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百態] 余罪 作者:常書欣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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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3-6-24 16:43

正文摘要:

相關書籍的封面 【作者概要】:常書欣,男,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現實百態 【內容簡介】:   警中有位前輩告訴我:慈不掌兵、善不從警。好人當不了警察,因為善良在作奸犯科的人看來,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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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6:01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終章 歲月易老

  兩個月後………

  國慶前夕,二隊的集體宿舍多了幾位不速之客,先是在晉南當派出所片警的鄭忠亮匆匆來了,之後又有王林、熊劍飛,甚至已經成家的張猛、鼠標、余罪都住到了集體宿舍湊熱鬧,無他,李逸風和歐燕子;駱家龍和楚嫣然,兩對新人要集體典禮了。

  盛事啊,曾經班裡同學來了一大半,二隊成了接待處了,這天一大早,鼠標和余罪就出去了,作為東道主加伴郎,總務事情一概由兩人負責,搬酒、定餐、佈置婚慶現場,都落在兩人肩上了。

  房間裡,昨夜的杯盤狼籍尚未收拾,一干人打著哈欠醒來,在這個仍然要出早操,排隊列,早訓的氣氛裡,鄭忠亮已經完全不適應了,洗臉時候看到了,那拔了警校兄弟還像很多年前一樣,讓他好懷念……對了,也不一樣,那位暈槍的周文涓,現在已經成指導員了,他怎麼也不相信,暈槍的,居然使板磚敲倒一個持槍的歹徒。

  環境使然,看不懂的東西越來越多了,這裡刑警走路個個標挺,而且大部分腋下藏槍,像隨時要準備抓捕一樣,看人都審視的眼光,不熟的人他都不敢打招呼,這和地方派出所相差太大,比如他……肚子已經鼓了,那是吃的;腮幫子已經垂了,那是胖的,思想已經嚴重褪化了,就覺得這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嘛。

  早操完畢,那拔人圍著周文涓,估計今天都要抽身去賀喜了,還有同學未動,李二冬、孫羿幾人先回了宿舍,然後看到了鄭忠亮傻BB的瞅訓練場,李二冬笑道問著:「大仙,沒見過這架勢吧?到這兒才知道什麼是警察。」

  「瞧瞧,都胖成這樣了。」熊劍飛摸摸他。

  「大仙,卜一課唄,這本事沒放下吧?」孫羿逗著他。

  「不掐算也知道你們幾個還是光棍著呢,好意思笑話我?」鄭忠亮笑道,他一捋袖子指指:「來來,多年不見,再給你卜一課,問婚姻、還是卜前程?」

  「給我卜卜前程咋樣?看能提拔個小隊長不?」李二冬湊上來了。

  鄭忠亮作勢一掐算,然後摸摸李二冬的瘦臉、萬分不中意地道:「高顴尖顎、黑不拉嘰成這樣,明顯苦逼之相,提個屁啊。」

  李二冬笑了,一笑指著鄭忠亮對眾人道著:「這充分證明,鄭大仙還像以前一樣坑蒙拐騙,根本不會卜卦。」

  眾人一笑,把鄭忠亮笑懵了,他追問著才知道,李二冬的組織談話已經過了,就要到刑警隊任職,正是隊長,氣得他直拍大腿喊著,不能這樣好不好,多年不聯繫,捉弄人是不是?信不信我再卜一課,把你全卜成光棍。

  這惡毒的,有人踢、有人踹、有人提著褲帶,直接把他扔床上了,多年沒見,兄弟們真和他親熱親熱。嘻笑打鬧著,說不完的話,什麼鼠標同志,有可能到鼓樓分局任政委;什麼余罪同志,要接任總隊特勤處。還有很多很多同志,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不過不經意說到解冰時,氣氛一下子凝固了,鄭忠亮直扇自己嘴巴,對兄弟們說著:「對不起啊……騷蕊,騷蕊,儘管當年我很羨慕嫉妒恨他,但不得不說,他確實很優秀,不管過去,還是現在。」

  「那當然。」李二冬道。

  「人咋樣了?」鄭忠亮問。

  「你算算唄。」李二冬翻著白眼道。

  他再問,沒人搭理他,氣得他豎了一圈中指。

  打鬧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來了,有人在樓下喊著:「二冬、孫羿,都下來……看誰來了。」

  是周文涓的聲音,少見這麼興奮,眾人窗戶上一排腦袋,哦喲媽喲,來了個抱著娃的,那不是當年的刀子嘴,老和兄弟吵架的易敏麼。旁邊那位高挑個的,肯定是葉巧玲了。

  「哇塞,這個我可沒掐算到啊。」鄭忠亮驚訝得,眾人嘻哈奔下來,不管當年怎麼唇槍舌戰,此時相見卻是如此地親切,特別對易敏懷裡,吮著手指的小娃娃興趣大增。

  「喲,帶把的,行啊易敏,當年怎麼沒看出來?」孫羿道。

  「看出來也沒你的事。」熊劍飛道,惹得眾人一陣好笑。

  「我那時候和易敏前後座,你看小孩多像我。」李二冬逗著孩子。

  「少來了,像我………」

  「呸,像我……」

  「來來,讓我摸摸骨,算算前程……」

  一群大老爺們,愣是把孩子嚇哭了,易敏斥著同學們,哄著孩子,眾人又逗上葉巧鈴了,關鍵一句是:鈴,成家沒?兄弟們都還光棍著呢啊,你要不湊合挑個得了。

  還是易敏臉皮厚,孩子哄不住,一捋上衣,那娃吧唧吧唧吮著,一下子止住哭,這豪放的,把眾刑警驚住了,齊齊地看著易敏犯愣,易敏笑著刺激嚷著:喲,要不你們也來一口?

  哦喲,眾人絕倒,李二冬感慨著,這人都腫麼啦,當年那清純妹子涅?怎麼都成這樣啦!?

  不過還好,時間雖然過去了很久,可情誼尚在,不一會兒大巴來接人來了,林林總總,連同學帶單位的,倒差不多拉了一車警察………

  ………………………………

  ………………………………

  這一天是注定相見,似乎也是注定離別的日子。

  馬秋林踱步進了航站樓,身側默默地跟著楚慧婕,像他女兒,恬靜間帶著幾分澀意,似乎有點不高興,饒有馬老一輩子揣摩嫌疑人的心思,也摸不透小兒女的想法啊。這姑娘自從黃三去世,像完完全全地變了一個人,或者這個樣子才是本性使然!?

  「高興點,這次學xi機會來之不易啊。」馬秋林輕聲道。

  「嗯。」楚慧婕默默應了聲。

  「特種教育在咱們省算是空白領域,你有先天優勢,相信將來在這個上面會有建樹的。」馬秋林又道,聾啞學校公派教師赴京學xi,兩年培訓時間,別人趨之若騖的機會,好像並沒有讓楚慧婕高興起來,她不時地朝後看,當看到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時,回頭滿臉失望。

  馬秋林知道她在等誰,可那位偏偏來不了,對兩人之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老馬實在理解不了,他笑了笑道著:「余罪今天真來不了,兩位同事結婚。」

  「我知道了。」楚慧婕黯黯地道。

  「呵呵,在首都要遇到合適的,就談上一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這事馬叔真幫不上你啊。」馬秋林笑著道,停下腳步了,楚慧婕笑了笑,沒吱聲,告別時,老馬這慢性子才掏出一個小方盒子來遞給她,楚慧婕不解時,馬老笑著道:「他托我送給你的。」

  楚慧婕訝然間開始拆了,兩人很熟稔得,好像不至於還託人送禮物,拆開了,一個漂亮的水晶球,裡面鑲鉗著一事玩耍的場景,六個人,一老五少,老人的肩上騎了一個,背後跟了五個,楚慧婕莫名地笑了,好幸福而恬靜地笑。

  「這裡面有密碼?」馬秋林疑惑地問:「我怎麼沒看懂啊。」

  「這是我爸領著我的四個孩子,多了一個。他告訴我,又多了一位哥哥。」楚慧婕笑著,小心翼翼地把禮物裝好,鄭重地抱在懷裡,告辭著,走向安檢,那是一個好欣慰的禮物。

  馬秋林明白了,這是余罪給予這段遺憾最好的註釋,他和楚慧婕揮手再見著,心裡在想著,遺憾,又何嘗不是一種美呢!?

  心情頗好的離開航站樓,出了自動門廳時,一輛普通的民用轎車已經剎停在他身邊,駕車的,居然是許平秋,馬秋林上車坐定,老許好奇地問著:「師傅,這就是黃三那閨女?」

  「對,現在已經是特種教師了,去首都學xi。」馬秋林得意地道。車啟動時,馬秋林奇怪地問著:「我說,許局長,您這紓尊降貴的親自駕車,這是……」

  「現在中央三令五申的,我敢開公車出來招搖麼?再說我已經打了離退報告了,就等著光榮退休呢。」許平秋笑著道。

  「你今年……你不和少峰同屆麼?」馬秋林脫口而出。

  兩人都喀噔了一下,許平秋道著:「他比我小多了,我是知青下鄉勞動了幾年才上的工農兵大學,比邵兵山、少峰都大……哎,我們那一屆,沒留下幾個啊……」

  「年齡到了?」馬秋林問,許平秋的黑臉,顯惡,不顯老。

  「年底就夠一屆了……老伴這次逼著我去體檢,哮喘、脂肪肝、高血壓、心機還有點紊亂、您上回就說我腦袋鏽了,我真不是腦袋鏽了,是整個人都快鏽了。」許平秋笑道。

  馬秋林看看這位比他入行晚的弟子,指摘道:「你這是激流勇退,知道自己再無法站到比現在更高的峰頂了,所以以退為進。」

  「進?可能麼?」許平秋笑了,他笑著自嘲道著:「這麼大個窩案,怎麼可能還提拔窩案發生地的公安領導?那怕是清者自清。能全身而退,沒有被捎帶進去,我已經很知足嘍。」

  聽到此處,馬秋林向他豎了一個大拇指讚道:沒鏽鈍,還明白著呢。少峰是真糊塗。

  說起這茬,許平秋卻是揣摩到了馬秋林的胸襟,即便被打壓過,現在似乎並沒有什麼恨意,多得只是濃濃的同情,不獨是他,老校長王嵐因為這事已經中風不起了,人間的悲歡離合,莫過於追求了一輩子的事,最終卻是親人的背叛。

  許平秋有點唏噓地講著案情,王少峰因為收受賄賂等嚴重違紀行為已經被省常委批准雙規,正式逮捕,而據他的交待,僅僅是因為想抱上那位大堊老虎的粗腿,而給戈戰旗行了多次方便,卻不料自己也隨著星海這艘大船淹沒了,因為非法集資以及牽扯出來的舊案影響,五原的官場自上而下來了一次大動盪,網媒曾經用一個「省委常委還剩幾位?」做標題,真實的情況是,還剩下一個。此事的直接後果是,破天荒地出現從部裡空降廳局級幹部的事。

  「激流勇退,獨善其身未必不是個很好的選擇。」馬秋林笑著安慰問。

  「也是,此役過後,五原盤踞的官商黑惡去了個七七八八,王少峰被抓、市委領導正副職齊齊雙規,五原市各街道都有放鞭炮的,還有人大喊解放了……呵呵……這官不聊生的時代快到了,再不退下來,像我這號路子野、文化低的幹部,沒準那天也要落馬。」許平秋自嘲地道著,如是坦然,反而心胸跟著寬廣了許多。

  「小余呢?」馬秋林突然問。

  「他沒事,他的野心不大,而且,不管那一任局長,誰捨得把這些辦事的給砍嘍。他可是在部裡掛上號的。」許平秋道。

  「也好,你要真想退啊,來跟我做個伴怎麼樣,我正在籌備一個互助基金,將來咱們傷殘警員以及生活困難的警察家屬,可以從基金裡得到一部分補貼……警察這個隊伍強大,可個體的警察,不比普通人強多少啊。」馬秋林道。

  「好事啊,這個事應該辦辦……不過師傅啊,基金來源呢?難道讓在職警員,從那點可憐的工資裡摳出點來,那不堊行啊,單位強制捐個款,一片罵聲,現在的經費管理,招待費早全部砍了。」許平秋道,先想到難題了。

  「呵呵……我已經驀捐到二百萬了。」馬秋林笑道。

  這消息嚇得許平秋油門趔趄了一下,他嘎聲剎車停到路邊,疑惑地看著馬秋林,不像開玩笑,然後他狐疑地想著道:「我怎麼覺得這錢有問題啊,誰腦袋就驢踢了,也不會做這種慈善啊!?」

  「還真有腦袋被騙踢了,一直在做,已經解決了不少警員家屬的就業問題。」馬秋林道。

  「我好像明白了……又是余罪搞的?」許平秋道,他知道,余罪骨子裡還是奸商,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機會。而且他從鄉警出身後,一直就有糧油的生意。

  「沒錯,你知道是他搞的,但你不知道他是怎麼搞的……因為他的層次已經超越你我了,別瞪眼,別看你個廳局級幹部,還真趕不上他。」馬秋林道,好讚的口吻。

  「呵呵,本來就是他成就了我,而不是我成就了他,好事,看來退休後有地方混了。」

  許平秋訕訕一句,重新啟動,他一時間還真想不通,這事情是怎麼辦的,不過他知道,余罪肯定已經辦出個樣子了………

  ……………………………………

  ……………………………………

  賢德的余處此時在幹嘛呢?

  他居中指揮著,樂隊剛到,鼠標忙著招待、氣拱門還在充氣,豆曉波正忙著扯綵帶,歡迎的鞭炮是不能放滴,準備用大喇叭冒充,杜雷開著廂貨正發電機線,各隊組織的井井有條。

  時間差不多了,按五原當地的xi俗,迎親的隊伍會在午時以前出發,接到這兒典禮,差不多就到出發時候了,幾輛車魚貫而來的時候,李逸風,駱家龍從車裡跳出來,興奮地大喊著:「嗨……接媳婦嘍!」

  我去,我去……

  我上這輛,你上那輛……

  豆曉波扔下手頭的活,鑽進車裡了,至於和李逸風也熟悉的鼠標,就成香餑餑了,兩人都拽標哥,還是李逸風搶走了,婚車是清一水奧迪,這次藺晨新可是幫到忙了,兩個車隊十輛,他自己不知道那兒請了輛開天窗的路虎,駕著攝像機得瑟呢。

  車隊方走,終於能歇口氣了,余罪剛坐下,電話就來了,一看是藺晨新,一接居然說接到了點禮物,放在1120房間了,是給兩位新人的,余罪一想就知道,應該是汪慎修的禮物,他可能不好意思來了。

  收起手機匆匆上樓,兩家典禮的今天包了酒店幾乎一半的房間,匆匆趕到1120時,才省得自己沒房卡,嘗試地敲了敲門,片刻門開,驚得余罪啊聲差點驚呼出來,差點掉頭就跑,然後被屋裡的女人,一把揪進房間了。

  是栗雅芳,她似笑而笑地看著余罪,媚眼如絲、笑厴如花,像捉到賊一樣,得意地看著他。

  「媽的,藺晨新這貨,居然串通了騙我。」余罪暗罵了句,一直以來他總是有意識地躲著這位舊情人,推了好幾次邀約,而栗雅芳從來沒有要挾過什麼,越是這樣,越讓他有一種難堪的感覺,像欠下了莫大的債一般。

  「我又沒死乞白咧嫁給你,你躲我幹什麼?」栗雅芳笑著問。

  「這個……」余罪顯得難為了,不好意思地道:「這個……非要回答啊?」

  「怕老婆。呵呵。」栗雅芳笑了,附耳輕聲道:「你就沒向你老婆坦白,結婚後還和我,那個那個了很多次。」

  余罪心一抽,難堪地看著栗雅芳,栗雅芳謔笑著瞅著他,抬腿一踢門,鎖上了,她輕輕伸著舌頭,舔了舔潤澤的紅唇,輕輕地解開了胸前的兩個鈕子,隱約可見的深V,余罪貪婪地一眼,猛地收斂形色時,栗雅芳噗聲笑了,小聲告訴他:「婚車就快回來了,時間不多哦,不過沖個澡好像夠了。」

  她笑吟吟地褪下了外衣,膚白賽雪、胸傲如峰、慢慢的轉身,眼神曖昧地進了衛生間,回頭嫣然一笑,脆聲提醒著余罪:「不許胡來哦,你可是有老婆的人了。」

  眼光留戀,語氣幽怨、蓮步輕移、輕瞬不見,余罪徒然間,被撩得邪火頓起。

  還真是沖澡噯,嘩嘩水聲響起,玻璃隔間裡,能隱約看到雪白的人影,余罪在門縫裡偷窺著,使勁咬著食指,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賤,還是別犯賤…………

  …………………………………

  …………………………………

  結果不得而知,不過過了半個多小時才見得余罪悠悠然地從房間裡出來,神情萎靡卻竊喜,步履從容卻虛浮,他進電梯的時候,栗雅芳已經追出來了,追到同乘電梯裡,笑吟吟地看著他。

  「你非要看到我臉上的慚愧表情啊?」余罪羞赧地道。

  「你確實應該慚愧啊,比原來差多了。」栗雅芳笑著調戲了一句,這一點卻是有點傷到自尊了,余罪瞥瞥眼,噎住了。

  栗雅芳卻是身子又呶呶余罪,婉轉道:「不過還是挺有激情的哦,我發現還是喜歡你多一點。」

  「咱…咱們以後不能這樣了啊。」余罪又一次賭咒發誓,還是別再見面,相見肯定犯賤。

  「我都提醒你,你是有老婆的人了,賴我啊。」栗雅芳嗤鼻不屑道,叮聲電梯到時,她出了電梯,等在梯口,要挽余罪的胳膊,嚇得余罪縮頭縮腳,趕緊溜了,逗得栗雅芳又是一陣好笑。

  這個一直做賊心虛,心虛卻一直作賊的小男人,為什麼看著就這麼可愛呢?

  她和女賓到了一起,看到了余罪躲著她溜到門廳之外,她心裡如是想到。

  ………………………………

  ………………………………

  婚車一到,熱鬧再起,特別是數年未見的同學,玩起來不像樣子了,這場合鬧得高潮那是一個接一個來。

  李逸風小嘴甜,哥哥叫個不停親切也不堊行啊,結婚這天不治你怎麼對得起兄弟你呀。李二冬出餿招了,附耳給大夥一講,來,上生理課。啥生理課呢,有人拿根火腿腸別在李逸風腰上,有人拽著歐燕子講規則,只許嘬啊,敢咬斷了給你整根更粗的。

  這眾目睽睽的,李逸風也不好意思了,眾人恐嚇著:不同意啊,想嘬你身上那根?

  圍觀哄笑一片,羞答答的歐燕子含上時,嗷聲四起,卡卡嚓嚓都是手機拍照的聲音。

  駱家龍這邊,鼠標維持的現場相當好,大腹便便給大夥講著,咱們都是文化人啊,得用點文明方式啊,簡單來個吃喜糖啊。有人給他拿喜糖,他一剝給駱家龍塞嘴裡,規則就是嘴傳嘴,傳到新娘嘴裡,新娘嬌羞不勝的含走。

  看看,這多文明,第二粒給他綁在線上,孫羿騎在標哥膀上,逗了好大一位,才讓駱家龍咬住了,第三粒眾人開始使壞了,葉巧鈴擠到新娘身邊,冷不丁這粒塞進新娘的胸前,新娘被規則約束,想找出來,早被女賓拽住雙手了,這邊的起鬨著,把駱家龍推上來,在娘子胸前,拱啊…拱啊…拱得新娘臉紅耳赤地說著:「笨死你啊,下面點。」

  鼠標在背後踹著催著:「聽見沒,嫌你笨呢……不堊行我們上啊。」

  哄笑又起,在這樣的場合,任何一句都能成為笑話的起源,雙方老人卻是笑吟吟地看著,偶而會急步迎接兒女單位來的便裝領導。

  鬧了一個小時,終於精疲力盡進門,散喜糖、拍照、開宴、又來一個婚慶正宴,請到的主婚居然是許平秋,老許在會場又來領導講話了,豎著三根指頭,我今天強調三點啊,三點必須不折不扣完成。這三點就是,婚後給老婆上交工資獎金,一分不少;老婆要發牢騷訓話,一字不漏;老婆交待要完成的家務,等同於工作任務,一絲不苟,能辦到嗎?

  氣氛頗是輕鬆,難得地見到許平秋這麼和靄的表情,余罪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不過容不得他細想,敬酒、點煙,兩對新人挨著桌來了,親戚還好說,一到同學同事桌邊,又是起鬨逗鬧,行程相當慢,一個小時都沒走完大廳。

  熱鬧中,肖夢琪和女賓們飯桌上,不時的注視著余罪的方向,可能有所不同的是,余罪比前幾次收斂多了,也穩重多了,席間她看到余罪接了個電話,悄悄離席時,她鬼使神差的放下筷勺,追著出去了。

  出了走廊,出了門廳,余罪喝得估計有點高了,在四下找車,肖夢琪背後一拍,一指自己駕的車,余罪道著:「走,幫我辦點事,火車站。」

  「接人?」肖夢琪邊走邊隨口問。

  「不,送人。」余罪道。

  應該是私事,肖夢琪倒不問了,上了車,出了酒店,余罪半躺在椅子上小眯,肖夢琪邊開車邊道著:「我你說件事……」

  「我知道。」余罪道。

  「你知道?」肖夢琪道。

  「不還是那案情的事,我說有些事,別揪著問那麼清好不好?糊裡糊塗過去不就得了。」余罪道。

  似乎想岔了,這也是肖夢琪數次詢問過余罪的事,集資詐騙案已經水落石出,但諸多疑點仍然沒有得到解釋,當然,不是嫌疑人,也不是案情。而是余罪。

  比如,怎麼在第一時間盯上戈戰旗,這個時間很早,案發前一個月特勤就建立監視,特勤的監視,要比普通刑警更隱敝,這種事如果沒有確切證據,老任那一關就過不了。比如,馬鋼爐出逃,追捕小組直接得到了確切的定位信息,這個信息,肖夢琪知道,就在余罪身上,但在案卷的敘述時,全部省略了。

  「那事我可能知道了。」肖夢琪道。

  「你知道什麼了?」余罪問。

  「在嫌疑人中消失的名字,就是秘密。所以,這個秘密是:卞雙林。」肖夢琪道。

  「呵呵……沒錯。」余罪道。

  「你是怎麼收買他的?這種事稍有差池,可是要命的事啊。」肖夢琪道,最終險險逃生,卞雙林就杳無音信了,所有的案卷在整理完畢後,都沒有見到這個名字,她知道應該是早有安排了。

  「說出來就不值錢了,其實很簡單,在我們找他幫忙的時候,那時候監獄管理局就已經去過人了,多方想辦法要給他減刑,最可惡的是,在王少峰的授意下,孫迎慶還扮成監獄管理局人員和他見過面……他那時候已經感覺到危險,所以他要找一條退路,最終,退路選在我這兒。」余罪道。

  「他怎麼可能相信你?」肖夢琪不解地問。

  余罪笑了笑,視線中回憶著這樣一個場景,老卞眼淚汪汪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兒,而女兒,卻狠狠地把他的禮物扔了好遠,很慶幸,他幫著老卞檢回來了。

  「不是可能,是他一直就相信,我是一位秉公執法的人民警察。」余罪得瑟道。

  「把你拽的……不過也有資本拽啊,所以你一直就知道,戈戰旗在密謀詐騙,一直知道是馬鋼爐背後支持,而且甚至在他們逃到南方,老卞也想辦法給了你準確的定位?」肖夢琪道。

  「差不多,畢福生告訴我,這事是馬鋼爐操作的,陳瑞詳也是個無賴,他欠了馬鋼爐四百多萬的高利貸……卞雙林在本案中的角色是,他們借用了老卞的名聲,以及他和星海的舊怨,甚至於他出獄遭到襲擊,都有可能成為把火燒向宋軍的理由,但意外的是,老卞居然脫身了,不過脫身讓對方更警惕,他一直被軟禁著,還被逼著在適當的時候和宋星月聯繫,撓亂她的思路………可能唯一的意外是,咱們省任職的那位大堊老虎在部裡落馬,讓他們選擇立即結束,倉促出逃,如果事情再推後一點,他們可能拿走的資金要更多。」余罪道。

  「這人也不簡單啊,居然在何佔山手下死裡逃生了。」肖夢琪讚道。

  「這就是騙子的高明之處了,一直示敵以弱,都以為他就靠嘴吃飯,其實在監獄裡呆十年,就是隻兔子都會咬人了。」余罪道。

  「那戈戰旗還是過於自負,他估計和我一樣,一直把卞雙林當做過氣的騙子,認為他根本不會懂現在的金融以及資金操作。」肖夢琪道。

  「呵呵,他看錯的可不止一點。」余罪道。

  一笑間,肖夢琪知道余罪又在自得了,她笑著問著:「所以,你們倆聯袂,一內一外,毫不聲張,準備到最後一刻,給他致命一擊?我說你怎麼這麼高明,處處料事先人一步了。」

  「虛心使人進步啊,那些犯罪分子裡頭能人真不少。」余罪道。

  「有條件的吧?他沒有出現在任何案卷裡,我有點奇怪,什麼促使他這樣做?」肖夢琪。

  「本能嘛,他可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不介意看著宋家倒台,但也不願意賠上自己,只能找外援了。他摸準了我的心態,肯定會追著不放。」余罪道,欠欠身,笑著說著:「至於為什麼嗎?你很快就知道了。」

  「哦……」肖夢琪一愣,瞥了余罪一眼,余罪又合上眼睛了。

  很快證實這個想法了,在火車站的候車大廳,肖夢琪看到了卞雙林,發染了,穿了一聲休閒裝,顯得年輕多了,而且她發現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動機。

  在他的身邊,坐著一對母女,都是見過的,那位等了十年的老婆,和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兒,一下子,肖夢琪愣在當地了,這可能比案情還讓她覺得不可思異。

  余罪匆匆奔上去,和卞雙林握了握手,和小米笑了笑,那姑娘偎依到母親肩膀上了,兩人借一步說話,余罪看看老卞,拱手抱拳:「謝謝……都沒來得及謝你一句,真夠險的。」

  「一點都不,我從來沒有信過誰,除了我老婆,你是第一個。」卞雙林笑道。

  「那我太榮幸了,我也很少相信嫌疑人,但你絕對算一個。」余罪道。

  「能告訴我原因嗎?」卞雙林問。

  「因為……」余罪笑了笑,看了看小米,卞雙林的女兒,告訴他,原因在那兒,卞雙林笑著問:「你怎麼知道不是假的,我畢竟是個騙子。」

  「親情是最不值錢的,如果在乎這個,其他的就可以忽略了。」余罪道。

  兩人像惺惺相惜一樣,余罪坦然,老卞顯得有點難堪,他默默地掏著胸前藏著的東西,慢慢地遞給余罪手上道著:「最後一件事了,幫我完成它。」

  余罪看了眼,是宋星月的檔案,他笑著問:「真的要走?」

  「是啊,換一個地方重新開始,我在獄中呆了十年,發奮學xi,其實動機是等著有朝一日出來,重新站在財富的頂峰,把所有坑過我的人踩在腳下……呵呵,學了一半我突然明悟了,活著意義有很多,財富、名利、權力這些東西,就像人身上的衣服,總有一天會脫到赤條條的時候,那時候還能剩下什麼?你說得對,親情不值錢,但卻是最珍貴的,我最成功的地方不是做了多大的騙局,而是娶了一個不離不棄的糟糠之妻。」卞雙林臉上,泛著幸福的笑容,回頭看了眼那對母女。

  「那恭喜你,如願以償了。」余罪道,這就是卞雙林的唯一要求,他想回到正常的普通人的生活中。

  「你也是,該說再見了,或者,以後別見了,我可不想再和警察打交道。」卞雙林握著余罪的手,肖夢琪也伸手上來,和老卞握握,老卞甚至在轉身走的時候,又回頭提醒肖夢琪道:「我看得出,你們兩人還沒有任何進展啊,提醒您一句,千萬別被他的外表迷惑,他才是最高明的騙子,連我都被他騙上路了。」

  似乎在開余罪的玩笑,他說了句,轉身,一手攬著老妻,一手提著行李,向檢票處走去,不時地回頭,向二位笑笑,誰可能想到,一例轟動全國的詐騙案,最關鍵的一個知情人,就這樣默默無聲地消失了。

  「他判斷錯了。」余罪道。

  「什麼?」肖夢琪沒明白。

  「他說咱們沒進展……其實有,親過了。」余罪賤笑著,小聲道。

  「滾。」肖夢琪斥了句,不理他了。

  兩人出了車站,肖夢琪翻閱了幾頁檔案,這個引起宋星月恐慌的東西,現在看起來是那麼的微不足道,走著走著,余罪一把奪走了,走到垃圾桶跟前,掏著火機,直接點燃了,燒了一半,扔進垃圾裡。

  「你幹什麼?這得上交的。」肖夢琪要攔。

  「交回去,又要有人被扒官衣了……都這麼多年了,讓它沉了吧。」余罪繼續點著,肖夢琪怔了怔,再沒有攔,眼看著一張一張筆錄、案卷,在鳧鳧的清煙中,化為灰燼。

  燒完了,余罪拍拍手,酒意盈然地道著:「這才是最後圓滿了,哎對了,我今天發現老許好像有點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肖夢琪道。

  「好像很和靄,像真要退了,我一直以為,這事他還會提一提呢。」余罪道。

  「你蠢啊,發生窩案的地方,怎麼還可能再提拔身處其中的公安領導幹部?能全身而退,沒有被問責,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當然,你肯定會被提拔的,張勤、寥漢秋幾位領導,齊齊給你申請個人一等功了。」肖夢琪道。

  「本末倒置了啊,我已經xi慣把功勞讓給領導了。」余罪道。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肖夢琪哭笑不得了,直斥著:「倒了這麼多領導幹部,這功勞誰敢拿呀?誰想當這個官場的公敵?」

  是啊,這要被推前台,那果真公敵的節奏,余罪愣了愣,然後哈哈笑了,笑著道著:「他們這些貪贓枉法的,根本就是社會公害,我還真不介意當他們的公敵,嚇死他們。」

  「以後得注意言行了,千萬別讓人抓住你的把柄,有很多人會不介意致你於死地的。」肖夢琪上車前,如是提醒道。

  「夠膽他就來,我身後幾千警察兄弟,怕個鳥。」余罪得意地坐在車上,根本不懼。

  或許根本不需要畏懼,警察本身就是所有違法犯罪的公敵,肖夢琪似乎被他這股子豪氣折服了,笑笑,豎豎大拇指,發動著車,卻沒有走,囁喃地說了句:「其實我要告訴你的是另一件事。」

  「我知道了,不就是去國際刑警聯絡處嗎?寥處長找我談過話,我沒去。」余罪道。

  這個機會,似乎是排在末位的揀著便宜了,肖夢琪笑著道著:「為什麼夢寐以求的東西得到之後,卻沒值得高興的感覺呢?我不止一次想往上走,到這個時候了,卻發現很留戀這裡。」

  「精彩的永遠是過程,而不是結果,就像我們倆,守望和曖昧才有感覺,真滾了床單,肯定發現結果不盡如人意。」余罪賤笑道。

  「呸,你真噁心。」肖夢琪笑了,發動著車,順便問著:「那我去了首都,你會去看我嗎?」

  「一定會抱著不純的動機去。」余罪強調道。

  「哈哈……我倒不怕你,就是有點怕你老婆啊,怎麼辦?」肖夢琪開著玩笑。

  「不要提老婆好不好,一提老婆人家心虛。」

  「哈哈……」

  車且行且走,輕快地飛馳在通向城市的馬路上,視線無比開闊,在前方的路延伸的盡頭,城市的天空難得一個晴空朗朗,霧霾盡去。

  一個月後,肖夢琪赴京任職,得償夙願。

  年底,很不意外的是,許平秋光榮退休,這位鐵腕治警、雷厲風行的公安領導在職時毀譽摻半,爭議頗多,在他選擇光榮退休後,自上而下,讚聲一片。

  退休後他很少露面,唯一的一次公開露面是在解冰和安嘉璐的婚禮上,曾經的警校校花,義無返顧地嫁給了初戀情人,而那位裝了一條假肢的冰山騎士,仍然執著於他的警察夢想,婚後夫妻兩人齊齊應聘到警校任職,就像一個輪迴,他們攜手回到了夢開始的地方。

  余罪仍然在繼續著他的爭議,這個人似乎和那個職位也格格不入,放那兒都不合適,當個大隊長重案隊長,似乎有點大材小用。當個總隊長似乎資歷又顯不足,當個分局長、副局長吧,以他的履歷,領導又不敢用,可真要遇到棘手的案子,這個人又不得不用。

  領導也有領導的解決方式,經過長達一年的組織考察,又經過數次會議討論,形成如下決議:級別不對稱,加個括弧說明:副處級。職銜不匹配,再加個括弧說明:代理,副主任主持工作。

  最終破格提拔了有史以來一位最年輕的總隊長:

  余罪。

  《全書完》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6:00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111章 恩將善報

  兩週後………

  汾西工商界迎來盛事,投資一點二億的鋼化陶瓷產業正式落戶本市,這也是全市招商的大事,據說是一位澳門商人和南方紙業共同投資,他們同是汾西人,據說這個投資故事的背後,還有著很多故事。比如,投機倒把和走私潛逃的商人,比如他身後鬱鬱而終的父母,比如好像可能還傳出來了他可能有個遺腹子留在汾西的故事,傳言無法證實,但接連發生的事卻讓人對他整體改觀。

  他花了兩百萬修建了父母的墳瑩,又捐了五百萬給市裡幾家養老院,當年無意中施捨過那個瘋婆子的老少爺們,他一一登門鞠躬致謝,至於親自送葬的余滿塘、李軍濤那幾位,這位澳商當著眾人面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就再對他有成見的,看著哭成淚人的逆子回頭,也跟著唏噓不已。

  老套路了,錢如流水價花出去了,衣錦還鄉,造福一方,新廠邀請的都是原搪瓷廠那些下崗的爺們來當師傅,五險一金包繳,尋個養老的地方。這件事大報小報登載,電視台轉播,據說市委領導高度重視,把泛黃的舊檔案都翻開了,就為了多解決幾個就業指標。

  這一天奠基,當然得更隆重了,大清早,咚咚咚擂門聲把余滿塘驚醒了,敲這麼重,像是搗蛋兒子的聲音,他迷迷糊糊邊開門邊興奮地喊著:「兒子噯,是不是你呀……」

  嘩,門一開,兒子沒見,把余滿塘嚇成龜兒子了,他驚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了,兩輛警車、四輛公務車,站著一排人,老余頂多能和老娘們拌個嘴的水平,那見過這陣勢,大嘴張著合不攏,緊張地問:「這這這……這是拆房呢,還是抓計生呢?」

  門外眾人一笑,有位戴眼鏡地道著:「余師傅,都不是,是請你參加奠基儀式的。」

  「啥儀式,誰死啦?」老余驚聲問。

  「直白點直白點。」另一位把人推過,自我介紹,市委辦公廳主任,慇勤一握手道介紹著,敢情是新廠奠基,鄭健明老闆指明道姓,第一個請的就是余滿塘,市裡咋能不當回事,從市委辦到區委辦加上開路的交警車,隆重地全來了。

  「哦……這樣啊,不去。」老余拍拍屁股,火冒三丈地道著:「他就一投機倒把,挖社會牆角的壞分子,不能他有錢了,你們就把他當爹,不去。」

  「喂喂,余師傅,這都啥年代了,還講挖社會主義牆角?」區委辦的哭笑不得了。

  「是啊,現在不講挖牆角了,直接刨根基拆人家房涅。」老余沒好氣的撂了句,砰聲關上大門了。

  這那行,把區委和市委辦的急壞了,可偏偏這是鄭老闆的大恩人,又惹不得,商量一下,先禮後兵,把街道花嬸請過來,那嬸厲害,小商小販就沒有她沒罵過的。交警得令,迅速出動,不一會兒把腰粗臀肥一臉肉拽的街道辦花主任請來,一說是政治任務,一說關係到全市不少就業問題,花嬸巴掌一拍,交給我了,看我的。這余銼子覺悟太低,你別給他好話。

  咚咚咚一擂門,花嬸扯著嗓子喊著:「余銼子,滾出來。」

  就這麼喊,把區委和市委的人嚇一身汗,不料這玩意真管用,吱啞一響,老余提著勺,恬著笑臉,露出來腦袋來了,巴結似地道著:「他嬸,咋咧0。」

  「這是組織安排啊,聽我講完政策,你再決定去不去啊。第一,你個余銼子缺斤少秤沒少搗鬼,不是街道辦對你及時批評教育,你早滑向犯罪滴深坑了……第二,你兒子當年上不了戶口,我陪你跑派出所可跑了不止十八趟啊………第三,你個敏芝結婚,街道辦給你們辦結婚證,都是優先辦滴,說起來我還是你倆紅娘呢……」

  花嬸舊事一排,把余滿塘唬得耷拉眼了,還有更狠的,花嬸粗指頭一戳問著:「啊,現在拽了,不想聽組織的話是不是?你和敏芝懷娃,這嚴格說起來算是超生啊,我查你了嗎?還不是看你們倆不容易,想方設法給你護著……現在讓你露個面,這關係到全市經濟建設,以及多少家裡娃閨女的就業問題,你咋還擺架子呢?你拽了,有洋親戚有警察兒子咧,可底下老少爺們還指著新廠過日子,看看你辦的這事,是人辦的事麼?」

  說得老余無地自容,賀敏芝也出來了,趕緊地勸著暴脾氣的花主任,老余一拍大腿道著:「去去,誰說不去了,我不得給媳婦做早飯呢嗎?」

  「給我……趕緊走,你媳婦我伺候,咱街道辦從來都是為民服務……走吧。」

  花嬸一聽鬆口,兩級主任攙著老余便走,上車一溜煙去了,賀敏芝看得那叫一個哭笑不得,這不是第一次,頭回上門就行大禮,嚇得余滿塘躲家裡不敢出門,二回上門要祭親,唯有那次老余沒推託,可是事情偏偏都是這樣,到好時候,反而不適應了。

  可能身處其中,會更不適應,奠基儀式鄭健明的主角,余滿塘一直有拿鍬拍翻這狗日貨的衝動,一沖動他一緊張,差點栽到坑裡,惹得圍觀一行記者好一陣好笑,私底竊竊私語,實在羨慕嫉妒恨像這號人的逆天運氣,攀上這麼門恩親,那簡直是逆天改命了啊。

  這不,講話時候,鄭健明拉著余滿塘坐他身邊,合影時候,拉著余滿塘和市委領導站在一起,逢人便講,這是我的大恩人,聽得余滿塘像做了錯事一般,臉紅脖子粗,客氣話也忘了,頂多對各位領導憋出一句來:我南街口賣水果的啊,有空去坐坐!

  眾人不禁莞爾,這麼實誠的市民倒也少見,奠基完了,歡迎儀式完了,回程鄭健明親自給余滿塘開車門,同乘一車回汾西的政府招待所。

  這等禮遇實在不低,穿著老布鞋、一身舊衣的余滿塘實在受不了這裡的乾淨得一塵不染的環境,幾次想溜,都被隨從死乞自咧拉住了,直到快中午,鄭健明從市委領導處回來的時候,老余坐在沙發上已經磕了一堆瓜子,啃了半堆水果核,看他進來,打著嗝起身。

  「喲喲,余兄弟……中午務必留下吃頓飯,我介紹這裡的領導給你認識,以後辦事方便。」鄭健明攔著人,這人一直就個小市民的得性,他對看不慣也習慣了。

  「你快拉倒吧,現在三天兩頭抓領導呢,屁股坐穩有幾個,都和你差不多,壞分子。」余滿塘要走,這句話聽得鄭健明臉拉長了,似乎不攔了,老余看樣也是有各而來,他掏著內衣口袋,吧唧,把一張卡拍上茶几上道著:「這是上次你給的啊,人多我不好意思駁你臉……現在還給你,我有手有腳餓不著。」

  「等等。」鄭健明上前,拿起卡,拽著余滿塘,不多說了,深深一躬,塞在他手裡道:「我不是想炫耀,只是想買個心安,您替我盡的孝啊……我就再給你磕幾百個響頭,我這心裡還是有愧啊。」

  「算了,這事不說了。一說你滿眼淚的,又讓人難受。」余滿塘見不得人作難,一擺手,他警惕地看看鄭健明問著:「你這次回來,還有什麼目的0。」

  「目的?」鄭健明一看余滿塘仇視的眼神,瞬時明白了,他是--Jt]尷尬的表情,輕聲道著:。就給家鄉做點事吧,本來想和她一起回來,可馮寒梅一直放不下心結,覺得有點對不起這裡,特別是地不起你和兒子……所以,我就獨自回來了。」

  「那我兒子涅?」余滿塘憤憤道。

  「那好像是我兒子。」鄭健明輕聲道。

  「王八蛋,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我警告你,敢搶我兒子,我做鬼也不放過你。」余滿塘悖然大怒,做勢捋袖子,鄭健明就那麼看著他,余滿塘一瞬間又氣苦了,他換著口吻道著:「老鄭,咱們明人不做暗事啊,你現在有錢有名有地位有老婆有兒女,你再搶我兒子,太不地道了吧?」

  「看來你對自己沒信心啊,覺得我這個爸,要比你這個爸更強一點?」鄭健明笑著道。

  「你不扯淡麼,強什麼?仍下老娘老爹和未過門的媳婦,幾十年不見面,強那兒了?說實話啊,剛有這個兒子,我恨不得掐死他,一看他那張臉,我就能想起你來……那時候過得多難啊,白送個大小子,人家都沒人要啊,看孩子沒奶水餓得皮包骨頭的,我也不能扔了啊……就糊糊面水果渣渣湊合著把孩子拉扯大……這孩子懂事啊,這孩子真懂事,從小就知道心疼人,好水果捨不得吃,啃爛的;要有好飯了,知道留一口讓他爸吃;上警校他知道家裡花不少錢,一直不肯再從家裡要錢,一放假就回家幹活……別人家的孩子朝父母伸手要車要房,他一分錢沒要,還常掂記著給爸媽整所大房子住………」

  老余說著,悲從中來,泣不成聲,鄭健明慌亂地勸著,老余一把鼻涕一把淚抹著,哭著要走,這時候,鄭健明出聲攔著人道著:「等等老余……這事,我和馮寒梅得給你一個交待了。」

  余滿塘回頭,等著,鄭健明道著:「我和她,就像以前一樣,在最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很自私,想著花點錢,讓這個秘密沉下去,不過我和他見面之後卻發現,他太像我了,我還真心想把他送出國深造,不過他拒絕了。」

  余滿塘一愣,不算驚訝,也不算意外,但讓他懸著心放下了。

  「他說他自豪的事有兩件,一件是有個好爸爸,另一件是,他爸怕他學壞,送他當了警察。那個爸爸明顯不是我。」鄭健明有點失望地道著,他看著余滿塘,甚至自慚形穢了,他輕聲自責著:「這孩子像你,仁義;不像我這麼寡情……他是你噯在懷裡,扛在肩上養大的,我就想搶,搶得走嗎?」

  「這還像句人話,不對啊,這麼長時間沒回來。」余滿塘道。

  「他回來了,你居然不知道?」鄭健明問。

  「在哪兒?」余滿塘擔心地問。

  「你說呢?」鄭健明不答反問。

  余滿塘一拍腦袋,想起在哪來了,他一句話不說,掉頭就跑,哎呀,這事把鄭健明失落地吶,站在門前直揉太陽穴,敢情老余肯賞光,還是看在兒子面子上呢。

  不料門咣聲又開了,狠狠撞了他一下,他吃疼捂頭,居然是老余又回來,老余這回更堅定了,吧唧把卡給他拍手裡道:「別人看不起我,我不在乎……拿你的錢,我怕我兒子看不起我。兩清了啊,別老來騷擾,而且警告你,既然回來了就老實點,別讓我兒子鐵面無私的把你給逮嘍!」

  說完,碰門而走,鄭健明直拍著額頭啼笑皆非,他真無法想像,這麼個草包,怎麼把他兒子培養成警中精英的………

  南街口香果園水果店裡,林宇婧把重重的幾箱香蕉搬回店裡,卻見得余罪在撬著核桃,她隨意踢了腳道著:「喂喂,半車讓我都卸了啊。」

  「當初娶你,還不就看你身子骨磁實好幹活。我現在是富豪了啊,總得有點派頭吧。總不能捋著袖子幹活吧。」余罪道著,卻不料被林宇婧一腳踹了二郎腿,差點趴下,雇的兩個店員吃吃笑,都知道這是老闆這一家奇葩,老的准各在家養兒子,兒子好像都不是親生的。

  「你們最好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很可能被我爸開掉。」余罪笑道,那二人趕緊收斂。

  恰在這時,聽到了老余的破鑼嗓子喊著:「兒子噯……兒子噯……余兒啊……你在嗎?」

  「快,你爸回來了。」林宇婧進門慌張地道。

  余罪觸電似地起身,奔了出去,卻見得老爸跌跌撞撞,邊走邊抹淚,喊得那叫一個淒苦,他一下子心酸了,趕緊地奔上去攙著:。爸,爸……我這不在呢?你哭啥呢?」

  「爸以為你跟上有錢爹跑了,不回來了。」老余委曲地,抱著兒子號陶大哭。

  「不可能啊,我人民警察,怎麼可能認個投機倒把的壞分子當爹呢?」余罪痛斥道。

  「那你為啥要生爸的氣呢,這麼長時間不回來。」余滿塘哭著道,撫著兒子臉,心疼的問著:「還疼不?」

  「非常疼,我當然生你氣了,他不算人,可爺爺奶奶是親的啊,你瞞我這麼多年……多可憐啊,算了,都過去了爸。」余罪攙著父親,老余卻是不承認辦了這錯事,他咧咧說著:「我知道啊,可那時候不敢說啊。」

  老余委曲,一把鼻涕一把淚,這粗鞋布衣的爸,寒酸的讓余罪心酸。余罪笑著安慰著老爸:「知道了,都過去了………咱過咱的,他過他的,他愛幹嘛幹嘛,養我的才是爹,有錢的他不是……難道我將來比他有錢了,他還叫我爹?對不對?」

  「就是,還是我兒子聰明。」余滿塘被這邏輯聽得止住淚了。

  林宇婧和店員噗哧聲笑了,余罪翻臉了,直斥著:「笑什麼?我爸要照顧我媽啊,將來還有我弟弟,不好好幹活,開了你們。」

  余罪後做勢,那兩位不敢吱聲了,林宇婧趕緊給公爹搬著凳子坐下,余罪削著個柚子要給爸吃,老余一瞧道著,哎喲喲喲,賣相這麼好,吃了多可惜。

  余罪一抿嘴,老爸不吭聲了,不好意思了,兒子遞給他一半笑著道:「爸你確實有點小氣啊,以後得改改。」

  「不小氣,爸有錢了,早不小氣了。」余滿塘不服氣了。

  「那不小氣得給你下任務啊,我想在市區換個大房子。」余罪道。

  「換,爸給你錢。」余滿塘豪氣道。

  「還想換個車。」余罪道,呲笑著。

  老余一啃柚子,二郎腿一翹道:「換,爸給你錢。」

  余罪一湊身又道:「還想換換媳婦。」

  「換,爸給你錢。」老余直接道。

  店員笑撲了,林宇婧哭笑不得了,老余糗了,斥著兒子,語重心長地道:「這這個不能換啊,有錢可以,有錢不能學壞啊,瞧你爸我就是,有錢雖然有錢了,但和以前沒啥區別,勤儉才是傳家寶嘛。」

  「現在還需要勤儉嗎?哎爸,他給你錢沒有?」余罪問。

  「誰呀?」余滿塘問。

  「就他啊。」余罪很不屑的口吻。

  老余知道了,自豪了,一拍大腿道著:「給了,我沒要,我扔回去了。」

  說完他得意地看著兒子,教育道:「給你,你也不能要啊。」

  「哎喲,爸,我肯定不要,但你得要啊……你要了你又不用叫他爹,他欠你的……多可惜啊。」余罪道。

  也是啊,余滿塘撓著腦袋,有點後悔了,余罪教唆著:「以後再給你,就拿著啊,馬上還有弟弟呢,養小孩成本高呢。」

  「對對對,我兒子說得對……下回再給我,我就說,這回我要,把前一回的也給我。」余滿塘聰明了,如此省悟道。

  林宇婧早奔出外面笑去了,這爺倆一對活寶,余罪總在放大著父親那種睿智和自豪的感覺,那怕有可笑,但細細想想這對父子的磨難,何嘗又不是一種可愛呢?

  這不,爺倆勾肩搭背去菜市場了,中午要回家好好聚一頓,一路上,余滿塘逢人就指著余罪介紹,就一句話:

  「瞧,我兒子,警察,還能認出來不?像我吧!」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6:00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110章 歸家趁早

  去吃飯的地方是農機胡同,那兒有一個很出名的豬臉燉,肉偏肥,正合大塊朵頤,粗糙了點,可是五原爺們的最愛,一份豬臉肉、兩碟小菜,加上小瓶裝的高梁白,連肖夢琪吃得也妍態盡失,和余罪碰了幾杯,被高梁酒辣得直吐舌頭。

  還是有那麼可愛的一面的,余罪看她唇紅齒白的、笑意盈然的,沒來由地覺得是不是結婚真的有點早了,如果現在打光棍應該更好一點。

  是啊,結婚的男人,總是這麼賤。

  吃完這頓已經是夜幕降臨了,兩人出飯店,上了車,肖夢琪問著去哪兒,這話問得眼波流轉,像在給一個暗示,余罪舔舔下嘴唇,期艾地問著:「你說呢?」

  「送你回家唄,還想去哪兒。」肖夢琪替他回答了,調戲這貨一句,心情頗爽,她哈哈大笑著。

  「真難為你啊,把我的賤招都學會了。」余罪訕言道。

  「當然學會了,每次你都在賤賤地試探別人的底線。」肖夢琪笑道。余罪笑著問:「那你試探出我的底線了。」

  「你都好意思說,你有底線麼?」肖夢琪斥道。

  「喲,真試探出來了。」余罪瞠目道。

  肖夢琪噗聲樂了,她駕著車,不時地看著喝了兩小酒,洋洋自得的余罪,那賤性彷彿是一種瀟灑;那得意彷彿是一種帥氣,讓她覺得,似乎在他身上散發一種吸引她的魅力似的,下定決心想放下,嘴上放下了,卻是爬到到了心上。

  「喂,是不是結了婚的男人,都期待一次美麗的邂逅。」肖夢琪開著玩笑道。

  「那當然,這不分男女,誰不期待啊。人在某中意義上講,就是動物嘛。」余罪道。

  「你的意思包括你嘍?」肖夢琪問。

  「當然,平靜久了的生活,會缺乏激情的。」余罪道。

  「那意思是,如果有一位女人……你不介意背叛你老婆啊?」肖夢琪笑著問。

  余罪喀噔一聲,心跳加速,看看肖夢琪,覺得像暗示,可不排除調戲的成份,他翻著白眼道著:「不會有男人跟你討論婚姻責任的問題的,少套我。」

  肖夢琪這次算是真的試探到了余罪的底線,可能在涉及責任的時候,他會選擇忘了責任。但過後肯定又會揀起來,就像他揀起無數次的節操,仍然處處像犯賤一樣。她問著:「哎,跟我講講,當初怎麼追上你老婆的,我們很不看好啊。」

  「呵呵,這個很簡單嘛,我覺得她脾氣壞點,一般沒人敢招惹她;她覺得我出息也不大,收拾得住,還不就湊合一塊了。」余罪笑著道。

  「那,你們幸福嗎?」肖夢琪問。

  「幸福在於感覺,就像我小時候老被我爸揍,那時候覺得我是天下最命苦的娃,可對於沒家庭關愛孩子來講,沒準挨揍也是一種幸福啊,最起碼有人管啊。」余罪笑著道。

  「哦,怪不得你經常被老婆打。」肖夢琪呲笑道。

  「那是,不是天天訓練,那幹得刑堊警這活,打出來的。」余罪自嘲道。

  肖夢琪卻是立時省得這個話題不合適了,一說到老婆,余罪兩眼都小星星,根本不見還有綺念,她暗暗的後悔不該轉到這個話題上,可此時卻為時已晚,余罪像瞬間清醒,跳出了心神不寧,變得正常了,也正經了,正經八百和她開無關緊要的樣子。

  好像,還是不正經的樣子,她更喜歡。

  肖夢琪就這樣在猶豫間,又一次和心裡的糾結擦肩而過,余罪指著方向,那是回家的路,直駛到小區門口,談興方盡的余罪嗒聲開門,不料肖夢琪像瞬間提起了勇氣一樣,喂了聲,余罪回頭時,被她抱了個滿懷,然後帶著酒意微醺的香吻,一下子撲面而來。

  嗯啊輕咦聲,肖夢琪好愜意捉著他,那侵略性的香舌,勾魂攝魄一般,讓余罪渾身顫慄。

  「別…讓誰瞧見……嗯……」余罪口齡不清,被吻得六神無主,他惡念頓起,一伸手伸進肖夢琪的衣服裡,直探著胸前鼓鼓的位置,狠狠的搓了幾把,肖夢琪一緊張,推開他了,兩相視如怒,慾火方起,肖夢琪挑恤似地擺頭道著:「給你兩個選擇,回家;或者今晚不回家。」

  余罪臉一拉,難堪了,有點期待,卻又有點緊張。

  「滾,知道你沒那膽量。」肖夢琪生氣地道,最惡毒的刺激來了。

  「哦,剛才喝多了,騷蕊。」余罪推門下車,飛也似地逃了。

  肖夢琪一笑,旋即又有覺得有點苦苦澀澀的感覺襲來,讓她好一陣子發怔,她知道,感情就像案情一樣,主要目標只有一個,而自己,永遠不會是那個唯一目標………

  …………………………………

  …………………………………

  車走了好遠,余罪才從小區一輛車後閃身出來,有點小心跳,有點小竊喜,卻也有點小遺憾。

  不過也只能這樣了,他不敢擅越雷池,感情也像案情一樣,一不小心就會深陷其中,很多時候會得不償失的,更何況,他覺得自己有點放不下霸道老婆,男人窮一回才有真朋友,敗一回才有真感情,而他,正是又窮又挫時候娶到的老婆。

  離家近了,他擦著嘴,在小賣部買了瓶礦泉水,酒味香水味得去掉,細細檢查有無紕漏。進單元了,他在想著和老婆怎麼說,他在暗罵著自己,剛才的猶豫,要不是打電話告訴老婆今晚回家,說不定真敢不回家;他到門口,正正身子,挺起胸,敲門。

  片刻應聲門開,余罪「啊!」喊了聲,然後被一隻有力的手揪進家裡了。

  恐懼尚未消失,一位穿著藍裙的綠臉婆娘揪著他,斥著他:「喊什麼喊?」

  「開門就一張鬼臉,嚇死我了。」余罪驚魂未定,愕然看著老婆,香肩半露、裙衣及膝、深V凸凹的,看得她大嘴合也不攏,綠臉的老婆呶嘴一親笑笑:「等等我啊。」

  不等余罪點頭,她飛快地奔進衛生間,洗臉,片刻擦著臉出來,笑著道著:「我剛做的面膜,還以為你得一會兒呢?」

  「你就做處女膜還不那樣,喲,今天真豐盛哈。」余罪道,老婆的手已經伸過來了,揪著他問:「你說什麼?」

  余罪側頭一看,哇,老婆顯得白淨多了,這驚喜的眼神讓林宇婧放過他了,得意地捧著自己的臉,自誇地道著:「還真有效果。」

  「嗯,還真能增加點情趣……哎我吃過了,要不咱們現在開始。」余罪說著,迫不及待了,林宇婧笑著推了他一的把,不好意思地道:「才幾點?一會兒再說。」

  使勁推開了余罪,余罪也不是真要來,不過他喜歡這個扭捏的樣子,兩膩歪著坐下來,看樣確實是精心準備的,餐廳燈上蒙了一層粉色的紙,燈光顯得朦朧,四碟小菜,又添一瓶紅酒,林宇婧笑著斟了兩杯,兩眼蓄著喜色,端給了他一杯,在相對而飲、相視而喜的脈脈中,余罪沉浸在這淡淡的溫馨裡,醉了。

  「又是兩週沒回來,圓滿了?」林宇婧道。

  「嗯,抓到了,差點就錯過了。」余罪心有餘悸道,每一次成功都離不了運氣的成份。

  「我好像聽說,宋家的事怎麼好像是海外商人舉報的?是……」林宇婧好奇地問。

  「是他,親爸是個狠人啊,他接觸的層次不一樣,可能看得更準。當然,我想其中可能還有利益糾葛。」余罪道,鄭健明最終把宋星月一家舉報,那成為導致她們鋃鐺入獄的最直接原因……不過就即便她們出逃,戈戰旗還是會把詐騙進行下去。

  「他們也有過節?」林宇婧不解地問。

  「他們是合作夥伴,坑夥伴的收益會更高。而且是一種姿態,他以後可以高調地,以愛國商人的身份回來了,討論這些干嘛,還不就是坑來坑去,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走。」余罪道。

  「哦,對不起。」林宇婧附身輕輕一吻,久別重逢,她像變了一個人,看也不足的欣賞著丈夫。

  「老婆,你咋拉?這麼看著我?我既沒出事,又沒出軌。」余罪緊張了,總覺得那兒不對勁了。

  「得性。」林宇婧剜他一眼,興喜地道著:「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有錢了。」

  「有錢?」余罪呵呵了。

  「真的,績效工資加職務補貼,補了半年,被一萬多呢,我準備……還一部分房貸,剩下的,我們一起揮霍揮霍如何?」林宇婧道,說這話時,她柔情地看著丈夫,伸著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臉道著:「我也分擔一部分啊,咱們結婚這幾年你太辛苦了,我呢,又時不時顧著娘家,有點太自私了。」

  「哦,我懂了,你是認識到自己的以前的錯誤了,準備洗心革面,重新做我老婆,對吧?」余罪笑了。

  「嗯,從頭開始,不好麼?」林宇婧笑道。

  余罪眼骨碌碌轉轉,思忖片刻道著:「好,在開始之前,我也有事向你交待,不過咱們約定好,既往不咎。」

  「你又……沒幹好事!?」林宇婧瞬間生氣了。

  「那不說了。」余罪訕訕道。

  林宇婧怒了,揚起酒瓶要摔時,勉強克制住了,她重重地一頓,看著臊眉耷眼,像做錯事的丈夫,想了想,無非是和其他女人之間的未了之事,她不想聽,可又按捺不住心裡的怒意,她咬著嘴唇道著:「你還是說吧,你不說,我睡不著。」

  「那你別激動,也別做過激的動作。」余罪警示道。

  「和你那位同學重續舊好,還是又結新歡了,我激動什麼?」林宇婧道。

  「這種事說的有什麼意思,你太小看我的格調了。」余罪不屑道。

  「那不是這事,你還會幹什麼好事?」林宇婧臉色緩了,要不是這事,其他事就無所謂了。

  「坐好,挺胸、抬頭,別激動……手機直接登陸我的網上銀行,密碼咱們的結婚紀念日,加YZ小寫……自己看。」余罪拒著灑,林宇婧找著手機,登陸著建行網銀,不時審視著面部平靜的丈夫,她不解地問:「你不會又撈錢了吧?」

  「這回猜對了。」余罪道。

  「啊?」林宇婧像被刺激了,嚇得跳起來了,賬戶餘額,一、二、三、四……七位,三百多萬,她拿著手機,手都抖著,緊張地道:「你……你哪來這麼多錢?」

  「坐下坐下,聽我說。」余罪按住老婆,坐下,他平靜地道:「這僅僅是一半,另一半還在外面。」

  呼咚,林宇婧連人帶椅子後栽了,嚇著了,余罪起身,蹲著扶老婆,趕緊地給她撫胸,順氣,林宇婧像窒息一樣喘著,這這這……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了。

  余罪問著:「你緊張這錢從哪兒來的?」

  林宇婧點頭,恐懼了,余罪笑道:「我和老魏投資到星海的P2P平台,他前後投資了,一點三個億,收成將近百分之十,也就是一千多萬,我們倆二一添作五,平分了……我有生意,有糧店,而且有個做生意的爸,這完全可以當做合法收入的,儘管有那麼一點點不合法……呵呵。」

  林宇婧喘息稍停,恐懼地看著余罪,就一句:「不會有事吧?那怕不要這錢啊。」

  「這是老魏以參股糧店連鎖,支付給我的,放心吧,就不合法,也被他整合法了。」余罪道。

  這下明白了,林宇婧知道以丈夫的鬼心眼,肯定是窺到了騙局的空子,進去撈了一把走人,這個勉強可以接受,她坐起來了,撫著丈夫的腦袋,壓抑著心裡的恐懼之後的驚喜,叮囑一句:「可別出事啊,咱們窮日子都習慣了,又不是過不去。」

  「呵呵,這才是老婆,先看到的是日子,不是票子,我心裡有譜,龐氏騙局涉及的有數千人,大部分都是被高額利潤吸引,最終連本帶利賠進去,偶而幾個中途撤走的,都是簽約的投資,誰又能說什麼。沒事,老魏比我有譜。」余罪道。

  「哦,那就好,我們有錢啦?我怎麼覺得像做夢一樣?」林宇婧恍然道,她一瞥手機又想起來了,直問著:「你說這300萬隻是其中一半?還有三百萬?」

  「可能,不止三百萬。」余罪道。

  「還有……什麼事?」林宇婧明顯看到丈夫的眼神一賤,肯定有事。

  「我和老魏合資,賣下了六處商舖,市價一半稍多,如果出手,會翻一番。」余罪道。

  「怎麼可能?」林宇婧不信了。

  「原主人叫陳麗麗,她急於變現,而我知道她急於出手,所以成交價非常低。」余罪道。

  「人家傻呀?」林宇婧不信了。

  「她不傻,不過她是馬鋼爐的小老婆,急著變現出境,所以,我揀著便宜了。」余罪道。

  呼咚,林宇婧嚇得又栽倒了,這簡直是火中取栗。余罪趕緊給她撫胸、順氣,不迭地說著:「看看,就知道你受不了刺激,你還非想聽……早知道不告訴你了。」

  哦…哦…哦,林宇婧被刺激得半天才順過這口氣,她咚咚咚拍打著余罪,又氣又喜又擔心,余罪嘿嘿奸笑著,知道老婆的心結,強調地道:真是合法生意,過戶、中介、公證都有,而且沒用的名兒,洋姜和大毛操辦的,我是那隻幕後黑手。

  他這黑手一亮,又縮回來替老婆揉著胸,林宇婧好容易從震驚中平靜下來,她瞪了余罪一眼,那是替她撫胸,根本就是在摸胸找手感,那是他最喜歡的方式。打掉了他的咸手,余罪卻是嘿嘿奸笑著問著,你如果不要那算了,要不捐了?

  這個……林宇婧為難了,她有點難堪地想想,難以取捨了,她輕輕地靠著丈夫,好半晌才道著:「我不知道。」

  「那等你想清楚了再說?」余罪問。

  嗯,林宇婧點點頭,她看著余罪,警惕地道著:「男人有錢了就變壞啊,這錢不能你拿著。」

  「我就沒好過,談什麼變壞。再說我就準備全交給你,你又不敢要。」余罪道。

  「可……那可怎麼花呀?」林宇婧為難地道,余罪賤賤看她,她卻省得自己已經無形中接受這個事實了,不好意思地頭埋在余罪肩上。

  「我提建議,你審核啊……嗯,我想買所大房子,不是咱們住,咱們還住這兒,這小房子都有感情了……大房子讓爸住,辛苦一輩子,總該享點福了……」

  「嗯……」

  「再給你買輛差不多點的車……不能老擠公交。」

  「嗯………」

  「再有好像就沒地方花了,我想了想,剩下的就當投資吧,就投資糧食市場,這個生意雖然利薄,可勝在持續性,民以食為天,肯定賠不了,而且雜糧現在行情看漲,老魏都準備在這個上面投資,我告訴你啥,小米現在每斤市價都到十塊錢了,秋後肯定還要賺一筆……」

  「嗯……」

  林宇婧像呻吟一聲,一概應允,余罪低頭看看,眼光迷離,幸福指數爆棚的老婆,他樂了,親親,小聲問著:「還有個賠錢生意我也想做……搞個互助基金怎麼樣,就在警堊察職業裡搞,不過脫離制度之外,純自發自願,非盈利性。」

  「這是干什麼?」林宇婧沒聽懂。

  「幫幫那些傷殘的、窮困潦倒的、有心理疾病的、有自殺傾向的,幫幫他們和他們的家屬……我在二隊看到昂川老婆和孩子了,我就想啊,就撫卹給她幾十萬,也填不住喪夫喪父的難過啊;警堊察這是個惡毒職業啊,一旦脫了這身警服,他們可能無所適從,他們可能連養家餬口的本事也沒有……如果有像馬哥那樣的,擔著這個責任,我想他們生活會好過很多,而且,很多人得到過幫助的人,肯定會在心裡種下感恩的種子……」余罪輕聲道著。

  「嗯,聽你的。」林宇婧輕聲回答著。

  靜靜的房間裡,然後…然後就沒音了,半晌林宇婧睜開眼睛,卻發現丈夫手肘支著,好奇地看著她,她笑著問:「想什麼?」

  「好像這是第一次你全聽我的。」余罪笑著問。

  「嗯,那以後,都聽你的,還不行啊。」林宇婧安慰著,放棄了自己的強勢地位。

  「那現在聽我口令……擺個淫堊蕩點的姿勢,給來點情緒。」余罪搓著手,見獵心喜地道,說著手就搓上老婆了,林宇婧扭捏著:「呀呀呀……到床上,討厭……」

  「就到地上,多有野戰情調……我請長假了啊,告訴你,假期專幹這個,我特麼還不信了,就造不出個人來……咦,你別這麼順從啊,多沒勁,使勁掙扎,來點強暴刺激……」

  「你個死東西……哎喲,你輕點……」

  滿屋燈光、一室綺旎、遍地褲衣、鏊戰聲起,從廳堂到廚房,果真是野戰的節奏………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59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109章 心安便好

  《五原市委書記**涉嫌嚴重違紀,被立案調查》
  
  《五原集資詐騙案最新進展:尚有超過十億資金無法追回。》
  
  《本報訊:司法部門數位官員落馬,涉嫌嚴重違紀,疑於集資案有關》
  
  《省央行負責人指出:應進一步加強金融系統的監管,防範類似詐騙案件的發生》
  
  《據悉:全省基金、證券、擔保業逾五成受集資詐騙案影響》
  
  輕輕地翻過25日的報紙,汪慎修僅僅是在公安系統的新聞上停留了一下,數日之內,又有多位廳局官員落馬,市局主管刑事偵查的副局,省總隊政委苗奇;市委一位領導,再加上原司法廳的那位,成了當地官場有史以前最大的動盪。從政府到金融業,陸續被帶往這裡的人快踏破門檻了。
  
  捲起了手裡的報紙,動盪之後的餘震仍然讓人心有餘悸,他看看時間,下午十六時,今天是二十五日,而自首的韓如玟仍然沒有消息,他抬眼看這個普通的裝備處,這一次,不知道又會讓多少家庭分崩離析。
  
  他一直就那麼痴痴地等著,他看到注意到余罪回來,數次出入;注意到重案隊那些兄弟歸隊了,那風塵4t*4t"的樣子,讓他很是妒嫉,曾經身處其中的時候覺得那麼難捱,離開了,卻又覺得,那是一種多麼瀟灑的生活。
  
  警校、警隊、警徽、警服,在心裡雖被雪藏,可在記憶中卻閃著熠熠光彩,離得越遠,越覺得它是那麼的光彩奪目。
  
  咣當,鐵門聲響,要開了,聚集在門外不少家屬,無從得知消息我,都湧上來,看看是誰,這樣的情形已經發生了不知道多少次,次數多得汪慎修已經麻木,每一次奔上來,追到的都是失望,其實他現在甚至有點後悔把韓如玟送去自首,他甚至在想,兩個人悄悄躲起來,躲得遠遠,未嘗躲不過這次劫難。
  
  可是最終還是那樣做了,否則一輩子沒有心安歸處,余罪這樣說的。
  
  他抬起頭,看到了分開的人群,一下子笑了,騰聲站起來,一下子又熱淚奪眶。
  
  韓如玟看到了他,失態了,快步奔著橫穿馬路,邊跑邊抹著IliON,跑得如此狼狽,跑得如此驚慌,像怕失去他一樣撲上來,緊緊地摟著,兩眼溢滿了淚水。
  
  良久,汪慎修棒著她的臉,幫她拭著淚,她抬頭,也幫他擦著眼睛,相顧無語,同是狼狽,汪慎修輕聲問著:「沒事了!」
  
  韓如玟重重點點頭,抽泣著,伏在他肩上。
  
  「別哭,別哭……人家笑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除了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怕他們毀了你,可我又救不了你……對不起……」汪慎修輕聲喃呢著,吻著她的額頭、吻著她的亂發,韓如玟抽泣著喃喃著:「我知道……都怨我,害得你連工作也扔了。」
  
  「你不連工作也扔了嗎?真不行,我回去當大茶壺養活你去。」汪慎修看著哭花臉的韓如玟,突然想起流落的時候,那一次醉灑,韓如玟一下子笑了,拳頭捶著他,兩人親蜜的攬著,一無所有了,卻擁了彼此。
  
  咦?汪慎修放開韓如玟了,韓如玟卻黏著,靠著他肩膀,回頭時,看到了緩緩而來的余罪,很嚴肅,而且很可惜地看著汪慎修、韓如玟,走到近前才問著:「你確定,真要走?」
  
  「確定,很快就走。」汪慎修攬著韓如玟,瀟灑地道。
  
  「沒有迴旋餘地?」余罪抱著萬一之想問。
  
  汪慎修看看韓如玟,韓如玟一副聽之任之的態度,他點點頭:「真不用了,記得在學校說的,你負責拯救地球,我負責拯救美女……那,現在各得其所,再反覆又有什麼意義?」
  
  「我才懶得勸你,呵呵,老子巴不得和你換過來呢。警告你一句,別想躲著我啊,老子是警察,現在你不是了,敢躲著不見面,小心收拾你。」余罪惡狠狠地道,沒嚇住汪慎修,倒把韓如玟嚇了一跳。
  
  「滾,想找我麻煩,沒門。」汪慎修捶了他一拳。
  
  「你躲不過,結婚時候,兄弟們準備把你剝光鬧洞房呢,不來點重口味的,對不起你的風騷啊。」余罪指指身後,牆上,窗戶裡,擠著一圈腦袋,吹口哨的、做鬼臉的,拿手機拍照的,余罪笑笑,如釋負重地看看兩人,千言萬語只留下了一句話:「兄弟,保重!」
  
  一瞬間,汪慎修側過頭,沒有忍住奪眶而出的熱淚,他拉著韓如玟,快步走著,總也忍不住,一直不爭氣的IliON,彷彿要把他對警營的留念,全部渲瀉一樣。
  
  主動交待涉案問題,免予刑事處罰。
  
  余罪心裡默唸著,這個人情真的不小。他看著逃也似的奔走的兩人,還真有點羨慕,劫難之後方知真情,他相信,兩人應該是真愛,否則不會如此地坦蕩。
  
  身後的門慢慢合上了,回眸時,還有不知道多少雙期待的眼睛在看著裡面。警察真不是好營生,在七情六慾的世界裡,扮演著絕情的角色,他明顯地看到那些家屬,敵意的目光。
  
  走了,走了一個,還剩好多個,進門時,那群追捕馬鋼爐的從樓裡出來,這是歸隊頭回見到余罪,他在京裡呆了數日,回五原又被隔離在專案組,今天才見天日,李航、鼠標、熊劍飛、李二冬數人匆匆奔上來,看著余罪,個個不懷好意的目光,余罪突然警覺了,他趕緊道著:「兄弟們,有話好說……」
  
  「上。」熊劍飛一揮手。
  
  鼠標拽人,李二冬擰鼻子,不就太熟的李航他端他下巴了。
  
  「狗日的,小頭扔我們,你抓大頭去。」鼠標罵著。
  
  「這賤人居然出國犯賤去了,也不叫上我。」李二冬奸笑道。
  
  「我路堊過啊,不動手不算兄弟對吧。」李航不好意思地道。
  
  「耶耶,聽我說,真不是什麼好事,我們回來就被關著審了兩天,出的是個屁國,黑咕隆冬的天上晃了一圈就回來了,一個外國妞都沒見著。」余罪吃疼解釋著。
  
  「哦,這麼說,我心裡倒平衡了。」鼠標笑道。
  
  眾人放手了,余罪剛放鬆,卻不料幾人一使眼色,哦一聲,抬腿拽胳膊的,又把他架起來了,一漾二漾,一二三,一起放,余罪緊張地大喊,撲通一聲,來了個屁蹲,等有人喝斥聲起,回頭一看肖夢琪陪著國辦來人出來了,幾人掉頭就溜。
  
  「喲,這麼親熱啊。」張勤愣了下。
  
  肖夢琪尷尬笑笑,寥漢秋卻是無所謂地道著:「很有朝氣嘛,這說明同志情深啊。」
  
  「這樣的團隊才有凝聚力。」楊誠道。
  
  幾人直趨余罪身邊,余罪起身拍打著身上的塵土,訕訕笑笑,張勤伸過手了,他慌亂地握著,看著人家肩上的星星,層次老高了。
  
  「謝謝啊。」張勤道。
  
  「真別客氣,這不份內事麼?」余罪道。
  
  「份內事也應該謝謝,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啊,專案組研究決定,為你們請功。」寥漢秋握著手,好奇地看著余罪o。
  
  「真別客氣,多發點獎金倒是可以啊。」余罪討好地笑著,境界這麼低,倒把寥漢秋聽愣了。
  
  「謝謝,還有比獎金更好的事,想聽聽嗎。」楊誠道,余罪稍怔,就聽這位道著:「有興趣當國際刑警嗎?我可以給你一個深造學xi機會。」
  
  咦?余罪嚇了一跳,肖夢琪笑著介紹道:「這是我在首都學xi時候,我們的國際事務老師,他們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嗯不不不不,余罪頭搖得像拔郎鼓,態度相當堅決,張勤好奇地問:「有什麼困難嗎?」
  
  「不去不去,我都多大了,還回爐學xi去,再學xi得耽誤多少功夫……對不起,不好意思,我都兩週沒回家了……我,我走了哈……」余罪擺著手,如拒蛇蠍,逃也似的溜了o。
  
  「什麼情況?」楊誠不解了。
  
  「您說了他們最忌諱的一個字眼。」肖夢琪道。
  
  「怎麼,被國際刑警的來頭嚇住了?膽子不至於這麼小吧?」寥漢秋不信了。
  
  「不是這個寥老師。是……學xi,您讓他學xi去,還不如關起來審查呢。」肖夢琪笑了。
  
  那幾位也笑了,這個心血來潮的想法冷下去了,很多人是聞名不如見面啊,比如這位就是,搶著上航班敢打昏不通融的機組人員,上了航班又威脅機長配合,落地後民航安全部門就介入調查了,關了兩天才回五原。這麼出格的人啊,只能讓眾人抱之以呵呵兩聲了。
  
  事情走到這裡就該畫上句號了,三位國辦來人去餐廳了,肖夢琪藉故回返,兩個抓捕組做了必要的匯報,今天就正式解散了,每每到這個時候總讓她很留戀,驚心動魄的追捕之後,任何生活都會顯得乏而無味,有人說刑警也是上癮,還真是如此,她現在都能理解,為什麼這些刑警有些不願意離開一線了,其實很簡單,刑警和罪犯在某種心態上是相通,都渴望刺激的生活。
  
  她踱步上了二樓,組裡早亂了,李二冬在嚷著誰請客,沒人請,鼠標吹噓要回家和老婆大戰三百回合,余罪在吹噓不和老婆才算有本事,至於沒老婆的,齊齊攻擊二人,吹牛逼了吧,征服老婆可比制服罪犯難多了。他們相攜準備去看看解冰去。
  
  肖夢琪輕輕地走過樓梯拐角,躲起來了,等著都走,等著余罪出來,她咳了一聲,匆匆下樓的余罪一愣,又轉回來了,好奇地,像是久別重逢地看看她,一副重涎相問著:「想我了?」
  
  「哎呀媽呀,我回頭告訴你老婆去。」鼠標正好撞到,誇張一句,掉頭就跑,給余罪做著鬼臉。
  
  肖夢琪慢慢踱下來,湊近了點道:「那你想我嗎?」
  
  「想。」余罪堅定地道。
  
  「用你的思維方式講,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肖夢琪很科學地問。
  
  「你這麼一問,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余罪凜然道。
  
  「要的就是這效果……走吧,我送你。」肖夢琪得意地道。
  
  有時候坦然,反而缺少曖昧,有時候直接,反而產生距離,余罪明顯地感到了那種相近卻遠的感覺,他似乎從肖夢琪眼睛中能看到什麼,可他清楚,兩人之間不會有什麼,這個女人很科學,永遠不會頭腦發熱。
  
  默默地坐到車上,駛出大院,剛走不遠,余罪猛地喊了一聲停車,肖夢琪不知道他又發生什麼神經,泊到路邊,余罪卻在倒視鏡裡看著路邊一位戴著墨鏡,拿著報紙,正向他笑的人。
  
  「誰呀?」肖夢琪問。「你就當沒看見。」余罪嗒聲拉開門,跳下車。
  
  遠遠地他笑了,一塊上航班的兄弟,他們像幽靈一樣,總是無處不在,余罪信步走上前來,那人卸了眼鏡,斜斜看看余罪,余罪問著:「就不問你叫啥了,反正你也用的是假名。」
  
  「不過我可知道你的大名。」那人笑著道,看看余罪,好奇地問:「傳說中你很賤,傳言不實啊。」
  
  「那當然,傳說嘛能當真。」余罪道。
  
  「不不,我是說,你比傳說中更賤,居然用親嘴的方式,堵住嫌疑人的嘴了……嘎嘎……厲害,你沒進特勤隊伍,真可惜了。」那人笑道。
  
  余罪臉一糗,咬牙切齒道著:「我說,不是看在一塊辦案兄弟份上,跟你翻臉啊。」
  
  「我可不懼你,過了今天,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那人笑了,一捶余罪的胸前,兩人緊緊握著手,余罪卻是有點可惜,警中兄弟,以他們和緝毒警為甚,很多人即便犧牲也留不下名字,他小聲問著:「你……不小了吧?為什麼不申請歸隊啊。」
  
  「我們這樣不黑不白的人,歸隊只會讓隊伍蒙羞。」那人有點無奈地道。
  
  「放他娘的屁,不是你們這些兄弟出生入死,天天坐辦公室,能幹了逑,誰特麼作案還到辦公室匯報一句?」余罪不屑了,他握著那人的手道著:「哥,我認識老任,想回來我替你打申請……誰也不可能運氣好到一輩子順當,該收手就收吧。」
  
  「就是老任讓我來的。」那人答非所問,抽回了手,攬攬余罪的肩膀,他鄭重地道著:「我和馬鵬是同期,他死後我才知道是同期。」
  
  這個名字是余罪心裡永遠的痛,他驀地變得有點慼然,喃喃地道著:「我對不起馬哥,我……」
  
  「不,這正是我來的目的,別人也許理解不了,可像我們這樣的人能理解,其實我很期待有像你一樣這樣的兄弟並肩,在生無可望的時候,送我上路。」那人笑著道,余罪一下子覺得心裡不知道那兒難受,堵得厲害,那人抱抱他,輕聲道著:「不要有心理負擔,你做得很對,讓他穿著警服、覆著國旗、清清白白地歸隊,他會感謝你的……那是我們所有特勤期待的歸隊方式,我們都把你當兄弟。」
  
  輕聲的勸慰著,余罪覺得有點難堪,他抹著眼睛的時候,那人輕輕拍拍他,慢慢的走了,不時地回頭,衝他笑笑,視線中,人影已杳,他,就像根本不存在,根本沒有出現過一樣。
  
  嘀…嘀的嗽叭作響,肖夢琪把車倒回來,泊到余罪的身側,驚省的余罪擦擦眼睛,默默地坐到車上,一言未發,肖夢琪知道是誰,她也沒問,沉悶的車裡走了好久,似乎是漫無目標地在走,不是回家的方向,余罪卻一點也沒有發覺。
  
  「你在想什麼?」肖夢琪問。
  
  「想馬哥。」余罪道。
  
  「想去看看他嗎?」肖夢琪問。
  
  「算了,不要打擾他了。」余罪懶懶地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掛上了一絲蒼桑。
  
  「那知道我在想什麼?」肖夢琪問。
  
  「想什麼?」余罪問。
  
  「我想……吃頓飯怎麼樣?調整一下心情,否則這個樣子回去見老婆,多不好,不要把悲傷的情緒帶回家裡,你說是嗎?」肖夢琪道,她有點感嘆地說著:「早想和你一塊坐坐了,幫了我這麼多……我一直在追求著事業上的成就,可最近才發現,成就也許沒有那麼重要……王少峰算計了一輩子,苗副局也風光了半輩子,最後都是晚節不保,人需要認認真真,坦坦蕩蕩活著。」
  
  「對,沒錯。我曾經最大的理想是當個片警,吃拿卡要過舒坦日子,後來又想發財,撐好多好多錢,可當跨過這些理想的時候,回頭會發現,自己曾經孜孜以求的,真特麼可笑啊。生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余罪感慨地道。
  
  「確實是,不是生活缺少滿足,而是人的慾求不滿……我現在就想好好吃一頓,美美睡一覺,睜開眼重頭開始。」肖夢琪笑著道。
  
  「那你請客啊,我又不準備勾搭你,別指望我買單。」余罪瞥了眼,縱是悲傷,賤性依舊。
  
  肖夢琪氣著了,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伸給余罪一指中指,然後踩著油門,加速,匯進了車海…………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57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108章 插翅難逃(六)

 「王…少…峰!?」余罪慢慢地吐了三個字,這個名字是他的夢魘,陰魂不散。

  戈戰旗微笑了,笑著傾身道:「猜對了,加十分!

  ……………………

  ……………………

  「王少峰!?」

  張勤狐疑道,然後他快速的拔著電話,不知道在和誰聯繫著。

  「王少峰,受五原製毒案影響,0*年被調離原崗位,一年後復出,出任西山司法廳副廳長……監獄管理局,難道真是他?」寥漢秋對此人有所耳聞,他看看許平秋,明白老許的難為了,兩人是同屆同學,共事多年。

  「這個騙子的話不能全信啊。」楊誠警示了一句,生怕許平秋摻雜了個人感情在裡面。

  「我太瞭解他了,相信我,他肯定有份。」許平秋道著,指節輕叩著桌面,猶豫地說著:「中堊央反貪堊污剛剛落馬的大堊老虎,曾在我省煤焦領域任反腐敗鬥爭總指揮……其時,查黑、炸礦大部分由我們公堊安部門來完成,從那個時候起,王少峰的警堊察當得就有點變味了。」

  「如果您這樣判斷,那王少峰應該是星海的保護傘,怎麼可能拆台呢?」寥漢秋道。

  「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他不應該是個為錢賣命的人啊。」許平秋狐疑道。

  「同志們……好消息,這個名字我很熟悉,一期的限制離境名單上就有他……許局,如果是他,你盡可以放心,很快我們的人會找他談話,落馬的那位,牽扯出來的人,就有他。」張勤道。

  許平秋暗暗鬆了一口氣,如果後方無虞,那今天就要大獲全勝了。

  就在此時,通信器,又傳來了余罪一句顛覆判斷的話:

  「你又在撒謊!」

  眾人一聽,都豎起耳朵了,這時候,都寧願相信機上那兩位的談話,真堊相,似乎只有他們倆人知道……

  ……………………………

  ……………………………

  「是嗎?那你如何解釋這一切?我還知道,王少峰副廳對你可不太感冒啊。他的職務變動和你有關。」戈戰旗笑道。

  「你在混淆我的判斷。」余罪很堅持地道:「王少峰是個不光彩角色,但絕對不是王少峰的主謀,你是今年二月份到五原的,其時星海如日中天,很多人都知道她們的背景,巴結唯恐來不及,怎麼可能做拆台的事?我瞭解王少峰,他不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可能為錢賣身,不可能賣命。」

  「哦,那你覺得真堊相是什麼?」戈戰旗笑著問。

  「你暗倉抽資從三月份就開始,這時候你根本沒有保護傘……一個高明的騙子,能做出突破他身份和能力的事,突破越大,就越有成就感,事實應該是這樣,你應該打著星海的旗號,收買王少峰辦事,他可能不在乎錢,但肯定不敢不在乎星海背後的那位高官。有他在,你和卞雙林建立聯繫就方便了,而且卞雙林不敢不買監獄管理局的賬,否則後果會很嚴重;對,騙子的慣用伎倆,狐假虎威,你有大量的可操縱資金、有星海的光環,這兩樣殺器能讓你幹成任何事,收買任何位置上的官員,所以你的集資暢行無阻,連工商登記都沒有……只要能調動錢和權,馬鋼爐就不在話下了,如果有王少峰的介紹,別說給錢,就不給錢他也得賣命……而且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馬鋼爐就落網,他不但說不清,就想說清,也不敢說。何佔山很可能是王少峰給你找的人,那樣的亡命徒其實非常好控制,無非是滿足他們對錢的要求而已。」

  余罪道,他盯著戈戰旗,如是道,心裡想起了卞雙林的作案手段,簡直如出一轍,他判斷著:「所以,真堊相就是,你背後可能不止一個王少峰,但詐騙的主謀,只有你一個。」

  「精彩,為什麼知己,大多數時候不是朋友呢?」戈戰旗笑了,很自得地笑著,像是找到了一個知音,他好奇地審視著余罪。

  「不過如此而已,你應該是從卞雙林的故事裡得到了啟發,這無非一個簡單的龐氏騙局。」余罪道。

  「恭喜你,終於融匯貫通了,剩下的十個億,都在五原大小官僚以及工商界名流的手裡,或賄賂、或黑錢,或斥資,反正蒸發了,我本來怕嚇著你,只說了一個幕後,結果你非要把他們全刨出來,沒錯,如果我回去會死得很慘,不過你知道這麼多,也好過不了吧?」戈戰旗反問著。

  余罪難堪了,狠狠的拍著頭,像拍打著讓自己清醒清醒,真堊相,可能比謊言還要可怕。

  「難道,你不準備開價?」戈戰旗又在催著余罪道:「還是那句話,這不在中堊國領土上,就不必講那麼多規矩了,只要你開得出價格,我就出得起。」

  噝,余罪咬牙切齒,渾身抽搐,他壓低了聲音問著:「你這樣,不像能出得起錢的?」

  「你腕上那塊表,價值在兩千萬左右,我脖子裡這塊鑽墜,價值不低於一千萬……還有手上這塊寶石,祖母綠的,箱子裡有八件玉器、兩件翡翠、四卷水墨畫,去軸的……還有不少債券,不動產手續,加上電腦裡的賬戶資料……你要多少錢吧?」

  「你有錢我真堊相信,可我一毛錢也帶不走啊?」余罪道。

  「你不瞭解國外,美利堅合眾國自由度是非常高的,對於出逃的軍警人員特別感興趣,只要你提供國內人權的現狀、警務工作方式方法、以及內部組織構成,我想會有很多人感興趣的……真的,像你這種人申請綠卡,比其他人容易多了,政堊府都願意給你提供庇護….那,很簡單,只要申請個政堊治避難,馬上就能留下,而機組這幾個人,我相信他們根本不是對手,至於你身後的組織,他們鞭長莫及啊。」戈戰旗誠懇地道,那眼神,那語氣,誠實的幾乎能讓頑石點頭了。

  「哇……這不賣國麼?」余罪瞠然了,驚呆了。

  「聽說過裸官麼?這個國家很多領域掌權的,他就不是本國國籍,而且掌握大部分社會資產的精英階層,他們可能幾乎都不是本國國籍……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啊,古來如此。千萬別說你愛國啊,你要陷在國外,你說結果是什麼?你會被無情的賣掉,不會有人承認你是中堊國刑堊警!」戈戰旗輕聲道,無形中,他把余罪的身價提得很高了。

  「可…是…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騙我?」余罪警惕地問,越警惕,越顯得搖晃不定。

  「沒必要騙你,我的榮辱掌握在你手上,最起碼出關之前是這樣。但在出關之前,我能保證把你的事辦妥,那是一個效率社會,只需要十幾分鐘,我能幫你召來大批的新聞記者、律師團,你肯定不知道,殷沐晨現在就在美國,她現在也是日籍,這些事,落地一個電話就能解決。」戈戰旗道,眼睛瞟著余罪。

  余罪痴痴地看著他,猶豫不定,以至於顯得焦慮了。

  「我一直在關注著五原的動靜,可除了徹查星海,沒有什麼動靜,所以我判斷,你即便身負使命,也僅限於一市的公堊安局,這個級別到省廳、到首都得十天半個月吧?你之所以追到這兒,是因為你越位了,否則我應該知道進展……那,情況就是這樣,你仍然上當了,在我們閒聊中,行程已經過半,不可能返回去了,而且你們市一級的公堊安,也沒有能力讓航班返航吧?」戈戰旗道。

  余罪像口渴了,呼吸有點急促,一直在抿嘴,一直在抿,偶而看看戈戰旗,又像目光被灼一樣,繼續著這樣的動作,戈戰旗反倒顯得財多人安,他微笑著,看著余罪,等著跨越通往自由世界的最後一道屏障……

  ………………………………

  ………………………………

  「演技派刑堊警啊,這些消息比預審的內容還豐富……呵呵。」

  張勤笑了,技偵笑了,與坐的幾位都笑了。

  兩位特勤在航班上,對地聯絡只有機長微波通信了,斷續傳回來了現場的錄音。是藏在暗處的另一位特勤傳的,原本還真擔心有引起騷堊亂之虞,不過隨著事態的發展,氣氛越來越變得輕鬆了。

  戈戰旗無從知道專案組已盯上他了,他要犯一個致命的錯誤了。

  「……就這樣,很容易操作的。」戈戰旗的聲音。

  「再把下機這個細節講講,我們兩個人,機組肯定要往回匯報……很可能大使堊館介入,到時候我怎麼辦?」余罪的聲音。

  「不可能,多少貪官往境外洗錢呢?這才多少錢?值得大使堊館出面,再說了,這種事,政堊府根本不好意思聲明出來。」戈戰旗道。

  「哦,也是,你這臉都變了,通緝令都發揮不了效力,對了,你那護照沒問題吧?」余罪的聲音。

  「放心,這是個休眠護照,有名有姓有產業,準備半年多了。」戈戰旗的聲音。

  兩人在竊竊私語,如果不是計劃已經確定,真讓人覺得已經密謀商定要齊齊叛逃了,廖漢秋卻是對此人產生的濃厚的興趣,他問著許平秋道著:「許局,強將手下無弱兵啊,您這位屬下應該是精通犯罪心理學,把對方的心態把握得很準,既有僥倖,又有警惕,一張一弛,讓他捨不得鋌而走險……是不是肖夢琪的學生,她在國際刑堊警總部學xi過一段時間,有幾篇論文我看過,很有見地,這一次她帶隊找到陳瑞詳這個突破口,文武雙全啊。」

  「呵呵,你把師徒調換一下,就是真實情況,這位可是社會大學培養出來的,否則紀律部隊裡,怎麼可能有這種奇葩。」許平秋笑著道,第一次感覺到了自豪,為余罪,今夜這個舞台,他是主角,從南到北直到首都,多少警堊察在等著終級標靶最後的消息。

  「我覺得……他對案情的分析,很好,太好了……我沒想透的幾個謎,一下子豁然開朗了,在槍擊、傷害、車禍數件案情之後,任何一個人都要掉進思維定式裡,把這種暴堊力事件和戈戰旗撇清,因為這種行為xi慣不屬於他這種人……而且我們會認為肯定有保護傘,有幕後,卻沒有想到,他的幕後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官場的利益紐帶。」楊誠有點懊喪地道,犯罪的思維,大多數時候會讓你覺得匪夷所思。

  「幾個億的代價啊,發生什麼樣的事都不足為奇了。馬鋼爐可是夠蠢的啊,一直給戈戰旗當替死鬼。如果王少峰也涉案,他可能也被騙了,可能所有的人,都被他蒙著虎皮的大旗給騙了。」張勤笑道,一笑又讚著:「厲害,這麼試探一下,戈戰旗大部分財產都帶著,咱們的目標就更明確了。」

  眾人一笑,心情暢快無比,又傳回來的對話裡,余罪和戈戰旗在討價還價了,珠寶玉哭債券都歸他,戈戰旗估計是心疼了,告訴他你帶不走,你得聽我的,否則美國警堊察沒收了,我也要不回來。

  「聽啊,戈戰旗這一招夠狠啊,真要這麼幹,沒準還真能成功,國外那些虎視眈眈的勢力,巴不得有這麼好的一個藉口呢。」寥漢秋道,誠如戈戰旗所言,申請政堊治避難,又是中堊國刑堊警,成功率還真是不低。

  「他就一土包子,捨不得老婆放不下家,呵呵,就真有這機會,他都未必去。」許平秋欠欠身子,他知道能警堊察這個職業不一定能拴得住人,但這裡的生活,他未必放得下。

  「我有點喜歡上這小子了,許副廳啊,舍不捨得割愛,也許他應該到更大的舞台上,我偵辦的很多跨國案件裡,正需要這樣敢做敢拚的人啊。」寥漢秋玩笑地講著,試探著,楊誠接茬道:「對,我支持,五原太小了,許副廳也該上上了……把這個人才帶京裡去,那兒的舞台足夠大了。」

  「打個賭。」許平秋笑著一傾身道:「不管你們開多優渥的條件,他都不會去。」

  「為什麼?」寥漢秋一愣。

  「不可能吧?」楊誠不信。

  「他的理想原來是當個小片警混日子,現在頂多到派堊出所長或者分局的水平,他對職務可能沒有什麼概念,而且犯過錯誤,自己到檢察院自首了,後來內部處理,這是一塊心病……你們確定要?還有,在特勤檔案裡可能有這一段這樣的記載,他警校沒畢業就被送進監獄,和一個販毒分子關了數月……他的風格是,為了一個結果,會不擇手段的。」許平秋道。

  幾位國辦來人,眼睛瞪得老大,誰卻是也不敢再講惜才招納的事了,不過很慶幸,今天幸虧這位不擇手段的人出現在航班上。

  「這事隨後再講。」張勤岔開話題道著:「用什麼方式完成這個任務?部裡協調了一架返航航班,經停在漢堡,但這件案子屬於未定性的,所以不會有書面命令下達,要求是:時間二十分鐘,不能出現任何不當舉止,不能驚動當地警方,航班上有十幾個國家的旅客,返航的影響和損失太大,而我們又拿不出切實的證據,協商到這一步,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對,什麼劫機、劫持都不能出現,危言聳聽也不堊行,而且不能野蠻抓捕,最好是勸服他。」寥漢秋道,明顯地看到了許平秋皺眉頭。

  「這個難了點吧……」楊誠道:「從下降到落地,這段時間,方式倒是有,但不驚動其他乘客,似乎……」

  「等等……」許平秋示意噤聲。

  眾人聲音一停,許平秋讓回放剛才的錄音,聽到余罪如是說:「……喲喲喲,我說戈老闆,你說得人家的小心肝,跳得撲通撲通,快出心臟病了……別墅、美女、豪車,這麼刺激啊,厲害,你居然知道我的愛好。」

  「方法有了。」許平秋笑著道。

  「哦,我明白了。」張勤興堊奮地開始起草,寫了一行發給航班的配合命令。

  「什麼意思?」楊誠愣了下,轉眼一拍額頭,明白了。

  許平秋笑著道著:「這個騙局裡最大的騙子,看來數不著戈戰旗了。他太自信了,也太小看對手了。」

  都明白了,都在笑著,都沒有置疑這個判斷………

  …………………………………

  …………………………………

  「好,就按你說的這細節啊,不過醜話說前頭啊,我要是走不了,別怪我加入美國黑澀會,追殺你和你姘頭啊。」余罪擺擺手,好無奈地接受戈戰旗的安排了。

  「放心吧,坑你對我沒好處,對了,那位該現身了吧?你當得了他的家麼?還有,你們是否有渠道和國內聯繫。」戈戰旗道。

  「有,國內還在商議處置方式,怕引起國際反響,所以,否定了我們在機上抓你的計劃……哎,真堊他媽堊的,這到底值不值得啊?」余罪道,欲說還休。

  「沒有比這個更值的了,那位現身吧。」戈戰旗保持著警惕。

  余罪一側身,勾勾手指,從機前艙踱步過來一位男子,高個,濃眉,走到余罪身邊時,他附下身,警惕地看著戈戰旗,余罪托著他的下巴道著:「兄弟,國境線外了,別講啥規矩了……我和老戈談好了,咱們去花花世界去。」

  那位瞪眼了,余罪低聲喝斥著:「你特麼傻啊你,抓回去頂多給你五千塊獎金,說不定還得追究咱們擅自闖上航班的責任。」

  「可是……行麼?一句外國話也不會說,咋活呀?」那人明顯是個土逼,戈戰旗都笑了。

  「多請幾個女翻譯,對了,家裡什麼消息?」余罪問。

  「家裡命令是不能引起騷堊亂,而且不能造成國際影響,讓我們落地等在飛機上,由駐地大使堊館來人解決。想辦法扣下他的護照。」那位特勤道。

  戈戰旗被這消息嚇了一跳,他凜然看著那位,很嚴肅,真這麼重視,他倒不覺得有假了,眼珠骨碌碌轉悠著思忖脫身之策,余罪加著砝碼道著:「老戈,你要跑不了,約定不算數啊,我還得抓你。」

  「那看你們的協助了,我持有日籍護照,他們不敢公開帶走我,落地後,我有接應的人,你們只需要發一個錯誤的出口信息就行了,咱們一起走,我通知媒體在出口等著,怎麼樣?大不了我們全部被海關滯留。」戈戰旗道。

  思維不可謂不快,余罪心煩意亂地擺手打發著手下:「去去,站過一邊去,我再合計合計……」

  他思忖著,皺著好深的眉頭,戈戰旗期待地看著。

  就在這時候,異變突來,幾位空乘人員魚貫而入後艙,站在甬道里,然後聽到的播音喇叭放著:

  尊重的各位旅客,我們抱歉的通知大家,因為本機乘客中有人突發心臟疾病需要馬上手術,出於國際人道主義精神,本次航班將會在漢堡經停,整個旅程將會晚點四十分鐘,再次抱歉。

  英文、日文、漢語,幾種語言播報,提醒著昏昏欲睡的乘客。

  「什麼心臟病人?」戈戰旗要起身。

  余罪一把拉住他笑道:「馬上就有了。」

  一嚇,戈戰旗的眼睛睜大了,他恐懼地瞪著余罪,咬牙切齒地道:「你…騙…我!」

  瞬間起身,這一剎那余罪跟著站起來擋住他了,就在他準備扯著嗓子開喊時,余罪撲上去,捧著他的臉,像基情無法抑制一樣,重重地吻上去了。

  嗯,戈戰旗被強吻,瞪著眼反應不過來了,都忘記喊了。

  哦,賣糕的,幾位國際友人捂著臉,不忍目睹兩個男人的發堊情舉動。

  那兩位撲在座位上了,戈戰旗此時已經被余罪勒著脖子了,越勒越緊,窒息得喘不過氣來了。

  警堊察制敵的狠招,壓迫頸部動脈,戈戰旗被擠在狹小的空間,額上青筋暴露,還在掙紮著,余罪開始獰笑著,輕聲道著:「你提醒的好,不在國內,咱警堊察真不用守啥規矩……特麼滴,要不是老子好多事沒想明白,早把我幹翻了。」

  仍然翻了,戈戰旗翻著白眼,失去意識了。

  這時候,同來的特勤已經堵著座位,擋著其他人的視線,他穿著空乘的服裝,像是檢查行李箱,余罪得手,他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飛機開始下降,下降,直到落地,機艙洞開,余罪和另一位兄弟像作賊一樣,抬著「病人」下了飛機,乘坐運輸車直駛另一架等待的航班,地勤得到的通知運送一位轉航的危重病人,是航空公司之間協調的,打著哈欠開電瓶車,嘰裡呱拉發著什麼牢騷。

  兩人不敢吭聲,直到運上航班,再次體驗失重的感覺,飛上天空。

  又一次黎明時分,落地的航班旅客出艙,走遠了,才見到一個龐大的陣容,數十輛警車閃爍著警堊燈無聲地行進著,接走了機上三位特殊的旅客,全部被蒙著腦袋。

  馬鋼爐、何佔山、戈戰旗齊齊落網,五原特大集資詐騙案轟動一時,而主要涉案人員齊齊落網,卻悄無聲息,即便陣容強大也沒有影響到繁忙的首都機場………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57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107章 插翅難逃(五)

  「這事誰負責?是你嗎?你負得起嗎?」


  「我們是西山省刑警偵查總隊刑警……」


  「去去,一邊去,這是首都機場。」


  「你們有義務配合我們辦案。」


  「我們更有義務維護國航的信譽,誰解釋一下,為什麼協查成了強行登機?你們這是警察嗎,這是犯罪!」


  「你聽我解釋,確實有一位潛逃的重大嫌疑人……」


  「有通緝令嗎?這兒只接受公安部和國際刑警通緝令,你們什麼級別……」


  「004號,004號,核對信號。」


  「收到。」


  「分配你處呼入碼01342★,重複,分配你處接入碼……」


  「收到。」


  「021號登陸,開始遠程上傳。」


  「收到,準備接收……」


  五原的專案組出現了短時的混亂,這個貌似突出奇兵的計劃揭開來才發現一堆問題,省總隊秘密派遣五人小組赴京追捕,為首的正是余罪,他們在國際機場和對方公安接洽,出於安全考慮,機場在安檢出口加設了一崗,讓他們以安檢通送協助員的身份盯守,可不料最終找到目標的時候,其時五人分別機場各處,聞訊趕來,嫌疑人已經登機,無奈之下,他們中有兩人假冒機組臨時增配人員登機,而真正的機組人員,被他們摁在行李車裡挾持了。


  起飛後才發現問題,機長向塔台匯報,管理局出動應急人員了,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西山來的幾位特勤,全部控制了,不過他們這一整,讓空管騎虎難下,高度緊張了。


  所以在聯繫上的第一刻裡,聽到的不是商討解決方案,而是兩方仍然在吵嘴。


  專案几位,都看著許平秋,那複雜的眼神在說著同一句話:太出格了!


  確實太出格了,張勤也頭疼了,他徵詢著幾人,寥漢秋道著:「空中客車是一個相當敏感的地方,就國際刑警也不敢在這個上抓捕,影響太壞,而且有可能危及到旅客的安全


  」


  「出境人員必須遵守到達地的法律法規,如果在降落地著陸,這事協調難度就大了,可能不是我們期待的處理結果。」楊誠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甭指望那些洋鬼子能幹出什麼好事來。


  「這事……許局,您看……」張勤也進退兩難了。


  「安靜…聽聽再下結論,我能告訴你們的是,我啟用的是特勤人員,即便被抓住,被關押,也不可能承認自己的身份。」許平秋道,眼裡閃過一絲狠色。


  這樣的處理方式,讓在座覺得寒毛倒豎了,凜然中帶了幾分崇敬。


  遠程連接的器裡,滋滋的電流聲,通過機上唯一一部微波機載線路,在斷續傳輸著一位特勤發回來的聲音,這時候,在場的諸人又豎起耳朵了……


  航班上,旅客開始昏昏欲睡了,戈戰旗不時看余罪一眼,余罪眯著眼,沒看他,不過那表情肯定是:飈上了!


  過了好久,甚至戈戰旗起身上了一趟衛生間,等他回來,余罪還是那麼安安生生地坐著,是啊,飛機上就這麼大地方,能跑那兒。而且兩人可能成了相互掣肘的關係,不論誰,都不想經歷被外國警察扣留的事。而且兩人不管誰胡來,都有可能導致這種事情的發生。


  於是兩人出現了短暫的和諧,甚至還相互一笑,緩和一下緊張的的情緒。


  過了好久,戈戰旗憋不住了,輕聲問著:「我旁邊是個英倫老太太,你一句外語也不會講,怎麼換的座位?」


  「哦,我求了空姐,她替我講了句,我沒聽懂。」余罪道。


  「我們其實有很相似的地方,都出身卑微,都矢志不移,你說呢?」戈戰旗道。


  「我人有點卑鄙,可我出身還真不卑微。」余罪笑著道o


  「也許是吧,我這樣講,咱們之間,有沒有和解的可能呢?我又沒拿你一分錢,對吧?你不至於拚命拼到這份上吧?真要讓那國警察逮著,關上幾個月,再把你驅逐出境,那得多難看啊?你肯定沒護照,對吧?」戈戰旗笑著道著。


  「這不走得太急,還沒來得及辦嗎。」余罪道。


  「前面那個問題呢?你還沒有想明白?」戈戰旗問。


  「肯定能想明白,但你的錢我不敢拿呀!?」余罪側頭道。


  「為什麼?我可以給你一種安全的方式,你落地肯定過不了海關,你的能力也不足以把我這個大活人帶走,我是日本籍公民,我不想惹麻煩,行個方便這麼難嗎?」戈戰旗道,他在慢慢地脫著腕上的手錶,遞給余罪,余罪剜了一眼:「你一塊表就想收買我?」


  「這不光是一塊表。後蓋可以擰開。」戈戰旗笑著道。


  余罪可是個葷素不忌的,他接到手裡,看了看,鑲鑽的,他分不清真假,不過這表似乎又普通的表要厚一點,依言擰了下,咦?後蓋真開了,然後差點亮瞎余罪的眼睛,一蓋子亮晶晶的鑽石。


  「天然鑽石,我箱子裡還有點,正常出境的啊,有購買發票。」戈戰旗道。


  余罪直接擰好,戴到自己腕上,又不確定地告訴戈戰旗:「那我再想想,說好了啊,你要走了這個歸我,你要走不了,我還給你。」


  吡,氣得戈戰旗直梗脖子,他忿忿道著:「余罪,你能不能別這麼無恥?」


  「我現在心裡都沒譜,拍著胸脯答應你,你信嗎?只能跟著奈何走唄。」余罪道。


  「很簡單嘛,現在都不在中國境內,你一中國警察,還用得著守什麼規矩嗎?」戈戰旗道。好像也是,提醒得余罪直眨巴眼,越來越認清當下的形勢了,戈戰旗趁隙而入勸著道:「還可以給你很多……」


  「你到底撈了多少?這尼馬也太牛逼了。」余罪凜然道o


  「不多,不到十個億……換算成美金,就更少了。」戈戰旗道。


  像在故意顯擺一般,刺激得余罪直吧唧嘴,惡狠狠對著講:「你撈這麼多,才給我這麼點?哄小孩呢?」


  「給你多了,你拿得走嗎?」戈戰旗反問。


  也是,余罪受刺激了,仰著頭,手抱著,一副無奈狀。


  這種情況戈戰旗可以理解,當你目睹財富就在眼前,而自己卻無法據為己有時,都是這副得性。不過還好,他試探到了,不管是真是假,余罪似乎都出現了點鬆動,他判斷著,匆匆追上航班,能力所及能做到的事能有多大?


  不過看來似乎不大,余罪越來越顯得缺乏自信就說明了這一點,空中客車上,肯定不會有被抓之虞,降落地,他們更不敢在眾目睽睽下抓人,所以……他欠欠身子,感覺到了希望很大,感覺到了威脅正在逐步減小。


  「哎……你是怎麼發現我的破綻的?」戈戰旗開始問余罪了,他眼光無意地看看機艙的方向,Jg)l,有唯一一部通往地面的通信線路,余罪沒有使用,這是好事。


  「你自信,你的破綻不多?」余罪斜著眼問。


  「應該不多,如果很多,我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戈戰旗道。


  「可我畢竟比你提前一步,等在這兒了,怎麼解釋?」余罪問。


  戈戰旗難堪了,這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他疑惑地看著余罪,似乎在求教。


  「第一個破綻是卞雙林,他和星海搭上線,純粹是通過電話,一直騷擾星海,要見宋星月,而且有她的什麼東西,對吧?」


  「對!」


  「破綻就在這兒,隨隨便便一個電話就騷擾到市值幾十億的公司老總,你不覺得有點匪夷所思?當然,宋星月不覺得,因為這是他的宿仇。但我作為局外人就懷疑了,這種接線員接到的騷擾電話,如果沒有人推波助瀾,肯定會被忽略的……如果沒被忽略,那是誰在推波助瀾?是不是把情況匯報給宋總裁的那位呢?」


  「你這是事後想通的吧?」


  「不,絕對不是。」


  兩人針尖對麥芒,互視著,似乎各不服氣,慢慢地警匪對決似乎成了義氣之爭,戈戰旗兀自不服地道:「就憑這個,你就懷疑上我了?」


  「當然不止這個,我怕說出來,會打擊你的自信啊。」


  「切,無稽之談,真正沒有自信的是你吧?」


  「你確定要聽?」


  「當然。」


  「好,別以為你很聰明,你做的所有的事,我都清清楚楚,我告訴你這個完整的騙局怎麼樣?」


  余罪笑著道,貌似開個國際玩笑,但要說把騙局回溯清楚,戈戰旗可一點也不相信了,他盯著余罪,似乎受到了侮辱一般,就見余罪又湊近了點開始了:


  「你是今年二月份到的五原,在此之前,一直是個北漂的角色,那種比流浪漢不強多少的生活狀態我能瞭解,那窮得恐懼到骨子裡了,期待著有朝一日腰包鼓起來……其實咱們一樣,我也有過那種時候,對錢的慾望會讓人忽略任何東西。」


  余罪幽幽地說著,那種狀態他絕對感同身受,除了錢不會在乎其他的東西,他看了看戈戰旗,戈戰旗嗤笑了聲,不置可否,余罪繼續道著:


  「但是你不同,你比我強,你學的商業、懂金融,那個投機盛行的領域,一夜暴富不是夢想……你來是抱著一個巨大的野心的,這個野心促使你,尋回了你的初戀情人,已經淪落成走江湖耍魔術賣藝的殷沐晨,還有已經當了媽桑的韓如玟,兩個風塵女人,你準備干的事,其實只要不傻,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無非對於那些投資商投其所好,對嗎?」


  「男人誰又堪得破財色呢?」戈戰旗如是笑道,很得意o


  「對,幾乎沒有能堪破,所以你順風順水,在五原用星海的名頭籠絡了大批名流,公檢法的、行政機關的、銀監會的,要錢的,你就想辦法給他找錢,要女人的,你就想辦法給他們送女人,甚至連韓如玟也被你送出去?」余罪問。


  「那是她的專業,她就靠這個掙錢啊。」戈戰旗道,知道韓如玟的出身,其他就不奇怪了,他只是奇怪於,難道是因為另一位警察的原因,他問著:「因為,那位警察是你兄弟?你才對我窮追不捨?」


  「和他無關,不過你並沒有收服了她,恰恰是那位警察兄弟征服了她。」余罪道。


  「賤貨,都這樣。」戈戰旗無所謂地道。


  「是啊,生活不就是犯賤嗎,我們都是賤貨……其實你很早就撈得不少了,但來得越容易的錢,越能膨脹你的野心,於是玩得得越來越大,可能根本不滿足於搞點錢跑路,而且圖謀了一個更大的騙局,對嗎?」余罪問。


  「你問我?不是你猜嗎?」戈戰旗逗著余罪。


  「太簡單了,你可能知道宋星月的舊事,挖空心思接近薛榮華,不但拉她投資,而且從她那裡得到了卞雙林一案的詳細信息,這個消息可能是孫迎慶告訴你的,他們曾經是獄友,孫迎慶知道老卞的本事……於是他們就在他身上想方設法,因為宋星月最忌憚這個人,你知道只要讓他出來,宋家就沒寧日了。」余罪道。


  「你猜的?」戈戰旗微微色變。


  「不用猜,他減刑出獄,有你們的功勞,或者說,是我們和宋星月三方共同的功勞,他協助辦案,讓你們找到了最好的機會,通過監獄管理局撈人,最終卻是宋星月出了一招臭棋,她利用落馬的那位大老虎,把人撈出來了……這對你來講,簡直是天助人也,對吧?」余罪問。


  「呵呵,所以嘛,我們還是有合作基礎的?」戈戰旗道


  「談不上合作,所有的人在你眼裡,都是工具,包括我……你攀上了馬鋼爐、孫迎慶這一夥,黑白兩道都走通了,於是就開始了你的最終表演,目的,就是為了在最後一刻金蟬脫殼。」余罪道,他捋著這些紛亂的思路,若有所思地道:「……先是讓星海投資象徵性的出事,然後很快壓下去,造成一個卞雙林在活動的假像,而且讓宋星月覺得,她的影響還在。第二步把矛頭指向星海房地產,陳瑞詳在馬鋼爐的逼迫下不敢不從,而且他對星海也有積怨,於是就爆發了維權、打砸警車事件,這件事鬧大了,這時候,肯定是卞雙林出的餿主意,知道宋軍慣用黑手段,於是把髒水潑到畢福生身上,引誘宋軍雇凶傷害……


  到這種水火不容地步,肯定要不死不休了,宋軍急於除掉卞雙林這個後患,而你也看清楚了,這時候他在五原能依仗的,也只有陳瑞詳了,正如你料,陳瑞詳把查到的卞雙林妻女的消息告訴了他,而且按他的要求提供幫助……宋軍確實有點蠢,還真雇凶來了,結果一來,正鑽進了你們為他設計的圈套。「


  余罪凜然道著,理清的頭緒,反而背後有點涼嗖嗖的感覺,戈戰旗陰陰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豎了個大拇指。


  「這時候就該馬鋼爐表演了,他槍手襲擊來五原的雇凶,造成一死兩傷,目的也許並不是傷人,只是為了讓警察把視線轉向這些槍手,進而牽扯到宋軍……做的真漂亮啊,當晚抓到陳瑞詳,他很快交待,第二天驅使警察赴京調查,成功地撬動了你們需要的警力。」余罪道。 戈戰旗微微笑著,笑而不語。 「這還不是全部,在槍案發生的同時,你們已經盯上了一直查孫迎慶融投公司事件的重案隊員,也是馬鋼爐蓄意製造車禍,造成了重案隊兩名警員一死一傷……這個車禍也很巧妙,我們警察的思維肯定根據案子先找動機,順著太行融投的這條線往下查,結果也正如你們願意看到的,這把火同樣燒到了宋軍身上,太行融投和星海有不正當交易,而且是玩兩手托一家的遊戲……所有的設計都是要把星海往坑裡推,銀行追債、警察追查、住戶鬧事,直鬧得他們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及,你主持的那個投資公司,對嗎?而且他們其時已經把大批財產轉移到海外,全靠集資撐著生意,你……在星海不知不覺反而成為舉足輕重的角色了。」余罪道。


  「很精彩,那你為什麼當時不抓我呢?」戈戰旗反問道o


  「我猜到你了,你永遠猜不到我。」余罪道,神神秘秘一笑。


  「你猜得很膚淺啊。」戈戰旗評價道。


  「這是明裡發生的事,暗裡的事,應該是這樣:你在五原經營的大量的人脈,有口皆碑,不管是星海還是它的對立面都不會把矛頭對準你,而你也清楚,貿物攜款出逃,其實出路並不寬,還有可能被捉回來,所以你一開始,就設計這個金蟬脫殼的局。」余罪道。


  「謝謝誇獎,你是現在才想明白的?」戈戰旗不屑地道o


  「比你慢一步,但現在趕上來了,你故意使用韓如玟處理賬務,方向指向沿海的深港市,金額五個億左右,這正是你最毒的地方,這些錢是準備給馬鋼爐的,火燒向宋家之前,你們已經完成了分贓,馬鋼爐滅口貨車司機出逃,而你,佈置了一個被人襲擊的假像,生死不明……這點高明之處在於,我們警察會根據整體的作案手法判斷嫌疑人的行為特徵,傷害、槍擊、滅口……這種事誰也不會懷疑上你,會下意識地認為你被滅口了….你並沒有走,你要完成最後的『變臉』遊戲,而馬鋼爐就慘了,你給的留的錢,都是下了藥的。你知道經偵會很快發現集資案中的詐騙,追蹤消失的資金,而馬鋼爐那個蠢貨,正好為此事負責,加上他先前干的事,差不多就交待了。對嗎?」余罪道。


  戈戰旗面容收緊了,似乎有點不適,似乎有點震驚,他這時候,開始重新審視余罪。


  「這個案子是三層,第一層是宋家姐妹,查清這一層,才會知道集資裡有詐騙這一層;第二層是馬鋼爐,幹壞事的小角色都出自他的門下,手裡又掌握著幾個億的資金,陳瑞詳、韓如玟、畢福生都能指向他,只要他露頭,肯定會成為警察的目標……最後一層才是你,但等查清前兩層,你肯定已經完成設計,逍遙法外,這時候就即便馬鋼爐想交待,也有口說不清了,對嗎?」余罪又道。


  戈戰旗兩眼肅穆地看著余罪,已知的說出來不稀罕,可要把設計的精妙之處說出來,就讓他有點驚訝了,他不相信地問:「你這麼清楚,怎麼現在才來?」


  「那是因為我更清楚,來得早了,只能逮人,不會有錢……我敢保證,在此之前任何一天抓到你,都不會有錢,因為騙子的人格卑劣注定了,他們只相信自己,不會相信任何人,只有在準備出逃的時候,錢才會在身上,對嗎?」余罪笑著問。


  戈戰旗一閉眼,黯然拍了拍額頭,這一擊,可能正中他的最脆弱要害了,也是他最忌憚的地方。


  「要是身上沒有讓你緊張的東西,你特麼還買我的賬,早喊劫機了是吧?我被外國警察逮著不好過,你也夠嗆啊,這麼錢出了閃失那可白忙乎了……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這些錢是什麼形式的?就買一箱鑽石也裝不下呀?」余罪問。


  「你明明很蠢,怎麼幹了這麼一件聰明得嚇人的事?」戈戰旗牙疼地道,對方可能根本不懂金融。


  「你明明很聰明,為什麼老干蠢事?是不是開始後悔,在五原沒有收買我?」余罪反問道。


  「你怎麼可能發現殷蓉有問題的?她並不清楚全盤?」戈戰旗突然換著話題,似乎對於被看穿心有不甘。


  「那個小魔術,記得嗎?那是純江湖賣藝的手法,如果一個女人能玩到這種水平,就不需要賣身求財,跟著你肯定有原因的……我們監視了她不短時間,越看越不對勁,不像有姦情,倒像有隱情……她給你買藥,給你買吃的、給你洗衣服,不止一次看到她在你家啊……」余罪說著,忍不住笑了,笑著道:「她走那天晚上,我們還有人看到你打炮了……呵呵……第二天都看到你佈置現場,哈哈……」


  余罪笑了,笑得渾身直抖,這本來是追蹤殷蓉的,在殷蓉走時已經佈置了對戈戰旗的監控,監控裡無意中拍下了他搬倒桌椅,佈置被劫現場,只是等到晚上,才刻意地把畫面留給了監控,於是就有了後來警方排查作出「被劫持」的定論。


  如果連那個也看到了,戈戰旗明白,自己就一直掉在網裡都渾然不覺,這麼長時間守候著,只不過是等著他帶著錢現身,人贓俱獲。


  「你們上來幾個人?」戈戰旗突然側身問,他警惕的看看鄰座,還好,那些旅客都在昏昏欲睡,昏暗的機艙裡,頭等艙人本就不多。沒人注意到兩個操漢語交流的男子。


  「兩個。」余罪笑了,那笑在告訴戈戰旗,摁倒你沒問題。


  「開價吧。」戈戰旗坦然道:「一個人的聰明才智應該得到應有的回報,你贏了,我來支付你的報酬怎麼樣?肯定比政府給你的獎金多。」


  「你覺得,我會被你收買。」余罪不屑道。


  「如果你足夠聰明,應該能。」戈戰旗道,余罪不解,他微微地笑著傾身問著:「雖然你足夠聰明,但還沒有聰明絕頂,你判斷出了所有的過程,沒錯,很準確,甚至比我交待都要清楚……可你犯一個致命的錯誤。」


  「有嗎?」余罪不信了。


  「我可沒本事把卞雙林撈出來,宋星月也不行,你肯定認為是花錢賣通了,可你想過沒有,誰能通過監獄的層層險阻傳遞消息?就花錢,也不可能一下子免掉他近九個月的刑期啊,這不單是錢的事啊。」戈戰旗道。


  這是余罪的一個心結,訖今為止尚未解開,他狐疑地看著戈戰旗,神情肅穆了。


  「還有,你不至於認為我控制得了馬鋼爐吧?跟他做生意的人,基本都下場很慘,你覺得他會服氣我這麼一個文弱書生?如果是我們兩人合作的話,以他的風格啊,應該早用槍頂著我腦袋讓我轉賬了。」戈戰旗道。


  他是個騙子,但這句話絕對沒假,余罪反駁道:「你在故弄玄虛,他不會聽你的,但會聽錢的指揮。」


  「好,勉強可以解釋。那位神奇的槍手呢?一個對五個,辦完事從容離開,這種事我肯定幹不了,馬鋼爐也許敢幹,可他沒那麼大能力,而且他怕死啊……這也不單單是錢的問題,要不給你錢,你去找幾個這樣的人?你不怕他們反噬?」戈戰旗笑著道,笑得余罪後背怵然,緊張了。


  「你背後是誰?」余罪愕然問。


  「我一直在躲的人,我還真不怕警察,你們訖今為止沒有掌握什麼證據,但我怕這個人,他會毫不留情地滅口,我和馬鋼爐的身份一樣,都是棋子,如果我不變這張臉,不提前抽身,早就成棄子了。」戈戰旗道。


  「會是……誰?」余罪頭疼了,戈戰旗的話很平靜,不像有假,因為案情余罪已經了然於胸,很多糾結並沒有準確的證據支持,只是推測。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能懾服馬鋼爐的人、能威脅我從命的人、能把卞雙林從監獄撈出來的人、能控制了像何佔山那樣的人,還有,對星海知根知底,能把他們玩弄於股掌的人……好像,還是你們陣營裡的人。」戈戰旗笑了,看余罪驚悚了,他一欠身道著:「所以,開價吧。我們的命運只有這個時候,才掌據在自己手裡。」


  「我信不過你啊。」余罪道。


  「所以說你還不夠聰明絕頂啊,不管落地還是中途經停,你都沒有機會把我帶回去,或者就有,也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問題是,你回去會怎麼樣?還有一個細節你沒有注意到吧?錢呢?馬鋼爐拿是尾款,五個億左右;我撤走的不到十億,而總共消失的錢,還有我們兩人加起來這麼多。你知道這麼多,這些錢會不會成為你的催命符呢?」戈戰旗道。


  「我可能知道是誰了。」余罪概然道,聲音聽上去好不狼狽。


  這時候,遠在南國的抓捕組也陷入了僵局,被送往醫院治療槍傷和眼傷的何佔山,剛出手術室,看到警察時,他悍然側頭,用牙咬斷了自己腕動脈,亂蹬亂吼拒絕醫生近身,不得已,只能一群人摁住強行麻醉。


  一直守在悶罐車,對馬鋼爐的審訊也停滯不前了。他說不清何佔山的來歷,所有的事一古腦往何佔山頭上推,可要這樣推,那他就成唯一的主謀了,一省悟到此處,他又開始耍無賴了,邊交待、邊翻供、再擠著交待,隔一會兒,又翻供。 他像在恐懼什麼。 同樣在五原的專案組,也覺得不經意間升起了一種恐懼的情緒,這股情緒來自於戈戰旗對余罪的勸逃,而且,與座甚至擔心,戈戰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許局……這可能麼?」張勤緊張地問。


  「不排除了他在五原尋求保護傘的可能。」寥漢秋道,無數事實證明了。禍起蕭牆之內這句話的正確性,他現在甚至都懷疑許平秋了,種種跡像,似乎太像了。


  「許局,除惡務盡啊,在這個上面,難道還需要隱瞞?都什麼時候了。」楊誠勸道。


  許平秋像是石化了一般,他默默地抽著,眼神空洞,喃喃地說著:「這也是為什麼我們針對星海一直查不下去的原因,也是我們剛對陳瑞詳審訊就整出醜聞來的原因,同樣也是放著大隊警力不敢用,只敢啟用那些沒根沒葉的孩子們的原因……我動不了他。」許平秋道。


  「是誰,我們動得了,我直接可能聯繫到中紀委。來之前王部長交待過了,涉案人員,無論黨政那級領導幹部,一查到底。」張勤道。


  「多行不義必自斃,但我不想他斃命在我手下。」許平秋道,他像難堪一樣,不願意講出這個名字,只是輕聲道著:「其實我們離他已經很近了,戈戰旗確實就是終極標靶,他是這個騙局的棋眼,要抓住他,所有的謎題就迎刃而解;而要放走他,我會就當追錯人了,他就是小野矢二!」


  張勤看著,他知道許平秋的態度了,他的態度取決於專案組的行動,他舒了口氣,又一次咬咬牙,坐到了技偵的位置呼叫著:


  「呼叫首都機場,我是國辦經偵局二級警監張勤,表明你的身份,讓現場警員聽命:……現在正式通知你們,全力配合MU722航班上的警員辦案……不得置疑,馬上會發給你紅色通緝令,任何試圖阻撓辦案的行為,嚴懲不怠……」


  扔了通話器,張勤火急火燎的就一句話:寥處,申請紅色通緝令!不管多大代價,一定把他抓回來!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56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106章 插翅難逃(四)

 「戈…戰…旗!?」
  
  張勤嘴裡一字一頓,喃喃著這個名字,滿嘴苦澀。
  
  如果是他,那專案組從頭至尾的方向仍然是錯的,怨不得根本沒有找到資金去向;如果是他,那就是隱藏最深的一位,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如果是他,那他已經成功地跳出這個集資詐騙的圍捕大網。如果真是他,後果張勤根本不敢想像……或許,會像廈門那一位,他會窩在一個沒引渡條約的國家,讓泱泱大國,顏面盡失。
  
  技偵已經翻閱出來戈戰旗的相關資料了,兩位國辦刑事偵查專員,又開始重新審視全局了,根據前方的消息,這裡開始直聯首都國際機場了,不同的地方,無數位警察在為這一個驚鴻一現的目標而奔忙。
  
  「確實應該是他!?槍擊案、襲警案加上對王軍勝的滅口,讓我們產生了一個思維慣性,一直認為戈戰旗應該被滅口……但只是我們因為應該。」寥漢秋懊悔地道,對著戈戰旗房間的現場勘察,他鬱悶了,太像了。
  
  「是啊,一位受過良好教育的高材生,他的行為xi慣和馬鋼爐的聯繫不到一起啊。」楊誠接了句,事實勝於任何雄辨,只要被「挾持」是個假像,那他已經贏得了足夠的時間。
  
  他沒有馬上跑,這是聰明之舉,如果上了紅色通緝令,那會讓他在任何一個國家都舉步為艱,所以聰明的嫌疑人,一定會採取很多措施讓自己脫罪,消失無疑是最好的一種,比如換一個身份,甚至更精明,做一個整容,他就會以另一個人合法在出現在世界某個角落,無人知道他過去的角落。
  
  在追捕跨國罪犯中,已經無數碰壁的寥漢秋知道,這一去,恐怕就是永別了,最起碼,這位「戈戰旗」要永遠地消失了。
  
  「沒有查到啊。」
  
  技偵緊張的邊擦汗,邊匯報,首都航班數據出境直聯,去掉人種、國籍因素,待查的目標並不多,滿滿一屏,用電腦掃瞄只需要幾分鐘,可根本沒有相似的人啊。
  
  「是不是信息有誤啊。」張勤懷疑前方的審訊結果,那位嫌疑人可不可信還不確定。
  
  「我們專程從首都來這兒查案來了,難道他一直就呆在首都?」楊誠哭笑不得地道。
  
  「可這是一個最大膽而且最安全的設計,我的目光主要盯在沿海偷渡、出入境以及資金去向上,誰敢想像他敢大搖大擺從首都通關,直接乘坐國際航班離開?」寥漢秋愣了,如此一說,觸及他的思維速度,他有點後悔的道著:「完全可能,敢從星海的集資款裡建暗倉抽資,還有什麼不敢幹的。如果劫持是假像,那麼他就應該是整個集資詐騙的策劃者。
  
  「完了……可能只有幾個小時的時間,我們連身份都確定不了。人呢,航班上不可能藏行李倉裡啊。」
  
  張勤欲哭無淚了,這一次出京查案,恐要成他履歷中的的滑鐵盧了。
  
  突來了消息,讓探討進入僵局,相對無語時,幾人覺得少了點什麼?哦對了,臨時拉進專案組的許平秋一直沒有發言,眾人看他時,他又在點著煙抽了,好像並沒有著急,而是起身打開了窗戶,透了透氣,那喜滋滋地、那麼鬼鬼祟祟地坐下,絲毫沒有一位高級警官的風度,就像看笑話一般,眼裡透著喜色,就是不吭聲。
  
  「許局……您?」張勤愣了下,緊張地問,主謀不是馬鋼爐應驗了,難道許平秋知情?現在張勤倒希望是這樣。
  
  「你答應幫我還一個人情,我現在送你一個人情,當著這麼多國辦同志的面,我要為一個人求情,希望在允許的條件下,給予她從輕處理。」許平秋道,這個人情求得讓他有點牙疼。
  
  「韓如玟?」張勤脫口而出。
  
  「對。」許平秋道。
  
  「她完全符合從輕處罰的條件。」張勤道。
  
  「謝謝……」許平秋鬆了一口氣。
  
  然後,然後許平秋發現幾位國辦大員,都豎著耳朵聽著,他笑著道著:「飛往紐約的航班,航班號MU722,沒查到他是因為,他現在是日本籍,名字叫:小野矢二!」
  
  技偵手速飛快地敲擊著,這一次很快地捕捉到了國籍、身份、照片等信息,他匯報著:「有這個人……咦,MU722航班,機組和空乘人員臨時調整,增加了兩位,難道是……」
  
  他回頭愕然看著,眾人都愕然看著,許平秋卻在云裡霧裡笑著,這一次,他的笑一點也不讓人反感,其他人也跟著笑了。
  
  只剩下一種解釋了,戈戰旗根本就一直在五原警方的視線之內。
  
  可是不對啊,技偵調出乘客信息時,一張幾乎完全不一樣的臉顯示在電腦屏幕上,這時候,連許平秋也犯疑了,好像根本不是一個人啊。
  
  萬米以上的高空向下附瞰,層層的霧霾和流云遮住瞭望眼,唯余漆黑一片。
  
  靠窗的那位乘客拉下了窗布,戴上了耳機,二十分鐘內,只有空姐來詢問過一次有沒需要,和經濟艙相隔的頭等艙空間尚大,一直有著一位空姐在隨時準備為您服務,對了,這樣的艙可價格不菲,都沒有滿座,偶而向後瞥眼,會看到後艙攢動的人頭,那怕這麼一眼,也會讓身處這裡的人,感到一絲優越!
  
  是啊,從貧窮到富裕、從拮据到優越,每個人在完成這樣的飛越時,都會有一種興慰!
  
  靠在舒適的椅子上,這位乘客聽著音樂,慢慢地居然有了睏意,在一閃而逝的夢中,美女、靚車、悠閒的午後,小憩的鄉村別墅,慵懶的柔情音樂,環繞在他身側,讓他滿臉愜意的笑容。那種夢寐以求的生活,已經觸手可得了,他甚至在想,在那個自由的國度,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像那些傳承數百年的家族一樣,當後世在回顧先輩的發家史時,不管是血腥的、還是罪惡的,都會抱著一種崇敬和仰望的心情。
  
  想到此處,他伸了伸懶腰,睜開了眼睛,看看時間,已經半個小時了,應該出境了,他笑了,不過在不經意側頭時,卻「啊」地一聲喊出來了。
  
  他旁邊的座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著一位穿著空乘服裝的男子,壞壞地、賤賤地笑著,他一支身,被安全帶拉住了,一驚又發現自己失態了,然後刻意地掩飾著,坐正,驚訝、疑惑,卻又恐懼地看著對方。
  
  「你媽B,到這份上,你還裝?」
  
  余罪瞪著眼,像流氓滋事,像惡痞討債,惡狠狠地罵了一句。
  
  「乘客」不敢吱身了,他緊張地看看,前後左右,外籍人員不同的語言在交流、或在小憩,猝來的情況讓他懵頭懵臉,一時間竟然無所適從了。
  
  「現在是境外領空,你有執法權嗎?」乘客道,他愕然地看著余罪。
  
  「你都敢裝日本鬼子,我還不敢裝國際刑警?看樣子,你認識我。哈哈。」余罪道,標準的五原口音,還好,別擔心那些高鼻子的老外能聽懂。
  
  「我怎麼聽不懂你說什麼?我就是日本國籍……如果你胡來,我保證受傷的是你。」乘客心有餘悸地道著,明顯有點膽虛。
  
  余罪笑了,很沒品地笑著,笑得眼眯成了一條線,他賊賊地看著這位「乘客」,逗著道:「口說無憑,證據呢?鬼子還會講五原話?」
  
  乘客一緊張,一摸口袋,傻眼了,護照、機票的口袋成空的了,肯定是剛才休息時被做手腳了,他眼睛幾乎瞪得渾圓了,瞪著余罪,恨不得把余罪生撕了一般,余罪卻是無辜地道著:「對了,剛才好像有人把你手提箱都拿走了……哎你報警不?不過沒用啊,飛機上沒警察,要不我教你一招,大喊一聲:俺有炸彈,馬上給老子飛回首都去,一準能行。"
  
  乘客氣得欲哭無淚,直摸額前,這個警察有多流氓他好像清楚,根本不通道理。
  
  「為了看到你這個表情,我等了很久了啊,戈戰旗,你還不準備承認你就是?」余罪問。
  
  「戈戰旗是誰?」乘客像反應過來了,怒目而視,他操的是不太流利的漢語,而且夾雜了一句流利的日本語,他也看出來,這個地方,沒有被黑之虞,但脫身怕是很難了。
  
  是嗎?這張照片即便是傳回五原專案組,即便讓涉案的嫌疑人指認,也無法確定是誰?
  
  半長的頭髮,顏色花白、額上皺紋幾處,兩腮飽滿、臉型方正,蓄著小鬍子,和嫌疑人「戈戰旗」帥氣的長臉,幾乎完全不同了。
  
  余罪想了想,徵詢似地道著:「好吧,就當我眼拙,不過,你就不想爭取一個主動機會?」
  
  「你拿走護照沒用,我會落在美國警察手裡,我會聯繫日本大使館,你敢保證,我的日籍身份是假的?」乘客問。
  
  「我日你媽呀,你難死我了。」余罪抿著嘴唇,恨不得撲上來似的。
  
  「或者,我們可以找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途徑?」乘客如是道,他辨解著:「飛機會在境外降落,那時候,沒人管得著你啊,有很多錢在等著你……相比你可能把我帶不回去,是不是值得你選擇一下?」
  
  噝,余罪倒吸一口氣涼氣,這個小騙子不比老騙子差,他經常在國外轉悠,而余罪除了辦案,就去過可數的幾個城市,別說辦事,恐怕語言這一關都過不去,他抿抿嘴,表情變變,摸摸下巴,乘客再說話時,他一擺手道著:「等等,讓我想想……時間還早呢?你說的這不是不可能,但危險係數太大……嗯,我想想,我想想……」
  
  余罪作勢開始想了,想了好一會兒,他側頭時,乘客笑著徵詢,他也笑了,直道著:「難道你不好奇,我是怎麼找到你的?」
  
  「當然好奇,你是……」乘客果真被勾引起好奇心了。
  
  「反正時間還長,聊聊怎麼樣?抓到你是我職業的巔峰,不讓我顯擺一下,我這虛榮沒法滿足啊。」余罪道。
  
  「好啊,時間確實還早,我可以滿足你一下。」乘客似乎心態放平了,暫時放下擔心了,反正在這個空中客車上,誰也無計可施。
  
  「還記得這個嗎?」余罪手一翻,一個小藥瓶子,一看藥瓶子,乘客一下子嘆氣了,百密一疏,可能栽到最不起眼的細節上了。
  
  「勞拉泮西片,含二氧甲基安非他明成份,治療抑鬱和焦慮症的處方藥,普通人買不到,必須有處方,這個難不到你,當然,也難不到我,五原能買到這東西的地方不多,很好查,您的女助理殷蓉在本月十二日買了整整一版,十二瓶,那時候,我就知道你要跑。」余罪笑眯眯地道。
  
  乘客沒有吭聲,不屑地盯著他,覺得他是危言聳聽。
  
  「你太警覺了,我沒有跟蹤你,不過殷蓉就差了點,有人跟上她了,她在首都崇文門附近租了一套三居室,只住了一晚就離境,那時候我真想抓她,可不敢……也沒敢驚動那個地方,誰可知道,您老後來就去住了。」余罪笑了。
  
  乘客皺著眉頭,似乎被刺激到了,他不解地看著余罪,像是越聽越迷糊了。
  
  「兩天後你又消失了,那次是真疏漏,嚇了我一跳,我以為你跑了,回頭查才發現,根本沒見人啊,沒辦法,把你住所前一天出入的兩個人,我們秘密抓捕了,一審,居然是外科整容醫生,居然特麼滴乾私活,嚇死老子了,居然還換了一張臉?」余罪掩飾不住驚訝地看著乘客,瞠目道:「人家是醜的整帥,您是帥的整丑,真想不到哈。」乘客抬抬眼皮看他,不置可否。余罪饒有興趣地看他,笑笑道:「據醫生交待,這是一種快速、安全的整容方式,就是向身體肌肉鬆馳的部位注射一種類硅膠的藥物填充,主要用於隆胸,隆臉我倒是頭回聽說,不過據說隆臉的人不少,很多面部受傷的,都需要這種快捷的美容手術?我說的對嗎?」
  
  乘客表情顯得有點頹喪,余罪伸手幾乎去捏他的臉的,他一瞪眼,余罪訕訕笑著縮回了手,像是哀求一般地問著:「喂,你還準備否認嗎?」
  
  「我敢保證你們對兩位醫生採取了逼供手段……根據法律,逼供不能作為證據的,你就做再大的事,也是披著警服的流氓。」乘客如是形容余罪道。
  
  余罪臉不紅不黑,點點頭道:「沒錯,你說的很對,如果這些不夠,還有……比這更流氓的事。換臉老子照樣能證據你是誰。」
  
  他持著手機,放著一幅畫面,乘客一看,氣得差點吐血,是星海的宣傳彩頁,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在步步小心,而對方早已步步設伏,就聽余罪解釋著:「銅版紙上的簽名不重要,可指紋留下了就重要了……你有本事換臉,可沒能力把指紋也換了吧?呵呵……瞧瞧,警務通的手機不錯吧,特勤裝備的……」
  
  余罪說著,在椅子扶手上一照,特殊的燈光下,指紋清晰,肉眼可見,攝回手機裡,直接一對比,吻合度,百分之九十九,余罪賤笑著問這位變臉的乘客道:「好玩嗎?」
  
  乘客看看他,氣結地突然問了句:「你怎麼知道我從這兒走?」
  
  「這個理論就比較高深了,涉及到行為xi慣、行為模式、思維xi慣……像這樣的人,矛盾的性格體現在,既謹小慎微、又膽大包天,從集資詐騙就看得出來,這麼謹慎用常規的通緝方式肯定不行,而且你肯定要棄掉戈戰旗這個身份,因為上了通緝令,不過日本還是美國鬼子,都不會待見你……所以你需要一個能正式的身份,有正式的身份,當然不用偷偷摸摸走了,對吧?」余罪笑著道。
  
  「你在撒謊……應該是馬鋼爐出事了。最後一個電話你們鎖定到了這裡。」那位日本「乘客」突然這樣說。
  
  「呵呵,真聰明,騙你真不容易啊。沒錯,就是,但我們守這兒沒假,盡快離開首都的方式,只有這一種,你臉都換了,當然不怕查了。」余罪笑道。
  
  「不對,你怎麼知道我上這趟航班?」乘客有點不解了o。
  
  「大哥,你買了三張機票,你就上那一趟,我都會跟著上來。」余罪笑道。
  
  「你又在撒謊,那是偷了我的護照才知道的吧?而且,醫生只能給你做出肖像描驀,而不會給出準確的肖像……對了,你是在最後一刻,才發現了我?紕漏在指紋上!?」乘客,或者說就是戈戰旗,他如是判斷道,通關的時候,時間明顯長,他那時候都有點心虛。
  
  還真是如此,追捕中也有運氣的成分,也同樣是在最後一刻,通關櫃檯按排查要求,特定人掃瞄指紋才發現了這位小野矢二的男子,而那時候,嫌疑人已經乘上通往弦梯的大巴了,余罪是最後一刻登上航班的。
  
  「真尼馬聰明,嚇唬都嚇唬不住,沒錯。」余罪道,隱隱地對戈戰旗有點佩服了,他好奇地問著:「那現在,小野屎二先生,你否認你是戈戰旗嗎?」
  
  「呵呵,沒錯,我就是。可你無計可施,在這樣的空中客車上,別說你五原的小警察,就國際刑警也不敢抓捕的。你這麼蠢,現在在那個國家的領空你知道麼?你們是不是上來的人太少啊,否則早動手了,還和我廢話?」戈戰旗笑了,回覆了他擁有自信,他不客氣地道著:「給你五秒鐘考慮,把護照、機票、行李箱還給我。」
  
  「不拽你會死啊?」余罪氣急敗壞了。
  
  「死的不一定是我……余警官,現在已經出了中國領空,還別嚇唬我,我只要高喊劫持航班,不管真假,航班都會就近降落,不管我落到那一國的警方手裡,都沒你的事了……現在在日本領空,就咱們倆,如果被日本警察滯留,你說誰會更倒霉?」戈戰旗瞪著眼道,余罪倒吸涼氣,然後戈戰旗很不客氣地戳穿著:「別虛張聲勢了,就上來你們也無權抓人,難道敢當著這麼多國際友人強行抓捕?民航的名譽可比我值錢……開始計數,五…四…三………」
  
  戈戰旗面無表情地說著,余罪滯滯地看著,直到數到最後一個數,戈戰旗起身,用日本語大喊了一聲,然後兩位空乘人員向他奔來,再喊時,余罪舉著護照已經亮到他面前了,不住地拱手作揖討好,他得意地坐下了,等空乘人員和兩位空姐上來關切地詢問,戈戰旗嘰裡呱拉說了一堆鳥語,那空姐居然聽懂了,喏喏應退。
  
  「你喊什麼了?」余罪緊張地問。
  
  「我喊我很不舒服,需要一杯熱水吞和兩片藥。」戈戰旗笑了,慢慢地裝起了護照。
  
  果不其然,空姐不一會兒端來了熱水,鞠身送給戈戰旗,氣得余罪直翻白眼。
  
  「其實出了國境線,你和我的舊身份都不重要,這個世界通行的是貨幣,而不是那個國家的法律……你自己都身不由己,還想境外執法?告訴我,你身後的官僚機關,是不是還在研討如何阻止我落地,但對於這種空中客車,又無能為力呢?」戈戰旗呷著水,果真吞了兩片藥,然後他摁了摁呼叫按紐,禮貌地,把杯子還回去了。
  
  余罪訥言了,所有的小聰明,在這位犯罪學者的大智面前,相形見絀了,他像難堪一樣,不時地撓著後腦勺,而戈戰旗,卻在得意地欣賞著他的糗態………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55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105章 插翅難逃(三)

  這部電話的另一端,可能連馬鋼爐都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在京城,首都國際機場,一位巡梭在機場裡的男子,頭髮花白、一縷鬍子、國字方臉,很有頹廢的氣質,像一位鬱鬱不得志的藝術人士,據說北漂裡最多的就是這種貨色,除了孤芳對鏡自賞,就沒人會注意他們一眼。

  電話響時,他迅速地接聽著,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喂。」

  「是我。」

  「還好嗎?」

  「當然好了,不好能給您打電話啊,呵呵,你在國外感覺如何?」

  「等您來自己感受吧,合作愉快,馬老闆。」

  「合作愉快,我準備上飛機了,再見。」

  「好的,國外有機會見啊。」

  這位藝術家氣質的人面露微笑,已經進了洗手間,他進去做的唯一一件事是把手機扔進馬桶裡,一摁沖水開關,連摁了兩次,看著卡住了,全部浸在水裡的手機,這才匆匆走開。

  他直奔登機口,他的手裡,攢著幾張機票,一直沒有確定上那一路航班,而現在對方的消息終於讓他確定了:

  最早起飛的那一班!

  十九號登機口,通往紐約的航班,他手持著護照,機票,在做最後的准各,沒有什麼行李,只有一個簡單的手提箱子,隊伍裡各色人種、黑白黃褐都有,交談的主要是英語,偶而夾雜著他聽不懂的俚語,這個等待的時間並不長,但讓他覺得心驚肉跳,那怕是看到海關檢查員的服裝,也會讓他下意識的重新捋一遍,自己還有什麼地方疏漏。沒有,絕對沒有。護照,遞進去了,日本旅客,駐京日企代表,檢查員翻看了看出入境記錄,核對了照片,窗後還有另一位,細細檢查著他的護照,然後重重一個戳上去喊著:下一位。

  這位男子鞠身,給了個大和民族的禮儀,然後跟著隊伍,檢票,上通往弦梯的大巴。

  乘坐航班的程序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回,但無論那一次都沒有這一次讓他驚心,他站在窗口,不時地看著來來往往的電瓶車,生怕有警車冒出來,或者警察從天而降,這種焦慮讓他顯得有點心神不寧,在車啟動前,又倒了兩片藥,扔進嘴裡,隨著車輪的啟動,他的呼吸開始均勻,心態開始放鬆。

  弦梯上的檢票就簡單多了,只是隨手檢走,人挨人上了機艙,他坐在頭等艙的位置上,看看左邊,是一位胖大的金發娘們,後邊,是兩位白頭髮的老外夫婦,這顆心漸漸地平靜,在機倉播放安全須知、空姐開始檢查旅客的安全帶、倉門關閉、燈光暗下時,他眯著眼睛,微笑著,心徹底地放下了。

  飛機騰空而起,直上云宵,那種失重的感覺好美妙,彷彿已經置身於國外那自由的天堂。

  這個時候,遠在千里之外的深港碼頭,悶罐車裡衝出來一陣便衣警察,如猛虎撲食,直奔向一艘開向岸邊的快艇。砰…砰…在鳴槍示警。快艇不敢靠岸了,折回方向,卻發現緝私隊的四艘衝鋒舟一字排開,已經攔住了去路。

  追兵越來越近,馬鋼爐驚得渾身哆嗦,幾次跑到了碼頭邊上,一看十幾米高的檯子,又哎喲喲喲驚得往回退,咬了幾次牙都沒敢往下跳,追兵幾乎就撲上來時,他終於下定決心准各放手一搏了,不過剛准各縱身,眼疾手快的熊劍飛對準他就是一槍。

  哦喲,老頭捂著腿,叫得那叫一個慘吶!

  須臾間,半圓形的包圍把他圍住了,李航就站在岸邊,踢了他一腳,笑著問:「跳啊,怎麼不跳了?跳下去,保證淹不死你。」

  「我我我……誤會,誤會……」馬鋼爐語無倫次地道。

  「咱們這麼熟,怎麼可能誤會。」鼠標逗著老頭,提醒著:。老人家,您這年齡,真不能當悼匪了,下輩子再說吧啊。」

  有人拍著照,有人奪走了他的箱子,打開時,護照、成扎的錢,成摞的銀行卡,甚至境外銀行卡都有,李玫笑著拍著照道著:「這傻老頭,都這大年齡了,你還玩高科技這一套,不是這些賬戶,還鎖不住你呢……哎呀媽呀,光愛瘋就買了七八部啊,真是不心疼別人的錢啊。」

  「哎……」馬鋼爐大勢已去,頹然垂頭。

  又過片刻,接人的快艇兩個嫌疑人被押上岸了,他們一直不停地說著當地土話,緝私的翻譯過來是,喝多了,開著快艇來玩的,啥也沒幹。

  「開快艇也算酒駕吧,全帶走。」李航把這兩位銬上了。

  匆匆包紮,關進車裡,老馬的審問沒有費什麼勁,這號老炮你抓不著證據,他咬得比誰都死,可要人贓俱獲,他比誰認罪都快。

  肯定的啦,誰想受那份活罪啊。

  「我交待,我交待……我確實整到點錢,金額我也說不清有多少,都…都…都在這兒呢,不對不對,還轉出去不少……我我……」馬鋼爐一看環伺他的幾位,已經迫不及待地要交待了。

  千萬別信啊,這些人知道什麼該交待,什麼不該交待,李航蹲下來問:「車禍的事你交待吧?還有王軍勝的事,你也交待下?」

  「不不不,那事和我無關,我的確不知情。」老馬開始抵賴了,一看眾人不信,他提醒著:「眾位英雄看我這糟老頭子,不可能去殺人啊?」

  「誰告訴你王軍勝被殺了?誰殺人了?」鼠標揪著話頭了。

  老馬省得情急失言,他一轉念又道著:「我是說這種人該殺,不是誰殺人的問題。」

  「為什麼該殺?」李航問。

  「凡違法犯罪的,像我這類的,在眾位英雄裡,還不都該殺。」馬鋼爐如是道,三轉兩轉搪塞著。

  這種貨色,只有可能抓一件認一件,別指望他能告訴你什麼事,此時肖夢琪從屏幕上回過頭來問著:「馬鋼爐,難題你回答不上來,給你個簡單問題。l8時40分左右,你那個電話打給誰的?想好再說,你的手機已經撿回來了,上面有你的指紋,抵賴不掉啊。」

  「我的司機啊,何佔山啊……他幹什麼事和我無關啊,他只負責把我送到這兒。」馬鋼爐道。

  真真假假,都在避開犯的事,肖夢琪點頭道著:「好,回答正確,再問你,剛才最後一個電話打給誰?」

  「戈戰旗啊,約好的,我走前給他打個電話。」馬鋼爐脫口而出。

  戈戰旗!?

  眾人心一涼,肖夢琪馬上明白怎麼回事了,她驚聲問:「戈戰旗在哪兒0。」

  「那我怎麼知道?應該早走了吧……哎對了,眾位英雄,這個詐騙不是我操作的啊,這幾個億是戈戰旗給我的報酬……我找人替他擋著星海,他好在下面搞錢。」馬鋼爐迫不及待把事往戈戰旗頭上栽,一栽似乎靈光一現想通了,他懷疑地道著:「咦?不對啊……這傢伙拿錢坑我呢,讓我在這兒拿錢,把你們都引來,他早跑了……哎喲喂,這王八蛋坑死老子了。」

  「在京城!」

  李玫轉過身來了,拾回另一部手機,查找號碼,在她的電腦屏幕上,放大了一個區域方位,她解釋著:「最後一個通話時間太短,手機已經關了,應該是拔了電池或者直接毀掉了,Pl峭無法接入……雖然查不到方位,但可以查到這個號碼的最近蜂窩移動通信接入基站,在這兒……」

  「西郊,那裡是國際機場,他難道是……確認馬鋼爐安全才走的?」肖夢琪心一下子掉到谷底了。

  「來不及了,如果當時他就在機場,到現在為止已經起飛十六次航班……這裡和首都機場公安,最快也得一個小時才能建立聯繫系統,如果他能混過出入境護照檢查,應該早走了。」李玫道。

  抓捕到馬鋼爐的興奮,被這個突來的消息全部潑冷了,如果真的是戈戰旗,那全盤的方向都出現偏差了,這個時候,就連紅色通緝令,都來不及阻攔他了………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54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104章 插翅難逃(二)

  何佔山是乘著黑色的商務轎車走的,離開關口前行數公里,他一手駕車,一手拔通了一個電話號碼,瞥了眼副駕上百無聊賴,正點著根煙抽的卞雙林,注視著前方,接通時,他直接道著:「馬老闆,我們回來了,很安全。」

  「好的,我知道了……下一步你知道該怎麼辦?」馬鋼爐的聲音。

  「知道。」何佔山道。

  「住處有給你留下的東西,自己取,兄弟一場,好自珍重了啊。」馬鋼爐道。

  「馬老闆您也保重。」何佔山說了句,摁了電話,直接把手機從窗外扔出去了。

  拔完電話,他像心理暗示一樣,看了卞雙林一眼,卞雙林在抽著悶煙,那愁苦的樣讓何佔山覺得有點不忍了,他坐好,正襟開車,卻不料卞雙林開口問著:「馬老闆今天走對不對?」

  「對。」何佔山道。

  「馬老闆根本沒準備給我錢,對不對?」卞雙林笑了。

  何佔山一愣,然後笑了。

  想分贓,你得有拿贓的實力,身邊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明顯不屬於有實力的,即便出了不少好主意,可僅僅是動了動嘴皮而已。

  「大兄弟,商量個事怎麼樣?」

  「什麼事?」

  「放我一馬,反正我都半截身入土了,用不著再在我身上費心了。」

  「你說什麼?我怎麼不懂?」

  兩人對視一眼,何佔山突然發現這老頭兩眼精光外露,射得他有點心虛了

  他不理會,也不準備解釋,只是默默地開車。

  卞雙林清楚,這是個特殊的人,屬於那類腦袋別在褲帶上,活一天賺一天的主,他思忖著道著:「別傻了,我們可能要出事,早聽我的,直接出境,能帶走多少帶走多少,還有得一搏,現在恐怕不好走了。」

  「是嗎?我怎麼沒發現呢?」何佔山不屑道。

  「大兄弟,我跟警察打交道比你時間長,陳瑞詳能被唬住多長時間很夠嗆,他只要暴露一點,那現在起碼咱們應該上協查通報上,星海出這麼大事,我這個知情人應該是警察查找的首要目標,如果有點動靜倒正常,這太安靜了,我都準備好今天被抓了,居然沒有。」卞雙林訝異地道。

  「我倒不覺得警察有多高明。」何佔山道。

  「有時候確實蠢,可不一定一直蠢下去,馬老闆搞走這麼多錢,理論上講,早該出事了,膽太大了。」卞雙林道。

  「警察星海的事還忙不過來呢,等他們找到這兒,我們早走不知道多長時間了。」何佔山道,對付警察,他有足夠的自信,那些軍人出身,根本不把警察放在眼裡。

  「大兄弟,不是什麼事都能用槍解決……馬老闆把我當棄,他何嘗又不是棄?這最後的幾個億都讓他折騰,等於是別人已經吃飽喝足了,抹油水抹他嘴上,要出事,他可就一馬當先了?別人驢都偷走了,橛還留在他手裡,他隨時有可能被人賣了的危險。」卞雙林憂慮地道。雙方本是一毀俱毀的關係,這一毀,可要受池魚之殃了。

  「是嗎?他現在應該已經上船了。您這麼聰明,多想想自己吧。」何佔山道。

  「我不用想,還不就是卸磨殺驢那一套,你準備怎麼讓我咽這口氣?」卞雙林直接問。

  這話倒把何佔山嚇了一跳,自從接到這個老騙,別的不說,料事很準那是沒說的,最起碼這次就料得很準,確實要處理他,因為現在,知道最多的人,就剩下他了。

  「你這麼聰明,早於什麼去了?」何佔山一瞥一笑,沒理會,前方路口泊著兩輛警車,讓他警覺了。

  「現在才是時候。」卞雙林道,左手使勁一拉,順手一推,拉剎車,推空檔,車身淒厲一聲,急劇減速,車裡的警察探出頭來了。

  何佔山側頭,卻不料卞雙林噗地一聲,煙頭吐在他胸裡,燙得他手忙腳亂,不過還是訓練有素,一伸手,撈住了開門要跳車的卞雙林。

  嘶拉一聲,卞雙林的衣服被撕開了,說時遲,那時快,卞雙林不走反退,回身一下拍到何佔山的眼睛上,滋聲冒煙,何佔山嗷地一聲,慘嚎著,眼不見物了。

  點煙器,早在他通話的時候,卞雙林已經燒紅捏在手裡當武器了。

  一轉眼,卞雙林趁著車速減慢,跳下車,在路面上骨碌碌打著滾,那失控的車搖搖晃晃向警車衝去,兩位測速的交警叫嚷著,眼看不行,跳下車。摁響警報,大聲喝斥,然後看著不管用,掉頭就跑,那輛車,斜斜地,轟聲撞上了警車。

  蹲路口逮違章的警察傻眼了,半晌,捂著眼睛,額頭見血的何佔山從冒煙的車裡爬出來,顫危危地站起來,環伺早不見卞雙林了,只有兩個警察朝他衝來,他砰砰兩槍,一位警察彈仆倒,另一槍失了准頭,那位交警那見過這陣勢,嚇得站在當地不敢動了。

  何佔山掉頭就跑,慌不擇路地跑。

  槍聲,驚動了大隊警察,開始往這個方向聚集………

  「怎麼回事?」肖夢琪問。

  「撞車了有槍聲。」李玫掃了眼監控屏幕,繼續在電地圖上縮小著剛才通話的區域。

  很快,從地方的警務頻道里得到了大致情況,有嫌疑人開槍襲警後逃逸。

  不用說誰能於出這種事來,肖夢琪狐疑地思忖著,鼠標直接道著:「肯定是著了老騙的道了,何佔山對付老騙,還嫩了點。」

  「他們為什麼內訌?」李航問。

  「分贓不均?不對呀,現在分什麼贓?」李二冬道。

  「不對不對,應該是最後了,何佔山通知馬鋼爐出境,而最後一件事,就是對知道太多的卞雙林滅口,肯定要由何佔山完成。」肖夢琪道,一念至此,她命令著:「往前開,通過事故區域……李玫,定位找到了嗎?」

  「還在找通話不到一分鐘,我只能定位大致區域。」李玫嘴不停,手也不停,神經質地敲擊著鍵盤。

  司機在事故區域停了下,接受了檢查,一見同行,又有電話通知,這裡迅速放行,車駛過時,肖夢琪再一次向指揮部匯報,得到了放棄次要目標的命令,追蹤馬鋼爐。

  這時候,肥姐的十指神功起作用了,她神經質地尖笑著道著:「哈哈……這個蠢貨光扔了手機,居然沒摔壞,看,準確位置,誤差不超過五米。」

  馬鋼爐所持手機的迅速衛星信號定位,幾乎可以看到實時的圖像了,是一片白涯涯和綠茵茵兩個涇渭分明的地方……

  「海邊,他要從碼頭出境。」廖漢秋道。

  這是所有的出境最容易走,也最難攔的一種,吞吐量每天數十萬噸的遠洋貨輪,很容易藏身的,而且很多漁船,私底下就和蛇頭有著見不得光的交易,有時候,一個集裝箱裡,全拉的是人。

  「通知當地海關緝私隊,我們的人隨後要和他們建立聯繫,爭取盡快鎖定目標。」張勤下著命令。

  命令只能按步就班地來,他坐下來了,看看時間,已經十時了,天色已經漸暗,心情更加晦暗,突來的事件,又打亂部署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內訌?」楊誠道,又不確定地改口:「或者是,又一次滅口?」

  「我傾向於後者,試探完成,那就該除掉後患了,典型的黑澀會手段啊。」廖漢秋道。

  「這簡直是作死嘛,當眾開槍,何佔山不要命了?」張勤不解地道。

  「不不……您看那幀畫面,槍口失準,以他的身手如果要殺人,不會失準頭這麼厲害……看,他的右手捂著眼睛,而車上少了一個人……應該是他失手了,被反咬了一口。」寥漢秋道。

  「那會不會驚走馬鋼爐?」張勤略顯緊張道。

  「不會」許平秋開口了,他排著自己的思路道著:「今天的露頭就是為了遠走高飛,從馬鋼爐午消失就看出來,他用卞雙林和何佔山做餌,在出入境口逛了一圈,就是試探著是不是這兩人已經進入了我們的視線,如果是,他會馬上潛伏,伺機出境;如果不是,那他就可以放放心心地走。」

  「可現在出事了啊?」張勤道。

  「那你覺得,何佔山還有機會把消息傳出去嗎?這是最後一次聯繫,接下來就是遠走高飛了。」許平秋問。

  也是,現在搜捕已經開始了,這開槍的,怕是疲於奔命了,而那部通話的手機,已經被扔掉了。

  「所以,馬鋼爐現在應該一無所知。就即便他知道有變故,也來不及了。」許平秋重重地道。

  果真如此,二十分鐘後,追捕小組趕赴信號源的地區,正是通向碼頭的公路沿線,又不多時,海關緝私隊在通關休息區捕捉到了嫌疑人的畫面,果真是一無所知,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頗有派頭地坐在餐廳裡,正閒著品著酒

  午失去聯繫不是警覺,這傢伙,看來是去打扮了。

  肖夢琪在視頻裡看到馬鋼爐,她長舒一口氣,好歹還在,一組人員靜靜地坐在悶罐車裡,距離餐廳不過一百米的距離,已經有人開始檢查武器。

  有時候,事情就是本末倒置的,一個小時過去了,抓捕命令沒下來,卻得到了何佔山落網的消息,此人被汽車點煙器傷了一隻眼睛,抓捕又挨了一槍,他根本不知道警方已經調用衛星在追蹤他了,當地武警從水塘田裡的抓捕回去了,又過了很久,馬鋼爐都開始結賬了,還沒有接到抓捕的命令。

  十時四十五分,馬鋼爐卡著時間,起身買單,邊走邊拔著電話,從餐廳裡出來了……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53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103章 插翅難逃(一)

  二十七日晚十五時,五原市公安局後勤裝備處。


  這裡是北郊一個偏僻的地方,國辦經偵局的來人駐紮於此,因為詐騙案的原因,不斷帶往此地的嫌疑人憑添了幾分熱鬧,門外沿街連日來泊著一溜靚車,都看著戒備森嚴的裝備處興嘆,偶有問題不重被放出來的,一家人頓是歡欣鼓舞,爾後又是痛哭流涕,就在當場演一出悲喜劇。


  裝備處的主樓,警衛加了四層,所有有關案情的資料最終都彙總在這裡的二層,集中辦案的地方辦公桌根本不夠用,直接拼了幾個乓乒球檯當桌子,滿桌都是推積如山的資料,數據硬盤,沿牆排滿了電腦桌,直聯著各地的警方數據庫。


  案子進入了僵持階段,各地統計非法集資的金額最終停留在9l億的數字上,除了支付利息、用於項目投資,以及被參驀人揮霍,尚有接近三十億去向不明,這些長年和單據打交道的經偵現在也能看出來了,本案不是一個單純的集資詐騙案,而是一個案中案,準確地講,是在非法集資案中,又出了一個詐騙案,發起驀資的星海公司,被人用巧妙的手段,從集資的大蛋糕裡,切走了一大塊。而且他們直到案發還一無所知。


  於是這個案中案,就成了追蹤的關鍵所在。


  三樓是封閉的空間,即便國辦經偵人員也不能隨便出入,那裡是專案組的核心所在,只有習9JI,唯一的一台服務器可以向在場的經偵發佈命令。 此時,這裡數個大屏幕上排著案情摘要: 8月3日,太行融投法人孫迎慶出境,從滬城直達美國落山磯,據查實,他已經擁有美利堅合眾國的綠卡。


  8月l9日,原星海投資經理助理殷沐晨(化名殷蓉)出境,她持的旅遊護照,去向未明,僅查到了機場記錄,出境後第一站抵達東京就和旅行團失聯了。


  8月21日,馬鋼爐的妻子陳麗麗帶著兒子出境,去往加拿大,據查實,她在走之前集中拋售了手裡的房產、汽車等貴重物品。對此專案組有過爭論,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最終還是放行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你明知道是誰,而你可能根本動不了人家。


  8月24日,五原警方給出了一個重要的線索,赴南方的抓捕組居然咬上了馬鋼爐一行,卞雙林、馬鋼爐、何佔山在內,何佔山已經查明,是一位因為盜竊軍用物資上過軍事法庭的人,槍擊案的主犯嫌疑,最終落在他的身上。


  8月27日,現在……又有一條重要信息傳來,馬鋼爐失去消息,外勤跟丟了。


  事發地在深港一家商場,人多眼雜,進去馬鋼爐就不見面了。等追上何佔山和卞雙林,他們兩人同乘一車,轉悠了兩三個小時,直抵海關出入境檢查站……


  心跳要比屏幕上的計數快多了,衛星傳輸的圖像,很清晰地看到了那輛車駛在高速上,通過深港與境外交界的海關,一去就是海闊天空了。


  「還有二十分鐘,該做決定了。」


  張勤道,看了看坐在會議桌邊上的許平秋,許平秋猛猛抽了一口煙,沒吭聲。


  同座還有兩位,是經偵從部裡調來的專案人員,刑事偵察局一位處長,寥漢秋;國際刑警聯絡處處長,楊誠。兩人資歷雖不如許平秋,可接觸跨國案例時間較長,而這一起,很可能成了跨國案子。


  「這應該是個試探,嫌疑人馬鋼爐肯定藏在暗處,他沒有急於逃跑,一是要處理黑錢;二是試探我們,如果直接定成刑事嫌疑人,紅色通緝令會讓他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有麻煩,那怕沒有引渡條約的地方……而現在,我們也順著他的思路釣了這麼長時間了,應該到收網時候了。」寥漢秋道,他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對了,違法資金肯定掌握在他手上,如果逃出去,司法途徑引渡回人來有可能,要回錢來,幾乎沒有可能,境外銀行根本不買中國警察的賬。」


  「我同意寥處的意見。」楊誠道,這位中年人說話很小心,徵詢地看了許平秋一眼,許平秋沒反應,他大膽講著:「五原警方的反應非常迅速,在案後第一時間咬上了嫌疑人,據後續的經偵資金追蹤,關聯賬戶的出入,確實就在深港,現在的形勢對我們很有利……但是,如果他兩腳踏出境外,我們就再有什麼證據,也只能後悔莫及了。」


  「還有嗎?」張勤看了許平秋一眼,明顯說服力不夠,許平秋在吝於發言。


  「卞雙林的案子我看過,這是個相當有經驗的巨騙,集資詐騙的案中案,很可能出自於他的設計,目前看來,他們是已經分贓完畢,要分道揚鑣,只要抓住這個突審,很快就能找到馬鋼爐的藏身之處。」廖漢秋道,顯得神情有點焦慮,他知道出境追捕的難度有多大。


  「這種事關鍵時候不能出現任何疏忽,真要閃失了,再找到人可就難了。」楊誠道。


  其實張勤和國辦兩位是同樣的心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捕,迅速突審,找到馬鋼爐的下落,這件事就圓滿完成了,但他總覺得自己沒有十成十的把握,特別是在許平秋那張看不出表情的面前,他徵詢地問著:「許局,您的意見呢?」


  「我得考慮一下,萬一審不下來呢?何佔山是命案要犯,殺人的事都幹過,還有什麼能震懾到他?」許平秋彈彈煙灰,平靜地道著:「如果他們之間有某種特殊約定,比如,出境就聯繫,這個時間差,誰能保證把何佔山審下來?」


  「那卞雙林呢?」張勤問:「他應該能拿下來吧?」


  「你太武斷了,現在沒有卞雙林涉案的任何證據,他隨便編個瞎話誆你兩句,誤上幾分鐘,馬鋼爐一跑,幾千公里的海岸線,多少條走私蛇頭,你敢保證他沒有其他途私出境?每天偷渡的人,可不是個小數目,都從什麼地方走了?」許平秋連連幾問。


  幾位大員心情越來越涼,自信被輕輕鬆鬆擊破了,寥漢秋道著:「沒有十拿十穩的抓捕,有時候逼不得已,必須雷霆一擊。」


  「對啊,絕對不能放他們出去啊。」楊誠道。


  「抓真的很容易,即便你們也知道是試探,為什麼要抓?他們明顯不是主要目標,我敢保證,在他們身上查不到資金去向。」許平秋道。


  「那您的意見是?」張勤小心翼翼地問。


  「放他們走。」許平秋狠狠地掐了煙頭。


  「我不同意。」寥漢秋道。


  「我也反對。」楊誠道。


  張勤臉色一苦,難住了。


  此時,傳輸的技偵喊了聲:「他們下車了。」


  眾人齊齊看向屏幕,畫面傳輸稍慢,像慢動作,不過能看到,何佔山和卞雙林提著行李,走向出入境檢查站,根據忙閒時分的排表,用不了十分鐘,就會踏上異國他鄉。


  技偵把畫面切換到了出入境大廳,捕捉到了排隊等待的兩人,在擠擁的人群裡,顯得很不起眼,他提醒著:「我們畫面傳輸,比實際要延遲二十秒左右……抓捕組請示來了,他們已經和海關聯繫上了,詢問下一步命令!」


  下命令的卻沉默了,張勤焦慮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像熱鍋上的螞蟻,時間一秒一秒流逝,寥漢秋甚至看到了他額頭上沁出了汗粒,這種案子,要是將來起底發現放跑了一個重要嫌疑人,那責任有多大可想而知,甚至連國辦這兩位也未敢下結論。


  「我們表決怎麼樣?」張勤說了看折中的方案,他道著:「我建議抓捕。」


  「我同意。」寥漢秋道。


  「我也同意。」楊誠道。


  三人俱看向許平秋,許平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點上了一支煙,絲毫不顧別人的反感情緒,在慢條斯理地抽著,眯著眼,似乎根本不準備發言。


  就這樣僵持著,靜默著,眼看著兩位出境的離檢查台越來越近,連技偵也吃不住勁了,都什麼時候了,家裡還下不了決心,三人互換著眼色,張勤咬咬牙下了決心,他道著:「三對一,有事我負責,通知抓捕組……」


  「慢。」許平秋一拍桌子,睜開眼了,炯炯有神盯著,嚇了幾人一跳。


  他盯著張勤道著:「如果沒有我們前方的信息,你們經偵的方向,現在可能還在云裡霧裡打轉,轉不到這個案中案上;如果沒有前方咬住這一行人,我們到現在可能還不知道馬鋼爐居然沒有逃跑,還在境內……我說的對嗎?」


  「對,我並不想搶功,可也不準備犯錯啊。」張勤道。


  「可你現在準備犯錯,一抓捕,等於是告訴馬鋼爐,他已經被盯上了……之所以選擇這個試探,我想無外乎他自以為棋高一著,我們根本沒有掌握他的任何犯罪證據,但一抓捕,可能導致他馬上潛伏,伺機出境,我們前方可能就要變成瞎子了……」許平秋激動地道,在座諸人看出來了,他是鐵了心要放兩位嫌疑人走。


  「可這個……太冒險了。」張勤凜然道。


  「那你覺得,馬鋼爐會把所有資金都放在他的保鑣和這位卞雙林身上?卞雙林還是個老騙子啊。」許平秋反問。


  一句諸人語結,張勤猶豫不定,而那兩位被否定了,卻是有點忿意。


  「我不能同意你的冒險,就憑何佔山命案嫌疑人,也必須實行抓捕。」張勤咬咬牙,又一次轉過身。


  「我還有一個鈕子,想聽嗎?內容比案子更刺激。」許平秋在身後道,張勤驀地回身,他瞪著許平秋,這老傢伙一連給了他五個鈕子,一扣接一扣,把案情推進到現在,居然還有?他疑惑地問:「你想拖延抓捕?」


  「對,第六個鈕子是,馬鋼爐不是主謀,還有一個更大的目標,在準備出逃,如果這裡打草驚蛇,那麼之前,我們針對這伙騙中騙的嫌疑人做的所有一切,都是白費了,就即便這裡能抓到馬鋼爐,你還是要漏掉一個目標……而那位,才是終級標靶。」許平秋道。


  最後一刻,許平秋才把最大的一個鈕子扔出來,那等於說,有可能資金去向仍然是錯的。這一下子,把國辦來的幾位都聽懵了。


  「你在危言聳聽?」張勤不信了。


  「錯,我在救你,否則你能解釋一下,我為什麼手裡能掌握馬鋼爐的去向?為什麼我的追捕小組能在千里之外咬上他?那個追捕小組您清楚,是隔離審查的那位重案隊成員……如果這些還不夠,我還可以告訴你,除了這個抓捕小組,還有一組,全部是特勤,他們在等著目標露頭。」許平秋道


  這不啻於晴天霹靂,敢情調集大量警力追捕的方向,仍然不是最終方向,張勤有點憤意地盯著許平秋,這位老警察可比騙子可惡多了,根本就沒有完全相信他。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余罪帶著特勤在什麼地方嗎?如果不在深港,在哪兒?」許平秋道。


  這下,他不敢不信了,對技偵下著命令:「放棄,放棄抓捕!」


  於是,諸人在千里之外,眼睜睜地看著兩位嫌疑人大搖大擺地出了境,回傳的信息很囂張地用的是本名:


  卞雙林,何佔山,都辦得是旅遊臨時簽證!


  「許副廳長,現在您該把全部告訴我們了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張勤頹然坐下來了,他有點餘怒未消。


  「我們之前是全部放手了,不往外公佈案中案的真相,新聞發佈僅限於星海集團的違法事實,目的就是讓他們覺得我們沒有掌握任何證據,而現在是很奏效的……你們看,卞雙林和何佔山用的是本名簽證,幾乎就是在試探他們會不會被抓走……我不客氣地講一句啊,這兩人即便抓回來,我們有什麼能定他罪的證據?沒有,幾乎沒有,所以他們才敢揚長出境……」許平秋道,說這話時,甚至有點興奮。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除了馬鋼爐,還可能有另一個目標?」寥漢秋不解地問,以他接觸本案的情況,似乎不太可能。


  「應該有,30個億,馬鋼爐的胃口不會有這麼大。」許平秋看看表,狐疑地道著:「快了,既然露頭了,那就該出窩了。有點耐心,我感覺,今天要水落石出了。」


  眾人看著,以一種怪異的眼光看著,許平秋說話像在自言自語,不過那胸有成竹的微笑裡,似乎還隱藏著很多東西。 有嗎,終極標靶是誰? 肖夢琪帶隊,是在海關出境管理處眼睜睜地看著卞雙林和何佔山出去的,檢查員咚聲一個大戳,那似乎釘在她心上,讓她心猛猛地顫了一下。


  「收隊!」肖夢琪喊了句,帶著眾人出了這裡,魚貫上車,車裡沉悶著,誰也沒吭聲。


  放走了,就這樣放走了,李航捏著搶的指節都發白了,車停到檢查站外時,他突然喊了聲:「停車!」


  回頭,對肖夢琪道著:「我想知道,這是誰的命令?我們究竟在接受誰的指揮。」


  肖夢琪拔著電話,直接給了他,他一聽,怒氣萎了,喊了幾聲是,然後氣咻咻地擺手,不再發言了。


  是許平秋的聲音,直接罵這種時候你敢犯諢,就別回來了,交了槍自己滾蛋吧!


  隔著一道國境線,這邊在糾結,那邊也在糾結,卞雙林緩緩地走在人行道上,回頭時,面無表情的何佔山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他和靄地問著:「大兄弟,咱們兩條腿可跑不了多遠,不至於就準備這麼潛逃吧?」


  「那你說怎麼樣?」何佔山道。


  「護照、錢,馬老闆答應的可一樣都沒兌現啊。大兄弟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卞雙林小心翼翼地道。


  「你不用挑拔,我不走,但我要保證馬老闆安全離開。」何佔山面無表情地道。


  「所以,拿我出來試試?那要出事,不得連你也搭上了?」卞雙林瞠然道。


  「是啊,這不沒事嗎?」何佔山道,伸手攔著車。


  「有事的時候就晚嘍,我覺得你們老闆的作風有問題啊,要在這裡出事,我們連迴旋餘地都沒有,就試探也不能這樣試探啊。」卞雙林稍有鬱悶了,容不得他細想,車來了,何佔山摁著他,直塞進車裡。


  隨便找了個地名,下車,繼續乘車,繼續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然後下車,再等車上車,這是香港啊,人生地不熟,語言也不通,卞雙林知道這種拙劣的試探手法,是把他當餌用,出關,等於是告訴警察,詐騙案涉案人員卞雙林在這兒,來抓他吧?


  要來了,那說明五原的事已經暴露了。


  要不來,那說明警察還沒有把他們放進抓捕名單裡。


  可卞雙林有一種隱隱的危機感覺,總覺得心神不寧,不是第六感覺,而是對於馬鋼爐的所作所為,不停地通過銀行匯錢、通過地下錢莊轉贓、通過代購公司送錢,錢多得一時半會根本沒法處理,那些不知道他怎麼掌握的賬戶,總有取之不竭的資金似的。最讓卞雙林感覺到心驚肉跳的是,他居然把老婆孩子都送出去了…… 可就這樣,居然都沒出事啊!? 「下車。」何佔山喊了聲,給了司機錢,找零也不要。 他帶著卞雙林走向一座門樓,卞雙林愕然發現,轉悠了兩個小時,又回來了……


  這時候,幾處監控看到的,都長舒了一口氣,張勤回頭看到了許平秋正在卡時間,人繞回來,他笑著道:「時間卡得很好,天黑前再回來,這麼大膽來一次,基本就是最後一次了。」


  「接下來呢?」張勤問。


  「接下來…行動信號,就在他身上了,協調一下深港警方,車站不用守了,主要是碼頭和機場,如果他還相信自己的判斷,就應該用最快的方式離開。就在今天晚上。我覺得以他的思維方式,應該走海路,他不敢坐航班。」許平秋道。


  技偵編著命令,在數個屏幕上,能實時看到外勤已經整裝待發,不過在兩位刑事專家眼中,這麼點力量,實在是太單薄了,即便有對何佔山手機的監控,可在那個上千萬人口的城市,找到那個消失數小時的嫌疑人,何其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