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集 第八章 回首再見.相約大都(下)(第一部完) 鳳香的問題,讓東方戀雪頭大如鬥,有時候他還真是怕這些女人的直覺,一個應對不好,就是後患無窮,更糟糕的是……女人往往在開口問話之前,就已經有了她們認定的答案,還很難動搖…… “我有瞥到他,他有沒有瞥到我就很難說了,人家是大帥哥,我是躲在地上屍堆裝死的驢蛋,人家怎麼會來看到我?”東方戀雪聳聳肩,道:“說起來我還很不服氣咧,在那邊打生打死拚半天,首個去拚雪科夫的人是我耶,結果我被打下去,那傢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和眠茶大師聯手宰了雪科夫,功勞和名氣全歸了他,,,什麼世道啊!你要是想問那傢伙的事,去找眠茶大師問,他們兩個聯手作戰,是一對好基友,眠茶大師肯定知道什麼。” 雖然沒有特別向眠茶交待,但東方戀雪卻對眠茶有信心,知曉他不會胡言泄密。 “我問過了……” “呃,妳還真跑去問啊?那眠茶大師怎麼說?西門朱玉真的很帥嗎?” “不知道……”鳳香嘆了一口氣,道:“眠茶將軍一看到我,沒等我開口,馬上就先扔來一句,說西門朱玉和東方戀雪沒有關係,半點關係也沒有……” “……這算什麼回答?” 東方戀雪表面錯愕,心裡則是暗罵,甚至在懷疑眠茶故意挖坑給自己跳,否則怎麼會給出一個這樣的腦殘答案,此地無銀三百兩,和不打自招一線之隔。 可能……鳳香已察覺到什麼,後頭恐怕要做點手腳,讓曲子扮成西門朱玉,與自己同時不同地出現,好讓有疑心的人釋疑,不過,她到底是在懷疑什麼啊? “聽說……西門朱玉和精靈女王是情侶……” “得了吧,人家是情侶,關妳我屁事?妳是想要送紅包還是吃喜酒啊?都省省吧,收收該收的東西,這兩天我們就出發上路了……眠茶大師替老胡選了下個月的吉日來吸收舍利子,我還得在那之前趕回來咧。” 急急忙忙下逐客令,東方戀雪送走了鳳香,心裡感嘆女人的麻煩,因為在這上頭,往往福無雙至,但禍不單行…… 身為高級軍官,東方戀雪現在有了自己專屬的房間,送走鳳香之後,他一回身進了房,從外頭絕對看不出來,這間房裡居然張設了十幾重結界,把一切遮掩得嚴嚴實實,無法從外頭窺探進來……這並不是東方戀雪習慣的風格,所以,施咒者另有其人。 “……你啊……花心男!” “雖然大家熟,可別胡亂說啊,那個妞我是要叫大嫂的,要是讓別人聽見誤會了,我就……” “你就真的麻煩啦!專偷大嫂的花心賊!” 在東方戀雪的床上,一個美貌女子雙手托腮,巧眨著妙目,好整以暇地看著過來,單看外表,就只是一個很單純的美貌女子,可若讓別人瞧見,就會引發軒然大波,因為這女子不是別人,就是應該仍昏迷在索藍西亞的雪歌女王。 伸出柔荑,雪歌撫摸著東方戀雪的臉,靜靜地碰觸了幾分鐘,這才道:“你的這個樣子,和以前不一樣了。” “……爆炸炸得那麼厲害,整個人都變成焦炭了,重新再長回來,整形多少也變一些,哪可能和以前一模一樣?本來應該沒人認得出的,偏偏碰上你們這些專認神魂的……” 東方戀雪抓抓頭,十足懊惱,雪歌女王凝視著他,問道:“那時……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如果不是因為救贖與你氣血相連,有餘暉未盡,我幾乎以為你真死了。” “整個身體燒成那樣,與死本就沒什麼差了……我自己估計,是和自己修練的鏡空術有關,這門奇術練起來麻煩得很,但確實有神奇的地方,當敵人對我發出絕命一擊的時候,以同等力量、同等位置把傷害轉移過去,並無論如何都保住我最後一絲生機,只要我不死,動手殺我的人就死定了!普天下,沒幾個人能承受自己全力回擊還挺得住的,特別是在剛剛才全力出手一擊,未及回氣的狀況下,嘿,妳知否我花了多少力氣,才逼雪科夫用出全力來殺我的……” 東方戀雪笑道:“那次的大爆炸,並不符合鏡空術的發動條件,但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讓我在重傷之後,還能有命被撿回去治療……總不可能是因為我們之間有愛,所以我就僥倖不死吧?” “既然有愛,為什麼……不回來找我呢?” 這是一個相對無言的問題,東方戀雪也知道,自己早晚要面對這一問,當終於碰到了,自己也就只能坦然相告,不然,謊話瞞不過去,這女人也不會善罷干休的。 “我的位置……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並不是我自己就能做一切的主,有時候,就算是一些不喜歡的工作,也得要做,就像妳身為女王,必須親手處理掉你的姊妹一樣……” 說到這裡,就已經足夠了,彼此都是有類似體驗的人,雪歌女王一聽便明白,當時西門朱玉已經在北地,成了一個太特殊的存在,為了不讓人利用這個身份影響北地,甚至危害到她,這個男人選擇沉默地離開,永不回來,將西門朱玉埋葬。 雪歌沒有問“既然走了,為何要回來”這類的話,她沒有太多的奢求,光是這個男人能夠活著回來,就已經是自己的莫大幸福了,他的心很大,覆蓋住整片天下,自己所希望的,卻是能與他共有這一段時光。 “你……別太勉強自己。” “這個嘛,如果可以輕鬆,我也不想累啊,不就是因為輕鬆不下來,這才只好拚命的嗎?” “無論你遇到什麼困難,需要什麼,我都會是你永遠的後盾。” “嘿,千萬別,妳叫我是花心鬼、負心漢,我壓力還少一點,妳如果是這麼說的話,我以後真不敢見妳的面了。” 親吻了雪歌的手背,東方戀雪送走了精靈的女王,並在心裡祝願她永遠平安,這次自己去基地,既是為了鳳香,也是為了她,從這層意義上來說,自己還真是一個最差勁的男人了…… 馬上就要出發去基地,東方戀雪有很多東西要準備,很多的事情要交代,不過,他沒去找鳳香,也沒去找姍朵拉,更沒去見胡燕徒或陸雲耕,在送走了雪歌女王之後,他來到一個食堂,打了招呼後,進去裡頭。 時間已經很晚,在這裡只有一個人坐著啃饅頭,還沒點燈,孤零零一個坐著,一口一口地吃著饅頭,看到東方戀雪進來,他只瞥了一眼,也沒反應,逕自吃著饅頭。 “……辛苦了,銅鑼兄,工作到這時候才吃飯,你也不容易啊……我要找個沒別人的時候來見你,我也挺累的。” “為活佛效力,粉身碎骨也無悔,小小辛苦算得了什麼?東方先生來找我做什麼?我們兩個之間,應該沒有什麼話好說。” “哎呀,別這麼說嘛,其實我一直非常欽佩銅鑼兄,太有才了,之前眠茶大師自我設限的情況下,你還能發展到如此程度,搞地下組織搞得風生水起……你能傳教、能談判、能搞地下工作、還能統領幾萬人又打仗又逃難的……以數字來形容,就是武力破七十,智力、統率、政治全部破八十的全能型人材,還附帶外交、情報、策反…等特殊技能,嘖嘖嘖,這種幹練人才,怎麼會搞到在慈航靜殿混不下去,跑來北地呢?” “……人生際遇,起起伏伏,我不見容於慈航,托庇活佛座下,那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是啦是啦,其實我也不是來挑毛病,是來說謝的。”東方戀雪在銅鑼身旁一屁股坐下,“之前你在黃金平原,說動侏儒,假冒西門朱玉,幹得很漂亮,我必須要謝謝你幫了我大忙。” “……西門朱玉的事,關你啥事?你為什麼要道謝?” “這也沒說錯,其實我也不該說謝,反正你也是聽命行事,不過我很好奇,我老爸到底對你是怎麼下令的?”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隨便說說,不喜歡你可以不聽,不過,我的理解是……眠茶大師的潛力,慈航靜殿當初沒注意到,卻還是有人注意到了,因為眠茶大師不擅長管理,甚至無心管理,所以把本來安插在慈航靜殿中的你,調來北地,輔佐眠茶大師成事,你確實幹得漂亮,弄出了這麼大的基業,眠茶教派的成立,你該居首功……那些潛伏、偷偷傳教的手段,都有我老爸在背後支援吧?才傳得獸族不知不覺,死得不明不白……” 東方戀雪道:“可有一點我很好奇,別的東西可以瞞過,信仰願力假不得,你引用願力修行而有成,證明你也是真心相信教義的……難道,佛海無涯,多年下來,連魔也被渡化了?我老爸肯定不喜歡你這樣喔……” “……壓根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銅鑼吃光了饅頭,站了起來,用一種打量白痴的眼神,看了東方戀雪兩眼。 “……莫名其妙!” “……眠茶大師這邊會有大前途的,師兄,好好跟著他幹吧。” “……莫名其妙。” 銅鑼搖搖頭,就這麼離開了,東方戀雪坐在食堂內,靜靜坐著,忽然,他察覺到前方門口不知何時來了個人,抬頭一看,黑色斗篷下的妖,就站在門口,對著這邊微微一笑。 “……你很努力了喔,要不要考慮一下,留下來養傷?到處跑對你不好。” “小、小叔?” 東方戀雪一驚,急忙站起,但門口的妖影卻已經開始消失,在完全隱沒之前,天妖微微一笑,跟著,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朋友,我在基地等你……” 第一部完作者後話: 因為一些不盡如人意的情況出現,白銀之歌不得不被告一段落了。 很感謝出版方提供了這個機會,讓我能把白銀之歌這個故事說給大家聽,並且在市場不景氣的情況下,堅持把北地的故事完整的講完,希望將來能有合適的機會,把後續的故事繼續講給大家聽。 第一部到此算告一段落了,要說有什麼遺憾,就是沒能把胡燕徒與小冉的感情戲延長下去,這個想起來可真是捨不得啊,不過,第一部斷在這裡,倒是意外讓仁光帝保住一命了,不然他本來下一集就要穿越回老家了。 謝謝大家,謝謝七百壯士,我真的很感謝你們,希望將來還能有機會再為大家說故事,謝謝。 第一部完~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3-12-6 14:47 編輯 |
第二十六集 第八章 回首再見.相約大都(中) 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件事最後的解決,不是靠慈航靜殿,而是靠眠日首座的武僧弟子,在他們公佈的遺命中,眠日首座不但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夠在他死後支援眠茶傳道,更表明若自己不幸身亡,遺骸火化之後,舍利子贈予胡燕徒,希望他日後光大佛門,有所成就。 這道遺命實在將人震得不輕,從索藍西亞歸來的胡燕徒,作夢都想不到,眠日首座留了這樣的遺產給自己,畢竟,自己與這位師伯……相處時間有限,甚至不能說熟,他居然這麼看得起自己,選自己當傳法之人,這……這恩情實在太大了。 慈航靜殿的使者被這遺命打得措手不及,怎麼都沒想到,眠日首座料敵機先,做得那麼絕,將所有漏洞全數堵死,只能悻悻然地南歸,這件事……讓很多人額手慶幸。 “……幸好眠日師伯洞燭機先,留下了遺命,不然此事不知如何善了。”陸雲耕道:“現在我們這邊的兵員組成,巴吐城本來的老兵占了兩成,其餘慈航、太乙兩宗的弟子各占四成,如果兩宗弟子不穩,這邊真不知道如何帶兵。” “……是麻煩,但東方足智多謀,應該有什麼辦法吧?” “還真沒有,他只說,人家是投資方,我們是來招商的,有什麼不滿就多擔待,忍過一段時間,半年到一年,事情就自動解決了……以拖待變,你說,這算辦法嗎?” “……說不定,這還真是一個方法,在別人身上,這只是單純拖時間,可雲耕你有著不可思議的個人魅力,你和這些人相處一年半載,說不定能把他們的心全俘虜過來,屆時……兩大聖宗非但投資不成,還有可能血本無歸……東方還是一如既往的狠啊。” “別開玩笑了,我哪這麼有本事?” “……你確實有的,之前我肯定不會相信,但現在……我想不信也不成了,不過,雲耕啊,你和我說這些好嗎?我可是戰犯一名啊。” 宋體仁苦笑著說話,他本來應該被五花大綁,扔到地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舒舒服服住高級病房養病,這全賴陸雲耕的出面力保、力挺,先後擋下精靈的三次要人,否則宋體仁早已被精靈抓回去處刑了。 “體仁你不用擔心,之前你只是被操控,身不由己,我們都相信你的清白,東方也向精靈拍胸保證你不會再出事,只是精靈不信他而已……但我們都信,而我認為要不是雪歌女王一時尚未清醒,她一定也會證明你沒事,所以你別多想,專心養傷,我們會全力確保你的安全,後頭還有很多事要倚靠你咧。” “我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出這些事來……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卻真實發生了。” “已經過去的東西,不能改變,但你還有將來,做錯的將來都可以彌補過來,更何況……說到底,你並沒有造成什麼不可彌補的傷害。”陸雲耕道:“好好養病吧,你是我們的兄弟,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我們等你出來,一起幹我們的大事。” 陸雲耕向宋體仁告別,直直走了出去,心裡充滿豪情壯志,來到北地以後,一直被人壓著打,直至此刻,才終於有一點步向成功的感覺,聯合軍開始慢慢建立起來,差一點就變成獸人皇的眠茶,更大手一揮,撥來數萬獸兵,加入陸雲耕麾下,共同為北地和平盡一份心力,這個助力可不小,陸雲耕麾下的軍力一下擴增十倍,真正變成了一支可觀的戰力。 李經方、花菱在戰後都不辭而別了,陸雲耕可以想像,李經方的身份尷尬,加上心高氣傲,所以獨自離去,至於花菱……她的消失,陸雲耕沒太注意,因為這個戰友本就算不上自己人,或許是跟著翼人族一起走了…… 鳳香也變成了大忙人,那場最終之戰,她整個被排除在外,更險險被凍成巨冰,這給了她不小的打擊與啟發,有心提升自己,在以後能更幫得上手,所以戰爭結束後,她主動找上陸雲耕,要求經費與場地,正式設立她的煉金術實驗室與工作坊。 實際來說,鳳香並不缺錢,有微縮空間隨身的她,實驗室與工作坊本來就在身上,但不管怎麼說,樣子總是要做一下,否則經費也不申請,自己離奇搞定了一切,這只會讓別人的猜疑越來越多。 除了自己的研究工作,還有其他的事務也在進行中,連場大戰下來,雷神之矛、龍吼鐵炮,這幾乎成了人類這邊的勝利標誌,只要有這些戰爭魔導器在,再不利也可與敵周旋,所以戰爭結束後,一直與這兩件戰爭魔導器生死相系的巴吐城老兵,幾乎將它們當神來拜,在陸雲耕重建新城的計畫中,就讓鳳香擇地裝置這兩件戰爭魔導器,鳳香一口答應,私下更考慮多造幾件出來,反正這東西當初本就是自己一手製造,多造也沒難度。 正因為有這麼多的工作纏身,當鳳香出現在東方戀雪面前,他甚至覺得有些意外,“……怪了,妳不是應該很忙嗎?怎麼會有空出現在這裡?妳……唔,不是沒事閒聊,是有事情要和我商量吧……姍朵拉那個變態女說了什麼?” 一開口便把事情料得如此精準,鳳香對東方戀雪只有一句佩服可言,不過,那也是因為這個男人對自己的事整個瞭解清楚,才能做這樣的判斷吧…… “姍朵拉她……邀請我去基地走一趟……我不知道該不該……” “喔,沒事,妳就去吧。” “你……不阻止?” “阻止做什麼?早晚要面對的東西,阻也阻不住的,妳不去找人家,人家早晚也會來找妳,既然舊債難以了斷,我們就去算一算舊帳吧。” “我……我們?” “是啊,我們。放妳一個人跟那癲婆去,搞不好兩個人都別想活著回來,還連累基地改朝換代……我不介意白痴自己找死,但這樣我的投資就全打水漂了,所以,我就算不想跟著去,也不行啊。” 東方戀雪兩手一攤,表現得很無奈,鳳香這才明白,他之所以那麼淡定,是因為他早就打算陪著自己過去了,雖然基地之行吉凶未卜,可有他陪著,感覺就一定不會有事,因為在這之前,他也已經伴著自己闖過許多地方了。 “妳把該帶的東西收一收,不該帶的找地方埋了,我們這兩天就出發,理由我會替妳向陸老大鬼扯好的……妳表情為啥這麼奇怪?我又不會說什麼奇怪的話,至少不會對他說我們是去生孩子……” “……西門朱玉,你……有見到嗎?” |
第二十六集 第八章 回首再見.相約大都(上) 一場改朝換代,牽連所有非人者的戰爭結束,最後居然是成就了眠茶的霸業,這個結果讓很多人都跌破眼鏡,不過,也有很多人壓根就沒空想到這些。 陸雲耕就是這樣的一個狀況,率領眾軍與熊族惡戰的他,立下不少的戰功,雪科夫的七大弟子,居然有三名在最後一戰中被他幹掉,豪勇英姿,嚇到了不少人,更讓精靈、翼人對他刮目相看,而他身上那種讓人想要與之親善的異力,再次發揮作用,那些與他並肩作戰的非人者,將他視為戰友,表現得非常親近,雖然時間還有些短,可隱隱約約,很多人都視陸雲耕為第二個西門朱玉,給著他近似的尊重,就連仁光帝都遠遠傳來聖旨,一再加封之下,讓他成了帝國軍在三星蔥領以北的最高統帥。 這麼高的位置,甚至還超過了親王顏龍濤瀾,天子門生超過了天子親弟,這種奇怪的人事方案,引起朝野一片嘩然,若在以往,顏龍濤瀾不可能沒有意見,但這次不只顏龍濤瀾保持沉默,就連他底下的人都封口不言,這讓很多的帝國官員都感到意外,不解顏龍濤瀾的想法。 事實上,顏龍濤瀾根本沒時間去在意別人的想法,來自基地組織的這份意外贈禮,完全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把他整個砸暈了。當初,蝙蝠燈招來了姍朵拉,雙方核對完身份後,姍朵拉代表基地,實現數百年前的盟約,給完裝備給功法,給完功法又給裝備,給得顏龍濤瀾目瞪口呆,待問清前因後果,他腦中就只有一個念頭。 (……幾百年前的兒戲盟約也當真,這是天真還是蠢到沒藥醫?本代的基地之主,一定是個白痴!) 想歸想,顏龍濤瀾可不敢把這念頭訴諸於口半句,而姍朵拉這個女人,表現得還異常霸氣,說這些東西不過是基地淘汰下來的舊貨,如果還不夠,要多少有多少,反正垃圾沒人在乎…… 顏龍濤瀾並不這樣認為。哪怕基地組織的實力再雄厚、再財大氣粗,不在乎垃圾,可對於垃圾的處理,肯定在意,姍朵拉的說法,只可能是故意誇大表現,炫耀實力,如果不然……這種做事態度,要嘛這個人很快會出事,要嘛這組織馬上就要大禍臨頭…… 果然……姍朵拉給完裝備沒多久,就好像出了什麼事,灰溜溜地跑走了,後來,她的委託信與東方戀雪的計劃書一起送來,這兩份委託的任一份,顏龍濤瀾都不能無視,兩封齊來,顏龍濤瀾縱然不願,也只能接下委託,率著這支新成立的超時代機皇裝甲鐵騎,奔襲熊族根據地,斬盡裡頭的男女老幼。 “……不是我說啊,下次這種爛任務,千萬別來找我了。”顏龍濤瀾皺眉道:“我從軍不是為了屠殺老弱婦孺的,你讓我保留戰力到最後出手,就只是為了去屠殺人家家小?” “是啦是啦,王爺你從軍不是為了殺老弱婦孺,是為了做你自己喜歡做的事,我靠咧,當兵什麼時候這麼有選擇性了?不過也行啦,下次不讓你去殺老人小孩,你帶你的人直接去挑大魔王吧,如果下次還有雪科夫這樣的硬骨頭,我一定讓你們去當敢死隊!” 東方戀雪道:“其實,王爺你老哥這次的任命,是幫了你大忙,他如果不把陸老大拔高,擺在風口浪尖上,吸引注意力,后黨可能就會注意到你……你這支新軍,若讓后黨注意到,那邊只怕睡不安枕了。” “……這就不用你提醒了,我一早下了封口令,斷絕所有與外聯繫,凡我麾下兵將,膽敢與外聯繫者,殺無赦!”顏龍濤瀾正色道:“皇兄的命令,我一概遵從,況且,讓陸雲耕當北地的頭,確實是個好選擇,至少……有這麼個人在你頭上,我也能夠放心一點,要不然,說不定哪天就歡天喜地掉進你挖的坑去。” “哈哈,王爺瞧你說的,我可是大大的老實人,別把我想得那麼黑啊,我黑也是黑別人,能黑自家兄弟嗎?” “是啊……那些以為自己是你兄弟的,最後都被你黑掉了……” 顏龍濤瀾搖了搖頭,向東方戀雪道別而去,他要做的事情還有一堆,實在沒閒功夫在這裡閒耗,而且,他知道陸雲耕也一堆麻煩事要處理…… 陸雲耕主要的麻煩,來自兩大聖宗。這次兩大聖宗都派來了援兵,事後都沒有撤走,太乙劍騎隊歸汪衛國指揮,這些還好處理,只要拿些戰利品去分,讓投資方有獲利,就好交待,可慈航靜殿那邊就複雜得多了。 幾乎是戰爭才結束,慈航靜殿就派出使者,迅速抵達北地,面見陸雲耕,提出兩大要求,一是交出偷學神掌的慈航叛徒胡虎,一是想要帶回眠日首座的屍骨,回慈航靜殿的菩提園安葬。 第一個要求,陸雲耕沒可能答應,照例拿“胡燕徒已是帝國軍官,受朝廷保護”的理由來搪塞,可拒絕了第一個,第二個要求就很難拒絕,眠日首座是慈航靜殿的高僧,死後葉落歸根,也是應有之理,慈航靜殿要將屍骨帶回,合情合理,沒理由對它們說不,可偏偏就是這個要求,激怒了眠茶,他聞言之後,勃然大怒,一掌就把房子的柱子打斷。 “這班禿驢!要不是看在師兄的面子上,我定讓他們一個也無法生離北地!整天琢磨歪主意,這還是修道人嗎?” 眠茶的怒氣,讓陸雲耕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是靠知悉內情的東方戀雪一句話來點破。 “……舍利子!” 聽了這句,陸雲耕也懂了,心裡暗罵一句無恥,舍利子是佛門聖物,有許多的用途,既可增長修為,也可以用來布一堆法陣,當初在皇城大比,李經方就曾倚仗高僧舍利子,爆發出第十關的金鐘罩威能……以眠日首座的修為,舍利子簡直妙用無窮,再考慮到當前慈航靜殿的風氣,陸雲耕百分百肯定,慈航靜殿會把這東西私下拍賣換錢……這也就難怪眠茶如此憤怒。 不過,怒歸怒,這件事不好蠻橫處理,因為慈航靜殿的要求合理,如果斷然拒絕,慈航靜殿號召北地的所有弟子鬧起來,在目前這個時刻,實在是很要命的,就連眠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
第二十六集 第七章 沉舟拾舟.霸業無常(下) 東方戀雪聳聳肩,道:“非人者的認定,這一仗的大功臣是西門朱玉,那傢伙莫名其妙出來,又離奇消失,哪輪到我接替他當二號?人族這邊,你也看到了,大家認定眠茶將軍才是首功,他擊斃了雪科夫,是平定戰爭的首要功臣,你如果說不是,小心被那些信徒分屍啊!” “是你自己不想出來領功吧?否則誰能搶你的功勞?” “我不喜歡來虛的,與其被人崇拜追捧,還不如給我一些軍火軍糧之類的,我又不收信徒,要人家崇拜我做什麼?我想好了,等眠茶將軍心情好點,就去找他做筆生意,要他還我人情,提供我點實質好處。”東方戀雪道:“我建議王爺你和他把關係搞好點,說不定你將來在北地討生活,就要靠他了。” 輕描淡寫把話帶過,東方戀雪腦中仍難忘不久前剛發生的那一幕,當時,雪科夫逃出樹林,自己和眠茶想要往外追,卻不能不顧重傷瀕死的眠日首座。 要是沒有眠日首座的奮不顧身,他們絕無可能讓這位獸族聖者落荒而逃,現在,強敵跑了,眠日首座卻付上性命的代價,心臟被掏出又粉碎的他,沒有可能再活下去,死已是必然,但相較於雪科夫的逃跑,這位聖僧的反應淡定,盤膝坐起,雙掌合十,一派鎮定,全然無懼死亡……他本就是抱著犧牲性命的決心來參戰…… “阿彌陀佛,貧僧碎了心,但雪科夫也落了個心碎的下場,因果循環,報應當真不爽……” 口誦佛號,這位大德高僧表情一派祥和,一旁的眠茶忍不住,激動地向他拜倒,“師兄,你有什麼要求?我定然給你辦到!” 以眠茶此刻的能力、未來的潛力,這句承諾的份量委實不小,但這位高僧並非因此而來,聽了師弟的表態,他僅是一笑。 “那日我離開後,朝夕難安,回想起來,發現有一個問題是我該問,卻沒有來得及問的……” “師兄有什麼事情想問,請直言!” “師弟你所說過的九懺舊事,地藏和尚辣手屠滅萬人……彼時彼刻的情況,是否……恰如此時此刻?” “……正是。” 面對眠日,已經沒有什麼東西需要再隱藏,眠茶坦然相告,“當年,一種奇怪的妖物肆虐,噬人吸血,並且將受害之人感染,成為吸血鬼……感染的人很多,數以萬計,各方勢力將這些……病患困起關住,商議如何處理,爭執不下,這些病患預備突圍殺出去,地藏前輩站了出來……然後……殺光了這些病患。” “……果然啊,那麼……師弟你認為,這位地藏前輩的所作所為,是對是錯?” “這個……” 眠茶苦笑,一時不語,這些年來他不知想過多少次,始終無法有個定論,因為像這樣的問題,原本就是人類文明史上的千古爭議。“犧牲少數保全大眾”、“沒人有權力剝奪別人的生命”,這兩個概念都說得上真理,單獨來看,都能成為大義,堂堂正正,可兩者相互碰撞,這裡頭的對錯曲直……就算讓佛祖降臨人間,也未必能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如果是對上別人,我可以硬著頭皮說些大道理,可在師兄你的面前……坦白說,我不知道……這麼久了,我還是想不明白。傳教傳道之人,自己居然一片迷惘,這真是……” “哈哈哈,師弟,迷惘證明你有所思,因為有所思悟,中途受阻,所以迷惘,這是每個修行者的必經之路,有什麼好羞恥的?真正可恥的,是一生什麼也不想,從來不質疑本身行為的人。” 眠日首座放聲大笑,渾不似瀕死之人,可幾句話說下來,他臉色脹得通紅,已經是迴光返照的徵兆。 “我也曾思索過這個問題,師弟,你可記得,九懺公案之所以被封藏,不是因為地藏和尚殺了數萬人,而是因為他在大屠殺之後,被諸佛接引,直上西天,我覺得……冥冥之中,諸佛已經肯定了他的作為。” “這我也想過……” 眠茶緩緩答道,心裡卻有些不解,師兄撐著瀕死之軀,用最後的力氣在和自己說話,所交代的事情必是重中之重,他全然不提身後事,卻與自己閒扯這些昔日舊事,到底是為什麼? “師弟,你如今所行之道,看似離經叛道,背離了佛門教誨,慈航靜殿必將此視為背叛,可……你有想過這一切的源頭嗎?” “源頭?” 眠茶沉吟著,佛家將世間一切以因果解釋,可師兄臨終之刻,想必不是來和自己扯那些大道理,而要說起一切的源頭,那該是自己巧獲九懺真傳,從那篇心法中得了領悟,由此開始吸收信眾願力,化為無邊佛力,開宗立派,這是善因還是惡孽?自己實在沒有那樣的智慧去判斷,但自己已下定決心,要好好用這股力量來行善濟世,決不誤踏歧途。 “地藏和尚在慈航靜殿修行多年,妙悟神功,可那篇心法超越尋常武術範圍,地藏和尚估計是悟不出的,既然如此,心法又是從何處傳來?” 眠日首座看著眠茶,緩緩道:“我的推測……這篇心法,該是地藏和尚飛昇之前,來自諸佛的傳承……師弟,你所行之事,正是出自諸佛的意志,你……不是佛門的叛徒,是繼承佛門正宗的……慈悲,八萬六千億佛法,萬流歸宗,我佛大悲!” 驟聞眠日禪師之言,眠茶愕愣了片刻,他從未想過這樣的可能性,一下被提點,想了一想,覺得大有道理,心法若非出自地藏前輩,極有可能便是諸佛接引地藏上西天時,留下的傳承,其目的……就是為了千百年後的這一段因果,有可能,當時的諸佛就已預見,多年之後,佛道淪喪,慈悲不存,為了傳承佛心,必須破舊立新,成立一個新的宗派、新的佛門,所以才傳承下這篇動搖佛本的心法來…… 這想得有點遠了,但眠茶卻不覺得這是無稽之談,很大的一個層面上,這個可能性讓他心裡好過許多,一直以來,無意間成了佛門叛徒、罪人的壓力,壓得眠茶喘不過氣,動輒得咎,甚麼都不敢作,明明是一個豪情萬丈的性格男,卻被逼得在北地泡茶養老,實在很憋屈,即使是在東方戀雪點化,有所開悟後,也不算真正解開這心結,只能說認清事已至此,不得不為了…… 然而,眠日首座所說的這些,讓眠茶覺得……原來自始至終,自己不曾離開過佛途,破舊立新,也不是毀滅佛門的叛徒,而是佛門的寂滅與新生,這段因緣在千百年前就已種下,此刻開花結果,正是無邊佛法的因果……這個想法……感覺很好。 (如非師兄點化,我……) 想到這裡,眠茶一下醒悟過來,這位師兄特意趕回來參戰,垂死仍拚命拖著一口氣,來和自己說話,就是為了替自己解惑,消除心中罣礙,讓自己能在這條佛途上繼續走下去,對自己的殷切期盼、良苦用心,委實…… “師兄,多謝……” 眠茶欠身欲禮,想表達衷心的感謝,卻發現眠日首座靜靜地坐在那裡,雙掌合十,臉上還掛著安詳的笑容,但不知何時……氣息早停,竟是已然圓寂。 “……師兄,多謝……真是多謝你啊……” 縱然早知眠日首座必死,可當這件事實際發生,眠茶大慟,有種想要落淚、狂哭的衝動,卻終究是壓了下來,躬身一禮,向這位師兄表達深深的感謝。 眠日首座圓寂西去,這消息傳了出來,那些因為敬重眠日首座才追隨到北地的慈航弟子,受了不小的打擊,這次他們萬里而來,一方面是追隨眠日首座,一方面則是慈航靜殿派系鬥爭,趁機把他們掃地出門,出來是容易,想回去……就要歸入別的派系,沒什麼好果子吃…… 在這令人喪氣的時候,戒律院的武僧們,公佈了眠日首座的遺命,表示眠日首座生前有吩咐,如若他不幸身死,希望那些敬重他的弟子們,也給予眠茶同樣的敬重與支援,在異地找尋佛門的希望。 這個遺命號召,發揮了不小的作用,本來這一仗完結後,很多慈航弟子都要南歸,現在因為這道遺命,裡頭近半的人選擇留下,追隨眠茶,共同扶持這個新成立的教派。 “師兄雖然身故,卻仍有惠於我等……” 眠茶有著不小的感慨,當初在慈航靜殿,自己與這位師兄並不是很熟,也算不上有什麼交情,甚至因為違規與執法,發生過幾次衝突,沒想到多年後北地重聚,他對自己真是仁至義盡,拚了命在扶持這個新教派。 而眠日首座的這份良苦用心,絕沒有白費,此戰之後,這個新教派以野火燎原之勢,迅速氣吞雨林。獸族的情況相當悽慘,虎、豹、狼三族幾乎滅絕,熊族也沒好到哪去,族中的精英幾乎都戰死沙場,元氣大傷,失去聖者雪科夫的他們,更失去鬥心,一時難以再起……整個迷濛雨林,統治體系完全崩潰,過往的大族,不是廢了就是滅了,中小部族還沒從屍禍的震驚中鎮定下來,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能對雨林進行有效統治的,就只有眠茶的這支新興勢力了。 如果說這是一支人類的勢力,想要稱霸雨林,統治獸族,那斷斷無可能,即使是那些戰力不強的中小獸族,也會誓死與人類拚到底,但眠茶手下的信徒,在急遽擴增之下,獸族的比例超過八成,而且眠茶不是開口霸業、閉口霸業,是滿口的服務與奉獻,來此只為了行善,一切也是為了讓大家生活更好……這個口號,讓各個獸族易於接受,不知不覺地接受了眠茶的統一調派。 十幾天過去,整個雨林都在眠茶的實質控制之下,這位活佛的命令一出,比當日的雪科夫聖者還管用,各族無不樂意聽從,到了這一步,獸人們才意外發現,眠茶的權勢猶在遮日那王之上,獅族、熊族未能全功的霸業,已經在眠茶的手上實質完成了。 “……我倒是有點明白了。”眠茶摸了摸下巴上的鬍渣,對東方戀雪道:“以前有一位天下霸主說過,他並沒有特別想稱霸,只不過不知不覺,比他強的人都一一死掉,最後死光,他環顧天下,發現沒有比自己更強的,於是……他就成霸主了。” |
第二十六集 第七章 沉舟拾舟.霸業無常(中) 這樣的奚落,聽在契拉東贊耳中分外不好受,要是換成戰敗之前,她肯定要動手殺人,但現在卻已提不起這心情,對方明確地比自己要強,況且,他說得沒錯,自己要反叛基地,卻直至現在都還搞不清楚基地的位置,可謂無能之至。 (……形勢明顯不利的時候,不識時務,硬要找死,是最愚蠢的舉動,這點我明明知道的,但……為何心中那麼憤怒?這股怒意是由何而來?) 明知道拒絕的結果,是橫死當場,自己卻無法冷靜地做出理智判斷,這點讓契拉東贊覺得非常奇怪,況且,自己與這個臉上有花形刺青的男人素不相識,更談不上有舊怨,這股怒氣到底是怎麼回事? 半晌,契拉東贊心裡有了一絲明悟。 “你和西門朱玉是什麼關係?” “哦,看得出來嗎?”天妖笑道:“你口中那個叫西門朱玉的人,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如果你對他有什麼怨恨,由我來概括承受也無不可。” 能夠替別人概括承受所有的仇怨,這可不是普通的交情,同時,這信心也不是普通的強,契拉東贊縱然不忿,卻不能不識這份時務,否則,如果因為這樣起衝突而被殺,等於是為了西門朱玉而死,那才真的是無比冤枉。 (不過,只有一件事,是必須要先弄清楚的。) 冷著表情,契拉東讚道:“你答我一事,你保我一命,將我救下來,這是出於基地的要求?還是西門朱玉的請託?” “看不出來妳滿聰明的,居然在意這樣的無謂事,不過,我可以回答妳,西門朱玉並沒有對我要求什麼,這場戰爭,他很努力地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可被交到他手上的資源,實在是不多,他確實是很努力……而即使沒有我製造的變數,他的固有佈局,雖然未必能埋葬獸屍大軍,卻可以解決雪科夫,只要雪科夫一死,你們的叛亂也就將近結束了。” 天妖道:“因此,這一仗,妳輸得不算冤枉……不過,我多少有點好奇,是不是他想救妳,這有那麼大差別嗎?難道……如果是他委託我救人,你就寧死也要拒絕,不惜自殺?一代梟雄,竟然這麼孩子氣……” 契拉東贊一時無言,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天妖靜靜地看著她,覺得有趣,自己和契拉東贊並無淵源,這次出手協助基地破敵,是為了與基地之首的一個賭約,至於協助回收契拉東贊,基地的委託固然是一個理由,但更重要的部分,卻是為了東方戀雪。 黑暗,漸漸在空間中瀰漫開來,掩蓋過所有的物體,直至一切不存…… 這場震動整個北地的大混戰,最終以雪科夫一方的全面潰敗而告終,留在香煙之丘的熊族,有相當一部分拒絕投降,不屈而死,但既然雪科夫已死,他的大弟子都出來喊停戰,也不是所有的熊族都那麼死撐到底,只要是生物,就有求生的本能,真那麼死硬派講氣節尊嚴的,畢竟不是大多數。 執意要戰下去的那些熊兵,最後在聯軍與自己人的攻擊下,一一陳屍沙場,當戰爭結束,熊族為之重創,菁英一空,以往獨占獸族高端戰力的盛景,再不復見,但比起最糟糕的情況,全族滅得連一個也不剩,這無疑已經好很多了,甚至比近乎滅族的虎、豹、狼三族都要好。 每個熊族戰士都知道,當家鄉的婦孺近乎死光,還在這裡的他們,就是熊族延續下去的唯一希望,性命變得非常重要,哪怕忍辱負重,也要把延續、復興的責任扛起,因此,聽起來非常諷刺,但人類騎兵襲擊熊族根據地,將熊族老弱殺光,這件事雖然留下了血仇大恨,卻也導致熊族戰士分外惜命,願意投降。 “……我不得不說,你的判斷真是精準,最初我接到你的傳書,要我盡率精兵,去攻擊熊族老巢的時候,還想不通你怎麼會做這種事,結果……居然又是你對了。” 顏龍濤瀾俊美的面孔,在戰場上尤其顯得醒目,但此刻這張俊臉上,滿是不愉快的表情。 “不過下次別再找我搞這種工作了,我們當兵不是為了屠殺婦孺的,這次我不知中了什麼邪,應你之請,執行時不知有多後悔……以後我不會再替你幹這種事了。” “是啦是啦,你從軍不是為了殺女人小孩,是為了要與強敵作戰……扯蛋吧你!就憑你們之前的那點兵馬,別說和獸族大部隊正面交鋒了,就算去突襲熊族老弱,可能都要死傷過半,得個慘勝,我讓你按兵不動,是為了保護你們,讓你們去奔襲,是因為你們的戰力只做得到這個。” 東方戀雪抓了抓頭,道:“只不過,確實有些東西我料不到,所以難啃的骨頭到了你們這裡,居然就變成摧枯拉朽了……” 此刻在東方戀雪眼前,顏龍濤瀾所率領的兩千騎兵,可不是普通的人類戰騎,除了馬匹,全身清一色的機械裝備,又輕又強的戰甲、火力強猛又百發百中的槍械,這樣子的一支騎兵隊,殺入熊族當中,結果怎麼不是摧枯拉朽? “基地那邊不知該說是老實還是天真,居然還真遵守幾百年前的約定,給你們裝備與資本,讓你們有實力去打天下……也好啦,遠的不說,眼前就幫了大忙,不然你們想順利屠殺掉熊族老弱,還不是那麼容易咧。” 東方戀雪是透過姍朵拉得知這些的,當時他已委託顏龍濤瀾出擊,得知此事後,後悔得要死,早知如此,他一定讓顏龍濤瀾率軍去打硬仗,替自己啃幾根硬骨頭,不會讓他去幹“欺負弱小”的涼差。 “這場大戰全都由你策畫,你是這場戰爭的幕後英雄與最大功臣……”顏龍濤瀾道:“經此一戰,你在這些異族心中的份量大不相同,我估計你可以成為第二個西門朱玉。” “哈,我倒是很想,但我一早就被雪科夫打落山崖,後頭又給堅冰封住,直到熊族投降了,才被人破冰救出來,說我是這場戰爭的幕後功臣,非人者那邊根本不信,再說……很多事情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個三角大傳送陣,鬼才知道是怎麼冒出來的?精靈事先可沒告訴我。” |
第二十六集 第七章 沉舟拾舟.霸業無常(上) 索藍西亞的戰事,最終以契拉東贊、祭司群在天雷轟擊下,灰飛煙滅而告終,為首的既然都被消滅了,其餘的蝦兵蟹將自然不是問題,至少,後頭要面對的,是嚴重的社會問題,而非軍事。 在所有人裡頭,雪歌女王始終有一些想不通,她比誰都還清楚,救生索咒法的效果仍在持續,照理說,契拉東贊不可能死亡,否則自己也會受到影響,但那一記巨大天雷轟擊,確實把範圍內的所有邪物,全數殛成飛灰,在場幾萬雙眼睛目睹,不會有錯,契拉東贊在雷擊的最中心,無處可逃,只有死路一條,而若她僥倖不死……又到了哪裡去? 這個問題,不但雪歌女王想不通,就連契拉東讚自己也不明白,當天雷落下,自己感受到那驚人的電力及身,無比的痛楚,沿著神經狂襲腦部,連遭到死靈祭司們噬咬血肉的痛,都變得微不足道,自己有那麼一瞬間失去意識,再清醒,已經身在一片漆黑空間當中,什麼也看不見。 “……什麼地方?既不是蒼穹宇宙,也不是陰曹地府……沒有星辰,不見百鬼,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除了對所在位置的疑問,契拉東贊更發現自己還未死,肉體仍在正常運作,有受一些傷,卻都只是皮肉,無礙性命,自己……居然從那場大戰中倖存下來? “這裡不是宇宙,也不是幽冥,只是我開闢的一個小空間,我的……妖閉空間。” 漆黑之中,一個人無中生有地離奇出現,雖然態度不帶敵意,還有幾分笑意,可契拉東贊瞬間只覺得神經緊繃,不是如臨大敵,而是確實面對了前所未有的強敵。 “……你……就是第三角?” 前半局的戰鬥中,契拉東贊確認三角結界的兩邊,分別是眠茶與矮人黑三王,卻想不通最重要的第三角,是由哪位術者坐鎮?如今見到了面,契拉東贊確認這個穿著黑斗篷的中年人,就是主持第三角的那個人,更有甚者,近距離接觸之下,對方身上散出一股波動,契拉東贊知道,那是已經完成煉體,把肉身妖化完美達成才有的波動。 不知道雪科夫那邊有否成功,但可以肯定,雪科夫畢生的夢想,這個人已經作到,以武道修為來看,這人比雪科夫都要厲害得多,更別說他還開闢出專屬的獨立空間,這比破入虛空要難上千倍,同樣被視為術者的至高境界,這人兩者皆通,簡直就是一個人形的神…… 看來,天雷轟下的那一瞬間,雷擊範圍內忽然出現的一片漆黑,不是自然現象,而是此人及時張開他的妖閉空間,把自己收入空間,這才保住了性命,這個如神一般的男人,是自己仍活著的主因。 “不用那麼抬舉我,我非神,只是一介妖物。聽說妳很聰明,何不猜猜看,妳為什麼現在還活著?” “別以為施恩於我,就可以把我當傻瓜一樣耍,無聊的猜謎,我不奉陪。” “哈哈哈哈,年輕人果然血氣方剛,說起話來夠辣夠嗆,那我們換個說法吧……我給妳一個機會,妳猜猜看,為什麼妳現在還活著?猜得中,我留妳一命,如何?” 乍聽起來,這像是在開玩笑,不過契拉東贊判斷得出,對方不是在說笑,而且對方……絕對有實現這威脅的能力…… 被人威脅,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但不識時務亂找死,這也不是什麼聰明之舉,況且,眼前的情勢確實讓契拉東贊困惑,就算這妖人不說,她也要好好想想,弄清楚現在的狀況。 “……你……是基地的人……不,應該是與基地有關的人,你身上的氣息不對,基地容不下你這樣的人物,就連太陽王也未必……” 說到那個關鍵之名,契拉東贊一頓,冷笑道:“是太陽王吧?他要你來將我……秘密回收?他還是這麼天真?” “哈哈哈哈~~~~有意思,妳這女娃娃比我想得更有意思,既然說得出天真這個評語,代表妳心裡還是明白的……” 天妖大笑,發現契拉東贊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更聰明,要不然,她也說不出這句話來。對於雪科夫的救助,還有與基地的恩怨,她比自己早先所料還要瞭解得更多。 “當年,你們戰敗身殞,熊族奉命去清理遺蹟,把不該存在的東西給抹掉,因為你們拿了基地不少援助,如果這些東西流到外頭,可能造成基地不能承受的損失,熊族奉命去清理與回收,而指定的回收項目中,有妳的姓名。” 天妖道:“雪科夫辦事是很行的,但他不擅長也不屑玩揣摩上意這套,所以他照他理解的意思來辦,他認為……基地回收妳,是為了斬盡殺絕,不留後患,可其實……基地……不,裡頭有某個人,對妳和遮日那覺得歉疚,因為你們用的一切,都由那邊提供,最後卻搞得兵敗身亡,他很不好意思,想秘密接收妳回去,或許還給妳點補償……” “……果然還是那一派死天真的個性。” “如果當初,雪科夫發現妳的時候,沒有隱匿起來,直接把妳交上去,說不定後頭就沒有那麼多事了。但他選擇將妳藏起來,而妳選擇了與他合作,讓整件事變得複雜……不過,也未必是壞事,透過這次的事,那邊確認了妳的才能,他們對於有才之士,素來都是禮遇三分,這次他們也委託我,將妳回收,如果妳同意,據說……他們願意既往不咎。” “說得好聽,我真到了基地,後果難道還掌握在自己手中嗎?不過,若我不就範,我的收場又是什麼?由你這隻妖,在這裡將我處決嗎?” “所以我喜歡聰明人啊,和聰明人說話,真的可以省掉很多事呢。不過,我覺得妳可以不用想太多,正如妳所知道的,委託我回收的那一位,是個挺天真的人,在他的預備選項裡,應該沒有殺生的打算,更何況……” 天妖笑道:“妳也天真得很啊,沒摸清楚基地的所在,就直接高舉叛旗,到現在戰爭都輸了,妳還是不知道基地在哪?這樣要說基地對妳有多忌憚,非要把你斬盡殺絕……妳也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
第二十六集 第六章 要命自尊.光榮上路(下) 熊族的將領們氣得跳腳,他們雖然不信,但獸族的思維素來直線條,高等一點的獸人,還有點見識,不會輕易被影響,可那些基層士兵,就很容易相信這類謠言,即使是號稱獸族中素質最高的熊族,也不能免,聽到敵人那樣叫喊,又確實好一陣子沒看到聖者露面,那些兵卒就沒法不為之動搖。 查覺到這個狀況,熊族這邊的將領,連忙設法反制,首先想到的主意,就是如法炮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所以他們就讓身邊的熊族戰士,湊上來一起大叫。 “眠茶死了!眠茶妖僧死了!” 一時間,雙方人馬互相大喊,紛紛叫著“聖者死了”、“妖僧葛屁了”,不過結果實在很有落差,熊族這邊確實受到影響,可聯軍那邊……眠茶的信眾都還被困著,尚未從冰中脫出,剩下的精靈與翼人,這個惡耗對他們的唯一影響,就是莫名其妙。 “眠……眠插死了?” “不是眠插,是眠茶,那些野獸說的是眠茶。” “眠茶是什麼東西?一種茶還是生物?有影響嗎?” “好像是一個人類和尚,但與我們不知道有什麼關係?” 一陣錯亂之後,精靈們與翼人們決定吼回去,“神經啊!眠茶死了就死了,又怎樣?他媽的沒事不要亂叫!” 這陣吼罵,著實讓熊族戰士受了不小的打擊,敵人明明是分裂的,可己方卻無法有效利用這個事實,來讓這個分裂擴大,實在是非常扼腕的一件遺憾。 不過,更大的遺憾很快就出現了,一支部隊從東北方殺入戰場,速度也不是很快,人數更是不多,一千多人左右,全是人類,全是騎兵……鮮亮的衣甲與如風駿馬,看來算得上是精兵,可在眼前的戰局中,一邊是頂尖的熊族戰士,一邊是精靈與翼人的航天戰力,這支普通的人類騎兵,壓根不夠格參與這場戰爭,所以對於他們的意外殺入,兩邊人馬都沒有放在眼裡,也沒怎麼關注。 可沒過多久,熊族戰士便不得不去注意他們,因為這支騎兵隊的裝備很怪,所有人背後都背著一個大籮筐,手中則是一根長槍,籮筐裡裝滿了東西,長槍上好像還挑著什麼…… 不知為何,這些悍不畏死的熊族戰士,見到這支部隊遠遠殺來,心頭居然泛起一絲恐懼,或者說……某種不祥的感覺,彷彿有什麼很恐怖的事,即將發生。最後,當這些人類終於來到近處,熊族戰士們看清了他們槍上的東西,嗅著了濃烈的血腥氣味,再沒有哪個還鎮定得下去。 槍尖所挑、籮筐裡裝的,全是首級,不是人頭,而是熊頭,散著濃濃的血腥味,對人類而言,這一幕畫面可能還不至於太驚悚,不過對熊族來說,這情景的衝擊就是百分百,特別是看到騎兵槍尖上,自己父老妻兒的首級,被一股腦地高高掛起,這慘烈的情況,就讓所有熊族戰士眥目欲裂,悲憤莫名。 “熊族已滅!” “熊族數日前已被血洗,老弱婦孺一個不留!” “雪科夫一意孤行,導致熊族被滅,再不投降,熊族全數死絕,從雨林徹底抹去。” 這支騎兵不光是喊,最後頭的幾排,還用繩索拖著一長串,全都是熊族,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些尚未斷氣,有些則是砍去了腦袋的屍首,全給拖著在後頭擦地,身體在地上磨得血肉模糊,在馬隊即將與熊族戰士接觸之前,忽然一下大轉彎,繞著跑走,還順手砍斷繩索,把那些將死的、半死的、已死的,全甩到熊族陣營中。 要說打擊效果,那絕對有,要說挑釁效果……這也是一等一,熊族戰士瞬間全紅了眼,大喊大叫,瘋狂追奔了上去,誓要為被滅的家人、家園復仇,而這就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在戰場上失去理智,順著敵人的引導來行動,這是絕對致命的錯誤,精靈、翼人趁機發動猛攻,從頂上痛擊熊族,再次開動航天船上的炮擊武器,務必要給予熊族最重的打擊。 戰爭如火如荼,進行到了最關鍵的地方,重傷的雪科夫就在這時衝出,看到混亂的戰況,更看到熊族老弱的首級與屍體,明白東方戀雪早先所說的話,並非虛言恫嚇,這小子確實是個狠人,不會在那邊說大話,說了要滅人全家的時候,刀比話還要先到……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地步,自己無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戰爭已經輸了九成,但哪怕情勢再怎麼不利,自己這根擎天柱還在,只要自己仍有一口氣,就要保護族人,至少也讓他們平安撤離此地…… 獵妖槍已朽,五感尚未全復,心臟更裂成數塊,雪科夫有著強烈的窮途末路感,但哪怕再戰下去死路一條,他仍決心在這裡燦發自己的最後光芒,身為一個戰士的最後光芒…… “……師……師父……是師父嗎?你的樣子……” 雪科夫正要出擊,一絲微弱的叫喚,讓他停下腳步,轉頭望向聲音之源,發現一個傷重的熊族戰士,正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走來,手上繩索未解,滿身被土石磨擦的傷痕,卻是自己留守熊族的大弟子普力夫。 “普力夫,你還活著……太好了!” 撐著重創之軀,雪科夫過去將普力夫一把扶起,察覺這徒弟傷勢極重,先扯斷他手上的綁繩,連忙將一道元氣傳入,助他鎮傷,普力夫得到這一下輸勁,好過不少,喘息道:“師父,他們……他們突然殺過來……帶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機械,一出手就轟塌了半座山,我們……好多族人都被活埋了……他們殺過來……我們……我被俘後,一路給拖來這裡……” 斷斷續續的說話,已足夠讓雪科夫明白事態,這批人類的背後,必有基地組織的支持,所以拿得出火力強大的兵器,先轟山崩砸村落,造成慘烈傷亡,再趁機殺上去……如此霹靂手段,也難怪駐守的戰士守不住。 “唔,不怪你,確實是敵人太過……” “師父,他們說,你不留足夠力量防守,是存心想讓我們犧牲,真是這樣嗎?” “這……” 被弟子這麼質問,再對照熊族整個被滅的悽慘後果,雪科夫感到一陣椎心之痛,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否認,但最後他還是選擇沉默,默默承受自己的錯誤選擇與……罪惡。 “真……真是這樣?師父,你派我駐守,也是因為……” “普力夫!你作為我的弟子,豈可貪生怕……”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雪科夫忽然感覺到喉間一陣劇痛,起初他有點不知道是為什麼,但當視力整個恢復,看了個清楚,雪科夫看見一把施過魔法,異常鋒銳的晶石短刀,一端沒入自己的喉間,另一端……卻執在自己適才救起的弟子手中。 剎時間,雪科夫只覺得痛,有肉體的,也有心靈的,自己一生經歷無數大風大浪,什麼出賣、背叛,年輕時候根本可以拿來當飯吃,現在被弟子刺殺,腦筋一轉,就可以想出十幾種解釋與可能,實在沒什麼好奇怪,但……哪怕沒有意外,心中卻沒法好過一點,或許,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尤其希望得到親友的支持,來爭取一點溫暖,卻在這時候得到一把穿喉的冷刃,這感覺……喉傷,心更痛。 “你……理由……” 妖化的身軀,強度超乎雪科夫的預期,碎心了都可一時不死,單純刺穿咽喉又算得了什麼?這點普力夫的感覺最是深刻,自己這一下,雖然捅穿了師父的咽喉,可著手處如中鐵石,已經穿喉的匕首,竟是分毫無法移動,不僅如此,師父的那一隻熊掌,壓握在自己掌上,無比巨力湧來,奇痛難當,彷彿整隻掌骨就要被這巨力逐一粉碎,再聽見師父的問話,那嚴厲的眼神,嚇得他心膽俱裂。 “他們……他們承諾我……只要提著你的首級回去,就允許熊族歸降,既往不咎,還、還讓我當……你故意留下我在那邊送死,你不仁,我不義而已……” 積威之下,普力夫說話毫無條理,語無倫次,說到最後,他更忽然跪了下來,也不顧一手還被師父壓握著,就對雪科夫磕頭。 “師父!為了大家好,求你死吧!” “……軟、軟骨頭……熊族該要走自己的路,就算死,也不能向人屈膝,失去了這份自尊,你這狗熊……” “那只是你的想法啊!命沒了,自尊還有什麼意思?我們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沒你那麼多強者尊嚴,你總說要走自己的路、自己的路,都已經死了那麼多族人,你的路上鋪滿那麼多族人屍首,還不夠嗎?求求你,你要走路就快上路吧!你自己求死,我們……就只求活下去啊!” 這一生,雪科夫還沒有聽過什麼話,比這更令自己傷心,最初的一瞬間,他勃然大怒,想要一掌拍死這個沒骨氣的東西,失去了尊嚴的熊族,不配活在世上,然而,這念頭才一動,周圍的震天廝殺聲,卻提醒著他,熊族已經沒剩下幾個,若最精華的一批在這裡葬送,熊族……就真的徹底不存在了……到那時,曾經存在的熊族,不管多有傲骨,不管曾燦爛過怎樣的光彩,都是毫無意義。 存續、傳承……才是最重要的…… 意識到這個,雪科夫覺得自己無比可笑,居然到了這一刻,才推翻自己大半生的信念,這樣的回頭路……可笑之至,他很想跳起來,放聲大笑一番,嘲弄自己,嘲弄這個天地,但到了最後,他所做的卻是…… “師、師父!” 在雪科夫握力增強的一瞬,普力夫嚇到快流尿,可雪科夫並不是出手殺徒,只是壓著他的手,緊握住短刀,先是猛力一刺,再橫拖切割,大量鮮血噴濺,一代豪雄的頭顱,噴著血落了地。 普力夫愣了一會兒,最後回過神來,拎起了地上的首級,大叫著衝向戰場,高叫著停戰,不久之後,戰場上雙方陣營各自收兵停武,這場戰爭……終於也結束了。 站在戰場的大後方,東方戀雪看著這結局,還有地上以跪姿立著的無頭屍身,不由得長長一嘆。 “唉,我早說過,你硬要跑出來,一定會讓你死得很痛苦的,為啥你就是不聽呢?” |
第二十六集 第六章 要命自尊.光榮上路(中) ‘……老子一身帶毒,毒是下了,可這把刀剛剛才入手,實在來不及往上頭做手腳……’ 這是那個年輕人之前的話,那時混戰中未及深思,驚怒中也沒懷疑他有什麼別的意思,可現在想來,毒是下了,可倉促間不及把毒下在刀上,那又下在何處?自然是下在獵妖槍上了……至於什麼時候下的毒…… 一開始,雙方對戰,這小子連續試圖搶奪獵妖槍,被槍上力量震得掌裂出血,他不顧受創,還蠢到再搶一次,看似無腦的愚行,居然另有圖謀,恐怕是早就事先服毒,散毒於血中,然後努力流血留毒。 (但……為何……既然要下毒,為什麼不下見血封喉的猛毒?這……) 錯愕之中,一個細微的聲音,來自前方那個倒臥下去的人體,剛才一掌將這小子劈開,本來打算把人斜斜劈成兩半,可是劈至中途,這一掌之力衰竭,只將他心臟震破,就未能繼續,跟著心臟已破的他,就倒了下去,生機斷絕,可現在,已破的心臟,居然重新開始跳動,傳出怦怦心跳聲。 “這……怎會了?” 雪科夫一陣驚愕,陡然驚覺一陣劇痛,一道傷口離奇地在他身上出現,還與東方戀雪的情形一樣,從肩膀被斜斜破開,切肉斷骨,更往下直透進去,雪科夫大驚失色,試圖運勁抵擋,可這道莫名傷勢卻非常古怪,無論他怎麼運勁,用盡一切的護體力量,卻怎麼樣都抵擋不住…… 奇痛之中,雪科夫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懼,因為這傷勢不但破了自己的妖軀,令自己大量出血,更糟糕的一點,是還往自己的心臟前進,如果繼續這麼持續下去,妖心破裂,自己恐怕就…… “紅塵流轉.水月鏡空之術……” 一個略帶喘息的虛弱聲音,雪科夫模糊的視力,看到那個年輕人緩緩翻身坐起,不但心臟回復跳動,連人都有了力氣起來……發現了這一點,雪科夫隱約猜到真相……自己所中的,必是某種傷害轉移,或是承受力量轉移的術法,剛才擊向這小子的傷害,如今回到自己身上來…… “這招是我第一次實用,至少……是我第一次拿來對付天階,要滿足完整的施放狀態,可真是高難度啊,又要逼出你的全力一擊,如果不是你的全力,回擊時就破不去你的護身力量……又要想辦法削減你的狀態,否則挨你全力一擊,我承受不住,瞬間死得不能再死,鏡空術也不會發動,無法把傷勢與受力反彈,那就是單純的自殺愚行……” 東方戀雪緩緩道:“不過,既然是神技,當然高風險就有高回報,如果我把那一堆苛刻條件都完成,聖者,你今天是他媽的死定了。” 在這聲宣告的同時,雪科夫的表情扭曲,他聽到了自己心臟破裂的聲音,更感受到那股撕心的劇痛,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心臟破裂了……不管是怎麼樣強大的生物,都不可能裂了心還活著,然而,妖這種東西,就是與普通生物不同,花費那麼大心血所鑄煉的妖軀,在這個時候發揮了功效,雪科夫的心裂成十數塊,可其中還有幾大塊還在強力彈動,勉強維持了生理運作,讓他還能再最後掙扎一把。 (獵妖槍!我還有獵妖槍,獵妖槍能夠無條件發動十分鐘的狂化,不耗損體力,只要以狂化把肉體機能增強,或許還能夠把心臟重組……) 心念一動,雪科夫緊緊抓握住救命稻草,哪怕獵妖槍上的毒素仍存,他也顧不得這許多,手一握,預備發動槍中異能,可力量一發,獵妖槍發出一陣異響,就算不用眼睛去看,雪科夫也知道,獵妖槍發生了莫名質變,在瞬間腐朽,神光盡失,別說發動異能了,已完全變成一把廢鐵。 “……唉,真不是我愛自誇,聖者你可知道,我為你費了多少心?不但要為你賭上生命危險,還得特別找到能損傷神兵的毒藥,一點後路也不能給你留,你覺得……這把廢鐵還能助你發動狂化嗎?老子的血可一點不白流啊……好心點,把它放下吧!” 東方戀雪道:“早就說過,和老子作對的人一定沒有好下場,聖者你何能例外?明年此時,一定在你墳頭撒尿……就拜託你,替大家著想一下,早點躺平下來,不然只會讓你自己更痛苦,累人累己啊。” 話才剛說完,雪科夫已經衝了出去,而他一衝出去,這邊東方戀雪就又倒了下去,眠茶從後頭一個箭步竄上來,將東方戀雪扶起,一道神通佛力打進去,發現他身體狀況非常糟糕,比之雪科夫,也就只是心臟沒有破裂,其餘該有的傷,一樣也不少。 “……大師,多謝,真多虧你還在,他忌憚你出手,所以才跑,否則我再怎麼虛張聲勢,恐怕也嚇不住他。” “虛張聲勢?你都是強撐的啊?你小子夠狠,和尚我真是開眼界啦!不過,怎麼狠也好,快點把解藥交出來,這毒可不好解,不趕快把手上的毒解掉,恐怕沒法全力救你。” “這可糟糕,這毒沒解藥的,否則如果你們之中的誰,被意外擒住了,人家逼我拿解藥來救你們,我死也不答應,你們事後不是要說我好沒義氣?我最討厭人家在戰場上和我講義氣了……喔,不過有一點我是說得很認真的。” 東方戀雪搖了搖頭,嘆氣道:“那老畜生實在不應該跑出去的,也許我別的東西都在虛張聲勢,可至少這點不是,他如果乖乖死在這裡,起碼……不會那麼難受啊。” “你……你又準備了什麼?” “………關你屁事。” 在雪科夫與東方戀雪等人激戰的同時,外頭的戰局也大致底定,本來兩邊激烈拚鬥,勝負一時間還很難說屬於哪一方,聯軍不弱,熊族的戰士也很強,雖然航天船有空中優勢,可單單只是從高空扔東西或射東西,對熊族戰士來說,威脅性有限,不足以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所以要決勝負,終究是得靠肉搏戰,除此之外,也就是比綜合實力的時候。 熊族的戰士個個不畏死,但在指揮作戰上,他們就沒什麼人才,當雪科夫也不在場,熊族的將領連使了幾個昏著,讓勝負的天秤朝敵人傾斜。 最開始,聯軍這邊敏銳地查覺到,雪科夫沒有回歸熊族陣營的事實,便讓所有戰士用航天船的傳聲設備,大喊“雪科夫死了”,來動搖敵人的士氣。 |
第二十六集 第六章 要命自尊.光榮上路(上) 目不視物,耳不能聞,雪科夫何嘗不知自己的狀況不妙?即使是天階妖軀,在琉璃寶焰下不為所傷,可要恢復五感,也不是短短幾分鐘內能完成的,雪科夫當機立斷,顧不上什麼顏面,一面全力凝運護身力量,一面狂舞獵妖槍,水潑不進,要先撐過這五感盡失的幾分鐘。 天階強人的全力施為,獵妖槍瘋狂肆虐,何止是飛沙走石,無論是岩石或樹木,別說被獵妖槍掃過,哪怕只是稍微被勁風帶過,就摧枯拉朽般粉碎,地面被他打裂,一整個超級天災般的景象。 混亂中,一支熊族的小部隊,由一名雪科夫的弟子率領,趕往這邊想要支援聖者,見到這通體赤紅的高大巨妖,認不得這就是雪科夫,一下駭然,正要出手攻擊,已被獵妖槍掀起的風暴捲入,瞬間死得乾乾淨淨,其他熊族見到,又驚又怒,可身處激戰之中,沒人膽敢靠近過來,也沒人有這閒空。 雪科夫五感未復,只隱約感到自己錯手殺了族人,悔咎不已,獵妖槍揮動的速度因此一慢,出現了空隙,雖然他馬上意識到不好,卻仍慢了一步,早已等著這機會的東方戀雪,一下從十餘米外消失,遁入虛空,再次出現,已到了雪科夫身前半米,逮著獵妖槍一瞬間的破綻,艷刀的血色刀光,快慢不定地忽進忽頓,破入雪科夫防禦,對準他小腹上的傷口,直直捅了進去。 “嚎!” 不比之前,這一回,東方戀雪逮著機會,全力一刀,飲滿鮮血的救贖,爆發出顛峰之力,直對著雪科夫的傷口刺入,正揮臂攻擊東方戀雪的雪科夫,不及回手擋架,尖刀筆直入腹,雪科夫奇痛攻心,憤怒狂吼同時,雄臂一伸,摟住東方戀雪,強力箍住,要將他活活扼殺。 縱使傷疲,雪科夫這一抱之力,仍足以斷石碎木,只不過他這一下發勁,馬上就查覺到自己幾個錯處。自己比東方戀雪高得多,這一下只能勒著肩膀,不是腰部,有肩骨擋著,這小子的肉體強韌度又遠超常人,一扼之下,起不到太大作用,只能施加痛楚,不能將他一舉勒殺,而在這種時刻,給與敵人強烈痛楚,是非常蠢的選擇,因為…… “哇哈哈哈!他媽的痛死啦!” 東方戀雪痛到飆淚,可卻笑得比什麼都大聲,藉由痛楚,把四肢百骸的每一分力給迫出來,集中在手上,救贖直直往前捅進,刀刃上的氣勁不住爆發,想把握住這得來不易的機會,將雪科夫的五臟給轟得一塌糊塗,至少……儘量給與雪科夫創傷。 這個目標著實不易達成,東方戀雪發現救贖雖然刺入雪科夫腹中,可頻頻爆發的刀勁,卻被另一股更雄強的力量給壓制住,以致明明刀已入腹,卻無法造成太重的傷害,最多……就是給予雪科夫痛楚了,東方戀雪肯定對方的痛不會少於自己,因為那震天價的獸吼聲,幾乎要震破自己的耳膜,胸中氣血翻湧,已經被震出內傷來。 (挺住!挺住啊!怎麼都要挺過這一關,都已經奮戰到了這裡,只差最後一步了……) 東方戀雪被震到快要失去意識,卻終於看見雪科夫有了動作,他最具威力的右臂,放開了獵妖槍,猛地一下舉起,跟著,重重劈落下來,這是雪科夫毫不留力的一擊,在盛怒之下,還比平時多了兩成力,在這股天階的暴力之下,什麼改造強化的肉體、什麼地階的護身力量,全都像一張薄紙般脆弱,東方戀雪看著這一記熊爪掌刀從自己肩上劈下,將自己的肉體輕易撕開,直破入體……瞬間,他嘴角浮現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養兵千日,用在一招……) 這一下慘笑,雪科夫看不到,背對著東方戀雪的眠茶也看不到,他唯一看到的,就是東方戀雪的肩被獸爪砍開,直破進去好大一段,鮮血激噴而出,白衣染紅,把東方戀雪一整個染成了血人,慢慢倒了下去。 戰友全數倒下,眠茶知曉自己已是責無旁貸,一掌拍出,為眠日首座灌注一絲神通元氣,跟著就躍起,要衝向雪科夫,哪怕不敵,他也沒有理由自己一個人苟且全身,只不過,當他躍起,腳下忽然一下踉蹌,站立不穩,側眼一看,自己身上有幾處傷口發黑,淌著黑血,竟然中毒了。 眠茶有佛門神通護體,單純戰鬥可能效果不是那麼好,抗毒力卻是一等一,雖然不是百毒不侵,可能夠在他身上發作的,也絕不會是普通的毒,更重要的是,自己一直在和雪科夫戰鬥,到底是什麼時候中毒的? 仔細一看,流著黑血的傷口,都是之前雪科夫揮動獵妖槍時,鋒刃氣勁掃來,在自己手臂上留下,應該是槍刃上淬了毒,揮動時候隨著割傷入體,連遭到勁風波及,都已中毒,如果是被直接捅上一槍,真不敢想像毒發的慘狀會是如何?而仔細分辨,這應該是腐肉、蝕筋、軟骨一類的效果…… “雪科夫!你堂堂獸族一代宗師,比武不勝,居然在兵刃上下毒,你……” 眠茶怒喝出聲,想要痛罵幾句,可話到嘴邊,又覺得罵不出口,因為雪科夫不是比武不勝,從頭到尾都是壓倒性的勝利,至於兵刃上抹毒,這雖不是雪科夫高傲的作風,卻不違反獸族的習俗,要說這種行為是可恥的,只怕所有獸族聽了都會哈哈大笑。 “我……兵器上下毒?” 雪科夫舉掌覆蓋雙眼,喃喃出聲,他內臟未傷,卻終究被一刀穿腹,又要運勁鎮壓,虛耗不小,此刻運勁緩緩驅除琉璃寶焰,試圖讓五感早點回覆,剛打通了聽覺,聽見眠茶的那聲怒吼。 “我……下毒?你他媽的放什麼屁?” 罵了一聲,雪科夫忽然覺得,自己的右臂有輕微麻痹感,正是中毒徵兆,眠茶所言不錯,而若他只是被槍刃勁風劃傷,就弄到一條手臂中毒,自己長時間握槍戰鬥,手上還有小傷口,只會中毒得更深,這毒素來自獵妖槍,但……自己未曾在槍上下毒,這毒又是從何而來? 腦中意識一陣混亂,雪科夫開始飛快回憶,忽然想起一句話、一件事。 |
第二十六集 第五章 救命之索.亡命之途(下) 伴隨電光出現的身影,就只有一個,赫然是雪歌女王單槍匹馬,直直闖陣而來,在這種戰爭已勝了九成的情況下,她什麼護衛也不帶,自己闖過來,這無疑是自投羅網的蠢事,但契拉東贊卻對她的腦殘之舉大感歡迎,一抖手,魔力喚出兩條暗蛇,張開毒牙,就朝雪歌女王噬去。 “來得好!今天妳別想活著回去。” “說對了!我來就沒有想過還要回去。” 面對暗蛇,雪歌女王不避不閃,就像壓根沒看見一樣,任暗蛇咬在身上,拼著濺血中毒,一下旋身,已經繞到契拉東贊身後,雙臂從後一抱,將她整個抱住,十幾重早已施好的咒縛魔法,瞬間發動,把契拉東贊完全壓制,一時間竟是動都動不了一下。 “妳、妳這是幹什麼?” 到了這一步,契拉東贊也發現不妥,雪歌的來意不明,或許,自己是又一次錯算了什麼。 “雪舞,我們是兩姊妹,妳走到今天這一步,所有你犯的錯,都有我的一份責任,我們兩個一起承擔。” 雪歌女王的聲音,在堅定中更帶著一絲哽咽,“妳孤獨太久了,我很抱歉讓妳一個人那麼寂寞,這次……我不會讓妳一個人走的。” “妳在說什麼荒謬的屁話!” 契拉東贊生出一股懼意,這份恐懼的源頭,不只是來自身後的雪歌女王,她形同自殺的莫名其妙行為,更來自身旁的祭司群,被醉夢仙霖淋上大半天,漸漸解掉心靈控制,他們一個個露出怨毒的眼神,與自己沒什麼分別……在黑暗世界,一旦下位者掙脫束縛,得回控制權,必會反噬居上位者,這是復仇,也是不可變更的鐵則,這些一直被自己控制住的術者亡靈,已漸漸回復意識,若不是顧忌天雷厲害,他們估計已經一起湧上來,把自己撕成碎片了。 情況不妙,偏偏自己還給後頭這個笨蛋摟抱著,掙脫不開……但,或許這樣也不錯,橫豎死關難逃,就在這裡一起把命送掉,也算得上復仇成功,同歸於盡了…… “……打小,妳的才幹、能力遠勝於我,妳是應該得到比我更多,當妳被驅逐後,我一直希望後頭妳有機會能回來,把一切屬於妳的東西交還給妳,為此,我作了很多的努力,我以為這樣就是對妳好,替妳保留一條回來的路……可我沒有想到,這樣反而讓妳為惡更深,還害了許多的人。” “為惡更深?可笑,妳就以為自己全都是對的吧?我可以告訴妳,我一生所為,問心無愧,你們全都是一些該死的東西,哪怕我就這麼死了,也不屑與你們這些正義豬狗一起苟活。” “……可我卻不願意見到妳死,所以,在數年前的那場決戰前,我用雙胞胎血緣為引,下了救生索大咒,我們兩個,只要還有一個活的,另一個不管傷得多重,遇到怎樣的危難,都能夠保住最後一絲生機,等待重生。” “什麼?妳……” “我還向西門要求,要他無論如何保住妳一命,否則我就再也不要看到他了……結果,最後連他也回不來,而妳雖然保住一命,卻因此造孽更深,這全是我鑄下的大錯,雨林裡這數以十萬計的死傷,全是我有份造成的罪孽……今次我來之前就想清楚,無論如何,我要制止妳,不能讓妳再錯下去了!” 幾句話大聲地叫喊出來,素來情感內斂、含蓄的雪歌女王,這一回像是整個豁出去,臉上滿是淚水,聲嘶力竭地叫喊著,換句話說,也就是死志甚堅,因為一團極其強烈的雷雲,在天上快速凝縮著,即將轟然劈下。 而這些話傳入契拉東贊耳裡,所造成的衝擊,也讓她一下整個懵了,數年前沉沒入岩漿裡,以為必死無疑,結果意外保住一絲元氣,徘徊於生死之間,得以等待機會,蟄伏重生,這些本來自己以為是意外機緣的東西,居然都是來自姊妹的付出,這……又是何等荒唐了? 救生索是精靈的王族秘咒,藉由分享生命,來確保兩人同生,只要其中一個不死,另一個就絕不會死,不過,想要維持這個咒法,必須要持續消耗元氣,而這……也就是雪歌女王近年來日漸衰弱,處於重病狀態的原因,現在,她要為當初的抉擇付出代價,跑來找自己玩同歸於盡……有什麼比這更可笑的? 眼見那道天雷即將落下,契拉東贊陡然迫發出一股大力,自體內朝四方轟發出去。 “妳不要一直在那邊自以為是!” 一聲嘶吼,鼓足殘勁所發出的一震,威力極強,契拉東贊左胸的傷口,血肉外翻,一股熱血從心口噴了出去,但雪歌女王對她的壓制也被破去,整個身體往後震飛。 “妳以為妳救了我的命,我就該感謝妳?就該對妳的姊妹情深感動流淚嗎?我命由我!不由任何人操控!少在那邊自以為是,覺得這樣就是對我的施恩,給我去死吧!” 怒喝聲中,契拉東贊對著雪歌女王悍然出手,一掌反擊在她的肩頭,用力奇大,殺傷力卻不強,只是一下將她震拋出去,一飛就飛出二十餘米。 少了雪歌女王的存在,周圍的死靈祭司一下沒了顧忌,全都撲衝上來,重傷的契拉東贊,在他們的眼中,就只是鯊魚嘴裡的一口血肉,哪怕頂上的天雷即將落下,趨之若鶩的他們也顧不得了。 “我不要任何人的施捨!不屑你們的偽善!什麼骨肉親情,我全部不要,這一次是我輸了,下一次……我必要你們痛不欲生!” 咬牙切齒地說話,契拉東贊怒瞪著數十米外的雪歌女王,而十幾名死靈祭司都撲到她身上,開始噬咬她的血肉,頂上的天雷卻在此時落下,轟然殛向祭司們與契拉東贊,那些本已受創的祭司,被首波雷電一殛,立刻化為焚燒飄散的灰燼,瞬間,十米之內,化為一片黑色的世界,漆黑如墨,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沒剩下。 和雪科夫一起從航天船上墜下時,東方戀雪並不是直接就趕過來幫眠茶的手,在戰鬥中他已查覺到,底下有一股特殊的氣息存在,儘管隱藏得不錯,自己還是發現了,因為這幾天以來,苦於人手不夠的自己,就一直希望把這人找出來。 離開亢龍河谷的眠日,並沒有去和其他的人類會合,這位面嚴心善的高僧,雖在佛門,卻有太多的牽掛放不下,根本想走也走不了,離開之後,一直躲在河谷附近,哪怕遇到了敵人攻擊河谷,他佛法修為深厚,寶焰琉璃斬能夠開闢小空間,往裡頭直接一躲,不知他底細的人根本找他不到。 直至剛剛,東方戀雪將他找出後,這位高僧將手一擺,表示不用多言,自己會以一個人類的身份,參戰誅邪,絕不讓魔禍蔓延,東方戀雪卻表示,正面對抗雪科夫死路一條,若眠日真有心相助,請悄悄守在決戰地點旁,當雪科夫跑出來,自己會設法纏住他,眠日狠狠給他一刀便是。 基本戰術擬定,後頭就很簡單,眠日的一刀,凝聚畢生功力劈下,中刀的雪科夫,金剛妖軀不破不傷,最多只是一陣暈眩,可七寶琉璃佛焰是佛法所凝,什麼護體神功、金剛之身都擋不住,入侵之後,就在腦內整個熾烈燃燒起來,剎時間,眼、耳、口、鼻,七竅都噴出虹光佛焰,強如雪科夫,一時也五感俱廢,看不到、聽不見也嗅不著,唯一剩下的,就是野獸的原始反應。 憑著這反應,雪科夫在中刀同時一掌轟出,拍在眠日首座的胸口,奇重無比的一擊,天階破地階,眠日首座的胸膛立刻凹陷下去,護體真氣潰散,兩排肋骨全數斷裂,手中刀一鬆,整個人軟軟地倒下。 “師兄!” 眠茶眥目欲裂,虎吼一聲,高速奔衝上來,正在軟倒下去的眠日首座,聽見他的怒吼,動作先是一頓,側頭看了急奔過來的眠茶一眼,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垂死的眠日首座驀地奮起,軟倒中的雙腿一下站起,雙臂一張,像是一頭暴起傷人的大熊,雙掌拍向雪科夫的兩耳。 若是五感正常,這一擊要打中雪科夫絕無可能,但占了他五感盡失的便宜,眠日首座的這兩掌,結結實實的命中,這位戒律院首座將自己最後的生命能量,全數灌入這兩掌的七寶琉璃焰中,哪怕是空手,轟出來的琉璃寶焰卻比平常更厲害得多,自雪科夫雙耳灌入,連同之前在腦裡的未盡余焰,一起爆發。 “殺!” 雪科夫痛極而嚎,順著本能反應,一擊轟出,直接打穿了眠日首座的胸膛,由前胸直透後背,連跳動的心臟都掏扯出來。 “老畜生!” 悲憤的眠茶趕到,全力一擊,猛擊雪科夫的背心,卻遭遇了極其強大的反震力,這時他才明白,眠日首座的兩擊得手有多僥倖,天階的存在,加上不破妖軀,如果擊打的不是要害,又沒有琉璃寶焰這種近乎作弊的優勢,地階打天階,就和搔癢沒多大差別,階級之壁,實在不是那麼好打破的…… 打在雪科夫背後的那一記重擊,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倒是掌上帶的拈花神通,讓雪科夫的剛軀略微軟化,眠茶心中一動,正想變招以九懺式猛擊一記,可未及回氣,雪科夫已經先動了,獵妖槍一下向後彈出,疾刺眠茶,眠茶險險閃過,左臂給勁風帶過,刮出血痕,同時趁機從雪科夫的臂上,將被穿體掏心的眠日給救下,在雪科夫舞槍成浪之前,搶先一步退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