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太祖趙進研究(5)(完本,內有完本感言和新書計劃) 幾乎所有研究趙進心路歷程的文章,到最後都會變成趙進成功事蹟的展示,本文看起來也未能免俗。 一個十歲的少年,受過驚嚇的十歲少年,接下來只在徐州這個窮苦荒僻的城市長大,活動範圍沒有離開居住的幾條街道,他的父親和叔父受過有限的教育,而且還偏向職業士兵,趙進如何能有後來的視野? 很多人都把原因歸結為王友山,大漢帝國文臣首席王兆靖的父親,王友山是明帝國的進士,又做過御史,是明帝國的上層知識分子,這似乎是唯一的原因了,在沒有文化風氣的徐州,王友山是唯一一個和趙進親近,並且有傳授知識可能的飽學之士。 可按照王友山在明帝國前同事們的回憶,王友山為人正直,但也和當時很多上層知識分子一樣,對明帝國很是忠誠,而且在那個時代,也看不出什麼不忠誠的理由。 一個明帝國文官體系的受益者,無論如何也不會對趙進有什麼特殊的影響,而從趙進的成長歷程來看,他很早就將明帝國視為對立者,或者用一些文藝作品的話說,將明帝國視為獵物。 這些年又有另外一種論點興起,他們將趙進的父輩,也就是趙振堂和趙振興兩個人描寫為明帝國武將世襲體制的受害者,趙家一直很仇視大明,或許趙進對這樣的思想耳濡目染,受到影響。 還有人言之切切,說趙振興在職業士兵的生涯中,立下了赫赫功勛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報償,在這漫長而又精彩的生涯中,趙振興積累了足夠多的見識,或許形成了自己的判斷,他又把這些傳授給趙進,還影響了和趙進一同向他學習的陳昇、王兆靖等人,奠定了大漢帝國開國元勛們的思想基礎。 這個論點看似合理,實際上傳奇故事的成分頗重,一個地位不高的職業士兵,再怎麼頭腦清晰,也不太可能形成那麼系統的認識,按照對明帝國軍界的研究,趙振興教育趙進等人忠君愛國的可能更大。 我們要注意到一件事,趙進在三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奪取了明帝國,然後就是永不停歇的擴張,從陸上從海上,大漢帝國對領地和港口的渴望超過了華夏世界任何一個時代,甚至超越了蒙元帝國,而且大漢帝國是如此的重商重利,他鼓勵他的子民去佔領華夏之外的土地,鼓勵他的子民去賺取利益,用後來居上的龐大艦隊和商船船隊在世界各地買進賣出,打垮當地的產業,賺取當地一切值得賺取的。 這樣的擴張和重利,和華夏世界的任何一個時代都不相同,王友山和趙振興對比同時代的同齡人來說,或許是見識廣博,知識豐富,可又怎麼會有這樣的見識和見解。 我們應該相信,這個世界有天才,他們比其他人更快的接受新知識,也比其他人更快的產生自己的判斷,推陳出新。 有些天才持才傲物,有些更高一層的天才則可以帶領其他天才前進,那些萬中無一的存在則是建立規則,創建新的時代,趙進或許就是這樣的天才。 鋪陳了那麼多的事蹟,那麼多的分析,最後卻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推論和分析本身都讓人覺得荒誕起來,但事實卻只能如此。 人和人的確是一樣的,但有些人的確比其他人要強,從體力上,從智力上,甚至從運氣上,都要超過同時代的人,這些人或許距離我們很遠,但從概率上來說,或許就是我們的鄰居。 說到這裡,想必大家又想起了某些宗教團體宣揚的轉世或者神授等等理論,但我們同樣看到的是,從大漢帝國立國之初,即便第二皇后有濃厚的宗教背景,但大漢帝國的整體宗教政策是很強硬的無神論,能合法存在,僅僅是合法存在教會組織只有佛教、道教和華夏新教(改良後的聞香教),其他宗教都被嚴厲甚至殘酷的打擊,即便來自歐洲的人在大漢帝國體系下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們的信仰也被嚴厲侷限在家庭中,即便是合法存在的幾個教會,也被嚴密監視和收取重稅。 如果趙進及其家族是地下輿論所宣揚的任何一種,都不會對宗教信仰有這樣的態度。 到了現在,我們可以得出結論,趙進偉大志向的形成或許很早,但這沒有任何天啟的可能,他只是一個天才少年在長輩和同伴的影響熏陶下,在分析現實環境中得出的,關於對新技術的採用,我們倒是可以採信耶穌會的某些言論,那就是曾有秘密的西方傳道者去過徐州,趙進曾和他們有接觸,得知了華夏之外世界,畢竟,趙進勢力綁架傳教士和歐洲專業技術人士是有傳統的 我們該說出結語了,趙進和他的帝國,對華夏世界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是莫大的幸運,但對於華夏世界之外的,則是悲哀。 ********** 當我宣佈要完本的時候,我的身體也知道了,這兩個周大體是在不舒服中度過,精神上和肉體上都有點小麻煩。 大明武夫如何,看這本書,或者看了這本書一部分的讀者們,你們的評判才是權威,我沒有資格和立場說什麼。 這本書從開始謀劃到現在,差不多三年半,在這期間,我成為自由職業者,結婚成家,然後又出來工作,趙進在成長我也在成長,經歷了很多很多,我想說的,就是感謝,感謝,感謝,如果有畫面的話,老白應該在對您鞠躬致謝。 感謝訂閱這本書的讀者,感謝打賞這本書的讀者,感謝投月票的讀者,感謝用各種方式支持這本書的讀者和編輯。 恩,就是感謝。 新書已經有了大概的框架,經過這本書的嘗試之後,我明確了自己擅長什麼,該避免什麼,然後我會寫一點一直想寫的,當然還是明朝,當然還是特別白的老風格,但絕不會重複,希望大家喜歡。 我應該會休息兩個月,新書的籌備也會在這兩個月中,如果計劃順利,那麼新書會在十二月半或者明年一月半上線。 從《惡明》到《順明》到《錦衣當國》再到《大明武夫》,我覺得我一直在進步,請大家放心,我也下定了決心,下本書還會更進一步,會更好看的。 好吧,絮叨了不少,大明武夫這本書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呢?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我們下本書再見。 |
大漢太祖趙進研究(4) 多發的災難讓徐州人民和明帝國的邊疆民族一樣強悍好鬥,不畏生死,不蓄恆產,崇尚武力,這樣的民間傳統也是趙進組織強軍的因素之一。 沒有地利憑依從防守上是劣勢,但如果保持進攻的話,就成了優點,隨時可以開拔出相當規模的力量,當趙進有了一支拿得出手的力量之後,就可以向東威脅明帝國的財賦來源兩淮鹽場,並且奪取了那邊的廣袤荒地,這荒地是為了給鹽場提供煮鹽的荒草存在的,這片兩倍於徐州面積的荒地成了趙進最初的領地,趙進在那裡設置了屯墾莊園,收攏明帝國的災民,讓他們成為自己的奴隸,讓他們為自己生產糧食,並把這些奴隸變成了自己的士兵、工匠、甚至官員。 明帝國對士紳極為重視,但這種重視變成了對帝國本身的殘害,想要依靠士紳們作為政權的延伸,所以給他們種種優待,不過這種優待在出身於士紳階層的文官運作下,變成了只有權利沒有責任的狀況。 士紳們拿走了好處,所有的義務和責任都由平民承擔,這就導致了極為惡性的循環,在趙進奪得天下之前,這種惡性循環已經快要摧毀明帝國的基礎,並且導致全盤的崩潰,將士紳階層看成統治的同伴和同盟軍,卻導致了這等惡果,這個教訓誰都會看得很明白。 明帝國的軍事階層也是個笑話,過二百年的歷史中,閃亮的將星寥寥無幾,各處的駐屯軍和世襲軍官們變成了寄生在體制上的蛀蟲,他們對於軍事一竅不通,卻成了侵吞軍田的地主,這樣的階層和士紳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都是只吸取利益,不創造價值,不負擔責任的廢物。 無論文武都依靠不上,皇室依仗為夥伴的階層本質上卻是統治的摧毀者,明帝國的結局可想而知,在這個惡性循環下被不斷壓榨摧殘的平民百姓,活得無比悽慘,被迫從自己的家鄉離開流浪,破產破家,無處可去的民眾在明帝國有個官方的稱呼「流民」,官方對「流民」的態度很冷酷,往往是驅趕和置之不理,甚至會武裝剿殺。 流民的組成中有很多是貧苦階層,他們對稅賦的變動和自然災害沒有任何的抵抗力,但也有很多自耕農,他們的抵抗力不比前者強太多,他們的土地和家產也是當地豪強的侵吞對象,諷刺的是,如果稅賦變動和自然災害加劇,中小地主也會破產破家,在這一階層中,就有士紳,衛所的軍戶,也就是明帝國的軍方農奴同樣是流民的組成部分。 有了知識階層和軍事人員的加入,對體制充滿了怨氣的流民團隊往往會成為威力巨大的破壞者,更不要說,在大明處處都有居心叵測的邪教存在。 從趙進拿起武器到他統一天下,親身參與大部分戰鬥和戰爭的敵人都是流民和邪教團體,等到趙進的團體強大之後,很多戰鬥已經不用他參與了 眾所周知的是,趙進的第二皇后木淑蘭女士是聞香教,也被稱為華夏正教教會的聖女,類似於教皇和大牧首的地位,現在的聞香教在教義上和佛教道教區別不大,而組織體繫上很接近耶穌教會卻更加先進,如今聞香教的教義隨著大漢帝國的征服傳播各處,且光明正大,但在明帝國時候,卻是一個為了斂財和實現野心家目的的標準邪教,但這個邪教幾次大的行動都是被趙進破壞毀掉。 我們不是要談趙進和聞香教的糾纏,而是要闡述一個更大的話題,趙進在這一次次牽扯流民的戰鬥中壯大起來,之所以牽扯流民,因為每一次大的流民暴動背後總有邪教的影子。 流民本身沒有什麼戰鬥力,大量的流民人口會洗掠沿途村鎮,流民的死亡會製造疫病,這就是他的破壞所在。 散沙一盤的流民面對稍有組織,裝備相對精良的民團和正規軍不值一提,但這是平常的情況,有邪教參與其中後就完全不同,以聞香教參與的幾次為例,在流民流動的過程中進行極為殘酷的篩選,吸納馬賊和盜匪以及流亡軍士作為骨幹,並且有制式的兵器作為裝備,到最後會成為少部分精銳武裝裹挾大隊前進的行動,這樣的情況,已經和明帝國所謂的「大軍」很接近。 在這樣的力量面前,區區村鎮的自衛力量和縣城的官方武裝就不值一提了,幾次聞香教掀起的行動,如果沒有趙進的出現,都會造成極大的破壞,動搖明帝國在東南之地的統治。 當然,流民被趙進擊敗之後,對明帝國的統治造成了更巨大更深遠的破壞,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說的事。 因為種種原因,毗鄰徐州的淮安府和鳳陽府的面積都十分巨大,而且這兩府大多是平原地形,他們的平原面積差不多等於福建和浙江等沿海省份的平地面積,但淮安府和鳳陽府兩地又沒有和土地面積相稱的人口,所以有大量的荒地存在。 趙進的一次次勝利並不是敵人殺光,實際上,當擊潰邪教組織的武裝之後,流民團體就沒什麼戰鬥力可言了,甚至沒有邪教組織的裹挾,僅僅靠著糧食和安置就可以「擊敗」大股流民。 勝利給趙進帶來了大量的俘虜,這些人口恰好補上了徐州的人力短板。 趙進的一次次勝利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威望,儘管他沒有任何官方的名義,可實際上趙進很早就成為了徐州以及周圍地域的真正庇護者。 以他的實力,拿到官方名義很簡單,但趙進卻堅辭拒絕,這也是他有計劃的一個證明,從此處來看,趙進早早就有了取代明帝國的心思,他不願意接受名義,就是不願意被這些名義掣肘。 回到正題,趙進巨大的威望和實力讓臨近地域的官方和私人對其敬畏非常,對他含蓄低調的侵入往往報以容忍的態度,也有人開始反抗,不過這批人遭到了迅速和堅決的打擊。 趙進對這些「無主」荒地的佔有並不是掠奪式的,而是利益分享,願意釋放出部分的紅利,相較於本地地主和商人低效率的經營,趙進給他們帶來的好處往往比出讓的還要大,這讓趙進支持者的群體迅速擴充。 還有一點,即便趙進有了壓倒性的實力,他也從不明目張膽的行事,一切對土地和財富的佔有都有官方的承認,一切的殺戮和打擊都儘可能的保密,儘管這些佔有和殺戮盡人皆知,但在官方的口徑上,這都是合法的,無人可以提出指控,只要面子上過得去,也沒有人敢提出什麼指控。 趙進身上幾乎沒有年輕人的張揚和虛榮,許多英雄豪傑都是在這上面遭遇了挫折,但趙進卻沒有,他在應該張揚躁動的時候依舊保持著老年人才會有的沉穩。 很多研究者都認為這素質來自於王兆靖父親王友山,或者還有部分董冰峰父親董繼科的功勞,這二位一位是徐州難得的高級文官,另一位則是中級武將,他們有豐富的官場經驗和社會經驗,會給趙進提出類似的建議,但這些說法並不那麼讓人信服,因為在那個時候,身為明帝國臣子還是既得利益者的的王友山和董繼科,沒有任何理由會對明帝國懷有異心。 要知道當時趙進的那些舉動已經超出了賺取財富的範疇,更是實際上的割據。 明帝國政府的昏聵和無能在趙進的侵奪上反應無疑,地方官僚的反應是既然沒有侵犯到實際的利益,既然城市還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既然地方上的有力人士沒有任何反應,那麼就沒沒有任何事發生,何必多此一舉,況且大家都在這件事上得到了好處,流民的危機被解除,灰色收入大幅增加,為何要去阻止。 在這樣的情況下,趙進在明帝國的核心地帶成功的實現了割據,他用的法子看起來和明帝國的衛所制度並無區別,但卻將這些人口利用的極為高效,更關鍵的是,趙進建立了龐大的工商業,釀酒業、鐵業、紡織業、造船業、鹽業以及等等等等,這些規模巨大的工場一方面為他創造了巨量的財富,另一方面在工場中做工的勞力會被訓練,會適應紀律,他們之間優秀的會成為趙進體系的骨幹,其他人會是合格的基礎。 我們都知道,大漢帝國是個實用主義的帝國,他對典籍是持輕視態度,對傳統中鄙視的吏學和工商之學則很推崇,大漢帝國初代的文武官員,大多出身於趙進的工場,大多在法理上曾是趙進的「奴隸」。 這些被明帝國拋棄的難民本來會豬狗不如的死去,他們稍有姿色的妻女會被當成牲畜一樣的販賣,但他們因為趙進的收容有了溫飽,然後在新的體系內有了自己的富貴和價值,自然會對趙進忠心耿耿,成為大漢帝國最堅實的基礎。 |
大漢太祖趙進研究(3) 這次真正的危機不管從任何意義來說,都不過是尋常的戰鬥,無論華夏世界還是其他地區的各位帝王,從起家時起,經歷過艱苦卓絕的死鬥,經歷過九死一生的危險,比起趙進遭受的這次來,都要艱辛許多。 在這次伏擊戰中,趙進第一次顯露了超人的勇氣和武力,他們幾個人面對百餘名亡命悍匪,以少勝多。 帝王少年時的神異表現,我們都已經看得太多,可這次徐州城外的戰鬥卻不是虛構,無論官方或是民間,都有足夠的記錄作為鐵證,要知道,那時候的地方政府和文人們還不需要討好趙進。 附近發生的谷地現在已經有了很風光的名字「升龍谷」,也是富貴閒人們初到徐州必去的所在。 升龍谷伏擊戰在研究者看來,除了證明趙進的確有帝王潛質之外,另外就是對趙進心理有了一個影響,這個影響對大漢帝國建立和鞏固微乎其微,但對於大漢帝國的所有功臣來說卻是福音。 帝王登基後清洗功臣,已經成了權力遊戲的常見玩法,在明太祖朱元璋這裡更是到達了極致,對這種做法,儘管明裡暗裡都有各種詬病譏刺,但瞭解政治的人們也認為這種做法是必須的。 在大漢開國的功勛之臣中,無論是武將首席陳昇,還是文官首席王兆靖,以及下面負責方方面面的元老重臣們,也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而且在大漢帝國穩固下來之後,都通過各種場合表達了自己離開權力中心,退隱安享富貴的心願。 無論古今,無論東方或是西方,這種主動求退也是權力遊戲的常見玩法,身為上位者的趙進理應順水推舟,對內對外都營造出一種和和氣氣,皆大歡喜的局面,但凡是提出這種心願的重臣們都遭到了嚴厲的申斥。 當趙進做出這個表態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是華夏官面上常見的禮節,當申斥一次比一次嚴厲,並且有具體措施實行的情況下,大家才意識到趙進這麼做是真心的。 這樣的做法又引起了另一種擔心,縱觀世界,不僅華夏本身,過份寵信功臣近臣會導致權力失衡,會導致被信任的人和家族無節制的濫用權力,會動搖國家的根基,甚至會讓國家滅亡,這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有種種先例可循。 不過現實讓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趙進依舊保持著對夥伴和親信們的信任,但並不是毫無節制的寵溺和放縱,當任何人犯了錯誤,都會按照規則給予懲罰,這個懲罰既不會他們和太祖皇帝的關係而過重株連,也不會因為和太祖皇帝的關係而高舉輕放。 按照規則辦事,嚴格按照規則辦事,是大漢帝國和從前任何一個華夏王朝的不同,但即便如此,從這種按照「規則」本身,依舊能看出趙進對他夥伴們的情誼和關心,即便這種兄弟情義僅僅保持在這一代,越是下一代就越趨向於傳統的君臣關係。 「情義」「關心」這種充滿溫情的詞彙本不該出現在一位帝王身上,尤其是趙進這種白手起家的初代帝王,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狀況,我們只能把原因歸結為「升龍谷伏擊戰」其心理的影響。 回到趙進做事的方法和節奏上,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趙進走出的前幾步並不是太過稀奇,在明帝國的廣大國土上,不止一個人做到了這一點,但這些人或者成為盤剝地方的惡霸,或者成為具有半官方身份的士紳,為自己和家族賺取錢財和土地,追求權勢和享樂或者聲名,他們的目標大都集中在家鄉,一府已經是最大的極限。 趙進完全不同,他從始至終都在謀求實力的增長,謀求讓他那個團體從各方面變得更強,無論是軍事上,組織上或是經濟上,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甚至在思想和文明上也作出了同樣的要求。 在這種謀求增長不斷變強的過程中,趙進擊敗殲滅了一個個被認為和他類似的敵人。 這些敵人來源組成各不相同,有徐州地下社會的暴徒,有形同政權的宗教組織,有合法的,也有非法的,還有把持經濟利益的商會以及行會,在這樣那樣的民間武裝中,明帝國政府和軍方的影子在其中若隱若現。 隨著一次次勝利,趙進的實力越來越強大,從古至今,無數人在一次次勝利中,在不斷增加的財富和聲望中迷失,或者沉迷享受,或者驕狂自大,或者失去目標,趙進消滅的一個個對手正是這樣。 一個少年,一個出身並不那麼富貴的少年,取得了不管怎麼評價都可以說是輝煌的勝利,取得了在任何時空都值得豔羨的巨額財富,但他卻沒有迷失,克制了年輕人最蓬勃的慾望,去不斷的積累,去不斷的發展,讓自己更加的強大,這就是趙進的冷靜,不,這不能用冷靜來解釋,這是他的計劃。 在趙進的成長過程中,還有一件事令人驚訝,那就是他的前瞻性,無論現在大漢帝國及其附庸的民眾們如何自豪,華夏世界如何的興盛,都沒辦法否認,在趙進成長的那個時代,明帝國作為一個帝國千瘡百孔,可從一個帝國的標準來說還過得去,他依舊是世界上最大的帝國,穩定統治了近二百年,而且還在幾次對內對外的戰爭中取得了輝煌的勝利,用當時的標準可以說是「中興」,但這個帝國在方方面面都已經衰頹了,已經全面落後於當時的西方世界,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西方文明全面壓倒東方文明就是個必然的結果。 作為後世的研究者,我們有詳盡的資料,以近乎全知全能者的角度俯瞰歷史長河,我們能得出明帝國那時候已經千瘡百孔,我們能夠得出歐洲實力在迅速的增長,但當時的人並不知道,趙進則敏銳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怎麼會有這樣的膽量去挑戰看起來不可戰勝的龐然巨物,怎麼會有決斷去借鑑當時大部分人認為的歪理邪說,這是很難想像的,關於借鑑歐洲技術和某些理念細節上,某些史學研究者倒是提出了猜想,如今的教會系統尤其堅持認為這個猜測是真相,那就是趙進曾經秘密扣留過傳教士或者來自歐洲的商船,從這些來自西方的人士上得到了很多知識,某些膽大妄為的教會一直在暗地宣傳趙進和身邊的人曾在少年時候因為某位聖徒受洗成了教徒,這種說辭一直被官方嚴厲禁止,而且從官方對教會的全面打壓來看,這不可能是真的。 他一方面吸收西方文明中優秀的部分,一方面將東方的優秀文化發揚光大,對東西方的優秀之處取長補短,加以改進和創新,在這裡,就只能說是能者無所不能,趙進的前瞻性不光體現在對具體技術的採用上,還體現在具體細節的革新上,甚至可以直接說是發明,在他的整合下,大漢帝國的技術領先於世界,隨著大漢帝國文化、經濟和軍事的全面爆發,科技也開始凌駕於整個世界,從原來的細節處改善,變成了領先時代。 和趙進同時代的人,或許也有人看出了亂世將至,或許也有人看出了明帝國的外強中乾,或許有人也在加強武備,或許有人在加強武備的同時也在賺錢,但在這裡面,只有趙進用方方面面的法子讓自己的實力更強大,遠遠領先於其他人的強大。 在沒有獲得官方身份前,在沒有立起得到法理承認的旗號前,趙進的組織和武裝充其量是幕僚和民團以及佃戶,但考察其組織其動員力,卻遠比其他地下勢力正規,甚至遠比明帝國各級政府要正規和有效率,先進的擊敗落後的,又是這樣的理所當然。 很多研究者把注意力放在一場場輝煌的勝利上,或者一個個商業奇蹟,比如說,趙進親自創造了幾個巨大的商業都市,將禍亂明帝國的海盜變為合法的海運,建立了規模巨大的官辦工場和農莊,這些勝利和奇蹟固然值得讚歎,也是趙進走向頂點的重要組成部分。 但其實很多勝利和奇蹟並沒有那麼重要的意義,當趙進完全控制徐州之後,取得天下就已經成了必然。 明帝國的領土千倍於徐州,人口也近乎千倍,更不要說徐州沒有肥沃的田地,沒有珍貴的礦產,作為明帝國交通主幹的大運河又已經改道別處,容易氾濫的黃河是巨大的危險,沒有可憑依的地利,因為幾次黃河決口,運河改道,當地的人口也比同等規模的州要稀少,這些都稱不上是什麼基業。 徐州這邊也不是一無基礎,他有著當時明帝國規模最大的鐵礦之一,眾所周知的是,那個鐵礦的女主人就是大漢帝國太祖皇帝趙進的第一皇后,她當時因為家業被人威脅主動和趙進建立了聯繫,在當時堪稱巨大的鐵礦和礦業為趙進軍團提供了裝備,而大量的礦工則比農民更適合成為職業士兵。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10-14 23:30 編輯 |
大漢太祖趙進研究(2) 趙進「何時」有奪取天下的想法,從華夏到世界的其他地方,摒棄那些並不可信的神話傳說,每個人都對真相無比好奇。 除了那些靠繼承取得皇位的帝王,英雄、梟雄**雄們不管史書如何為他們粉飾,他們在一開始都不會有這樣巨大的志向,往往是通過個人的努力奮鬥加上時運,當實力和時機到了某個點之後才決定衝擊頂點,這是常理,也是常態,不管華夏世界,或者歐洲大陸,甚至蠻荒的美洲,都是如此。 但趙進不同,對於「何時」那個問題,答案,如果我們承認他是答案的話,那麼早就明晰了。 和華夏世界的歷代帝王不同,趙進沒有禁毀前代不利於自己的史料,恰好明代文人對於筆記有遠超出前代和其他地域的熱情,無論真實記載或是傳說謠言,有心人總會在裡面發現真相,至少是真相的碎片。 只是從這浩若煙海的文字資料中得出的結論太不可思議,如果這就是答案,如果這就是真相,那未免太駭人聽聞,太不可思議。 大漢太祖,這個世界帝國的開創者,或許在他是個十歲少年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成為帝皇,奪取天下,甚至是奪取這個世界的念頭。 多麼不可思議,一個少年,一個身處偏僻之地的少年,沒受過教育的父母,怎麼會有同樣的想法,要知道,同樣的年齡,甚至連皇室子弟都未必會有這樣的概念。 可這個結論,這個或許的「答案」,又有他的理所當然,觀察大漢太祖趙進的一生,他的十歲之前和他的同齡人一樣平平無奇,趙進的父親為了鍛鍊他的膽量,帶趙進去觀看執行死刑的場面,他收到驚嚇昏厥,瀕臨死亡,然後又運氣很好,但並不算如何神奇的醒來。 從那一刻,趙進所做的一切事情都開始有跡可循,都開始充滿了目的性,是的,我們很難想像,一個十歲的少年會有如此嚴整的計劃,如果我們認定這是他自己的計劃,從自己的十歲謀劃到了自己成年,並且每一步計劃都成功了。 首先,他通過兒戲一樣的比武篩選自己的同伴,那幾個赫赫有名的人物我們無需一一列出,這些人的存在也被認為是趙進的「天命」,在華夏世界的語境裡,初代帝王在貧寒時總會一些默默無聞的英才匯聚跟隨。 然後,趙進開始染指徐州區域的地下世界,而且影響和權力都飛速擴張,一群少年對抗亡命暴徒,這個對比很荒謬,但實際上,營養充足、經過訓練、拿著精良武器的少年,和營養不良的烏合之眾比起來,他們未必只有劣勢,更何況,通過自己和同伴們的家庭,趙進得到了徐州地方政府和士紳們的支持,這個優勢就太巨大了 在這個過程中,有一件事,之所以我們要提到這件事,是因為長期以來,研究者和學界對這件事有巨大的分歧,這件事就是大漢帝國「第二皇后」木淑蘭女士被綁架事件,木淑蘭女士的生平在史書和各種劇目上都常常看到,這裡就不再累述。 這次綁架事件中,趙進和他的小團體第一次殺人,第一次和徐州的地下勢力有了交集,很多人覺得這才是一切的開端,或許這次殺人的刺激和身邊人的突發遭遇,讓趙進覺悟了什麼,也有人覺得,這次的事件,不過是一次事件,如果不是這次,那麼趙進和他的團體,在接下來的行事中也會有類似的遭遇。 關於這件事,爭論已經有很多很多,本文無意參與其中,只是提出此事,供大家參考。 再接下來,趙進靠著自己不斷擴大的力量,開始一步步掌控徐州的地下社會,並將這種掌控逐步的轉向地上,這個過程很漫長,也發生了很多事,但每一件事單獨來看都不那麼重要。 或許這些事有這樣那樣的歷史意義,可仔細分析起來,卻不過是計劃中的某個步驟,某一環,真正讓人驚嘆的,是趙進在這些事上所體現的高明眼光和巧妙的手腕以及鐵血果決的手段。 他建立了自己的私人武裝,但沒有像當時的民團甚至正規軍那樣訓練,反而去儘可能的「正規化」,在這方面,學界有比較一致的概念,認為這和他英年早逝的叔父趙振興有關。 關於趙振興這個人,我們還會在後面提到,這裡簡短的解說幾句,趙振興是個職業士兵,經歷過很多戰鬥,而且按照不多的描述來看,趙振興性格溫和,善於學習,很可能有較高的軍事素養和格鬥技能,這些被他無私的傳授給了趙進。 而在那時,明帝國的大軍事家戚繼光的影響仍在,真正的有識之士都對其推崇備至,當然,真正加以實施的並不多。 (對戚繼光的評價並不能被明帝國在戚繼光出現之前和之後的糟糕表現所影響,他是和尼德蘭莫里斯親王一樣的改革者、古典軍國主義的復興者和真正意義上的創新者,而且巧合的是,二人的軍事理念驚人的相似) 趙進的夥伴中,很多人都有和趙振興學習過的經歷,我們可以認為,正是這些學習和有意無意的訓練,讓趙進從小團體起始就戰無不勝,當然,這種軍事上的常勝不敗也和趙進自己的才能有關,他有改進有創新,最後終於建立起了自人類出現時起最強大最可怕的武裝,這個能在歷史上找到相似的例子,比如說亞歷山大,比如說成吉思汗 不過,趙進在經濟上的考量和發展更該被人注意到,他改良了糧食酒的生產流程,得到了更適合華夏世界北方民眾口味的白酒,或者說明帝國北方省份和西方以及北方以及東方邊境之外各個部族的喜愛,並在這上面賺取了巨額的金錢。 有研究考證,關於這次生產流程的改良,很可能是趙進,或是趙家,得到了徐州和邳州運河流域某位釀酒匠人的秘法,要知道,因為大量糧食在運河上流轉,運河沿岸,尤其是作為中轉樞紐的徐州邳州一帶,一向是重要的白酒產地,這次改良又不是從根本上對工藝進行革命,所以很可能是某個民間匠人的偶爾發現,又機緣巧合的落入了趙家手中。 這次工藝的改進的確值得大書特書,所帶來的利益和後續的影響,無論是政治上的經濟上的,一切高評價都是應得的。 但真正該被注意的是這個行為本身,軍事上的天才雖然稀少但並不罕見,可一個懂得經濟,觀察這之後的表現,甚至可以說是精通經濟的軍事天才,就僅此一位了,他可以自己供養自己的武裝,並不斷讓自己武裝強大,同時,又通過武裝的強大為自己賺取更多的利益,這是一個自洽的循環,一個會讓趙進的實力滾雪球般壯大起來的循環。 關於趙進的經濟才能,學界,不僅是史學界,都有各種研究問世,不過,還有一件值得被注意的事,那就是趙進做事的節奏。 在趙進及其所屬團體的成長歷程中,我們可以看到一個近乎完美的節奏,在每一步做每一步該做的事情,或許在出兵遼東上還值得商榷,但在這之前,趙進的每一步都是為了自己的壯大,而且是為了自己不引人注目的壯大,即便後來和明帝國發生衝突,每次衝突都沒有盲目的擴大,儘管時人和後人來看,在那個時候,稍微進行冒險,或許就能更早的享受到勝利的果實,但趙進始終很謹慎。 這種謹慎本身更說明趙進的計劃和目的性,不過,依舊很難想像,在趙進的直屬武裝只有二百人,三百人的時候,他怎麼會有那樣的雄心壯志,怎麼會有信心對抗近乎萬倍與他的敵人,我們只能把這個解釋為英雄壯志 在大漢官方史書成為「潛龍」的時期,趙進經歷了無數風波,也經歷了一次真正的危機和挫折,沒有任何一方的研究否認這次挫折,但沒有人認為這次挫折對大漢帝國和趙進本身有什麼樣的影響。 孫大雷,追封的大漢帝國親王,他的弟弟是趙進的親衛,他的家族是大漢帝國最顯貴門第的末席,次級顯貴門第的首席,侯爵孫家所控制的造船業和紡織業以及採礦業,影響遍佈整個世界,這個家族的事蹟相信各位在很多地方看到。 這位死後尊榮,滿門富貴的親王,在生前只是個懵懂畏縮的少年,但這個少年在一次伏擊中捨身擋在了趙進面前,自己被伏擊者的弓箭射死,在很多帝國元勛的回憶錄中,都提到了這一幕,而且都提到了趙進在當時的悲慟和事後回憶時候的情不自禁,自然也提到了,陳昇、王兆靖、石滿強、董冰峰、吉香、劉勇等帝國創立者的悲傷和回憶。 對於真正的史料研究者來說,這些回憶錄的絕大部分都不過是為了提高自己身份的牽強附會,只有張虎斌元帥的那份可信,因為他是親歷者,也是當時唯一的倖存士兵 ******* 對於很多歷史老讀者來說,我是在對《新順》的隻鱗片爪致敬,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10-13 00:25 編輯 |
大漢太祖趙進研究(1) 誰是最強盛的帝國,誰就可以獨享一個字的榮耀,西漢、東漢、前漢、後漢、北漢,南漢,趙氏皇朝則被稱為「漢」,通常來說,在文獻和記載中,若沒有特別註明和語境,漢帝國和大漢帝國,都指這個代明而立的王朝,其他朝代則要有前後左右東西南北的前綴。 明帝國的法統是建立在「驅逐韃虜,恢復華夏」之上的,所以具有無以倫比的正義性和合理性。 溯源自夏商周至宋漫長時代,有五胡亂華的黑暗,有五代十國的血腥,有南北兩宋的羸弱,不過,每一次黑暗過後,華夏文明都會有偉大的復興,更勝前代,秦漢、隋唐甚至兩宋,都是如此。 理所當然的,天下各處,無論華夏蠻夷,都是無比期待,要知道,華夏文明的盛大和復興,受益者並不是華夏民族本身,蠻荒異族都會雨露均沾,從茹毛飲血到衣冠詩禮,從蠻夷成為華夏。 有些酸腐文人譏刺說,這等受益不過是對外族的滅殺,可比起佛郎機人在極西之地對當地土著所做,這等受益則是天大的慈悲了,活著,活下去,活得更好,這才是百姓民眾根本所求。 明帝國辜負了華夏和外族的期待,誰也沒有想到,大明的上升區間這麼短,在太祖朱元璋和成祖朱棣後,明帝國軍事上積極進取的攻勢就變為了守勢,被並沒有太多實力的蒙古部落打到北京城下,甚至在野戰中被人俘虜了皇帝,再接下來的近二百年間,敵人打到首都的例子還發生了好多次。 文化、經濟等方方面面都和軍事上差不多,明帝國前期的野蠻化極為嚴重,對蒙元的很多政策,明帝國沒有取長補短,反倒是吸收了那些黑暗和禁錮的東西,說起來有些諷刺,有明一代,經濟和文化繁榮發展的時段恰恰和明帝國中樞控制力下降的時段重合。 商業貿易更是個笑話,世界需要明帝國的出產,明帝國也需要世界的金銀,但官方沒有在這上面獲得任何好處,甚至引發了慘的戰爭。 對於很多人來說,反駁上面種種不足很簡單,明帝國延續了二百多年,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朱明皇室的法統沒有偏移和更迭,帝國的主體領土沒有縮減,對於一個帝國來說,這已經足夠好了。 但這種足夠好是建立在東方文明的整體下降上,當年威震歐亞的蒙元帝國已經分散成一個個部落,沙漠、森林、海島各處的善戰蠻族尚在蒙昧中,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足夠體量和沒那麼退化的明帝國反倒有了華夏歷史上難得的長久,只是長久的爛下去。 明太祖朱元璋是一個英雄,他立下了豐功偉業,朱元璋是一個天才,他建立了一套無所不包的制度,這套制度貫穿了明帝國的始終。 只是這套制度只有朱元璋本人才能勉強運轉,他的子孫們只能修補修改,然後越做越錯,這套制度甚至降低了歷史對朱元璋本人的評價,認為他很多設計是因為他出身赤貧農家,帶有局限性和狹隘。 比如說朱元璋對各種稅賦有種本能的厭惡,甚至重責過善於收稅的官員,但有明一代,各種捐稅徭役讓民間苦不堪言,不斷的暴動變亂,但這些賦稅和勞役,絕大部分被地方士紳和官員們盤剝分潤,明帝國中央的財政反倒是緊張脆弱的,養不起有足夠戰力的精兵,一旦有大的天災和戰事,立刻就面臨崩潰。 更不要說讓人詬病萬方的宗藩制度,自成祖朱棣時,大明的皇室子孫就沒有為這個帝國做出任何貢獻,反倒在地方上剝削吸血,他們佔有大量的土地和店舖,卻從未繳納任何的稅賦,為了補上這個虧空,明帝國只能更殘酷的盤剝百姓平民,週而復始,惡性循環。 明太祖是這樣的英雄和天才,設計出這樣被人詬病貶低的制度,或許會有人說,這些被人詬病貶低的制度中蘊含著大智慧,不然,明帝國這二百餘年的壽命是怎麼來的。 因為於此,大家對大漢太祖趙進抱有同樣的懷疑 大漢太趙進和華夏歷史上每一個皇者都不同,自夏商周至今,稱皇稱帝者,或是亂世廝殺爭勝,或是身居高位之人博弈,從未有在這還算「太平」的時代中,靠著類似於民團的武裝奪取天下。 華夏數千年的歷史上,成為皇帝的人裡有乞丐、有貴族、有軍人,當然,那些繼承皇位的不列入其中,卻從未有過趙進這樣的出身。 按照大漢帝國的官方記載,趙進是徐州衛的百戶出身,大明世襲軍官體系的中層一員,但更權威的說法,趙進父親是劊子手,母親是屠戶的女兒,這樣家庭出身的人注定是賤役,儘管會有不錯的生活,可政治地位卻不高,不能享受完全的公民權利,如果讀者們不能理解的話,請按照種姓制度中的低種姓或者賤民去理解,當然,細節上有很多很多的不同。 在趙進出生和成長的年代,明帝國一如既往的不好,卻也沒有壞到那裡去,而趙進父親的灰色收入足可以保證他們很體面的生活,周圍的人也會對趙家保持足夠的尊敬,在華夏世界,明面上的政治地位和真實的社會地位完全兩碼事,比如士農工商,農民要比商人高貴很多 而且在趙進的成長過程中,他很少離開徐州區域,在這樣的生活經歷下,奪取天下的想法如何產生,讓後來的研究者無比好奇。 儘管大漢帝國崇尚質樸剛健,可描述趙進的官方文字中總是充滿了各種神話傳說,比如說長在趙家小院裡好似冠蓋的大樹,比如說曾在趙家房頂看到好似火災的紅光,比如說趙進睡覺時候有人眼花錯看成了龍,還有黃河洪災曾有龍的影子進入趙家,林林總總,在華夏歷史上各種史料和文學作品中都能看到的,近乎氾濫的帝王起源徵兆。 ******* 這幾天身體因為換季出了些問題,今天又有朋友到訪,寫的慢了 我準備用這種方式對大明武夫做一個總結,這也是正文,會更新的斷斷續續,謝謝大家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10-13 00:16 編輯 |
第1694章 這只是開始(在章節末有些話) 天朝的太子殿下將會親臨日本?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德川忠長和井伊直孝兩個人都是十分驚詫。 不過他們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作為天朝的太子,又是本次戰事名義上的統帥,不管是簽訂協議還是炫耀本國的軍威,他來都是名正言順,十分正常的。 如果大漢太子親自駕臨的話,那這一趟京都他們還是非去不可了..雖然他們投降了大漢,可是在其他人眼裡,他們這些人還是德川家的罪人,如果能夠藉著迎奉大漢太子殿下的機會得到他的認可的話,對他們穩固地位可是一件大好事。 「既然這樣,我等一定前去京都聆聽殿下訓諭!」一想到這裡之後,他們兩個人都馬上改變了之前的躊躇,十分恭敬地請求前去京都。 在給他們下達了命令之後,第二天周璞就將他們送上了前往京都的路途,而他則暫時留在奈良城當中,繼續發佈檄文,安定日本各地的秩序,同時接受各地大名的投降。 雖然這次戰爭的規模很大,但是大漢的進兵卻十分迅速,僅僅只花了三個月就決定性地擊垮了幕府,而這時候很多地方雖然收到了幕府要求援救的通知卻根本援救不及..或者說根本不敢不肯來救,所以最後演變成了大漢沿著九州然後登陸本州,直接進攻近畿最後直搗關東的戰爭歷程,大部分地方反而根本沒有被大漢軍隊所涉足。 為了既減少時間和傷亡成本,又讓皇太子殿下來之前營造出一種萬眾臣服的局面,周璞開始不斷地催促這些地方的豪族趕緊投降,比如前田家,上杉家和伊達家,又比如四國島上支配整個全島的兩個大大名德島藩的蜂須賀家和土佐藩的山內家。 這兩家都是幕府確認的大大名,支配著幾乎整個四國島,不過他們在大漢打過來之後也明智地和其他家族一樣選擇了作壁上觀,最後保全了身家,周璞相信在自己的威壓之下,這兩家人一定也會趕到太子殿下的面前俯首稱臣。 自從大漢登陸九州之後,從長崎久留米,再到姬路,再到大阪和京都,再到奈良,最後直到多摩川,歷次戰役當中大漢都以堂堂正正的姿態取得了完勝。這些輝煌的勝利不僅讓大漢擊敗了幕府,也讓周璞在日本得到了說一不二的威望,周璞現在已經是志得意滿,他不相信有人膽敢違抗他的命令。 就在周璞和趙松的努力之下,日本列島原本混亂的秩序慢慢地走向了平定,在大漢的威壓之下,各地還沒有同大漢直接交手過的勢力和豪族紛紛明確地表示了臣服。 而快速地平定了日本之後,太子殿下親臨日本的時機也終於到來了。 就在初秋的一個早晨,大漢太子殿下帶著自己隨行的官員們來到了釜山港外,準備登上前往日本的海船。因為太子殿下還沒有親臨,所以他們現在都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一邊聊天一邊等待殿下。 這些官員,一些是輔佐太子殿下進行此次戰爭的佐僚,一些是大漢朝廷為了響應日本朝廷的要求所以準備暫時借調給他們處理地方政務的民政官。前者因為戰爭的勝利而意氣昂揚,因為他們知道這次立下這樣的功勛,回去京城之後朝廷必定會有封賞,後者也躊躇滿志,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借大漢的兵威,到了日本之後肯定可以做說一不二的官員,其中有些人甚至還在盤算怎麼樣藉機暗中從中狠狠地撈一筆。 正因為這些原因,他們都有一種心情十分舒暢的感覺,人人意氣風發,只等船揚帆起航。 而在此刻,正坐在馬車裡面,準備前往釜山港的大漢太子殿下的心情,卻並沒有和他的官員們一樣輕鬆寫意。 這並不是他對戰事不滿意,也不是他對自己部下所立下的功勛不滿意,只是作為太子殿下,他知道在軍事上打敗對手只是一切問題的開始而已,接下來還有不少問題在等待他來處理和解決。 「這麼說來,父皇是打算強行在日本推行紙幣了?」在疾馳的馬車當中,太子殿下平靜地問起了旁邊的一位青年官員。 「這確實是陛下的意思。」這位青年官員恭恭敬敬地回答,「臣等就是為了這件事而被朝廷派過來的,萬萬不敢有個閃失。」 這位官員名叫于英朝,是財政部的一位官員,之前就專門處理財計之事,因為協助財相平原侯陳宏建立大漢銀行有功,所以被商相十分看好,被認為是大漢最有前途的青年官員之一,他現在是大漢銀行的襄理。 「此事幹干重大,還請愛卿謹慎從事,萬萬不可輕忽!」得到了他肯定的答覆之後,太子殿下也並不驚詫,只是鄭重地再度叮囑了他,「前方將士浴血奮戰所得到的成果,我等可不能輕易揮霍!」 「殿下請放心,臣等之前就已經為此事參研謀劃了多時,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連最初使用的鈔票也已經準備好了。」于英朝馬上垂首回答,「只要我等能夠行事不受掣肘,臣有信心達成使命,絕不敢讓將士寒心!」 「那就好。」太子殿下點了點頭。 在大漢朝廷謀劃當中,他們將會大量地從日本攫取金銀等貴重金屬,就連銅作為重要戰略物資也將會大量被運到大漢來,可是這就會帶來一個問題日本很明顯就會出現貴金屬大量外流的情況。 貴金屬大量外流,如果什麼都不管的話,就會帶來物價的飛漲,到時候日本的幾乎所有官民都會陷入到極度的貧困當中,他們又未必肯乖乖餓死,肯定會到處生亂,讓大漢的鎮壓力量疲於奔命。 大漢想要以最低的成本來掠奪日本,那就不能和普通的蠻族一樣只想著殺光搶光就可以了,作為一個千萬人口的國家,如果非把他們陷於死地的話,大漢就要花費浩大的軍費才能夠平定,完全就會失去原來的本意。 因此,怎樣既維持日本的大體穩定,又能夠讓大漢儘量大地搾取到好處,就成為了擺在大漢朝廷和太子殿下面前的問題。 為了應對這種可能的情況,經過丞相和各個相關的內閣部堂的商討後,大家決定開始在兩國開始簽訂和約之後,在日本成立一個專門的大漢機關幣政局,專門負責在貴金屬大量流失的情況下漸漸地用紙幣來維持日本國內的通貨和經濟,以免其國全面崩亂。 中國有很長的紙幣使用的歷史,但是之前的歷朝都沒有十分嚴密的財政操作,他們喜歡濫發紙幣,最後讓紙幣的信用變得一文不值,而這些教訓當然被大漢朝廷吸取了,於英朝他們將會前去日本,專門負責的就是用紙幣來平抑物價,維護紙幣的價值。 於英朝等人準備先小規模投放紙幣,以大漢的信用來背書,每次從日本帶走金銀,就按照固定的比率來慢慢地投入紙幣,直到讓日本最終以紙幣來作為主要流通,應對貴金屬流失的窘境。 當然,在協助日本穩定經濟的同時,幣政局也將成為控制日本經濟的機構..到時候紙幣的發行權力全部在大漢的手中,發行多少,怎麼發行都由大漢朝廷來決定,四分五裂的日本,整個經濟都將會成為大漢的附庸。 同時,大漢朝廷的野心也並不是僅此而已,他們也想要讓在日本的幣政局成為一個實驗機構,積累用紙鈔來維持一國經濟的經驗,最後在大漢國內也逐步推行用紙鈔來補充和替代金銀貨幣的流通..尤其是陛下,對此很感興趣。 雖然並不明白父皇為什麼對紙幣這麼有興趣,但是既然這是父皇的意志,太子殿下當然也會全力配合,再加上日本的情況也確實很需要一個機構來穩定貴金屬大量流出的局面,所以他對這個幣政局也是寄予了厚望。 因為日本經濟最為繁華的就是大阪到堺市一代的商業區,所以幣政局未來將會被安放在大阪,隨時通過掌握的信息來控制紙幣的流通和發行,遙控日本的物價和經濟。 到時候,駐在京都的使團,加上駐在大阪的幣政局,再加上各地的駐軍,他們可謂是軍事經濟外交三管齊下,成為大漢主宰控制日本的三根支柱,通過這些安排,大漢也將能夠將這個國家牢牢地掌控在手中,就好像對待現在的高麗一樣。 在和於英朝等人商談完畢之後,太子殿下終於來到了釜山港口,在官員們恭恭敬敬的視線下,他率先登上了海船。 在大量軍艦的運送下,這支船隊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大陸,然後經過了接近兩天的航程,他們來到了大阪。而這時候,周璞已經來到了大阪城,靜待太子殿下的大駕光臨。 因為周璞的事前安排,所以太子殿下等人在大阪接受了熱烈的歡迎,不光是周璞和當地的官員,還有不少市民也夾道在各處,想要看看天朝的太子殿下的真容。 不過,有了在高麗的經歷之後,太子殿下對這種在人前露面的虛榮早已經不看在眼裡了,他反倒覺得有些倦怠,因此他並沒有在大阪呆上多久,很快就動身前往日本的京都。 周璞也隨著太子殿下一起前行,而他帶在身邊一路進軍的千餘大漢官兵,這次也成為了大漢太子殿下的儀仗隊,他們都換上了全新的軍服,個個神氣昂揚,真可謂是威風凜凜。 又經過了兩天走走停停的顛簸之後,這一支浩浩蕩蕩的部隊最終來到了京都。 因為在之前的戰爭當中,幕府軍並沒有經過激烈的戰鬥就放棄了京都,所以京都並未遭受過戰火的破壞,大致保持著之前的風物,只是德川家的二條城被焚燬了而已,在日本朝廷回歸到了京都之後,一切秩序很快就得到了恢復,市容也慢慢地重現了繁華。 而日本朝廷也將迎奉天朝的太子當成了頭等的大事,幾乎從戰事結束開始就已經在準備了,不惜血本地想要討得太子殿下歡心,在他們的努力之下,整個京都到處張燈結綵,再配合如今夏末秋初鬱鬱蔥蔥的季節,簡直就像是來到了一個花園當中一樣。 在碧藍的晴空之下,京都的郊外已經是一片喧嘩,人們紛紛聚集在這裡,等待著天朝太子殿下的駕臨。 就在時間即將來到預定的時刻時,天邊外多了一團紅色的濃云,這股濃云鮮豔刺眼,並且在每個人的視線當中燃起了一股火焰。 為了炫耀兵威,今天隨同太子殿下過來的大漢軍隊,為了檢閱而特別排列了行軍方陣,前方的軍官們都穿著全新的制服,騎在馬上,坐得筆挺,胸前還佩戴著各種耀眼的勛章,而且制服上的每一個銅質紐扣都亮得晃眼。 而每個士兵也都精神飽滿,露出一副精神充沛的的面孔,似乎在為有幸和太子殿下同行而歡欣鼓舞。每個騎兵都把裝具擦得鋥亮,戰馬也都受到精心的照料,毛色像綢緞般閃耀著光彩。 看著這浩浩蕩蕩壓過來的大軍,儘管心裡都知道這只是衛兵,但是每個人都忍不住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了這幾個月當中,大漢的兵威已經徹底地銘刻在幾乎所有人的心裡,讓這些順服強者的日本人都下意識地產生了畏懼。 就在每個人的注視下,一輛由四匹純白色的馬拉動著的馬車,沿著樹林邊寬闊的大路奔馳而至。而馬車的周圍,簇擁著一大群身著制服的侍從和騎著馬的衛兵。用明確無誤的方式標識了馬車當中人的身份。 隨著距離越拉越近,轟隆轟隆的馬蹄聲也越來越響,最後好像踏在了每個人的心頭上一般。直到每個人都開始恭敬地屏氣凝神時,馬車終於停下來了。 接著,在每個人的注視下,車廂的門打開了,一個少年領頭走下了馬車,而後面幾個人也紛紛魚貫而出。 當這個少年人站到了大地上的時候,他靜靜地掃視了面前人們一眼,態度沉穩,卻又含有莫名的威嚴,而就在他站定的那一刻,幾乎所有人都跪了下來,以這種心悅誠服的形式對這位天朝的太子殿下致敬。 而太子殿下並沒有為之觸動,只是平靜地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免禮,然後他自己就直接走上了前去。 迎接他的人,領頭的自然是日本的前法皇、現任國君政仁了,這個中年人因為之前已經剃度,所以現在雖然重新開始蓄髮,但是頭髮還是只有短短的一截,穿上國君的袍服之後,看上去怎麼看都有些不倫不類。 在看到太子殿下來到自己面前之後,政仁不敢怠慢,連忙再跟他微微叩首。 「臣政仁,拜見太子殿下!」 「國主請起。」太子殿下馬上托手讓他起來,同時微笑地看著他,「國主,如今貴國暴亂以除,奸佞授首,貴國已經重新回到了國主的手裡,還請你今後清明理政,撫育萬民!」 「天朝對臣的厚恩,臣萬死莫贖。」政仁又微微叩首,然後搖搖晃晃地才站了起來,滿懷感激地看著太子殿下,「生生世世永為天朝屏藩!」 兩個人都知道這只是場面話,政仁的心裡更加不喜歡對大漢卑躬屈膝,但是他們都很好地說出了場面話,表現出了足夠的和睦,也在第一時間表現出了兩國之間的地位差別。 日本人普遍偏矮,而太子殿下體格健壯,從小又飲食不缺,所以雖然年僅十四歲,但是個頭卻和政仁差不多,同時因為這些天來的歷練,更加多了幾分英武之氣,和政仁站在一起的時候,完全讓政仁相形見絀。 中朝太子不愧人中龍鳳!哪怕是日本的公卿大臣,也有不少人做如此想。 在一開始的典禮寒暄完成了之後,在政仁的帶領下,太子殿下等大隊人馬來到了京都當中。一開始,政仁想要讓太子殿下住到自己的御所當中,不過太子殿下因為之前在高麗時候的經歷,已經不再想要和國君住在一個地方了,在他的要求下,周璞特意給他找了另外一個住所京都大德寺。 大德寺創建於日本鐮倉年間,是京畿附近最大的寺院之一,也是禪宗的根本重地,其中尤以茶道文化而聞名日本。在鐮倉時代後的戰亂當中,大德寺曾在戰火當中被焚,不過後來著名的一休大師經過幾十年的漂泊布教後,以八十歲歲的高齡任大德寺的主持,重建了大德寺。至今大德寺還保存著一休大師的遺墨。 將這座有禪宗和漢風的寺廟作為自己的下榻之所,太子殿下也頗為滿意。 而就在這裡,他一個個地召見了前來京都朝拜的日本大名,無論是早就投降的島津家毛利家,還是後面歸附前田家伊達家上杉家,甚至就連之前的敵人、德川家的代表德川忠長和井伊直孝,太子殿下都十分溫和地接待了他們,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大漢打起仗來殘酷無情,但是若順服於他們的話,卻又如此和風細雨,果然是天威難測。 也就在德大寺裡面,大漢和日本的和談也緊鑼密鼓地展開了。 在談判的一開始,大漢就先給自己確立了一個宗主國的地位,並且將日本定為了藩屬。這一點並沒有人反對,因為在日本朝廷之前借兵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打算,所以現在只不過是履行諾言而已,而其他大名更加無所謂了,在他們看來,只要能夠保住自家的領地,頭上多一個大漢朝廷也無關緊要。 而在得到了宗主國的名分之後,大漢緊接著又提出了要求..要割讓長崎城作為大漢領地,以及放開兩國貿易,以長崎作為商港的要求,而這一條也並沒有人反對朝廷從未取得過這些領地所以不在乎,而其他大名也不在意,九州島現在全島都在島津家手裡,他們沒有興趣為了島津家而和大漢爭執。 而接下來的條件就不那麼順利了,就在之前的條件都談妥之後,大漢正式提出了這次出兵費用和賠償費用,要求整個日本國賠償給大漢三千萬兩金銀。 這個巨額數目嚇壞了列席的朝廷和大名們,雖然他們之前就想到了大漢肯定會索要大筆財務,但是這個數字還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他們紛紛表示數額太大,本地實在負擔不起。 就連之前滿口承諾要盡一切努力來回報大漢的日本朝廷,也改變了口風,表示這樣的數額實在無法達到,請求天朝能夠拿出寬仁,予以酌情減免。 大漢本來就是為了這些東西打過來的,現在又怎麼可能減免?就在談判開始出現僵局的時候,太子殿下親自出場了,他和剛來的時候相比已經態度大變,冷言斥責日本朝廷和大名們貌似忠順實則奸偽,對大漢心存輕視。 在太子殿下親自的斥責和威脅之下,所有人開始回憶起了大漢軍隊的恐怖,雖然有些人心有不甘,他們不得不接受了大漢所提出的條件。 但是接受這個條件,不代表他們能夠拿得出錢來。 經過幕府的多年打壓之後,各地的大名和日本朝廷都十分窮困,財政本就困難,他們手裡又哪有那麼多錢來賠償給大漢?就連幕府本身,因為這幾個月來的大戰,財政也到了崩潰的邊緣,府庫已經本上已經空乏了,再也拿不出多少錢來賠償大漢。 不過這根本就難不倒大漢的談判官員們,他們在之前就已經為這個形勢準備好了手段,他們要求在賠款償清之前接管日本的所有金銀礦山,同時接管各地的稅關,徵收特別的商旅稅,以這些辦法來積蓄賠款,目的是在三十年內讓這筆賠款得以償清。 而這個辦法雖然算是一條現實的解決辦法,但是還是引起了一些大名的反對..日本的金山和銀山分佈不均,大多數分佈在各地的大名手中,而這些礦山可以說是他們領地財政的命脈,他們輕易都不肯出讓出來。 而大漢的官員們卻十分強勢,他們明言此事不可商量,必須按照這個辦法來解決,更加暗地裡不斷地威脅若是有人膽敢反抗,就將興兵討伐這些豪族。而這個時候因為事不關己,日本朝廷和另外一些大名們則選擇了迴避態度,更加讓這些有異議的大名們孤立無援。 在幾天的堅持後,當已經有些厭煩的大漢官員們「你們若不給,我們大漢軍隊自行來取」的威脅之下,這些大名們終於同意了大漢所提出來的條件,戀戀不捨地將自己領地內的礦山交由大漢來管理經營。 在大漢朝廷的規劃之下,這些金銀礦都將劃歸到大阪的幣政局的手中,成為大漢銀行的資產,它們出產的金銀貴金屬也將被源源不斷地運到大漢,以「歲貢」的名義,解運到大漢銀行內,支撐這個國家經濟不斷地蓬勃發展,也讓大漢銀行的那些負責人們能夠從戰爭當中得到足夠的利益,支撐他們繼續維持對戰爭的渴望。 而幣政局本身也將作為一個經濟機構,開始嘗試在日本運行一個依靠紙幣進行支撐的經濟結構,為大漢未來的幣制改革積累可靠的經驗和解決問題的手段。 當這一切條件都被談妥之後,大漢在戰前對日本的一切期待都已經實現了,當然這不是靠談判而是靠大漢陸海軍的武力而得到的,而在大漢軍隊的努力下,一個原本孤懸海外、不服王化多年的島國,也終於被拉入到了中華帝國的體系之下,成為了大漢的藩屬國。 眼看自己達成了這樣的勳績,太子殿下十分滿足。 不過,他也知道,征服日本只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為了他們趙家的大漢,為了華夏萬民,他們父子兩個還有太長的路要走。 在離開京城的時候,太子殿下曾經做了一首詩,其中有一句是「不教島夷竊稱日,唯我國威耀萬邦」,但是已經學過了足夠的地理知識的他知道,現在大漢雖然已經稱雄一方,但是離達到「布國威於萬邦」的地步還差了太多,但是他有信心,他躊躇滿志,他堅信只要自己沿著父皇的路走下去,大漢終究還是能夠走到這一步的。 縱使他這一代做不到,他的兒子,他的孫子……他們一定可以做到當然,這一切的前提,就是讓這個國家保持最強大的武力。 而以大漢的人口和財富,他相信只要自己走對了路,這絕對不是妄想。 就在和約簽訂之後,他跟日本朝廷和這些大名們提出了要求,要僱傭大量浪人武士,帶著他們出海打仗。 而這個要求也馬上被不明所以的他們答應了..在戰國時代,各藩大名手下的武士們都大大膨脹,等到國家承平之後,這些人口繁衍的武士就成了大問題,因為沒有足夠的地方和俸祿來安置他們,早在幕府時代,幕府的重臣們就對這些浪人們感到十分棘手,現在大漢想要帶走他們,這些大名們反倒感到如釋重負。 他們不知道,這些浪人將會成為大漢與西班牙人和以後的各個敵人們交戰時的炮灰,就算知道,恐怕也不會在意吧。 *********** 因為工作忙碌,也因為自己有些新的想法,所以碼字更新後,不像從前會說很多閒話和大家溝通。 今天關於日本的篇幅寫完,又是假期結束後,事情不多的第一天,少少說幾句。 我在日本篇裡做了很多新的嘗試,不光是為了這本書,也是為了接下來那本,這種改變和嘗試比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寫要累很多,而且嘗試有成敗,成功的經驗心得我會保持借鑑,失敗的我會避開。 這近一年的嘗試倒是讓我明白了,特別白不太適合寫華麗的纖細的風花雪月的東西,我還是適合寫積累寫鐵血寫風沙寫森冷之類,那麼,我會寫我適合的。 之所以嘗試,是因為從惡明到大明武夫,儘管讀者們很喜歡,卻在版權改編上很吃力,老白也很想出個電視劇電影有個遊戲什麼的,所以才嘗試著改變,想要下本去寫什麼文士文官,折騰到現在我明白了,這條路走不通。 去他的版權改編,我還是寫我擅長寫的,讀者們喜歡看才是唯一的真理,我一直拿這句話教育別人,結果自己卻犯了糊塗,真是慚愧。 說這麼多,我不知道靠著這些話來換回大家的支持,你們支持與否,還要看老白我的新書怎麼樣,你們喜歡看,才會支持我。 接下來幾天,我會斷斷續續寫一章或者幾章,描繪下書中新王朝的風貌,舒緩下自己,換回自己習慣的寫法,然後完本。 不出意外的話,新書會寫邊鎮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10-8 23:30 編輯 |
第1693章 名正言順的勝利 當看到德川家光和春日局一起倒在血泊當中之後,土井利勝終於鬆了口氣。 他今天既然跑過來跟德川家光攤牌,那就是一定要看到將軍大人死去才會離開,跪在地上請求,只是多少表示一個誠意,體諒一下多年的主從情分而已,如果德川家光一直不懂事,不肯自殺的話,那他也只好為將軍大人代勞一下了。 好在德川家光確實已經深明大義了,或者說他確實已經絕望到極點了,他沒有再做無謂的抵抗,沒有做出繼續讓德川家蒙羞的舉動,而是選擇直接自盡,滿足土井利勝和其他人的期待。 土井利勝慢慢地走到那一片血泊的面前,地上染滿了兩個人血跡,一大灘猩紅色的液體讓人觸目驚心,氣味更加是十分難聞,不過土井利勝並沒有介意,而是小心地避開了血跡,走到了德川家光的面前。 在用刀刺入腹部之後,德川家光忍耐不住疼痛,讓春日局給他介錯,而春日局雖然執行了他的命令,不過因為她畢竟是女性力氣小,所以雖然使用了利刃,但卻沒有完全把德川家光的頭顱從脖子上斬斷,只是留下了一個可怕的傷口,還有一些骨肉連在脖子上,著實有些駭人。 好在這樣的傷勢足以致命,德川家光現在已經斷氣了,不用再忍受多少艱難的痛苦,他現在頭歪垂到一邊,眼睛則睜開著,無神地看著虛空,裡面滿是痛苦和絕望。 從這一刻起,他再也不需要為任何事情煩擾不安了,更加不需要為任何事情擔驚受怕了。 將軍大人,對不住了。土井利勝以並沒有多少歉疚的態度默默暗念了這句話,然後無視了腹部中刀仍舊正在地上微微抽搐著的春日局,直接揮了揮手,命令手下過來斬下德川家光的首級。 而在斬下德川家光首級之後,土井利勝還是沒有閒著,他不停地下達命令,催促著自己的心腹們繼續在江戶城和大奧當中清洗同時維持各處秩序,然後派人拿著德川家光的首級出城去迎大漢軍隊的統帥。 當幕府使者來到大漢軍隊的陣前時,大漢軍隊已經打到了江戶城下了,他們已經能夠看到遠處顧影綽綽的民居。在德川家轉封關東並且將江戶當成了大本營之後,經過了三代將軍數十年的經營,江戶已經是一座罕見的大城,範圍遠遠超過了剛剛建立的時候,所以民居密佈,街道縱橫——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聽到大漢軍隊威脅到江戶的水源和水運時幕府才會這麼驚恐,因為這麼多人口需要維持實在要花很大的力氣。 在多摩川之戰打贏了之後,大漢軍隊士氣如虹,通過一系列的追擊完全擊潰了德川家光帶來迎擊的幕府軍隊,然後他們稍事歇息就直接向江戶進攻,打算一鼓作氣拿下這座城市。 不過,原本準備再最後大打一仗的大漢軍隊,在使者來到了之後略帶惋惜地放棄了這個願望,不過趙松倒是很高興,因為雖然幕府軍隊已經被打垮,但是江戶城如果再拚死抵抗的話,他的部下不可避免地會再出現一些傷亡,現在他們能夠放棄抵抗自然是最好不過。 在已經贏得了多摩川之戰這樣的輝煌勝利之後,他已經不需要新的勝利來壓服日本或者給自己增加功勛了,現在能少死一個部下都是好事。 在趙松把這位使者叫到跟前的時候,這位使者嚇得有些哆哆嗦嗦,在大漢軍隊以摧枯拉朽的氣勢贏得了戰陣的勝利之後,大漢征日軍的統帥趙松已經在這些幕府的人心中樹立了一個十分可怕的形象,當然對他有些恐懼。 而趙松也是和平常一樣不苟言笑的樣子,他讓隨從收過了載著德川家光首級的匣子,然後隨手打開看了一下,和這枚頭顱無神的視線對上了一瞬,然後直接揮手就讓隨從收下了這個匣子。 「你們的老中大人,現在能夠控制局面嗎?」他冷冷地問這位使者。「如果可以的話,江戶可以免去兵火,但是如果還有人膽敢抵抗的話,我軍將會毫不留情!」 在聽到了翻譯的話之後,?位使者嚇得重新叩首,「大人,現在江戶城已經完全在老中大人的控制之下了,幕府上下都已經決定向大漢降服,少數頑固不化的惡徒也已經被老中大人或殺或關,再也不會惹出亂事來,請大人放心!」 「那好,那我就讓我們的大軍在這裡停留下來不再進軍了。」趙松稍微放軟了一點態度,「你回去稟告土井利勝吧,告訴他幾日後我就將親自帶領親隨前往江戶,讓他準備好接待事宜,還有,我軍的供應也絕對不能中斷,否則好自為之!」 「是!是!明白!」眼看這位大漢將軍已經接受了投降,這位使者連聲答應,然後慌忙告退離開了。 「大人……眼下江戶還是形勢混亂,我軍人數又是這麼少,恐怕大人不宜以身犯險,親自前往江戶吧……?」等到使者離開之後,嚴廣有些疑惑地看著趙松,「若是大人前往江戶結果變故突生,恐怕……恐怕不妙啊……」 「正因為現在形勢混亂,我才要去江戶。我入了江戶城,就足以向所有日本人宣告現在誰說了算,也能夠鎮住土井利勝他們。我軍人少,實在無法彈壓各地,時間又緊迫,所以必須盡快安定形勢,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我去冒險一下又算得了什麼?」趙松微微搖了搖頭,「我素聞日本人不重名節,最為畏服強者,現在既然我們已經打敗了幕府,他們肯定畏懼我們,這種情勢下我們應該繼續擺出強者的架勢來,絕對不能有任何露怯,這樣才能夠嚇住他們,讓他們按照我們的意志來行事。」 頓了一頓之後,他又微微笑了笑,「不過你說的也對,凡是我們都要以防萬一,要大膽但是不能狂妄,所以萬全的準備還是要做的——我帶著人去江戶之後,你繼續留在這裡統帥大軍,萬一我有個不測,你就繼續帶著大軍進攻江戶,不必以我的生死為念。還有,海軍的戰艦也讓他們開到江戶城外吧,多少也是個威懾。」 在之前,趙松心心唸唸的是怎麼打敗幕府,而在幕府已經屈膝投降的如今,趙松的考慮已經變成怎麼樣盡快穩定住關東乃至整個日本的局勢,盡快讓大漢可以以自己的意志支配整個日本——趙松知道,對大漢來說,打敗幕府只是一個手段而不是最終的目的,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以儘量少的代價和精力,從日本榨出更多財富來,供奉給大漢的朝廷和萬民。 為了這個目的,趙松覺得自己現在展露出一些對幕府的寬容面貌、冒一些危險都是值得的。 「好!那就按趙帥說的辦吧。」考慮了片刻之後,嚴廣終於同意了趙松的說法,「還請趙帥多保重!」 兩天之後,趙松帶著自己的幾十個親隨來到了江戶城當中。 他們受到了十分隆重的歡迎,在趙松來到江戶城外的時候,幕府老中土井利勝帶領已經降服的幕府官員和將領們全部來到了沿途,跪伏在了地上,而江戶的街巷已經被清肅一空,沿途行人絕跡,顯然已經在嚴厲戒備。 來到江戶之後,趙松先是溫言勉勵了一下土井利勝等人棄暗投明的功勞,然後向他們再度重申大漢並不想要對德川家和幕府的官員們趕盡殺絕,現在既然兩方交惡的元兇已經授首,其他人也得到了相應的懲罰,那大漢就不會再追究其他人。 得到了趙松的親口保證之後,這些人都放下了心來,他們紛紛讚頌趙松的仁慈和武勇,渾然看不出來他們不久之前還是死對頭,而德川家光所留下的那些物件已經杳無痕跡。 在趙松的親自坐鎮,同時江戶城外還駐留有大漢的大軍和艦隊的壓迫下,原本已經混亂不堪的江戶慢慢地回覆了穩定,物資的供應也慢慢恢復,人們又開始恢復了往常的生活,只有一些在多摩川之戰中喪失了親人的家庭當中,才能夠看出之前可怕的戰火所留下的創痕。 大漢在多摩川之戰當中完勝,幕府將軍德川家光自盡等等一系列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日本各地,而幕府大老井伊直孝也接到了使者的消息。 如此可怕的打擊,讓軍中少人都嚎啕大哭,痛心無比,哪怕是心中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井伊直孝本人,也禁不住潸然淚下。 不過哭歸哭,他也知道什麼事情最重要——眼下他只能盡力為保全德川家和自己家族而努力,實在沒有餘裕為德川家光耽擱太久。 而從江戶過來的使者,除了交代了德川家光的死訊之外,還告訴他們現在大漢征日軍的統帥已經進駐到了江戶城,並且整個幕府已經對大漢降服,同時他還傳達了江戶的命令,要求這一支幕府軍隊盡快向大漢使臣投降。 這樣的命令當然讓不少人極為牴觸,他們對大漢十分痛恨,更加不願意蒙受戰敗的恥辱,而大多數人卻對此默然接受了——在江戶陷落而且德川家光自殺之後,他們已經找不到戰鬥的理由,更何況在後方救援已經斷絕的情況下,再戰的話也只是會讓一切都歸於毀滅而已。 再說了,現在他們大多數人的家人都在大漢軍隊的威脅之下,如果再繼續抵抗的話,恐怕會引發滅門之災。 在這樣的心理環境下,本就已經打算投降的井伊直孝更加是得心應手,他將一小撮還想要抵抗到底的死硬派拘禁了起來並且讓他們自盡,同時派人向對面的大漢使臣提出投降。 大漢使臣周璞馬上接受了他的投降,並且命令他的軍隊就地繳械,同時保證絕不會傷害俘虜。 在得到了井伊直孝的配合之後,周璞讓自己部下的軍隊接管了對面這些幕府軍隊的駐地,然後將他們都暫時關押了起來,不過他也確實履行了承諾,沒有傷害俘虜只是將他們繳械了事。 至此,大漢和整個幕府之間的戰事已經結束,以大漢的全面勝利為告終,而周璞也在同時向整個日本發出了諭令,命令所有日本的大名必須嚴格駐守在自己的領地之內,不許越界半步,等待日本朝廷的進一步處置——既然幕府已經打敗,現在周璞就需要重新整頓日本的秩序,同時壓制各地的大名不允許他們肆意擴張。 在他的命令之下,因為畏懼大漢的兵威,絕大部分大名遵守了他的命令,原本開始越界進攻幕府領地的加賀藩前田家和仙台藩伊達家都先後撤兵,然後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大漢進一步的命令。 而在這段時間當中,周璞不斷地發佈,各處安頓秩序同時陞遷賞罰,儼然一副太上皇的架勢,在趙松和他的努力下,日本的秩序也慢慢地重新安定了下來。 在本軍投降,大軍四散之後,井伊直孝被周璞召見到了自己的駐地,因為有投降之功,所以他得到了比較良好的待遇,不過周璞因為事務繁忙一直都沒有召見他。 直到周璞在稍稍安定了局勢之後,他終於得到了面見周璞的機會,而同時被召見的,還有身為德川家嫡子、德川家光親弟弟的德川忠長。 因為早就知道了大漢的安排,所以碰到德川忠長的時候井伊直孝並不驚詫,但是當親眼看到如今威福自用的大漢使臣居然如此年輕的時候,井伊直孝還是有些驚異。 不過他也知道大漢是新創之朝,就連大漢天子本人也十分年輕,所以倒也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只是心裡卻對此百感交集。 德川忠長是在不久之前來到周璞帳下的,為了擺脫哥哥的陰影,為了保全德川家的血脈和基業,他在百般權衡之後,最終還是決定投靠大漢,成為大漢扶持下的德川家下一任當主。 因為兄弟間多年的恩怨糾葛,哥哥的死訊並沒有讓他傷心,他反倒十分高興,他更加高興的是,自己終於從之前的困境當中走了出來,成為了夢寐以求的德川家家主。 雖然沒有了將軍大位十分可惜,但是德川家的基業還有,大片的領地也在,只要稍稍整頓一下,恢復元氣,那麼德川家依舊還是日本最為強大的大名之一,不會淪落到家破人亡的境地。 不過想要達成這樣的結果,就必須要討好大漢,因為現在德川家是眾矢之的,只有依靠大漢的保護才能夠讓德川家不至於被朝廷和其他大名分而之。 帶著這樣的想法,自從見到了大漢的使臣之後,德川忠長一直都是百般逢迎,討取對方的歡心,並且屢次保證自己和哥哥絕對不一樣,以後一定會世代恭順於大漢。 德川忠長和井伊直孝一起來到了周璞的坐前之後,對周璞先是誠惶誠恐的行禮,然後躬身聽著周璞的訓諭。 「你們之前雖然和大漢為敵,但是這是因為受到了德川家光的脅迫**臣的矇蔽,現在德川家光已經授首,只要你們之後恭順於大漢,天朝自然不會再於你們為難。」周璞再度訓諭這兩個人,「現在形勢雖然初步穩定,但是關東必然還有不少人對你們和大漢心懷怨望,你們回去江戶之後,也一定要注意清除這些小人,以免他們生亂!」 不期然間,周璞在訓諭當中完全沒有提到過日本朝廷——明明他們和幕府開打時的藉口就是要匡扶日本的綱紀,讓德川家尊奉日本朝廷。 德川忠長和井伊直孝自然是心領神會,連連表示自己一定會清理掉那些對大漢有反意的人,絕對不會再讓幕府生亂。 德川忠長比井伊直孝更積極,因為他之前飽受德川家光和幕府重臣們的迫害,早已經是積怨已久,而且現在他手裡沒有多少力量,更加知道有不少人不服他,所以他老早就打算藉著大漢的刀來把重臣們清洗一番,讓自己這個家主能夠安穩地當下去——井伊直孝和土井利勝兩個人勢力和名望太大,他暫時不能動,其他人他可就不打算客氣了,有多少冤仇都要發洩到這一群人身上。 德川忠長的心思周璞雖然無法完全看透,但是心裡也猜了一個八九不離十,不過周璞對此是樂見其成的,德川忠長越是清洗家中重臣,就越是依賴大漢,對大漢也是有好處的。 「……不過,你們現在先不要回江戶了,先跟我前往京都吧。」周璞突然話鋒一轉。 這是為什麼?兩個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互相暗暗對視了一眼。 現在朝廷已經是今非昔比了,他們去京都恐怕不會得到什麼優待。他們更害怕成為朝廷手中的人質,就好像當年那些大名們的親屬在他們手中一樣。 不過,周璞很快就打消了他們的疑惑。「你們之前的官職都已經被貴國的朝廷所剝奪,現在你們需要重新領受官職,既然德川家現在由你們來負責,那麼你們多少也該去向朝廷謝罪一二吧。」 「是……是……」得到了周璞的解釋之後,德川忠長馬上應了下來,只要能夠不受到生命危險,謝罪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 「另外……簽訂和約也需要你們在場。」周璞繼續解釋,「兩位在面見我朝太子殿下的時候,還請不要失卻了禮數,不然後果可是十分嚴重的!」 兩個人幾乎同時目瞪口呆起來。 「此次征日,是我朝太子殿下總鎮後方,領銜此戰,既然戰事已了,太子殿下親臨貴國都城自然是順理成章。」周璞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還有,兩國的和約,若是有太子殿下的確認,豈不是更加名正言順?」 |
第1692章 江戶三代而亡 「還真的下雨了啊!」在滂沱的大雨當中,大漢征日軍的參議官嚴廣低聲感嘆。「幸好我軍在下雨之前就把敵軍打亂了……」 在這場大戰開始之前,還在剛剛登陸向橫濱進軍的時候,嚴廣就已經考慮到了大戰時有可能突然下大雨的問題,並且建議趙松做出了相應的一些部署,在這場大戰開始的時候,他還一直在擔心天氣。 好在天公還算是作美,等到大漢軍隊開始用步兵和騎兵衝擊,然後再用野戰炮強轟,三管齊下將幕府軍隊的陣線打得大亂的時候才下起了大雨,這場雨並沒有給已經取得了重大勝利的大漢軍隊造成什麼阻礙,反而讓已經開始混亂的幕府軍更加陣腳大亂。 說著說著,嚴廣好像回過味來了,吃驚地看著征日軍主帥趙松。 難道這就是趙帥拼了命一定要跟幕府軍隊速戰速決的原因? 剛才趙松的前沿部署和臨陣指揮都十分激進,而且強行從正面集中兵力突擊敵軍,這並不是趙松的一貫風格,之前嚴廣還以為這是因為趙松完全看不起幕府軍,現在他覺得沒準趙松是為了在天氣造成不確定因素之前盡快用全力來擊垮幕府,以免夜長夢多。 可是雖然他一直都在偷瞄著趙松,趙松卻彷彿毫無所覺,只是靜靜地看著前方,瓢潑大雨澆在了他的軍服上,讓他穿著的軍服濕透了,勛章也緊緊地貼在了軍服上面,可是他卻混若無事。 因為這樣的大雨,大砲已經發揮不了作用了,所以旁邊的砲兵們開始想盡辦法將大砲重新收攏起來,準備將他們轉移到可以稍微躲雨的樹林裡面,雖然這意味著他們暫時無法參與到戰爭當中,不過他們的心情卻都極為輕鬆,因為他們知道仗既然打成這樣,他們就算現在暫時退出戰場,本軍也將獲得全勝了,而跟隨著趙松和嚴廣轉移到這裡的參議官和傳令官們,也都是人人喜上眉梢,互相祝賀。 「去傳令,讓各部官兵繼續追擊敵軍,必須克服一切困難,絕不能給幕府軍隊再集結起來的機會!」就在這一片輕鬆的氣氛當中,趙松突然對旁邊的傳令官們大喊,「雨中對騎兵機動不利,騎兵們可以暫時收隊,等到雨停了之後立刻跟著步兵一起追擊,誰也不許懈怠!」 在他疾言厲色的呼喝之下,傳令官們幾乎同時就緊張了起來,他們連忙應諾,然後馬上四散開來,向各部跑了過去,傳達趙帥最新的命令,而當傳令官們離開之後,趙松又恢復了剛才那種古井無波的木然表情,彷彿一切都成竹在胸一樣。 這才是我大漢將領應有的風度啊。嚴廣心中按贊。 「恭喜趙帥,此次大戰誠為我國建國之後罕見的大勝,僅憑此戰,趙帥的封侯之賞今天就已經定了。」嚴廣湊到了趙松的身邊,然後以迥異於平常的輕鬆口吻說,「趙帥還如此年輕,只要繼續為國效命,恐怕封公封帥也只是近在眼前吧……」 「我想也是。」趙松突然別過了頭來,然後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笑容。 而就在這滂沱的大雨當中,德川家光難以自已地嚎啕大哭,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原本身為幕府將軍時的威風和傲慢了,現在顯得是那樣痛苦和無助,這個年紀才剛剛三十歲的年輕人,原本正是最為年富力強的時候,有無數的宏願要去完成,結果卻落到了這樣的境地裡面。 短短幾個月當中,他就由意氣風發變成了如今的絕望,他知道既然戰敗,現在就再也沒有希望了,一切計劃都已經變成了泡影。 之前他和大漢幾次接觸過,尋求在戰爭之外的解決辦法,可是大漢朝廷的態度堅決到可怕,他們堅持要求自己從將軍大位上退任,而作為幕府的將軍,退任無異於死亡。 大雨還在持續,冰涼的雨水沿著盔甲的縫隙滲透到了衣服裡面,讓他感覺渾身冰冷。 前線的潰兵不停地從他面前穿過,但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停留下來,保衛自己的將軍,只是呼嘯著冒著大雨奔逃,他傷心悲憤到了極點,眼淚不住地流淌。 而他身邊的那些親隨們,有些人因為和他同樣悲憤和痛苦,因而在將軍大人的感染下也大哭了起來,另外有些人則眼見形勢不妙,乾脆選擇跟著潰兵一起逃跑,在這樣混亂的情勢下,幕府軍隊的總崩潰也已經是順理成章了。 「將軍大人……我們……我們離開這裡吧!」旁邊的一位親隨終於受不了了,大起膽子來苦勸德川家光,「現在前線一片混亂,漢寇說不定會直接衝到這裡來,還請將軍大人保重自己!」 他雖然沒有明說『現在不跑就沒機會了!』但是言下之意卻已經是昭然若揭。 如果是平常,德川家光一定會勃然大怒,狠狠責罰這個擾亂軍心的怯懦之徒,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興趣這麼做了,本軍的敗像已經如此明顯了,就算不承認又有何用? 「跑……我們還能往哪裡跑?」他慘然一笑,「此戰一敗,天下就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也沒有你們的容身之處了!」 他臉上猶掛著淚痕,混在雨水當中不停地滴落到了地上,那種沮喪和絕望,讓每個人都看了心生惻然。 「大人……大人!」這些親隨們都著急了,他們茫然四顧,但是卻拿不出主意來,將軍大人顯然已經是絕望到極點了,已經進入了放棄一切的狀態。 猶豫了片刻之後,眼看大漢軍隊已經壓得越來越近,這些親隨們終於忍不住了,他們強行架住德川家光,然後拉著他往後方跑。 隨著幕府將軍本人從戰場上逃跑,整個戰鬥更加變成了一邊倒的態勢,幾乎所有幕府軍都已經放棄了抵抗,轉而向後方逃跑,哪怕是還沒有參與過戰鬥的陣線和部隊,也再也沒有了和大漢對壘的勇氣。 在前線和大漢軍隊纏鬥的幕府軍隊只剩下最後一支了,幕府最年輕的老中松平信綱拿著佩刀,帶著自己的親隨和殘餘的部下們抵擋在了大漢軍隊的兵鋒之前。 在前線經歷最嚴酷的炮擊時,松平信綱本人也深受震駭,他利用各種方式隱蔽自己,好不容易才躲過了一條命,可是他的部下們卻遭受了嚴重的傷亡,整個戰場血肉橫飛。傷亡並不是最大的打擊,在剛剛下雨的時候,他原本大喜,覺得本軍終於又看到了希望,可是他的願望很快就又被殘酷的現實所擊垮了,在慘重的傷亡和激烈的戰鬥輪番打擊下,前線的幕府軍終於支撐不住了,已經開始潰逃。 松平信綱原本想要制止前線的潰亂,可是不管他和他的親隨們如何努力,這些已經心膽俱喪的敗軍們都再也沒有了抵抗的意志,只想著逃跑,怎麼攔也攔不住。 松平信綱現在和其他人一樣絕望,他明白此戰幕府軍隊已經失敗了甚至可以說,整個戰爭都已經失敗了,幕府已經慘敗在了大漢軍隊面前,德川家以後還能不能存在都很難說。 可是和嚎啕大哭的德川家光不同,他並沒有哭泣,也沒有準備和其他人一樣拔腿就逃,他反倒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眼睜睜地看著對面的大漢軍隊。 也許是因為看到了勝機的緣故,哪怕現在下著大雨,大漢軍隊還是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無情地對幕府軍展開著追擊,他們很快就又壓到了松平信綱的面前,幾乎能夠讓他看清每個人的面孔。 當看到這支殘餘的敵軍時,大漢軍隊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以之前的步伐挺進著,如同荊棘叢一般的槍尖頂在前方,每個人都冷漠地看著他。 「殺啊!」當這些大漢士兵已經來到了離自己僅有數丈遠的距離時,松平信綱發出了一聲怒吼,然後不顧滿地的泥濘,決然地向長槍的叢林衝了過去。 隨著他的吶喊和兵刃的交鳴,這位幕府最年輕的老中,也最後消逝在了這片原野上,成為了大漢士兵戰功的一部分。 當天晚上,就在這一片淒風慘雨當中,德川家光和他的一些親隨們騎著快馬趕回到了江戶城當中,和幾天前出城時的樣子相比現在的他已經是無比狼狽,而原本跟隨著他一起出征的那一支大軍現在已經蕩然無存。德川家光臉色慘白,在夜裡偷偷地回到了江戶城的本丸當中。 而在德川家光回到江戶之後,幕府軍在交戰當中慘敗的消息也不脛而走,讓每個人都十分陰鬱。 當回到了大奧內的時候,德川家光已經是心如死灰了,雖然這是他居住了許久並且無比熟悉的地方,但是僅僅只過了幾天,他卻感覺這裡已經是物是人非,周圍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他呆呆地留在表殿內,等待著大漢軍隊衝入江戶城的那一刻恐怕用不了幾天,他們就將打過來了。 不過,就在當天深夜,他剛剛勉強就寢的時候,就聽到了外面的一陣騷動。 他勉強爬了起來,然後發現他的首席老中土井利勝闖入到了殿中。雖然他剛回來的時候他沒有召見過這位重臣,但是想來他也是為了現在的國事來求見的吧。 可是德川家光現在卻沒有了一點精神,只是覺得興味索然。 「你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議。」 然而土井利勝卻沒有退下,反倒是直接以頭觸地。「將軍大人,眼下形勢已經是萬分緊急,時間實在耽擱不得,還請大人先聽臣分說!」 「好吧……什麼事。」雖然已經十分倦怠了,但是德川家光還是虛弱點了點頭。 「將軍大人,眼下我軍一敗再敗,形勢大壞,恐怕已經沒有了再和大漢交戰的能力了……」土井利勝十分叩首在地上,以十分誠懇的語氣說,「還請將軍大人為了保存幕府,保存德川家的骨血,即刻自盡!」 當剛剛聽到的時候,德川家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無比詫異地看著對方。「你說什麼?」 「還請將軍大人即刻自盡!」然而,土井利勝還是重複了一遍,打消了德川家光的疑惑,「大人,眼下大漢已經佔據了完全的上風,為了保存下德川家的骨血,我們只能依照大漢的命令行事,所以……還請將軍大人自盡,以寬大漢君臣之心!」 這就是我最寄予信任的重臣嗎?德川家光突然眼前一黑,差點又暈了過去。 「你……你……」 然而土井利勝卻沒有抬起頭來和他對視著,只是跪在地上。德川家光抬起頭來,卻看著表殿之外顧影綽綽之間,有不少甲士穿行,顯然就在他睡夢中的時候,土井利勝已經讓自己的心腹們將這裡控制住了。 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會進來吧,德川家光暗想。 看來,在這樣的形勢之下,這位重臣也已經拋棄了對自己的忠誠,他是要用自己的生命,來作為他向大漢邀功的工具了。 想要說的話有千言萬語,但是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有些是知道說了也沒用,有些是他不願意說出來。 「你已經和漢寇談好了嗎?」最後,他顫抖著問。「什麼時候談好的。」 「在之前我們就已經和大漢談了一下,可是他們的要求十分堅決,一定要讓將軍大人退位,所以我們無法繞過這個條件。」土井利勝十分恭敬地回答,「如果大人能夠大勝,那臣當然不會輕舉妄動,可是現在既然幕府已經全無希望,那臣覺得,還是依照大漢的意志來行事為好……」 「難道……難道我一死大漢就會饒過你們了嗎?」德川家光反問,「你們……你們也是惹出禍亂的罪臣!」 「我們當然無法全部逃過罪責,所以為了承擔引發此次禍亂的責任,酒井家和本多家都必須引咎……」土井利勝還是從容不迫,「他們身為譜代大名和幕府重臣,卻未能盡好輔弼將軍的責任,以至於引發如此天大的禍亂,實在難辭其咎,必須以重懲來抵償!」 德川家光現在明白了,土井利勝看來已經和大漢暗地裡達成了某種默契,只要背叛自己,交出一些幕府重臣來跟大漢謝罪,那麼大漢就會放過他不再追究,甚至還有可能為了獎賞他而繼續讓他享有高官厚祿。 他想要叱罵這個深受自己厚恩的幕府重臣忘恩負義,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已經沒有了精神,而且他也知道,這種叱罵將會毫無意義。 「大漢……大漢打算怎麼處置德川家?」 「大漢已經說過了,他們將會讓德川家保持住關東舊領,保住神君在世時的一大部分領地。」土井利勝馬上回答,「若將軍大人還要繼續堅持,那麼大漢就沒有再放過德川家的理由了,德川家可能要面臨更加窘迫的處境……所以還請大人為了大局著想,盡快自盡吧!」 土井利勝再度的催促,讓德川家光心中的憤怒更加來到了極點,他抬起手來,顫顫巍巍地指著這位叛臣,但是最後還是放了下來。 「那我去了之後,德川家已經無人,還不是任由大漢和朝廷宰割!」他長嘆了一口氣。 「大人這可就是拙見了。」土井利勝罕見地直接反駁了德川家光的話,「將軍大人雖然是先代將軍的嫡子,但是先代將軍並不是只有一個嫡子,即使將軍大人不在,還是有人能夠繼續站出來挑起德川家的大梁,再加上還有我等的輔弼,又擁有關東的領地,只要大漢不再苦苦相逼,我們自保當然是沒有問題的……」 一聽到土井利勝暗暗是在指稱德川忠長將繼承德川家當主之位,德川家光驟然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 「你要讓忠長繼位?!」他大喝著問。 「並不是臣要讓大納言大人繼位,而是大漢同意了可以由大納言大人續領德川家。」土井利勝悠然回答,即使無法看到他的面容,也能聽到他話裡深藏的笑意。「就連直孝公也已經同意了……」 「就連井伊直孝……」德川家光已經呆住了。 這時候他才明白,為什麼井伊直孝所率領的大軍一直都姍姍來遲,沒有增援到已經危急的江戶,原來他也早就已經暗地裡和大漢談好了! 一股絕望的無助感突然襲向了德川家光的心頭,他只感覺胸口好像有千鈞之重,怎麼也無法喘過氣來。 「將軍大人現在已經明白形勢了吧?」這時候,土井利勝終於抬起了頭來,然後平靜地看著德川家光,「還請將軍大人不要再辱沒德川家的顏面了!」 隨著他這一聲大喝,一群穿著甲冑的武士衝了進來,然後將整個表殿團團圍住,而他們還另外抓了一個人,也直接帶了進來。 「將軍大人!」德川家光的乳母春日局哭泣著衝到了他的身邊,然後抱住了他。 連你都不肯放過嗎?德川家光苦笑了起來。 「能不能饒她一條命?」他問土井利勝。 「還請將軍大人即刻自盡!」土井利勝再度叩首,斷絕了德川家光的最後希望。 一滴眼淚驟然從德川家光的眼中劃過,他看著自己的乳母,然後虛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福,對不起……」 「將軍大人,我們武家兒女何懼之有!」春日局一邊哭泣,一邊卻跟德川家光鼓勁,「只恨過了三途川之後無法再照顧您……」 「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照顧了。」德川家光最後苦笑了一下,然後拿起了自己的佩刀。 接著,他長嘆了口氣,又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將刀刺入到了自己的腹中。 意料之外的劇烈疼痛讓他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為我介錯!」用盡最後的力氣,他大聲跟春日局喊了出來。 |
第1691章 螳臂終究不能擋車 在增援部隊的配合和支持下,大漢軍隊一路殺出了一條血路,擊退了面前迎擊的敵人,將中央陣線以勢不可擋的氣魄壓向前方,他們的進展給幕府軍造成了極度的驚慌。 德川家光一直都在本陣當中注視著不遠處的激烈廝殺,時而振奮時而焦慮,但是當正面交戰的幕府軍開始在大漢軍隊的壓力之下步步後退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了。 大漢軍隊並沒有搞什麼奇謀,而是直接向他的正面發動了衝擊,這是他兵力最為雄厚的地方,而他也已經盡了全力——他集中了幾乎的炮火對這些漢寇發動轟擊,而派了大量軍隊衝上去截擊他們,但是這紅色的洪流依舊沒有被阻擋住,仍舊在滾滾向前壓過來。 眼下就算是不用望遠鏡,他也能夠在模模糊糊的煙霧當中看清楚對方人的面孔了,這些穿著鮮紅軍服的士兵們,有些如同死人一般的沉寂,有些人卻扭曲著面孔,他們的臉上都沾滿了紅色的血液和黑色的煙塵,簡直猶如鬼魅一樣。 「大人!萬萬不可讓他們衝到我軍陣前啊!」一直隨伴他的身旁的老中松平信綱現在已經忍不住了,在他身邊大喊,「我軍本陣絕不能亂!而且現在炮兵也需要掩護,斷斷不能給漢寇讓開通路!」 松平信綱的大吼聲,穿透了炮火聲所建成的屏障,讓德川家光一下子打了個激靈,他抬頭看了看漢寇,又看了看本方。 的確,因為炮彈不足,再加上為了避免誤傷到自己人,所以剛才進入混戰之後,炮火就已經停下來了,但是大炮沉重,這些炮兵倉促之間還沒有辦法轉移開來,如果大漢真的突入到本陣當中的話,這些炮兵恐怕就會成為漢寇兵鋒下的犧牲品,而大軍本身也會因此陷入到混亂當中。 可是,剛才德川家光已經將身邊能夠調動的部隊都已經填上去了,現在他們已經敗退,恐怕短時間內是沒有辦法重新整備的,倉促之間又哪裡還有部隊可以調上去迎擊漢寇?除非是動用自己的親衛了。 「大人,請讓我帶領親軍上去和漢寇決一死戰吧!」松平信綱顯然也想到了這裡,他大聲向德川家光請命,「我一定會和將士們死命迎擊漢寇,拖住他們的腳步!」 德川家光皺緊了眉頭。 眼下的形勢十分明顯,大漢軍隊已經放棄了別的打算,幾乎將所有主力都投入到了正面衝擊幕府大軍,這說不清是孤注一擲還是高傲自大,但是中軍所面臨的壓力要比想像中還要大——眼下的形勢就是明證,現在損失太大了,而且隨時有可能被敵軍打破陣線。 既然這樣,那本方就只能從兩翼抽調部隊來填補中央的空缺了。根據偵查所得到的信息,漢寇的兵力只有數千人,而眼下,在他面前的這一股紅色的洪流大概就是他們的主力了吧,只要把他們擋住甚至擊敗,那麼這一場戰役就應該是以幕府的勝利而告終了。 現在最緊要的就是時間,只要能夠拖到時間,哪怕用自己最親信最精銳的親衛部隊去和敵軍消耗也在所不惜。 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激動感躥升到了德川家光的心頭,他看向了松平信綱,然後重重地揮了揮手。 得到了德川家光的允許之後,松平信綱馬上整隊,然後和早已經在德川家光身邊聚集起來的親衛軍們一起離開了本陣,他們都是精選出來的旗本武士,戰力和平常幕府軍隊自然不同。而在他們的帶領之下,原本一些已經敗退下來的部隊,再加上一些增援過來的幕府軍,一起向不停地靠攏過來的大漢軍隊衝了過去, 而在德川家光的命令下,不停地有傳令的武士向兩翼奔行而去,向他們傳達德川家光的命令,讓他們來增援中央的陣線。 可是此時的大漢軍隊,聲勢已經和剛才不同了,得到了第二團的增援之後,他們已經為數幾千人,組成了十幾個大型的方陣,而且因為擊退了敵軍而士氣高漲。對面的炮火這時候也開始停歇了,他們現在只覺得面前是一片坦途,昂然無懼地向著前方進發,夾雜著硝煙的熱風吹拂他們每個人的面龐,卻只能讓他們心中的烈焰燒得更加旺盛。 當松平信綱帶著剩下的幕府軍以決然的氣勢再度撞擊到這些大漢軍隊的陣線上時,廝殺重新開始,兵刃和濃煙像挾帶著死亡的風暴橫掃而過,震撼著腳下的土地.燃燒的戰場,火光沖天,越來越多的士兵加入了被祭奠的行列,不過他們的抵抗只是延緩了大漢軍隊的腳步,這數千人的陣線,幾乎還是以緩慢但是卻不可阻擋的速度向幕府軍壓了過去。 大漢軍隊當中無數勇敢的軍官和軍士們領頭向敵軍了過去,他們幾乎勢不可擋,帶領自己的士兵們視死如歸地奔向最危險、戰鬥最激烈的地方,而他們的團長也沒有落於人後,馬沖昊仍舊扛著自己團的戰旗,而黎黃河也衝在最前線,毫無疑問,這種前線指揮官衝殺在前的做法比任何口頭上的宣告都更加能夠鼓舞起士兵們的士氣。 數量的增加帶來了質變,現在已經得到了兵力和火力加強的大漢軍隊已經是正面很難抵抗的了。松平信綱同樣身先士卒,苦苦地支撐在前線,他靜待著時間一點點地流逝,焦急地等待著增援過來的幕府軍,來幫助他給予這些可怕可恨的漢寇們致命一擊。 可是增援還是沒有來,就在他們拚死和大漢軍隊交戰的時候,大漢騎兵在炮兵的先行壓制之後對幕府軍隊的左翼席捲而去,衝向了這些驚魂未定的幕府軍隊,而畢肅所率領的遼東團,則在騎兵殺開了血路之後,大踏步地向袍澤們打開的缺口當中衝了過去,猶如狂暴烈火燒向了幕府軍。 趙松已經不管其他地方了,他來到炮兵的陣地邊,拿起望遠鏡,注視著他最信任的遼東團和騎兵們對敵軍左翼的衝擊。 現在他身邊除了警衛們再也沒有別的部隊了,他已經將自己所有的部隊投入到了進攻當中——這是他最後一次下注了。 而他也無比篤定地相信,他在這一場賭局當中絕對不會失敗,而會將勝利和光榮收入囊中。 就在趙松的注視之下,這些大漢軍隊以極快地速度衝向了對面幕府軍隊的陣地。 最先前的騎兵聚集在了一起,向重要的通路的四周殺出道路,並且向敵軍最為聚集的地方逼近,由於事先遭受了猛烈的炮轟,所以這些部隊早已經蒙受了巨大的傷亡,陣型也十分鬆散,在受到了密集的騎兵衝擊之下,頓時就陷入到了混亂當中。 整隊整隊騎兵,長刀高高舉起,伴著慷慨激昂的嘶鳴聲和軍號聲,旌旗迎風飄蕩,一大群騎兵排成一縱隊,行動一致有如一人,準確地從預先定好的路線直衝過去,深入屍骸枕藉的險地,消失在煙霧中繼又越過煙霧,最後衝入到敵軍陣中,他們的馬刀次第揮舞著,砍殺這些已經無所依靠的幕府士兵。 在連番的打擊之下,看到了騎著高頭大馬襲擊過來的大漢騎兵,這些幕府士兵已經被恐懼所嚇倒了,他們再也無心戀戰,嚎叫著往後面跑,有些人在跑動的時候直接被追擊的騎兵砍死,有些人則亡命奔逃,直接逃到了峻急泥濘的斜坡上面,他們已經成為了驚弓之鳥,再也沒有辦法和大漢軍隊對抗了。 由於戰馬上不了陡坡,而且他們已經沒有了威脅,所以騎兵們稍稍休整了一下,重新集結了陣型之後就再度向敵軍衝了過去,他們勢要讓整個敵軍的左翼變成一片混亂。而在他們的後方,追擊過來的遼東團也滾滾向前,團正畢肅也身先士卒,他們猛烈地打擊著面前的一切敵人,不讓他們有任何重新整隊的機會。 在他們的衝擊之下,幕府軍的左翼已經是一片混亂,近乎於癱瘓的狀態了,不僅沒有辦法給鏖戰當中的中央陣線輸送援軍,反倒自己有了崩潰的風險。 而趙松對這樣的戰局也十分滿意,他馬上讓人傳令,命令畢肅和騎兵們繼續追擊,務必要讓幕府軍從左翼動搖變成全面動搖,給他們帶來混亂,而在同時,他下令炮兵右前方推進,準備沿著大漢軍隊開闢的道路,在新的陣地上轟擊幕府軍本陣,讓他們承受最後一擊。 在趙松的命令之下,這些炮兵們馬上重新撤開了自己在大炮下面臨時做好的工事和墊在地上的土包,重新將大炮開始向前推動,他們無視了周邊的任何情況,專心致志地推動著炮車向前滾動,以使大炮能在拉近了射程之後,高地上繼續向敵人開炮。 中軍的不停敗退和左翼的潰亂都落入到了德川家光的眼裡,他焦急地四處觀望,祈求能夠突然出現什麼將他拯救出水火的援軍,然而援軍卻遲遲未到。而這時候,其他人也已經看出來形勢極為不利,他們都已經露出了恐懼、甚至絕望的表情。 松平信綱努力地帶著部下在前線上支撐,但是他的陣線已經被壓縮成了薄薄的一條線,隨時都有被擊穿的風險,這些大漢士兵彷彿是以一種瘋狂的沉靜,步伐不亂地一點一點向前推進著,他們踐踏著兩邊士兵倒下的屍體,毫不動搖地壓到了敵軍的陣前,然後早有準備的火槍手們開始連續開火,讓已經開始有些不支的陣線更加岌岌可危。 德川家光聲嘶力竭地命令周圍的人繼續去傳令,要周邊的士兵來抵擋漢寇,但是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側邊傳來的一陣嘶鳴聲,他木然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後發現一群騎兵正以飛快的速度向他這邊衝了過來,宛如是紅色的暴風一樣,而在他們的面前,幕府的官兵已經開始逃跑。 逃跑的士兵為了安全,本能地向中央的本陣壓了過來,然而和援軍不同,這些潰兵只能給本陣帶來更大的混亂,這些人和調動中的部隊混雜到了一起,簡直讓所有人都進退不得,這種滯澀癱瘓的景象,任何一個名將看了都會膽戰心驚,更何況是德川家光? 焦急和憤怒燒灼著他的心,讓他喉頭再度一甜,血水湧到了口中,幾乎就要暈了過去,只是靠著最後一點精力,他才沒有就此倒下。 就在這時,天空忽然變得暗淡下來,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地平線,大風猛烈地刮起來,風捲起樹枝拋向空中,同時刮起一陣塵土飛揚,這似乎預示著一場暴風驟雨突然降臨。 看到即將下雨的時候,德川家光心裡驟然一寬,只要再支撐片刻,撐到下雨,大漢軍隊的炮火就無法發揮,而且大雨和泥濘可以遲滯大漢軍隊的腳步,讓他們無法繼續擴張他們的優勢,也讓幕府軍隊可以在已經漸漸明顯的敗勢當中暫時喘一口氣,收攏一下陣線。 快下雨……快下雨……神君保佑,快下雨,保佑一下你的孫子吧! 他幾乎在心裡哀求地喊了出來。 然而,最先下下來的並不是雨點,而是炮彈。 已經以極快的速度重新運動到了新陣地的大漢炮兵,再度開始了炮擊,和幕府軍的炮兵不一樣,大漢訓練有素的炮兵們根據戰場上所得到的情況調整好了射擊的諸元,並且大漢優質的野戰炮再度發揮了它們的威力。 「轟!」「轟!」 分不清是雷聲還是炮轟聲,幾乎整個大地都在顫抖,大量的炮彈在天空當中呼嘯,然後轉頭砸向了幕府軍的中央本陣,它們準確地打中了預定的目標,也讓原本就已經擁擠滯澀的本陣變得更加混亂。 被火藥所加速的炮彈,猶如惡魔的錘鏈一樣,所到之處無不是腥風血雨,到處都是血肉橫飛,有些炮彈甚至直接砸到了人的身上,開了一個大洞或者把人打成碎屍。這種血水和殘肢四處飛舞的可怕景象,終於讓已經軍心浮動的幕府大軍徹底支撐不住了。 「啊!」無數人嚎叫著,受傷和沒受傷的士兵,敗退的士兵和前來增援的士兵,已死和將死的士兵統統擠在了一起,然後嚎叫著往後方逃跑。 因為被炮轟打散了建制或者殺死了指揮官,某些撤退的部隊陷入了毫無秩序的大潰敗之中,他們的官兵們剛才還曾像獅子般勇敢地和大漢軍隊戰鬥,此時卻已經再也沒有了勇氣,他們嚎叫著往後面跑,誰也不能阻止眼前的一切,不管是鼓勵,咒罵還是揮舞刀劍殺死逃兵,什麼也阻止不了他們往後逃竄,他們剛才勇往直前,現在卻已經被可怕的傷亡和敵軍的轟擊消磨掉了所有意志,寧願受戰敗之辱也要四散奔逃,在這股奔逃的巨潮之下,就算有些人想要留下來戰鬥也不得不被裹挾著逃跑,有些潰兵在逃跑互相踐踏,不幸的人被活活踩死,甚至還有人為了爭奪逃亡的路而互相廝殺。 這時候,終於下雨了,可是現在才開始下的雨並沒有能夠達成德川家光所希望達到的效果,反而讓已經開始潰敗的幕府軍變得更加混亂,無數人在雨中的泥濘當中四散奔逃,有些人逃入到樹林裡面,有些人則不管不管地往後跑,只想著逃離這一片可怕的戰場。 可是他們的敵人卻沒有打算給他們這樣的幸運,在幕府軍隊開始潰逃的時候,大漢的軍隊開始加快了速度,毫不留情地問往前追擊,他們要趁這個機會徹底擊垮幕府大軍。 毫不留情的追逐,讓幕府軍們更加絕望,有些人跑了一下就耗盡了全力,因為緊張而動彈不得,結果被追擊的大漢士兵直接殺死,有些人乾脆跪地求饒,而有些人則直接在迷茫和恐懼當中亡命跑到了多摩川河邊。 這些進退不能的幕府士兵,看到追擊過來的大漢騎兵時,哭喊著向河裡衝了過去,明明追擊的他們的大漢士兵人數遠遠少過於他們,但是這些敗兵已經失去了一切戰鬥的意志,求生的本能讓他們忘記了所有軍令,他們乾脆跳到了河裡。 並不洶湧的多摩川很快就吞沒了一大群幕府軍,在河邊這些士兵們嚎叫著踐踏著,漸漸地都沉到了河底,他們永遠都無法逃走了。 看著各處可怕的一幕幕,德川家光已絕望到極點,他一整天來像他的祖父那樣冒著槍林彈雨英勇地指揮作戰,然而現在面對這場大災難的時候他卻已經一籌莫展,那些應該世代保衛他的旗本和足輕們,此刻卻只想著逃命,再也沒有人顧及他,為他戰鬥。 現在各處的戰線都已經陷入到了混亂和崩潰當中,顯然這一仗他已經打輸了,他已經陷入到了絕望當中。 而這一仗輸了的話,他已經再也沒有了翻本的希望,江戶將成為一座孤城,並且注定會在漢寇的陸海炮火當中陷落。而德川幕府也將遭受到同樣的命運。 大雨並沒有讓他感到不適,冰涼的雨點打在他的身上反倒是讓他好受了一點點。在雨水漫過眼前的時候,他忍不住悲泣了,在極度的痛苦中,他反而平靜下來,默默地注視著這一片荒涼的景象,淚水從他的臉頰上流淌下來,他抬起頭來看著天空,那烏黑的天空裡面,好像有什麼人在注視著他一樣。 「爺爺,對不起……」他突然悲號著跪了下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10-4 09:04 編輯 |
第1690章 大漢衝鋒不停 隨著時間一點點地流逝,日光一點點偏斜,顏色也從白色變成了黃色。在戰場上的廝殺戰鬥也來到了最為激烈的頂點,槍炮的轟鳴聲響徹天地,讓每個人都有些昏頭轉向,也讓其他一切都好像失去了意義。 多摩川的原野上已經沾滿了鮮血,到處都是或完整或殘缺的遺屍,這些已經開始發白的屍體堆積糾纏在了一起,構成了一副駭人的圖畫。 而在幕府軍陣中,幕府將軍德川家光焦灼不安地看著前方的戰事,他的手不期然間已經顫抖了起來。他確實有理由不安,自從下午兩軍開始交戰以來,雖然廝殺十分慘烈,但是可以十分明顯地看到他所率領的幕府軍隊在落於下風。 明明他派上去交戰幕府軍隊兵力是對方出擊部隊的數倍,但是這些軍隊在和漢寇的軍隊接戰之後卻一一被擊潰,猶如是浪花拍打在礁石上一樣消散了,只能起到一些消耗敵軍時間的作用。 眼下,這一塊龐大的紅色礁石正一點點地向自己移動過來,雖然之前他們遭受了一些傷亡但是他們卻絲毫沒有動搖,毫無憐憫地繼續前進著。而就在這些紅衣士兵的身後,大漢軍隊的砲兵一直都在開炮,炮火十分兇猛,轟擊著他的軍隊,也給所有人帶來恐怖和死亡。 在這群大漢士兵的壓迫下,幕府軍中央的陣線稍稍往後縮了一下,也讓整個大軍都出現了一點點混亂,在側翼有一些部隊向中央靠攏,以便阻擋漢寇的兵鋒保衛將軍大人。 德川家光臉色煞白地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大漢軍隊,但是他卻一動也沒有動,更加沒有退縮的跡象,他現在就在幕府軍陣的最重要,絕對不能輕易移動,否則可能就會給本軍的士氣毀滅性的打擊。 就在他的注視之下,這些大漢士兵挺進到了本陣的面前,他的肉眼幾乎就能看清對面這些士兵身上的穿戴。他拿起望遠鏡來仔細觀察著他們,發現他們都只是高舉著武器,面無表情,彷彿是毫無知覺的殺戮機器一樣。 而這時候,本陣最前方的大筒都已經準備好了。這些大筒是口徑極大的火繩槍,他們的體積各異,有些大概相當於普通火槍數倍大,專門的炮手右手握筒尾,左手水平舉起筒身,瞄準對面的大漢士兵準備發射。而體積則更加大,近乎於整個人的身長,簡直看上去像是大砲一樣,被轉載了專門的架子上,一群炮手站在了這些大筒的後面,支架後還墊著米袋。 在戰國時代,因為火繩槍的大量流入,所以日本的戰爭形式發生了重大改變,而且火槍也贏得了幾乎所有大名的喜愛,而且日本人自己也走上了仿製火繩槍的道路,而這些大筒都是由日本國內的工匠精心所制作的,追求的就是威力,口徑做得很大。 就在這些大筒的旁邊,炮手們小心翼翼地在調整著大砲的射角。這些大砲都是數十年前德川家康在世的時候進口了。在戰國時代,日本雖然大量進口火繩槍,但是對大砲的進口卻不夠重視,所以大砲很少發揮作用,等到了德川家康統治日本之後,為了消滅豐臣家,他開始大量從荷蘭人以及英國人的手裡進口大砲。 而這些大砲也確實在德川家康剿滅大阪的時候發揮了作用。 不過,等到了剿滅大阪之後,德川幕府開始普遍性地認為天下已經無事,所以不再大量進口武器,轉而追求構築穩固的統治體系,所以當二十年後面臨更加兇殘的敵人時,幕府大軍只能依靠這些當年的火炮來拯救自己。 當大漢軍隊來到陣前之後,這些槍炮的射擊準備也都已經做好了。 伴隨著「開火」的命令,噼裡啪啦的槍炮轟鳴開始驟然響徹了大地,煙霧也瞬間籠罩了整個陣地,無數槍彈和砲彈帶著破空時尖銳的呼嘯向這塊紅色的礁石砸了過去,希望能夠給他們造成足夠的傷害,迫使他們停下自己的腳步。 密集的炮火穿過了煙霧直接轟向了大漢軍隊,也迫使他們暫時停下了腳步。火槍手開始列陣,準備對敵軍進行還擊,而其他人則矗立在原地,等待著重新進軍的命令。 有些人中槍了,但是他們一聲不吭,直到又一顆子彈將他們打倒在地不能再戰鬥為止,整個方陣的人都矗立在原地,在肆虐的炮火中等待著前進的命令,看著站在自己旁邊的袍澤一個接一個中彈倒下,他們的心裡並沒有恐懼,反而積累了無比的仇恨,迫不及待地要沖上去和敵軍廝殺,可是他們沒有得到命令,他們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對面打過來的不是槍彈砲彈而是軟泥一樣。 征日軍第三團團長馬沖昊此時就在軍陣中,看著自己的部下們遭到敵軍反擊的場面。儘管明知道越靠近幕府軍隊本陣越會遭受敵軍的反擊,可是這猛烈的反擊炮火稍稍有些有些出乎於他的意料。 這一次出擊的大漢官兵,都是來自於他的團,在趙松突擊中央陣線的命令下,他和他的大部分部下排出了幾個大型的方陣向敵軍壓了過來,馬沖昊老早就想要在這次戰事當中立下大功了,而初戰的順利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所以他毫無猶豫地接下了這個艱巨的任務,甚至為此感覺歡欣不已。 然而,此刻看著自己的一個個部下在敵軍的轟擊之下倒下,馬沖昊看得憤怒到了極點,他睜大了眼睛,彷彿就要裂開了一樣,他在部下旁邊嘶吼,確保本軍的軍陣不要因此而有任何動搖,同時以最大的音量催促火槍手們盡快做好準備。 他的身後大砲也在不住地轟鳴,不過這些本方的大砲並不能給他提供多少幫助,因為他們正在集中火力轟擊敵軍的左翼,而且已經給對方帶來了混亂。左翼的勝利馬沖昊現在無從得知,他只知道自己這裡絕對不能夠有任何的閃失,更加……絕對不能夠退卻。 「開火!」在火槍手們準備好了之後,馬沖昊馬上下令。 嗆人的煙霧再度從大漢軍隊的軍陣當中冉冉升起,密密麻麻的彈丸夾雜著士兵們復仇的憎恨呼嘯著向幕府軍正面轟擊了過來,也讓不少幕府士兵倒在了地上,煙霧繚繞的戰場中槍炮不住地交鳴,也讓一切都好像籠罩在了模糊不清的世界當中。 馬沖昊拿起望遠鏡想要觀察一下對面的情況,但是他只能看到對麵灰黑色夾雜的一片片模糊身影,什麼都已經看不清了,而彈丸和砲彈卻互相著在這煙霧當中竄來竄去,彷彿是突然從虛空當中冒出來的妖魔一樣,帶走了兩邊一條條年輕的生命。 馬沖昊心裡的焦灼感越來越濃厚了,對面有大量槍炮,雖然射術不佳但是數量和火力卻彌補了這個缺點,而本方雖然有精良的火槍和火槍手,但是在這樣的對轟當中不可避免地會落入下風,如果一直站在這裡對轟的話,顯然一直會是自己吃虧。 對面一直都煙霧繚繞,看不清具體的兵力部署,不過想來幕府將軍身邊的軍隊不會少吧。 能不能退卻? 不,絕對不能,趙帥下達了命令,陛下也向自己寄予了那麼大的期望,怎麼能夠退卻。 他在心裡一發狠,咬了咬牙,然後他的手摸向了身上的佩刀,緊緊地握住了刀柄。 大丈夫就算死,也得死得其所! 「衝!向前衝!」他乾脆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大聲向旁邊的軍官們喊,「跟著我一起上!」 就在他聲嘶力竭地喊話時,一顆砲彈呼嘯而過,從馬沖昊的旁邊略過,然後砸中了他身邊扛著軍旗的旗手,直直地將這個年輕人的半邊腦袋削掉了。 四濺的腦漿和著血水揮灑到了半空當中,白色的黏液沾了一些到了馬沖昊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和一股說不出的味道讓他幾乎作嘔,但是他心裡非但沒有絲毫的恐懼,反倒那種憎恨和怒火更加躥升了起來。 他睜大了眼睛,面孔幾乎都扭曲成了一個猙獰的樣子,然後乾脆扔掉了手中的佩刀,拿起了這個倒下的旗手手中的軍旗。 「跟我上!」伴隨著這一聲大吼,馬沖昊無視了撲面而來的槍彈,近乎於瘋狂地向對面走了過去,而他的親衛們也幾乎同時嘶吼著,跟在了他們的團長後面,不管不顧地向前衝擊,而他們的衝鋒也帶動了整個團,幾乎每個人都跟著喊了起來,然後拿著武器向前衝,帶著積蓄已久的憤怒向對面衝了過去。 煙霧繚繞中的幕府大軍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大漢軍隊的動向,所以當紅色的洪流在煙霧當中若隱若現的時候,當大漢官兵的嘶吼聲傳到了他們的耳中的時候,就連德川家光都心裡一顫。 己方的炮火足夠犀利了,這幾乎是集中了幕府軍隊能夠收集到的全部炮火了,原本以德川家光的判斷,不可能有任何軍隊能夠抵禦住這樣的炮火,他原本盤算著轟垮了對方的陣型、擊退敵軍之後再發動追擊,卻沒有想到對方不僅沒有潰亂,反而一直以血肉之軀強行挺住了炮火,甚至還直接發動了反擊! 這些漢寇,還是人嗎……德川家光心裡閃過了一個念頭。 然而他現在也無暇去思考這個問題了,他現在所處的地方不能有任何的閃失,不光是因為他個人的安危,而且也是為了整個大軍的安危。 看著對面呼嘯著無視炮火衝上來的紅衣漢寇,德川家光不期然間將嘴唇咬得出血了,他不相信有著數倍的兵力,自己還是擋不住敵軍的進攻。 「全軍突擊!」他大聲對旁邊下令,準備和漢寇決戰,擊破這一支敵軍。 在德川家光的命令下,早已經蓄勢待發的幕府大軍全線開始對對面的敵軍發動了衝擊,一場可怕的肉搏戰再次開始了。 兩軍之間地形稍微有些崎嶇,這是之前農田的阡陌,但是這些溝壑一點都不能妨礙和絲毫地減弱這場廝殺,地上的每一個褶縫都在刀槍的爭搶之下,幾乎每寸地方都在搏鬥著,從一塊農地到另一塊農地,從一片樹林到另一片樹林,甚至就在稀疏的村舍當中,到處都有人在嘶吼著拚殺。 大漢軍隊毫無顧忌地衝殺著,不停地對對面的敵軍揮動自己的武器,即使這樣的混戰當中,他們還是依照平常嚴格的訓練組成了一個個小型的陣型,然後依靠袍澤的力量和衝過來的敵軍廝殺,直至佔領一片片小區域,清除掉對面的敵軍。 每個地方都呈現一片觸目驚心的屠殺景象,大漢軍隊的火槍在這一大片範圍內終於發揮了威力,依靠更高的精度,和更加良好的訓練,這些大漢火槍手們的轟擊給敵軍帶來了額外的傷亡,並且配合著長槍兵們的推進,馬沖昊舉著自己團的軍旗,毫無懼色地帶著自己的親衛們在敵軍當中衝殺,他們都已經殺紅了眼睛,只想著將敵軍壓垮。 就在馬沖昊擎著軍旗向前衝過去的時候,突然他感覺右肩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往肩膀一看,發現一顆彈丸已經在他的右肩上面打出了一個巨大的傷口,此時正在不停地流淌著鮮血,不知道流了多久了。 這種劇烈的疼痛感並沒有讓馬沖昊感到有任何的害怕,多年的廝殺早已經讓他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傷亡,甚至已經讓他看淡了生死,他反而咬緊了牙關,繼續帶著自己的部下們往前衝殺。 不過,他們縱使勇敢而且訓練優秀,但是敵軍數量遠遠多過他們,所以只能一步一步地將敵軍擊退,但是馬上幕府軍又開始繼續反擊,這些關東武士們嚎叫著拿著太刀和佩刀奮不顧身地衝了過來,一次又一次協力奮戰,又一次次被擊退,在綠色的原野上,在土黃色的大路上,大風掀起了陣陣塵土,厚厚的煙云使天空黑沉沉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的魂靈正在隨著煙霧杳然騰上雲霄。 膠著的戰事,每一刻都有人死去,但是剩下的人們卻渾然未覺,一直毫不顧惜地戰鬥著,似乎誰也沒有辦法壓服誰,但是數倍的幕府軍只能和遠少於他們的大漢官兵相持,本身就已經說明了一種很危險的境況了因為,大漢軍隊還可以增援,儘管他們人數遠少於幕府軍,但是現在大漢投入到戰場的卻還不是全部兵力。 就在馬沖昊瘋狂地和自己的部下們衝殺的時候,他的後方突然想起了一陣熟悉的號聲,這熟悉的調子讓馬沖昊稍許回覆了一些清醒,然後他向後一看,發現一大群穿著紅衣的大漢官兵正向自己這邊衝了過來。 趙帥派兵來增援了!馬沖昊心中大喜,他重新轉頭回去看著自己的部下們,然後將軍旗交給了旁邊的衛兵,自己隨手拿過了一把別人的佩刀。他的身上已經沾滿了鮮血,但是 「殺啊!」他再度大喊了一聲,然後以百倍的激情重新投入到了和幕府士兵們的廝殺當中。 「殺啊!」就在同一時刻,第二團的團長黎黃河也跟他的部下們喊了出來。 前方馬沖昊和他的部隊所經歷的激烈戰鬥,黎黃河也一直看在眼裡,他既為對方擔心,也羨慕他可以擔任如此重要的任務,他一直都在請求去增援馬沖昊,但是趙松直到確信時機已到的時候,才命令他沿著馬沖昊衝開的血路進擊,去給幕府軍最大的打擊而投入麾下的第三團。,也是趙松最後和德川家光用出賭注的時候。 在幕府軍驚恐的視線下,又一大群穿著紅衣的士兵從後方衝了過來加入到了戰場之中,不過為了追求速度,他們最初並沒有排出嚴格的陣型,而是以散亂的陣勢衝到了前方,而即使這樣,他們還是給幕府大軍帶來了足夠的壓力,這支為數上千人的大漢軍隊,猶如是天平當中投入的重重砝碼,讓形勢突然傾向了大漢軍隊這一邊。 剛才還在和大漢軍隊廝殺的幕府軍,這下被慢慢地擊退了,而他們原本被激起來的勇氣和士氣,也在剛才的廝殺當中慢慢地被消磨殆盡,而這時候,大漢軍隊卻沒有停歇的意思,不光是增援上來的新銳,就連原本在廝殺當中筋疲力盡的大漢官兵,也跟在了馬沖昊的軍旗後面繼續向前衝鋒,他們勢不可擋地往前衝著,雖然不時有人在炮火當中倒下,但是眼看就要接近到敵軍的炮火陣地了。 而就在這時候,原本就在炮火當中顫抖的左翼戰線,又出現了新的震顫,一大群騎兵沿著佈滿了青草和殘肢以及鮮血的原野疾馳而過,飛快地向幕府軍的軍陣席捲而去,馬蹄踐踏著死了的和快要死的人,使這場景變得更加可怕,一些可憐的傷兵手腳甚至下巴都沒了,可是他們的呻吟無人在意,呼嘯而過的馬匹反而把他們的胸膛被踩得凹了進去,這時憤怒的叫喊聲,咒罵聲,痛苦和絕望的呻吟聲夾雜著馬的嘶鳴聲充斥著整個戰場,而這些騎兵們卻渾然味覺,只是排成緊密的隊形以極快的速度向對面席捲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