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成神(全文完)


呼——

微風漸起，枝葉擺動。

相比世界樹那恐怖到幾乎不存於世的體型來說，李雲面前爆發而出的七彩光芒只能說是毛毛雨，但就是這一點靈力湧動，讓所有人都清晰感受到，世界樹在歡愉，在雀躍。

在光芒面前，李雲的神色也漸漸放緩，他終於知道自己的作用了。

世界樹的確不需要他身上這點靈力，但作為能完美契合世界樹的靈力中樞，李雲卻是獨一無二的。

嗡——

一道金芒首先出現，自李雲體內竄出，漂浮在巨大樹乾麵前。

第二道紅芒隨即跟上，之後是綠芒，黃芒，藍芒。

時間似乎在這里頓了頓，而後——

閃耀至極的白芒方才出場，光憐瞪大了好奇的眸子，出現在五隻五行靈中央上方，身上的熾芒始終閃耀，普照這李雲所站的方圓之地。

“別愣著。”

冷哼發出，彷彿吞噬一切的黑暗最後自李雲體內出現，夜菱的黑如同清晨前的極致黑暗，抗拒著所有熾熱，所有光芒，普一出場，她就佔據了最後的一個席位，五行靈分屬五個方向，上面是光憐，下面則是夜菱，七道光芒互相纏繞著，再次綻放出極致光芒，帶著李雲，猛的撞向樹幹，而後消失不見。

“成了。”

邊上，見到李雲消失，風木喃喃道。

彷彿為了印證她的話，就在下個瞬間，維持著龐大三界的世界樹忽然晃動了起來。

不錯，是晃動，地震山搖般的晃動！ ！

此時此刻，那龐大到看不到邊際的世界樹，就如尋常的小樹般，被大風吹過，竟然連著樹幹整個晃動了起來！ ！

而現在，六個妖精殿主都飄在了空中，因為劇烈顫動的地面實在沒了她們的立足之地，而若將視線無限拔高再看去的話，就可以發現，此時。恐怖的世界樹並非毫無規律的顫動。若能再細細看去的話，更是能駭然發現——

世界樹，已經龐大如斯的世界樹。它在生長！ ！

強大的根係不斷深入地下，造成地面顫動，恐怖的樹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躥升，甚至帶動狂風呼嘯。

這就是地動山搖的真相，讓人震驚不已的真相！

當初孕育出靈域，孕育出恐怖的初代神魔的世界樹，終於在沉寂千萬年後，開始展示出自己的威能！

這是世界樹自虛無誕生後的第二次成長，讓枝葉更繁茂。讓根系更粗壯，李雲的加入，彷彿是在一窪死水中倒入熱油，滾燙的，翻騰著，激起了世界樹本能的生長**。讓它抗壓能力大增。

而在世界樹內，無論是作為最中心操控全局的李雲，還是圍繞在周圍作為肢體延伸牽動七道粗大靈力流的七靈，伴隨著世界樹自虛無中不斷汲取養分成長，他們獲得的好處也是大的驚人。即使早就九階的翠心，此時也藉著難得的機會不斷梳理著自己體內靈力，查缺補漏，而身邊那湧動的無數強**則，更是予取予奪，讓妮子都笑瞇了眼，暗讚自己的決定。

整個靈域的烏雲仍在，但漸漸的，風聲平息，怒雷也消失不見，不僅如此，便是三界都是這樣，局面——似乎正往好的一面發展著。

除了 ​​原生界那三處不斷噴湧而出的黑氣，此時，冥界已經快侵占了原生界近半的領土，無邊黑暗中，無數亡者的身影若隱若現。

“原來如此。”

身處世界樹中心，猶如沉浸在意識空間般的黑暗之所，李雲暫時獲得了世界樹的部分權限，同樣，也在不斷汲取的天道法則裡面，得到了不少信息，這讓他清楚了冥界的一些打算。

世界樹的二次成長，必將讓天道法則重組，期間會有一定時間的法則真空期，那時候，所有強大生靈進階都再無阻礙，不會被天道壓制，而沒了製約，在那段時間內，足夠當初便晉升失敗，始終在臥薪嘗膽的冥界做很多事了。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算是陽謀，雖然措手不及，但李雲知道後，也做不了什麼，但他也無需做什麼，只需認真琢磨這天道法則重組過程就夠了。

原生界，光明教會總部。

在阿爾托利亞帶領下，一眾老頭面色肅穆的打開了一座塵封了近千年的大門。

吱呀——

隨著大門發出轟然聲響，光明照進裡面，眾人緩緩入內，而就在空曠的教堂中，前方的當中高台上，此時，一面斂盡風華的巨大鏡子正側放在上面，而在鏡面清晰的倒映下，一行人神色複雜的看著鏡子，慢慢的，彎下了腰。

“是時候了。”

圖書館內，帕秋莉抬頭，眼眸睿智的銳芒閃過，少女推了推鼻上的眼鏡，而後合上書本，站了起來。

陽台上，血族大小姐坐在椅上，手中輕啜著女僕長煮的紅茶，冷眼看著樓下帕秋莉多年來第一次走出圖書館，而後，看著少女沒有停頓，向靈夢神社飛去。

“要開始了麼？”

輕輕放下茶杯，大小姐有些為難的呲了呲牙，似乎還有些心事放不下，但最後，看到身邊女僕長笑瞇瞇的站著後，她還是沒採取什麼舉動。

神社自帕秋莉進入這里後，靈夢的身影便始終沒有出現，直到她進入那扇門內，方才，一聲嘆息幽幽自門外生起。

每個人的選擇都不同，帕秋莉既然決定了這條路，那便是誰也無法阻止的。

就在整個三界生靈都在暗自等待下，終於，靈域核心處，隨著世界樹身周風聲的呼嘯越發激烈，彷彿每人的耳側都響起某跟弦斷裂的聲音。

嘣——

聲音清晰，卻一閃而逝，讓人忍不住自問是否幻聽，但此時，每個靈師都駭然發現，那始終纏繞自己身周，早就化作習慣的法則威壓，此時——竟然消失了！ ！

整個身子都因此輕了不止一籌。彷彿頭頂的千鈞重擔忽然就沒了，讓所有的靈師在目瞪口呆中又驚慌失措起來。

他們此時都還沒有回過神，且不說此事究竟是好是壞，甚至只能訝然的想著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過，發呆的人多。而其中卻總有迅速回過神的靈師。而那些止步當前境界多年的，更是面色閃過某需狂的念頭，並付之行動！

頓時。在短短這一刻，整個三界歷史上都未曾出現的全民進階開始了！

原生界在此之前早就千瘡百孔，所以在這其中，獲得最大好 ​​處的自然便是神魔兩界！

天地間，無數靈力湧動著，翻滾著，全民進階，其中何止千萬人，而消耗的靈氣又是何其龐大？

幾乎所有瀰漫在天地中的靈氣都在往天界魔界湧入。所有人都忍不住進階的誘惑，加入這場狂歡中，除了——

九階。

“所有士兵的修為幾乎都提升了一階。”

軍營中，潘多拉老頭看著前方忍不住臉上欣喜的士兵，面露苦笑，“這下位面壓力完全是不降反增了。也不知道那小鬼能不能堅持下去”

“堅持不下去也需堅持。”

無月家美婦站了出來，看著前方，柳眉一挑，道：“與其擔心他們，你還是多關心下自己吧。此時此際，也不知多少終生無緣九階的傢伙趁機衝擊九階，之後，那些傢伙有一陣子可以鬧騰 ​​了。”

“我們這邊壓力再大——”

於易也走了過來，沉聲道： “難道還有原生界那邊，冥界晉升位面的壓力更大麼？”

“天道若要找誰開刀，那冥界自然是頭一個的。”

“拭目以待吧，畢竟直到現在，蓋亞的手段都還出來——”

巨大的光華自教堂中發出，直沖天際。

教堂內，原本放著巨大鏡子的地方已經消失不見，化作了耀眼光柱，直徑數十米，貫穿在天際。

在這道光柱照耀下，一股源自每個人族內心深處的血脈親情忽然莫名生出，所有人看著這道光柱，呢喃著，眼角不由濕潤。

這就是創造他們的母神，默默守護他們千萬年的母神——蓋亞！ ！

她終於出來了，她——母神蓋亞終於再次出來守護我們了！ ！

“蓋亞在上！”

已經有靈師淚流滿面的跪倒地上，雙手死死抓著地面沙土，哭嚎起來，這是一個年紀頗大的老年靈師，但此時他的表現卻如在向父母哭訴委屈的孩童，哭的真，嚎的同樣淒厲。

“母神，我等——讓您失望了啊！！”

“蓋亞。”

“母神。”

無數人族跪倒地上，向著他們心中唯一的慰藉激動的納頭便拜，無論男女還是老幼，能見到只存在史書中的母神蓋亞已是他們畢生的驕傲，恍如夢中，但是，蓋亞只在人類生死存亡之際方才出現，能見到她的真容，也就是說— —

此刻的人族，終究是到了必須要勞駕她出手幫助的淒慘地步了。

此時此際，所有人族無論生性如何，是英勇還是怕死，是狡猾還是愚鈍，都在這一刻不由生出濃濃的愧對家長的羞愧感，緊接著就是強烈的悲意。

這是一種極為複雜的情緒，夾雜著人族自誕生以來的無數坎坷磨難，而這情緒也很難在親人朋友中遇上，亦或許，只有在面對親手創造了自己的祖先，創造了人族的母神時，他們才能自靈魂血脈的深處爆發出這種情感。

讓百齡老人痛哭流涕，讓中年男人閉目嘆息，讓無數年輕人咬牙噙著血淚，死死抓住地上泥土，捏的指尖發白。

“蓋亞。”

無數人族在地面失聲痛哭，而在無盡的高空之上，自不斷湧出黑氣中，也同時發出一聲滲人至極的低語，聲音聽不出男女老幼，像是玻璃互相摩擦發出的茲啦聲，甚至帶著獸類的低吼尾音，這麼如大雜燴般的混合，彷彿是世上最殘缺的事物都互相擁在了一起，只是單單聽著聲音，便讓人不忍去直視真身。

這是冥界的位面意識，整個三界歷史上。都是唯一一個在進階位面失敗後還能保持位面之力的“聖器生靈”。

誰也不清楚它是何時存在的，誰也不清楚它目的為何，而就是這麼一個同樣沉寂了千萬年之久的神秘半位面，在這個時候作為最大的那隻黃雀，向原生界張開了噬人的利齒。全力施為！

原生界中。所有已存在的黑氣都劇烈翻滾了起來，無聲咆哮著，侵占的速度再提一層。誰都能看出冥界意志對原生界的滔天怨念，而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才能知道了。

原生界依舊沒有露出什麼抵抗的姿態，但是那位於人族聖地的巨大光柱卻“嗡”的響了響，發出了一聲似召喚的輕吟，傳出很遠，直至消失。

三處不斷圍剿而來的黑氣頓了頓，而後繼續向前蔓延而去。

而在某個位置的空間內，一白一黑兩道人影同時出現。互相對視。

“蓋亞。”

磨牙般的低吼再次響起，黑影恨不得立即撲上啃噬來者。

“喲，好久不見。”

蓋亞的面容很模糊，其中臉龐 ​​萬千變化，時男時女，唯一的共同點。便是他們始終是在淺笑——他笑著向這冥界意志打了個招呼，彷彿是相知多年的老友，帶些生分和熱情，問道：“你，還是沒自己的名字麼？ ”

“因為遲早取代你。”

黑影的話語依舊不怎麼流利。相比語言交流，他更傾向意識交流。

搖搖頭，蓋亞聽懂了對方的意思，卻沒憤怒或者激動的情緒，只是嘆道：“那你也應該為自己取個名字的，因為你是你，我是我，即使取代了我，你也不會是蓋亞。”

黑影沒有回話，眼眸始終死死盯著他。

蓋亞並不以為意，此時，就在原生界陷入萬劫危機的當口，他卻眼眸撲朔，似陷入了美好的回憶。

“你還記得麼？想當初，我們三人中就是小悅首先給自己取了 ​​個名字——”

“閉嘴！”

聽到蓋亞提起這個名字，黑影忽然激動起來，“不許提她！ ”

“你叛徒！偷襲我們，你沒資格！”

“我沒資格？”

蓋亞輕聲反問了一句，而後搖搖頭，道：“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當時的情況本就需要有人做出犧牲，世界樹無法承受更多位面壓力，我們三人之中，必然只有一個能成功晉升。”

“而你們兩個——”

平淡的聲音忽然變得冷然，蓋亞目光一轉，看向黑影，道：“只要放棄自身，徹底配合我，融合我，那由我來完成你們的心願，不是很好麼？”

“這不也是一種變相的同時完成大家的心願——”

“閉嘴！”

冥界意誌已經氣的顫抖不 ​​止，本就長時間生活在仇恨中，意識如同身軀一般殘缺混亂的他並沒有什麼完整的邏輯思路，現在還想和蓋亞拼嘴，自然和以卵擊石無異，但是，他嘴拼不過，在原生界中，三處死亡黑氣卻是更迅捷的撲向剩餘的綠色空間，恐怖中透著決然，有著瘋狂不顧一切之意。

“我要你死！”

“說到底，你還不是想替代我晉升位面？”

蓋亞輕笑搖頭，無情道，“你到現在也該知道了，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現實，難道不是麼？無論嘴上說的再好聽，去做什麼事，其實都無非是利益驅使，所以說，情感什麼的，這東西是最脆弱的，也是最沒用的啊.”

“我的本體是鏡子，照透了世上所有生靈的外貌，也映射了他們的本心，所以我能千變萬化，能翻臉無情，但你們卻做不到，所以，我成功了，而你們都失敗了。”

“說起來，我真的很意外，當初你們兩個同時被我偷襲吞噬，失去了大半位面本源，卻一個個都堅持活了那麼長，真的很讓我驚訝。”

“可惜。”

模糊的臉上忽然出現一個悲傷的臉龐，蓋亞眼眸淚光閃動，嘆氣道：“悅終究還是堅持不下去，徹底消散了，死前還將她養的那些野獸領民放到了我這裡。好一通折騰——”

“呵。”

蓋亞的臉龐再次變化，露出一副溺愛無奈的模樣，道：“還真是有悖她平時的風格呢。”

“你給我閉嘴啊！！”

本就結巴，始終插不進話的冥界意志徹底發飆了，淒厲嘶吼一聲。撲向對面蓋亞。

乒乓——

無數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蓋亞被撲擊後直接化作了碎片，他自然不會真身前來，倒是連帶著身下這片空間。被狂怒的冥界意志力量波及，直接就原地崩散了。

狂躁的空間縫隙中，冥界意志瘋狂大吼著發洩自己的憤怒，而在此時，蓋亞的聲音再次自四面八方中傳來，“我的朋友，姑且，是我的朋友吧，即使你不承認——”

“你想要我的身子麼？你想要取代我麼？你——想要晉升真正的位面麼？”

這句話前半句有些曖昧。而到了最後一句話時，蓋亞的聲音變得詭異莫測了起來，冥界陰影抬頭，看著周圍，“什麼意思？”

“那就——”

滿足的嘆息忽然傳來，彷彿他身邊正發生什麼事。而後，便聽蓋亞漸漸淡去的聲音道：“都給你吧。”

聽到這裡，冥界意志身子頓了頓，他那貧瘠到只有仇恨的大腦尚有些轉不過話裡的內容，但馬上。就見他身子就猛的一顫，消失在這裡。

就在三息前。

也就是冥界攻擊蓋亞虛影的前一刻。

原生界上。

在所有人族都目瞪口呆中，只見那原本連接天地，代表著母神蓋亞的華麗光柱——

忽然消失了。

是的。

就這麼直接的，乾脆的，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

教堂內，幾個老者忽然抬首，看向面前高台——

“沒了！”

“沒了！！”

鏡子，聖器，母神，蓋亞他——沒了！

怎麼回事，被盜了？還是——

想到這裡，所有人都面色慘白，忍不住身子發僵，呼吸急促。

“阿爾托利亞呢？！”

終於有人注意到身周少了一個最關鍵的人，但一聲驚疑的喊聲後，教堂內再次陷入了死寂。

此時，黑氣已經快瀰漫到了聖地周圍，即使是有靈陣守護也堅持不了多久，更別提那些已經被黑氣徹底籠罩的地方了，那裡到現在究竟還有多少人族活著，誰也說不準。

人族——

難道又陷入危機了？

“吼——！！”

“蓋亞！蓋亞！！”

無盡的虛空中傳來憤怒的嘶吼，傳遍整個原生界，而在所有人頭頂，一張巨大的臉龐出現，上面陰鬱纏繞，不斷張大嘴巴。

“不會放過你！！”

無數黑氣不斷湧動，竟不再侵占原生界那所剩不多的空間，而是化作一道道黑煙，不斷在虛空攪動中，觸手不斷侵入一面面未知的空間祕境中，探知著什麼，尋找著什麼。

至於原生界本身，失去了蓋亞，他現在的確可以輕鬆拿下了，甚至晉升位面也是輕輕鬆松——

但失去了吞噬報復蓋亞的機會，這對冥界意志來說才是最大的不甘！ ！沒有了蓋亞的原生界，它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

“蓋亞，蓋亞，蓋亞蓋亞蓋亞！！！”

嘴裡的哆嗦已經快練成一片，冥界意志癲狂著，不顧天地**則的真空期即將過去，出乎蓋亞的意料，竟真的放下一切找起了他！

“這傢伙”

幻想鄉，朦朧的光影轉過身，看著面前的帕秋莉，依舊從容道：“計劃不變，你去吧。”

帕秋莉推了推眼鏡，深吸口氣。

下一刻，光華閃過，少女的身子消失，視線轉過，邊上是強自冷靜的阿爾托利亞，只見她死死盯著面前的朦朧光影，面露憤怒和不解。

“為什麼放棄我們？”

“放棄？”

光影笑了笑，又搖搖頭，道：“你們也不過是我當年實驗的觀察產物罷了。”

“現在既然已經沒了價值，放棄拋棄是正常的吧？ ”

說出冰冷無情的話後，蓋亞看著阿爾托利亞卻滿是欣賞。 “阿爾托利亞，你是我幾千年來少有幾個看漏的命運交匯之人，你很不錯，是我所有作品最好的幾個之一，更是這一代最好的一個。我很滿意。”

“然後呢？”

阿爾托利亞綠瞳瞇起。忍住怒氣，質問道。

“和我契約，分享你的氣運。而我——則賜予你永生。”

“不要想著拒絕我。”蓋亞的身影變幻不停，慢慢的，成了另一個阿爾托利亞，同樣的綠眸互相對視著，“阿爾托利亞”笑著道：“雖然之前的所有舉動我都非刻意，但也都是唯一的選擇，冥界意志現在破釜沉舟，即使吞噬不了我也要與我同歸於盡，你想我不拋棄人族。但這本身就已經是太過天真的想法，我死了，人族都無法活，而只要我還活著，人族才有希望。”

“契約什麼？”

阿爾托利亞臉上神色變化不定，再次問道。

“我需要你的天地氣運。你是最後一粒棋子，只要能得到你的這份氣運——”

蓋亞忽然張開雙臂，坦然道：“我便可擺脫位面桎梏，成為晉升十階真神！”

“到時候，不要說一個冥界。便是再來三個四個又何妨？他吞掉多少，我都能讓他加倍吐出來！”

“而之後，無論我是走是留，原生界最壞也不過是成為魔界天界那般狀態，加上帕秋莉的計劃若是成功——”

“那無論是魔族，還是神族，將永世都無需再慮！”

“所以——”蓋亞看著面前的堅毅少女，道：“和我契約吧，這就是在拯救人族，拯救我，拯救原生界！”

“原來如此。”

就在各地都在上演著各類悲喜劇的當口，靈域中，李云自閉目中睜眼，看著面前的少女，微笑道，“看來博麗之鏡——蓋亞他依舊還是念著舊情的。”

“你倒不如說他是想一勞永逸，至於其他的，則剛好是順帶的籌碼。”

帕秋莉看來不比博麗靈夢少了解蓋亞此“人”，壓抑住自己的顫抖鼻息，說道。

“那你準備好了麼？”

李雲忽然反問。

“時刻準備著。”

帕秋莉目光復雜的看了李雲一眼，隨後眼中就被狂熱取代，道，“這是我幾千年整理出來的心血，現在，就等著這一刻了。”

飽含深意的看了面前少女一眼，其中有佩服，也有惋惜，但他也沒拒絕，因為，此事的確是最一勞永逸的辦法，李雲並沒拒絕的理由，於是，再次閉上眼眸，李雲的語氣恢復平靜，道：“那就——開始吧。”

話音落下，世界樹空間內，一道巨大的法則洪流忽然落下，正好劈在閉眼的帕秋莉頭上，如此雷霆一擊下，只是精神強大，身體本是孱弱的少女甚至都沒哼出一聲，身子便已經徹底消散，被法則完全消化，化作了萬千法則之一。

帕秋莉是特殊的。

她的特殊不在她的種族，也不在性別等細枝末節，而是身份，以及——掌握的力量。

她是魔法使，曾經三界中曇花一現的魔法使，一種能憑藉元神精神來操控天地力量的神奇職業，他們無法如靈師般藉著伴生靈直接吸收天地靈氣錘煉自身，卻另闢蹊徑，靠著強化元神精神，再藉著一些外在的手勢，吟唱腔調，甚至走步姿勢，來達到操控靈氣攻擊目的的人。

而很顯然，相比靈師，魔法使顯然是一門更加易學難精的平民職業，和靈師相比，魔法師的前途更加灰暗，但更重要的是，一百個魔法使可能也沒有一個低階靈師帶給靈域的壓力更大。
而這正是靈域所需要的，是世界樹所需要的。

所以，這次天地法則變革，李雲和早有預謀的蓋亞一拍即合，推出了自願的帕秋莉，成了一個種子，推動了整個天地法則的變化。

帕秋莉千年來整理研究出來的無數魔法心得體會，都將被天地法則融合消化，包括她的所有記憶，所有的一切一切。而後，從根源上，世界樹都將會因此發生改變——

發生一些足以讓整個世界震撼的變化！

眼中無數數據信息閃過，李雲暗嘆口氣，仍操縱著天地法則自根源上破裂重組。而後影響至整個三界。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好是壞，可能對世界樹本身來說，這是最好不過。是保證它繼續存在於世的關鍵，但對萬千靈師來說，這變化就是最大的噩夢了。

“自此之後，世界將再無靈氣，而只剩——魔法元素了麼？”

親眼看著世界樹無數枝 ​​葉間發散出來的全新能量，取代著急速消失回收的靈氣，李雲喃喃了一句，而後，目光一凝。看向了前方。

他此時尚與天道合一，所以整個世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無法逃過他的感應。

“果然”

感應到幻想鄉內的變化，李雲嘆息一聲，雖然帶著一絲不甘，但他此時正是關鍵，的確無法有什麼動作。

蓋亞這傢伙已經機關算盡。大變之後，天地間再無成神之可能，而最後的希望就是現在這一時三刻，而在成功與阿爾托利亞契約後，那傢伙——

終於湊齊了足夠的氣運。開始衝擊十階了！

“真是好算計。”

李云無奈搖搖頭，本來他也是有機會的，因為他若完成自己的使命，改造世界樹成功，得到的海量法則之力足夠他最後成神，化為不朽，但這有一個前提，就是眼下沒其他生靈能突破至十階真神。

因為十階之存在本身已經不容於世，其中一點便是因為他的“存在”太過強烈，甚至大於一個位面的“存在”，大到足夠干擾到位面的運行，那他們的存在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位面顯然是無法滿足十階需要的，那來源只能是世界樹本身了。

感受著海量法則之力從指尖流走，李雲即使不甘也無法，他現在無法動彈，而單單靠著遠程操控，他的權限還沒大到阻止一個九階進階的地步，其他九階是沒有找到晉升的路，而蓋亞——
他籌劃千年，為的不就是這一刻麼？

甚至走的路亦無需參照初代生靈丘比，氣運——就是他最大的底牌！

而一旦被他晉升成功，世界樹剩餘的法則儲量將再也無法滿足第二個十階誕生，機會稍縱即逝，這也代表，李雲再也沒有希望成神了。

頂多，便是和世界樹綁定，化為它的代言人，行走世間，成就另類的不朽。

“也罷，如此，倒也能和愛人永久在一起。”

在天道影響下，李雲的心態轉變很快。

“找到了！”

原生界，天地間再次響起癲狂的嘶叫，空中一大塊黑氣猛的散開，變為空白區，而就在原生界南方某處，黑氣同樣尚未布及的某個古堡上方，忽然，天地一暗，在無數血族目瞪口呆中，只見天際出現一道裂縫，無數的亡靈黑氣就這麼源源不斷的湧了出來。

“敵襲！！”

淒厲的尖叫發出，但聲音尚未傳播到遠處，冥界意志的聲音再次響起，“蓋亞的走狗，都給我死！！”

整片天空已經在眨眼間徹底暗去，其中傳來瘋狂的屠戮聲，無數高階亡靈自裂縫湧出，直接將因為大戰而重新聚攏在一起的血族給包圓了。

在這裡，即使是幾個八階巔峰，剛剛趁機晉升九階的血族長老親王，亦同樣沒有逃跑的機會。
無數血液匯聚在一起，而後，彷彿只是踩死了一群微不足道的螞蟻般，冥界意志立即馬不停蹄地對著周圍空間發出震盪，幾乎在下一瞬，一整片的空間都因此被偉力震出無數密密麻麻的細小裂縫，其中一道，在方才出現時，立即就被冥界意志感應到了其中的節點，而後——

裂縫被猛的撕大！

“蓋亞啊啊啊啊！！！”

怒吼著，黑影一閃，消失在了裂縫中。

“你已經來遲了！”

幻想鄉，真身已經浮現在空中，看著直接撲過來的冥界意志，正不斷接受著源源不斷法則之力蓋亞嘴角露出冷笑。

他本就不怕冥界意志，現在此消彼長下，時間已經足夠他晉升了！

“給我死！！”

冥界意志終於撞上了蓋亞面前，頓時。無數漆黑的法則自他身上發出，不斷衝擊起了蓋亞的屏障。

這是他最本源的法則之力，每一擊都飽含九階之上，十階以下的最強攻擊，而且毫無停息。但即使如此。也依舊無法突破蓋亞的防禦，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不斷突破！

李雲也在世界樹內關注著此戰，此時。看到冥界意志那瘋狂毫無章法的攻擊，頓時無奈嘆息，看來是白抱希望了。

“要幫忙麼？”

耳側忽然傳來一聲含著笑意的問話，李雲一楞，目光掃過，眼眸頓時露出驚喜。

“梓！”

“迪妮莎！”

她們竟然在這裡，而李雲方才始終沒有發現，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

眼中露出疑惑，李雲問道：“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雲哥哥！”

終於看到李雲。梓也滿是激動。

迪妮莎保持萬年不變的笑容，雙手放在梓肩上，道：“我怎麼就不在這裡，難道你忘了我的身份了麼？”

“身份？”

李雲知道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腦中一想，頓時道：“你也代表天道的一部分？”

“不止我。那個被地精製造出來的大塊頭也是，不過，它因為本就代表瘋狂不可控，所以被冥界意志趁機侵染了。”

迪妮莎聳聳肩。

“那你把梓掠到這裡——”

李雲若有所思，“難道是天道的指示？”

“是不是我掠的。是不是天道的意思，難道你現在不知道麼？”

迪妮莎反問。

李雲沉默下，搖搖頭，張口道：“你是說，梓會在這裡，完全——是意外？”

迪妮莎繼續笑瞇瞇的點點頭，可謂是光棍至極，這自然無法讓李雲消去疑惑，但至少一點可以保證的是——

她絕對不會害自己！

“你們來的正好，幫我一個忙，去截斷前面那段法則洪流！”

李云不再猶豫，立即看向兩人。

“嗯！”

梓興奮的點點頭，立即就要轉身，但卻被迪妮莎給摁住了，不由著急問道：“迪妮莎姐姐，你幹嘛啊？！”

迪妮莎沒看迷糊的梓，而是看向李雲，“你是要殺了梓不成？蓋亞成神的天地**則洪流怎麼可能說斷就斷？梓不可能，而我本身就是法則一部分，還等著你來接我出去，若現在靠近過去，指不定就被蓋亞吞噬吸收了。”

“那怎麼辦？”

李雲問道。

迪妮莎白了李雲一眼，看向梓，“梓，用那把劍鞘，它已經是分化而出的聖器，不再屬於這裡，小心些，身子不要碰上了。”

梓恍然大悟，而後看了李雲一眼，就立即轉身，手中光華閃過，妮子舉起劍鞘便劈向不斷外流的法則洪流！

轟！

巨大的爆炸產生，梓一個暴退跳了回來，而在前方，劍鞘已然穩穩固定在空中，阻隔著恐怖的法則洪流，鞘身更是顫動不已，短短一會，上面竟已出現裂紋！

成功了！

李雲僅僅掃了一眼，就估算出了劍鞘能堅持的時間，頓時目露喜色，能拖到世界樹改造完成！
而幾乎同一時刻，幻想鄉，蓋亞面色猛的一變，失態大叫道：“不可能！”

再精密的 ​​計劃也會遭遇意外。

而不可測的意外，最讓人心顫心寒。

李雲和蓋亞幾乎同時想到這點，下一刻，兩人的目光都突然一掃，看向某個方位。

幻想鄉南側，只見在一處露天的山頂巨石上，一隻最不可能出現的生物此時正蹲坐在那裡，身子細白纖瘦，雙眸紅如寶石！

丘比！

是已經成神離去的丘比！

“你沒離開？！不，你一直壓制了最後一步！你——”

看到丘比，蓋亞已經徹底瘋狂了，千年算計一朝毀，這打擊委實破壞巨大。

“你——在等我麼？”

李雲喃喃道，直到看見丘比出現，他才徹底放心下來。

丘比沒有什麼舉動，只是似乎也感應到了蓋亞的目光，於是，同樣抬首。看了他一眼。
轟！

原本能堅持至少一炷香的守護屏障突然破碎，在蓋亞驚駭的目光下，冥界意誌所化的黑影已經瞬間衝到了他面前，而後——

狠狠的抱住了他！

“一起死吧！”

“不——！”

蓋亞最後嘶呼。

轟轟！

“不——！”

後面這句話是阿爾托利亞喊出，看到被黑影自爆徹底淹沒的蓋亞。少女簡直天塌了般。呆愣原地。

蓋亞死了？

原生界——亡了？

咔嚓。

彷彿時鐘滿點的一個跳動，也就在此時，劍鞘徹底破碎的聲音傳來。李雲眼眸忽然一亮，頓時，無數法則之力回流，湧向了他的身子！

是非成敗，就在此刻！

一切——只為成神！

“成了！”

翠心喜笑開顏。

“主人——”

蒼心嘴上喃喃著，不知是在叫誰。

“別了，我的舞台。”

金凝遺憾嘆氣。

"....."

蕭琳只是顫動著細長睫毛，閉目不語。

指尖忽然綠芒一閃，彈向樹幹外的風木。風無姬眼眸瞇著，自語道：“這下，兩清了。”

“主人主人，光憐好舒服！”

光憐是最奮力吸著法則之力的，小鼻子更是聳動不已。

“哼。”

夜菱冷哼，但同樣伴隨其他六靈吸收著法則之力。

終於。身子忽然一顫，彷彿耳邊聽到某道桎梏徹底破碎的聲音，李雲眼眸一亮，此時的他，看到了更多。更多

“原來，我是李雲，我——依舊是李雲。”

滿足的嘆息發出，李雲終於放下了最後的擔憂，心念一動，下一刻，李雲已 ​​經帶著梓和迪妮莎出現在了幻想鄉。

看著失神跪在地上的阿爾托利亞，李雲搖搖頭，笑道：“放心吧，原生界沒事，而且，度過這個劫難後，人族只會越來越繁盛。”

“真的？”

阿爾托利亞眼眸一亮，抬首看著李雲。

“你覺得蓋亞死了？”

李雲問道，就見少女頭上呆毛一晃，反看向他。

“不說蓋亞之前主動切斷了和原生界的關係，他的生死都無關原生界何事，就是你和他剛契約完畢，如果蓋亞死了，你又如何還好好在這裡？”

李雲搖頭笑道，終於又見到這女騎士呆萌的一面了。

蓋亞最後還是留了一手，又或者是丘比再次發力，總之，最後他還是逃過了爆炸核心，回到了聖器中，但此時的他距離死亡也已經不遠了，本體還在，但意識差不多消散。

那麼大一面鏡子，日後放臥室倒是不錯。

啪。

打了個響指，頓時，整個幻想鄉一陣顫動，所有少女心中一動，都駭然發現，似乎——

就在剛剛，她們的契約對象，變了。

手又是一揮，數道光華閃過，在李雲面前，雛甜，冰涵，艾麗莎，冰涵等幾女出現，驚訝的看著周圍，而後，看向李雲。

“李雲！”

“咳咳。”

李雲咳嗽了聲，笑瞇瞇道：“高興吧，少女們，從此之後，這裡將是我的神國，而你們，將是這裡的第一批住民。”

“然後——”

做完此事，李雲看向早就等了一會的丘比，點點頭。

“走吧。”

走吧，去哪？

可能會回去地球看看，也可能，是去那更高層次的地方，追尋遠古神魔的踪跡——去看看吧。

李雲現在是無所謂，反倒是丘比，它始終對那魔怨念不輕

那，就走吧。

走之前，再看最後一眼此世的親人朋友，然後，走吧。

至於未來的三界會成為如何，誰知道呢？

此時的冥界已經和原生界半融合，而隨著位面意志的消亡，無盡亡靈也未全部退散乾淨，在無數死亡氣息熏染下，或許會誕生新的種族吧？

而人類未來的發展——

會是劍與魔法麼？

可能吧

這一切都已經和李云無關了，此時成神的他已經無法在好好待在下層位面，於是，揮一揮衣袖，他走了，順便打包一群妹子。


【全文完】



ps：
咳咳，這章是n合一的超級大章，費時將近10個小時(吐血)，同樣，正如標題所說，是大結局了，所以——感謝陪著我一路走來的廣大讀者，本書作死略多，也略水.諸君能堅持下去，真是對不住了！ (鞠躬)不過，無論如何還是大結局了(滿足嘆息)，我特地挑了這麼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也是希望讓 ​​本書能更值得紀念一些(臉紅)，總之，就是這樣吧，馬拉松一年，真的累了啊
ps：新書已經在準備，這次絕對不會打無準備之戰了，所以諸君放心！ ！望以後還能和諸君在起點見面！謝謝！ (以上感言免費）

第八十三章 世界樹


無盡黑氣幾乎小半天功夫便籠罩了大半原生界，黑氣所過，萬物死寂。

原生界上，面對這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黑氣，所有倖存的生靈都愣住了，人族更是面露絕望。

原來，冥界的目標始終便是這裡，原來，他們一直以來的反抗終究的徒勞？

“退回魔界。”

戰場後方，第一時間得知態勢變化，路西法帝王同樣目光閃爍，帶著一點意料之外和不甘，淡淡下令道。

冥界這不計後果的反撲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沒人會知道之後原生界上會發生什麼，與其在這裡，不如退回魔界靜待變化。

無數魔族大軍如潮水般退去，而在他們面前，阿爾托利亞手持斬鋼劍，緩緩閉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魔族尚有退路，那他們人族呢？

天界。

“造成靈域不斷惡化的真兇，莫非就是冥界麼？”

神王自光屏中看著原生界的變化，沉吟道。

“那它又是如何做到的？”

身側，大依雯拿著衣袍披在愛人身上，問道。

“區區一個晉升失敗的半位面，之前也不過依託我天界苟延殘喘於世，它若真有這般本事，也不需等到現在了。”

神王搖搖頭，而後想到什麼，道：“恐怕這之後還有其他後手。”

“只希望，你那妹夫能把一切都算計到吧。”

轟——！

陰沉的天際再次響起轟鳴，讓神王從沉思中回過神，而後臉上略一滯，笑嘆了嘆，“也是，想那麼多作甚？若靈域真的崩潰。那就一切都成了空想。”

“這一對父子都不讓人省心。”

大依雯挽著丈夫臂彎，輕哼了聲。

“成了！”

靈域，光芒中傳來一聲驚喜的高喝。下一刻，翠心蒼心雙雙化作光芒。湧入李雲體內。

“快出去，跟著感覺，往下飛！”

沒等李雲細細體會五行俱全的感受，腦海中，翠心已經迫不及待的指揮起了他。

啪——

沒有什麼爭議，腳下一踏，李雲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外面天際。靈域的氣候變化顯然比外界更加直接狂暴，在一片狂風暴雨中，即使是李雲，也不得不身周浮現暗芒。身子停在空中，還不到兩息功夫，他眼眸就忽然一亮，往其中一個方向飛去。

青色光環環繞周圍，此時他的速度可謂提高了極致。便似化作了一條細線光芒，即使頂著狂風，千米距離也同樣稍縱即逝。

就在方才，他還和翠心在殿主悠哉看直播，而現在卻已成了救火隊員。急速飛行中，李雲心理也是暗嘆不止。

“別亂想了。”

翠心不愧是九階巔峰的妖精，雖然現在接受了李雲的“契約”，但也是立馬熟練的掌握了意識空間的各種規則，更是順便探知到李雲的念頭，不由嗔道，“一個不小心，整個三界都得陪著你死。”
“我說——”

翠心身側，夜菱光憐等人站在一邊略有敵意的看著翠心，此時夜菱開口，問道：“待會要我們去修復靈域，不是把我們自己填進去吧？”

“到了後看看不就知道了？”

翠心對幾女完全沒有生分的意思，反而不耐的搖搖手，始終藉著李雲的感官專注著外界變化，“我現在忙著呢，而且，你們以為我會是那麼崇高的人——妖精麼？”

“誰知道你們妖精腦子一熱會做出什麼？”

夜菱輕哼，臉上的表情卻也稍緩。

風無姬瞪了夜菱一眼，沒有說話。

“還有多久？”

飛了差不多數十息時間，已經不知越過多少空間距離，眼看天際變化越發可怖，李雲忍不住問道。

“快了，注意心中那感覺，現在靈域也在召喚你。”

翠心不滿道。

李雲再次恢復沉默，依舊埋頭飛著，現在靈域已經徹底混亂，尤其是空間上，對此，即使是馬獸也無能為力，所以只能靠他 ​​自己飛行。

忽然， ​​無盡虛空中，又一道青絲纏上李雲的身軀，兩道綠色互相觸碰在一起，頓時，讓李雲的速度猛的拔高，提高至少三倍有餘，讓他甚至都有些頭暈，轉眼看去，只見風木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身側，笑吟吟的看著他，目光中透著鬆了口氣的複雜意味，“沒想到，我們找了你這麼久，你卻是在她那裡。”

“看來，我的格局依舊太小了。”

“喲。”

意識空間中，翠心此時臉上笑成了花，隔著不知多少阻隔向風木打招呼道：“風木，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

風木帶著李雲越飛越快，竟然也聽到了翠心的話，不由冷哼，“沒想到，我為了那權杖機關算盡，最後得到的好處竟還沒你來的大，你這妮子，藏的可真緊。”

“也不過是僥倖罷了。”

翠心眼眸瞇起，看著邊上的蒼心，道：“你也知道，我喜歡到各地逛逛看看，然後，就在二十年前，我僥倖和他父親有了一面之緣......”

“天道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在佈局了麼？”

風木忽然轉首，看著李雲，但李雲卻清楚，她看的不是自己，而他現在也同樣心中詫異驚訝，“二十年前，那時自己尚未重生來此，天道——”

“莫非真是你搞的鬼？！”

此時，李雲忽然看到，在不遠處又有幾道光華靠近而來，紅藍金白，竟是幾大殿主都同時找到了這裡，此時正臉上帶著或咬牙或鬆氣的神情，向李雲飛來。

“你們太遲了。”

見到他們，風木忽然笑了起來，而後青華一閃，兩人的速度再次提高，瞬間突破了幾個殿主的封堵追趕，竄進了前方一道無形的波紋中，消失不見。

“這裡是——”

看著眼前的景物，李雲站在地上，吞了口唾沫。

“這就是世界樹？”

指著前方粗大到彷彿沒有了弧度，直入天際的灰色樹幹，李雲轉首問道，說實話，若非是看到了那一塊塊灰撲撲的樹皮，已經自地底纏繞而上的恐怖枝幹，他恐怕根本就看不出這和一睹巨大的牆有什麼區別。

一面巨大到無論是橫看豎看都看不到邊際的牆壁！ ！

“你倒是有些眼力勁。”

風木稍緩了緩急促的呼吸，看著李雲，“好了，送你到這裡，接下來我就幫不到什麼了。”

“我該怎麼做？”

李雲問道。

“走上去，到樹根前。”

這句話是翠心說的。

“走上去，難道還要我陪不 ​​成？”

風木沒好氣道，李雲發現，自從來到這里後，似乎風木便站著動都沒動一步。

“別疑神疑鬼了，對世界樹來說，我們七大大殿主就是最好的成分養料，一旦太過靠近，就有被直接吸收吞噬的危險，尤其是這個時候。”

翠心沒好氣的解釋道。

“那我們就沒可能被吞噬麼？”

夜菱忽然高聲問道，這妮子和李雲最像，完全繼承了疑神疑鬼的秉性。

“那你是要試試呢？還是坐在這裡等世界毀滅？”

翠心冷哼。

啪——

李雲終於邁了一步，看著前方那龐大到恐怖的世界樹，目光露出一絲無奈和堅定，的確，這個時候任何遲疑都可能讓人後悔莫及。

無論前方是何，都該去試試了。

一步，兩步，一路上，周圍始終平靜，甚至外界的雷鳴巨響也在這裡消失，安靜舒適的環境甚至讓人想好好睡個午覺，而就在李雲終於來到樹乾麵前，繞過巨大到彷彿是大樓的須幹，真真站在樹乾麵前時，後面幾道呼嘯閃過，卻是來遲的幾個殿主也紛紛趕到落地，看著李雲已 ​​經做到了這個地步，目光閃爍著，互相提防著，都沒說話。

更沒有人去質問風木之前為何不等她們，此時，周圍都陷入了一場詭異的平靜中。

似乎都在等著什麼。

“然後呢？”

李雲沒有理會後面的響動，心中再次問道。

路上沒有危險，說明世界樹至少沒把他當成肥料，而現在——

“把手貼上樹幹，輸入你身上所有的靈力。”

翠心依舊道，語氣難免帶上一絲興奮和忐忑。

李雲沒有問什麼，深吸口氣，抬起手，摁了上去。

下一刻——

光華綻放，七彩斑斕！

地八十二章 瘋狂的冥界


原生界，無數亡靈縱橫山野田間，憑藉著其天生對生者的嗅覺怨恨，無論是人是獸，皆逃不過它們追殺，亡者的氣息不斷被它們帶到這片富饒的土地上，讓枝葉敗壞，草木枯萎。

此時的原生界各族都已經無暇顧及瘋狂的亡靈入侵，而魔界則有意繞開亡靈大軍，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下，數十萬亡靈頓時在這里扎根，在源源不斷自魔界湧進的後續兵力補充下，每日都有成千上萬生靈被它們屠戮。

亡靈之氣，越發濃郁了。

而這一切都在初號機到來後得到了一定遏制。

在無數地精肉痛的引誘下，禁忌魔偶終於一頭扎進陰鬱沖天的亡靈勢力中，隨即轟鳴滿天，夾雜無數高階亡靈氣急敗壞的嘶吼，但只是小半天功夫，隨著吼聲越發低沉，只知戰鬥，幾乎與亡靈無二的禁忌魔偶便深入腹地，高大的身軀逐漸模糊，被無盡亡靈氣息吞沒，消失了踪跡。

誰也不清楚這架禁忌魔偶最後會如何，但最直觀的變化，接下來數日，亡靈的擴張之路都幾乎為此停頓，便能看出禁忌魔偶以一當萬的無匹實力。

靈域之中。

翠心同樣無法將鏡頭轉進到亡靈內部，所以，李云自然也無法得知其中的發展變化，只是，水幕的角度忽然一轉，再次來到天上雲雨層中，向下俯視彷彿陰沉黑暗的亡靈佔領地，便可看出，那幾乎連成一片的亡靈氣息彷彿是天上雲雨般翻滾不休，氣吞山河，頗有靈動氣勢。

“看來，這次冥界是破釜沉舟了。”

見此，翠心如此道。

“為何？只因為它四面開花？”

李雲看著水幕，問道。

“這些亡靈打算在原生界也打開一道位面重疊陰影。”

“原生界的位面意志會答應？”

李雲好奇道。

“誰知道呢？”

翠心眼眸閃爍，“原生界的蓋亞已經一千多年未曾醒來。那傢伙也是個野心家，心中萬千詭測，無論他是否會阻止，你還是都不要看輕他才好。”

“而且，冥界的位面意識雖然還不成熟，但以一個半位面之力，卻同時打開神魔人三界的位面陰影。這傢伙不是瘋了，就一定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說到這。翠心目光一掃，看向李雲，笑道：“最大的可能，那高人就是你父親了。”

“別看我。”

李雲搖搖頭，翠心的目光讓他不舒服，“我現在可以說還不認識他。”

“去見了不就認識了？”

翠心打了個哈欠，小手拍拍嘴巴，懶洋洋的看著他。

“你不是說時機沒到麼？”

李雲反看向她。

“我是說——”

轟！

翠心的話終究沒說完，因為就在這時，外面。一道巨大的雷霆響起。

轟——轟——！ ！

一道接著一道，轉眼便是三四道雷霆劈下，但響聲依舊沒有停止，沉寂許久的天際彷彿積蓄了滿滿的能量，第五道。第六道......

唰！

翠心自軟塌上猛的站起，面色大變，目光灼灼的看向殿外。

只見狂風呼嘯，大雨磅礴，雷電交加。

李云同樣也察覺到不對，心中不安忽的提了上來，看了眼外面，又看向翠心。

轟——

原生界，巨大的雷鳴響起，原本萬里無雲的天氣轉瞬間就是烏雲壓頂，沉悶的風聲呼嘯開來，除了亡靈外，所有尚在戰鬥的生靈都不由停下了動作，看向天際。

天界，相仿的雷鳴同樣在戰場上方響起。

魔界，亦是......

“要開始了。”

翠心的表情顯得從未有過的沉重，語氣中透著意外和不甘。

“靈域要崩潰了？”

雖然心中差不多已經知道，但李雲還是不敢置信的問道。

苦澀的點點頭，翠心神色複雜的看向他，“來不及了，你現在試試能否收了我。”

“收了......你？”

李雲神色一肅，沉聲道：“太刻意了。”

“但已經來不及了！”

翠心身上亮起藍綠光芒，身子頓時顯得虛幻起來，而後就往李雲身上一撲——

砰！

兩道黑影一觸即開，李雲也後退兩步，雖然翠心此舉不是攻擊，但九階的衝擊還是讓他受不太住。

翠心則回到原地，身上的光華斂去，目光滿是不甘。

“羈絆——還是不夠。”

光華一閃，在李雲前方，頭戴紳士帽的蒼心出現地上，兩女都是一怔，同樣的紅綠雙瞳互相對視。

“你和我的羈絆不夠。”

李云同樣不想因為自己搶救不及而讓世界毀滅，所以同樣在絞盡腦汁，“那你和她呢？！”

“這孩子——”

翠心目光忽然放柔，上前一步，雙手放在蒼心肩上，“二十年前，可是我親眼看著她出生的。”

轟！

彷彿整個天際都欲塌了般，連巨大的宮殿都開始顫抖起來，李雲上前一步，手腕一翻，出現兩個光團，逸散著柔和光團，“既然你進不來，那就先融合這個！”

這也是無奈之舉，又或者是死馬當活馬醫，興許，融合了光團，那翠心也就可以被他收入了。

翠心也沒多問什麼，目光一掃，頓時，光團離空飛來，就在觸上兩女身軀的同時，翠心一把擁住呆愣的蒼心，嘴巴靠近她耳側，輕聲呢喃道：“放心吧。”

下一刻，光華大作。

吼——！

原生界，同樣巨大的震感傳出，亡靈所在，就在靈域即將崩潰的當口，終於，初號機的吼聲再次發了出來，無數亡靈氣息更是隨即湧動，向中間聚攏。

漆黑的環境猛的一清，潛伏在周圍仍不死心的地精駭然發現，此時，只見禁忌魔偶漂浮在空中，張大了嘴巴，如鯨吸長吞般，吞噬了無盡的亡靈氣息，身上的氣息再次發生變化，眼中的紅芒轉為暗紅，吸食完畢，魔偶再次一吼，雙臂張開，猛的在虛空一扯。

撕拉——

巨大的空間裂縫出現。

這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巨大了，裂縫簡直貫穿天地，而且一發不可收拾，此時，無盡的黑氣湧出，如覆海之水，鋪天蓋地，湧向整片原生界土地，充斥所有空間。

若從遙遠的天際看去，便可看到，此時，無盡的黑色四散開來，以驚人的速度，先是一點，而後是一塊，一片——

看其勢頭，竟是要覆蓋整個原生界！

於此同時，天界，站在萬軍之前，貝雷薩忽有所感，而後，輕聲一嘆，在漫天的陰沉雷雲風暴中，舉起了手中的霜之哀傷。

茲啦——！

巨大的裂縫出現，藍色光芒下一刻覆蓋而上，極致的冰寒頓時讓不穩定的裂縫鞏固下來，在裂縫對面，原生界綠色的樹木森林栩栩如生。

雙手如禁忌魔偶般的狂暴一撕，撕拉！

裂縫頓時橫向擴大，在對面目瞪口呆的神族大軍眼前，化作了一道彷彿天塹般的橫向通道，連綿至數里，而做完這些，貝雷薩劍身一指，頓時，馬蹄聲響起，化作震雷，就在無數神族大軍面前，數万死騎就這麼無視了方才還在打生打死的仇敵，跟隨著貝雷薩，湧進了裂縫中，目標——

原生界！ ！

“原來如此。”

空中，神王漂浮而起，看著前方漸漸減少的敵軍，喃喃自語道：“這就是你們最終的打算麼？好一個聲東擊西，冥界，冥界......貝雷薩，你這是在玩火自焚啊。”

轟！ ！

就在冥界大軍後方，此時，讓神族頭疼了數千年的位面陰影猛的震動了起來，而後，忽然地震山搖，不到一時三刻，方圓不知多少萬里的整個位面陰影就這麼坍塌了，以整個犧牲為代價，永久打通了原生界的一道入口——

也就是說，天界的位面陰影在縮小了無數倍後，降臨到了原生界！

而幾乎同時，魔界，冥界裂縫前，一名神色輕挑的中年男子懷裡擁著一個妙齡美婦，無視背後依舊在不斷湧出的強大亡靈，手中拿著一把長劍，輕輕往前一揮。

咔嚓。

得自西秦帝國的至高聖器破碎，而就在男子前方，一個巨大的位面漩渦猛的產生，以絕匹的吸力，不僅吞噬了面前二人，更是連那經過萬民血祭產生的巨大裂縫也被吸的動搖起來。

而後，伴隨無數不由自主飄起的亡靈，就見裂縫忽然整個破碎，竟真的被吸進了漩渦中！ ！

漩渦終於滿足，消失不見。

而在原生界，一處大雪山深處。

轟！

巨大的裂縫出現，噴吐出無盡的黑氣，染盡這一片天下！

此時，原生界三處位面陰影幾乎同時降臨，在大陸上三處地方互為犄角，侵吞原生界。

冥界之瘋狂，竟完全無視了靈域崩潰在即！ ！

“我的任務已經結束。”

低首吻了吻愛妻的額間，看著妻子不管外面洪水滔天，只是一副滿足的俏人模樣，男子抬首，看著虛空，道：“接下來，李雲，就要看你的了。”

第八十一章 司職


“吼——！”

在幾乎無窮的廢墟火海中，初號機浮在天上，連連巨吼，而後，似感應到什麼，只見它眼眸紅芒一閃，往南方飛去。

一路上，人畜滅絕。

原生界東南方，在魔族的瘋狂屠戮打壓下，所有人族和生活在原生界上的異族都已經被迫聚攏到沿海地區，藉著與海族共同編織的防禦網，堪堪擋住魔族的鋒芒。

熙貝城，舉雪女全族上下之力，將這曾經的水城化作了冰霜之城，藉著地利，擋住了魔族一路大軍，北邙帝國派出數支由冰魔一族霜家帶領的奇襲大軍，皆飲恨冰涵斬首戰術下。

三日後，夜，霜家本家大營遭到冰涵夜襲，族中高手近半卒，霜家少主卒，高階聖器細劍雪影寒霜被奪。

藉著聖器正名，雪女一族，冰涵終於實至名歸，響徹天下。

鼻扇山，血族聯合泰坦族等數個異族組成第二道防線，背靠大海，面對蠻牛瘋狂進攻，依靠天險堪堪守住。

局勢似乎越發明朗，原生界獸族亦有不少從搖擺中下定決心。

狼族，嘯月天狼厲天率領全族加入了路西法帝國，隱隱和北邙帝國狼族對峙，共同侵占原生界。

然，這其中卻已不見狼族新晉聖女雪的身影。

與此同時，人族光明教會名下，那些為數不多的被人族養大，仍在為人族而戰的獸族靈師紛紛覺醒遠古血脈，戰力大增，其中又以一名狼族少年最為耀眼，憑藉駁雜血脈，二次覺醒，化身完美級的恐狼一族，殺戮無雙，成為人王阿爾托利亞座下第一騎士。

沒錯，人王——阿爾托利亞。這是所有人族唯一的希望，是所有尚在戰鬥中的士兵的最高信仰，此時此際，正挽救千萬民眾於水火的少女，已經是實至名歸的人王陛下。九階的修為。繼承自凱利撒的時空法則，以及手持風之斬鋼劍，這一切都無不讓她成為魔族最大的心腹大患。即使路西法大帝親至，在原生界法則壓制下，同樣無法在她手中占到絲毫便宜。

而剩下的一股勢力，則是位於原生界西北方向的亡靈大軍，在三名高階亡靈的帶領下，那一片方圓數万公里的土地都已是亡靈樂園，殺戮，不斷的殺戮，亡靈的進攻沒有方向。而是似蝗蟲般四散著，哪裡有生者的氣息，哪裡就會遭到他們的瘋狂啃噬。

此時的原生界說是千瘡百孔也不為過，但到瞭如此絕境，所有人族腳下，那曾奇蹟般自祕境晉升為位面。化名為蓋亞的龐大位面意識依舊沒有醒來的徵兆。

恐怕，正如人族代代相傳那般，當真是得等到他們十不存一，真正的生死存亡之際，蓋亞才會出現了。

靈域。

平靜的水幕光屏上。李雲淡淡看著其中一對男女在營帳中激烈的爭吵，雖聽不到聲音，但單單從各自臉色上，李云亦可看出，此時，這對男女處於各自都說服不了對方的境地，而後，果不其然，少年氣呼呼的吼了一句後，轉身甩門出去了。

獨留少女一人在原地，怔怔的，臉上慢慢被淚水浸濕。

“姐弟吵架，很好看麼？”

翠心就乖乖坐在李雲身側，看到他臉上似有唏噓，不由問道，這些天裡面，她幾乎都不曾離開過李雲分毫。

“只是看到熟人的際遇如此，難免感懷。”

李雲搖搖頭，看著水幕中的雪，嘆了口氣。

這些天，他差不多全程目睹了雪漸漸被族中排擠的種種遭遇過程，一切都只是因為厲天越發強勢，這是狼性使然，是無法避免的，除非，雪最後能嫁給厲天——

然而，雪卻不甘這個結局，於是在光明教會的暗自接觸唆使下，她毅然回到了久違的弟弟身邊，想著，能和弟弟一起歸隱山林，等待大戰結束，若原生界呆不下了，那去魔界也好，去天界也罷，兩人實力都不差，三界之大，總有能讓他們生存的地方。

結果，一心想著和弟弟生活在一起的雪，終究是在弟弟這裡撞到了鐵板。

一個是嘗盡人生大起大落，心累至極的少女，而一個則是多年努力終於得償所願的野心少年，屬於他的榮譽方才剛剛開始起步，初嘗名利美妙滋味的少年，又怎麼可能聽的進姐姐的話。
“接下來要看什麼？”

翠心再次問道，這個問題，在這幾天裡，她已經問了無數次。

轟——！

話音剛落，殿外，陰沉的天際再次閃過一道雷霆，照的室內白芒一閃而逝，也引得李雲往窗外瞥了眼。

“要看什麼？”

翠心再次問道，對外面的惡劣天氣習以為常。

“你有推薦的麼？”

李雲忽然問道。

水幕忽然一陣恍惚，待再次清晰，就見初號機那龐大恐怖的身軀出現其中。

周圍無數魔偶包圍著它，轟鳴陣陣，亮芒不斷爆發。

“這是——魔機帝國的？”

李雲稍稍感興趣起來，看了一會，忽然問道：“他們是打算將這禁忌魔偶引到亡靈那邊麼？”

“嗯哼。”

翠心樂呵呵道：“神機帝國自取滅亡，魔機帝國那群地精卻還是不知悔改，想藉著亡靈的數量消耗禁忌魔偶的力量，然後一舉數得，坐擁漁翁之利。”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現下最好的辦法。”

初號機的恐怖，現在怕也被各方所了解，不過也正是知曉了它的不可控，所以還是沒被那些大勢力放在心上，這是個大麻煩，但也只是個麻煩。

所以，似乎整個戰爭期間都在打醬油的魔機帝國，此刻毫無意外的拿到了處置這個麻煩的任務，以成千上萬魔偶的犧牲為代價，將之引到了亡靈那邊。

畫面再轉。

天界，似乎這次視線角度來自居高臨下的雲雨層，而在水幕之中，地面一片黑麻麻的，無數魔族死騎和神族碰撞在一起，慘烈廝殺中，軍隊後方，頭戴王冠的神王面色冷峻，至高聖器隱隱發出的波紋，卻只能守護覆蓋己方的幾十萬大軍，而在亡靈那一方，銀髮的貝雷薩佇劍站在斜坡上，遙遙看著對面的曾經同族。

自他腳下，一道詭異的藍芒不斷溢出，散發極寒冷氣，而同樣的藍芒，此時，數十萬死騎腳下全都隱隱閃現著，死騎踏過之地，只剩無盡的冰寒和死寂。

細細盯著貝雷薩，直到此刻，李雲也自認依舊沒有認清這個天界戰神究竟是什麼心思。

或許，他就是渾身都充滿矛盾的男人，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無需奇怪。

不過，看到貝雷薩，李云不由想到了自己母親，此刻的話，她又在哪裡？

“我父母的所在，你能找到麼？”

“找不到。”

翠心果斷搖頭，伸手拿起邊上一片零食，放在嘴中，咔嚓作響。

“你父親也是命運之子，司職毀滅，此刻的實力，可不是你這半吊子能比得上的，若非他主動在三界現身，否則我也無法得知他的所在。”

“就似現在，你便以為我們如此窺伺，那些強者就不會察覺麼？”

李雲眼眸一動，就在翠心話落，水幕中，貝雷薩忽然抬首看了過來，彷彿是在隔著水幕和李雲對視般，讓人不由心生詭異。

下一刻，便聽“波”的一聲。

水幕化作漫天水珠，散落地上。

此刻，外面天際再次轟過一聲雷電，白芒一閃而逝，照在兩人臉上。

“我父親司職毀滅。”

喃喃出聲，李雲嘆氣，看著邊上笑吟吟的翠心，自問道：“而我這半吊子，就是負責趕場補救的麼？”

第八十章 默契


“等我？”

聽到對方的話，李雲看向她，見少女一副盡在掌握中的笑容，輕聲問：“等我什麼？”

“你想要什麼？”

翠心反問。

“我想要什麼？”李雲喃喃了一句，而後笑了起來，道：“我只想要親朋安康，難道你能幫我做到？”

“呃。”

少女笑臉僵住，眼眸閃過一絲惱怒，惡狠狠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看來不能。”

李雲笑著搖搖頭，沒有點破少女的小心思，兩人彷彿有了默契般，似相交多年的好友般，對談毫無滯澀。

而也就在此時，那極遠之處，光柱終於漸漸散去，而後，化作漫天光點，不見蹤影。

見到變化結束，李雲神色動了動，卻也沒想去求證什麼，只是搖頭，轉身，道：“不帶我去你那坐坐麼？”

“那還真是榮幸之至。”

少女輕哼了一聲，隨即，兩人之間一個巨大水泡出現，包裹著兩人，便聽“波”的一聲，消失天地之間。

微風再次吹起，但這方寸之地上，已經再無一絲水窪氣泡可供嬉鬧。

“神”

遙遠的前方，一聲若隱若現的嘆息傳來。

淡粉色的嘴唇顫了顫，金發綠瞳的少女站在地上，慢慢的，迷茫的目光恢復清澈，而後轉為堅毅，掃視左右，看著正跪在地上的一種黑袍手下，冷聲宣佈道：“至此以後，王之軍團併入光明教會，共同抵抗魔族大軍。”

聽到這個命令，數名黑袍人身子一顫。但還是下意識齊齊應是，只是之後，眾人皆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少女，其中一人膽大，又忍不住問道：“敢問，陛下名諱？”

微風吹過。少女上前一步，右手伸出，憑空握住一把劍柄，舞了個劍花，而後斜睨對方，在對方忍不住背後冷汗津津時，才道：“吾名，人王阿爾托利亞.凱利撒。”

人族九階巔峰人王，終於重臨原生界。力攬狂瀾。

轟！ ！

靈域裡層。

巨大的雷霆在陰鬱的天際閃過，彷彿世界末日一般，讓方才自水泡中現身的李雲訝然不已。

明明表層依舊風和日麗，萬里無雲，而一旦到了這裡，天氣卻已是惡劣到了極限，狂風暴雨，雷霆交加。一副滅世景象。

“已經糟糕到這個程度了麼？”

李雲喃喃了一句。

“是啊。”

翠心站在他身後，應和了一句。

“這還多虧了原生界大戰的功勞。千萬生靈滅絕，這裡方才沒出現太大的位面裂縫，但此時此際依舊如溫水煮青蛙般，只等到那一刻臨界點到來，到時，這里便是山崩地裂。一發不可收拾了。”

翠心淡淡說著，神色卻反而透著輕鬆，彷彿說的不是自己的家園般，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讓風無姬看的牙癢癢。

“那你又打算如何？”

李雲轉身反問。

“不是還有你麼？”

翠心眼眸露出驚訝。似乎驚訝李雲的問題。

“這應該是你們妖精的使命吧？”

李云不為所動。

“那我們難道就沒 ​​有給出誠意麼？”

翠心笑瞇瞇道。

“什麼誠意？”

“小無姬難道不是？”

“別叫我小無姬！”

腦海中，風無姬怒吼。

李雲靜靜看著她，而後搖搖頭，轉身走進了殿中。

“還少了一個。”

“會有的。”

翠心看著李雲的背影，高聲道，語氣帶笑，目中含著深意。

“水之殿主，七個殿主中最不務正業，也是最神秘的一個殿主，從不參與妖精之間的會議，也從沒表示加入某個派系，只是保持著中立神秘，而我上次見到她，也是在五十年前，當時她還是一席藍袍，眼眸同樣是藍色的。”

意識空間中，風無姬不緊不慢說著自己所知的一切，當說到這裡，她眼眸瞥過，看了另一側的蒼心一眼，這才道：“至於名字，根據風木當初和我說，水無定性，水之殿主的名諱也是千變萬化，至於真名是什麼，這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曉了。”

“翠心。”

聽到風無姬的話，李雲似乎自言自語了這兩個字。

“什麼？”

邊上，翠心敏銳聽到了他的自吟，問道。

“你真的叫翠心？”

李雲索性直接問道。

“重要麼？”

翠心笑吟吟反問，而後乾脆轉首，手一揮，頓時，前方出現一道水幕，淅瀝瀝間，其上隱隱出現畫面，正是原生界大戰，喊殺震天，屍體遍地。

“想看原生界的戰況麼？”

翠心一句話，果然便把李雲注意力給吸引去了。

看著畫面中的廝殺，李雲饒有興趣的道：“其他地方你也能看到麼？”

“只要周圍有水。”

翠心頗為驕傲道。

“哦？”

李雲好奇大起，這個能力可不錯，用來打發時間最是適宜。

他自己終究是崛起太快，所以缺乏底蘊，導致這類旁門小道都沒有接觸了解的機會和時間。

“貓族前任聖女，梓的方位你能找到麼？”

李云隨口問道。

翠心身子立即一萎，白了他一眼，“你這堂堂九階之下第一人找遍三界都沒有找到，難道還認為是我藏了她不成？”

“我就問問。”

李雲沒有失望，依舊興致勃勃的看著水幕畫面。

他現在也暫時熄了找梓的念頭，畢竟面前實在也沒了辦法，而梓的安危，有劍鞘守護，應該沒什麼大礙，主要確認了梓不在原生界，那至少便不會被牽扯到更大危險中了。

依舊是意識空間中，夜菱冷眼看著李雲和翠心興致勃勃的翻看著一幕幕景象，撇撇嘴，具現了一個沙發，躺坐了上去。

“她到底如何想的？”

風無姬仍不敢置信的聲音傳來。

不用說，她是在問最了解李雲的夜菱。

“還能如何想？”

夜菱無所謂道，“若沒意外，我們最後一個姐妹，怕就是那翠心了。”

“怎麼可能？！”

風無姬眼眸一瞪，喊道，但聽她語氣，怕是她自己也想到了這點。

“堂堂水之殿主，她她怎麼可能和李云有什麼羈絆？”

“真的沒有麼？”

夜菱努了努嘴巴，目光掃過蒼心，冷哼道。

“即使不是直接的羈絆，但所謂羈絆，難道就不能通過互動產生？”

“你是說？”

風無姬簌的站起。

“兩人自相見時，就都很默契的在互動了。”

夜菱閉上眼眸，終於道出了李雲的目的，“此時，他們就是在培養羈絆，等待著能將翠心化作伴生靈的那一刻。”

第七十九章 翠心


這是——”

李雲皺眉不語，如此熟悉的感覺，便似當初海族公主同化吞噬艾莉歐創魂珠時般，但是，此刻若說靈域還有什麼新誕生的創魂珠的話，不只有凱利撒那枚麼？

“凱利撒便是人王，人王既是凱利撒，他若與成熟的創魂珠融合，應不至於讓我生出如此大感應才是...... ”

“究竟是怎麼回事？ ”

李雲想過去看看，但看到那光柱不知多遠的距離後，還是果斷取消了這個念頭，不說到時候真遇上恢復實力的凱利撒會如何，單單這路程，等他到了，怕也黃花菜都涼了。

“只是凱利撒那老狐狸誘惑了一個迷茫的羔羊，想徹底取代她重臨原生界。 ”

似笑非笑的聲音忽然自頭上傳來，李雲身子頓時向後一躍，往上看去。

一席墨綠色百褶裙無風自動，長袖輕擺，頭戴白巾，少女眼眸調皮一眨，落了下來。

“閣下是？ ”

李雲心中警惕，能無聲無息接近自己，當世間能做到的人怕不超過一手之數，而無一例外，這些人大都已經走到了靈師的巔峰級，不容他忽視。

“她是——！ ”

腦海中，風無姬的驚呼忽然出現，似乎認識眼前此人，但語氣中卻又帶著難以置信的顫音和震驚。

綠芒一閃，風無姬直接未通過李雲便出來，站在他身側，瞪大眸子看著眼前此人。“水之殿主，你——”

“喲。 ”

一對漂亮的眸子笑地瞇了瞇。看到風無姬出來，少女主動揮手打起了招呼，“小無姬，好久不見了。 ”

李雲發現，眼前這少女的眼瞳也很特別，左眼綠瞳，右眼紅瞳，彷彿兩顆顏色不一的寶石琥珀。看的人迷醉，卻分外讓人熟悉。

見到這對既視感極強的漂亮瞳孔，李雲心中一動，不由不讓他遐想了起來。

“水之殿主？ ”

聽到風無姬對她的稱呼，李云自然也知曉了少女的身份，於是同樣意外的看了她上下的著裝，目露微訝。

縱觀其他妖精殿主。包括風木在內，她們的穿著風格無不貼近自己的屬性，這或許是本身的靈力屬性帶來的喜好異同，而似眼前這少女，若真是水系妖精的統領，是那唯一的殿主的話。如此一席綠裙裝扮——

若不是風無姬指出身份，李雲險些便以為她是風木座下的哪個宮主了。

不過，這些都先暫且不提。

“你說——”李雲抓住了少女方前說的話，“凱利撒在和誰融合？ ”

“一個迷途的小羔羊。 ”

細長指尖放在自己誘人唇瓣上，堂堂殿主大人沒有絲毫在意的回答了李雲的追問。

“知道那人的身份嗎？ ”

眉一挑。李雲心中思緒千萬轉過，而後隱隱抓住什麼。不由再次問道。

“嘛——”

腳尖輕抬，少女背手一轉，裙擺飄動間，轉為背對著李雲，看著光柱方向，彷彿故意拖著不立即說出，“是誰呢？ ”

極遠之處，光柱已經進行了差不多數十息，根據李雲之前目睹的類似經歷，恐怕再過不久，整個儀式便會結束。

“究竟是誰？ ”

李云有些顧不上對方的身份，因為心中一個想法生成，讓他不得不盡快去嘗試。

“這麼急啊？ ”

眼眸一瞥李雲，少女似乎考慮了下，終於道：“似乎是叫什麼來著的，叫——”

“阿爾托利亞？ ”

話音剛落，李雲眼中出現一絲驚訝，是她？！

下一刻，沒再理會少女，李雲臉上恢復肅穆，看向光柱的方向，稍稍吸了口氣後，眼眸閃爍著，便開口道。

“我，時辰在此申明。 ”

“人族，阿爾托利亞。 ”

“日後，她即是人王凱利撒，唯一的人王，是唯一的——凱利撒。 ”

言隨法出，話音方落。

呼——

在李雲身前，忽然一陣微風拂過，吹動漫天泡泡，輕聲呼嘯著，似要將他的話傳遞到遙遠的前方。

而在靈域上方，無雲的空際似乎也閃過某道波動，就似恆古不變湖面上掉進一粒石子，頓時，波瀾一層接著一層蕩起，擴散四方。

似慢實快的，恍然間，波紋便觸上了那屹立在天地之間的光柱。

嗡——

看似粗壯威勢不凡的光柱在波動觸上後意外的顫了顫，肉眼不可見的，自連接最上方天際的部分開始，根據李雲的意願，一道莫**則的開始注入光柱之中。

“什麼意思？ ”

這邊，李雲說完後還在對著光柱發怔，邊上，少女已經饒有趣味的問道。

目光一轉，看向似乎興趣勃勃的殿主大人，李雲嘴唇張了張，竟意外解釋了起來：“我只是照著自己的感覺，做了個嘗試。 ”

“因為，方才他們融合時，帶給我的感覺太熟悉了。 ”

“什麼感覺？ ”

少女再次走到李雲面前，彷彿一個好奇寶寶。

“融合創魂珠的感覺。 ”

李雲耐心回答，最後又看了眼還在進行的光柱，搖搖頭，看向少女，“若我猜的沒錯，即使融合了創魂珠，凱利撒的狀態依舊不是完全，比起普通生靈，他應更貼近靈體三分，亦或者說是另一種形態的創魂珠——”

“似乎，創魂珠的融合需要其原創者的承認？ ”

說到這裡，李雲又搖搖頭，道：“這應該不是必要條件，但得到承認後，應該能事半功倍，也就是說，我這個原創者的意見對融合還是極其重要的，甚至能決定主導者的位置。 ”

“然後，你就想要讓這次融合按照你的意思進行了？ ”

少女也不笨，又似乎壓根一開始就明白了其意，只是不懂裝懂，笑瞇瞇的道，“你想要那羔羊變成披著羊皮的狼，轉而吃了那隻想偷羊的狐狸麼？ ”

“這不過是我的猜測，無論事實如何，此刻我能做的都做了。 ”

李雲沒有否認少女的話，直到此時，他才瞥了瞥邊上仍驚疑不定的風無姬，見她沒介紹的意思，於是只好道：“在下李雲，敢問閣下名諱？ ”

“叫我翠心好了。 ”

目光含笑的看著李雲，少女忽然道：“知道麼？人家在這裡，可等了你好久了......”

第七十八章 再變


“還不夠！還不夠啊！！”

蠻牛腳踏紫色雷霆，龐大的身軀不斷壓向前方少女，幾乎沒有停頓，一揮手，便是沉重一擊，蠻牛大呼著，身子忽然一頓，其中恐怖的肌肉猛的突起，再次齊齊向阿爾托利亞擊去。

始終冷靜的綠色瞳眸忽然閃動，少女背後雄獅虛影瞬間出現，憑空一記撲躍，阿爾托利亞的身子倏的閃過，便聽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響起，再出現時，她已然在蠻牛身後數十米處，慢慢轉過身子，少女再次握緊手中長劍。

至此，蠻牛那肌肉紮實的胸膛上出現了一道淡淡的血痕，鮮血浸出，涓涓不絕。

“這便是你的能耐麼？”

蠻牛緩緩轉身，完全對身上的傷口不以為意，暢快大笑道：“你若不盡快打敗我，城里便沒幾個人族活口了。”

聽到蠻牛的話，感受到身下城中漸漸熄去的哭喊嘶叫，阿爾托利亞臉龐動了動，而後緩緩閉眼，再次睜眼時，她的目光只剩凌厲。

一擊！

身子迅疾衝上，長劍劃過一道凌厲的弧線，斬在戰斧上， ​​發出脆響。

二擊！

手腕一翻，石中劍在長斧上猛的摩擦而過，在發出一竄火花時，又再次被直擊而來的圖騰柱擋下。

頓時，長劍同時被兩把聖器夾住，想拔出，卻只發出了滲人的摩擦聲，近距離看著面前的少女俏容，蠻牛咧開大嘴。下一瞬，腦袋一低，錚亮的光頭直接往前狠狠的來了一記頭鎚，打在少女額上。

砰——

長劍稍有鬆動，但緊抓著劍柄的阿爾托利亞頭上已是鮮血淋漓。

“你們人族的身體就是太孱弱了。”

蠻牛晃了晃腦袋，無所謂道，而後，再次後仰。猛的撞去。

砰——

又是一擊，少女避無可避，鮮血已經淌到眼中，不由閉上右眼，咳著血，在她身後，身為契約靈的雄獅終於忍不住，巨吼著，揮舞巨爪打向蠻牛。下一刻，渾身雷霆的金牛出現，再次嘭的一聲。鋒利牛角頂住了雄獅爪子。陷入僵持。

咔嚓。

長劍上發出為不可擦的聲音，在兩大高階伴生聖器夾擊下，長劍似終於不堪重負。

蠻牛敏銳的察覺到這點，於是，他的笑容越發燦爛，“這便是你的聖器？”

“洒家倒是要看看。你們人族還能拿出多少聖器。”

兩條粗如老樹的臂膀再次發力，戰斧和圖騰柱猛的一攪，咔嚓——

這次的脆響更響了許多。

“你還不放棄麼？”

蠻牛譏諷的聲音響起。

看著劍身上明顯的裂痕，模糊的視線中，阿爾托利亞忍不住咬住唇瓣。目光中任然不屈堅毅，卻也不免露出不甘的絕望。

這把劍——

這把劍不僅是像徵。更是她的承諾，對整個人族的承若，而現在——

“喝！”

身子猛的往前一撲，少女抓著劍柄，不退反進，低著首，劍尖迅速往蠻牛大臉刺去。

咔嚓！ ！

也就在幾乎同時，伴隨著一聲脆響，重獲自由的兩把聖器終於敲擊在一起，中間蓬髮而出的光芒幾乎籠罩附近空間。

在這片靈爆中，阿爾托利亞直接倒飛而去。

而在另一側，腦袋微微後仰，蠻牛滿是鮮血的大嘴中死死咬著一截斷掉的劍尖，眼中滿是殘酷的笑意。

“怎麼可能？！！”

城中，另一側，正與幾個獸族戰鬥的老頭看到石中劍破碎，一個個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眸子。
聖器！這可是聖器啊！ ！

“噗。”

吐掉嘴中異物，沒有理會漸漸在空中化作光點的碎劍，蠻牛笑瞇瞇的看著前方的阿爾托利亞，看著她手中的劍柄同樣化作光點，消失不見。

“你很強。”

抬了抬手中戰斧，蠻牛遺憾搖頭，“可惜，你們的聖器卻不怎麼樣，和你們人族一般，都是殘缺之物。”

“本就不該誕生於世上。”

“洒家會記住你的。”

說著，蠻牛身子一動，握著聖器，緩緩向少女飛去。

“我還沒輸。”

淡淡說完，阿爾托利亞抬頭，看著蠻牛，而後，右手一吸，自城中地上吸了一把普通長劍上來，再次緊握劍柄，少女雙眸依舊堅毅。

“垂死掙扎。”

蠻牛沒有在意，依舊抬起了手中戰斧，來到少女面前，猛的斬下。

“還是等不及了。”

一聲嘆息忽然響起，聲音傳遍半片天際，也同樣落入戰鬥雙方耳中。

蠻牛的身子沒停，反而速度更添一分，但沒等他戰斧落下，天際，一道白芒忽然落下，其中帶著莫測之威，不僅擋下雷霆戰斧攻擊，更是瞬間籠罩了阿爾托利亞。

下一刻。

少女不見踪影。

“這聲音——”

幾個光明教會的老頭互相對視了一眼，下一刻，他們就齊齊擺脫了各自對手，往遠處飛去。

八階的修為完全展開，雖然他們因為年紀戰力下降的厲害，但若單純的催動雄厚的靈力一心逃跑的話，整個戰場還真沒人能攔得下他們。

“蠻牛。”

帕柏來到蠻牛身側，疑惑的看著他。

“九階——”

蠻牛陰沉著臉，沒理會帕柏，只是抬著頭，看著那萬里無雲的天際。

靈域。

兩名少女相對而視。

同樣的亮麗金發，同樣的碧綠瞳孔，俏麗臉龐。

阿爾托利亞身上傷勢還在，手中還握著鐵劍，瞇著右眼，遲疑的看著對面之人。

“我就是凱利撒。”

凱利撒背著手，冷冷看著面前少女，搶先道：“你應該知道我，而我——也觀察你很久了。”

“人王......”

阿爾托利亞喃喃了一句，忽然問道：“你救了我，有什麼目的？”

“我要從靈域出去。”

凱利撒沒有直接回答阿爾托利亞，而是道：“海族現在被我控制了大部分皇儲和高手，但他們依舊不可信，而現在，阿爾托利亞，你的表現太讓我失望了。”

“本以為你能撐到本王重臨原生界，但現在——看看原生界現在糜爛的局勢，人族飽受屠戮，若本王再不出去，那我人族將再無容身之地。”

阿爾托利亞沉默了下來。

“你要我如何做？”

聽到少女的話，凱利撒笑起來，上前一步，道：“本來，只要本王融合了這代的五行眷顧者，五行大圓滿，便能擺脫此今的尷尬身份，重新被原生界法則所認可，但是，因為有人干擾，此時依舊尚有一個土系眷顧者沒有下落。”

“但現在，事到如今，本王已經等不及了。”

“原生界需要我的力量。”

雙手放在阿爾托利亞肩上，凱利撒一張俏臉慢慢貼上，而後小巧的舌尖伸出，一卷，竟舔舐起她臉頰上的鮮血，“所以，本王決定用你的身體，融合你的身體，頂替你的身份，覆蓋你的存在，重臨原生界。”

“放心，你便當這是一場長久的沉眠，沒有煩惱，沒有痛苦，睡吧。”

柔和的光芒亮起，籠罩兩女，聽到凱利撒的話，阿爾托利亞沒有拒絕，又似根本便沒有拒絕的時間，只是就這麼站著，在光芒最後罩向她臉頰時，少女仰首，最後看了眼靈域碧藍的天空後，閉上眼。

“答應我，守護人族。”

喃喃落下，光芒大亮，化作粗大光柱，直透天際，再也看不清其中分毫......

“這裡——是靈域？”

踉蹌了一步，自虛空踏出後，李雲第一時間發現身處環境的變化。

“當時飛行中強行傳送， ​​結果被直接隨機傳送到了這裡麼？”

波——

天際，只見無數成人大的水泡飛舞，晶瑩剔透，時不時破開，濺起點點水珠，看著周圍水華漫天，海天一線的奇魄場景，李云不由嘆息，能出現如此詭異奇景的地方，放眼整個三界，也就只有靈域中才有了。

“沒想到地精的能力如此強悍，初號機的實力被嚴重低估，現在那大傢伙不受控制，也不知這原生界，是否還能受得住......”

“正如那傻缺的地精王子所 ​​說，這一切都是命運。”

風無姬的聲音自腦海中發出，面色陰沉，“靈域進一步的崩潰，已經讓天道忍不住再次出手，進一步攪亂戰場，那禁忌魔偶怕就是戰場中的鯰魚，讓局面更加混亂，讓殺戮更加瘋狂，只有無數生命犧牲，才能拖延靈域的崩潰。”

“此時，神機帝國怕已經毀滅在即了。”

“與其一味的拖延— —”

李云無奈搖頭，道：“我倒是更想讓那虛無的天道來現身告知我，到底是誰導致的著靈域崩潰，找不到源頭，即使殺戮再多又有什麼用？”

地面忽然隱隱一顫，李雲似有所覺，抬首看去，只見在不知多遠的遠處，一道驚人的光柱忽然刺破天際，貫穿天地，屹立世間。

“這是——”

心中忽然再次一痛，體會到心中那熟悉的感覺，李雲面色慢慢變了......

第七十七章 恐怖初號機


“殺！”

無數魔族猶如蟲海攀上巨城，黑壓壓一片，讓人心中滲然，而隨著一聲巨響，伴隨著虛空中無數波紋碎片生成，堅硬似鐵的巨大城門顫了顫，而後，轟然倒下。

一對鋒利的牛角在陽光下映射出刺人光芒，蠻牛所化龐大金牛一聲長哞，對周圍無數蚊蠅般的靈師俱都無視，更對落在身上無數攻擊不管不顧，只是頭一低，當先沖進了城中。

伴隨無數牛頭人的歡呼，又一座人族城池告破。

冥界入侵，魔族的西秦帝國宣告覆滅，而北邙帝國緊靠西秦，面對幾乎無窮無盡的亡靈，措手不及下，也只能收縮兵力防禦，此時此際，似乎在原生界上唯一還在縱橫的，也就只有蠻牛這一路了。

不。

地精那邊似乎也有了大動作，但這些都無關蠻牛何事，他現在只要殺戮，無盡的殺戮即可！

無論人族，無論海族！

衝鋒的號角再次響起，無數魔族狂呼著跟隨蠻牛腳步，衝進城中，舉起手中武器，斬向那些被蠻牛地獄雷霆覆蓋，舉步維艱的敵方靈師，而更多的魔族，則是一戶戶的踢開大門，對著裡面顫抖的人族抬起了屠刀。

對於人族，魔族向來不需要俘虜。

混亂的局面中，忽然， ​​天際閃過一道金芒，直劈而下，城中，蠻牛似有所覺，牛首抬起，而沒想到就在下一刻，金芒已然擊中牛首，轟然巨響中，蠻牛長吼一聲，原本已經覆蓋整座城池的雷霆地獄轟然散去。而他本人更是被擊入地下，半個身子嵌在了土中。

“是你？”

金牛幻象消去，蠻牛半浮空中，看著面前的少女，眼眸猛的一亮，咧開了大嘴。

“你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聖器了？”

阿爾托利亞手握石中劍。冷峻著臉，沒有說話。

邊上，因為脫離了蠻牛領域的製衡，無數尚在掙扎的人族靈師有了反抗之力，而更有不少高階靈師瞬間聚攏到了少女身後，對前面的蠻牛心有餘悸。

“讓你手下住手！”

聽到巷子裡，或者無數民屋中傳來各種淒厲哭嚎，阿爾托利亞的眼眸中只剩熊熊火焰，長劍一指。對蠻牛厲喝。

“那就先打過洒家再說！”

蠻牛哈哈大笑一聲，雙手持著一斧一柱，話音未落，身上雷霆閃耀，已經出現在了少女前方，斧柱似擊雷般往下落去。

巨大的亮芒徒然生成，在重獲武器後，阿爾托利亞和蠻牛的第二戰。再次拉開帷幕。

另一邊。

李雲站在一處山坡上，沉著臉。看著面前彷彿地獄般的屍山血海，皺眉不語。

天上各類食腐鳥類不斷歡快的叫著，彷彿就是整個三界的拋尸地都放在了此處般，就在李雲面前，無數發白的殘缺屍體肉塊都這麼堆積在無垠的廣場之上，一處。兩處，三處。

總共十處巨大的屍體肉山便這麼擺放著，吸引著蚊蠅，無人問津。

“這裡真的便是神機帝國？”

“那個地精的地盤？”

李雲喃喃自語。

“看樣子，這裡似乎剛剛經歷過一場盛大的血祭。”

風無姬的聲音自腦中傳來。但語氣卻冰冷冷的，顯然還在生李雲的氣。

“莫非是他們完成了初號機？”

夜菱的聲音也響起，語氣中滿是興趣。

身為一隻暗系靈，她可不會對滿地的屍體有什麼憐憫同情。

“神機帝國收容各種難民”

李雲的臉色發黑，不敢置信的反問：“就是為了拿他們去血祭？”

“怎麼了？”

夜菱風鈴般的笑聲響起，“你很憤怒？還是同情這些屍體？如果這次血祭的對象便是當初我們給於他們的初號機圖紙，那你還有憤怒的資格麼？”

聽到夜菱的話，李雲緩緩閉眼，深吸了口氣，終於又恢復了平靜，再次躍起，往前飛去。

神機帝國，國都。

“歡迎！”

繁華到不似大戰時該出現的寬闊街道上，提早得知了李雲的到來，地精王子卡巴拉一馬當先，站在鋪滿鮮花的紅地毯上，手端一杯嫣紅果酒，笑著對降落而下的李雲道，“命運之子，李雲，我的朋友，能在這重要的時刻遇見你，我想，這一定也是天道之下的安排。”

啜了口杯中果酒，卡巴拉笑瞇瞇道：“在命運的安排下，讓我們一起見證奇蹟。”

“什麼意思？”

腳尖落地，目光掃視著周圍無數魔偶，李雲直接問道。

“難道你不是來看那孩子的嗎？那出自你手的最完美的藝術品！”

卡巴拉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只是想藉用你們的情報網。”

李雲回答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不過被卡巴拉提醒，他也猜出了地精此時如此狂歡的原因，“那架魔偶你們已經完成了？ ”

“就在今日！這個時刻！”

卡巴拉突然轉身，仰開雙臂，興奮的高呼道：“命運之子，無論你此行來是為了什麼目的，既然你挑到這個時候來此，便一定是命運決定，讓你親眼目睹那孩子誕生的一刻。”

“他是我族畢生的心血，是耗費了兩大帝國所有庫存材料，吸收了百萬生靈精華的至高傑作，他注定將不凡，將是我地精一族最高的成就代表。”

轟！ ！

無數魔偶在天際轟響了空砲，在無數繽紛禮花如雨飄下的場景中，李雲平靜的看著周圍地精在歡呼，無數魔偶無聲舉起了鐵臂，無聲張開了嘴，表達著自己的興奮。

而就在最前方，只見地面忽然一顫，伴隨著“咯吱”一聲，便在這城市最中央，一個巨大的空洞緩緩出現，而在進一步的砲轟狂歡巨響下，慢慢的，一架極具衝擊力的，近百米高的紫色魔偶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即使還未正式啟動，那隱隱四溢而出的瘋狂和威壓，也讓所有人為之窒息，而後
是更大的狂歡！ ！

這是他們的傑作！是祖先一直以來的心願，而現在，終於被他們製造出來了！ ！
弒神魔偶！

這就是弒神魔偶！

“好好看著吧！命運之子！”

卡巴拉張開雙臂，向身後的李雲高呼，眼眸則始終迷醉的看著面前的魔偶，“從此之後，整個三界，將屬於我地精的！”

腳下出現一道紫色光環，由暗變亮，而與此同時，前面的魔偶也開始亮起紫色的光芒，亮芒轉瞬變為最亮，互相呼應著，吞噬了當中的卡巴拉。

這是類似地精專屬的契約靈陣，附帶傳送和激活，而就在卡巴拉消失在原地的瞬間，周圍的無數地精再次高舉著雙臂，高呼了起來。

邪魅的紅色光芒猛然在初號機眼瞳中亮起，伴隨著一陣噴氣聲，近百米高的魔偶終於緩緩站起，而後，巨大的頭顱低下，看向了地面依舊冷靜的李雲。

“這目光”

見初號機第一時間看向自己，李雲心中忽然生起一絲詭異，彷彿是被巨獸盯上般，身體更是一麻。

“那地精王子莫非是想過河拆橋不成？但這對他有好處？！”

來不及想更多，下一刻，李雲的身子已經消失在原地。

吼！

巨大的毀滅光芒出現城中地面，撕毀了周圍無數魔偶，瞬間殺死了無數靠近的地精，初號機身子稍稍一矮，便猛的躍起，如拍蚊子般，一拳擊向空中的李雲。

“糟了，這架初號機有自我靈智！！而且它的記憶依舊停在試練空間那時，以殺你為最終使命，那個地精王子壓根就控制不住它！”

遭逢異變，意識空間中，夜菱第一時間就想清了個中緣由，驚叫了起來。

“你這馬後砲也太遲了！”

李雲心中急急回了一句，身子再次消失，任憑初號機的鐵拳砸在他背後的皇宮上，感受到身後一片雞飛狗跳，他心中瞬息閃過無數念頭，乾脆運起靈力，對著全城高呼道：“那隻魔偶產生自我靈智了，你們的王子根本無法操控它！我先走一步，你們”

“好自為之！”

開玩笑，耗費了兩大帝國的無數巔峰材料製作，以及百萬生靈血祭，這架初號機早就不是試練空間中的半成品了，它的實力已經無限接近原型，這還是剛剛啟動，但無論是速度還是方才那道毀滅光芒都已經是接近八階巔峰的靈師，此時不走，難道他還要和這巨大的人形至高聖器，幾乎媲美數個九階靈師的聚合體的魔偶打一場不成？ ！

火急火燎的疾飛中，李雲的腳下再次爆發出濃密黑煙，在初號機即將追上他的千鈞一發時刻，馬獸那張抽象的大臉終於再次出現，一口將李雲嚥下，消失不見。

猛的一拳揮空。

乍然失去目標，恐怖的初號機直接在空中一個急停，而後便如卡機般停住不動，但恐怖的氣勢卻沒有停，而是不斷的攀升，不斷的攀升，直到突破那道讓三界所有高階靈師都止步不前，又艷羨不已的關卡，終於，實力得到完全的釋放，初號機雙臂一撐，仰天高呼了起來。

它在向整個三界告示自己的到來！

前世只存在幻想中的滅世機甲，在此刻，君臨原生界。

第七十六章 放棄


兩人抱在了一起，在喊殺震天的戰場中央，就這麼眾目睽睽之下。

李雲愣住，所有人都下意識為之息聲。

的確是息聲，因為就在這一刻，除了延遲發出的靈爆轟響，周圍所有人的喊殺都停滯了。

“呃”

李雲馬上回過神，看到周圍人目光漸漸變為殺意滿滿，於是稍稍皺眉，也來不及詢問少女什麼，右手便直接攬上她腰肢，身子一轉。

隨即，黑風四起，包圍兩人，甚至邊上的秦樂，消失在戰場之中。

在遠離戰場千米外的湖畔，三人現出身形。

秦樂依舊懷中緊緊抱著死去的老者，痛哭出聲。

李雲則抓著冰涵肩膀，將她分開，看著微紅的臉龐，不由疑惑道：“冰涵？”

“嗯。”

少女輕輕點點頭，大膽看著李雲。

“你”

李云有些摸不准少女的心思，對於她那出乎意料的舉動，便是身為男子，他也有些無措起來。

最難消受美人恩，尤其是與自己有著不淺羈絆的少女，但是

究竟是什麼時候？

“這是我族自古的風俗”

冰涵臉上的紅暈依舊還在，但恢復平靜後，她也不再衝動，只是解釋道：“我雪之一族若要婚配，男方便須連續挑戰女方三次，唯有全勝之後，方能在一起。”

“三次”

李雲細細一回憶，頓時無語，“連魔網中也算麼？這豈不是太隨意了。”

“我說了算，便是算了。”

冰涵篤定道。

“那若其他人擊敗你三次呢？那些九階的巔峰高手，那些中年大叔？”

李雲再問。

“儀式最關鍵的自然還是女方的態度，我又非都會接受所有人的挑戰。”

說到這裡。冰涵臉龐又稍紅了些，這話已經是與告白無異了。

李雲看著少女清冷中帶著嬌羞的模樣，眼中也有些意動，但馬上，他便一狠心，問道：“冰涵。你可知我已經結婚了？”

“知道。”

冰涵看著李雲眼眸，認真道：“我亦需回去守護雪女一族，她們更需要我。”

“所以”

腳尖一踮，少女咬著唇瓣，將紅潤的小嘴湊到李雲耳側，商量道：“能給我你的種子麼？”

李雲乾脆沒再理會這妮子，看向了邊上秦樂。

“秦樂，你日後有何打算麼？”

哭泣的身子動了動，秦樂卻是沒喲回應李雲的話。只是抹著淚，也不知是沒臉面對，還是真的悲傷至極。

當初見李雲時，她是何等風光，高高在上，貴為一國之 ​​公主，俯視看人，還對李雲說還會再見面。但真到再次見面

事態轉變是如此滑稽蒼涼，讓人受不了。

輕嘆一聲。李雲看秦樂沒有回應的意思，再次看向冰涵，見她完全一副自己看著辦的模樣，便只能道：“日後好自為之。”

轉身，帶著冰涵，李雲毫無目的地往前走去。

漸漸消失在樹林之中。

遠處的喊殺依舊遙遙傳來。李雲踩在一段枯樹枝上，終於回復起了冰涵之前的話，“我不會讓自己孩子生活在自己的視線之外。”

“放心，若是男孩”

“是男是女都一樣。”

李雲瞥了忽然變得恭順起來的冰涵一眼，打斷了她的話。

少女眼眸亮了亮。沒再說話，彷彿是順從了。

李雲現在也有些懊惱，少女對自己傾心有加，而他對冰涵也始終抱著若有若無的情愫，此刻，他便是再冷血，也不可能做什麼加害她的事情來。

但是

“冰涵。”

“嗯。”

“能將你的靈放出給我看看麼？”

“嗯。”

藍芒一閃，少女沒有遲疑，將自己的伴生靈喚了出來。

和夜菱她們形似，冰涵的靈也同樣很小，又或者說是更小一些，甚至不足一拳，身著藍底綠紋的細腰長裙，銀色長發可愛的盤起，呼呼風聲中，身上隨處可見附著冰霜，身子晃動間，就能見不斷出現亮閃閃的光芒，很是亮眼。

而當看到這個靈那猶如庫洛洛一般的如琥珀晶石般的眼眸時，李雲就已經斷定了這靈的身份。

天地之靈，而且還是木水雙系的天地之靈。

可謂是罕見中的罕見，稀有中的稀有。

只是

手慢慢抬起，李雲慢慢 ​​向這天地之精觸去。

而後者似乎也受到主人的影響，對李雲沒有什麼怕生畏懼，只是瞪大了眸子，看著李雲，見手伸過來，也沒什麼猶豫，輕輕躍了上去。

頓時，手心一片涼意傳來，李雲托著天地之靈，慢慢閉眼。

因為靈和冰涵的羈絆還在，李雲本就不可能將她收入體內，但想要驗證她是否是自己最後一個靈的辦法依舊還是有的

而在意識空間內，光憐胸前一片藍芒浮現，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其中的靈力竟慢慢透出體外，出現在李雲手心上。

“咦？”

此時，天地之精終於發出聲音，好奇的看著自己腳下，感受到其中靈力的純粹波動，目光露出驚喜。

妮子不由蹲下身子，將自己小小的手掌貼上了這片靈力光芒。

嗡

奇詭的聲音發出，便見，天地之精和身下這片靈力之池毫無間隙的貼合在了一起。

無形的波動散開，讓人覺得甚是溫馨，甚至心靈平靜。

但李雲睜開眸子，面色卻變得有些陰沉了。

契合度太高了。

莫非，她真的是自己那最後一個靈？

目光看向正不知何意的冰涵，李雲臉上沉吟著，心中卻翻滾著巨浪，天人交戰，糾結至極。

“難道，就沒有其他選擇了麼？”

“你還想要什麼選擇？”

意識空間中，風無姬抱胸冷笑，頓了頓，又接著道：“她不是喜歡你麼？那就讓她為你去死啊，這很簡單吧？”

“閉嘴！”

夜菱忍不住衝了眼前這不解風情的妖精一句。

只是說罷後，夜菱也沒再說什麼，只是站在意識空間中，等待李雲的選擇。

手輕輕一推，天地之精猶如羽毛般飄起，落回了冰涵肩上。

李雲輕嘆口氣，“好了，你收回去吧。”

“等等！你幹什麼？！！”

風無姬的大喊在腦中響起。

“嗯。”

光華閃過，冰涵默默將靈收回，繼續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李雲沒理會風無姬在腦中的聒噪，只是看著冰涵的俏臉，良久，方才道：“我還有使命尚未完成，你所說之事，待大戰結束，若我沒死，你亦還在，到時候，你也應該完成了守護部族的任務，到時候”

“我自會來接你。”

俯身，吻了吻少女的額間，李雲最後補充了一句，“記住，千萬別死了。”

後退兩步，面對冰涵灼灼的目光，李雲腳下再次黑煙湧出

原生界。

不知在何處，李雲沉默的行走在山間溪邊，踢開腳下一顆石子。

“李雲，你究竟是要如何？！”

風無姬的嘮叨至始至終便沒有消停，現在仍在腦中響起：“靈域崩潰在即，你卻放棄了奪那最後一個靈，你究竟是如何想的？！你到底要怎樣？！”

“你這傢伙，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整個三界毀滅麼？！”

“修補靈域的活。”

李雲冷冷開口，“一直以來不是你們妖精的本職工作麼？”

此話一出，風無姬頓時息聲。

“大不了我便不要這其中的好處，難道你們還能怎樣？”

李雲此時煩躁至極，也就不管不顧的說出了此話，他現在可謂是全無目的，在對眼前這場大戰越發迷茫之下，終於爆發了出來。

什麼補天，什麼救世，什麼使命，什麼命運之子？ ！

全是狗屎！

他還不如繼續去找迷路的梓呢！

第七十五章 投懷


魔界。

一個數十丈高的土石巨人狂吼著彎腰一拳錘地，將面前數十隻骷髏震成碎片，又一個旋身，將掛在身上的七八隻石像鬼甩了出去，再次邁前一步，一步，一拳。

忽然， ​​空際黑芒一閃而過，土石巨人的身子頓住，吼聲不再，而後，化作一灘碎土，而出手的虛無死神則沒有停留片刻，揮舞著巨大鐮刀的它已經與另一名風系翼魔靈師戰在了一塊。

混亂的戰場上時刻都有大量生命消逝，而縱觀全場，魔族大軍鋪天蓋地的圍來，採取著圍三缺一的簡單戰術，死死的將無人指揮的無盡亡靈驅趕到了預定路線上。

那個方向，有著三個被人為擴張到極限的通往原生界的祕境通道。

當初，西秦的大軍便是順著這三條通道侵襲了原生界，而現在，西秦魔都被毀，連帝王都戰死當場，前方的西秦軍隊頓時成了無根之水無本之木，成了所有大勢力眼中的香饃饃。

戰場後方，艾薇兒手握皮鞭，坐在高大戰車上，目光看向仍不斷自破敗城門中湧出的無數亡靈，美麗的眼眸閃爍，也不知在想什麼。

原生界。

秦樂頗為淒涼的站在大軍面前，看著面前數万士氣全無的士兵，眼中滿是悲痛，西秦天降橫禍，家園被毀，而現在連回去的路也被不斷湧出的亡靈堵住——

前路究竟在何方？

作為一個新晉的亡國公主，她現在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殿下。”

邊上，始終對皇室忠心耿耿的老頭再次湊了上來，語氣沉重，道：“其他三國的使者現在都來了，他們——都想收編我們。”

“都打的好算盤。收編了我們，不僅白得了一支大軍，還能順勢收下我們辛辛苦苦打下的疆土——”

深吸口氣，秦樂終於再次恢復堅強，冷聲道：“他們想收編我們，那便先給我交代清楚。為何不讓我們回家？”

“引導亡靈攻擊原生界是他們三家共同做出的決定，而且亡靈降臨的地點他們也只表示這只是順勢而為，完全不是刻意斷我們後路。”

老者的語氣也透著深深的無奈，說到這裡，他的身子忽然一頓，轉身看去，便見已經等不及的三國使者紛紛從營帳裡走了出來。

秦樂自然也發覺了身後的異動，於是也轉過身，冷冷看著這三個打算趁火打劫的白眼狼。

只是。還沒等這撥人走近，原本陰鬱的天際忽然寒風四起，之後，大片大片雪花就這麼憑空生成，打在臉頰上，冰冷刺骨。

腳步停下，所有人的面色頓時變了。

一席銀色長發飛舞，身著冰晶鎧甲。手握藍色細劍，眼色淡漠。冰涵一出場，即面對數万大軍，面對最前方的數十名高階靈師，緩緩的，揮動起手中長劍——

她身後，只聽空中一聲淒厲尖嘯出現。便見虛空淡淡波紋閃過，瞬間，原本一望無垠的平原上，徒然出現了近十萬的各族靈師，狂嘯的野蠻人。沉默握拳的泰坦一族，還有清冷的雪女，雙目通紅的修羅族，甚至隱藏在陰影裡的血族，還有數量最龐大的海族和人族，全部出現在此，以冰涵為先手，此刻，向著措手不及的魔族發起了最狂野的衝鋒。

天際上，數百人面鷹身的詭異種族疲憊的搧著翅膀，停在空中，他們是唯一沒有參與進攻的一族，但聯想到方才的淒厲尖嘯，便可知他們在此戰中起到的作用。

以數百人之力隱藏近十萬大軍靠近魔族如斯，不得不說，原生界上各種稀少種族都不缺乏讓人驚豔的能力。

而現在，就是接收戰果的時候了。

“有襲擊——！”

淒厲的嘶嚎在魔族中響起，但此時發現未免也太遲了些，下一刻，原本便沒有鬥志的魔族大軍便已經被打成篩子。

死傷數量在最開始便達到了最高，百族聯軍徒一出手就沒留手的打算，而出乎意料的魔族，終於在此承受了一波最為慘痛的代價。

輕視的代價。

冥界亡靈的出現已是天下皆知，而魔族將這群無視生命的亡靈引至原生界，如此禍水東引，完全是沒將原生界其他生靈放在眼中，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心理底限。

“殿下小心！！”

秦樂身邊，修為高絕的老頭已經瞬息出手，將她拋擲空中，而冰涵一劍斬下，頓時，三個修為同樣不弱的使者已經一死兩傷。

死的那個始終保持著死前詫異的表情，全身凍做冰塊，沒了生息。

“混蛋！”

“找死！”

兩名逃脫一死的魔族靈師已經大怒圍上冰涵，加上救了秦樂一把的老頭，三人把冰涵包圍在中間，但見靈力飛舞間，堪堪擋住面前這恐怖少女。

但不過十招，隨著手腳慢慢僵硬，三人就已經險象環生，背後冷汗津津。

這女娃——

絕對不比現在的蠻牛弱！

十招才多久？

靈師的出手速度驚人，十招也不過是眨眼！

“黎叔！”

秦樂飛舞在空中，面色蒼白，看著大勢已去的軍隊，目露絕望。

柿子要挑軟的捏，看來，她的這一支大軍不僅其他魔族覬覦，原生界也同樣勢在必得！

本以為阿爾托利亞去狙擊路西法帝國的蠻牛，她這一路應該算是平靜，但是——

終究是失算了啊。

秦樂低首看著那實力非人的少女，本因著急如焚的心中忽然平靜下來，而後，暗嘆一聲，毅然衝了下去。

“我來助你！”

“殿下，小姐，你快走！！”

聽到聲音，苦苦支撐的老頭面色一變，忍不住轉首，對秦樂大吼，“快走啊小姐！秦家的血脈絕不能斷了，否則老奴便是死了也對不起陛下啊！！”

“沒了你這最後一個親人，我便是活下來了還能有何去處？”

秦樂倔強的目光一瞪，而後便看向冰涵，一咬牙，抽出貼身軟劍刺了過去。

冰涵沒有在意圍攻自己的人再多一個，甚至沒多看秦樂一眼，只是擺弄著手中長劍，彷彿獨舞的妖精，在空曠的舞台上吐露自己的心聲。

顯得心不在焉，沉浸自己的世界中。

馬上，刺骨的寒意便漫上秦樂手腳，但倔強認真的少女已經有了死亡的覺悟，她同樣將全部心神都沉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一邊刺出軟劍，一邊想著，回憶著小時候的皇宮，想著始終高高在上的父皇，想著魔都的點點滴滴，想著

“小姐小心！”

老頭的驚呼再次在耳側響起，秦樂眼前一暗，而後，便聽到沉悶的痛哼，一抹熱乎乎的東西似乎濺到臉上，馬上被周圍無處不在的寒冷凝固，秦樂的動作緩了緩，目光一凝，終於看到，那自小便一直保護著自己，甘願做著她影子的老頭，那個叫“梨叔”的倔強的，死都不告訴她自己真名的死老頭——

真的，要死了？

“不——！！”

淒厲的叫聲響起，秦樂不顧一切的棄劍抱住了面前老人，跪坐了下來，大滴大滴淚珠滾落，哭的跟一個孩子般。

邊上，兩聲慘呼響起，少了兩個幫手製衡，那兩個使者也瞬息間被冰涵殺死。

腳頓了頓，冰涵似乎方才自出神中回過來，而後，看見面前哭成淚人的少女，目中露出好奇。
長劍緩緩探出。

下一刻，劍身被另一股力道阻止。

踩在早化作冰晶的青草上，嘩嘩作響中，李雲站在秦樂身側，看著冰涵，嘆氣，道：“放了她吧，一個亡國之女而已，對你們不會有威脅了。”

鏗鏘——

長劍墜到地上，空中一道白影迅速飛過，在李雲詫異的目光下，冰涵已經掠過三四步距離，猶如歸巢的小鳥，猛的撲進了他懷中。

“好想你”

輕聲的呢喃自耳側響起，感受著懷裡那柔若無骨的醉人香玉，李雲徹底愣住了。

就在整個生殺戰場的中央，作為一界領軍之大將，癡情的銀髮少女就這麼不顧數万人的目光，撲進了一個年輕魔族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