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仙徊 作者:笛沃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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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1-10-8 23:06

正文摘要:

  春眠不覺曉。   十六歲的楊雲一夢醒來,陷入對自己身份的深深迷惘之中。   到底自己是那個夢中叱吒風雲,面臨天劫依然談笑風生的修道宗師,還是那個出身貧寒、苦苦攻讀求取功名的山村學子?   莊周和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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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yan 發表於 2011-10-13 11:53
第103章 初建

  吳國王宮中。“什么!讓我嫁人!”趙佳張大嘴巴,里面足能塞進去一個雞蛋。
  “奴婢是聽王**里的人說的,公主千萬不要說出去呀。”一個宮女惶急地說道。
  “不行——我得去問個明白。”趙佳拔腿就跑。
  “公主!公主!”宮女在后面邊追邊喊。
  趙佳穿著一身拖地的宮裙,她提著裙子下擺依然跑得飛快,很快把后面的宮女甩沒了影子。
  “父王、母后。”到了**,不料吳王也在這里,趙佳總算是還記得行禮。
  “怎么這么慌張的樣子,成何體統!”吳王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這才幾天,學的禮儀又忘啦?”
  “唉呀——父王母后,這里又沒有外人,干么講究那么多,我們一家人都生份啦。”趙佳扯著兩個人的衣袖,撒嬌道。
  “唉!”吳王長嘆一聲,不過看見趙佳這個樣子,心頭到底軟了下來。他的子嗣還行,有七八位王子,可是不知為何,女兒只有趙佳這一根獨苗,從小又聚少離多,一向是寵溺慣了的。
  只恨趙佳是長女,也是唯一的女兒,必須承擔歷代長公主的重擔,否則說什么也不肯送到山里去。
  “算啦,以后在宮中就不用這么講究了,不過佳兒,以后你到了夫家,可不能這么大大咧咧的,要記得那些學過的禮儀。”王后說道。
  聽到母后主動提起,趙佳連忙接過話頭:“我才不想嫁人呢,我就留在宮里陪著父王母后。”
  “傻孩子,女兒家總是要出嫁的,你總不能在宮中留一輩子啊。”王后說道,“你有沒有什么意中人?”
  “啊!?沒——沒有。”趙佳羞紅了臉,雙手絞著衣角。
  “那就好,母后為你物色了一個,年少有為,文才出眾,雖然家世差了些,出身寒門,可是為人很是不錯,事親至孝,你將來要是嫁過去呀,可一定要好好侍奉公婆,善待小姑,還要和妯娌們好好相處,切莫因為自己的王家身份而輕慢他們,要記得,夫婦是同林鳥,要相互扶持一輩子的,你對他的家人好,就是對他好。”王后苦口婆心,語重心長地勸導女兒。
  趙佳聽得心中怦怦亂跳,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翰林院中的人對他也是交口稱贊,說歷科的狀元中,他的文才是數一數二的,雖然比不上那個中了大陳探花的楊云,可是在國內的同齡人中,絕對是出類拔萃的。”王后繼續絮叨著,卻沒注意到,趙佳的臉色已經變白了。
  “父王母后,我頭暈,先回去啦。”趙佳說完飛快地遁走。
  以為女兒是害羞才離開的,兩個人相視一笑,心想野丫頭一樣的女兒,竟然也會有怕羞的時候。
  第二天,王宮中傳出吳王憤怒的吼聲,“什么!懷玥公主不見啦!”
  “是,宛凝宮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只找到一封書信。”
  吳王接過信,氣得雙手發抖,好幾下才拆開,認出信上是女兒的筆跡。
  信寫得非常簡單,里邊就一行大字:“父王母后,我還不想嫁人,所以出去玩一陣,玩累了就回來。”
  “這個野丫頭。”吳王氣得嘴唇抖動,大吼道:“給我派人去找!找不到別回來!”
  “屬下遵命。”
  大內侍衛首領退下后,吳王頹然坐到寶座上,這個野丫頭,怎么就不能讓自己省點心呢,自己還以為禮儀課讓她轉了性子,不料這次不但舊態復萌,簡直就是變本加厲,居然不告而別離家出走。
  等抓回來,立刻就讓她嫁人,吳王恨恨地想到。
  ×××
  楊云從船上下來,雙腳踏上了鳳鳴府的土地,這次沒有人大張旗鼓的迎接,知府衙門派來了幾名下級官吏而已。進了官場就有官場的規矩,楊云也能理解這一點。
  不過讓楊云喜出望外的是,他在碼頭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二哥!虎哥!”
  楊岳笑著走上來,“三弟你終于回來了。”
  陳虎卻連連擺手,“可不敢當你這么叫我,你都當上老爺了,以后還是叫我名字吧。”
  “哈哈,一個六品官而已,沒什么了不起的,以后沒有外人的時候,咱們還是該怎么叫就怎么叫。”楊云確實不把這六品官當什么了不起的東西,可是陳虎卻不這么想,他暗自乍舌,六品官還沒有什么,知縣老爺才是七品而已。
  “你們看看,我這個衙門號稱六品的建制,可是從上到下就我們這幾個人。”楊云往身后一指,此時從東吳城中招募的焦源和幾名司吏剛剛下船。他們此次都是孤身上任,打算穩定之后才把家眷接過來。
  等屬員們下船并取了行李后,楊云手一揮,“走——先去看看鳳鳴府給我們準備的衙門,然后中午我們找個地方大吃一頓。”
  知府衙門的司吏找來馬車,一行人坐著車,一路來到新衙門。
  在確定籌海使司設在鳳鳴府后,吏部就有行文過來,要鳳鳴府負責準備一處辦公的衙門。時間緊迫,新建當然來不及。不過鳳鳴府富庶,從府庫中支錢,在城東買了一座大戶人家的現成宅院,改建了一下,里面還來不及改完,先按照六品官衙的制式改建了大門和正堂,昨天剛剛完工。
  楊云帶著眾人里外看了一圈,對新衙門還是比較滿意的。尤其是后院還有一個后花園,院舍也比較多。
  “云弟,以后這么大的院子都是你住的啊?”陳虎贊嘆道。
  “你也可以住進來的。”
  “什么?這是官老爺的府邸,我怎么能住?”
  “有什么不能的,籌海使司衙門里有一班衙役的編制,不如你來當衙役班頭,我也能放心。”楊云說道。
  陳虎大喜,“好啊,一個班頭我能做得。”
  二哥楊岳微微一笑,心說這個虎子為人不錯,對朋友也熱心,就是對富貴之事比較上心,做一個班頭就把他高興成這樣。不過自己的三弟當了官,這衙役班頭確實用自己人比較放心。
  新建衙門的好處就是,除了正式官員,由于需要有功名者才能擔任,其他的吏員等不入流的角色,楊云都可以一言而訣,不像那些舊衙門,里面根深蒂固,有些吏員的位置甚至是家族傳承數代的,就算是主官想動也不容易。
  “老孟和連平源怎么樣啦,都在干什么呢?”楊云問道。
  “源子還行,又從老家拉來了一批人,現在霞島上熱鬧極了,他跑通了到清泉的航路,這半年賺了不少錢。不過孟超有點慘,他中了舉人以后,總是候補不到官職,一直呆在家里。章小姐進門以后肚子爭氣,現在已經有孕了。”
  “怎會候補不到官職?”楊云皺眉問道,鳳鳴府的下級官員職位,應該沒有那么緊張吧,他知道孟超不是個挑三揀四的人,應該是出了其他問題。
  楊岳看看四周,閑雜人等都在遠處,于是壓低聲音說道:“好像是府中白家搞的鬼。”
  “白麻子家?我們上次的事情應該沒有漏風呀,他們為難老孟干什么?”楊云幾個人曾經把白府二公子暴打了一頓,不過那時是裝扮成來自北梁的好漢,除了他們自己,別的人都不知道。
  “聽說是白麻子嫉妒孟超娶到了章小姐,雖然當初是他們家嫌棄章小姐有病,借口八字不合拒的婚,但是章小姐病好了嫁給孟超以后,白麻子又后悔到嘴的美人飛了,揚言要孟超一輩子出不了頭。”
  “一個跳梁小丑,沒關系,我這里還有正八品的典使職位,回頭就讓老孟補進來,氣死那個小子。”
  “那倒是好,這樣老孟也能在章小姐娘家人那里抬起頭了。”楊岳說道。
  楊云尋思著,籌海使司辦公的地方有了,自己下面正式官員有焦源、孟超二人,暫時不用增加,反正這個衙門沒多少日常事務要處理。普通的事情讓那些吏員做就行了,他打算再補充一些司吏,建一班衙役,這些人都好辦,讓二哥和陳虎去挑人。
  籌海使司因為要出海,船上需要護衛,因此還有一隊巡檢的編制,巡檢是從九品,照理來說需要有功名的人擔任,但是地方上的實際情況,巡檢算是半個軍職,有時也免不了要打打殺殺的,因此擔任者往往是一些鄉霸豪強之流。霞島已經歸入靜海縣管轄,連平源也頂了一個鄉民護衛隊長的名頭,把他提拔成巡檢是名正言順的事情,給吏部行個文,批復一下就行了。
  這樣一來,這個籌海使司衙門的架子就搭起來了,而且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接下來就要準備出海的事情,亂世正式來臨還有一年,自己一定要在這一年里把后路先安排妥當。
  第二天,楊云拜見了鳳鳴府知府、同知和通判這三位府中的巨頭。恰好這三個人分屬朝中的三大派系,知府是右相田遠中的人,通判是左相一系,而同知白明遠,就是那個白麻子的父親。白府是鳳鳴府的豪強世家,他們自然是太師高遠一系。
  想想也不奇怪,鳳鳴府是南吳首府,一向有小東吳城的稱號,朝中的勢力不向這里伸手是不可能的。而且南吳多山,和北吳的平原地形有很大的不同,兩地之間陸路交通甚為不便,因此更顯得鳳鳴府的重要性。如果鳳鳴府出現一個一手遮天的豪強,只要把連通南北吳的幾處山口一卡,不怕水師威脅的話,完全可以關起門來稱王稱霸了。
  福國公趙翰廣的封地設在鳳鳴府,而且擁有大片的土地和潛在的權勢,并不完全是吳王對這位兄長的敬重,也有王室加強對南吳控制的實際考量在其中。
  知府正五品,同知從五品,通判六品,和楊云這個正六品的籌海使司,相互間沒有隸屬關系,可以說從官位上他們基本是平等的。不過從權勢上來說,即使三人中排在最后的通判,也比楊云這個所謂的籌海使大了無數倍,他們都對楊云投以異樣的目光,實在無法理解楊云為何會放棄擔任海鹽府的通判一職。這分明就是丟了西瓜撿芝麻嘛。
  晚上的時候,楊云拜訪了一趟福國公府。
  福國公趙翰廣算是他的熟人了,兩個人攀談了好一陣,期間趙翰廣還拿出楊云當年那張三千兩的拜帖,取笑了一番。
  當時三千兩銀子對楊云就是天文數字,可是現在,如果能把這張拜帖要回來,楊云寧可掏上三萬兩銀子。銀子好還,人情不好還啊。
  趙翰廣倒是對楊云多有勉勵之詞,還自掏了一萬兩銀子的腰包,算是資助籌海使司出海之用。
oryan 發表於 2011-10-13 11:52
第102章 冷衙門

  吳國王宮內,宛凝宮。趙佳在幾個月前終于結束了讓她痛苦不堪的禮儀學習,學完禮儀,她看上去確實文靜了許多,除了偶爾還悄悄跑出宮外游玩,不過至少懂得帶上護衛了。在父王母后面前的舉止也嫻靜了許多,讓兩個人放心不少。
  吳王和王后兩個當年并不想把趙佳送進山中學藝。可惜,送長公主進山是吳國成立幾百年來,一直傳承下來的一個規矩。
  趙佳拜入的煌明劍宗,和吳國王室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
  皇帝本人的次子和長女六歲起都要進煌明劍宗修行,不過區別是,除非皇長子死亡或者被廢,否則二皇子永世都不會出山,會一直在宗門中修煉下去。而長公主則會在修煉到十七八歲的時候出山,由王室選擇一個良配,長公主成親后會負責掌管煌明劍宗在吳國世俗界的力量,直到下一代的長公主來接手。
  皇室先輩如此安排煞費苦心,從作用上看,幾百年來保持了皇位的平穩交接,兄弟蕭墻的事件也比較少。
  煌明劍宗和吳國皇室,一明一暗,幾乎是互為表里的關系。而王室掌控的官方力量,和長公主掌控的宗門世俗力量,又是一明一暗,兩種力量相互扶助,但同時也有相互制衡監督的意思。
  王位是世襲的,長公主執掌的勢力卻不傳給兒子,而是交接給下一代長公主,這種安排是為了避免外戚做大。
  吳王和王后狠下心逼迫趙佳練習禮儀,其實是在為她的出嫁做準備,這個女兒性子太野,從小就在山門中修煉,偶爾回家一趟,父母欣喜之余也缺了管教,現在不磨一磨,擔心她將來不會為人處事,和夫婿的感情不和。
  趙佳哪里知道這些,表面上收斂了一些,其實背地里依然故我,回到宛凝宮,把大門一關,立刻舊態復萌。
  “去——把人靶拿出來!”趙佳吩咐道。
  “是,公主。”
  宮女們飛快地拖出一個木頭假人,立在院子里,木人身上還像模像樣地套著衣服。
  一道紅光從趙佳的腰間盤旋而出,繞著木人飛旋了幾圈,木人頓時化作了漫天的木片。
  “不知公主為什么又生氣了,這回的木人好可憐,被毀得好徹底。”宮女們肚子里暗自嘀咕著,心中哀嘆,今天晚上又要熬夜扎木人了。
  “哼!臭楊云,居然跑到大陳去,害得我在東吳城像個傻子一樣等著,還偷偷跑去貢院看榜,可惡之極!”趙佳連連揮劍,恨不得把木頭全部削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才解恨。
  軟紅劍似乎感應到了主人心中的怒火,突然吐出一道鮮紅的劍芒,嗤的一聲,凌空擊中一塊木片,頓時將其爆成了一團碎屑。
  趙佳呆住了,這——這是劍芒呀,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突破到引氣期啦?
  ×××
  建立籌海使司的事情成為定局,吏部也沒有為難,很快就發出批文,同時通過邸報將籌海使司成立的消息正式通報全國。吏部尚書相當大方地給了楊云一批空白告身,讓他自己去委任官吏。一付隨他怎么折騰,這邊完全放手不管的架勢。
  楊云也不客氣,拿著告身就開始拉人。可惜雖然是空白告身,委任的人也得有正式功名,而且品級不能相差太多,最高可以提拔一品,否則吏部還是可以將任命駁回。
  楊云的這個籌海使司在東吳城中無人看好,有正式功名的人在哪里混不到一個官做,何必到這個看上去像鬧劇一樣的籌海使司冒險。
  楊云是大陳探花不假,但這只表明他文章寫得好,并不能證明他在海事上也能搞出一番名堂。
  何況籌海使司可是要出海的,茫茫大海,哪個當官的肯拿自己的老命去冒險?
  忙碌了七八天,除了招募到一些司吏,正式官員就拉到一個叫做焦源的,這個焦源舉人出身,混了幾十年才是一個八品筆帖式,還是在一個清水衙門里,家里老婆孩子一堆,在官員中實在窘迫不堪。所以他牙一咬進了籌海使司這個最冷的衙門,被楊云任命為七品的主事。
  楊云上書要求把籌海使司衙門建在鳳鳴府,他上書的理由是東吳城的碼頭已經沒有空余的地方,將來開辟出新的航路時甚為不便。京城中知道這件事情的人,紛紛都笑著說,楊大探花在東吳城忽悠不到人,打算回到地方去,繼續接著忽悠。
  吳王和吏部很快批復同意,對眾人的嘲笑楊云不以為意,別人覺得他傻,他還不想留在東吳城呢,這里高官太多,總有施展不開手腳的感覺,還是鳳鳴府好,而且離家又近。
  在新任主事焦源的建議下,楊云拜訪了一趟當朝太尉薛明義。
  薛明義是朝中除了太師和左右相之外官職最高的人,不過他主管軍事,所以上次在御書房討論楊云的職位安排時沒有在場。
  楊云找薛明義的目的,是聽焦源說,只要走通薛太尉的路子,就能搞到水師戰船。焦源雖然混地落魄,可是畢竟在東吳城摸爬滾打了幾十年,這些門道比楊云清楚多了。
  楊云想出海,當然是水師的海戰船最合適,船身堅固、耐風浪,而且有強大的武備。
  薛太尉掌管全國的軍隊,他聽到楊云表明來意后,笑著說:“楊使司你這可是找錯人了,籌海使司的事情我是支持的,可是軍船不能挪作私用,這個忙老夫可不敢幫啊。”
  “在下并不是要用現役的,那些退役或者臨近退役的軍船,據在下所知,頗有一些賣給了私人,不過想買這種船,都要軍中有人才行,難道軍中還有人能大過薛太尉去?您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薛太尉一聽,知道楊云明白其中的道道,不好糊弄。所謂私人不能擁有戰船的規定,其實這些年來早已名存實亡。頗有些水師軍將,將好好的戰船報廢,然后相對低價賣給那些跑海的商人,反正水師的戰船自然有朝廷給補足,這種事情從上到下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些都是下面的人搞出來的事情,老夫略有所查,正打算狠狠管糾一番。”薛太尉推得一干二凈。
  “我們籌海使司也是朝廷的衙門,用幾艘戰船是名正言順之事,老太尉就算不給在下面子,也得給吳王陛下面子呀,楊某此舉可是奉了上喻的。”楊云抬出吳王,一番軟磨硬泡,最后還是搞到了薛太尉的一張帖子,興沖沖地走了。
  “這個楊云,還真想出海,真是初生牛犢啊。”薛太尉感嘆一聲,他對楊云倒沒什么惡意,畢竟文武有別,楊云風頭再足,也威脅不了他的位子。而且楊云在大陳殿試的文章流傳甚廣,里面要求陳皇重視武備,居安思危的意見,其實放在吳國也是適用的。
  吳王在看到那篇文章的次日,就召見了薛太尉,詢問了一番全國的兵事,并且有意在明年的國庫支出中,增大撥給軍方的份額,這件事情要是能成,還算是沾了楊云的光呢。
  在吳國朝野上下關注、輕視、懷疑、抵觸的目光中,楊云一直忙到了五月底,終于把一堆繁瑣的事情處理妥當,帶著唯一的一名屬官焦源,和七八個司吏,乘坐海船離開東吳城,去鳳鳴府正式建立他的籌海使司衙門去了。
  楊云一走,關于籌海使司的事情就漸漸淡了下來,京中普遍認為楊云干了一件蠢事,好不容易名揚天下,吳王也青眼有加,不趁著這個時候留在都城,進一步加強圣眷,反而跑到外地去。這人一走茶就涼,等吳王對他的興趣減淡,籌海使司又搞不出什么名堂,恐怕就是他這個官當到頭的時候,不少人都等著到時候狠狠參他一本。
  猖狂的少年人,總是要得到教訓之后,才能明白官場中的一些道理。
oryan 發表於 2011-10-13 11:52
第101章 自立山頭

  “籌海使?本朝沒有這個職位啊?”李滄讕詫異地說道。
  “有的,開國三十二年至三十八年間,本朝曾經設置過這個職位。”楊云肯定地說道。
  “來人,把內史令叫來,查一查這個籌海使。”吳王趙翰光吩咐道。
  內史令很快抱著一堆舊書冊來了,這一堆書冊,是宮中所藏的開國三十到四十年間的典籍紀錄。
  吳國立國已經數百年,這些書冊當然不是原始記錄,而是后人抄錄的,原本盡管用得是上好的紙張,也經不住幾百年時間的侵蝕。宮中設有內史司,專門干這些事情。
  即使不是原版,這些書冊也有幾十年歷史了,在發黃的紙張中一番查找,內史令終于找到了關于籌海使的記載。
  “國朝三十一年冬,東海逐浪國來使朝見,進貢珊瑚樹一株,海珠三斛。太宗陛下賞以玉馬、絲綢,逐浪國使進表欲與本國修好,來往通商,太宗陛下允準,下旨設籌海使司衙門督辦此事,定銜正六品。”
  “三十二年春,籌海使司正式成立,當年集船十五艘,隨逐浪國使遠航,三十三年夏初回國,余船十二,皆滿載而歸,獲利甚豐。”
  “三十六年,東海航路中斷,當年遠航船只無一艘回航。三十八年,遂撤籌海使司。”
  內史令將挑選出來有關的記錄當著眾人念了一遍,又摘錄出來,分送到吳王和幾位大臣手里。
  “這——楊愛卿,你是想重開籌海使司嗎?可是現在已經有了市舶司,你如果對海事有興趣,可以直接去市舶司啊。”吳王問道。
  田遠中心中一動,市舶司可是他的地盤。吳國海路商貿繁盛,來自市舶司的稅收占了吳國國庫收入的三成,是上上下下都極為重視的一大財源。
  “陛下,市舶司負責的是來往大陳、北梁、清泉乃至南洋諸海國已經開通的商路,臣所設想的籌海使司則不同。”
  “愛卿說來聽聽。”
  “是,陛下。市舶司的職責是對已經成熟的商路課稅,但是大海遼闊無邊,未知的海國千萬,如果能開辟出一條新的商路來,獲利之豐是難以想象的。大陳的殷國公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我吳國立國垂三百八十年,北臨大陳,南接山越,屬國的身份早定,在陸地上已經沒有什么發展的空間。雖然現在政通人和,民間富足,但從國勢上來說,實已經過了頂峰,最近一百多年來一直在走下坡路,除了銳意開拓海疆之外,臣實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楊云在御書房中侃侃而談,神采飛揚。
  “重開籌海使司,集聚人才,探索海外商路,和市舶司相比,一為守成,一為進取,二者皆不可或缺。”楊云說完后,希翼地看著吳王。
  這小子原來野心勃勃,不甘心為人手下,想別出蹊徑自立一個山頭啊。三個大臣都有這樣的想法。楊云的話雖然說得漂亮,但幾位大臣年老成精,越是歲數大越是多疑,心中不免覺得楊云是嫌棄他們老朽,不愿意在他們手下當差。
  合轍我們都是守成的,是吃現成干飯的家伙,只有你這個小子是銳意進取的英才?就連清流的領袖,李滄讕的面色也有點不自在起來。
  身為大臣當然都胸有城府,誰也不會此時跳出來反對,免得給吳王留下自己嫉賢妒能的印象。不過雖然沒有表露,吳王趙翰光也清楚他們的想法,君君臣臣幾十年,誰的心思也瞞不過誰。
  其實趙翰光作為上位者,挺欣賞楊云這種打破藩籬冒頭的行為,現在朝野上下各成派系,里里外外絞成一團亂麻的局面,他也有些無奈,有些厭煩,楊云的提議也許能成為一道清風,給吳國這一潭死水帶來微瀾?他又想到懷中的那封信,雖然里面沒有提到楊云,但是老祖宗既然讓此人帶信回來,肯定也是高看他一眼,也許他真能做出一些事情來。
  想到這里,吳王也不征詢大臣的意見,直接說道:“甚善,既然本朝曾有先例,開立籌海使司又有這般好處,那就依楊卿所請——李卿,你去督促吏部,在半個月內拿出籌海使司的定制來,籌海使司正使,就暫定正六品,下面的建制你讓吏部擬出詳細的條陳。”
  “是。”李滄讕答應地甚是爽快,反正只是個正六品的衙門,而且還是個暫時的。如果楊云不能在一兩年內開創出一番局面來,他這個正六品的使司就當到頭了。到時候就算轉為他職,這從政上的污點就再也抹不去了。年青人啊,就是喜歡說大話,等他真上了手,就知道論事易,做事難,做事易,成事難的道理了。
  “這些事情易辦,不過要新設一個衙門,需要有日常的開支,還有既然是籌海使司,免不了要遣船出海,這些花銷就要田相想辦法了。”
  田遠中微怒,心說你個老東西,自己做好人,倒是想讓我出來做惡人。
  可是這個惡人他還不得不做,他主管著戶部,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吳國雖然國勢太平,民間富足,但是官吏冗員也一直在增長,加上祭祀、宗族、軍備、學政等等開銷,國庫里其實也沒有多少余錢。
  “啟稟陛下,這個籌海使司的官吏薪俸,還有日常支用,都可以比照著市舶司來,這些錢戶部咬一咬牙,還是開支的出。可是遣船出海,這個事情花錢就沒有邊了。到時候是派一條船,還是十條船出去,船大船小,船上水手的招募費用,是不是要派兵上船,這兵員的裝備開銷。還有這船是建是買,采購貨物所需費用,另外海上風險甚大,如果船只損毀,損失不說,還要額外支出撫恤的費用。這些錢戶部是萬萬承擔不下來的。”
  “這些開銷不用戶部支出,由籌海使司從民間自籌。不過如果新開辟出商路來,籌海使司要獨占商路二十年,到時候市舶司可不要來收稅。”楊云說道。
  “田卿,這樣可行?”吳王趙翰光問道。
  “如此,臣無異議。”田遠中和李滄讕的想法一致,這個籌海使司,多半和吳國朝廷上的很多事情一樣,最后難逃虎頭蛇尾的下場,現在吳王正在興頭上,實在沒必要去掃他的興,何況只是官吏薪俸和日常開支的話,一個正六品的衙門而已,如果戶部說拿不出這筆錢來,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從皇宮里出來,楊云心中喜悅,當上個正六品的籌海使,當然不算什么,但是這是一個獨立的衙門,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由自己一人做主。最關鍵的是,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東海了,那個逐浪國楊云夢中的前世去過,和吳國中間隔著萬里海疆,旁邊還有乘風和牽星兩個島國。
  這三個島國前世里似乎沒有受到亂世的波及,如果能走通到東海三國的航線,到時候如果吳國事不可為,至少可以帶著家人揚帆出海,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東海三國是千多年前大陸漂流過去的移民所建,無論氣候還是人文都和吳國比較相似,父母在那里生活應該可以習慣。如果東海三國走不通,那就只能考慮南洋的海國或者山桂了。不過那里氣候炎熱,瘴癘盛行,和當地人語言不通,實在不是一個居住的好地方。更糟糕的是,南洋號稱有三千海國,相互之間爭戰不斷,而山桂在大陸上,雖然前世的北梁大軍在山桂折戟而歸,但誰知道這一世會有什么變化,而且北梁大軍是打到山桂國內才遭到敗績的,因此這些地方都不是良選。
  可能很多人認為自己建立這個籌海使司,是年少輕狂不知深淺吧,他們肯定會躲在一旁看自己的笑話,就讓這些人等著大吃一驚吧。
oryan 發表於 2011-10-13 11:51
第100章 召見

  東吳城碼頭還是那個老樣子,船來船往,一片熱鬧非常的景象。不過見識過天寧城的碼頭,這里不免有點小巫見大巫的感覺。
  海船緩緩靠上碼頭,岸上一片鑼鼓喧天。
  “這是干什么,誰家娶媳婦跑到碼頭上來啦?”幾個水手開玩笑地說道。
  船停穩了,眾人才發現,一個官員打扮的人,帶著一群人正在迎候他們這條船。到了這個時候,人人都猜測出來,這些人是來迎接大陳探花郎的。
  楊云回國前知會過東吳派駐天寧城的宋詹事,他和吳國國內可以通過飛鴿傳書通信,如果有緊急的事情甚至有可能用到千里傳訊符。因此有人來迎接楊云并不奇怪。
  碼頭上的一個差役高喊道:“請問,楊云楊探花是不是在這條船上?”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為首的官員迫不及待地登上剛剛搭好的棧橋,走上船來。
  楊云定睛一看,竟然認識,就是那個在禮部的蘇主事,當時他光顧著和一個太監聊天,害自己白等了一個上午。
  蘇主事一眼就看到了楊云,面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疾步過來,抱拳施禮道:“原來探花郎在這里,在下禮部主事蘇闡,見過探花郎。”
  楊云回個禮,笑著說:“原來蘇主事還認得在下啊。”
  “上次蘇某有眼無珠,怠慢了探花郎。楊兄宰相肚里能撐船,不要和我計較啊。說起來也是緣法,楊探花坐船回國的消息傳來,有旨意讓禮部來人接船,我就馬上找到尚書大人,厚著臉皮說認識楊公子,這才搶到了這個熱差事,就是為了向楊公子當面道歉的。”
  這個蘇闡蘇主事,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可是他卻是一個真小人,能拉得下面子,能服軟,他這么一說,楊云倒是不好再計較以前的齷齪了。
  這時有司吏捧上來一套袍服,蘇主事笑道:“還請楊探花回艙更衣,陛下正在宮中等候,要親自召見探花郎。”
  楊云點點頭,回船艙換了衣服出來,是一身大紅的進士及第袍服。衣服的顏色款式都和楊云在大陳穿過的那套差不多,不過帽子上的簪花比狀元還多了一支。顯然,這是對楊云能在人才濟濟的大陳取得探花的一種褒獎。
  上岸后,牽來一匹雪白的高頭大馬,請楊云上去。差役們當先鳴鑼開道,楊云身后,隨行人等刷地一下撐起青旗藍傘,還有兩面肅靜回避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王宮走去。
  一路上行人回避,議論紛紛,都在打聽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狀元服色的年輕人是誰。這時春考早已過去,哪里又出來一個狀元游街?
  有識字的人讀著當先牌子上的字,高喊道:“是鳳鳴府的楊公子,大陳探花!他回國啦!”
  “嘩啦”一群一下子騷動起來。
  “哪個是大陳探花?”“笨蛋,除了那個騎著高頭大馬的,還能是哪個?”
  “我看看,我看看——”
  “楊探花,你真行啊,給我們吳國長臉啦!”
  街邊傳來熱情的喊聲,人群推搡著,越聚越多,要不是開路的差役,楊云準會被人群圍住脫不了身。
  一些妙齡女子聞訊跑了出來,大膽地擠在人群里,向楊云含情脈脈地拋媚眼。楊云笑著揮手,自己以前怎么沒有發現,原來吳國女子比大陳的還放得開嘛,自己在天寧城游街的時候,那些大陳女子,都只敢藏在半掩的門后,比這里差遠了。
  其實這也不奇怪,幾百年前吳國剛立國時,這里還屬于荒蕪的化外之地,雖然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吳國已經變得繁華起來,可是還保留著很多當年的遺風,吳國女子可不像大陳的那么含蓄,敢愛敢恨是她們的最大特點。像孟超討到的章小姐那樣害羞文靜的,在吳國算是特例。
  從東陽門入城,沿著大街一路行來,最后從昭華門進入王城,這段路花了大半個時辰,楊云是騎著馬,可是煊赫的儀仗隊快不起來,他也只能耐著性子小步策馬走著。
  進了王城,儀仗隊離開,楊云也下了馬,這里除了皇室成員,即使貴為一品公卿也不能騎馬的,頂多御賜一頂小轎。
  吳王接見楊云的地方是在御書房,此時朝會早已結束,不過幾個朝中重臣都留了下來,吳王有意讓大家都見識一下大陳探花的風采,順便把楊云未來的職司敲定下來。
  “鳳鳴府舉子楊云,拜見吾王陛下。”御書房中,楊云長身施禮。
  “探花郎請起,賜座。”吳王趙翰光等楊云挨在幾位朝廷大員身邊坐下,笑吟吟地說道:“楊探花作的幾篇文章,孤都讀過了,果然是文采出眾,就好像是鳳鳴府出的錦繡一般精美華麗。而且文中頗有深意,如同披沙簡金,往往讓人掩卷深思啊。”
  “陛下繆贊,楊云愧不敢當。”楊云謙遜了幾句。
  幾位大臣也出言附和,楊云掃看了一圈,幾乎吳國最有份量的大臣都在這里了。中了大陳的探花待遇果然不同啊,這要是留在國內,就算中個狀元也沒有這般待遇。果然是外來的和尚好念經。。
  太師高遠、左相李蒼讕、右相田遠中,這是吳國三大巨頭,也代表了朝中三大派系。楊云心中念頭急轉,看來等會兒會討論自己的職司安排,而這個職司安排,很可能從此給自己身上打上某個派系的標簽。
  果然吳王問道:“楊探花不羨大陳的高官,回到吳國,不知是否愿意出仕,幫扶孤家一把?”
  “楊云是吳國人,自然愿意回到吳國出仕,故所愿也,不敢請爾。”
  吳王大喜,“好,愛卿愿意出仕,是孤之幸,吳國之幸啊。”
  想到本國的學子高中大陳的探花,然后又回國效力,這個事情無論怎樣宣揚,都是大漲自己和吳國面子的事情。
  “啟稟陛下,臣在天寧城的時候,曾經遇到一位異人,他托臣帶回一封書信,說是要面呈陛下。”楊云想起酒老的托付,說道。
  “噢?拿來孤看看。”
  有內侍接過信,呈了上去。
  吳王趙翰光打開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微微一變。御階下面的幾個大臣相互看了一眼,心中猜疑,到底是什么人寫的信,看吳王的樣子相當重視啊。
  趙翰光快速看完了信,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直接把信揣到了懷中,定定神,向下面說道:“楊愛卿送信有功,等下孤自有封賞。李愛卿——楊愛卿既然答應出仕,吏部可有合適的職位出缺?”
  李蒼讕主管吏部,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當下毫不猶豫地說道:“海鹽府的通判因病出缺,不知這個職位可合適?”
  “愛卿意下如何?”趙翰光向楊云問道。
  聽到這個推薦,右相田遠中眼皮跳了跳,海鹽府是李系官員的大本營,從知府到同知,上上下下鐵板一塊,都是左相一系的官員,自己原本想利用通判出缺的機會,插一根釘子進去。不料李滄讕把這個職位推薦給了楊云。
  到時候楊云掉到李系官員的水池子里,他如果想在海鹽府作出一番政績來,還不是得乖乖聽李滄讕的安排?而且這樣又堵死了自己的籌劃,一舉兩得,實在是高明。
  不過田遠中本來就對爭奪楊云不太抱指望,李滄讕是狀元出身,在爭奪士子清流方面原本就有天然的優勢,加上楊云在鳳鳴府中舉的座師,也是李系的人,把楊云爭取過來的希望不大。
  太師高遠代表了地方豪強世族,他對爭取楊云更是沒有什么興趣。
  通判是正六品,楊云探花身份,出仕原本應該是正七品,這一下子就提拔了兩級,而且吳國國小,全國只有九個府,并沒有大陳那樣州一級的設置,通判雖然只是六品,可是在一府之地的官員中,論實際職權也僅次與知府和同知,算是一方大員了。
  縣跨越到府,對于任何一個官員來說都是個不小的考驗,楊云直接當上通判,他又這么年輕,日后即使沒什么出色的政績,熬年頭資歷也能在四十歲前升到中樞要職,這實在是一條青云之路啊。
  而且海鹽府有吳國最大的鹽場,在那里當官的人一個個都富得流油,這個楊云出身貧寒,在眾人想來,他無論如何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料楊云連思索都沒有,就回奏道:“陛下,臣不想到府縣任職。”
  “噢?那愛卿是想進翰林院,還是六部之中的哪一個,說給孤聽聽。”
  “都不是,臣想求一個籌海使的職位。”楊云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中,鎮定地說。
  籌海使?這是個什么職位?吳王為首的幾個人的頭上,都冒出大大的問號。
oryan 發表於 2011-10-13 11:51
第99章 法器

  幻月光透過灰氣,散射出迷蒙的光芒,準確地投射到藏寶塔的上面。在灰氣中載浮載沉的八角寶塔,發出輕微的振顫,似乎想要擺脫月光的牽引。
  “不好!”楊云急忙加強月光的力量,寶塔的抖動越來越劇烈,似乎在發自本能地對抗月光的力量。
  月光出自楊云的識海,也是他精神所幻化的,抓住這個機會,楊云分出一絲神念,投到了寶塔內部。
  神念剛一進來,就變化出楊云的身體模樣,他拍了拍身上,傳來非常清晰的震動感覺,這讓他有點分不清楚,這里到底是真實的空間,還是精神虛幻出來的。
  如果說是實體空間,那為什么自己的神念可以顯形出來,自己的修為可還沒有達到這個地步。可要是說是虛幻的,那些濃烈的法寶靈氣該如何解釋?
  感覺到月華真氣像流水般的消耗著,楊云不再去想這個撓頭的問題,也許和太一混沌玄氣一樣,這里也是亦虛亦實的狀態吧,他轉而開始觀察寶塔內部的情形。
  這里應該是寶塔的第一層,月光無視寶塔的塔身,直接透射進來,仿佛一道明亮的光柱,在這寶塔第一層空間,有數百道盤旋飛舞的光芒,各種顏色都有,看得楊云眼花繚亂。只是這些光芒都有意地避開月光,似乎是不想落到楊云的手里。
  “嗖”一道赤紅色光華從楊云的身邊滑過,他順勢伸手一撈,結果紅色光芒從他手中一穿而過,連一絲停頓都沒有,好像它不是真實的存在,而是一個虛影。
  又試了幾道光芒,都是這種情形。這時透射進來的月光抖動起來,楊云知道這是月華真氣不足的表現,自己必須離開了,否則月光消失,自己這個神念分身就會損失在這里了。
  楊云的身體化為一道銀虹,和月光融為一體,就要隨著月光退出寶塔,突然,他看到一抹不起眼的銀色光芒,它似乎感覺到月光即將離開,像眷戀的小鳥一樣繞著正在消失的月光盤旋。
  隨便化出一只手一撈,手心里傳來沉甸甸的感覺,這次竟然成功了!
  楊云驚喜,這真是燈下黑呀,自己光顧著撈那些五顏六色亂跑的,這個乖乖的靠在月光旁邊的寶貝,自己竟然臨走之時才注意到。
  顧不得過多思考,帶著撈取到的寶貝,楊云的神念隨著月光一起回到了識海。
  回到識海之后,楊云立刻感覺到手中的重量消失了,失望地張開手掌,果然什么東西都沒有。轉念一想,這才應該是正常的事情,這里是識海,怎么可能容納下實體的法器呢。
  突然楊云心中一動,下意識地掃了一下月華空間。
  一枚棗核般的銀色小梭,正靜靜地懸浮在月華空間中。
  楊云迫不及待地離開識海,回到本體。神念一動,銀色小梭憑空出現在船艙中,發出幽幽的銀色光芒。
  “法器!月屬性的法器!”楊云露出喜色,雖然只是低級法器,但是根據前世夢境記憶,九華仙府收錄的法器都是精品,即使是低級法器必定也有獨到之處。
  九華仙府的主人真是個大善人,所有的法器都沒有設禁制,這個銀色小梭也不例外。將神念探入,輕易地得到一段操控法訣。
  小梭的名字叫做“月影如意卿卿梭”,竟然是一件飛遁法器,可大可小,小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好似一枚棗核,大的時候可以變化成一條小船的模樣,容納十幾個人沒有問題。
  就叫做月影梭好了,楊云想道。不愧是九華仙寶啊,這個小梭最大的特點,不是它能夠飛天遁海,也不是它可以大小變幻,而是這個月影梭,在有月光的時候,可以自動吸納月華靈氣,自由飛遁,不需要使用者耗費真元。
  這個特點對于筑基期以上的修行者有些雞肋了,首先就是畢竟只是個低級法器,吸聚靈氣的范圍有限,因此自行飛遁的速度,相對于修煉者用自身真元催動,要慢了不少。其次就是,必須在月光下才能自行吸聚靈氣飛行,這倒不奇怪,因為有月光的時候月華靈氣最盛,其他時間的月華靈氣濃度估計滿足不了月影梭的要求。
  如果沒有月光,就要靠月屬性的真元,或者月屬性晶石來催動。
  楊云雖然修煉的是月屬性的功法,但是真元要到筑基期才有。不過月晶石倒是可以想點辦法,實在不行就去一趟坊市,用靈草換幾顆回來。
  船艙中空間狹小,暫時無法試驗啟動月影梭的口訣.
  研究完月影梭,楊云思索起來,為什么單單這個月影梭能夠從九華仙府藏寶塔中帶回來?其他那些五顏六色的光芒,無疑每一件都是法器,而且這還只是第一層寶塔,總共七層的寶塔里,還有多少法器、靈器亦或法寶呢。其他的法器為什么無法取出來?
  如果說月影梭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它是月屬性的,和自己功法的屬性相符。想到這里,楊云恍然大悟。自己怎么早沒有想到,要把法寶取回來,自己至少要有個地方放吧。現在自己的識海中只有月華空間一個實體空間,這是單一月屬性的空間,里面充滿了月華靈氣,其他那些屬性不符的法器當然取不出來。
  看來要把藏寶塔中的仙寶搞出來,第一就是自己的識海中要有實體空間,第二就是這個空間的屬性,要和仙寶的屬性相符。
  可是要怎么才能在識海中開辟出其他屬性的空間呢,這個問題就很復雜了,楊云決定把這個問題交給還真殿來推演。
  還真殿中再一次明光大放,殿中被透射進來的月光照得一片通明。隨著楊云的心意,還真殿開始搜索查找收藏的各種功法,試圖推演出一種能夠讓識海空間具備其他屬性的方法。
  不過還是遇到了老問題,月華真氣不足,推演的速度太慢。這個事情自己著急也沒有,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事情。多了這個推演的開銷,煉化灰氣的進度要緩上一緩了,好在現在月華空間暫時夠用,藏寶塔中的寶物在推演出結果前,就算再去一次也拿不到手,倒是可以把煉化灰氣的開銷轉到推演上。
  做出決定之后,楊云悄悄離開了船艙。此時正當深夜,甲板上靜悄悄的,除了幾個值夜的水手就沒有什么人了。楊云展開身法,避開值夜人的耳目,輕巧地躍下船舷。
  人還在半空之中,一道銀色的光芒閃動,月影梭憑空出現在海面,棗核大的梭身急速擴大,變成七八米長,兩米寬的樣子。楊云落到梭身上,銀色的梭壁蕩漾出一圈波紋,楊云的身形無聲無息地沒入其中。
  進入月影梭內部,里面充斥著柔和的銀色光芒,月影梭從外部看是銀色的,但是從里面向外看,梭壁就像是透明的水晶一樣,可以看到外邊的景物。
  “太亮了。”楊云試了一下操控法訣,月影梭里的光芒暗淡下去,外邊的景物逐漸變得清晰。
  月影梭漂浮在海面上,隨著波濤輕輕搖動,楊云開始試演操控功訣的各種功能。只見月影梭倏地一下沒入海面,在清澈的海水中像游魚般穿行,一會兒又回到水面破浪飛馳,最后騰空而起,在空中輕巧地飛行了兩圈。
  在一開始的潛行時,楊云控制著月影梭遠離了海船,因此沒有被了望的水手發現。試演完畢后,楊云又駕著月影梭從海面下方追上海船,然后緊貼著船舷,讓月影梭筆直地向上飛行,等飛到快和甲板平行的位置,楊云將月影梭變小收回識海月華空間,一只手剛好夠到船舷,借力躍上甲板,整個過程如同行云流水,依然沒有任何水手看見。
  楊云哼著小調回到船艙,這時看見他的人,也只會以為他是閑著無聊,到甲板上透了透氣。
  一邊修煉月華真經,一邊推演,偶爾也花費一些真氣,進入經綸堂中感悟在大陳國子監記錄下來的那些書籍,雖然是千篇一律的海上旅程,楊云依然過得十分充實,一點厭倦的感覺都沒有。
  船上其他人對楊云都有些敬畏,大陳探花的名頭在那里擺著嘛。見楊云整天閉門不出,都以為他在鉆研學問,一個個佩服無比,看來這探花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樣,連旅途上都這么忘我地鉆研學問,難怪他能金榜高中。
  抱著這種想法,也沒有什么人進入楊云單獨居住的船艙去打擾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于一天早上,船上的人發出歡呼,遠遠眺望見了東吳城的海港。
  走出船艙的楊云看到遠處碼頭越越來清晰的影子,他這時才恍然發覺,已經是第十一天,東吳城終于到了。
  吳國,家鄉,我終于回來啦!
oryan 發表於 2011-10-13 11:50
第98章 海上

  賀紅巾走后,楊云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在桌子上又放了一錠銀子后,起身離開。
  回到會館繼續修煉了一陣月華真經,然后他沒有像平常那樣進入識海體悟,而是倒頭就睡,一覺就到了天光大亮。
  被院子里的啼鳥吵醒,楊云恍惚中想起,自己夢醒獲得前世的記憶已經有一年了。這一年來自己月華真經修煉到了第六層,凝練出了精元珠,開辟了識海,還獲得了兩樣神奇的東西——七情珠和混沌灰氣。這兩樣東西即使按照前世記憶,也是珍貴異常的寶物,他有種感覺,現在這兩樣東西的作用,還僅僅是露出了冰山一角,以后兩個東西還會不斷給他帶來更大的驚喜。
  至于在世俗方面,先后考中了舉人、進士,還中了大陳的探花,這個探花的分量可比吳國的狀元還要足,相信回到吳國能當個不低的官。至于當官以后干什么,楊云已經初步有了一個計劃,就等回去以后按部就班地進行。
  會館中的人知道楊云要回國,要給他擺個送別宴,不過被沒什么心情的楊云推拒了。和郭通道別后,楊云挽著個小包袱離開了東吳會館。他重要的東西都放在識海空間里,這個包袱里只有一些替換衣服,和一些散碎銀子。
  郭通已經聯系了一條回吳國的船,楊云上次走陸路,是為了九華仙府,這次當然不會再在路上多花時間,天寧城到東吳城的海程有數千里,走海路順利的話十幾天就到了。
  離開船還有一段時間,楊云想了一下,決定去和自己在國子監結識的朋友劉蘊道個別。
  后來楊云已經知道,劉蘊的父親是昌國公,他們府上是開國國公,世襲罔替,不過劉蘊是庶出的次子,繼承國公之位沒什么希望,因為這樣,他被父親逼著習文練武,想找個出路。
  向人打聽到昌國公府第,遞了帖子進去,很快出來一個管事,抱歉地說二公子去龍吾衛當值,要好幾天才能回來。楊云想起他們現在負責保衛求雨典禮的事情,估計是有的忙了,于是現場提筆留了一封書信后灑然離開。
  ×××
  “開船嘍——”隨著水手的一聲叫喊,楊云乘坐的海船緩緩駛離了天寧城碼頭,開向波瀾壯闊的大江江面。
  江面雖然開闊,但是來往的船只太多,舵手小心地操縱著,以免和別的船碰撞。楊云立在船頭,在春日明媚的陽光照耀下,感受著清涼的江風。
  “船到橋頭自然直,亂世既然要來,逃也逃不開,避也避不過,不如多想想辦法應對吧。人生苦短,即使對修煉到元神期的真虹宗唐奇峰真人來說也是如此啊,他會做出這種選擇一點也不奇怪。”
  楊云這樣想著,心中微微有點惆悵,元神高人又如何,活了近千年是夠久的,可是整日里不是閉關就是忙著應劫,也許他開心的日子,真不如一個只活七八十年的普通人多。
  也許是賀紅巾的祝福起了作用,回去的路上真的是一路順風。加上順水,第二天海船就離開了天瀾江入海口,進入東海。
  像這種跑固定航線的海船,都不敢離開海岸線百里之外,大海可不是人類的領域,各種海獸、海妖、海族,他們才是大海的主人,如果人類過于深入,會遭到他們的攻擊。
  當然也有不少冒險船深入遠洋,尋找各種奇珍異寶,只要有幸找到一件,回到大陸立刻會變成暴富。或者找到一條穩定的航線,可以通到某個海國,從而壟斷兩地之間的海路貿易,那就富可敵國了。
  一個例子是幾百年前,一個殷姓的海商,跑通了大陳到南洋諸海國的航路,在短短幾年里幾乎就成了大陳首富,也為殷家換來了一個國公爵位。
  現在,大陳、東吳甚至清泉,每年都有不少船只遠航到南洋諸海國,去的時候是滿船的絲綢、瓷器、茶葉,回來的時候是滿滿的金銀珠寶、翡翠珍珠,還有異國香料、奇蟲異獸等等稀罕玩意。只要跑一趟就能變成巨富,只可惜雖然有著航路,但是風險依然很高,風暴、海族、海寇等等,巨大的利益和風險并存。
  近海還是相對安全的,航行的途中不時看到巡邏的水師船只。大陳水師天下無敵,猖獗的海寇一般不敢過于靠近海岸,以免被大陳水師攻擊。
  剛剛進入東海,船沿著海岸線向南航行。這一段航程站在船上,都能清晰地看見海岸線,那里是屬于大陳海州的疆域。楊云心中突然一動,轉身向另一邊海天交際的方向眺望。
  潮濕清新的海風吹拂在臉上,攜帶著濃郁之極的水靈氣。天邊陰云漫卷,仿佛萬馬奔騰,正逐漸向這邊涌來。還有普通人感受不到的,在陰云的上方,那洶涌澎湃到恐怖程度的天地靈氣。
  過了半個時辰,陰云已經移動到了海船上方,陽光頓時變得昏暗,飄飄揚揚的雨絲從空中灑落,沾濕了船上眾人的衣襟。
  海船上的人群議論起來,大家都是剛剛從天寧城出發的,當然知道虹霞觀求雨的事情。算著日子,求雨典禮也快開始了,如果風勢不變,等正式求雨的那天,這片廣大雨云剛好到達天寧城。
  眾人嘖嘖稱贊虹霞觀的靈驗,楊云則扶著船幫,望著遠處天際。那里有一道仿佛彩霞似的隱約光華,距離太遠,普通人幾乎無法看見,楊云卻能看出,那是至少結丹期高人御劍飛行的光芒。
  聽說真虹宗的唐真人之下,還有十大結丹高手,看來是傾巢出動了。如此大規模地驅動東海水氣,需要布設一個規模空前的大陣,估計十個結丹高手都不夠用,應該是唐真人親自在東海主持,沒準還遍邀同道好友,一同出手。
  濃厚的雨云向大陸方向繼續飄去,雨勢漸大,楊云回到船艙,開始琢磨修煉上的事情。
  這些天來,楊云的月華真經隱隱有了突破第七層的跡象,第七層的功法凝練的是腎、脾等處的經脈竅穴,每次修煉完了,楊云都有精力四溢,無處發泄的感覺。
  尤其是到了海上的這幾天,楊云根本不敢入睡,一旦睡著,總是不可避免地做起春夢來。夢中對象,有時是野丫頭趙佳,有時是賀紅巾,偶爾也會出現那個小宮女和紅巾會九姑娘的身影,不過出現次數最多的,還是前世那個刻骨銘心的身影。
  有時想起來也有點奇怪,前世的記憶就像一場夢境,自己對她的面貌印象都有些模糊了,卻仍然殘留著如此深厚的思念。
  算一算在夢境中兩人之間不過百年的緣份,分手之后,夢境中的楊云似乎受了刺激,過了很長一段縱情聲色,游戲人間的生活,但是心底深處,一直牽掛不忘的,還是那個身影。
  今世的楊云,心境卻有所變化。對于記憶中的那個人,他少了些傷痛,多了一些好奇和向往,就好像少年人看待自己的夢中情人一樣。今生的事情還沒有發生,誰知道自己和她之間會如何呢,也許他們兩個根本沒有機緣遇見,畢竟上一世雙方是在東海結識的,但也許今生雙方會有緣有份,結伴雙飛,至死不渝,要是有這個機會楊云也不會放過。
  少年不識愁滋味嘛,就算是亂世,也要笑著面對,哭也好,愁也好,飯還是要照吃,日子還是要照過,那為什么不讓自己快樂一點。前世的那種,在萬丈紅塵中打熬磨練本心,把本心變得像磐石一樣的做法,今生楊云所不取。他現在的理解是,紅塵沉浮之中,如果有一顆不動的本心,那就已經不是真心了。
  修煉功法都講究一個心境,心境領悟到了,和功法符合就能突飛猛進,要不然練到死都沒有什么成就。楊云半自創的月華真經似乎沒有什么限制,他悲傷也好,高興也好,生氣也好,憂慮也好,晚上修煉的時候都不影響。甚至有的時候,非常強烈的情緒反倒有助于修煉,所以楊云越來越喜歡在修煉前喝上一點酒。
  就這樣,楊云又成功凝練出了一個竅穴,現在只剩下最后的一個竅穴,就能突破到月華真經第七層。
  如果突破到第九層,月華真氣就能用來對敵了。至于現在,最常用的當然還是精元珠,月華真經修煉出來的真氣,除了積累起來凝穴沖脈,其余的都用在了識海的開銷。
  這段時間,楊云每天都拿出一部分真氣,轉化識海邊緣的混沌灰氣,成功地將納物箱空間擴大了幾倍,現在的納物箱或者已經不能叫箱子了,體積已經和一個柜子差不多大了。
  這個空間出現后,里面就充斥著月華靈氣,這些靈氣來自于一直像吝嗇鬼似的七情珠,它吸聚來的月華靈氣有一部分,不知通過什么方法注入了這個空間,以后就叫這里月華空間好了。
  楊云像往常一樣,開始祭煉轉化識海邊緣的灰氣,突然間看到紫青色的光芒一閃。
  “咦?!九華仙府的藏寶塔又出現了!”楊云急忙分出一絲幻月月光,投射過去。
oryan 發表於 2011-10-9 09:00
第97章 牛肉湯

   楊雲回到會館,當即開始收拾行李,郭通見到了,詫異地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郭大哥,我明天就回吳國了。”楊雲說道。
  “什麼?走這麼急,有什麼事情嗎?”郭通吃了一驚,前兩天楊雲還沒有決定是否回國,怎麼去了一趟虹霞觀,馬上就變了。
  “郭大哥,你的生意怎麼樣了?”
  “快了,就是一些細節還沒有談攏。”
  “談好之後,郭大哥你就回吳國吧,大陳可能有事情發生。”
  “什麼事情?”
  “可能是兵禍。”
  “兵禍?怎麼會?”郭通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
  “總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一有風吹草動就趕緊回國,別被困在這天寧城中。”
  郭通雖然不太相信,可是見楊雲說得鄭重,還是答應下來。
  楊雲提筆寫了三封信,一封是給大陳吏部的,說明自己回國的意向。一封給水師大都督師文斌,婉拒了他的邀請,同時希望師文斌能向大陳皇帝進諫取消求雨大典,最後一封是給國子監祭酒宗浩大師,也是同樣的意思。
  師文斌和宗浩,一文一武,是楊雲唯一能想到,可以影響大陳皇帝李歧源決定,又會看自己的信的人。
  寫完信,托會館的人分別送出,楊雲嘆了口氣,他有預感,這兩封信不會起到什麼作用。大陳皇帝看來是決心已定,殿試時的題目看來也是預先的鋪墊,還是像流水一樣賜下的靈丹,早已開始籠絡滿朝文武。
  師文斌這個時候回來,沒準反而增強了李歧源的信心,讓他對自己即將做的事情底氣更足。
  等這些事情忙完,時間已經到了晚上,楊雲也沒有點蠟燭,直接盤膝坐在床上修煉月華真經。
  剛剛運轉了兩個周天,屋頂上極細微的輕響,將楊雲從入定中驚醒。
  聲音非常輕,但是絕對不是野貓之類,因為移動的速度非常快,只是用聽的,楊雲就知道有一個武林高手正在屋頂上飛簷走壁。
  “是過路的,還是沖這裏來的?”楊雲剛轉過這個念頭,就聽見腳步聲停了下來,接著是有人躍入院子的衣袂破空聲。
  楊雲站起身,靜靜等待著。
  窗戶上傳來輕輕扣動的聲音,楊雲聞聲打開了窗子。
  一身綠衣的賀紅巾站在窗前,看到楊雲,說道:“能出來一趟嗎?”
  楊雲點點頭,打開門走到院子裏。
  “走吧。”賀紅巾騰身而起。
  “喂——”楊雲一句話都來不及說,賀紅巾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楊雲催動寂元化精訣跟了上去,猜測著賀紅巾會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
  本以為是個霄雲樓那樣的地方,不料最後賀紅巾停在一個小巷子裏,她抬頭辨認了一下,喜道:“就是這裏了,這麼多年都沒有變樣。”
  楊雲一看,是一家普普通通的牛肉湯館,雖然夜已經深了,但仍然開著門。
  進到裏間,一對老夫婦打理著這裏,看他們慢騰騰的動作,如果不是店裏沒有幾個客人,肯定忙不過來。
  燈光昏暗,不過賀紅巾的容貌,還是讓店裏為數不多的幾個客人不斷扭頭來看。
  賀紅巾在靠近角落的一張桌子坐下,要了兩碗牛肉湯,一碟子烙餅。楊雲在她對面坐下,擋住了其他客人打量賀紅巾的視線。
  “為什麼來這裏?”
  “沒什麼,突然想到這個地方就來了,想不到這麼多年這個店還在。”賀紅巾說完,頓了一下,問道:“你要回吳國了?”
  “是的。”
  楊雲回答道,心想賀紅巾得到消息蠻快的嘛,自己這邊剛有了打算,她就找上門了。不過也不奇怪,紅巾會這麼大的幫會,想在會館裏找個眼線太容易不過了。再說自己回國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從頭到尾就沒想著隱瞞。
  “上次我叔祖來的急,怠慢了楊公子,希望你不要見怪。”賀紅巾道歉說。
  “無妨。”楊雲微微一笑。
  “上回在紅土崗,要不是楊公子,紅巾早已落入敵手,這件事情我們紅巾會一定會有所表示,希望楊公子到時候不要嫌棄我們的心意微薄。”
  表示?什麼表示?看到賀紅巾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楊雲索性也不問,反正他原本就沒想著從紅巾會得到什麼好處。
  “客官,牛肉湯來啦。”老婦人端上來兩碗熱騰騰的牛肉湯,粗大的大碗公裏飄著一層油花,賀紅巾也不嫌油膩,就著掰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烙餅,小口地喝著。
  楊雲就豪爽多了,直接一大口熱湯灌進肚子,頓時眼睛一亮。
  “好味道,老闆——再給我來五碗!”
  賀紅巾捂著嘴偷笑一下,“聽說你的飯量和你的文才一樣驚人,想不到真是這樣。”
  黯淡的燈火下,佳人一笑,竟然有種別樣的風情,讓楊雲的心臟撲通小跳了一下。
  “你笑起來很好看。”楊雲認真地說。
  賀紅巾又是嫣然一笑,說道:“我平時經常笑的。”
  “那不同,你平時的笑容和現在不一樣,那不是真的開心才笑的。”
  賀紅巾想想,好像確實是這樣,小時候母親就經常說自己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笑容變了味呢?也許是父母雙雙離世,自己接過紅巾會這個重擔的時候吧。
  在這個偏僻的、無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面對著小自己一輪年紀的楊雲,竟然像對著個老朋友一樣,有種難得的放鬆感覺,賀紅巾自己想想也覺得奇怪。
  其實這次來找楊雲,也是臨時的心中起意,就是想在他離開天寧城之前見上一面。
  “呵呵,你的嘴可挺甜的,要是我年輕十年,一定會想盡辦法把你留在天寧城的。”賀紅巾說完,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紅暈。
  看著她的樣子,楊雲心中一蕩,“留下來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回吳國吧。”
  “和你一起回吳國?”賀紅巾嬌笑道,“去幹什麼?當個老嬤嬤,服侍你和你舉案齊眉的一堆佳人?”
  “那也不錯呀,不過要是有個老嬤嬤像你這樣年輕漂亮,沒準我會不要那些佳人呢。”楊雲調笑著說道。
  “哼,你以前還說過我人老珠黃呢。”
  女人果然都是些小心眼,一句話能記你一輩子。
  “嗯——這個,那時候不是敵對關系嘛,當然要說些貶低的話來,不過你那個時候夠厲害的,要不是我修為剛好大進,現在說不定在你們紅巾會的黑牢裏吃牢飯呢。”
  “我們哪有什麼黑牢,水牢倒是有一個,不過我們的牢飯可養不起你這個大肚漢。”
  說到這裏,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說點正經的,你就這麼不看好唐真人受封天師這件事?”笑完之後,賀紅巾正色問道。
  “咦?你怎麼知道的?”楊雲一拍腦門,“會館裏送信的,怕是你們紅巾會的人吧?”
  “不是我們紅巾會的人,不過他的老婆是。”
  “難怪,你的叔祖怎麼和你說的?”
  “他老人家的看法可和你不一樣,他說唐真人是修行界的第一高人,他在修行界的地位,就像以前名劍山莊的謝老爺子在江南武林中一樣。真虹宗也是天下有數的大宗門,再加上大陳朝廷上下鼎立支持,這件事情成事的希望很大。”
  “你叔祖的宗派都是這個態度?他們是來共襄盛事的?”
  “差不多吧。”
  “封天師,是一招險棋,神職的受封完全由天庭把持,他們是不會允許一個凡人輕輕松松地封神的。”
  賀紅巾露出困惑的神色,“什麼天庭神職的,我都聽不懂,唐真人據說是可以元神顯化的仙師高人,也算是凡人嗎?”
  “在天庭那些人眼裏,沒有領悟天機,就都是普通的凡人。就像是築基期的人,看待我們也是凡人一樣。”
  “天庭裏的不是神嗎?”
  “他們?不過是一些占了先行便宜的修煉者罷了,為了不讓後來者占到同樣的便宜,所以制定了種種繁難的規矩。”楊雲冷笑著說道,這些東西來自他前世的記憶,即使賀紅巾的叔祖都未必知道。
  “聽起來這天庭和我們武林幫派也沒多少區別嘛。”賀紅巾說道。
  “只要是人,走到哪里都沒多少區別,只是境界層次的高低而已。”
  賀紅巾有些明白了,“就好像普通人爭的是錢、生意,武林幫派爭的是地盤、名聲,朝廷爭的是江山、萬民,修煉者爭的就是這些?”
  “差不多吧——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們紅巾會和四海盟爭鬥,要是失利了,附屬你們幫會的那些普通人不免會失去生計,唐真人和天庭的爭鬥,如果失利,遭殃的是整個大陳和天下萬民。”
  “怪不得你要反對,可是如果成功了,大陳就會壓制北梁,成為天下最強大的國家,進入真正的盛世,不是嗎?”
  “唐真人不可能成功的。”
  “為什麼?”
  楊雲語塞,難道要告訴她,自己的把握是來自於前世的記憶?他只能無奈地說,“沒什麼理由,就是直覺,我的直覺一向很準的。”
  聽到楊雲說是直覺判斷唐真人不可能成功,賀紅巾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似乎是有點不以為然。楊雲的嘴中有點發苦,默默地喝著最後一碗牛肉湯。
  唐真人要爭天師,進而憑借萬民的信念之力封神,大陳朝野支持者極眾,賀紅巾的叔祖一派既然也是支持的一方,很難想像紅巾會能夠置身事外。就憑自己的一番話,怎麼可能讓這些人改弦更張?
  賀紅巾靜靜地等楊雲喝下最後一口牛肉湯,往桌子上放了一錠銀子,說道:“我走了,祝你回程一路順風,回到吳國之後大展鴻圖,公侯萬代。”
  說完不等楊雲回答就起身離去。走出門口的時候,被夜風一吹,她覺得眼中微微有點濕潤,應該是睫毛上沾染了夜深寒露吧。
  “你要是早生十年就好了。”她在心底裏呢喃了一句,決定回去以後就把今晚的記憶深深地埋藏到心底,今後再也不要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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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一往無回

   被驅趕出沈園的楊雲,看著緊閉的大門,無奈地搖頭。耳邊傳來街道上車水馬龍的聲音,還有人在談論今天生意的收獲,一對情人在喃喃蜜語,幾個小孩子在街邊遊戲,嘻笑聲不斷。
  “倒行逆施,大陳禍亡無日啊!”楊雲仰天發出一聲長嘆。
  “小傢伙,你才多大點歲數,就在這兒學人發什麼憂國之思,不如過來陪我老人家喝杯酒。”
  楊雲愕然轉身,看見沈園臺階下,不知何時坐了一個醉醺醺的藍衣老頭,手中抱著一個紫紅色的酒葫蘆,一股清冽的酒香撲鼻而來。
  “好酒!”楊雲贊嘆一聲,走下臺階,拱手行個禮道,“這位前輩如何稱呼?”
  “什麼前輩不前輩的,叫我酒老好了,你到底喝不喝酒?”酒老有點不耐地說道。
  “喝——”楊雲說道,伸手來拿葫蘆。
  “等等,這葫蘆可不能給你,接著——”酒老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個杯子,丟給楊雲。
  兩個人索性在臺階上坐下來,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來。
  酒水入喉,仿佛一股熱流從咽喉至胃,就像是一團熊熊的火焰似的,同時一股濃鬱的幹香流溢在唇齒之間。
  “真是好酒!”楊雲偷偷運起寂元化精訣,酒意化作汩汩的精元,輸送到身體經脈之中。
  這看似普通的酒水,其中蘊藏著大量的精元,寂元化精訣貪婪地運轉著,除了煉化精元珠,楊雲現在已經很少使用寂元化精訣了,因為普通食物根本跟不上他轉化精元的速度。
  除了精元,還有一絲絲精純的火性靈氣轉化出來,這對楊雲的修為無用,但是卻有強身健體的好處,楊雲驅動這些煉化出來的火性靈氣游走於全身,仿佛渾身上下在泡一個舒服的熱水澡一樣,每一個毛孔都向外散發著愜意舒適。
  “好小子,普通人喝我這丹陽酒一口就醉倒了,你倒能喝這麼多。”
  連喝了好幾杯以後,酒老開口笑道。
  “這麼好的酒,你就是搬一大壇子來,我也能喝幹。”
  “你莫小看我的葫蘆,你要是能把我這葫蘆喝幹,我就答應你一件事情。否則,你可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葫蘆內有乾坤,如果裝的是水嘛,估計搬來一條鯨魚也喝不幹,不過你有這麼多酒嗎?到時候別拿攙水的酒來糊弄。”
  “哈哈哈,我酒老什麼時候會往酒裏攙水,我也不瞞你,這丹陽酒是我從酐曲宗的密庫裏偷出來的,喝到現在還剩下三十方,你只要能喝下一方去,我就算你贏了。”
  “酒老你不如直接把這一方美酒贈給我,有什麼吩咐痛痛快快地說出來就是,我楊雲雖然修為低微,但是只要力所能及,一定給你辦到。”
  “哈哈!”酒老大笑,“爽快,你是吳國來的?”
  “是。”
  “好,我要你辦的事情很簡單,就替我帶一封信給趙翰光那小子就行。”
  趙翰光?吳王?楊雲心中一動,嘴裏笑道:“這事兒容易,我正好馬上要回吳國,這一方美酒看來我是白賺的。”
  “你這點修為,除了帶信跑腿,莫非還真能幫我辦事不成?”酒老笑罵道。
  楊雲眼珠轉了一下,“你和裏面的韓道長是不是認識?”
  “我們看上去像是認識的人嗎?”酒老似笑非笑地說道。
  “像——非常像。”
  “有哪里像了?”酒老奇怪地說道,“他是得道高人,我是一個老酒鬼。”
  “你們這種修為的高人,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此地又沒有什麼寶物,那麼不是朋友就是仇敵,既然你們現在還沒有打起來,是朋友的可能性比較大。”
  “呵呵,小子挺能猜的,沒錯,我和那個假正經的認識快一百年了,就算是朋友吧。”
  “你就不勸勸你朋友?他要幹的事情實在太危險了。”
  “你小子還是不死心呀,勸他有什麼用,你知道什麼是師命難違,師命大如山嗎?”
  “要是弟子們拼命力諫,唐真人也未必會鐵了心一條道走到黑吧。”
  “去——唐真人的事情是你能嚼舌的?人家可是正經的天下第一高人,此事雖然危險不小,但是也未必沒有成功的希望。你小子還是好好修煉,等你練到和我一個境界再摻和這些事不遲。”
  楊雲氣結道,“看來你和那個韓道長真的是朋友,連說話都一摸一樣。”
  “滾吧小子,少說廢話,早點給我把信送到。”白光一閃,酒老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楊雲的手中多了一封信和一張納物符。
  一方的丹陽酒,這個不錯,只是順路捎帶一封信而已,楊雲的心情變好了一點。天要下雨,真人要封神,自己管不了那麼多了,還是早點回家去吧。
  丹陽酒中的精元量不僅充足,而且因為是液體,可以短時間內喝進肚子,不像上回的妖獸肉,想吃進去沒那麼容易,估計了一下,這些靈酒至少又可以轉換出十幾顆精元珠,而且附帶的火性靈氣也有洗經伐髓的功效。其實楊雲喝這個酒有點浪費,他盤算著回去分給家人朋友一些,對他們的效果不次於一些靈藥的。
  楊雲轉身離去,沈園之內,酒老出現在楊雲剛才站立的地方。
  韓星塵不知何時,找出一付釣竿,興致盎然地在小湖邊垂釣起來。
  “和同鄉小朋友說完話啦?”他沒有回頭,仿佛已經知道了酒老的到來。
  “假正經,你偷聽我們?”
  “老酒鬼,你就在我的門口,我倒是不想聽來著,你是故意不用法術屏障的吧?”
  “嘿嘿,說起來那個小子未嘗沒有點道理,你們選的這條路——唉!”酒老長嘆了一聲。
  “仙路艱難,幹什麼不是逆天而行呢?如果擔心危險,吾輩又怎麼可能修煉到如今的地步,天、地、人三劫,說穿了不就是和天鬥、和地鬥、和人鬥,鬥過了,從此踏上一段坦途,鬥不過,身死道消等閑事。”
  “我知道是這個理,只是最近總是心驚肉跳,心中不安,用梅花神算蔔算的結果也是一片混亂。”
  “天機已亂,任何蔔算都無效的。”韓星塵搖頭,“不過有些小事還是可以推算一二,剛才那個姓楊的小子,你是不是推算出什麼啦?”
  “這個小子的卦象很古怪,我根本算不準,不過似乎對我的後輩能有些好處。”
  “原來如此。”
  韓星塵不再說話,盯著幽幽的水面,不知在思索什麼,魚線上的浮標亂晃,有魚上鉤,他也無動於衷。
  浮標不動了,看來魚咬完餌逃走了。
  酒老看完這一幕,才繼續說道:“你說,這次的事情,會降下什麼劫數,是天劫還是人劫?”
  “人劫。”韓星塵肯定地說道。
  “是唐真人推算出來的?”
  韓星塵點點頭,酒老好像松了口氣似的,“人劫還好對付一點,有唐真人在。”
  似乎他對韓星塵的師父唐真人有莫大的信心。
  “不管來的是什麼,憑著我們的手中劍,都要劈出一條仙路來。”韓星塵的眼中,透著堅定無比的光芒,“師父的千年大壽再十幾年就要到了,這一次誰都不能阻止我們,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酒老悚然一驚,唐真人竟然已經快千歲了嗎,怪不得真虹宗如此孤注一擲。如果說有什麼東西,比天地人三劫更讓修行者害怕,那就是歲月。
  帝王將相黃土一抔,如花容顏骷髏白骨,即使是高高在上的修煉者,從踏上修行之路的那天起,就像是奔跑在後路不斷崩塌的深淵之上,稍有停滯,就會被歲月的怪獸吞噬地點滴不剩。
  元神高人也不例外。如果不能繼續向上突破,千年的壽元,也幾乎是元神高人最後的極限。
oryan 發表於 2011-10-9 08:59
第95章 問答

   師文斌邀請楊雲到水師就任六品僉書,楊雲沒有當場給出答復,師文斌也不催促,派人將楊雲送回天寧城。
  到底要不要答應師文斌的邀請,楊雲還沒有決定,但是確實有一點動心。根據自己的所見所聞,大陳並沒有一定亡國的道理,天瀾江如同天塹一般,橫在大陳和北梁中間,如果北梁南侵,大陳水師首當其沖。如果有自己出謀劃策,能否改變夢中的歷史,讓大陳亡國的一幕不再出現?
  想到這種可能,楊雲的不由得有些動心。
  大陳如果能不亡,吳國就會安然無恙,那父母親人的安全也得到了保證。除非萬不得已,楊雲不會走帶著家人遠避深山或者海外的道路。
  山中有妖,海中有獸,這個充滿靈氣的世界,並不存在桃花源一樣絕對安全的地方。荒遠偏僻的地方,只是針對人類而言,那裏是妖獸異族的樂園。況且這一世楊雲下定決心讓父母親人享盡人間的榮華富貴,如果躲到荒無人煙的地方當野人,那還有什麼意思?
  時間啊時間,如果多給自己幾十年的時間,修煉到結丹期,才有信心憑借自己的本領,在亂世中保得家人萬全。
  不過接受大陳的官職還是過于危險,一旦接受就是官身,負有守土衛民之責,戰亂來了,一看敵人太強,就逃跑或者投降,這種人楊雲一向都不齒的。不過倒有一個折衷的方法,自己可以不要僉書的官職,投到師文斌的麾下當個幕僚。
  幕僚只是私人的身份,合則留,不合則去,自己能幫著大陳水師抵禦北梁的進犯最好,如果不行,就飄身遠走好了。
  楊雲思忖著其中的利弊,一路回到了會館。
  郭通正好也在會館裏,見到楊雲說道:“楊賢弟,你回來的正好,我這裏又收到了一堆請帖,你來看看。”
  楊雲接過來翻了翻,突然間手在其中一張請帖上停了下來。
  “虹霞觀求雨典禮,誠邀前往觀禮。”
  三月份以來,天寧城及周邊二州遭遇春旱,這件事情楊雲倒是知道,可是這個虹霞觀是什麼來頭,竟然有求雨的底氣。這可不是鄉下村子裏,隨便湊一幫人拜拜龍神廟就行的,大陳國都、天子腳下舉行這種典禮,本事夠不夠倒是其次,首先就要取得大陳朝廷的同意。
  大陳朝廷怎麼可能會答應的?求雨一事涉及萬民,關乎天下氣數,天庭有負責降雨的正神,朝廷要求雨,直接祭拜就可以。地方上求雨沒有這麼嚴格,去龍神廟、雨師廟都可以。
  如果有修煉者擅自使用術法降雨,屬於觸犯天機,要損折本身的功德。而如果朝廷官員同意修煉者公開降雨,不但本人的福報會被削,嚴重的還會折損朝廷的氣運。
  祭祀是國之大事,不可不慎。大陳皇帝李歧源是怎麼想的,怎麼會允許這種事情公然發生?
  想到這裏,楊雲站起來說道,“我去一趟虹霞觀,你不用等我吃飯了。”
  “你去虹霞觀幹什麼?”
  “能主持求雨的肯定是位高人,我去拜訪一下。”楊雲說完出門雇了一輛馬車,按照請帖上的地址找到虹霞觀外。
  入眼處是一所規模宏大的神觀,嶄新的建築上散發著油漆的氣味,整座神觀似乎剛剛徹底擴建翻修了一遍。
  正殿前的廣場上,熙熙攘攘全是上香的人群,巨大的香爐中火光燎燎,煙氣彌漫,整個廣場都是檀香燃燒的味道。
  “公子,你要進香嗎?”一個衣服上綴著補丁的小女孩湊過來,懷裏抱著滿滿的檀香。
  楊雲隨手買了兩把,轉過頭往火光熊熊的香爐中一丟,拍拍手,漫步到正殿之中。
  正殿矗立著三尊神像,分別是紫薇大帝、長生大帝和真武大帝,這沒什麼稀奇的,普天之下,無論吳國還是大陳,北梁亦或遙遠的西濟洲萬國,在神觀中都供奉這三尊神像。
  楊雲腳步不停,繞到後面的次殿,見到這裏供奉的神像是東華青帝,這是大陳一向的傳統。其他各國有所不同,吳國祭拜的是南明赤帝,而北梁是西昊白帝。
  最後來到後殿,楊雲的心中陡然一沉,偌大的後殿中竟然沒有任何一尊神像,空蕩蕩地。
  “咦?楊雲!”突然一個聲音叫著他的名字。
  “劉蘊!你怎麼在這裏?還這種打扮?”
  國子監的同舍學友劉蘊,穿著一身戎裝,腰間挎著一柄秋月刀,烏皮靴,明光盔,一份標準的龍吾衛打扮。
  “我沒考中進士,被家裏的老爺子臭罵了一通,發配到龍吾衛裏,算是從軍了。”劉蘊苦笑地說,“虹霞觀的求雨大典上面很重視,讓我們龍吾衛負責保衛,我被派來提前查看一番。”
  龍吾衛屬于禦林軍,負責天寧城的城防和治安。劉蘊因為家世的關系,進來就當了一名隊正,龍吾衛的級別高,隊正也有從九品,算是從此入了武職。
  “這個虹霞觀到底是誰主持?我轉了一圈也沒看到正式的神官,都是些火工、童子之流。”楊雲問道。
  “你問我還真問對了,這裏的主持剛剛換成一位韓道長,聽說他是從深山裏來的高人,因為這裏住人的側院還沒有完工,臨時住在離這裏兩條街的沈園——你問這個幹什麼?上面不準我們隨便透露的,否則找韓道長祈福的人不得把他忙死?哎——你怎麼走啦?”
  楊雲聽到地址後就直接掉頭離開,真奔沈園而去。
  沈園是一處屬於皇家的園林,主持求雨的韓道長入住這裏表露出來的含義,讓楊雲心中有些擔憂。
  來到沈園門外,走上門前的步階,伸出手想敲打門環。
  可是還沒有摸到門環,一股不可見的力量帶著楊雲轉了個身,噔噔噔地走下臺階。
  到了臺階底下,楊雲才猛然醒悟過來,自己本來想敲門來著,怎麼轉身走下來了?這裏肯定布設了陣法防止人打擾。
  楊雲拿出那張求雨典禮的請帖,持在手裏,再次走上臺階,這次沒有去動門環,而是朗聲說道:“在下今科探花楊雲,有事想請教韓道長。”
  一連說了三遍,吱的一聲,沈園的門打開了。
  進到裏面,迎面是一個小湖,湖邊綠樹碧水的掩映之下,負手站著一人,身穿青色道袍。
  這個人隨便往湖邊這麼一站,看上去說不出的淡定從容,和這方小天地的氣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任何出現在旁邊的人似乎都是多餘的。
  “在下楊雲,這位可是虹霞觀的韓道長?”
  那人轉過身來,看上去竟然讓人意外的年輕,只有三十多歲的樣子,劍眉星目,眼中神光四射。不過修煉者是不能從外表判斷年齡的,這個韓道長應該是結丹期的高人,那至少也應該有七八十歲了。
  “是我,你有什麼事情找我?”
  “在下有個問題,虹霞觀後殿,打算放置天庭哪一位帝君的神像?”
  韓道長沉吟一下,開口說道:“有能者居之。”
  “誰是有能者,莫非是真虹宗的唐真人?”楊雲追問道。
  韓星塵的目光像刀鋒一樣閃動了一下,“你知道的倒不少,看來也是修行中人,不過你的修為太低了,這種事情不是你能管的。”
  楊雲咬著牙繼續問道:“逆天而行,從古至今難道有能成功的嗎?”
  “有。”
  “是誰?”
  韓星塵指了指天上,“真武大帝。”
  楊雲沉默了一下,嘆道:“可惜真武大帝只有一個,為了一人成道,為什麼要整個天下陪綁呢?”
  韓星塵臉色一沉,“念你探花的身份,才放你進來說幾句話,既然你現在說的是修行界的事情,你的身份還不夠,等你修煉到和我一個境界,或者叫你的師長來吧。”
  說完袍袖一甩,楊雲頓感大團煙霧撲面而來,四周景物全部消失,等揮手驅散煙霧,發現自己已經身在沈園門外,朱紅色的大門緊緊關閉,裏面一絲動靜都沒有。
 
oryan 發表於 2011-10-9 08:59
第94章 邀請

   有點悵然若失的賀紅巾回到後院閣樓,向一個仙風鶴骨的老人問道:“叔祖,您老人家怎麼來天寧城啦?”
  “這裏馬上要發生一件大事,過一陣再和你說。巾兒——最近天寧城會來很多修行者,那個鄒韜的事情暫且寄下,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一定給你出這口氣。現在天寧城中,水太深,甚至一些結丹期的高人都來了,此時不宜多生枝節。”老者說道。
  “一切聽叔祖的吩咐。”賀紅巾無奈地說道。
  “那就好,我這裏有一些符錄,你拿去防身吧。”
  “多謝叔祖。”
  接過一個玉盒,賀紅巾想起今日和鄒韜的一戰,對上能夠施展法術、能夠淩空飛行的修煉者,這些以往看似強大無比的符錄,又有什麼作用呢?是不是要考慮一下叔祖以前的提議,跟隨他老人家進山修行?可是如果自己走了,紅巾會這一大攤子怎麼辦,姐妹們會不會遇到危險?一時間,賀紅巾舉棋不定,心亂如麻。
  ×××
  楊雲回到會館,已經是深夜了,桌子上面放著一堆請帖。他不在的時候,這些請貼都是由郭通幫他收下,然後按照重要程式排好序,放在他的桌上。
  隨手將放在最上面的請帖拿起來。
  “咦?水師大都督師文斌?他到天寧城來啦?”楊雲微微吃了一驚,想不通這位大陳的第一名將,為何會邀請自己。
  帖子上邀請楊雲後天去城外的水營一晤,駐紮天寧城外的水營也屬于師文斌管轄,他回到天寧城去視察一番倒是應有之義,不過叫上楊雲這個沒有正式官職的新科進士,其目的就讓楊雲猜疑不已了。
  “管他的,讓我去我就去,正好想一觀大陳水師的軍容,一直沒有機會呢。”楊雲心想道。
  時間很快到了第三天,天色剛剛放亮,一小隊士兵帶著一輛馬車,奉命前來迎接楊雲。
  帶隊的竟然是一個正七品的昭武參將,這種高資格的待遇讓楊雲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這個叫做伍丹雲的參將年紀不大,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歲,在沒有什麼戰事,也就沒有軍功可以快速晉升的大陳軍界中,這麼年輕的參將絕對不多,楊雲不由得起了濃厚的興趣,這個師文斌如此禮遇自己,他到底要幹什麼?
  馬車轔轔啟動,楊雲邀請伍丹雲登上馬車,探問起來。
  伍丹雲的嘴倒是很緊,什麼口風都沒有露,可惜他不過是個普通人,防不了楊雲的靈感神通,只是他也不知道師文斌的打算,只是奉命行事。
  “伍將軍,你一直都在天寧城水營嗎?”楊雲問道。
  伍丹雲擺了擺手,“以前在東海水師,三年前調到天寧城水營。我不過是個參將,可當不起將軍的稱呼,楊探花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好了。”
  楊雲一笑,“伍兄客氣了,在我們東吳,參將可是大大方方地被叫做將軍的,再說你升上副將的位置,估計也就是一兩年之內的事情吧,何必妄自菲薄呢?”
  伍丹雲心中一凜,他怎麼知道自己就要升副將的事情?這件事情應該還只是軍中高層小範圍內的意向,自己也是幾天前剛剛聽到風聲。估計他只是隨口說的恭維話吧。
  “哪里比得上楊探花,我就算升上副將也不過六品,到時候我都三十歲了。楊探花只要一入仕就是正七品,還是文官,比五、六品的武職都清貴。不過還是多承楊探花的吉言,我要是真有一天能當上將軍,一定請楊探花來慶賀一番,到時候楊探花可要賞這個臉啊。”
  兩個人一路聊天,馬車出了天寧城北門,速度陡然加快,隨行的軍士憑著雙腿,竟然也緊緊跟上了馬車,一個都沒有掉隊。
  “伍兄,天寧城水營中的士兵都是這種水準嗎?”楊雲指著跟在馬車後面疾行的士兵們問道。
  “怎麼可能呢,這些士兵是我水營中破浪營的精銳,普通士兵可沒這麼好的功夫。”
  “原來如此。”楊雲若有所思。
  很快來到天寧城水營的大寨,說是軍寨,其實更像是一座木材搭建的水上浮城,巨木搭成的三條堤壩遠遠探入浩蕩的江水中,堤壩中間的水域停靠著密密麻麻的各種戰艦,從桅桿高聳入雲的巨型軍艦,到只能搭載幾個人的艨艟小艇,各種類型的水師戰船鋪滿了江面。
  “楊探花,請上那條船,師大都督在上面等著呢,我就不上去了,等會的演習我還要負責指揮破浪營。”
  楊雲點點頭,登上伍丹雲所指的軍船。
  這條船甲板上方的船樓足有三層,外露的樓板上布滿密密麻麻的射擊孔,有人帶著楊雲進入裏邊,沿著樓梯登上樓頂,一出來就看見顯眼的位置,有一員大將,身披精光閃閃的軟鱗甲,正負手向外瞭望。
  聽到動靜,大將轉過身來,笑著問道:“來的可是楊探花?”
  楊雲躬身行禮道,“在下楊雲,拜見師大都督。”
  “不用多禮,楊探花來的正好,水營的演習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到這邊來,隨我一觀。”
  楊雲走上前去,這裏居高臨下,浩蕩的江風吹拂到身上,遠近各處的水師船舶,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厚重如同城門般的水寨大門緩緩向兩側滑開,楊雲嘖嘖稱奇,在這大江之中還能造成這種門來,實在不得不讓人驚訝。
  軍中力士轉動絞盤,封鎖江面的十幾根鐵索逐漸沉到了江底,高聳的哨樓上,有軍士揮舞起彩旗,通過旗幟的顏色和動作發出命令,水寨中停泊的船隻紛紛拔錨啟航,秩序井然地離開大營。
  船隻雖然多,可是指揮安排得當,加上水營將士動作迅速,兩刻的功夫,原來擠滿船隻的水寨竟然為之一空,露出清冷的水面來。
  楊雲所搭乘的船是最後一條出航的,等他們出了水寨門,來到大江上,水營的戰船已經分成兩邊列好了陣勢。
  一通鼓響,兩邊的將士發出震天的狂吼,對沖廝殺起來。
  一時間,箭落如雨,石彈紛飛,雖然只是一場演習,但是雄壯的氣勢,和逼真的行動,竟然仿佛是真正來到了戰場之中一樣。
  雖然箭矢都去了箭頭,石彈也是用泥彈代替的,更沒有用火,不過隨著演習的進行,還是出現了傷亡。楊雲親眼看見一個倒楣的士兵,被箭桿剛好射中眼睛,慘叫著被抬下去醫治。
  水師將士並沒有因此影響到士氣,反而戰鬥地更加激烈起來,此時雙方戰船已經接戰,雙方的陣型忽聚忽散,變幻不定,兩邊都竭力想利用陣型和水勢壓制對方。一條條戰船在軍士們的操縱下,靈活地仿佛遊魚一般,即使那些巨型戰艦也不例外。
  雙方各種戰術層出不窮,有時是巨艦對沖,有時是小艇蟻附,還有火船、檑木、火藥炮艇等各種手段,雖然沒有真的戰鬥,但是也一樣樣使用出來,自然有人負責記錄和演算各種模擬攻擊的效果。不時有一艘艘戰船被判定為戰損,在旗號的指揮下掛上白旗,退出演習場。
  師文斌滿意地點點頭,斜眼看到楊雲正看得入神。“這個楊雲倒也鎮定,不像有些文人,見到大軍演習的場面都腿軟了站不直。”
  師文斌開口問道:“楊探花,我水師將士的表現如何?”
  “不愧是天下雄師,不知道大陳水師都是這般水準嗎?”
  師文斌得意地說道:“大江沿線總共十三個主力水營,還有東海、南海各三個,這天寧城水營不過是中游水準。”
  楊雲沉思起來,師文斌是水師大都督,他說的這話就算有所誇大,其他水營的實力也不會和天寧城水營相差太遠。
  看完演習,還沒等回到岸上,師文斌就開門見山地說道。
  “楊探花,我看過你殿試時的策論,現在你還認為我們大陳的武備不堪北梁一擊嗎?”
  楊雲沉默,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和前世記憶中大陳不堪一擊的情景相差太大,連楊雲自己也有點疑惑起來,是不是重生以後,這世道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亂世不一定會到來?
  畢竟自己前世的記憶,說是一場迷離的夢境也可以,楊雲自己也無法確定那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還是僅僅是未來的一種可能。
  “楊探花,我是軍人,說話就不彎彎繞了,你殿試的文章我看過,有沒有興趣來我們水師?我的水師都督府正好缺一個正六品的僉書。”
  楊雲如果進翰林院的話,是正七品的文職,師文斌的這個邀請超拔了一品,算是很給面子。這個職位負責大都督府的公文,同時也可以參議軍機,而且將來也有希望升遷到兵部去,可文可武,是一個絕對熱門的職位。
  給出這個職位,一個是楊雲探花的身份放在那兒,另外也未嘗沒有千金買馬骨的意思,好吸引更多的文人加入水師。
  楊雲不置可否,只是說回去之後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