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東廠 作者:傲骨鐵心 (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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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2-7-14 13:33

正文摘要:

【作者概要】:傲骨鐵心,男,江蘇 - 鹽城,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宋元明 【內容簡介】:   焚琴煮鶴萬民飽,花間問道天下同   清談高論俱豎儒,負劍挾弓有廠公   閹黨出品,必屬精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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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21 01:27
第二百四十一章東林黨人榜

    拿下孫承宗後,袁大海本想保薦熊廷弼出任遼東經略,無奈,熊剛從大獄中出來,還是個戴罪之身,且時日太短,天啟那裡根本通不過。除非熊在遼東有所作為,那才可能考慮一二。

    王體乾提出不如由兵部右侍郎霍維華出任遼東經略,魏忠賢想了想,認為可以。不過卻遭袁大海反對,他私下與魏言道︰「霍侍郎這人,先前是葉向高的門生,爹發跡後方來投,可見此人人品不足信。況小婿觀這人,有紙上談兵的趙括之風,若是用他經略遼東,風險太大。萬一此人不堪用,那爹可就落個知人不明的名聲了。此還是輕的,要是皇上問罪下來,爹又何以交待?」

    這番話一說,霍維華的「進步」空間被扼殺。

    最後,還是李永貞提出一個可以接替孫承宗的人選,那便是兵部左侍郎的高第。

    這個人,袁大海不陌生,但覺此人與王在晉的治遼方略相同,應該可用,便沒有反對。

    七月十一,天啟下旨任命高第為遼東經略,加兵部尚書餃。

    高第的治遼戰略和熊廷弼、王在晉大體差不多,都認為應主守山海關,憑藉堅城耗盡後金實力,而不是耗損錢糧人力在遼東與金軍進行一城一池的爭奪。

    可惜,他太急了,上任後,便立即提出放棄遼東,把關外軍隊全部撤回關內。

    袁大海聽到這個消息後,大為震驚,因為現在不是廣寧大敗後,孫承宗雖然空耗錢糧,搞東方馬其諾防線,但怎麼說也實質控制了遼西走廊,就算不執行孫的戰略,也沒有必要一下全部撤回來,可以採用其它手段輔助。

    本想向魏忠賢進言,要他阻止高第,可是又怕被人說插手邊事,只能強忍不言。好在聽說袁崇煥沒有同意高第的意見,仍在寧遠堅守。於是,袁大海派人向在山海關以帶罪之身軍前聽用的熊廷弼傳話,要他想辦法能控制一些軍隊在手,他會在京城與之配合

    從遼東回到京城的孫承宗聽說高第要盡棄他的心血,焦慮萬分,立即上疏向天啟陳說利害,反覆力爭,怎奈他已無職無權,人微言輕了,更何況他的奏疏根本到不了天啟的手中,全部被壓在司禮監中。

    七月二十三日,內閣中書舍人,東林黨的朱廷禧被逐出。

    朱廷禧是山東人,與袁化中同籍,當東廠耀武揚威捉拿袁化中時,朱廷禧曾派人對東廠番子說︰「好好照看兩位大人,事情終會搞明白的!你們若是膽敢加害,日後饒不了你們!」

    這話傳到了袁大海耳中,袁十分不滿,先前抓周朝瑞時,便有無錫顧順昌敢藐視東廠,這人還沒去解決,現如今眼皮底下又冒出個朱廷禧來,當真是太歲頭上動土——活得不耐煩了。

    正要叫馮銓想個法子把朱廷禧趕出內閣,恰逢首輔顧秉謙提出,今後所有奏疏中一律要稱魏忠賢為「元臣」。

    元臣即第一大臣之意,如此稱呼魏忠賢,自然便是要給魏大高帽子戴了。

    東林黨出身的朱廷禧肯定不能容忍,在內閣中便發了怨言,說什麼「內臣如何能為元臣,若是內臣可為元臣,那這內外還有何分別?」言外之意你個太監憑什麼成為第一大臣,你要是第一大臣,那咱們是什麼?

    這話被馮銓聽了,立即添油加醋告訴了袁大海,袁大海自然是大喜,又修改了下告訴魏忠賢。魏忠賢聽後大怒,暗示顧秉謙找言官上疏彈劾這個朱廷禧。

    都察院爾今被閹黨控制,先前那幫被東林黨壓制的親閹黨御史們一個個都是臭鹹魚翻了身,正瞅無功可立呢,顧秉謙這個首輔再一示意,於是群起而攻朱廷禧。

    朱廷禧見大勢已去,就引病辭職。奏疏上去後,立即被批準了,不過除了準他辭官外,還命東廠抓捕治罪,罪名是「結黨」。

    袁大海本就想除掉他,朱廷禧的下場不言而喻。死狀極其慘,據說是被大石給壓死的。

    …………

    韓是自請辭職的,為防韓東山再起,魏忠賢又叫劉若愚擬了個聖旨,旨意中削去韓的一切官藉,佈告天下︰此人永不錄用!

    同月,已故的顧憲成、李三才同樣遭到削籍的命運。

    …………

    無所事事的孫承宗在隆福寺書攤淘書時,竟巧遇皇后之父張國紀。

    二人談起目前的朝局,彼此搖頭嘆息不已。張國紀對東林宮頗為同情,用滿含歉疚的語氣對孫承宗道︰「左公的門生史可法,登門求我設法解救楊左,我寫信轉告了小女張嫣,沒想到當今聖上完全聽信魏忠賢,小女勸說了幾次,皇上根本聽不進。有天月夜,皇上徒步到坤寧宮,小女又勸諫了一番,皇上不聽,竟耍酒瘋亂發脾氣。小女在座上裝睡,不理睬皇上。後來皇上忽聽到宮女笑聲,便懷疑皇后對他不滿,以後累月不再來坤寧宮。

    唉,前不久楊左六大臣遇難的消息傳到宮中,小女當天就病倒了,臥病在床有一月之久。最近身體剛好了沒幾天,變得沉默寡言多了。」

    聽了國丈這番話後,孫承宗長嘆一聲,沉默片刻,開口說道︰「老夫聽說皇上親手刻了兩顆金印,一顆賜給魏忠賢,上面寫有『欽賜顧命元臣忠賢印』;另一顆賜給客氏,上面寫有『欽賜奉聖夫人客氏印』,呸,他二人何功何德受此嘉獎!皇上真是太過兒戲了!」

    見孫兵部情緒有些激動,張國紀忙勸道︰「孫大人,《論語》有句話叫『知者樂,仁者壽』,大人急流勇退,未嘗不是件好事!大人既是智者又是仁者,晚生就無須多言了。」

    二人分手後,孫承宗就回了河北高陽老家。他卻是不知,這次回到老家,卻是得了個善終,而不是被清軍圍城而死。

    ……….

    十二月,朝廷竟以上諭的名義,頒發了一部《東林黨人榜》,上面羅列了三百零九個東林黨人,比袁大海進獻的《東林點將錄》還要多出二百人。

    《東林黨人榜》一書上居然標有皇后之父張國紀的大名,令張國紀憤懣不已。《東林黨人榜》後附有說明︰「凡被列入此榜的東林諸人,生者削籍,死者追奪,或逮問追贓。」張國紀望著自己的名字,又好氣又好笑,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自己怎麼會一夜間變成了東林黨?

    把張國紀列進東林黨人榜,是袁大海的意思,因為藍國安告訴他,張國紀屢與東林黨人來往,且經常在公開場合說些同情東林黨的話。

    這讓袁大海不能忍受,皇后的爹又如何,說你是黨人你就是黨人!聽說那幫勳戚們對東林黨的態度十分曖昧,正好像張國紀來嚇嚇他們。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26 03:24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2-9-21 01:28 編輯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斬盡殺絕

    楊漣、魏大中等人相繼遇害,最先知道的人是同為獄友的趙南星。

    趙南星畢竟在官場中沉浮多年,識人知人甚深,他不大相信魏忠賢對楊漣上疏會輕易善罷甘休,果不其然,入獄沒多久便傳來了楊魏顧等人相繼被扭解入京的消息。

    知道楊漣被殺後,趙南星便清楚自己將會大禍臨頭。

    很快,袁大海下令再提趙南星過堂,這便是一不做二不休,順手把趙南星也給解決了。不過這次不能再直接殺掉,而是換一種方式解決這個老匹夫。

    同樣,為掩人耳目,袁大海和梁棟密商仍以追比為名對付趙南星,要趙家在三天日湊齊髒銀一萬五千兩。

    趙南星家境雖然闊綽,但畢竟是東林元老,與顧憲成等人是一批的,這手上便不敢太過貪墨,因此,趙家人要在三天內湊齊一萬五千兩銀子,難度很大。

    果然,三日後,趙家人未能湊足髒銀,袁大海當即差番子將趙南星之子趙清衡,外甥王中龐二人抓人,在東廠大堂上將二人各打三十板。

    梁棟在邊上陰側側的說了句「著實打」,結果趙王二人險些便被仗斃地上。

    「趙南星知法犯法,與奸邪小人汪文言同流合污,賣官鬻爵,中飽私襄,實十惡不赫之犯,然皇上有仁德之心,准爾等以髒銀贖其罪。本官秉承聖意,寬期三日與你等,卻不想你等不知感恩,搪塞於本官,哼,須要叫你們知道厲害。這三十板子且作教訓,本官再給你們一天時間,如果明日看不到髒銀解到,本官只能依律對趙南星動用大刑!」

    一番話摞出,袁大海冷哼一聲,不再理會趙王二人,轉過臉來滿臉堆笑的拉著梁棟進了後堂。

    這邊錢恩到二堂將趙家人喚來,命他們自備門板將趙王抬走,並言語威嚇他們,若是明日再見不到髒銀,可是要出人命的。

    趙家人聽了恐嚇,嚇得膽戰心驚,抖抖嗦嗦的把少爺和表少爺給抬了走。

    差點就被打死的趙清衡和王中龐為求保命,並救出趙南星,只能咬牙賣光趙家六世以來的田產及衣服簪珥等物,再加上鄉黨親友相助,傍晚時份終於湊齊一萬五千銀子,並連夜送到了東廠。

    銀子送過來後,袁大海和梁棟嘿嘿一笑,袁朝邊上的張國富打了個眼色,張國富忙將銀子盡數收到後堂,爾後原封不動的便送到了梁棟的房間裡。

    「不准收贖,依律遣戍」是梁棟和袁大海事先便給趙南星定下的結果。因此,不管趙家人有沒有把銀子湊過來,這人都是放不得的。

    縱虎歸山容易,再想擒虎可就難了。

    其實,三日前準備解決趙南星時,袁大海曾和梁棟進宮見魏忠賢,在議如何處置趙南星時,袁大海低聲和魏忠賢說了句「楊是前鋒,趙是元兇」

    聞言,魏忠賢哈哈一笑,叫來李永貞擬寫奏章,把趙南星給定了個戊邊流放。

    趙南星與外甥王中龐被發配到山西代州,兒子趙清衡被流放到甘肅莊.浪縣。生母李老太太因過度悲哀而死,七歲的孫兒受驚嚇而死。趙南星出發當日,夫人馮氏又因悲憤而死。

    趙南星與外甥坐在驢拉的小車上,車上載書一筐,趙南星泰然自若,他拉著外甥王中龐的手,抬頭望了望天,歎道:「咱爺倆兒到了代州,閉戶讀書,老天爺總有睜眼那一天!」言外之意是此次雖然是被流放,但總是撿了條命,只要好生堅忍等待,他日未必沒有東山再起之日。

    舅甥二人來到代州,租了個小樓居住,趙南星給書房題名為「味糵齋」,每日讀書自娛,時而放聲歌嘯,時而縱情吟詠。

    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到皇上清醒那天,哪知他們的好日子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個月。

    七月初六,味糵齋突起大火,趙南星與其外甥王中龐俱被燒死。

    事後,當地知府派仵作驗屍,仵作驗後,密報「死者口中無灰」。

    初九日,趙南星之子趙清衡在甘肅被老兵虐殺。

    至此,趙家家破人亡。

    ……………

    楊漣死後第三天,袁大海即授意熊廷弼寫一份《辯誣書》,熊慨然答應。

    熊的這份《辨誣書》經袁大海之手轉呈魏忠賢,魏忠賢即與王體乾一起去見天啟,二人同請免熊廷弼死,言道遼東糜爛已久,雖有督師孫承宗竭力維持,然軍中仍需有大將鎮守。念熊已知罪過,並為之懺悔,不若給他個機會戴罪立功,如此,也顯皇上聖德之心。

    天啟猶豫之後,答應下來。

    次日,傳旨熊廷弼以戴罪之身前往遼東軍前聽用。

    楊漣、左光斗、顧大章、魏大中等人皆因熊廷弼而死,當事者卻是無事,反而仍在軍前聽用。朝野一片嘩然,然無人敢上疏為楊漣等人鳴不平。

    ………

    在袁大海的極力推薦,王體乾的提攜,任敏的親情攻勢下,馮銓被魏忠賢重用,由少詹事升為禮部右侍郎,兼東閣大學士,入閣參與機務,頂替魏廣徽出缺。

    ………

    除掉楊漣、趙南星等人後,袁大海和魏忠賢心頭同時還有個大患,那就是巡關督遼的帝師孫承宗。

    在袁大海看來,孫承宗與東林一黨,又握有兵權,是心腹大忌,有他在,東林黨便不能說沒有還手之力,因此當務之急便是想法子解除孫的兵權。

    將此念與魏忠賢說後,可算是一拍即合。

    魏忠賢先指使一些言官上疏彈劾孫承宗,說孫耗費銀兩,只守不戰,「三四年如此,不聞一展勝算」……

    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對孫承宗不利的事兒,即馬士龍柳河折兵。

    馬士龍是孫的部將,在未徵得孫的同意下,派兵夜襲後金佔領的耀州,結果大敗而歸,死亡兵士四百,丟棄戰馬六百餘匹。於是言官們在魏閹的指使下又一次交章劾奏,多達三四十篇。孫承宗連上二疏進行自辯,並提出辭官。

    天啟念其捍衛邊陲之恩,除批准孫回籍養病外,還給予加官蔭子的「優遇」 。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8 21:31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2-8-26 03:23 編輯

第二百四十章 統統殺了

  魏廣徽完了,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再加上袁大海和王體乾、梁棟的不斷「吹風」,魏忠賢再也沒給過魏廣徽好臉看。顧秉謙幸災樂禍,也不出手相救,霍維華、崔呈秀等人也與廣徽不和,都無意搭救。
  無奈,魏廣微只得引病回籍。臨行前他備下厚禮,親自送到魏忠賢府上,以釋前疑。
  更作詩一首獻與九千歲,云「秋雨沉沉夜未央,薊門有客欲還鄉。…蒼狗白雲仍變幻,傾葵捧日但悲傷。」
  寥寥數語,道出了自己一心擁戴九千歲,卻不料落個雞飛蛋打的下場,其失落之情,溢於言表。
  可惜,厚禮和這首詩沒有能到魏忠賢手裡,東西被梁棟收了,信卻被他給直接撕毀了。
  …………
  不久,又發生了內閣中書吳懷賢被害一案。
  吳是徽州府休寧縣人,東林黨人。他與馮銓同為內閣中書,但卻對馮銓充滿敵意,常以言語冷嘲冷諷。
  馮銓現有袁大海做後台,如何會怕他吳懷賢。探知吳平日裡 十分欣賞楊漣參魏忠賢二十四大罪疏,聽說常邊看邊擊節讚賞,並在精彩句子下圈圈點點。有人曾見其在楊漣劾疏結尾處,提筆寫過「應按北宋宰相韓琪懲治宦官任守忠的先例,遣戍流放。」

  又查知平日裡,吳懷賢又與工部郎中吳昌期關係親密,吳昌期上月因彈劾魏忠賢被罷官回籍,而吳懷賢經常與他通信,互相勉勵,約定此仇他日來報。
  魏廣徽去職那日,吳懷賢高興之下竟然在內閣隨手寫下了「事極必反,反正不遠」八字,馮銓無意瞥見,立即稟報了袁大海。
  「物極必正,反正不遠?」
  袁大海細細品味這八字,半響,嘿嘿一笑:「吳懷賢一小吏也,也敢誹謗九千歲,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這八個字不是明著說咱千歲的日子不長麼?」
  馮銓忙點頭附合道:「是也,是也,下官也是這麼想的!」稍頓,又問:「不知大人如何治他?此輩素與下官不合,處處針對,實是根眼中剌!」
  「既是剌,便要拔除,焉能讓他再留著。」
  袁大海微一沉吟,招來李慶,對他耳語幾句。李慶聞令,立即派人買通了吳懷賢的家人程某,偷出了吳寫在楊漣奏書上的評語,及二吳之間的來往信件。
  拿到證物,袁大海請示過魏忠賢后,假傳聖旨把吳懷賢與妻子邱氏,及兒子吳道升,一同關入東廠大獄,以吳結交同鄉奸人汪文言的罪名,對其刑訊逼供。吳懷賢受刑不過,只能招供與黨人密謀要除魏閹,最後,一家皆被處死。

  ……………
  二審汪文言,袁大海指使差人給汪上了「紅繡鞋 。
  番子拿來剛燒紅的烙鐵,朝汪文言的前胸後背一頓猛燙,然後烙開了汪的雙腳。隨著汪文言的數聲慘叫,空氣中迅速瀰漫了一股肉皮燒糊的氣味,汪文言頓時疼的昏死過去。
  等他甦醒過來,發現袁大海正笑咪咪的望著他。
  「楊漣、左光斗等人收熊廷弼賄銀一事,你前番已經簽字畫押,按律,你亦當被處斬,不過本官看你是條漢子,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你肯當堂指證楊漣等人,本官便請廠公饒你一命,甚至還可以讓你官復原職,你認為如何?」
  汪文言聽罷,咧嘴一笑,旋即仰天大呼一聲:「要害便害,一個莫須有可供你們做得太多文章,要指證什麼?你們還需指證嗎?要我誣陷楊大洪他們,你休想!」…,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袁大海大怒,本是要給汪文言個生路,因為只要他肯當堂指證,那便可以正大光明,公然殺了,不懼朝中非議,哪知他竟還是冥頑不靈,真是閹王叫你三更死,你休想留待五更時了!

  「用刑!」
  怒極之下,喝令番子們換刑具,一陣亂打亂拶亂敲後,汪文言再是出不得一口氣。
  ……….
  汪文言死後,袁大海進宮見魏忠賢,結果魏忠賢告訴了皇上要儘早結案的意思。
  天啟的話可能對魏忠賢有些威攝,可是對袁大海,卻是一點效果也沒有。他是鐵了心的要置楊漣等人於死地,此時如何能收手?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不是沒有的事,袁大海現在是騎虎難下,他不能不殺掉楊漣他們,否則以楊漣等人睚眥必報的性格,只要有機會,他們一定會找自己報仇的!
  為自保計,他進言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爾後更是告訴魏忠賢一個壞消息,那就是左光斗受刑不住,已於昨晚死於獄中了。
  左光斗死了!
  魏忠賢大吃一驚,心道左老頭這麼不禁打的?事已至此,他也是沒有選擇了,皇上要的是一個不死,現在卻是死了左光斗,已經沒法交待了,索性就把餘下幾個也一股殺了,反正也是一樣的麻煩。
  魏忠賢一錘定音:「殺!」
  .........
  六月十四日,楊漣、魏大中受全刑,顧大章拶、敲五十。周朝瑞、袁化中各杖三十。

  當夜,袁大海親自帶領錢恩、李慶、郭可綱、張德喜四親信至楊漣囚室,采鐵釘貫耳、土囊壓身酷刑致楊漣死,次日,楊漣屍體送出獄外,只剩下一堆堆枯骨粘肉。時逢盛夏,蛆蟻爬上爬下,已難辨模樣。
  十五日晚,患病多日的袁化中,奉命轉移到獄中的關王廟,當夜被錢恩以利刃割破喉嚨而死。
  為掩人耳目,在楊漣、袁化中死後,袁大海上疏給皇上,說「周朝瑞病劇。」
  天啟看到奏疏後,立即派了御醫來獄中為周診病,可當場就被袁大海呵斥而去。御醫回宮後,人還沒來得及跟皇上稟報,就被一幫兇神惡煞的太監給帶走了。
  其實周朝瑞並未生病,只不過是袁大海用以掩人耳目的手段,因為周朝瑞如果現在死了,那是病重而死,可不是被人害死。
  十七日中午,周朝瑞被張德喜直接帶了出來,在距離宣教司不足三丈的地方,以重錘砸死。
  同日,顧大章被殺於囚室中。
  十八日,魏大中「自殺「,上吊死。其死後,屍體交還其子學高,那大棺才終是派得用場。

  楊漣、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顧大章相繼被殺,每一人死,袁大海必用刀剔出喉骨,用小盒封固,呈送魏忠賢過目。是謂「鐵證」。
  ……….
  《清洗東林》卷結束。《遼東屠夫》開始。
  ps:另在著手一本極端民族主義的歷史作品,背景明崇禎七年,可能是他站買斷,《東廠》的更新依舊繼續,更新量可能不會多了。畢竟買斷穩定些,收入要高些。(買斷是妻子對我的最後通碟,否則,剝奪一切公民權利)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7 22:06
第二百三十九章 無恥之徒(七)

  「咱家老早就和王公他們說過,別看大海你是邊軍出身,卻是能文能武,不下朝中那幫進士,果不其然!你啊,總是能給咱家驚喜,有了這份《東林點將錄》,咱家可就把東林黨那幫人給摸透了,嗯,大海有功,真是我們老魏家的家珍啊!」
  魏忠賢大樂,這《東林點將錄》可真是瑰寶,對他的脾氣!這冊子可比魏廣徽那王八蛋獻的要強多了,單看人名就多,一百零八,乖乖!
  聽了魏忠賢的誇讚,袁大海也是喜笑顏開,指著《東林點將錄》,趁勢對魏又說道:「爹,這一百零八人除了那些已死的,餘下的人小婿都派人查了,這些傢伙可都是打算要殺爹的,不把他們除了,爹這覺便睡得不安心。非常文學以前咱們不好想手,沒個目標,現在不同了,有了這《東林點將錄》,爹便可按人搜索,如此,他們便是一個也別想跑了!」
  「嗯,嗯,不錯,不錯,一網打盡…」
  魏忠賢聽得連連點頭,滿心歡喜之下突然意念一動,起身把《點將錄》一書收到袖中,對袁大海和馮銓嘿嘿一笑,說道:「咱家把這點將錄帶了,明早進宮便去見皇上,嗯,這可是一百零八匪盜,端端的坐實了東林結黨誤國的罪證,咱家想皇上見了,必定也是歡喜的。」

  說得高興,卻是沒有注意到袁大海的臉突然漲成了苦肝色。
  次日,天還未大亮,魏忠賢就早早的起床,吩咐王啟年備轎,興高采烈的拿著《東林點將錄》便往宮中去。
  袁大海不知是知道魏這一去會碰一鼻子灰還是忙著處置楊漣他們,反正他是沒在魏府呆,連夜拉著馮銓就溜了。
  到了乾清宮,魏忠賢等了會,天啟便叫人來召他進去。一見到天啟,魏忠賢便激動的將《東林點將錄》呈了上去,興奮的嚷道:「皇上,老奴撿到寶了,這冊子便是東林黨結黨為匪的罪證,請皇上御覽
  「什麼寶貝,什麼罪證,老魏你一大早過來瞎嚷嚷什麼?」
  天啟莫名其妙-的從魏忠賢手中接過《東林點將錄》,好奇的翻了起來。
  魏忠賢在那望著,滿心的歡喜,陡然一個激靈,暗道不好!疏忽了,疏忽了,咱皇上這文史知識有限,又沒讀過什麼野史傳奇,更沒聽過水滸,他哪裡知道梁山上那些盜匪?
  果然,當天啟翻開第一頁時,瞅見「托塔天王」這個綽號,先是在那愣了愣,然後一臉茫然的看向魏忠賢,問道:「老魏,這托塔天王是什麼典故?」

  嘿!魏心中一樂,知己難得啊!
  忙繪聲繪色講起了晁蓋「隔溪移塔」的故事,說完意猶未盡,又指著李三才的名字,對天啟憤憤不平的嚷道:「東林匪首李三才善於迷惑人心,能使人歸附同流合污,和這晁蓋移塔的作用是一樣的,都是矇騙世人,好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皇上明察,對這等匪類一定要嚴懲不怠!」
  哪知天啟聽了,卻是哈哈一笑,然後鼓掌讚道:「好個李三才,好個托塔天王,有勇有謀,妙-哉!」
  「啊?!」
  魏忠賢大吃一驚,皇上怎麼會是這個反應?!
  一張老臉頓時拉長成一張老驢臉,他原本打算讓皇上知曉東林黨的強暴,應當從速剪滅,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完了,馬屁拍到馬蹄上了。…。
  魏忠賢暗自叫苦,卻是沒有埋怨袁大海瞎獻寶,因為他知道自己這皇上,可是實實在在胸無點墨,肚中的貨還不如他魏大襠多呢。所以啊,和皇上說這事,那就是對牛彈琴。要怪也怪自己,沒事你瞎嚷嚷什麼。現在碰了壁,難怪別人嘛。

  叫苦之下,再也不敢和天啟說水滸的事了,打個哈哈,賠著笑臉愣是把這事糊弄過去,正好奉聖夫人拎著食盒來了,天啟便也沒理會這事,和奶媽一塊用膳起來了。
  魏忠賢這邊忙把書給收起來,從此再沒敢拿出來給皇上看。哈著笑臉走到天啟那說道:「皇上,司禮監那還有些俗事要老奴去辦…」
  「去吧去吧。」天啟隨手揮了一下,體貼的夾了個小糖圓子到奶媽嘴裡,客印月眉波傳情,蕩得天啟心癢癢。
  這親熱勁,魏忠賢乾醋一陣,訕訕的便要下去。走了幾步,天啟卻又叫住他,淡淡的說了句:「楊左等人受賄的事情早日結了,該移交刑部的就移過去,事情不要鬧得太大,畢竟是先皇留給朕的輔臣。」
  聖旨傳來,魏廣微頓時嚇得失魂喪魄,慌忙拿著崔景榮的親筆信,跌跌撞撞的便衝出了內閣,往司禮監方向急速奔了過去。
  顧秉謙見他這樣,不由幸災樂禍的在後暗罵一句:活該!
  馮銓負手恭敬的站在顧秉謙背後,也是一臉歡喜,心道看來自己的機會來了。對袁大海也是更加感激,昨夜若不是他拉自己同去見魏忠賢,機會如何能落自己身上。

  「千歲,下官冤枉啊!」
  一到司禮監,魏廣徽跪下來就哭叫了句,耳邊卻沒有動靜,抬頭一看,魏忠賢的臉冷得跟冰塊似的,正盯著自己看呢。魏廣徽頓時脖子一緊,背心一陣發涼。
  「冤在何處,你自己說。」魏忠賢怒哼一句。
  魏廣徽忙將崔景榮來信之事詳細說了。說完之後,魏忠賢卻是沒吭一聲,魏廣微深感大事不妙。他瞭解魏忠賢,知道他若是大吵大罵的,事情或許還會有轉機,但要是一聲不吭,那這事八成便凶險了。
  屋漏偏逢連陰雨。這邊魏廣徽正提心吊膽著,那邊梁棟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拿著份奏疏說道:「千歲,御史門可新上疏彈劾魏閣老。」
  魏忠賢一聽,老臉一動,緩緩道:「說了什麼?」
  梁棟朝魏廣徽看了一眼,冷笑一聲,對魏說道:「疏上說魏閣老誤聽崔景榮,罔顧聖意,收受奸賊楊漣等人好處,意圖為他們翻案,理當自上辭呈,否則,朝綱不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6 22:52
第二百三十八章 無恥之徒(六)

    說完,馮銓面露憂色,一幅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他這樣子魏忠賢見了,不禁一突,想到什麼,不由臉色一冷,沉聲問道:「小馮學士想說什麼?」

    朝袁大海瞥去一眼,獲得對方的鼓勵後,馮銓心中大定,不敢有遲疑之狀,當即說道:

    「自葉向高、朱國禎去職後,朝堂大員便換了一批,正是一片新氣象之時,然而魏閣老卻在這密揭中說朝政日亂,下官竊以為,魏閣老這般說,不是說的旁人,而是衝著千歲來的,用意很顯然,他這是在說千歲干涉朝政,任人不明,這才使得朝政所謂「日亂」!」

    「魏廣徽好膽!」

    馮銓話還沒說完時,魏忠賢就已經是怒火中燒,馮銓說完後,他已是不能再自制,怒沖沖的吩咐馮銓道:「小馮學士速速為咱家起草一份詔書!」

    馮銓心中暗喜,臉上卻裝作糊塗,不解的問道:「不知千歲要下官起草何樣的詔書?」

    魏忠賢這會一肚子火,哪裡想到寫什麼,隨口便道:「怎麼寫,小馮學士自己看著辦,關鍵是要給咱家狠狠的罵罵魏廣徽!他太放肆了,太放肆了,枉咱家這麼信任他,委他以重任,他卻背後捅咱家的黑刀子,咱家要是不給他點厲害瞧瞧,這口惡氣如何能出!」說完,「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都倒了,也嚇得外面伺候的小太監們一個哆嗦。

    見狀,袁大海忙上前安慰道:「爹,你消消氣,千萬彆氣著了,魏閣老有錯,咱們斥責他便是,犯不著把自己身子給氣著了,您老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您叫我們可如何是好…爹您先坐著·叫小馮學士擬旨就是,待他擬好,讀來與爹聽,爹聽了滿意·咱們就下發,爹要是不滿意,就叫小馮學士寫到爹滿意為止」一邊勸著魏忠賢,一邊又連連朝馮銓打眼色。

    馮銓見了,忙找來筆墨,擬起了聖旨來。也得為他了,這麼短時間要擬一份合乎魏忠賢心意的聖旨來·又不能太過露出痕跡,提筆只考慮了十幾秒,他便揮毫寫了起來。

    馮銓在諭中先是重申楊左等受賄,人神共憤,接著斥責魏廣微徇私避禍,並強調今後敢有巧借題目希圖翻案者,將按祖宗紅牌之律,治以欺君之罪!

    他這是將魏廣徽這道密揭與給楊漣他們翻案給捆綁到了一起·有了這道聖旨,那今後再有人想為楊漣、左光鬥他們翻案,那便可以直接治他們的欺君之罪了。

    此旨一下·當真是要堵死楊漣、魏大中等人的所有活路了。也重重扇了魏廣徽這個次輔的耳光。

    馮銓好毒,好妙-!袁大海暗讚一聲。

    寫好之後,馮銓便讀了給魏忠賢聽,魏忠賢聽了甚是滿意,直誇小馮學士果真是好文采,出口成章,下筆如有神助,短短功夫便起草了聖旨,難得的人才。

    誇著誇著,剛才那股怒氣便悄無聲息了。

    馮銓起草的這份聖旨袁大海也很滿意·見魏忠賢的心氣已經平復了許多,忙趁熱打鐵,慇勤的說了句:「爹,你別盡顧著誇小馮學士,小婿這邊也有件寶物要獻給爹呢,管保爹看了之後·這氣立馬就順了,說不得還能撥開烏云喜見日月呢。」

    「噢?」

    魏忠賢呵呵一樂,不大相信的朝袁大海看了眼,笑道:「你手頭還有寶物?嘖嘖,稀奇了,拿給咱家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寶物。」

    「哎!」

    袁大海點了點頭,一邊從懷中掏《東林點將錄》,一邊王婆賣瓜似的說道:

    「小婿這寶物雖不是什麼神兵利器,也不是什麼古玩名畫,更不是什麼仙丹妙-藥,但小婿卻以為,這寶物的價值卻一點也不亞於那些,對爹而言,更可當得上仙丹妙-藥!管保爹看了,什麼不順心的事都順心了!」

    他這般說法,魏忠賢不禁有了些好奇,迫不及待要看看這寶物到底是何方神物。

    結果,袁大海從懷中摸出來的卻是一本已經發皺的小冊子,不顯山不顯水的擺在桌子上。

    「這個便是你說的寶物?」魏忠賢大為失望,不就是破小冊子嗎,這算什麼寶貝,難不成裡面還能飛出個顏如玉來?

    見魏失望,袁大海微微一笑,身子往前湊了湊,神秘兮兮道:「爹可莫要小看這冊子,這裡面記得可都是好東西,小婿給它定了個名字,叫《東林點將錄》!」

    「東林點將錄?」

    魏忠賢愣住了,這是什麼玩意?隱約覺得這冊子跟東林黨有關係,但這「點將」二字卻是如何個說法?這玩意又寶在何處?十分不解的盯著那冊子上看下看,一時琢磨不透。

    馮銓是見過這《東林點將錄》的,知道這裡面都寫了什麼,故而沒怎麼驚訝疑惑,站在那裡微微得意,他知道,只要這《東林點將錄》一出,繆昌期可是跑不掉的了,不死也要扒成皮,因為這老小子在上面的排名挺高。

    「小婿這份《東林點將錄》妙-處多多,上面列了東林黨的一百零八奸賊,人人皆與那水滸梁山匪盜吻合,這排在第一號的便是匪首開山元帥托塔天王李三才!」

    知道魏忠賢不識字,但卻喜歡聽說書,對水滸人物清楚,故袁大海直接便點了出來:

    「李三才之下便是及時雨宋江,此人對應的便是東林葉向高,天罡星玉麒麟盧俊義對應的便是前吏部尚書趙南星。掌管機密軍師二員:天機星智多星左諭德繆昌期、天閒星入云龍左都御史高攀龍。協同參贊軍務頭領:地機星神機軍師禮部員外郎顧大章······」

    把個點將錄依次讀了,讀到楊漣時,魏忠賢卻脫口便叫道:「這傢伙是天勇星大刀手!」

    袁大海一愣,定睛一瞧,沒錯,楊漣對應的就是天勇星大刀手。驚訝之下,與馮銓都是面露佩服之色。

    魏忠賢嘿嘿一樂,他不識字不假,可這水泊梁山一百單八將的故事,他卻是聽得熟的,對他們的綽號幾乎到了脫口而出的地步。袁大海讀了幾個,他便能想到後面都應該是哪些梁山的盜匪,能一下說出楊漣對應的綽號還不是小事一樁?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6 22:48
第二百三十七章 無恥之徒(五)

    東廠三檔頭劉應坤掌著尚寶監,李朝欽掌著兵仗局,已死的張文元是司禮隨堂太監,孟忠則是司禮秉筆太監.

    如果劉應坤要從三檔頭的位置爬到大檔頭,那就必須是司禮秉筆太監,因為這是東廠建廠兩百年來的鐵製。而他要想成為二檔頭,同樣也必須首先成為司禮監的隨堂,顯然,以劉應坤現在尚寶監掌印太監的職位,要想成為司禮監的秉筆或者隨堂,難度可不是一點兩點的大,而是很大。大到劉應坤根本沒有動過往上爬一爬的念頭。

    劉應坤沒有晉陞排名的希望,李朝欽更是沒有,因為他的兵仗局在內廷十二監四司八局二十四衙門中排名墊底,沒有入選司禮監的資格。

    至於袁大海,除了他能學東方不敗揮刀自宮,否則,也別想染指四大檔頭乃至東廠督公的寶座。

    當然,他不能染指,並不代表他就會放棄爭取。他要爭取,至少,要爭取新任的兩個大檔頭符合自己的需要′而不是又來一個孟忠。

    在忙著對楊漣他們追比的同時,袁大海一直在私下活動著,他找過王體乾,和梁棟密談過,和任敏也悄悄見過面,在親信加女兒加女婿的「吹風」下,魏忠賢在五月十七日的時候,讓王體乾以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名義分佈了東廠人事調動的命令。

    梁棟以司禮秉筆太監職司兼掌東廠大檔頭;

    周清以司禮隨堂太監職司兼掌東廠二檔頭;

    命令下來之事,之前一度曾是「熱門」且呼聲很高的李永貞氣得關門喝了半天悶酒。

    周清萬曆三十三年進宮,三十五年入內書堂,三十八年在御用監當差,四十四年成為宮中最年輕的少監,萬曆四十八年,也就是萬曆皇帝駕崩那年,他被選入司禮監任隨堂太監,起草聖旨和代秉筆太監批閱奏疏。

    天啟元年王安倒台,周清果斷攀上魏忠賢,其後一直在司禮監任隨堂太監,魏忠賢曾私下與王體乾說過周清可用將來可以補為秉筆太

    投靠魏忠賢后,周清便一直唯魏馬首是瞻,充任其傳聲筒,與東林堂鬥爭的幾次宣旨,都是周清出面的。由此,他也成為東林黨人爭相痛罵的閹賊惡犬之一,其名聲可以說和雙手沾滿東林黨人鮮血的袁大海有的一拼。

    不過袁大海對周清卻並不瞭解,也不相熟,只知道他是司禮監中最年輕的太監,今年好像才三十六歲,是內書堂出來「根正苗紅」的大太監候選人,前途不可限量。

    沒有瞭解,袁大海自然不可能把周清推上東廠二檔頭的寶座,囡為這是個利益攸關的要害位子是他袁大海名義上的頂頭上司,若是隨便找個不認識不瞭解的人來壓自己一頭,誰保他不會成為孟忠第二?

    大檔頭的位置肯定是梁棟的了袁大海是狼,梁棟就是狽,二人早已勾搭成奸,追比楊漣等人時,二人的默契可以說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對袁大海而言,梁棟絕對是個可人兒,一個失去就不可再得的「可人兒」。

    為了將這個「可人兒」推上東廠大檔頭的寶座,袁大海可是著實費了一般心思,光是王體乾那裡就跑了三趟爾後又跟未來老婆任敏好說歹說,最後把對楊漣等人的審訊之功都推到梁棟身上,以此來讓魏忠賢認可梁棟的本事。

    二檔頭的位置卻是難辦,因為這個二檔頭必須是司禮隨堂太監,而一眾司禮隨堂太監,袁大海一個都不熟。梁棟倒說李炳元可用不妨推他上來。

    李炳元?

    袁大海不置可否,通過幾天的觀察後,他便同意了梁棟的提議,推薦李炳元出任東廠二檔頭。因為這個李炳元貴在有自知之明,十分識趣,能夠擺得清自己的位子。扶他上來,不怕給自己使絆子。

    然而,就在袁大海準備去找王體乾商定最後人選時,有一個人卻找到了他,這個人告訴袁大海,有一個人比李炳元更適合出任東廠二檔

    這個人是袁大海的結拜大哥——內操總制守曹化淳。

    曹化淳向袁大海推薦的二檔頭人選便是周清。

    曹化淳對周清很瞭解,可以說,他與周清之間的關係可以用「生死之交」來形容,另外,他和周清有三個共同點。第一、他們都是萬曆三十三年進宮;二、他們都是武清人;三、他們都是王安提撥上來的,但卻都在王安倒後台轉向魏忠賢。

    曹化淳勸說袁大海推薦周清的理由只有一句話,袁大海聽後便欣然答應。

    曹化淳說的是「周清是我的生死之交,我對他很瞭解,你若推薦了他,他必會對你感恩戴德,將來,四大檔頭中能力保於你的肯定就是他。」

    就這樣,在曹化淳的推薦和勸說下,袁大海向王體乾提出了東廠大檔、二檔的正式人選,即梁棟和周清。

    出於打壓李永貞的考慮,王體乾贊同了袁大海的提議,與袁大海、梁棟聯手起來擺了李永貞一道,把個李永貞氣得夠嗆。魏忠賢卻是瞞在鼓子裡,他啊,對王公和好女婿的眼光可是相信得很。

    曹化淳沒有說錯,周清確是個懂得報恩的人。所以,當魏廣徽的密揭到他手中後,他便意識到魏的所請是袁大海最不願意看到的。因此,他沒有將這密揭送到乾清宮,而是大著膽子抄錄了一份送到了東廠,送到了袁大海手中。

    袁大海一看到這份密揭,頓時怒不可遏,大罵魏廣徽無恥,說一套做一套,兩面三刀,十足小人!

    罵完之後,眼珠一轉,派郭可綱連夜找來馮銓,拉著他便往東廠胡同求見魏忠賢,把魏廣徽的密揭直接捅了出來。

    「五日一追比的聖旨是咱家讓顧秉謙擬寫的,他魏廣微不知道?怎麼著,如今他倒上疏為楊漣鳴起不平來了,他要反了嗎!」

    如袁大海所料,魏忠賢在得知魏廣徽密揭內容後,也是暴跳如雷,負手在書房裡連連大罵,罵魏廣徽是牆頭草,出爾反爾。

    魏忠賢罵得凶,袁大海就樂得凶,待魏罵得口乾舌燥時,他不失時機的朝馮銓打了個眼色,馮銓見狀,立即會意,上前一步小心翼翼說道:「千歲,魏閣老這密揭中說朝政日亂,下官以為這是在影射什麼」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4 23:40
第二百三十六章 無恥之徒(四)

  情節再加快,以敘事性筆法寫完《清洗東林》這一卷,媽的實在是寫得憋屈,籌備新書《我是造反派》或《行尸走肉》。


  楊漣自度過五十三歲生日,身體每況俞下,渾身上下已是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肉,腿上和背上膿血之中都是鑽來鑽去的蛆蟲,知道自己是再也不可能走出這東廠黑獄了,便抱了求死的念頭,每日醒來,必多飲涼水,以求速死。
  
  錢恩將楊漣求死的舉動報來後,袁大海沒有說什麼,只要錢恩好生看著就行,至於楊漣如何個求死,就不要去管他了。
  
  李慶來報,南海子那幫婦孺被劫後一直不知下落,京城各門都派了人日夜查看,但都未發現她們的行蹤。
  
  袁大海這時重心都在楊漣他們身上,無暇顧及那幫婦孺,便要李慶暗中查探,待此間事了再行安排。
  
  五月二十三日,魏忠賢派周清到東廠,向袁大海宣旨,讚他審案有方,追髒有功。
  
  宣完聖旨,周清告訴袁大海,現在外朝對楊漣等人入東廠大獄滿是議論,千歲的意思是不要再拖了,追比之事便告結束吧。
  
  袁大海忙點頭示意自己知道怎麼做。
  
  二十四日,楊漣、魏大中、顧大章三人受了全刑,即拶、夾、棍、鈕、鐐。用刑後,魏大中兩腿已不能屈伸,傷勢危重;楊漣當堂再次暈死;顧大章疼痛難忍之下,欲咬舌自盡,幸被番子及時制止,饒是如此,還是咬下了小半截舌頭,嘴中污血噴了一地。
  
  周朝瑞自入獄,開始抱有一絲幻想,以為只要把罪名應承下來·再把銀子交上,就可被送往刑部定罪,斷然不會是死罪!
  
  他曾與袁化中說:「袁大海殺我們只有兩法,一是酷刑身亡·二是夜半派獄卒暗地謀害,不如我們認下貪賄等罪,被送去刑部,或許有重見天日那一天。」
  
  袁化中聽了覺的有理,便與周朝瑞在一次過堂時招了,然而經過幾次過堂,他們徹底明白了袁大海的用意·他分明就是要置六人於死地!招與不招都是一個結局,那就是死!
  
  既然如此,不如錚錚鐵骨般去死!
  
  送出遺書,寫了血書之後的楊漣變得豁達起來,經常在夜深的時候,寫一兩首詩來,隔著鐵窗讀給隔壁的魏大中他們聽。
  
  番子抄錄了兩首,其中有「安得魂去飛翩翩·上與二祖列宗訴其緣」一句,又有「噫嘻哀哉,當今之事不可問·誰信慷慨回氣運,長安猛虎晝食人,霧蓋燕云十六郡」等句。
  
  張國富贊楊漣還是有些文采的,這幾首詩句算得佳作。聞言,袁大海哈哈一笑,把手朝天一指,赫然吟道:「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急於營救左光斗的除了他的家人,還有他的得意門生史可法。
  
  自那日得以見了恩師一面後,東廠便再也不讓史可法探監·多方打探,也不知恩師到底是死是活。
  
  滿懷悲憤的史可法苦苦思索營救老師的辦法,突然,他想起了從家鄉飛出的那隻鳳凰——皇后張嫣。
  
  固然自己無法見到這位知書達理的中宮娘娘,但可以試著去求一求皇后之父太康伯張國紀,畢竟都是河南祥符的老鄉·當不會見死不救。想到這裡,史可法便快步朝現任中軍都督府都督同知的張國紀府邸走…。
  
  在張府客廳,史可法向張國紀講述了左光鬥在獄中的慘狀,擔憂道:「照這樣酷刑折磨下去,吾師及幾位忠臣怕是熬不過夏天?」
  
  張國紀聽了,心中一片惻然,嘆道:「楊左魏諸公我都熟悉,沒想到遭此毒刑,我早就有心要營救他們了!嗯,眼下就有一個辦法,明日拙妻要進宮看望小女,今夜我便寫好信,囑託小女在皇上面前見機行事,搭救楊左諸公。」說到這,又有些擔心道:「不過我擔心,就怕皇上聽不進去啊。」
  
  史可法忙道:「不管皇上能不能聽進去,晚生在此替家師和楊大人他們謝過國丈了!」說著便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一首。
  
  坤寧宮,皇后張嫣讀了父親的信,眉頭不禁便皺了起來。
  
  魏忠賢荼毒忠良之事,皇后早已知道,也是滿懷憤恨,為楊左諸君子的命運深深擔憂,她知道,此事是魏忠賢一手遮天所致,很多事情皇上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也是被瞞在鼓子裡的。但是魏有客印月那個賤貨相助,皇上就算知道,恐怕也不會下令釋放楊左等人。
  
  思來想去,張嫣便打算等皇上晚間臨幸時,當面勸諫皇上,先把楊左六人移送到刑部會審,保住一條命再說。
  
  當晚天啟留宿坤寧宮,張嫣先是給天啟講了一則正德年間的故事,說當時街談巷議,人們都說北京城有兩個皇帝,一個是坐皇帝,另一個是站皇帝,即一個是朱皇帝,另一個是劉(瑾)皇帝。言外之意是提醒皇上,本朝也有兩個皇帝,一個是朱皇帝一個是魏皇帝。
  
  提及楊左一案,皇后憤憤說道:「楊左等忠良,若由東廠這樣一味拷問下去,是要出人命的,再說日後他們把殺忠臣的名聲歸於皇上,青史上就會留下皇上的罵名,皇上不能再撒手不管了?」
  
  天啟聽了並沒有動怒,只是解釋說:「皇后不知,那楊左等結黨亂政,受熊廷弼重賄,多達數萬兩,一心為熊出脫。朕不是不想把他們送入刑部,是想等他們交清了贓銀再移送。」
  
  張嫣反問道:「如果交不夠銀子,那楊左等豈不會被杖死,還談什麼移送刑部量刑定罪?」
  
  定眼看去,天啟卻是睡了。見狀,皇后不禁流下眼淚,父親交給自己搭救楊左等大人的任務,何時才能有望完成?
  
  二十五日,楊漣家人來獄中送飯及茶葉。番子在例行檢查時,發現茶葉中藏有金屑,猜測必是楊漣主使,打算從速結果自己的性命。楊漣家人一看事情敗露,怕牽連自己,連夜逃走,此後再無人給楊漣送飯。
  
  就在楊魏五人慘受拷掠血肉模糊之時,有一雙憂患的眼睛正關注著事態的發展,這個人就是吏部尚書崔景榮。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3 22:43
第二百三十五章 無恥之徒(三)

    追比,接著追比。

    五月十九日,天快亮時,楊漣、袁化中、魏大中等人的家屬帶了銀子來了,全部都在東廠外守候,當中,左光斗的家人也來了。

    袁大海未讓他們等太久,大抵半柱香後,百戶藍國安便代表袁大海出來問話了,只見他大喇喇叫手下搬來一張椅子往門前一坐,嘴巴一張,便問了起來:

    「東廠奉旨追比,台下諸犯家眷可湊齊?按制,各家納銀多少都要備帳,爾後上呈皇帝御覽…你們先自個把數報下吧,本官叫人記下,然後再按制減罪。」說完掃了台下犯人家屬一眼,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我家已湊文銀三千兩,願替我家老爺贖髒!」

    「我家湊了八千兩,請大人記下!」

    「我家湊了六萬兩,請大人即刻釋放我家老爺!」

    「……」

    當下,六家家屬將各自湊的銀兩數目報了,其中楊漣家湊了一萬一千兩,左光斗家湊了八千兩,袁化中家湊了四千兩,顧大章家湊了五千兩,魏大中家也湊了五千兩,周朝瑞家湊得最多——真個就湊齊了六萬兩!

    報數時,另幾家都嚇了一跳,十分不解的看著周家人,周家人有苦難言,只能連連嘆息。

    幾家總共湊了快十萬兩的銀子,那白花花的現銀和銀票,把個藍國安眼睛都看直了,一眾番子也個個看得眼紅心熱,口水都差滴出來。

    等各家報完數目,堂上方鳴鼓升坐,並呼叫各犯官到堂前跪伏。人押到後,袁大海也不看,便傳令呼喚犯官家屬進入二門,喝令他們跪在二門左右,按順序交銀。

    出於程序的考慮,袁大海見各家都交了一些銀錢,便下令只把楊漣、魏大中、顧大章各打了十棍,算作開恩,周朝瑞則免了這十棍,因為他家銀子湊得最多,另一個袁化中也沒有挨棍,因為他身子是幾人當中最弱的,本就有病,眼看就剩半條命了,再打下去,只怕當場就能掛掉。

    人犯家屬都看著,真要打出人命來,傳了出去也不好,故而袁大海便叫免了袁化中這十棍。

    至於周朝瑞家人請求放人,說自己家已經湊齊銀兩,理應放人,對此,袁大海置若罔聞,他的信條是——收了銀子也不放人。

    周家人頓時人人憤怒,怒罵袁大海不講信用,說要去告御狀,袁大海的反應是馬上叫郭可綱帶人狠狠打了他們一頓,爾後亂棍趕出東廠。揚言「本官奉旨辦事,爾等有何苦狀要告?再不識相,把你們也給拿了!」

    可憐周朝瑞家人,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

    二十日,楊魏六人再次被傳到過堂。

    堂上,袁大海臉色陰沉,口氣嚴厲,宣佈今後兩日一限,限交銀八百兩,不足者用棍痛打!

    五人聽後,顧大章張口爭辯,不滿袁的朝令夕改。而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三人,只是伏地不語。

    楊漣則是把家人叫到跟前,吩咐道:「你們回去吧,好好服侍太奶奶,告訴各位公子,再不要唸書了,以免落得我這樣下場。」

    袁大海在旁聽了,立即勃然變色,不由分說便叫人將楊漣拖走,爾後恐嚇楊家人道:「若是你們敢不退髒銀,本官便抄你們的家!」

    等幾家人膽顫心驚的走後,袁大海兀自覺得不解氣,又叫錢恩帶人到囚籠中,把楊漣又痛打了一頓,只打得楊漣腿上腐肉一片片脫落下來,這才歇了手。

    ..........

    五月二十三日,是楊漣的五十三歲生日,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顧大章一早上便鄭重地裹好頭巾,隔著鐵窗向楊漣拱手行禮,表示祝賀。

    楊漣見了,內心感慨萬分,暗道想不到我楊大洪,會在這獄中過最後一個生日!當真是老天無眼,老天無眼!

    ………

    大堂內,張國富拿著一封書信走了進來,說道:「大人,這是楊漣寫給他兒子的信。」

    聞聲,正和梁棟商量追比來的銀子如何個分法的袁大海,身子動了一動,眼皮卻抬也不抬,揮手說了句:「讀來聽聽。」

    「是,大人!」

    張國富忙輕聲讀了起來:「汝父死矣!身無完膚,肉供蠅蛆,這都是忠臣常有的事情。你們兄弟收殮我屍之後,還當攻苦讀書,得有寸進,日後鳴父之冤,即是你們的大孝。」讀完,將那書信遞到袁大海身邊的桌子上。

    袁大海微微一笑,將這信拿在手上,上下掃了一眼,又隨手丟了回去,對梁棟笑道:「楊漣真是死不悔該,好像天下間真就他一個忠臣似的,什麼叫忠臣常有之事?難道忠臣便是結黨營私的嗎?他啊,死到臨頭都當自己是天下間第一號正人,卻不知有他這等正人在,才是江山社稷的禍害。」

    梁棟哈哈一笑:「這人就是這樣,不必管他,這信燒了便是。」

    袁大海卻搖了搖頭,朝張國富看了眼,吩咐道:「派人把這信送到楊漣兒子手中。」

    「幹嗎要送去?」梁棟不明白袁大海的用意。

    袁大海笑了笑,說道:「這信算是楊漣的遺書,還是送到他兒子手中,免得外人說咱們罔顧人情。」

    梁棟聽後,點了點頭,沒有再反對。

    張國富上前將那書信收起,猶豫一下,又說道:「大人,楊漣另外還寫了血書。」

    「血書?」

    袁大海眉頭一皺,問張國富道:「都寫了什麼?」

    張國富忙將早上番子在楊漣囚室中發現的血書取出,血書是寫在一塊布上的,上面滿是血跡,字體也是歪歪扭扭,字跡有深有淺,想必是寫的時候血出得少的緣故。

    展開之後,他輕聲讀道:

    「漣今死杖下矣!痴心報主,不復掛念。不為張儉逃亡,也不為楊震飲藥自殺,要把性命歸之朝廷。仁義一生,死於詔獄,死不得其所。大笑大笑還大笑,刀砍東風於我何有哉!」

    大笑大笑還大笑,刀砍東風於我何有哉!

    張國富讀完後,袁大海已是站了起來,負手望著外面,臉上神情複雜,卻不知在想什麼。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3 00:30
第二百三十四章無恥之徒(二)

    「殺可殺,不可辱?楊漣,你休要把話說滿了,本官生來就不信邪,我倒要看看你們是不是真不可辱!」

    話不投機半句多,袁大海呼呼扔下一句,甩手便走。

    去哪?

    他是要去向魏忠賢請示。

    請示什麼?

    殺人。

    把這五人連同早已掛掉的左光斗一併殺了,然後再開大獄,把個五月變為東林血染的五月。

    …………

    「千歲,楊漣、魏大中等皆可殺,若不殺,養虎為患!」

    「楊漣入獄後每日叫嚷,言語對千歲多有不敬,其後魏大中等人也依樣學樣,不服官解,整日在獄中撒潑耍賴,此等無恥之徒,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今日不殺他們,他日皇上要是變了主意,千歲如何收場?」

    「爹,您老不能再猶豫了,錯過這回,焉知下次入獄的會是誰?」

    「東林黨人俱是富戶,抄得一家可養官兵無數,盡數抄了,再現神宗皇帝盛景,我大明從此再無憂也!」

    「當斷不斷,反受其害!」

    「聽說京城中東林黨正四下活動,密謀營救楊漣等人,若千歲不搶先下手,只怕會有變故。」

    「……」

    五月十一,在袁大海與王體干、梁棟及外朝魏廣徽等人的「力諫」下,魏忠賢終下決心除去楊漣、魏大中等人。

    為此,魏忠賢特意讓首輔顧秉謙代內閣擬旨,旨上命東廠「令嚴刑追比,五日一回奏,等追贓完日送刑部擬罪。」

    追比,指地方官吏嚴逼百姓,限期交稅交差,逾期受杖責。顧秉謙所擬御旨意思是說,用嚴刑拷打六犯,每五天繳夠一定贓銀,等全部繳清,然後再送到刑部定罪。(左光斗之死至今尚瞞著,故聖旨有六犯一說)

    當然,這樣官面上的文章,這道聖旨的背後其實便是允許殺人。試問,以楊漣、魏大中等人文弱身子,如何能經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嚴刑拷打?

    領了聖旨,袁大海腰桿一壯,底氣也硬,露出猙獰面目,便要正式跟楊漣他們攤牌了。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袁大海說︰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我。

    不要問我為什麼非要殺他們,也不要問我他們是不是真的該死,我只知道,他們的死能給我帶來夢寐以求的權力。有了權力,我就可以和我想做的事。

    ………

    五月十二日,楊漣、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顧大章集體過堂。

    主審官依舊是袁大海,這回卻有兩個聽審的,一個是司禮隨堂李炳元,另一個則是梁棟。前者是個睜眼瞎,活擺設;後者和袁大海如出一窩,已是狼狽為奸的一對好搭檔。

    犯人解到後,袁大海先是向他們宣讀了五日一追比的御旨,接著公佈了他們各自受賄的款數︰楊漣一萬兩,左光斗一萬兩,周朝瑞六千兩,袁化中六千兩,魏大中四千輛,顧大章四千兩。

    之後,根本不聽五人說話,喝令番子便將五人各打四十棍、拶敲一百、夾槓五十。打完之後,驚堂木隨手一丟,高喝一聲「退堂」竟就這麼走了!

    這過得什麼堂!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吱一聲,唯有梁棟一臉笑咪咪,陰側側的看著楊漣冷笑。

    楊魏五人被打的皮開肉綻,鮮血洇衣,一瘸一拐的被番子扶回了牢房。

    …………

    次日,五人又被從獄中帶出,每人由兩名番子挾扶著,傴僂著腰,一步一呻吟。

    細看面目,俱是臉色發黑,額頭傷口用布包紮著,衣服上濃血連片,各個顯得那麼衰弱不堪。

    五人緩緩到了堂前,被喝令爬伏在屋簷下,楊漣居中,鬍鬚皆白。

    這一回,袁大海沒有再動刑,只是把五人訓斥了一頓,然後就命錢恩把他們再押回去。

    莫名其妙!

    接連遭遇兩次莫名奇妙的過堂,楊漣等人都糊塗了,不知道袁大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但五人卻有一個共識,那便是袁大海沒安好心!

    袁大海是沒安好心,不過說他有什麼陰險目的那倒也不是,之所以接連兩次搞個連審都不審的過堂,只是因為他和梁棟認為沒必要審。走個樣子跟九千歲交待下就行。具體過堂的筆記早已由文書房備好了,每日梁棟拿著帶進宮便行。

    既然如此簡單,還幹嘛費力氣審。這審又能審出個什麼來?

    …………

    十四日,周朝瑞家人送上白銀六千兩替周退贓,以求減免無罪釋放。

    萬沒料到袁大海收下銀子後,卻是把臉一拉,陰陽怪氣對周家人咧嘴說了句︰「周朝瑞受了六萬兩銀子的賄賂,如今你們才交了一萬兩,這餘下五萬兩如何說法?難道要本官替他補齊嗎?」

    獅子大開口!赤裸裸的敲詐,毫無顧忌,沒有臉皮的敲詐!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連個虛偽的笑臉都沒有。

    現在天下人都知道朝廷那道抓人的聖旨,上面可是寫明了周朝瑞受了熊家人六千兩銀子,可到了袁大海這,嘴皮一翹就成了六萬兩!

    試問這人還有一絲廉恥嗎?!這不是睜眼說瞎說嗎!

    有沒有廉恥不要緊,袁大海可不管周家人怎麼想,價碼他已經開出來了,你們交也好,不交也好,都是這價,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要麼你就交,要麼你就不交。

    因來京匆忙,且未想到數目翻了幾倍,周家人措手不及,只能苦苦哀求袁大海減免,袁大海只聽了兩句,便不耐煩的下了逐客令。

    無奈,周家人只好滿京城求助東林黨人,尤其是那些江南出來的官員,希望他們能湊齊這筆銀子。

    事後,錢恩曾問袁大海︰「周家要是真把銀子湊了過來,是不是真要放了周朝瑞?」

    「放人?」袁大海嘿嘿一笑,陰險無比道︰「如果周家真能湊齊六萬兩,那周朝瑞可就更放不得了,咱們先殺了他,爾後點齊人馬去抄他的家,把他的家產田地全充公!倘若他家湊不出來,人也是要殺的,不過嘛,倒可以放過他家人一把。」

    錢恩聞言,倒吸一口冷氣,訕訕的看了一眼袁大海,勸道︰「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袁大海不以為然道︰「沒有什麼不地道的,眼下朝廷缺銀子,咱們不設法從這些東林黨身上搞銀子,難道要從那些平民百姓身上搞嗎?」

    ……….

    十五日,單審顧大章。

    人一押到,袁大海便指著他斥責道︰「你移宮逼李選侍,受熊廷弼賄誤失遼東,吃賄薦謝應祥做山西巡撫,三罪難逃!」

    顧大章卻是不懼,坦然回答︰「移宮確實參與,貪賄委實誣陷。如今回想那移宮確實是間不容髮的急事。做臣子的寧可受抗言之罪,也要力阻僭居之災。看今天客氏的光景,便可知移宮有功無罪!」

    「放肆!」

    袁大海聽得不耐煩,大喝一聲「把他夾起來!」

    把顧大章打暈之後,張國富便上前取了他的指印,做實了先前就擬好的供詞。

    事畢,令番子將顧拖回。傳令,押魏大中。

    …………

    對魏大中,袁大海也是十分的厭惡,此人不但在魏忠賢那裡掛了號,也在魏廣徽那裡佔了首席,可以說這老小子早在閻王爺那兒掛號了,不過是個早死晚死的事。

    用力一拍驚堂木,喝道︰「魏大中貪賄,為熊廷弼巧為出脫,勾結汪文言,配合王安、楊漣鼓吹移宮,你罪過可不輕啊!」

    聞言,魏大中抬頭用手指了指堂上高懸的「明堂」三字的大匾,面露譏笑,說道︰「這明堂不如改成昧心堂好啦?」

    這情形和先前楊漣第一次過堂時一般,袁大海聽出魏大中話裡的諷刺之意,大怒,命令差人也將魏大中「夾起來!」

    爾後,同樣是打暈做實了供詞。

    下一個是袁化中。

    …………

    袁大海知道袁化中家中殷實,和周朝瑞一樣都是富戶,就想多詐點銀子出來歸為己有,於是便用恫嚇的口氣說道︰

    「袁化中,我清楚你體弱多病,我這兒的刑具件件都能要人命,你要是識相點,就趕快兌足了銀子,免遭皮肉之苦。我問你,汪文言供出你收了熊的賄銀,四處為熊翻案,你有何話可講?」

    才來之時,袁化中害怕,這會卻是不怕了,想必也猜到自己的下場,故而昂首怒喝︰「汪文言供出我,那你就請他來,我與他當面對質!」

    鬼才跟你當面對質!汪文言這會跟死人沒什麼區別,就剩一口氣吊著,拖來也是堆爛泥,對什麼質?

    袁大海兩眼一翻,罵道︰「汪文言已死,現有他親口招詞在,你最好識相點,免得吃皮肉之苦!」

    袁化中聽了這話,冷笑幾聲,說道︰「問事須兩造對質,如今死無對證,我怎能心服!」

    見這個也不識相,袁大海懶得得跟他再多說一句,命令番子把袁化中也給打暈過去,然後印著鮮紅手印的供詞便出爐了。

    …………

    輪到周朝瑞了。

    人一進來,袁大海便指著他罵道︰「熊廷弼之所以緩刑不死,全因你受賄使然,你可認罪!」

    見袁一幅凶狠的樣子,周朝瑞卻是鼻子哼了一聲,心道不過是個狐假虎威的小人,得志也是個色厲內茬的貨色,不屑道︰

    「哪個廟裡沒有冤死鬼?你早早把汪文言害死,只能說明你心虛!要不,你把熊經略請來,我願與他當面對證!看看事實是否真如你所說!」

    「你說見就見了!」袁大海不怒反笑。

    見他這樣,周朝瑞更是知道這所謂過堂乃是天大的笑話,憤然說道︰「權奸之謀已定,縱使再辯解也無用,隨你們拷問就是了。我是要銀子沒有,要命有一條!」

    你說給命,那就要你命!

    袁大海朝梁棟看了一眼,梁棟微一點頭,袁大海大手一揚,便叫番子把周朝瑞夾到了台階下,「噗哧噗哧」一頓大棍打下,當場就給打得只剩一口氣,跟個軟腳蝦似的給拖了下去。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0 21:21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2-8-11 22:40 編輯

第二百三十一章風捲殘雲‧血洗東林(十六)

    人犯在手,殺氣騰騰。

    城門口,四鄉八里聞訊趕來的百姓越來越多,擠得城洞口是水洩不通。

    皺眉看了一眼,袁大海不作他想,揮手傳令繼續前進,不必理會那些百姓。

    魏大中的囚車出現在城門後,等候在城外的數萬縣民突然騷動起來,一些年輕人呼著喊著,要救出魏大人,並堵住了大道。

    這回,袁大海沒有軟弱,喝令一眾番子張弓搭箭,傳下嚴令,敢有靠近囚車者殺!

    魏大中在囚車上見了,為怕家鄉父老受那鷹犬屠夫荼毒,便在檻車裡跪了下來。

    知府劉澤清和知縣夏之彥也及時安撫百姓,百姓這才含淚讓開了路。

    讓袁大海意想不到的是,押著魏大中一路北上,從湖北進入河南,千里之長的地段上,沿途州鎮市集村舍,人們都扳著檻車來看「忠臣」了!

    無論士大夫或商民百姓,都在路旁焚香迎候,人們還紛紛在家中設醮,為忠臣禱告,祈求上蒼保佑魏大人生還。

    而且隨著消息的傳播,魏大中攜帶棺材進京的事跡也是越傳越高大,最後都傳到了魏忠賢耳裡。魏忠賢急忙命人來通知袁大海,要他將魏大中那具棺材給劈了,袁大海卻是沒有聽令,而是繼續容忍魏家人將棺材送到京城。

    從應山途徑河南,一直來到黃河渡口,一路上陪送走來的人絡繹不絕。

    此情此景讓袁大海無地自容,旋而惱羞成怒,竟然在離開河南境後,命令總旗呂亞翔帶人再返湖北嘉縣抄沒魏大中家產!

    呂亞翔奉命查抄,從魏家起出銀子兩萬餘兩,另有田地數百畝,店產三處。除此之外,呂某人還充分貫徹了袁大海抄家要抄個透的叮囑,將魏大中妻子和老母趕出家門!

    魏妻與魏母無處棲身,只得棲息在城門上一間破屋中。跟隨多年老僕每日出外乞食,用以養活祖母。知縣夏之彥知道情況後,含淚號召縣民為魏家人募捐,於是許多鄉人,包括小販菜農,都傾其所有,資助魏家老小。

    消息傳來,袁大海隨口說了句「大中惡貫滿盈,屢逆皇意,仗著東林之勢攀咬朝官,今日雖伏旨,但餘孽太重,其家人焉能落得輕鬆?」

    尚在湖北的呂亞翔聞言知意,便又領著番子將魏大中妻母趕出城,不使二人有一僕人伺候,知縣為她們所募的銀兩也盡數充公。

    此舉,再惹民憤,近萬鄉民圍堵知府衙門,知府劉澤清百般彈壓,方才平息民憤。

    呂亞翔等人也不敢再留,慌忙入京交差。

    ……………

    幾乎在魏大中被捕前後,張德喜領著本部黑旗番子也進入了山東臨清,他的目標是御史袁化中。

    袁化中並未被革職,但其卻是擅離職守私自跑回了老家臨清。回到家鄉後,他一直密切關注著京城的消息。聞知楊漣、魏大中被罷免後,他便知魏忠賢絕不會善罷甘休,肯定要趁勢剿滅他們這些東林黨人。

    於是,他便做好緹騎到來的準備,為讓老母安心,他有意讓家人粉墨登場,演出了前朝楊椒山赴刑場慷慨就義的一齣戲。

    老夫人熟悉歷史典故,知道楊椒山是嘉靖年間反奸臣嚴嵩的大英雄,後被嚴嵩害死,故居就在京城的較場口。她也知道兒子平日經常頌揚的人,便是這楊公椒山,兒子還給廳堂題名為「啖椒」。現在兒子莫名奇妙給他演一出楊椒山的大戲,她心裡自然清楚兒子肯定是有用意的,但是卻沒有點破。

    袁化中還時常在晚飯後,向母親講起東漢末年的「黨錮之禍」,說有個反對宦官亂政的士君子叫范滂,被捕前與母親話別,說「兒聽說農夫去草,嘉谷必茂;忠臣除奸,王道可清,請母親成全兒子吧!」

    范母反而安慰他說︰「兒啊,你與反宦官專權的李膺齊名,那該是多光耀的事情。一個人既然有好的名聲,還想長壽,怎可兼而得之?」後來母子分手時,誰也沒哭。

    不僅講這些,袁化中還對母親講漢末張儉的故事。

    張儉也是東漢反宦官的名人,當時朝廷搜捕黨人,張儉打算投奔魯國的孔褒,碰巧孔褒不在家,家中只有其弟孔融。孔融年僅十六歲,竟主動收容了張儉,後事情洩漏,孔褒孔融兄弟二人同被收獄,孔融挺身說︰「是我做主收下的,治我罪吧!」

    哥哥孔褒則說︰「與舍弟無關,張儉是來投靠我的。」

    縣吏不能決斷,只好徵求孔母的意見,孔母卻是大義凜然道︰「我是一家之長,請辦我的罪。」

    一門爭死,傳為佳話!

    袁化中之母聽了兒子講得這些,心裡豁亮許多,暗暗作了準備,只待來捕兒子的緹騎到,便尋機上吊作死!

    張德喜星夜進的臨清城,進城之後,便直撲袁化中府!

    聽說緹騎已到家門口,袁化中神情倒還坦然,只是有些為難地對長兄說道︰「父母老矣,怎麼去告別?」

    長兄聞言,泣不成聲。

    而面對妻子的哭泣,袁化中卻沒有過多的說安慰話,只是上前輕輕的撫摸了她的長髮。

    死有何懼哉!只恨死得不明不白!

    張德喜急性子,什麼旨意也不宣,便惡狠狠的帶著番子們衝進了袁府,大手一揮,便將袁化中給枷了!

    因天色尚黑,眾人便在袁府等到天亮。其間,對袁府上下多有「打擾」。

    天亮之後,張德喜不敢耽擱,忙令番子們押著袁化中啟程弟。

    那日,本是晴空萬里,然袁的囚車行至城中時,突然烏雲壓頂,旋即大雨如注。

    城中百姓哀怨聲不絕於耳。

    雨勢極大,一下便是一個時辰,未有半分停歇之意。

    人不留人天留人,張德喜無奈,便要手下通傳本地官員,要他們安排驛站以供休息。

    番子正要去通傳,張手下一個掌班謝五卻提議道︰「看這天勢,怕是老天有所怒氣,莫不如當著滿城百姓之面,把緝拿袁化中的聖旨讀了,也好叫老天和百姓們知道,袁化中是罪有應得。說不得這天便就放晴了。」

    張德喜雖覺此言荒謬,但也不是不可行,便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展開聖旨於高處讀了,不想剛宣讀完,卻見頭頂上方烈日突現,陽光灑滿城中。那烏雲和大雨竟然走了!

    怪哉,怪哉!豈非千古未聞之奇事!

    太陽既出,風雨已停,自當立即啟程。

    囚車至城門時,忽有急報來,說是有數千鄉人打算襲擊緹騎,張德喜大怒,下令番子們戒備,但有敢劫囚者,一律斬於馬下!

    與湖北的魏大中一般,此時袁化中也是出面阻止那些欲營救他的鄉民,他仰天叫道︰「你們這樣做,是加速我死啊!」

    鄉民聽了,眾皆不語,徐次退下。待袁化中站在檻車上出城時,他們遮擁在道旁,號哭震天。人們紛紛面朝北,向京城方向捧香拜禱。之後,又都齊轉身好語拜託緹騎,求他們善待袁大人。

    鄉民之質樸,竟使得黑旗番子們中竟有人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張德喜押著袁化中一直到了黃河邊,身後尚有一路送行而到的家鄉父老子弟,他們直望著袁化中上了渡船,才含淚而回。

    …………

    五月初,楊漣被捕的消息傳出,周朝瑞知道自己不可免,預感到一場災難即將來臨,便和妻子商量,準備提前給次子禮清完婚。婚禮是在五月初三舉行的,結果四天後東廠的番子就來了。

    逮捕周朝瑞那一天,雷電交加、風吼雨猛。

    郭可綱知道這周朝瑞是督公痛恨之人,便有意刁難,在朝瑞雙手各套一個竹筒,使其生活不能自理。

    周朝瑞之子禮清、禮德只得東借西湊,送了不少銀兩,又陪了許多好話,才說動張德喜去掉了他們父親手上的竹筒。

    臨行時,又有士民萬人擁在道旁哭送,人們有的掩面哭泣,有的捶胸頓足,就連郡縣的官員,也都是淚流滿面。

    周朝瑞是在北門登船的,上船前,兩個兒子大哭失聲,如同生離死別。

    見狀,周朝瑞厲聲說︰「不許哭!自古云『死生有命』。為臣死忠,為子死孝,這都是份內的事情,哭也枉然!」說完上船而去。

    船行至蘇州,正在家休假的吏部員外郎周順昌,聞訊後特地趕到江邊,他登金榜雖比朝瑞早一科,卻一向欽佩朝瑞的操守,他特地趕到,隔著囚車拉著周的手說道︰「一死一生,乃見交情,周大人真難為你了!」

    周朝瑞慨然說道︰「生欲做人傑,死欲為鬼雄,有什麼好怕的?」

    聽了這話,周順昌好不難過,哽咽道︰「大丈夫視死如歸,切勿為兒女牽懷。兄此行,使後人知道繼楊椒山之後而有周兄,也不辜負了讀書一場。楊椒山為權相嚴嵩所害,兄為權閹所害,忠臣無二道,行其志向可也!」

    這邊,郭可綱等得不耐煩,連聲催著開船,周順昌氣急之下,指著他怒道︰「你等知道世間有個不怕死的男子嗎?回去告訴魏忠賢,我就是吏部郎中周順昌!」邊說邊揮動著手臂,叫著魏忠賢的名字,罵不絕口。

    郭可綱大怒,便要揮刀擊打周順昌,幸知府侯貴及時求情,周順昌方才倖免於難。但郭可綱也記牢了這個周順昌之名,暗道回京之後定要向千戶大人稟報,要你好看!

    船繼續北上。

    周朝瑞不經意間瞥見腳前的一個包裹,他記起了這是御史李應升派家人送來的銀子。

    李應升如今也已被削職,因患病不能親自來送別,特地委派家人趕了九十里路,送來了三千兩銀子,還附上一封信。

    周朝瑞打開信細看,上面除向自己問候外,還抄錄了東漢與宦官鬥爭的黨人范滂的一段話︰

    「臣聞農夫去草,嘉谷必茂;忠臣除奸,王道可清,若臣言有貳,甘受顯戮。」

    讀罷,周朝瑞明白這是李應升在激勵自己,時才因周順昌之事心中的陰雲彷彿一掃而空。

    船到了常州,常州知府曾櫻瞅見周朝瑞鎖鏈纏身,不由得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曾櫻與朝瑞同是萬曆四十四年進士,志同道合,又曾一道參加過東林講學,彼此相知。

    曾櫻對朝瑞說道︰「先前,咱們同科的萬,遭廷杖身亡,如今又輪到了你,真是覆盆之下多冤哉!」

    朝瑞含淚道︰「你那老師南皋先生,是我的榜樣!即使腿打瘸了,他依然上疏抗爭,一輩子寧折不彎!我也是決不會低眉彎腰的!」

    曾櫻黯然道︰「老師已於去年亡故了,這世上又少了一個道德楷模!」

    說完,叫家人拿來自己的俸金百兩,送給朝瑞。

    朝瑞堅辭不受,推辭道︰「譬如寡婦,已孀居數十年,將死時萌生改嫁一念,便屬失節,我也是如此!我平生從不受禮,曾兄諒之。」

    二人最後灑淚而別。

    …………

    五月二十三日,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顧大章四人被先後押解至京,囚於東廠大獄之中。

    至此,被天啟皇帝圈定的六犯中,楊漣、左光斗、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五人是在家中被捕的,另一人顧大章則是在長安被逮捕的,因他新任陝西按察使副使。

    顧大章坐上囚車一路北行時,發現親朋閉戶舊友遠離,深感世態炎涼,曾吟詩云︰

    「檻車塵逐使車轅,一路知交盡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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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回答書評區的問題:

    一、本書的主題皆在一個「惡」字,人性的最黑暗面將是側重點。大海不是上帝,也不是神仙,更不是十項全能的諸葛加武聖,他只是一個普通人。當他不能更好的處理事情時,便只有採用暴力與屠殺——不擇手段的恐怖主義,因為除了這個,他實在是想不出還有別的辦法可用,或者說,他不想去採用其他的手段。

    「當別人說我壞時,我便殺了他,便是這麼簡單。如果我現在殺不了他,那將來也一定會殺了他。不要問我是好人還是壞人,更不要問我什麼是人性,也不要問我腦子怎麼想的,因為我不是你想得那樣。

    或許,你會認為我是個一無是處的野蠻劊子手,是一個讓人無法下嚥的混蛋,嗯,也許吧。我不認為你的看法有什麼不對,相反,我會沾沾自喜。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因為我就是個惡人。請問,我都是一個惡人了,何以還要按照你們的想法去做事?」

    混蛋也好,屠夫也好,遺臭千年的人渣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做好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要問我想要做什麼,我想,你們應該知道。

    水晶之夜的輝煌是我所嚮往的。當它發生在十七世紀時,我心中的驕傲與自豪遠不是你能所想像的。」

    ——袁大海

    「我的故事從一開始就不是風花雪月的浪漫,我之所以這樣寫,只因為我是一個漢人。我厭倦歷史應該如何如何,穿越後應該如何如何,我認為,歷史就應該是血腥的;人,就應該是殘暴的。如果你認為不對,那我想提醒你,那是大明的最後歲月!」

    ——傲骨鐵心。

    二、 為什麼要寫東林黨的好?是抄襲正史還是聽信東林編撰的野史?

    答案是:事實發生的就應該如實描述出來,但是在這些所謂「好」的背後,卻是虛偽和蒙騙。

    三、當惡人需要一個適應時間,當官的可以殺,同胞百姓卻難亂殺嗎?

    反省不是示弱,也不是妥協,而是為了更好的殺光對手。

    四、我不想寫一個高智商的主角,正如我之前所說,大海就是一個普通人。放在現在,平凡眾生中的平凡一員。歷史並不應該只能由「精英」來創造,歷史,也可以由普通人用看上去可笑又可恨的簡單辦法來創造。

    結語:我是一個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