聲,戰鬥的意志在這位沙場老將的體內洶湧澎湃:“沒錯,現在是基督世界最後的機會了,上帝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機會賜給我們,所以我們必須牢牢的抓住” 教皇本尼迪克特不懂軍事,也被國王們的戰鬥意志煽動了情緒,一邊用手在胸口劃著十字,一邊大聲的禱告著: “神說,信仰者,你不必恐懼,加百列的劍保護著你,而天堂的火焰將懲罰罪人……” 當、當—— 維也納城內最高的教堂塔樓,響起了悠揚的鐘聲,在教堂內做著祈禱的十字軍狂信徒,紛紛穿上盔甲,佩著寶劍,魚貫而出。 當、當—— 貧民區的木製小教堂也響起了鐘聲,臨時被徵召的武裝平民,帶著疑慮的目光,走向規定的集合點。 當、當—— 各**隊的兵營裡隨軍牧師敲響了銅鐘,侍從們幫助騎士整理好裝備,年輕的見習騎士帶著戰前的興奮,經歷過戰場廝殺的中年騎士,眼中卻有幾分惋惜和無奈,他們知道新兵在戰爭中往往死亡率最高。 東郊開闊地,十二萬軍隊,歐洲數百年來聚集的最大規模軍隊,按照各自所屬的國家和領主排成了若干個大大小小的戰陣,而教皇本尼迪克特十一世前所未有的身穿全副教皇行頭,出現在了臨時搭建的聖壇上。 東方進口的白色絲綢法袍,鑲嵌著金銀絲的花邊,緋紅的披肩和黃金三重冠,以及象徵著上帝賜予守牧“迷途羔羊”的權杖,把本尼迪克特裝點得神聖莊嚴,單看外表,是絕對不相信這位道貌岸然的教皇陛下會和若干女人和“男孩子”胡天胡地,並把自己的私生子弄成樞機主教的。 用黃金聖杯裝滿了聖水,喃喃的朝上帝祈禱勝利之後,本尼迪克特把聖水灑向士兵們。 “眾所周知,中國人經攻了基督世界,這群蝗蟲一樣的生物,竟然膽敢進攻基督徒的土地,這是絕對不能原諒的罪行 一個遭人蔑視,受撒旦支配的墮落民族,若是戰勝了一心崇拜上帝,以身為基督教徒而自豪的民族,會是多大的恥辱? 上帝的子民們,不信神的魔鬼悍然發動了進攻,現在是用血來回應他們的時候了 孩子們,聖經上說,即便是艱難困窘至極也不要懷疑上帝,即便是像亞伯拉罕那樣把親生兒子殺死用來獻祭也要取悅上帝,上帝之光永遠與基督徒同在,上帝不會拋棄虔誠的基督徒,光輝的勝利即將來臨” 虔誠的信徒們在這番表演下嗨到了**,一個個心跳加快血壓升高瞳孔擴散肌肉抽筋,狂呼亂叫著要去教訓異教徒。 而不大虔誠的人,以及只是出於利益考量加入十字軍的貴族領主,則冷眼看著這一幕,時不時流露出一個譏嘲的笑容。 ~~ 大漢陸軍第一軍軍部及兩個整師的兵力由陳吊眼率領,在羅曼努斯兩個羅馬軍團的配合下,出貝爾格萊德沿多瑙河一路西進。 因為神聖同盟把軍隊集中於維也納,匈牙利境內十分空虛,僅有各地貴族領主的私兵,漢軍便施展分外瓦解、打拉結合的手段,在優勢兵力的重壓之下地方勢力基本屈服,布達佩斯不戰而降。 數十年前,拔都和速不台攻克這座東歐名城,非常殘忍的洗劫了它,殺死了超過十萬居民,而雙子帝國聯軍的到來則全然不同,適度的懷柔政策使匈牙利人放棄了抵抗。 東羅馬有許多內河運糧船,羅曼努斯在元老院幫助下全部徵集起來,加上在保加利亞境內蒐集的,滿載著糧食從多瑙河運往前線,後勤保障相當給力。 另外,此時順義王海都與第一軍第三師、東羅馬皇家近衛騎兵第五軍團配合,加上君士坦丁大牧首的宗教敕令和東羅馬的政治誘降,基輔羅斯故地盡數平定,與匈牙利接壤的烏克蘭一帶乃是物產豐富的大糧倉,剛剛投入大漢懷抱的羅斯諸大公們自是爭相對大漢獻媚邀寵,將糧食、水果、肉類源源不斷的運往前線。 後勤既無壓力,陳吊眼和羅曼努斯便揮軍長驅大進,從布達佩斯直趨維也納以東,擺出隨時與神聖同盟決戰的架勢。 面對兩倍以上的敵軍,漢軍將士全然不懼,遠征軍都是職業軍人,因為補充兵員不方便加上西征需要精兵強將,楚風在自願的基礎上延長了遠征軍官兵的服役年限,現在進攻歐洲的東路第一軍,西路金剛軍,以及駐防地中海東岸、阿拉伯地區和東羅馬境內的第三軍,精銳老兵的比例都遠超留駐本土的另外幾個軍。 不少官兵有和蒙古鐵騎交手的經驗,也曾多次戰勝擁有數量優勢的敵軍,在他們眼中歐洲的軍隊和蒙古鐵騎都還差那麼老大一截,豈是自己的對手? 譬如多次擔任全軍先鋒的第一軍第一師攻堅英雄連吧,在連長李世貴的率領下,全連官兵們唱著小調,高高興興的埋鍋做飯,好像並不是要與敵方十二萬大軍作戰,而是一場十分愜意的圍場打獵。 這種態度,即便是羅馬帝國精銳的皇家近衛騎兵團也望塵莫及,營地臨近攻堅英雄連的一位百夫長便深為感佩:就算強悍的皇家近衛騎兵團,面對優勢兵力也做不到如此輕鬆自如啊,要知道當年在保加利亞,遇到敵軍優勢兵力的伏擊,近衛騎兵們也潰不成軍過呢。 百夫長走了過去,用剛剛學會的半生不熟的漢語對李世貴不解的問道:“敵、敵軍的數量還多是我們的兩倍,你們就不緊張嗎難道?是什麼、你們對即將開始的戰鬥信心充滿?東方、某種宗教,佛,天尊,菩薩?” 李世貴看了看羅馬軍團的營地,不少近衛騎兵正拿著十字架親吻,還有人掏出各種護身符,即使他們信任漢軍的戰鬥力,這些戰前的功課還是必須要做的。 李世貴笑著搖了搖頭:“不是的,我們有不同的信仰,但有一種力量是共有的,在這裡。”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百夫長離開時仍然困惑不解,他一千年之前的先輩,古羅馬時代的軍團戰士們或許知道答案,但現在…… 就在本尼迪克特發表最後彌撒的時候,大漢陸軍副總司令兼第一軍軍長陳吊眼和羅馬執政官羅曼努斯也發表了戰前動員。 一番推讓,陳吊眼用女士優先的理由讓羅曼努斯先說。 執政官一頭黑線,抗辯說他並不是女士。 陳吊眼卻蠻有把握的說大漢帝國與羅馬帝國的結合,大漢出的皇帝,羅馬出的女皇,因此羅馬方面就算嫁給了大漢,都得算女士。 遇到這種無理攪三分的人,羅曼努斯也只能無可奈何。 他號召近衛騎兵們繼承先輩的榮光,為了羅馬的輝煌,為了女皇陛下奮勇作戰。 輪到陳吊眼的時候,這傢伙卻撓起了腦袋,瞪著牛一樣大的眼睛,呆頭呆腦的看著官兵們。 第一軍的士兵頓時笑了起來,知道這位軍長極少公開講演,對於他來說,這樣做也許比沙場廝殺還要困難許多倍吧 “媽那個巴子的,老子要說什麼呢?”陳吊眼摳了摳腦袋,臉脹得通紅。 這番作為,讓官兵們的笑聲越發放肆了。 “兔崽子,笑個屁”陳吊眼忽然怒道:“笑老子不會說話,嗯?老子這是生氣的 為什么生氣?因為這是最後一場大戰了,對,歐洲神聖同盟的主力軍隊就剩下維也納的這十二萬了,消滅了他們,你們這群兔崽子再想打仗就沒得打了,老子也沒機會帶你們打仗了,你們倒說說,我能說啥? ” 士兵們全都沉默下去,在全軍前排的李世貴更是心頭咯噔一下,自從閩廣轉戰到如今,十餘年血火殺伐,維也納的神聖同盟,大概就是大漢帝國征服世界的最後一戰,也是陳吊眼,乃至漢軍的謝幕演出了吧? 擊潰了神聖同盟的十二萬主力軍隊,整個歐洲將沒有任何力量再能阻擋漢軍的步伐,金底蒼龍旗將覆蓋所有已知文明存在的土地,這才是真正的六王畢四海一,這才是真正的天下底定 此戰勝利之後,將再沒有大規模的戰爭,大漢帝國血與火的崛起與征服將會有最完美的結局。 然而這場謝幕演出究竟能不能做到完美,所有的戰士能否給自己的軍人生涯中最後一場大戰畫上圓滿的句號,就得看第一軍將士的作為了。 “維也納的戰鬥,會有許多人死去,但他們的犧牲,將會換來一個真正華裔一家、天下一統,沒有戰爭、長期維持和平與繁榮的時代吧” 李世貴笑著,他的笑容很甜蜜,因為他想到了兩浙家鄉的妻兒——雖然我這一生經歷了戰爭的痛苦,背負過漢奸的罪惡,也用鮮血洗清了罪孽,迎來了普世大同的曙光,可我的兒子將在一個空前繁榮的時代幸福成長,不必擔心草原民族南下的鐵蹄,不必畏懼貪官污吏的壓榨…… 漢軍的士兵們都若有所思,農家子想到了大漢帝國政府分配的三十畝免稅耕地,工匠家庭的兒子想到了閩廣、兩浙和開封大都長安那些蒸蒸日上的工廠,識文斷字的學生兵則回憶起了心上人柔情蜜意的目光…… 而要讓這個空前的盛世降臨人間,達成天下歸一的理想,就得在接下來的戰爭中取得勝利,把通往盛世的最後一塊絆腳石砸碎 不知是誰唱起了漢軍的軍歌:“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幹精堅胡馬驕,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勇勝霍嫖姚……” 越來越大的合唱把軍歌接了下去:“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雲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無人,漢道昌” 氣勢雄渾,戰意如鐵 就連羅曼努斯都驚訝萬分,他見識過漢軍的戰鬥力,見識過漢軍武器的強大威力,但這種高昂的士氣,就算古羅馬時代的軍團,也不見得擁有啊 執政官吃驚的問陳吊眼:“難道他們不害怕死亡嗎?基督徒相信死後能夠上天堂,可他們同樣畏懼死亡本身,貴軍是靠什麼使官兵遠離了這種人類的本能,進化為只有荷馬史詩裡面才有的,那種古代英雄式的人物?” “炎黃,或者華夏”,陳吊眼並沒有剛才那種言談遲鈍的感覺了,他若有所思的道:“你們相信靈魂死後上天堂,而我們相信靈魂將回歸它來到世界之前的地方,和我們遠古祖先的英靈相遇,享受後世子孫萬代的祭奠。” |
871章 會戰維也納 時值初夏,經過整個春季的陽光照射,蒙特峰積雪表層消融,冰水滲入雪層深處再次凝固,使得雪層凍結起來,很難發生雪崩。 可要是有三千斤炸藥分作六處,埋設在山勢最為險峻、雪層最易崩落的位置,連環引爆之後,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崩落的大片冰雪,從高峻的山地之上狠狠砸落,下方的雪層在重擊之下也隨之剝落,就像推倒了多米諾骨牌,整座山峰的冰雪都接連不斷的崩塌下來 最初,是猛烈的爆炸聲在群山之間迴盪,可轉瞬之間雪崩的巨響就完全淹沒了人工的爆炸聲。 一如天河倒瀉,恰似不周山倒,蒙特峰上的積雪以萬馬奔騰之勢傾瀉而下,轟隆作響的聲音比一千道雷霆還要震耳欲聾,揚起的雪塵直沖天際,而雪崩體早已變成一條飛流直下的白色雪龍,騰雲駕霧,呼嘯著聲勢凌厲的向山下衝去 蒙特峰海拔四千米,到聖伯納隘口下方的垂直高度便超過兩千米,法軍將士還能享用生命中最後幾秒鐘的時間。 眼睜睜的看著雪龍飛撲而下,他們的瞳孔在一瞬間留下了此生最為驚駭的影像,最勇敢的戰士也在這自然之力、天地之威面前瑟瑟發抖,最虔誠的隨軍牧師也忍不住在胸口畫著十字,喃喃的問:“上帝呀,難道你已經拋棄了你的子民?” 聖伯納修道院的山體平台上,隨駕文武臣僚驚訝的看著這一幕,便是博採雜學的李鶴軒、熟讀典籍的文天祥、精通兵法的陳淑楨,此刻也盡皆失色——他們多來自傳統中原漢地,雪崩自是平生第一次見到。 只有楚風雖為這大雪崩的天地之威而感慨,卻是早已料到了結果,在群山轟響、大地震顫的時候,他的神色如常,他的腳也站得很穩。 阿爾卑斯的山風吹拂著他的衣襟,紅黑色的帝王戎服獵獵作響,蒙特峰上如雷霆如怒潮的雪崩,於他來說只視如反掌之易。 王者之怒,天地交徵,以山川河嶽為鋒鏑,當者披靡。 楚風興致盎然的看著隘口:“今天,大概高盧雄雞會變成冰凍**?” 內心深處似乎有點小邪惡。 聖伯納修道院的院長大人,則把頭垂得更低了,他的兩條腿正在不受控制的顫抖著,軟得像兩根麵條。 囁嚅著嘴唇,他平生第一次向上帝提問:“仁慈的主啊,您的力量和這位東方宙斯相比,究竟哪一個更強大?” 急沖而下的雪龍,到達隘口下面也就轉瞬之間的事情,法軍根本來不及逃走,就很快的被成千上萬噸冰雪掩埋。 雪崩分為乾濕兩種,其中乾雪崩夾帶大量空氣,因此它會像流體一樣。這種雪崩速度極高,它們從高山上飛騰而下,轉眼吞沒一切,它們甚至在衝下山坡後再衝上對面的高坡。一般而言,大雪剛停,山上的雪還沒來得及融化,或在融化的水又滲入下層雪中再形成凍結之前,這時的雪是“幹”的,也是“粉”的。當此種雪發生雪崩時,氣浪很大底層也容易生成氣墊層,對人的威脅較小,生還可能性大。 而楚風用爆炸誘發的則是一場經典的濕雪崩,因表面雪層融化又滲入下層雪中並重新凍結,形成了“濕雪層”。濕雪崩都是塊狀,速度較慢,重量大,質地密,因此摧毀力也更強。它的下滑速度比較慢,沿途捲起底層冰川和岩石,產生更大的雪礫。遇難者一旦捲入塊狀的雪崩體中,就決不會有像遇到干雪崩那樣幸運了。而且它一旦停止下來會立即凝固,瞬時將雪層底下的遇難者冰封起來,絕無倖免。 果然,以蒙特峰的高峻和陡峭,急沖而下的雪龍在兩千米的加速過程中達到了三百公里的時速,它撞擊在法軍人馬的身體上,每平方米產生四十噸以上的衝擊力量。 慘烈的哀嚎在撞擊發生的那一瞬間就嘎然而止,活像鴨子被掐住了喉嚨,事實上撞擊本身就已經奪走了不幸者的生命。 不過他們的霉運並沒有終結,數以百萬噸的冰雪繼續衝下,很快就把遇難者掩埋起來,由於運動和摩擦,雪崩體實際上是冰雪與水的混合物,海拔降低之後又很快凝固起來,立時將遇難者封凍起來。 轟響終於結束,雪崩來得也快去得也快,聖伯納隘口的山道早已被冰雪吞沒,V字型的隘口生生被冰雪填平,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只不過,冰雪底下吞噬了至少兩萬人馬 還沒有進入雪崩範圍的法軍將士,以及行軍位置靠後的卡斯蒂尼亞和阿拉貢兩國士兵倖存下來,他們全都張大了嘴巴久久合不攏來,任憑寒風灌進肚子裡。 雪崩之處,只有少許的幾隻手從雪底下伸向天空,還保留著生命最後一刻的動作,似乎想抓住什麼,可最終什麼也沒有抓住,就此失去了生命。 那些手臂的主人在積雪封凍之下慢慢變得冰冷,他們伸出冰面的手也在寒風中改變著眼色,鮮活的生命色彩漸漸消退,很快結起了白霜,然後皮膚肌肉變得髮灰、泛黑…… 兩萬,至少兩萬人馬在一個照面下失去了生命,而且死得如此徹底,死得完全沒有反抗和掙扎的機會。 法軍士兵只感覺胃裡難受得厲害,終於有人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馬背上的腓力四世面色蠟黃,他的手還保持著往前指揮進攻的姿勢,可現在看來,這個姿勢完全是把他的軍隊指向了地獄之門。 很快冰封的積雪,將遇難者封凍起來,由數百萬噸冰雪鑄成的巨大棺材,是他們生命的終點站。 沒有人喊,沒有馬嘶,沒有戰爭的痕跡,一片寧靜,寂靜的死亡,極度的寒冷,也許到盛夏時節冰雪消融,他們才能重見天日,也許整個夏季這片碩大的冰雪體都不會完全消融,他們又被初冬的第一場雪覆蓋,渡過阿爾卑斯山寒冷的冬季…… “這是我幹的?”熱氣球上,杜元華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全然不敢相信,就是這雙手點燃了導火線,然後,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內,葬送了敵軍的兩萬人馬。 生長在閩廣大山之中的杜元華,平生連雪都很少看到,雪崩,那更是天方夜譚了。 齊靖遠拍了下小舅子的腦袋:“功人功狗的說法,你不知道嗎?” 杜元華眨了眨眼睛,抱怨道:“姐夫有話直說嘛,我一輩子讀的書疊起來沒手板厚,什麼公人母狗的,聽不懂。” “譬如說有獵人帶狗去打獵,抓回來野豬,算是獵人的功勞呢,還是獵狗的功勞?” “切,姐夫不就變著方兒說我是獵犬嘛”杜元華呵呵一笑:“不過依我看吶,獵人獵狗都有功勞,比起來,自然獵人要大些。” 齊靖遠笑笑,低頭不自覺的朝聖伯納修道院的方向看了看,那幅金底蒼龍旗下大漢皇帝楚風的身影依稀可辨,雖然距離和高度的原因使得那道身影小如螞蟻,齊靖遠卻又覺得似乎巍峨無比橫亙天地,連這高入雲霄的蒙特峰,也對楚風低下了頭。 “安放炸藥不難,難的是知道在哪兒安放炸藥引發雪崩,”齊靖遠自言自語的道:“難不成傳說是真的,的確是昊天上帝向吾皇授予天書七卷,故而通曉天地一切事、每戰無不勝?” 事實上楚風並不是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比如現在他就遇到了**煩。 陸猛第一次見到這種輕而易舉的勝利,敵軍損失慘重、士氣低落,雖然望遠鏡中看見法王腓力的旗幟遠在山口以北,並沒有喪命於雪崩之中,但趁此時機發動進攻,必將是一場完美的殲滅戰。 “陛下,我們發動總攻吧,現在進攻的話……呃~從哪兒展開攻勢呢?” 陸猛突然之間就傻了眼。 楚風自己也是撓頭:“好像,也許,嗯,沒有路了……” 諸位將官自是久經沙場之輩,但他們平生沒有見過雪崩,在天地之威下短暫失神也是有的,惟有楚風早知道結果,這種場面也見過不少了(嘿嘿,電視上),始終保持神誌清明。 早在陸猛反應過來之前,楚風就發現雪崩已經完全阻斷了聖伯納隘口,敵軍當然被消滅了兩萬之多,可山口上全是積雪,厚達數十米,剛剛由雪崩形成,不知道深淺不知道蓬鬆還是緊緻,漫說漢軍還有輜重、火砲,就是徒步也無法通行啊 好了,漢軍竟沒辦法進攻敵軍,出現這種好笑的場面,連楚風自己都覺得是上天開了個玩笑。 不過這也是無法可想的,附近幾百里內只有這處隘口便於大軍通行,所以凱撒征服高盧、拿破崙進軍意大利都從此通過,楚風既不可能在戰前把軍隊擺在隘口以北,雪崩之後又不能使軍隊插翅飛越,也只能另想它法了。 陸猛雖因第一次見識雪崩的威力而短暫失神,到底是統兵作戰的大將,楚風在考慮從技術上如何達成通行雪崩區的問題時,他卻想到了另外的辦法,頓時眼睛一亮: “陛下,咱們已經把法軍引到了這裡,看樣子聖伯納隘口一時半會不可能通行,我們自是過不去,他們也過不來——如果,我們馬上引軍去維也納……” 楚風大喜,一巴掌拍到了陸猛的肩膀上:“我們退回米蘭,然後從阿爾卑斯山東段博爾扎諾一帶翻過去,山下就是多瑙河中游平原,就是維也納” “好主意呀”兵部長侯德富也湊趣道:“而殘餘的法軍和阿拉貢、卡斯蒂尼亞的軍隊即使想回援維也納,過不了山口,就得原路返回,從巴登黑森林-巴伐利亞這條路走,那可就繞遠路啦” 法本咧開大嘴嘿然一笑:“腓力分兵之後,維也納的神聖同盟軍就剩下十二萬,咱們的巴爾幹方面軍溯多瑙河而上,一個軍部兩個整師兩個羅馬軍團,啃起來有些費力,可要加上咱們金剛軍從西邊壓上去,東西對進,會師於維也納城下嘛……” 他一手握拳,一手伸掌,猛的一拳砸下:“他們就完蛋了” 原本的計劃是翻越阿爾卑斯山直搗巴黎法國腹地,和阿爾比派殘餘勢力合作,以教皇諭令爭奪法國南部的人心,打亂神聖同盟的部署,然後尋求機會殲滅大股敵軍,佔據法國之後,與貝爾格萊德的漢軍配合,對維也納、對整個歐洲大陸形成兩翼展開左右合圍之勢。 但現在計劃出現變故,楚風看到聖伯納隘口和蒙特峰之後臨時起意,用雪崩斷送了敵方兩萬大軍,又阻斷了阿爾卑斯山西段的這一重要隘口,雖然不能全殲敵軍,卻給維也納會戰創造了良機。 楚風大笑三聲,一錘定音:“通令全軍,目標維也納,前進” ~~~ 維也納霍夫堡瑞士宮,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魯道夫的神色又蒼老了幾分,他本是個身高兩米的巨人,平日里威風凜凜氣勢非凡,此時卻垂頭喪氣,疲憊不堪的倒在椅子上,看上去就像個垂垂暮年的普通老人。 他的兒子,奧地利公爵阿爾布雷希特束手無策的走來走去,和父親相比他的道行要淺了不少,得到腓力四世用飛騎快馬傳來的不幸的消息,登時慌了手腳。 教皇本尼迪克特和樞機主教阿爾瓦這對父子就更加不堪了,奧爾西尼家族是羅馬歷史悠久影響巨大的宗教貴族,但在戰場上他們從來沒有什麼建樹,這兩父子的才華應該是在梵蒂岡,在聖彼得大教堂的宗教會議,在凡儒第爾城堡的密室之中閃耀,而不是以大半個歐洲為背景的戰爭。 匈王安德烈、塞爾維亞國王烏羅什、波希米亞和巴登的領主們……全都坐立不安,好像漢軍的刺刀馬上就要刺穿他們的咽喉。 腓力飛騎傳來了聖伯納山口大敗的消息,聽到漢軍用雪崩一次就埋葬了兩萬法軍,神聖同盟的首腦們霎那間怔忡如泥雕木塑,一個個垂首無言。 要知道歐洲一個國家的軍隊,往往也就一兩萬、三四萬,像英、法、哈布斯堡王朝(不包括其他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的諸侯)算是歐洲最強大的國家,一場戰爭中能夠動用的兵力,也就在三五萬之間,而次一等的國家則在一萬上下,再少點擁有五六千軍隊的,也不算小國了。 前次設內耳城堡戰役,神聖同盟大敗虧輸,一戰損失五万精銳,法蘭西重騎兵、德意志雙手劍士和威爾士長弓手相繼落敗,對各國來說已是傷筋動骨的損失; 之後好不容易清空國庫、又是教皇諭令來鼓動,好不容易拼湊起二十萬大軍,其中還有不少是剛剛拿起武器參加十字軍的自由民。 法蘭西的軍隊在這二十萬當中,足以算得上主力了,不料漢軍一槍未發、一兵未損就用雪崩消滅了兩萬法軍,這樣的計謀、這樣的能力,簡直叫歐洲各國的君王們不寒而栗。 “大漢皇帝……楚風……”本尼迪克特念叨著這個名字,畏懼與仇恨交織的心情,使得他的聲音沙啞而顫抖:“他不是人,他是魔鬼,他是撒旦本人” 教皇陛下的認定,使瑞士宮中的國王們齊刷刷打了個寒噤,如果對方真的是大魔王撒旦,那麼一切抵抗都將是徒勞的,除了上帝降下末日審判,沒有凡人能夠抗衡來自地獄深淵的力量。 就在這一片愁雲慘霧中,倒也有個中流砥柱,英王愛德華早年就是個參加十字軍東征的積極分子,算得上半個狂信徒,仗著在阿卡德和北非與異教徒作戰的經歷,他抗聲道: “如果異教徒皇帝是魔鬼,上帝一定會在戰爭的最後關頭降下天火,保護虔誠的基督徒,就如聖經上提到的,耶和華說,虔誠者,你毋須恐懼,我會懲罰你的敵人,卑污的褻瀆者……” 儘管和教廷爭權奪利,這個時代的國王們還是相信冥冥中有上帝存在的,聞言自是精神一振。 樞機主教阿爾瓦忍不住問道:“如果他不是魔鬼呢?” 愛德華大笑一聲:“那不是更好嗎——我們就在戰場上擊敗他” 戰場上擊敗大漢皇帝和他的軍隊,只要不是魔鬼就有這種可能;如果他是魔鬼,上帝本人則會出手懲罰。 想到這裡,國王們不禁精神一振,開始研究起戰役部署來。 目前的局勢對維也納並不有利,大漢皇帝在雪崩之後就不知道引兵去了哪裡,至少隘口所阻的腓力是不知道了,他發來的情報裡也沒有提及。 既然隘口塞斷,法蘭西南部卻也不必擔心被襲擊了,腓力便引兵原路返回維也納。 可飛騎信使能一天跑幾百里,大軍行動卻要慢上十倍不止,腓力從法蘭西和亞平寧半島的交界處退回國內,再經過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南部地區,巴登-巴伐利亞一帶回維也納,足有千里之遙,絕非一時半會能夠趕到的。 倒是大漢帝國的東路軍從巴爾幹沿多瑙河西進,輕取防守薄弱的布達佩斯,前鋒遊騎探馬已經抵達了神聖同盟重兵雲集的維也納東郊。 “出戰,”愛德華斬釘截鐵的道:“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
870章 宙斯之力 看著空空如也的營地,早已變得冰冷的灶坑,以及地面凌亂的人馬踐踏痕跡和車轍,法王腓力四世有抓狂的衝動,這位美男子把漂亮的捲發抓扯得風中凌亂,活像個剛從瘋人院逃出來的病人。 腓力已記不清是第幾次被漢軍甩開了這位美男子形容憔悴,滿面風塵,哪兒還有身為法蘭西國王,氣勢昂揚的風度? 大漢皇帝楚風率金剛軍主力越阿爾卑斯山聖伯納隘口一路北進,威逼里昂、第戎一線,大有進兵巴黎直插法蘭西心臟的戰略態勢。 腓力四世收到楚風從意大利北進的消息,和卡斯蒂尼亞、阿拉貢兩國盟軍一道,急如星火的從維也納趕回,途經神聖羅馬帝國南部的巴伐利亞和巴登地區,渡萊茵河、穿黑森林,累得像條死狗似的,待聽得巴黎還未曾落入楚風手中,他才鬆了口氣。 可接下來的事情就讓他匪夷所思了。 大漢皇帝楚風並沒有率軍與法軍決戰,而是原路大踏步後退,或者突然改變方向,在巴黎東南方向,靠近阿爾卑斯山西段與意大利毗鄰的香檳地區,以及里昂-第戎一線和法軍兜起了圈子。 在法蘭西的土地上和法軍兜圈子,這不是找死嗎? 腓力四世當即興高采烈的揮軍撲了上去,決心利用本土優勢戰勝漢軍。 孰料漢軍輜重後勤和砲兵部隊實現了全騾馬化,徒步步兵在長途行軍時也能把裝備放在輜重車彈藥車上,再加上職業軍隊高昂士氣的加成效果,使得行軍速度十分驚人,連續三天的強行軍可以轉移三百里,十天以上的長時間行軍也能保持每天六十里 ——羅馬軍團的巔峰時代,強行軍能夠做到最初五小時三十公里,全天四十五公里,而漢軍在這個基礎上又提高了五公里,已是用近代民族軍隊體製造就的超越。 同時代的歐洲因為國家面積比較小,軍隊往往只須走一兩天就能到邊境上去和敵國打仗了,因此片面強調攻擊力防護力,而忽略機動力。 法蘭西重騎兵就是其中的代表,他們攜帶厚重的盔甲和馬鎧,除了戰馬之外還得專門的馱馬,但行軍速度仍然慢得可憐。 十字弓兵和剛剛應徵加入十字軍的武裝平民就更加可憐了,剛從維也納千里迢迢的走回國內,一個個累得和死狗差不多,還被腓力驅趕著追擊漢軍,一時間哀鴻遍野,不少武裝平民吃不了這個苦頭,開始後悔一時衝動參加了十字軍,開小差的越來越多…… 內線優勢?更是天方夜譚 當年的阿爾比教派是以法國南部的圖盧茲為中心,稱為朗格多克地區,並非法國的正式組成部分,而是一個獨立的公國。與法國相比,該地區的語言、文化和政治體制與西班牙的阿拉貢和卡斯蒂尼亞王國更為相似。朗格多克公國由幾個貴族家族共同統治,其中最為顯要的便是圖盧茲伯爵和位高權重的特朗加維勒家族。 出於抗衡國王和羅馬教廷的考慮,圖盧茲伯爵默許阿爾比教派的傳播,這個教派又稱“清潔派”,以示與**的羅馬教廷的區別,某種程度上,後世興起的新教(在中國,羅馬教廷那一夥被稱天主教,新教則稱基督教,後者包含路德宗、加爾文創立的歸正宗和作為英格蘭國教的安立甘宗)就帶著阿爾比派的影子。 阿爾比派在法國南部地區成為主流,響應教皇號召出征中東的聖殿騎士團,就有不少成員來自這一地區,並深受阿爾比派的影響。 不過圖盧茲伯爵和阿爾比派錯誤的估計了形勢,羅馬教廷第一次在歐洲實行了大規模聖戰,兇殘的對朗格多克地區的居民舉起了屠刀 聖殿騎士在耶路撒冷出生入死的同時,他們的家鄉卻被教廷血洗,火刑架、絞死、抽筋、剝皮、各種酷刑……這場殘酷的戰爭由於阿爾比派的頑強抵抗,竟然持續了四十年之久倖存下來的居民,則對法王和教廷恨入骨髓。 正是因為這一點,聖殿騎士團才與教廷、法國國王越來越離心離德,並最終在楚風的誘降之下倒向了大漢帝國的懷抱,與猶太勢力聯合組建了新以色列王國。 當大漢皇帝楚風率軍來到朗格多克地區時,有聖殿騎士團的配合,大撒背面印著“大漢皇帝是基督徒的保護者”的免費贖罪券,還帶來了羅馬教廷的使者,以及新任教皇西爾維斯特四世的宗教敕令: 阿爾比派是基督信仰的一個分支,作為上帝的子民,同樣分享神的榮光。 可想而知,當地居民對漢軍的態度是怎樣的了:除了沒有扭秧歌打腰鼓舞紅綢子,什麼簞食壺漿、什麼贏糧而景從,洒淚歡迎親人大漢軍,那是絕對的 而法軍呢,還打著十字軍的招牌,當地居民都還記得阿爾比聖戰時那些強盜豺狼都是教廷號召來的十字軍,明明是在法蘭西境內,腓力所率的法軍所經之處是一片白眼,居民們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不需要大漢動員就自己堅壁清野了。 這樣的窘境使腓力四世難堪至極,而在軍事上他仍然處處受制: 派遣斥候去偵察漢軍的行踪,半道上不是被當地居民悄悄殺死,就是遇到漢軍偵察兵,砰砰幾聲槍響,人影子都還沒看見呢,就死在了狙擊槍下。 想要圍追堵截,可速度趕不上人家,圍追失敗;不知道漢軍的前進方向,談何堵截?還是失敗。 試圖獲取當地貴族領主支持,可這些領主當年或多或少都受過阿爾比聖戰的害,被教廷煽動的十字軍搶了錢殺了人的,現在亦與試圖加強王權削弱諸侯的腓力四世不睦,於是一個個作壁上觀,甚而落井下石: “你丫的不是想從貴族手裡收回權力嗎,你丫不是厲害哄哄嗎?現在看你丫的還怎麼蹦躂西爾維斯特承認阿爾比是正當教派,咱們當然支持他和大漢皇帝,哼哼,腓力四世,你就和本尼迪克特一塊吃屎去吧” 如果不是卡斯蒂尼亞國王桑喬四世和阿拉貢國王海梅二世繼續站在同一陣線,腓力四世還真有眾叛親離的感覺。 探馬飛奔而來:“報——前方五十里發現漢軍踪跡” 腓力到此時節也沒有了最初的驕橫跋扈,無奈的看了看兩位盟友。 桑喬四世和海梅二世也沒料到大漢皇帝楚風竟然使出讓阿爾比教派合法化這條絕戶計,一下子就把法國南部的人心邀買到手,可也沒辦法啊,當初阿爾比聖戰的時候,教廷的手段忒也兇殘了些,殺戮忒也慘重了些,此地居民對教廷和法王的仇恨嘛,當然記憶猶新。 他們已開始後悔率兵跟著腓力四世跑了,沒想到啊沒想到,雄心勃勃加強王權、四面出擊咄咄逼人的腓力四世,大漢皇帝楚風略施小計,就使他法國內部動盪不安,竟然人心歸漢,活生生把法國南部變成了主場作戰,倒讓前來助戰的伊比利亞半島兩國進退失據了。 這樣搞下去,說不定……兩位國王打起了退堂鼓。 腓力四世也是個精明強幹的主兒,察言觀色便明白了三分,把心一橫,道:“兩位王兄不要憂愁,待取得了戰爭勝利,圖盧茲便割讓給阿拉貢,波爾多送給卡斯蒂尼亞。” 對視一眼,兩位國王猶豫著點了點頭。 腓力長出了口氣,要是連這兩個盟友也失去了,只怕士氣會頃刻間崩潰呀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追著漢軍作決戰——既然大漢皇帝率軍左躲右閃,想來他的兵力一定不足吧 腓力下達了繼續追擊的命令,十字弓兵和重騎兵在長官催促下,才拖拖拉拉的從地上爬起來,十分不情願的整理著行裝,一個個跟沒睡醒似的。 ~~~ 腓力的猜測沒有錯,楚風的兵力的確不足,並不能擊潰法蘭西、卡斯蒂尼亞、阿拉貢以及若干封建主、自由騎士和平民十字軍組成的八萬軍隊。 此刻隨著他的軍隊僅有金剛軍所屬的騎兵團而已,諸位后妃、文武臣僚以及四萬大軍踪影全無。 “騎馬很鍛煉身體啊,”楚風悠閒自得的對法本道:“劉玄德長久不打仗就說髀肉復生,我這跑了幾天馬,受這麼一番顛簸,倒要把髀肉消磨幾兩。” 法本騎著馬比楚風落後了一個馬頭的距離,嘟嘟囔囔的道:“陛下忒也折磨人,若不是師姐交待,末將可不敢任您深入險地——陛下您還是坐回馬車去吧,俺也說不來文老大人那一套一套的,只曉得您要是有什麼閃失,俺這光頭只怕要被師姐敲個大窟窿。” 楚風微微一笑,倒也從善如流,下馬坐進了馬車。 是他自己想來法國境內兜兜風,“觀敵國之山川形勝、風土人情,以定戰守之策”,不過一個騎兵團外加若干大內高手的保護,實在安全得很,而他本人的出現,則更能調動追擊者,使他們錯誤的判斷形勢。 金剛軍的主力部隊呢?早已在數日之前兜著圈子又潛回了聖伯納山口,並在那兒做了番佈置…… “唉~做皇帝也不是隨便爽的呀”楚風在馬車裡撓了撓頭,突然大叫一聲:“等天下底定四海歸一,老子一定要七下江南,老子要遊龍戲鳳,老子要當昏君……” 侍衛們聽了暗自好笑,法本則眉毛一挑:遊龍戲鳳?嘿,這個要告訴師姐去。 想到師姐那條母老虎,法本不禁背上一涼,深為同情的看了看楚風所乘的馬車,雙掌合十,暗念一聲: 阿彌陀佛~~ ======== 三日後,聖伯納隘口側面的蒙特峰上,金剛軍參謀長齊靖遠和偵察參謀杜元華趴在雪窩子裡,用望遠鏡觀察著遠方。 遠處另一座山坡上,楚風也用望遠鏡觀察著他們,皚皚白雪中只有兩個小黑點,如果沒有用望遠鏡仔細觀察的話是絕對不可能發現的,大概會以為是兩塊裸.露在外的岩石吧 “陛下用這種方式作戰,還真是匪夷所思啊……”法本撓著沒有一根毛的光頭,半信半疑的道:“真的能成功嗎?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呢移山填海,這不是大金剛大無畏之力嗎,陛下做的事情,就算神仙菩薩也不一定能做到呀” 陳淑楨鳳目一睜,斥道:“胡說。吾皇江西借日食殲滅塔出、北伐長江以天文大潮運兵於伯顏側腹、關中之戰火燒涇河,論起來哪一次不是通天徹地移山填海的神通?這實乃格物致知之理,你不讀書,自然不懂。” 法本嘿嘿乾笑兩聲,陳淑楨說他不讀書倒也不確,至少早年在南少林佛經讀了不少,破戒從軍之後兵法韜略也翻爛了好幾本,只不過像大漢皇帝楚風這樣明天文識地理以風雲雷雨日月星辰江河湖海為我所用,就太也強人所難了。 不敢和師姐明亮的目光對視,法本趕緊把眼神轉到一邊,心頭卻暗自嘀咕:唉~還說可以把陛下的胡話給你打個小報告呢,沒成想隨便說說就這麼維護他,還真是出嫁從夫啊……嘿,這小報告還是別打了,陛下本事大得很,隨便幾個老婆都能唬得住。 這老和尚說女人是老虎,看師姐這麼兇巴巴的,果然不假;然則陛下如何這麼有本事,娶了許多老虎也不嫌多? 這個問題,就算法本把自己腦袋摳出個窟窿,也是想不出答案的。 楚風似笑非笑的看著法本,心道這傢伙多半算是漢軍之中最後一個王老五了吧?嘿嘿,將來倒要捉弄他一番…… 金剛軍的士兵全都撤到了遠處,這裡僅剩下楚風和他的文武臣僚,以及少數皇家衛隊成員,人數不過一百多,就這麼大剌剌的站在聖伯納修道院所在的山腰台地上,腳下是聖伯納隘口,對面則是白雪皚皚的蒙特峰。 修道院的院長對客人殷勤招待,剛從羅馬覲見了西爾維斯特回來的院長大人,知道楚風的地位甚至遠遠凌駕於教皇之上,所以他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端茶送水甚為熱心。 只不過他萬分不解的是,那許多的漢軍士兵都撤到了十數里之外的高敞山坡上,裡聖伯納隘口頗有一段距離,如果是準備在這裡伏擊腓力四世的話,就不應該如此調配啊 到時候腓力四世率領的法軍趕來,反而會搶在漢軍前面佔領這處關鍵的隘口,而漢軍要從遠處的山腰下到大路上,再沿著路仰攻隘口,那可就繁難了呀 沿著山地或者山脊前進,那更是癡人說夢,各山體沒有連接在一起,山勢陡峭嶙峋,不少高峰還有積雪,從低處的山口通行倒也不難,可要越過山峰進攻,那簡直就是送死了。 漢軍的統帥,這位比凱撒還要強大的皇帝,到底打著什麼主意? 院長只知道前些天,漢軍出動了幾支小部隊,攀上了對面整個阿爾卑斯山算得上最高幾座山峰之一的蒙特峰…… 遠處,人喊馬嘶聲遙遙傳來,楚風舉起望遠鏡,視野中出現了前些天好幾次觀察過的敵軍,他們從維也納長途行軍回國,又被金剛軍騎兵團引著在法國南部兜圈子,實在累得夠嗆,一個個精疲力竭的沿著山路前行。 楚風嘴角微微上翹,浮現出譏嘲的笑意,在他眼中,對面的數万大軍出現在隘口之下,就已經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 幾乎同時,腓力四世也看見了楚風一行人,雖然他沒有望遠鏡看不清楚人臉,但幾位大力士竭力抵抗山風撐起的三丈金底蒼龍旗,完全證明了楚風的身份。 難道大漢皇帝只有這麼點人?就算鬼也不會相信。 腓力四世轉過一個角度繼續觀察,發現隘口遠處山坡上,停留著大約八千到一萬名漢軍士兵。 “有埋伏嗎?”桑喬四世略為擔心的問。 “不可能,”腓力四世很有把握,因為兩側的山峰一覽無餘,雪線上下沒有森林灌木,藏不了人。 如果是積雪松浮的冬季,和剛剛開始消融而雪崩頻發的初春,對通過隘口腓力一定會多加小心,但現在已是雪崩極難發生的初夏,冰雪從春季開始被陽光部分的融化,滴落滲透到雪層中間,再凝固,再融化,實際上起到把雪封住的作用,不會有雪崩的危險了。 終於追上了腓力極其渴望一場面對面的較量,他咬牙切齒的看著楚風,興奮的下達了命令:“全體進攻,搶占聖伯納隘口” 法軍蜂擁而上,如同一片黑壓壓的螞蟻,朝著隘口湧去。 與此同時,伏在蒙特峰上的杜元華,點燃了長長的導火索。 然後從山體的背陰面升起了一隻熱氣球,這只熱氣球在法軍莫名其妙的注視下,垂下繩索,把杜元華和齊靖遠接了上去。 幾分鐘之後,蒙特峰上傳來了令人心膽俱寒的爆炸聲:轟轟轟轟 法王腓力和他所有的士兵們,在這一瞬間覺得血液都凝固了。 |
869章 聖伯納隘口 維也納霍夫堡的瑞士宮,天色已然黃昏,夕陽的餘暉從西方漸漸消失,廳內燭光搖曳,華麗的殿堂卻顯得陰暗。 本尼迪克特十一世的臉色,在晃動的燭光下忽明忽暗,並且極其不自然的抽搐著,看得出來,他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才勉強停在了暴怒的邊緣。 德皇魯道夫、英王愛德華、法王腓力為首的國王和貴族們,臉色並不比本尼迪克特好多少,窗外傳來的呻吟聲、吼叫聲雖然不是針對他們,也讓身處霍夫堡的人們分外尷尬困窘。 樞機主教阿爾瓦則焦急的踱著步子,他感覺父親的權勢正在迅速崩潰,而自己成為繼任教皇的夢想,可能性也像清晨明媚陽光下的露珠,即將蒸發殆盡。 嘈雜的聲音,從霍夫堡外斷斷續續的飄進來: “求求你們,給我天堂之藥……” “發發慈悲吧,快給我呀” “天啊,我受不了啦” “難道我們聖父已經被上帝拋棄,我們再也得不到天堂之藥了嗎?” 聽到這些聲音,幾位從羅馬趕到維也納的樞機主教神情隨之陰晴不定,時至今日,他們是否後悔前幾天的選擇? 只有天知道 本尼迪克特十一世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面容猙獰而扭曲,信徒的呼喊就像毒蛇在噬咬著他的靈魂,奧爾西尼家族千年以降積累的潛勢力,身為羅馬教皇的威信,過去看來堅不可摧的權力基石,都在信徒的吶喊聲中,如海浪裡的泡沫,瞬間破碎。 幾名樞機主教逃到維也納,本尼迪克特在這裡建立了教廷,加上羅馬的西爾維斯特四世(布雷默),歐洲就出現了對立的兩個教廷、兩個教皇。 以前這種事情也曾經發生過,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的霍亨斯陶芬王朝在皇權與教權發生衝突、以及與教廷爭奪意大利控制權的時候,往往扶植對立教皇,同時兩個教皇的情況層出不窮,直到哈布斯堡王朝取代霍亨斯陶芬,帝國的戰略方向從意大利轉向東西兩翼,雙方的爭端才逐漸減少,出現魯道夫與本尼迪克特的聯盟。 羅馬與維也納的兩個教廷,各有其優勢: 西爾維斯特佔據了羅馬這個傳統的信仰之都,擁有更多的樞機主教支持,最高異端裁判所、信理部、聖職部等權力機構都在羅馬,敕令可以按照原有的總教區、主教區、牧區體系,方便有效的上傳下達。 本尼迪克特則有各國國王和貴族領主的支持,他們對各自地盤上的教堂、修道院都有相當程度的控制力,可以用行政手段阻止西爾維斯特以羅馬教廷名義發出的諭令,並且各總主教、主教多是本尼迪克特任用的親信,天然對維也納教廷要親近一些。 不曾想楚風發起了贖罪券攻勢,他印出來的贖罪券既精美,又無償贈送給各地的總主教,總主教完全可以用一折低價賣給主教,主教再兩折賣給神父,層層加價層層分潤,最後到普通基督徒手中也才三折。 這樣一來,不僅信徒願意慷慨解囊,整個梵蒂岡體系中的成員也都賺得盆滿缽滿,鬼還會和本尼迪克特混讓本尼迪克特鬱悶到內傷的是,就連過去對他最為忠心耿耿的幾個總主教,也倒向了羅馬方面。 他也想印贖罪券來低價和羅馬方面競爭,可他的印刷機還留在羅馬呢就算搬了來,沒有大漢進口的油墨和紙張,印刷質量就上不去,信徒拿著和精美漂亮的贖罪券一對比,哪怕白給人家也不要啊 鬼知道你印的這種粗劣貨,究竟是天堂的門票呢,還是地獄的通行證? 贖罪券戰爭讓本尼迪克特氣急敗壞了,他當即請各國國王們下令,讓邊防軍、稅卡出招,以行政手段阻絕羅馬方面和各總教區的聯繫,把質優價廉的贖罪券堵在基督世界之外。 歐洲有海洋環繞,河流眾多,交通四通八達,各地的貴族領主又不是一條心,連瓷器、絲綢、機織布這些漢貨都被索菲婭借原有的走私網絡分銷到各地,紙張印刷的贖罪券在鞋底都能藏不少,怎麼可能禁阻得了? 反倒是羅馬方面以此為藉口,凡是堅決執行本尼迪克特命令的地區,他們就停止了天堂之藥的供應——既然你要封鎖,我們也就不運來了嘛 像維也納這種神聖同盟重兵雲集的地區,自然堅決執行了禁阻令,一直沒有羅馬方面的贖罪券到來,可最近幾天,天堂之藥也不見了踪影,羅馬方面不再向維也納附近的教區提供了。 這下子可不得了,天堂之藥流入歐洲的時間雖然不長,得益於教廷的大力推銷也有了不少忠實客戶,十萬人口的維也納便有數千之眾,這些癮君子突然斷了藥,登時鼻涕口水眼淚嘩嘩的往下淌,渾身上下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爬。 他們一個個紅著眼睛、呲著牙,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說是基督的虔誠信徒,看起來卻好像枉死城、餓鬼道的孤魂野鬼。 不少人湧向教堂,而神父們自然把責任一推三六九給了本尼迪克特,所以癮君子們就齊集於霍夫堡外,呻吟、痛叫、破口大罵。 平日里,異端裁判所的火刑架足以使人們對教皇保持十二萬分的尊敬,可鴉片癮一上來就算是親媽也顧不得了,癮君子們在忍受萬蟻噬心之苦的同時,也深情問候了本尼迪克特的祖宗十八輩,一遍又一遍。 本尼迪克特還不敢讓人鎮壓,畢竟這天堂之藥是教會推銷的,產生的幻覺效果和宗教緊密聯繫起來,不少神父對信徒胡吹說這是天堂賜給教廷的聖藥,如今維也納方面沒有這玩意兒,羅馬方面卻能保證供應,豈不是說本尼迪克特一方已經被天堂拋棄?在這個節骨眼上,任何輕舉妄動都會引發更大的災難啊 光天化日之下被數千人切齒痛罵,竟連個屁都不敢放,可憐堂堂教皇竟淪落到這等地步,本尼迪克特雖不能絕後,卻早已空前。 他的臉色,活像剛剛吃了屎一樣,而且,是好大的一坨 國王們也商議著下一步的行動方略,不過一時間沒有什麼好的主意。 目前看來,楚風已經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權,歐洲基督徒的信仰正在堅定不移的倒向羅馬方面。 神聖同盟,十字軍東征,首先就建立在信仰的基礎上,如果信仰發生了坍塌,神聖同盟十字軍將在一夜間化為烏有 現在該怎麼辦? “主動進攻意大利”腓力四世斬釘截鐵的道:“目前是我們惟一的選擇了,如果不迅速奪回羅馬,拿回主動權,基督世界的信仰將越來越倒向羅馬方面,對我們更加不利” 英王愛德華怔了怔,遲疑道:“那不是要翻越阿爾卑斯山嗎?我們的軍隊……” 阿爾卑斯山高聳入雲,峰頂白雪皚皚,橫亙於中歐平原和亞平寧半島之間,要進軍羅馬就得翻越山脈,對於神聖同盟來說不是個輕而易舉的事情。 設內耳城堡之敗後,歐洲各國竭盡全力才抽調了十萬正規軍,各國的財政就走到了崩潰的邊緣,加上自由騎士和自願參加十字軍的武裝平民,神聖同盟軍隊的總數在二十萬上下,這可是基督世界最後的力量了,如果在阿爾卑斯山區有所損失,那麼就真的再沒辦法拼湊軍隊,只能向大漢皇帝楚風投降了。 可不主動進攻,局勢的發展對神聖同盟越來越不利,在這樣拖下去,楚風憑藉羅馬教廷發動的宗教攻勢將會起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神聖同盟就更沒有翻身的機會。 主張迅速進兵的腓力四世與顧慮重重的愛德華,分別有一批支持者,就下一步的行動,他們展開了辯論,一時半會兒卻也分不出勝負。 就在雙方糾纏不休之時,頭頂插著琴鳥羽毛的信使從門外飛奔而入,風塵僕僕的臉上寫滿了焦急。 這是法國的信使,難道高盧雄雞國內出現了問題?是南部的奧爾良公爵發動了叛亂,還是宮廷內部醞釀成了某種陰謀? 剛才還神氣活現的腓力四世,此時強壓著焦慮,問那信使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的聯合艦隊不是再在港內守護嗎?難道大漢海軍?” 長途疾馳勞累已極,信使大大的喘了口氣,才氣喘吁籲的道:“不、不好了意大利北部的坐探傳來消息,異教徒大漢皇帝率領他的軍隊,正在翻越阿爾卑斯山,目標是法國境內” 啊?腓力四世的神情簡直比哭還要難看,他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出兵去打意大利,大漢皇帝竟翻越阿爾卑斯山來進攻法國了 不可思議 他回過神來,當即要求神聖同盟軍隊向法國境內移動,以邀擊楚風所率的軍隊。 德皇魯道夫卻遲疑道:“我們在君士坦丁堡的內線傳來消息,雙子帝國的軍隊正在把糧食沿多瑙河運到貝爾格萊德,很有可能……” 話音剛落,恰巧有使者送來了密信,魯道夫伸出巨大的手掌,略顯笨拙的撕開信封,將信件瀏覽一遍,濃稠的眉毛便向額角飛起:“算日子,只怕他們已經從貝爾格萊德出發了我們應該留在維也納,先對付從巴爾幹過來的敵軍。” 腓力四世氣急敗壞的道:“那麼,就眼看著法蘭西被異教徒肆虐?” 他的目光從國王們臉上一一掃過,但對方都把眼神躲了開去,畢竟雙子帝國聯軍溯多瑙河而上,匈牙利、波希米亞和神聖羅馬帝國的大部分地區都處於威脅之下,要他們捨棄自己領土不顧去援助法國,實在不大可能。 原本作為歐洲最強大國家法蘭西的國王,腓力四世是國王之中最為強大最為驕傲的一位,可現在面對大漢皇帝楚風的進攻,他在轉瞬之間變成了值得憐憫的對象。 “美男子”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晦暗失色,帽子上裝飾著的漂亮禽類羽毛、織金鑲花邊的斗篷、帶襪套的緊身褲,這身漂亮的裝扮昨天還在為腓力增添榮耀,今天則簡直成了某種絕妙的反諷。 卡斯蒂尼亞國王桑喬四世和阿拉貢的海梅二世對望一眼,兩國位於伊比利亞半島,如果法蘭西在楚風的重擊之下崩潰,漢軍必定越比利牛斯山脈南下伊比利亞半島,兩國就前途堪憂了。 權衡利敝,最終他們站了出來:“親愛的腓力,我們願意和您並肩戰鬥” 最終,三位國王率領他們的軍隊離開了維也納,儘管分兵是下策,本尼迪克特和德皇魯道夫等人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把“留下來幫助我們作戰,你們國內隨便漢軍打好了”說出口啊 ~~~ 最近,大漢帝國和被教廷鎮壓的阿爾比教派聯繫,只不過經歷四十年前的阿爾比聖戰,這個教派的勢力已經大為縮水,對扶助西爾維斯特、打擊本尼迪克特的影響有限。 但贖罪券和天堂之藥的競爭,以西爾維斯特為首的羅馬教廷全面壓倒了本尼迪克特的維也納教廷,勝利的天平以極大的幅度向大漢帝國傾斜。 歷來宗教問題最難以解決,有西爾維斯特四世及羅馬教廷的配合,楚風不必考慮發生泥潭式戰爭的可能性了。 政治永遠比戰爭先行,戰爭只是政治在談判桌下的延續,而經濟則是政治的基礎,楚風的行動深入簡出的詮釋了這一點。 大漢帝國的勝利決不僅僅依靠軍隊,純粹的武力征服那是野蠻人做的事情,蒙古帝國那種低技術含量的工作,楚風是不屑一顧的。 “嗯,我們炎黃子孫嘛,是文明人。”這是楚風常常對將軍們說的。 以贖罪券和天堂之藥兩場戰爭,西爾維斯特的羅馬教廷鞏固了正統地位,大漢帝國對神聖同盟的優勢日益增大,天賜良機楚風如何會放過? 楚風立刻下令巴爾幹方面軍出貝爾格萊德,溯多瑙河而上,直取匈牙利王國名城布達佩斯,然後繼續沿河西進,從東面凌逼維也納; 而他自己親率意大利方面的金剛軍,沿古羅馬時代就修建起來的寬闊大路北上,從意大利北部翻越阿爾卑斯山,威脅法蘭西腹地 腓力四世離開維也納的時候,楚風已經率軍登上了海拔一千九百米的阿爾卑斯山地。 建於古羅馬時代的山地道路上,四萬餘大軍逶迤而行,人喊馬嘶不絕於耳,鋼盔鋼甲、烏黑的步槍和鋒利的刺刀,以及由騾馬拖曳的各型火砲,組成了一支鋼鐵的隊伍,一道不可阻擋的滾滾洪流。 楚風身穿帝王戎服,陳淑楨等后妃隨駕而行,陸猛、法本諸位將軍左右相隨,皇家衛隊前後遮護,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前方隘口**夾峙氣勢雄渾,楚風見此地山勢不同凡響,揚鞭躍馬遙指道:“此處隘口是何名目?可有什麼掌故?” 當地嚮導通過翻譯告訴他,此地名為聖伯納隘口,因隘口側面山峰上的聖伯納修道院得名,從羅馬帝國時代就是亞平寧半島進出法蘭西內地的要隘,曾有凱撒大帝率軍從此經過,征服了野蠻的高盧人。 “哦,原來凱撒就是經過這裡去征服高盧雄雞的,呵呵……聖伯納隘口,這個名字倒是有印象,好像某位矮個子皇帝就是從這裡……” 楚風自言自語,卻沒有人知道他說的那個矮個子皇帝究竟是誰。 隨駕人員中一位師從趙孟頫的江南才子,抓住機會用炭筆在宣紙上刷刷幾筆鉤勒出了細線條,不久之後他憑線條和印像畫出了一幅後世大漢帝國家喻戶曉的傳世名畫:跨越阿爾卑斯山聖伯納隘口的大漢皇帝。 在這幅畫上,楚風於聖伯納山口積雪的陡坡上揚鞭躍馬,陰沉的天空,奇險的地勢烘託了畫面主角的英雄主義色彩,紅黑雙色的帝王戎服使畫面輝煌激昂。楚風遙指萬里山河,分明有虎踞鯨吞之勢,就連高聳雲霄的蒙特峰彷彿也在他面前屈膝俯首。 蒙特峰,又名為白色少女,山峰頂部終年積雪,彷彿身穿白色紗裙的少女,亭亭玉立,而在楚風面前,這位靦腆的少女害羞的低下了頭…… 聖伯納修道院的修士們,被隘口的聲響驚動,這些不問世事的隱修士也走出陰暗的房間,參觀這一空前的盛況。 漢軍士兵正唱著慷慨激昂的軍歌: “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 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 他們高昂的鬥志、整齊的軍容,都是同時代歐洲軍隊無法比擬的,隱修士們驚訝的看著這一幕,終於有人喃喃的道:“仁慈的上帝呀,難道凱撒大帝的軍隊又復活了嗎?” 只有不久前從羅馬覲見了新任教皇西爾維斯特四世,剛剛回到修道院的院長,用複雜的眼神看著白色駿馬背上,身穿紅黑色帝王戎服的楚風,自言自語道: “不,他比凱撒還要強大” |
868章 保護者 中歐腹地,萊茵河畔的自由貿易城市沙夫豪森,處在倫敦、巴黎、法蘭克福、布魯塞爾和羅馬等大城市的中心位置,往來的商旅絡繹不絕,使這座歷史並不悠久的城市分外繁榮昌盛。 由於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和羅馬教皇之間的權力鬥爭,德意志王權衰落,各地方諸侯勢力上升,各路諸侯為了擴展自己的勢力,建立了大批城市,在中歐山區(今瑞士一帶),統治此地的策林根家族推動建立了眾多的城市,沙夫豪森就是由策林根家族積極興建的城市,它的年齡剛剛兩百多年。 茂密的森林、豐富的鐵礦、充沛的萊茵河,沙夫豪森天然就是冶鐵的上佳之地,城市裡遍布大大小小的鐵匠鋪子,許多煙囪裡冒著濃煙,整個城市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煙霧,而叮叮噹當的打鐵聲整個白天不絕於耳。 可現在鐵匠們不再打鐵了,火紅的煉鐵爐子已經熄滅,煙囪變得冰冷,叮噹作響的打鐵聲停了下來,整個城市前所未有的寂靜。 鐵匠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到街道上,心情複雜的看著從羅馬方向回到家鄉的長戟兵們:這些為教廷效勞的人,離開時只有一把鋒利的長戟,歸鄉時則多了整袋的銀幣。 中歐的山民以質樸、堅韌著稱,他們組成的僱傭軍名氣很大,在相當長時間裡受到梵蒂岡和歐洲各國君主的信任,在替教皇和國王們賣命的同時,長戟兵們也把源源不斷的軍餉寄回家鄉,養活了留在貧瘠山地的妻兒老小。 而僱傭兵的旺盛需求,帶動了鐵匠行業的繁榮,他們的盔甲、長戟大多是在沙夫豪森打造的,所以鐵匠們發現替梵蒂岡效勞的通報們打道回府,如何不心情忐忑呢? 那支隊伍漸漸走近了,小城居民與隊伍裡的士兵有不少相熟的,相互熱情的打著招呼,酒館的老闆娘高興的招徠著生意,旅舍的伙計也迎上去招呼主顧。 也有人好奇的詢問他們大批歸來的原因。 回答的時候,長戟兵的神情帶著掩飾不住的落寞:“唉~能活著回來真好,今後就留在山區種種地吧,好幾年沒有看見孩子,也該回家了……” 是啊,是啊,小城的居民們應和著,旅舍和酒館的老闆們甚至暗自竊喜,誰都知道退休老兵們最喜歡在酒館裡消磨時光向南來北往的客人吹噓過往的榮光,在旅舍和ji女鬼混尋找馳騁馬背的感覺。 鐵匠們卻惶急起來,他們打造的武器有一大半是由僱傭兵買去的,這次從梵蒂岡回來的僱傭兵雖然數量並不多,可要是梵蒂岡都不要山地長戟兵了,其他歐洲各國的國王只怕也要做出同樣的選擇。 如果失去僱傭兵這個大主顧,沙夫豪森的鐵匠行業可要受到致命打擊啦 鐵匠們找熟識的僱傭兵打聽著情況,一時間七嘴八舌說個不休,而被許多鐵匠簇擁著的一位肌肉筋節體壯如熊的中年男子,銳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什麼。 終於他發現了要尋找的對象,邁開大步迎了上去,聲音大得可以震落阿爾卑斯山的積雪:“瓦文薩,我的朋友,你們為什麼離開了崇高的梵蒂岡?忠誠勇敢的山地人不再被主的光芒照耀了嗎?” 教廷長戟兵指揮官瓦文薩抬起頭,聲音裡帶上了幾分親切:“哈,原來是古登貝格你不待在鐵匠行會,跑這兒來做什麼?” 身穿單層皮襖、雙臂肌肉高高隆起的中年男人,便是本城的鐵匠行會會長古登貝格,他和瓦文薩很熟,走上去用力拍對方的背,兩個男人同時大笑起來。 分開之後,古登貝格略帶憂慮的看著對方。 瓦文薩苦笑一聲,“朋友,教廷已經不需要我們山地長戟兵啦,新教皇西爾維斯特四世找到了比我們更強大更精銳的守護者……” “你在開玩笑嗎?”古登貝格悻悻的看著老朋友,“長期以來,堅韌頑強的山地長戟兵就是最忠誠勇敢的戰士,他們為天父效忠,給沙夫豪森帶來了無盡的榮耀,他們的鎖子甲是家鄉人一錘一錘親手打出,他們的長戟被鐵匠兄弟磨得飛快,我不相信這世上還有更強大更精銳的軍隊。” 瓦文薩只能一聲嘆息,幾分寥落幾分唏噓的指著馬背上倒掛的長戟,以及兩側鞍袋中鼓鼓囊囊的鎖子甲和鱗甲,無奈的道:“看,陪伴我上戰場的老伙計都帶回來了,估計這輩子,我是沒有機會再次使用它們嘍~~” 古登貝格濃稠的眉毛向上一挑:“朋友,記得你的盔甲和武器都是我親手打製的吧,我記得它們曾陪著你經歷了好幾場險惡的戰鬥,難道現在它們失去了您的信任?”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不少鐵匠衝著瓦文薩怒目而視,要知道行會會長古登貝格是沙夫豪森最出色的鐵匠,誰懷疑他的手藝,簡直等於侮辱沙夫豪森的全體鐵匠呀 瓦文薩只是苦笑,無可奈何的解釋道:“我必須聲明這是事實,而非對您、對鐵匠行會的侮辱——眾所周知沙夫豪森的鐵匠是歐洲最出色的,東羅馬人、小亞細亞上的塞爾柱人、北非的柏柏爾人和撒拉森人都無法與你們相提並論。 可我們遇到了大漢帝國,來自萬里之外的東方人,他們的軍隊完全擊潰了我們的自信心,而且,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武器也確實比我們的更好。現在梵蒂岡有大漢保護,就不再需要我們啦。 ” “這、這決不可能”古登貝格跳了起來,粗壯的手臂上下揮舞著,唾沫星子差點兒噴到了瓦文薩的臉上:“你是說謊,對,你一定在說謊” 瓦文薩轉身,從鞍袋旁邊錚的一聲抽出把樣式有別於歐洲各國刀劍的長刀,寒光閃閃、冷氣襲人。 鐵匠們吃了一驚,雖然古登貝格是鐵匠行會會長,瓦文薩卻是長戟兵指揮官,莫非他被斥撒謊,惱羞成怒要下殺手? 不過瓦文薩並沒有朝著古登貝格揮刀,而是用盡全力重重一刀斬在了鞍袋上,只聽得一聲使人牙酸的金屬磨擦聲,皮革做的鞍袋散開,露出了內裝的鎖子甲。 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被捲起來的四層鎖子甲,竟有三層被這一刀斬破 如果在戰場上,這意味著什麼?只怕穿著鎖子甲的戰士,已經被這一刀連肩帶背揮為兩段了吧。 想到那種可怕的場景,鐵匠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正處在暴走邊緣的古登貝格,張口結舌的看著那副鎖子甲,他記得清清楚楚,這副鎧甲是自己花了三個月時間,親手打造的 一副上好的鎖子甲由上千鐵環連鎖而成,這個時代歐洲並沒有冷拉熱軋之類的技術,拉不出鋼絲,鐵環都是人力手工一錘鎚敲打出來的,極其耗費工時,不過防護性能倒也不錯,除開穿刺攻擊,刀劍劈砍很難破防,以致於釘頭鎚、連枷、戰斧等重武器在戰場上流行一時——老子砍不破,老子砸扁你總行了吧。 可這樣堅固的鎖子甲,竟被一刀斬破了三層 “這,這不是真的,告訴我,老朋友,這只是一場夢……”古登貝格臉上的肌肉扭曲著,他的神情就算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要心碎。 瓦文薩隱忍良久,終於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不,這是現實,而且我必須告訴你,這種戰刀是大漢帝國批量生產公開出售的,每柄的價格還不到一個金諾米斯馬。他們還有一種盔甲,堅固得連他們自己生產的戰刀也無法穿透,一件胸甲加一隻頭盔,只需要兩塊半金諾米斯馬。” 重重的一擊,當即擊潰了古登貝格的心防,這個強壯的鐵匠當即軟軟的摔倒在地。 周圍傳來一陣極端壓抑的呼吸,鐵匠們的臉色慘白如紙。 這個時代的歐洲還沒有生產弧形鋼板的能力,甲胄以環鎖甲和鱗甲為主,鎖子甲需要打造上千鐵環,鱗甲也要打造上千鱗片,十分耗費工時;而用低溫脫碳海綿鐵反复捶打的方式生產刀劍,固然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鋒利,耗費的工時也就不少。 沙夫豪森出產的刀劍,至少要兩個金諾米斯馬,一副鎖子甲則要價五個金幣,現在大漢的盔甲武器全都是半價,性能卻遠超沙夫豪森的產品,那麼今後這裡鐵匠的生產品,還會有市場嗎? 古登貝格心碎的抓著自己親手打造的鎖子甲,眼淚滾滾而下,瓦文薩低聲道:“對不起,朋友損壞了你的作品……但不這樣做的話,沙夫豪森的鐵匠會破產的……” 古登貝格聞言心神一凜,差不多明白了老朋友的用意。 他抓起瓦文薩隨手扔在地上的大漢戰刀,撫摸著、端詳著,卻參不透它的秘密。 如果單純論鋒利程度,批量生產的大漢戰刀不一定比得上大馬士革彎刀,它達不到吹毛斷發、凌空劈碎綢緞的程度,但在實戰中它的表現更為優秀: 共析鋼調質處理之後有著硬度與強度的良好結合,使它和大馬士革彎刀對劈時碎裂的一定是後者; 符合力學原理的握持處和重心位置,使揮砍時擁有更強大的切割力; 大馬士革彎刀和日本倭刀都以硬度和鋒利著稱,斬裸.露人體效果良好,對付重甲卻往往崩碎,大漢彎刀則在鋒利之外具有極高的強度,能斬開除板式甲以外的所有實戰盔甲…… 古登貝格雖是沙夫豪森極有名的鐵匠高手,沒有水力鍛錘、不知道共析鋼配方和調質處理工藝,照樣無法參透大漢戰刀的秘密,良久之後他悲嘆著放下了那柄可怕的武器,十分不情願的對鐵匠們搖搖頭。 “放棄吧,這並不丟人,”瓦文薩搖著頭,當著鐵匠們的面,把那柄追隨自己多年的長戟拋到了地上,對古登貝格說:“能幫我個忙嗎?” 鐵匠會長不解的看著老伙計,這柄長戟也是他替瓦文薩精心打造的。 瓦文薩微笑著說:“幫我把它打成一副犁頭吧。” 不少長戟兵聞聲回頭,詫異的看著指揮官,繼而有人嘆息,有人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麼。 古登貝格見老友灑脫豁達,不禁為自己的表現紅了臉,當即站起來表示明天就動手。 “我倒希望你連夜開工,”瓦文薩目光掃了圈圍著的士兵們,“我怕你明天會很忙呢……” ~~~ 三天后,古登貝格暫時歇下了繁忙的工作,來到小城的木製教堂,今天是做彌撒的日子,教堂的神父大人將會宣講聖經上的故事。 今天,馬丁神父似乎比過去更加賣力,他口若懸河的講著聖經故事,信徒們聽得心醉神迷,陽光從教堂頂部的窗口照進來,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彷彿沐浴著天堂的聖光,從靈魂到**都受到了洗滌,因虔誠而潔淨。 做完彌撒,馬丁神父和老樣子完全相同的搬出了錢櫃,剛剛還沐浴在聖光之下的信徒們,見狀忍不住捂緊了腰間的錢袋。 眾所周知,馬丁神父對推銷贖罪券不遺餘力,而小城的居民們早就領教了他老人家的強行推銷。 就連一向大方的古登貝格見到那無底洞似的錢櫃,也忍不住菊花一緊: 按老朋友瓦文薩的建議,他正準備變賣家產,到大漢控制的地方去,到羅馬去,看看能不能謀到事情做,據說大漢皇帝好大喜功,正在擴建碼頭、工廠和道路,給的工錢不低,以古登貝格的能力,說不定收入不菲呢 現在,變賣家產的錢就在口袋裡揣著,面對笑容可掬的馬丁神父,古登貝格不得不小心謹慎,因為歐洲有一句諺語:盜賊和騙子手總會給受害者留下回家的路費,而教會的老爺們卻會拿走最後一枚銅板。 但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馬丁神父發到每個人手裡的贖罪券,與過去相比十分的精美細緻,上面印著的畫兒特別漂亮,耶穌的面容栩栩如生,而贖罪券的紙張也堅韌挺擴,抖起來嘩嘩響,畫面四周還配著漂亮的花紋,看上去就像精美的藝術品。 翻到背面,以前都是空白的,這次的贖罪券卻有內容,仔細一看,原來是幾名身穿怪樣式衣服和盔甲的東方人——通過瓦文薩之前的描述古登貝格知道這是漢軍,全副武裝著保護幾名基督徒婦女和兒童,阻攔著正在噴火的怪獸,而身後一座城池畫著十字徽記,分明是聖地耶路撒冷。 旁邊一行字卻認不得,總之從畫面上看,漢軍和基督徒的婦女兒童們非常和諧,正齊心協力的扮演奧特曼打小怪獸。 歐洲人識字率很低,擁有聖經的少之又少,主要宗教行為就是上教堂聽神父忽悠,然后買贖罪券。 這次的贖罪券分外精美,作為教堂的聖物是非常合格的,出於宗教原因基督徒總是喜歡看上去精美漂亮的聖物,譬如宋明時代的白瓷觀音像就曾被歐洲大量進口,當作聖母瑪麗亞供奉(貓注:此係史實,比較搞笑),像這樣的贖罪券,就要比印刷粗劣的更得到信徒的信任。 天知道天堂的門票長什麼樣兒 因為馬丁拿出來的贖罪券特別的漂亮精緻,那些被他搜刮了一遍又一遍的信徒,本來餘額就不高的IQ卡又開始直線下降了,有人就忍痛摸著錢包,準備大出血購買。 馬丁神父卻沒有忙著收錢,他的笑容就像一隻阿爾卑斯山的雪狐:“虔誠的信徒,基督的子民,迷途的羔羊們仁慈的聖父西爾維斯特四世登上了教皇之位,他在羅馬聖彼得廣場舉行了加冕彌撒,得到了大漢皇帝的冊封,為了慶祝這一盛世,我們的聖父宣布贖罪券三折出售,欲購從速、過期不候啊” 這位馬丁神父的推銷本領並不遜色於任何一個威尼斯奸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動員一下子就把人們的熱情點燃了,轟的一聲,差點兒沒把教堂的屋頂掀翻 贖罪券,教廷也賣了好些年了,從來都是一分錢一分貨,沒有打折的說法;現在這種贖罪券,比過去的精美了許多,只怕抵消的罪孽也要多得多,價格還能打三折,天底下還有比這更便宜的事兒? 《新約?約翰福音》中說,耶穌在復活後對門徒們顯靈,並向他們吹一口氣,指示說:“你們受聖靈。你們赦免誰的罪,誰的罪就赦免了。你們留下誰的罪,誰的罪就留下了。”以後基督教士就此宣布,他們作為耶穌基督門徒的繼承人,具有赦罪的功能。羅馬天主教廷又宣稱,耶穌以及後來殉教的聖徒的血,用以贖免人類的罪孽綽綽有餘,積累下來形成“聖公善庫”,可以由聖彼得接替人———也就是羅馬教皇代表的天主教會來執掌,代表上帝來贖特定人物的罪孽,開啟從煉獄到天堂的大門。 地處中歐山區的沙夫豪森人,對這一套是深信不疑,他們紛紛解囊購買,一枚枚金銀幣叮噹作響的投進了錢櫃,馬丁神父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 也有傻頭傻腦的人問道:“好像,貌似,也許,現在的教皇是本尼迪克特吧?他在維也納……” 馬丁神父立刻把臉一虎:“你敢提那個對立者、褻瀆者的名字?小心吶,火刑架正為你這種人準備著” 傻蛋立刻把頭一縮,再也不廢話。 古登貝格也買了張贖罪券離開教堂,他始終沒弄明白背面的拉丁文是什麼意思,當然如果是那百分之一的識字者,就知道那是拉丁文寫著: “大漢帝國是基督徒的保護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