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龍戰於野 第十二章 先討點利息 樓家 ,上好的香料在宣德爐中焚燒,氤氳紫氣升騰,一派華貴氣象。 密室的移門外,彪形巨漢腰間的槍把偶爾露出來,墨鏡下是冷酷的眼神,任何樓家的人經過,都是噤若寒蟬。即便是用了幾十年的老僕,將茶水送來的時候,也是一聲不響地低著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托盤推進移門內。 「阿虎,不要急躁,什麼叫做不見了?」 樓半水旁邊坐著一人,目光始終保持著鎮定,手中一枚小小的鵝卵石,被把玩的光華如鏡。 「二爺,我追著那小子進電梯,他前腳剛進去,我後腳就踹開了電梯。我發誓不可能有任何機會逃走,但是電梯門被我踹開之後,他不見了!」 孟連虎急躁地大聲說著,就像是被耍了一遍又一遍的貓兒,徹底的發毛了。 他話說完,樓家地位超然的女人微微皺眉:「誰讓你去和他交手的?」 「大小姐,這……」 孟連虎突然臉色一變,顯然沒有想到,樓月雪居然有些不忿。他目光流轉在樓半水身旁的中年人身上,然後低著頭沒有答話。 「阿雪,是我讓阿虎去的。」 「二叔,你為什麼這麼做?要知道現在他人在方家,很容易引起世家之間的爭鬥。方家背後是泰山武都,可不是東海博浪沙這種小角色!」 樓月雪根本沒有給這位二叔面子,目光嚴厲,讓樓半水也是咋舌不已。 這位二爺,其實就是樓半水的二哥樓半山,一向行蹤難覓,這次回來,也是因為華亭世家有些許變化,他是回來鎮場子的。 「我有我的道理。」 樓半山眉頭一挑,沒有辯駁什麼,只是這麼輕描淡寫地回復。而在角落裡雙手捧著茶杯低頭不語的樓晴明,則是心神不寧,他簡直都快要瘋了! 孟連虎可是內勁高手!內勁高手啊!居然這樣都沒有拿下那個死賤種,這也太好運了吧! 現在,自己的二叔正在面不改色地遮掩。為什麼?因為樓家最大的人,除了爺爺樓秉國之外,就是樓月雪,麒麟女! 「道理?哼!」 彭! 樓月雪一張拍碎了梨花木的座椅扶手,盯著樓半山喝道,「樓家的道理是什麼,二叔你難道不懂嗎?我已經說過,不用再去接觸方巖,難道你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莫非你以為你在隱門歷練了幾年,就能回來有發言權?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 「阿雪!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樓半山臉色一變,頓時變得鐵青,他雖然知道自己的侄女一向不給情面,可在樓家自己人的密談中,竟然還是這樣,頓時讓他多年苦修的驕傲,化作灰燼。 「憑你這點淺薄的修行,在樓家,就好好做好你奠基石的作用,不要再去想別的!樓家是爺爺的,將來是我的!這是天意,因為我比你強,比你天賦高,所以哪怕我喊你二叔,你也只能聽我的。世家大族,實力為尊,只有最強者才能生存下去,否則總有一天,家族會被吞併,會消亡!」 樓月雪不容置疑的聲音讓整個密室的人都大氣不敢出,樓月雪不像她的父親樓半農那樣寬宏大量,她很小家子氣,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報復。喜歡完美,不容有失。這一點,和她的爺爺樓秉國如出一轍。 「方家有方占鐸那群敗家子佔著,早晚都會敗亡。但是,方巖是敗家之相嗎?哪怕是他的老子方遠山,你們也有所耳聞吧。東吳一會,我有點後悔,沒有早早地將他擒下。是我看走了眼,後來博浪沙雷家牽扯其中,多少也要給雷家一點面子,之後晴明讓連彪出手,我想應該沒問題,但……哼,誰知道竟然失手了。」 樓月雪就像是在嘲諷著什麼,又眼神顯得後悔,不過旋即目光狠辣,「他身上有秘密,這一點,東海十八路隱門現在沒有不知道的。方家知道,為什麼方占鐸會放過他?為什麼玄光寺的禿驢會幫他鎮守柳湘月的院子?」 眾人沉吟不語,樓月雪冷笑一聲:「方磨來過家裡吧?這個方家最奸猾的東西居然會蠱惑晴明,哪怕晴明蠢的和豬一樣,也畢竟是樓家的人。這筆賬,先記著。但是,晴明你的豬腦子最好清醒點,如果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可以滾出樓家了。樓家可以養廢物,但樓家的廢物不能拖後腿。」 冷酷的語言,宛若一把把尖刀,扎的樓晴明敢怒不敢言。 世家大族,超越普通人的潛力,隱門的全力栽培,讓世俗中最天才的弄潮兒,也無法泛出浪花來。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麼機關陰謀,都是浮雲,廢渣而已。 「看來,這個方巖手中,掌握的東西對武者很重要。」 樓家一個族老面無表情地說著,就像樓月雪的發飆不存在一樣。 「方占鐸和弘念和尚都妥協了,可見確實撓到了他們的癢處。方占鐸也就罷了,泰山武都底蘊深厚,需要方家作為世俗的代理人。但是……弘念和尚為什麼動心?毫無疑問,那串一百零八顆佛珠並沒有弄到手。」 又是一個老者,面目慈善,眼睛也不睜開,慢條斯理地說道。 「或許……和明王寺的弘法有關?」 突然,一個不能肯定的聲音,帶著疑問,如是問道。 「弘法十五年前就已經是化勁巔峰……」 就像是解釋一樣,在場所有武道中人,皆是變色,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驚人的事情。半晌,燈光的黑暗處,一個老者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身材並不高大,但是目光矍鑠,走路的時候,上手自然地交叉在衣袖中,步子邁的不大。 緩緩地走到燈光下,老者沉聲道:「那一百零八顆珊瑚佛珠到底什麼模樣,我沒有見到,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弘念和尚和方占鐸,他們兩人,境界和我相差無幾。只卻一點點機緣,就能領悟化勁。登堂入室不算什麼,難的是臻入化境。」 「爺爺,弘法禪師天賦稟異,又有佛門諸多靈妙之物補充,資源滾滾之下,才入武道高深處。但十五年難以寸進,莫非有了靈蘊至寶,就能突破不成?」 隨著樓月雪的言語,便道出了老者身份,此人正是樓家的掌舵人,難得出來走動的樓秉國。 「無它,觀想二字。到了高深處,已經不僅僅是的修行,而是還包括了精神上的修煉。一個念頭,一絲靈感,都能超越凡人的桎梏。但是,沒有超凡之物,如何有超凡之舉呢?」 樓秉國目光平靜,「古人求長生,傳說中活的最長的,也就是八百年彭祖。彭祖我們沒有見過,可百幾十歲的武道前輩,卻多的很。可即便如此,也沒有長生的,可見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後來有天才之輩發現了靈蘊所在的寶物,通過觀想寶物中蘊含的深刻道理,天地變化的氣機,就能突破。那是全新的武道境界!」 說到這裡,樓秉國簡直興奮到了極點:「不要以為不存在,至少,我是見識過的。真正的超凡脫俗!」 「丹勁。」 樓月雪輕聲說道。 「不錯!正是丹勁!」 樓秉國聲音洪亮,「有了至寶中蘊含的深刻道理,就能夠領悟其中的變化,一切就像是胳換日一樣,讓人超越凡俗,氣息悠長,生命重新煥發生機。」 只是,儘管說的讓在場眾人目瞪口呆,樓月雪卻並不高興:「可惜,就算修到丹勁,還是不能長生,還是要死的。傳說中的得道飛昇,即便是越女劍派,也沒有聽說過。」 得道飛昇,亙古以來,傳說雖然有,歷史的典籍中也不乏記載,但真正誰又能言之鑿鑿呢?誰也不能。 「這些不是重點!」 樓秉國突然精神一振,「重要的是,弘念和尚一直在幫他師兄弘法禪師搜尋傳奇靈寶,能夠讓弘念和尚心甘情願做牛做馬的籌碼,必然深厚。可以大膽的猜測!」 聽到樓秉國的話,樓月雪俏臉震驚:「爺爺,難道你的意思是……方巖手上,掌握著能夠讓化勁高手突破的極品靈寶?甚至只是從中觀想,就能超凡脫俗,達到丹勁?」 樓秉國點點頭:「不錯。」 整個密室空氣為之一滯,而此時,外頭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接著,輕微的通話機提示音傳來。 卡噠。 樓月雪拿起對講機:「什麼事情?」 「報告大小姐!那個方巖……」 「他怎了?說!」 「他就在門外,說要找人討點利息!」 一言既出,密室中樓家的人全都站了起來,樓晴明更是一掃窩囊,猛地叫道:「這個小賤種竟然自投羅網,趕緊捉他起來,嚴刑拷打,逼問出……」 啪! 一個激烈的耳光抽了過去,樓晴明被當場抽的口中出血,牙齒攪合著鮮血飛了出去,腦袋噴的一聲撞在椅背上,讓這個傢伙眼冒金星,差點昏死過去。 「爸、爸……」 樓晴明訥訥發呆,捂著臉,痛的有些懵了。 「廢物,別再丟臉了。」 樓半水冷冷地看著他,「否則,滾出樓家。」 跌入冰窖的寒冷,樓晴明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父親完全放棄了他。這是一種裸的殘酷,不給他任何機會的殘酷。 他不能離開樓家! 一旦離開了樓家,他還算什麼?什麼都不是!這一點,他很清楚。 渾身發抖,戰戰兢兢,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惶恐地低著頭,然後伴隨密室的門打開,如蒙大赦地跟著眾人出去。 日頭當空,樓家高門大宅外,方巖握著一根精鋼撬棒,面色平靜,就這樣直直地站在那裡。而樓家的保鏢們,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拔槍掃射,只要方巖有暴力的動作。 哐當哐當…… 的銅門緩緩打開,樓月雪率眾出現,方巖呵呵一笑:「真是沒想到,華亭四府之一的樓家,居然是你這樣一個小女人當家,而且還是個暴脾氣的小心眼女人。」 「方巖,你真是膽大包天,難道不怕被我們活捉嗎?你身上的秘密,想知道的人可是多的很呢。」 樓月雪面若冰霜,盯著他。 「哼!」 方巖冷哼一聲,目露凶光,「樓月雪,當初在東吳,僅僅只是一個照面,你就想教訓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世家的囂張跋扈,老子算是見識到了。這筆賬,我暫且不和你算。」 「你不和我算賬,你來這裡跟誰算?」 樓月雪譏諷地看著他。 「樓家!」 方巖斬釘截鐵。 「你瘋了,愚蠢到了極點。樓家也是你這種小角色可以抗衡的嗎?不自量力。就算我對你囂張跋扈,你又能怎樣?憑你區區外勁……」 話未說完,樓月雪臉色大變,「這不可能!」 「我今天是要先討點利息,讓那個叫孟連虎的出來!」 方巖撬棒宛若長棍,遙遙一指,「只要交出人來,我給你樓月雪一個機會!」 「你放肆!」 「哈哈,你難道不想得到一百零八顆珊瑚佛珠類似的東西嗎?」 「嗯?」 樓月雪妙目圓睜,「你知道你一旦戲弄了我,會有什麼下場嗎?」 「啐!」 方巖直接啐了一口在地上,「還能比之前更糟糕嗎?不能?不能你給老子老老實實的答應,否則今天老子轉身離開,半年後弘念老和尚可能就要帶著大高手來中海逛一逛,唸唸經,拜拜佛!」 光腳不怕穿鞋,方巖此刻儼然就和他老子方遠山一般無二,將窮橫地點發揮的淋漓精緻。 窮橫窮橫,窮的就只剩下隨便耍橫! |
第二卷龍戰于野 第十一章 洞府異變 叮。 從學校行政大樓的電梯了天元靈界,方岩擦去眼角的血水,正要邁步而出,突然一道白光刷來,接著無數的畫面在他的眼前閃耀。 畫面中,一個超凡脫俗的劍修一揮手,就是無數強敵的飛劍被毀去。甚至還有一些模樣驚奇的怪物,竟然被他放出一枚白玉,立刻就全部收了進去。這個劍修不斷戰斗,強敵皆敗于他的無上劍法之下。 一言既出,立刻萬劍齊發,任何陣法防御,都抵不過狂風暴雨的轟擊。 實力越來越強,終于穿梭宇宙,往來時空,那枚白玉被他放置在一片崇山峻嶺之間,接引著天雷地磁。這是讓法寶渡劫,產生無窮威力,而洞天法寶要更近一步,需要更猛烈的劫數轟擊。 “元磁無量山!” 方岩認了出來,玉玲瓏曾經給他看過畫卷,曾經的陰陽劍宗,就是以元磁無量山為道場。萬載傳承,雄霸一時。無數驚才絕艷之輩為陰陽劍宗的輝煌出力,得道飛升,鎮壓四方妖魔。 轟隆! 畫面中一道金光紫電貫穿白玉,洞天法寶的主人一揮手,就是無數次元的通道打開,那驚人的手段,讓方岩瞠目結舌︰“煉神境巔峰?不,遠比玉玲瓏所描述的煉神境強者還要夸張。真不可思議,人真的可以強到這個地步?” 無數次元通道接通,每個次元都有自己的獨特生命。妖怪和魔頭本來不該出現在天元靈界,但或許在這個強者出現的亙古,就有同樣的強者打通了次元通道,所以本該人魔殊途的情況,被打破了。 妖魔鬼怪,就是因為如此夸張的強者信手一擊,所以就紛紛了人類存在的世界嗎? 方岩震驚著,他更加震驚的是,他陡然發現,那塊白玉,那件超級強者的洞天法寶,似乎正是接通地球和天元靈界的媒介。 那塊顯示出交易要求的白玉,不正是和畫面中的白玉一模一樣麼? “大衍四九……” 超絕的強者沉吟一聲,話未說完,畫面徹底消散,一切歸于平靜。不遠處,站著一臉焦急的玉玲瓏︰“方岩!方岩!方岩你怎麼了?” 回過神來,方岩連忙走過去,玉玲瓏緊緊地握著他的手︰“你怎麼又受傷了!” “小傷,不值一提。玲瓏,我想問一下,你的玲瓏玉戒,它的由來,你知道麼?” 方岩眼神急切地看著玉玲瓏。 玉玲瓏拉著方岩在石凳上坐下,一邊給他額頭涂抹如霜藥膏,一邊說道︰“听說是祖師前輩友人贈送,但玲瓏玉戒本身,並沒有特別之處。當初傳下來之時,祖師曾說,是洞府中仙人的恩典。玉戒只是媒介,用來上貢交換。” 沉思了一會兒,她想起一些往事,接著說道︰“我師父也曾說過,說玲瓏玉戒打開的不是洞府,只是給個機會看到大門。如果洞府中的人高興,就可以拿東西交換。如果不高興,也就是空歡喜一場。” “洞府的人飛升了。” 方岩面色鄭重地說道。 玉玲瓏點點頭,顯然她也知道這一點,但讓她高興的是,如果洞府的人不飛升,那她也見不到方岩了。 世事無常,就是這樣的神奇。 兩人突然聊起天來,等得知雙方見面那天發生的事情,方岩頓時訝異道︰“難道是因為地震?元磁無量山是個寶地,元磁之光更是能夠祭煉洞天法寶,莫非在那個時侯,因為我所在的位置發生了地震,而可能正好又因為被的什麼媒介,所以連接在了一起?” 玉玲瓏腦子轉的也是飛快︰“很有這個可能,而且元磁無量山那日的晃動非常激烈,現在又臨近無量論道大會,莫非和元磁無量山中的某些大門派有關?” “元磁無量山中只有兩個大門派,一個是元磁劍宗,一個是無量劍派。那日元磁之光爆發,必定是其中一個有什麼動作,或許……是兩個一起。” 方岩不相信這是一種偶然和巧合,他閉目揣摩起來,從今天突然冒出來的畫面來看,白玉的確是洞天法寶,而玲瓏玉戒,卻不是什麼洞天法寶。或許,玲瓏玉戒正如畫面中那個超級劍修一樣,只是接通了一個次元,洞天法寶的次元。 “所以,能夠修行到飛升的世界,就是主世界?”方岩沉吟了一番,突然覺得,地球上的那些武道功法,也絕非是憑空出現的。 正如他不是憑空被傳送到天元靈界,而是有通道,有媒介。 他沉思了一會兒,心中推演著︰煉神境的高手已經是鳳毛麟角,畫面中那個神秘劍修,恐怕是天地同壽的逆天強人。這種人不會多,打開次元通道對他們來說,並不是目的,只是信手拈來的副產品。那麼,地球世界武道功法的進步,或許也只是很多年之前的一顆彩蛋,正好被某些心性不錯的人砸中了。 但他覺得,肯定沒有哪個傻瓜會去地球世界。那里沒有天地元氣,去了就算是煉氣境的高手,活上幾百年也得死。 更何況,煉氣境的修士,別說打開次元通道,就是憑空瞬移,也是幾近巔峰的人才可以做到。 “看來,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只能等境界繼續提升啊。” 方岩長嘆一聲,他大概猜到,之所以這次看到畫面,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自己悟出內勁的緣故。 所謂淬體境,不外是武道而已。強身健體勤修苦練,生死搏殺命懸一線。在不斷的極限刺激中,超越著凡人的肉身承載,最終突破的桎梏,修煉天人之間的聯系。 方岩本身已經是外勁巔峰,他需要突破,除了丹藥資源的支撐,更需要自己的領悟。而實際上,這就是一層窗戶紙。 而孟連虎這樣一個武道天才,就是充當了這樣一個角色。他將內勁高手應該有地色用在了方岩身上,而方岩從中悟出了內勁的運轉。 一念之間,天差地別。 所以,方岩對孟連虎說“多虧你”的時候,是一種不可壓抑的興奮。 “這次回去,我得好好差一下那個什麼博浪沙在什麼鬼地方。陳先霸和王玄宗,該清算的都得清算,還有樓晴明樓月雪……”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方岩心中有自己的賬本和原則。 “方岩。” 玉玲瓏將藥膏涂好後,面色有些微紅,小聲地喊了一聲。 “嗯?什麼事兒?” 逗弄著已經更加靈動的青兒,方岩扭頭問道。 青兒嘶嘶吐著蛇信,看到熟悉的人,竟是繞著方岩胳膊上,轉了一圈有一圈,然後這里蹭蹭,那里踫踫,很是粘人的樣子。 至于那條雄蛇,則是盯著方岩很是不爽,遠遠地躲著,想必是因為之前方岩為了把它帶過來,餓了很久的緣故。 “不是說好了,要照相的麼?” 方岩撓撓頭,有點尷尬,不好意思地看著她︰“真要照嗎?” 玉玲瓏點點頭。 方岩紅著臉,將手機拿了出來,然後對玉玲瓏說道︰“嗯……你靠近點。” 雙耳照月明眸皓齒,玉玲瓏堪比神女,香風微動,靠近了讓方岩幾乎都要逃開,倘若受傷了被照顧,還不覺得怎樣,就這麼靠近了,身體幾欲酥麻癱軟,而胳膊卻是僵硬極了。 好不容易打開照相功能,喀嚓一聲,兩人的頭像被拍了下來。 照片上,玉玲瓏雙目靈動驚奇,而方岩尷尬拘謹,和玉玲瓏飄逸出塵相比,略顯笨拙的方岩讓玉玲瓏笑了出來。 “真神奇。” 玉玲瓏贊嘆著,“要想做到留存影像,非煉氣境巔峰不能,還得借助不俗的法寶。” “也沒什麼神奇的。” 方岩撓撓頭,還是很拘束尷尬。 “對了,你的丹藥。” 玉玲瓏將幾只瓷瓶拿了出來,然後一一描述後,交給方岩。 “白帝伏魔陣練的怎麼樣了?白帝伏魔劍听你說威力極大,操控起來不是那麼容易?”方岩將瓷瓶收好,問她。 “還是境界不到,只差最後一點悟性。”玉玲瓏忽然放出七七四十九把白帝伏魔劍,白光閃耀,整個洞窟都是白刷刷的一片。 鋒銳的白赤混合短劍組成一個奇特的陣法,陣法似乎通過某種作用,將本身已經威力不俗的伏魔劍,變得更加劍氣縱橫。 煉氣境好手的高低,就在于元氣的使用利用。 玉玲瓏乃是罕見奠才,年紀輕輕就能修煉到這個地步,足夠讓許多名門大派的精英瞠目結舌。 而且她煉成五方劍陣中的兩個,短短時間,若是被人知道,定是驚世駭俗的一個傳說。 “真是厲害,只是看一眼,我就覺得殺機重重,任何陰謀詭計,都敵不過這樣的猛烈鎮壓。” 方岩贊嘆一聲,玉玲瓏面色略顯吃力,收了白帝伏魔劍,然後長舒一口氣︰“可惜元氣不濟,不能長久,要支撐白帝伏魔劍,遠比一百零八誅邪飛刀要艱難的多。只怪我當初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得到星辰伏魔金,所以以前苦練的,只是誅邪飛刀。” “不過,你只要氣念化神,達到煉氣境第五重,運轉白帝伏魔陣,應該不會這樣吃力吧?” 方岩對她說道。 玉玲瓏用力點點頭,眼神中分外鎮定︰“不錯,韓濤想要突破,卻沒有境界相差很近的對手。所以他想通過和我對決,一舉突破,這樣不僅徹底消滅玲瓏劍派,更是提升了天劍門的聲望,更加讓他突破到氣念化神。一舉三得的想法雖好,卻不知道我現在也越來越強。這個一舉三得,還是換成我來好了。” 見她如此自信,方岩也被感染,暗道︰這次突破到了內勁,我徹底融會貫通之後,就去樓家討點利息! |
第二卷龍戰於野 第十章 所謂天才 老牌名校的校內公園, 土山上柏油路鋪著一層薄薄的樹葉,這時節本來就沒什麼人,於是就顯得更加寂寥了一些。 方岩緩緩地前行,腳步很有節奏地踏在地表上,呼吸越來越悠長,全神貫注的時候,周遭的一舉一動都能被輕易地注意。 林子裏大概是有幾十隻鳥,還有一對可能是情侶的學生從下方過道走過。遠處有人騎自行車繞過土山,山頭那邊有風過來,大概是學校的湖泊,濕潤的氣息讓人舒服不少。 有一個人在哼歌,嗯嗯作響,戴著耳機,就這樣靠在路邊的長椅上。這人長的極為英俊,上衣套了一件簡單的黑色T恤,板鞋和粗糙的牛仔褲很有嘻哈風格。頭上戴著大大的耳機,似乎是在享受著音樂的美妙。 嘎。 腳下的樹枝被方岩踩斷,靜止不前,目光鎖定了那個在長椅上聽歌的人。 “Ichwill。” 突然,這個看似學生的家夥將頭上的耳機拿了下來,就這樣掛在脖子上,然後歪著腦袋,衝方岩說道。 “我想。” 他接著說道,眼神打量著方岩,脖頸上的紋身隻露出了小小的一角,那的確是一隻角,銳利而駭人。 吱!腳下猛然發力,方岩宛若獵豹衝了出去,當空一腳橫掃。咚!悶聲一向,整個焊接在地上的長椅猛烈地震動了一下。然後長椅一半的金屬支撐架扭曲拉伸,無比脆弱。 噌,噌噌,三聲輕響,那人竟然已經到了鬆樹的樹枝上,站定後居高臨下盯著方岩:“外勁巔峰,能把老彭打成重殘,不得不回武當休養,你的本事在你武功之上。”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很是激烈,好戰分子的眼神! 方岩仰望著他,沒有說話,單手將長椅的木條全部扯開,雙手猛然發力,立刻將兩根木條宛若標槍投射出去。 嗖嗖,木條破空而去,威力驚人。 啪!那人當空直接一腳,將木條踢斷後淩空一腳猛劈,速度之快,方岩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哼!” 大斧一般的直劈,腳後跟猛烈砸下,方岩雙手硬撼,瞬間整個人沉降下去,即便是柏油路麵,也出現了裂紋。 “死!” 一拳砸出,方岩硬撼之後,立刻反擊。讓對方目光饒有趣味很是興奮:“居然接得住,不錯哦。” 方岩心中震撼:厲害,這個家夥比王玄宗厲害的多!樓家真是看得起我! 這人雙手插在口袋中,隻是隨便一個跳躍,就遠超普通人的盡力一躍。他信手從口袋中摸出一枚口香糖,然後扔到嘴裏嚼著,笑嘻嘻地看著方岩:“你這個家夥雖然能打,但打不過我,還是乖乖認輸的好。” “如果我說不呢?” 方岩雙拳緊握,進攻的架勢已經擺好,目光如刀,盯著對方。 “我叫孟連虎。”那人突然自我介紹,笑容逐漸變得邪惡輕佻,“是一個超級大天才!” 他自顧自地自誇,然後目光瞬間變得狠辣冷厲:“你不乖乖束手就擒,那我隻好學你打殘老彭一樣,把你……打殘。” 言罷,孟連虎突然雙腳發力,板鞋發出驚人的刺耳聲,方岩的身軀遠比這個家夥要強壯的多,可是那一瞬間的爆發力,完全就像是發揮了數倍的力量。 “衝!” 雙掌旋轉,旋即成拳,立刻像是兩門機關炮,轟在方岩側身。方岩強壯的身軀就像是炮彈一樣,轟的一聲飛了出去。 啪!嘎吱嘎吱…… 一棵不算細的鬆樹被當場撞的龜裂,一些脆弱的枝椏立刻被激烈的撞擊撞的斷裂。 鬆針起舞,孟連虎低吼一聲:“咆!” 整個人突然旋轉,當空連環踢,方岩正驚歎這絕技之時,連環踢再接連環踢!四連環腿功殺來,就像是一頭蛟龍在咆哮,殺招根本讓方岩來不及反應,勁風掃過,瞬間將已經脆弱不堪的鬆樹削斷,而方岩猛然滾地躲避,才沒有被當場削去腦袋。 一股熱流緩緩地從臉頰滑落,是血,方岩喘著粗氣,站了起來。他手指緩緩地沾了一點臉頰上的鮮血,目光落在指尖的鮮血上,眼球中血絲布滿。疼痛讓他越來越,那一團熟悉的火焰,再度在體內點燃。 “嗯……”一聲沉吟,方岩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孟連虎,“衝,咆。真言嗎?看來你練習剛才的招數已經無數次,現在隻需要一個字,就能讓自己的身體回憶起來無數次的修煉是什麼。真是厲害啊,不錯,你的確是超級天才!” 玉玲瓏曾經告訴過他,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哪怕是在淬體境的時候,也能夠通過無數次的實戰和修煉,將自己的招式刻入身體中。本能反應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他們一句話,就能將最合適最強大的招式施展出來。 這就是真言。 這種天才一旦修煉到更高深的境界,便是言出法隨,一言既出,法力燃燒,無窮威力,天下無敵! 每一個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都是對應了臨場最合適的招式。 孟連虎突然微微錯愕:“你連真言都知道?哎喲不錯哦。怪不得都想抓住你呢,真是要謝謝方家的人啊,把這個機會給了我。” “嘖。”他突然咂了一下嘴,“方家的人都是傻逼。” “哎喲,對不起,忘了你也姓方了。”他笑的就像是陽光燦爛的學生,可惜眯眯眼後麵,是凶殘到極致的殺機。 “銳!” 叮! 一隻鐵手突然出現,孟連虎在鬆針雨停止的瞬間出手,金屬交鳴,方岩單手倒握一把匕首,左眼眼角血跡模糊。此刻,方岩甚至覺得自己的每一滴鮮血都要飛騰,體內的每一顆細胞都要咆哮,這真是……太他媽美好了! “呀啊——” 嗤!破空的利刃揮舞,刀鋒將震動的鬆針切成兩截。就像是慢鏡頭一樣,一枚可憐的鬆針被利刃從中劈開,分成兩根鬆針後,勁風掃過,吹到天涯海角。 叮叮叮叮!風聲中,金屬交擊的聲音越來越激烈,孟連虎碟手速度極快,方岩不斷提升自己的攻擊速度,卻始終被擋住。 火星四濺,孟連虎全然無聲,陡然一腳,方岩單手成爪,立刻握住腳踝。卻察覺到勁道貫穿,就像是子彈爆射一樣,讓他的手掌酥麻無力。 嗤! 鐵手立刻在他的胳膊上留下四道傷疤,爆喝一聲,方岩一刀斬下,孟連虎輕鬆一躍,竟然還能半空旋轉身體,落地後鐵手舞動了幾下,才笑嗬嗬地看著方岩:“你看,凡人和天才的察覺就是這樣。更何況,你還隻是個掌握外勁的凡人。” “嘖。”他有砸了一下嘴,刺耳的讓方岩恨不得瞬殺了他。 “可惜不能殺了你啊,要活捉。好了,乖乖的投降吧。本天才可是抓緊時間修行,沒空和你消費時間呢。” 說著,他有滋有味地將耳機中的音量調大,金屬搖滾的聲音傳來,方岩額頭上也是鮮血,胳膊上的傷痕更是讓血肉翻開,嘀嗒嘀嗒的鮮血落在地上,印染一片。 “內勁比外勁強,是因為髒腑強大,是為內壯。所以不管多麼誇張的爆發力,不管多麼扭曲的招式,都可以讓支撐。而外勁,還隻是筋骨皮肉……” 方岩突然解釋起其中的變化,孟連虎眯著眼睛看著他:“你是要教本天才怎麼練功嗎?如果換成方家的老頭子過來,說不定還有資格,不過可惜啊,他現在依然隻是內勁巔峰而已。臻入化境……嘿嘿,他這個老家夥,可不會比本天才早喲。” “嘿。”方岩詭秘地一笑,“真是多謝你啊。本來我以為來的高手,隻是剛剛入內勁的好手。可是沒想到,來的是一個天才。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孟連虎眉頭一挑:“看來你是不服氣了。” “不!服氣,我服氣的很!” 方岩的表情越來越興奮,讓孟連虎很是不爽,瞬間,方岩突然單臂一揮,鮮血甩了出去。 嘎啦一聲脆響,一道勁力從腰背肌肉瞬間傳達到指尖。勁道融會貫通,真是一種優美而雄渾的動作。 “如果不是你這樣奠才,如果不是你這種能夠掌握真言奠才,老子可不會那麼容易領悟內勁的變化。我已經突破了!” 在孟連虎訝異的眼神中,方岩突然轉身逃跑,驚人的速度仿佛沒有受傷。 一愣,孟連虎突然鎮定自若的表情變得無比扭曲:“王八蛋,竟然耍我——” 他的速度遠超方岩,但是方岩已經到了土山山頂,一側就是的陡坡,平台上就是防護欄,不少情侶戴著墨鏡正在那裏有聲有笑。 女人尖叫聲劃破土山山頂的平靜,眾目睽睽之下,方岩奮力一躍,從山頂直接跳了下去。孟連虎隨後跟上,手中鐵手甩了出去,但是讓他驚愕的是,就像是早就算到他會這麼幹,方岩已經提前將匕首甩了過來。 叮! 鋒銳的匕首紮穿鐵手,兩件冷兵器當空從高速驟降為零,然後自由落體。 當!當!當…… 遠處行政大樓的時鍾正在敲響,方岩高速墜落的同時,雙腳連續點了山體幾下,速度降低後,朝著行政大樓狂奔。 孟連虎頓時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白癡,這樣逃,逃的掉麼?” 他突然氣定神閑下來,嘴裏的口香糖吹了一個泡泡,然後衝周圍的情侶笑道:“這裏的風景,不錯哦。” 優哉遊哉地前往行政大樓,血腥味讓孟連虎很容易找到方岩的蹤跡,在電梯門口,突然激烈的金屬工業搖滾鈴聲響了:“喂?嘖,他逃不掉了。” 兩根手指拎著手機正淡定地說著,他看到方岩剛剛電梯,立刻衝過去狠狠地給電梯門一腳。 嘭!合金電梯門被他直接揣的變形,然而電梯中,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 “呃……” 孟連虎愣在那裏,電話中一個厚重的聲音問道:“怎麼了?” “他不見了。操!他又耍我!” 猛地將手機摔了個稀巴爛,孟連虎暴怒不止,遠處的保安衝過來大吼幹什麼,卻見孟連虎一臉鐵青地將保安按住,然後口香糖按在保安臉上,糊了一臉。 |
第9章 樓家再出手 「什麼?弘念那個老和尚留下長住,要唸經祈福?」 華亭樓家,樓晴明驚愕不已,之前彭連彪被方巖打成重殘,之後就被禁足。樓半水根本不讓他再去恣意妄為,呆在樓家,很多消息都是不知道轉了多少手。 「你還真信?」 方磨品嚐著手中的咖啡,輕放在瓷碟上,似乎是有點苦,他有加了一些奶。銀製的壺口流淌出濃稠的白色液體,攪動中融入了咖啡中。 樓晴明側目看著方磨:「你這次來,是什麼意思?」 「方家是絕對不會出手對付方遠山父子的,至少……現在是這樣。爺爺妥協了。」方磨說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老爺子居然會妥協!向方巖那個小賤種嗎?」 樓晴明身軀在發抖,這是氣的,手指緊緊地捏著座椅扶手,咬牙切齒,「他不簡單,不簡單啊。早知道一開始就打死他,就沒有這麼多煩人的事情!現在爸爸似乎有意要接近他,完全不讓我插手。」 方磨掃了一眼樓晴明,眉頭一挑輕聲道:「三舅這是在保護你,方巖是一條瘋狗,逼急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更何況,他手上有大家都想要的東西,在得到之前,沒人會徹底得罪他。」 「保護我?我堂堂樓家少爺,需要防著那個小賤種嗎?他竟敢打傷我的心腹手下,這件事情沒完!」 樓晴明賭氣一樣地猛喝了一口清茶,然後重重地放下杯子,「我不能丟了這個面子,丟不起這個人!」 方磨呵呵一笑,然後道:「我說過,方家不可以出手,不過,我或許可以給你提供一點消息。」 樓晴明眼明心亮,頓時笑道:「看來你也心中不痛快啊。嘿嘿,難道方遠山這頭倔驢要回方家了?老爺子為了從那個小賤種手裡得到東西,準備舍下老臉?」 方磨面不改色:「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很清楚在爺爺手上沒有人可以忤逆。」 然而他心中卻不斷地浮現出在柳湘月院子中的畫面,當時方占鐸為了從方巖手中得到東西得到秘密得到靈丹妙藥,不惜一切代價,竟然以方家家主之位做籌碼。那一瞬間,恐怕不僅僅是他,整個在場的方家人都會以為,一旦方巖答應,方遠山就會坐穩方家家主的位置吧? 是啊,方占鐸就是這樣的人,沒人可以反抗他的話。只要還想藉著方家生存,還想藉著方家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就必須臣服在方占鐸這頭老獅子腳下。 哪怕是兒孫,妻女。 「可是現在我被禁足,爸爸連可靠的人手都不給我。我現在在家裡,只能在網上下注賭馬,無聊的很。就算想要出氣,手頭無人能做什麼?」 樓晴明洩氣的模樣,讓方磨心中頓時瞧不起,好一會兒,方磨才道:「我這次來,除了找你,還找二舅。」 「二叔在家嗎?」 聽到方磨的話,樓晴明眼睛一亮:「啊,對!二叔今天會回來,畢竟,阿雪考上大學,要慶祝慶祝。」 「問二舅借一個內勁高手,從方巖嘴裡逼問秘密,手段簡單粗暴,卻是行之有效。」方磨說著,目光更加狠辣,「重要的是,方巖的一舉一動,都在方家的監視中。弘念老和尚守在奶奶的院子裡,自然沒辦法,但方巖不會呆著,他很狂妄,竟然大搖大擺在中海購物遊玩,自尋死路。」 抿了一口濃香適中的咖啡,方磨氣定神閒,看著樓晴明自負說道:「而且我也有足夠的籌碼讓二舅借人給你,當然,名義上來說,是你的禮物。」 說著,一隻四四方方的錦盒被拿了上來,放置在桌面上,緩緩地推到樓晴明面前。 樓晴明打開後,一愣:「看來是好東西,二叔會答應的!」 正說著,前院傳來聲音,樓晴明起身大笑:「真是好運,二叔回來了。我這就去找他說這件事情。」 說罷,樓晴明抱著錦盒,直接出去。 看著樓晴明匆匆背影,方磨不可察覺地冷笑一聲,暗道:方巖是外勁巔峰,這一點,爺爺已經確認過了。方家不好動手,就讓樓家的蠢東西再招惹招惹看,要是方巖被重創,天羅地網等著他! 而此時,中海交大的門口,樸素的轎車緩緩停靠,方巖扶著柳湘月進入校門,老方忙前忙後的拎東西,脖子上還掛著相機。 「媽,今天怎麼興致這麼好,要提前過來轉轉?」 方遠山把一桿玉龍長壽杖遞給老母親,紫紅的木杖頂端,是用青玉雕刻好的龍頭。低調奢華,很有一番氣質。 「家裡的孫子,憑真本事考上這麼好學校的,一個都沒有。別看他們在中海呼風喚雨,那是因為祖宗保佑。去海外鍍金一個名頭回來,就真以為有三分本事了。老太婆眼神不好使,可腦袋還算靈光,不會拿這些東西來長臉。」 柳湘月拍了拍方巖胳膊,十分滿意地笑道:「奶奶小的時候,一個省,才出幾個人去大學堂讀書,很不容易啊。」 方巖扶著她,淡然一笑:「也不是最好的學校,而且進來也是因為運動員的緣故,算特長生。」 「假謙虛。」柳湘月瞪了他一眼,「你當老太婆不知道你成績麼?第一名。」 撓撓頭,方巖有些尷尬,畢竟算起來,其實不是真本事。要不是有須彌智慧印,恐怕也就是在一本線打轉轉,然後靠運動員身份加分吧。 學校門口很是樸素,倒是不顯得浮誇,進去後就顯得人多起來。儘管還是暑假,但研究院和留校的人極多,讓老婦人心曠神怡,大約是最嚮往的,就是這種才子滿地跑的學堂了吧。 「如果不打仗,那時我也能念女子學堂,好不容易打仗結束了,結果年齡都大了。嫁給那個老東西後,起先日子倒也安逸,可惜後來就不行嘍。」 柳湘月呵呵一笑,像是自嘲,然後讓方遠山牽著胳膊,「遠山,你帶我去那邊那個禮堂轉轉,我記得以前好像是個教堂,有個教會學校在那裡。現在應該是沒了吧?」 方巖正要跟著,柳湘月揮揮手:「小石頭,你自己也去轉轉,我手腳慢,你跟著也煩心。」 眨了眨眼睛,方巖也有些納悶,他也沒什麼好轉的啊。不過原先大禮堂的地方,已經改了局面,竟然有奇奇怪怪的宗教人士在那裡活動,等到佈告欄看俯視圖的時候,才知道那裡是宗教綜合辦。 「真是奇葩啊,佛學院和神學院開到這裡面來。怪不得弘念老和尚說他這裡有熟人。」方巖此時有些無聊,索性就真的轉了起來。 學校的設計學院大樓正在施工,一些注模機正從重卡上吊裝下來,煙塵很大,方巖繞道去了圖書館後面。 整個學校佈局成放射狀,化學院的實驗室大樓更是突兀地矗立在一側,有一棟樓還黑了半邊,大概是做實驗發生了爆炸,損壞了半邊樓。 「方巖?」 突然有人喊他,方巖轉頭看去,愣了一下,竟然是雷歆瑤。 扶著眼鏡,雷歆瑤長髮披肩,看上去就像是辦公室女郎,緊身的正裝把身材勾勒的很有線條。 不過方巖厭惡的眼神讓雷歆瑤卻步不前,沒有答話,方巖直接走人,沒有理會她。 雷歆瑤咬咬牙,突然說道:「我得到消息,樓家派了高手來對付你!不比王師兄差。」 王師兄? 方巖眉頭一挑:「誰是王師兄?」 見方巖一臉奇怪,雷歆瑤索性全部說了出來:「你還記得你父親住院時候,你遭遇的那個高手嗎?」 「是他!」 那個神秘高手! 想到那人,方巖就熱血上湧,一股搏殺的血氣幾乎控制不住。 雷歆瑤面色嚴肅,認真道:「在楓山,是我出手在先不對,這一點,我道歉。但之後的事情,並不是我想要發生的。」 「你的那個王師兄,叫什麼?」 聽到方巖冰冷的語氣,雷歆瑤彷彿身在冰窖,遲疑一下還是回答:「王玄宗,是我師門博浪沙年輕一輩中的第一高手!」 「我記住了,不僅僅是你,還有這個王玄宗!」 言罷,方巖不再理會雷歆瑤,面色冰寒地離開。此時,他心中正在飛快地閃過念頭:樓家還要對付我?是樓晴明還是樓月雪?按照樓晴明老子的行為來看,樓晴明應該沒有出手的機會和能力。難道是樓月雪?那麼這一次,如果會出手,應該是內勁高手吧。 他腳步匆匆,眼神卻從嚴肅變得狂熱,背對著的雷歆瑤,根本不知道方巖此時熱血湧動到了極致,她甚至還在擔心,什麼時候方巖會找她麻煩。 「糟糕了,這個傢伙能夠面對方占鐸老爺子絲毫不讓,一時差錯,竟然招惹這樣一個厲害對頭。或許,我該再想想別的和解路子?」 雷歆瑤想了想,突然拿起電話,撥通電話後說道,「雷伯,你知道家裡誰和柳老太太走的近說得上話的嗎?好,我知道了。」 方巖準備提前離開中海交大,因為他發現,在雷歆瑤告訴他樓家再度派人對付他的時候,一種似有似無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 有人在盯著他,而且他快那人也快,他慢那人也慢。 「這一次,應該就是內勁高手吧。哼,也好,外勁運用,我已經磨練純熟,現在需要的,正是一股刺激,讓我徹底領悟如何將氣息凝聚,壯大臟腑!」 心念一動,方巖選擇了僻靜的林間小道,向著學校所在的假山密林而去。 |
第8章 高手交易 盯著方巖,方占鐸走的很慢,閒庭信步,得意非凡。 懸殊的實力,一個後進小子,憑什麼和他囂張?一口血氣也能稱雄的話,這天下的豪雄未免太氾濫了一些!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現在不囂張了?」 方占鐸微微側身,就像是看著無力反抗的蟲子,完全沒有把方巖放在眼裡。他也的確可以這麼做,因為他有這個實力! 「奶奶。」方巖喊了一聲柳湘月,然後輕聲問她,「你喜歡這串佛珠嗎?」 老婦人沒有從這個並不熟絡的孫兒眼中看到怯懦,這真是英武非凡的眼眸,比那鐵匠爐子裡的精鐵還要硬。 「真喜歡。」 柳湘月笑呵呵地說著,然後望了一眼台階下的老獅子:「方占鐸,這珠子,我不借給你。」 「好。」 得到答案,方巖點點頭,然後盯著方占鐸:「你聽到了,奶奶不借。所以,還是那句話,你覺得你有本事,可以來試試。」 方占鐸臉色大變,吼道:「你區區外勁級數,難道真的不怕死——」 勁風捲動,強烈的氣勢讓整個不算小的院落竟有風雨飄搖之感。這小小的亭子,就是暴風雨中起起伏伏的一葉扁舟,彷彿隨時會被方占鐸的狂暴擊沉。 「我來和你算筆賬。」 方巖面色如常,根本不理會方占鐸的狂暴,他豎起一根手指:「第一,憑你幾近內勁巔峰的實力,也不能殺死我,我會逃。第二,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會毀了這串珠子,然後再送給奶奶一串更好的。第三,就在昨天晚上,我發現那個老和尚是個聰明人。」 接二連三,三根手指豎起來,方巖更是風輕雲淡。 方占鐸目光圓瞪:「你給了弘念禿驢什麼條件——」 「哈。」方巖輕笑一聲,鄙夷地看著這頭老獅子,「愚蠢,我只是告訴那個老和尚,這串佛珠對他來說是至寶,對我來說……盡孝心的禮物。你告訴我,如果我的籌碼高一點,這個老和尚會和我合作嗎?」 嘎嘎嘎…… 方占鐸咬牙切齒,恨不能瞬殺方巖,但是,他在患得患失。 充滿靈蘊的秘寶對於他們這些還在武道上步履蹣跚的人來說,太重要了…… 方巖並不清楚天元靈界寶物對於地球修煉者們有多重要,但他獻出佛珠的瞬間,就是要在一個大舞台上試探,他要看看,這些人,這些地球世界的修煉者,到底動心到什麼程度。 他看到了老僧入定也會狂熱,他看到世家首領也要動搖,這真是極好的消息! 「愚蠢?哈哈哈哈……」方占鐸狂妄地大笑起來,「把希望寄托在老和尚身上,才是真正的愚蠢!物競天擇,弱肉強食。弱者自己不強,所以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弱者就是弱者,強不了!」 物競天擇,弱肉強食…… 聽到這話,方巖冷冷地看著方占鐸:「人和畜生,在你眼裡,看來是可以劃等號的。可惜,我既不是畜生,也沒有把希望壓在別人頭上的習慣!」 一言既出,方巖突然手中多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枚小小的丹藥,散發出讓方占鐸不可抵擋的氣息。 「靈丹!」 方巖猛然一捏,這枚小小的丹藥化作齏粉,在方占鐸睚眥欲裂的目光中,隨手扔到了池塘中,餵了一條條躍動的錦鯉。 「你在幹什麼——」 方占鐸咆哮不止,渾身的氣勁爆發,拳頭緊握立刻就是要衝殺過來。 然而方巖依然面色如常:「心痛了?覺得暴殄天物?現在,你還覺得我把希望壓在別人身上嗎?」 一句話,讓方占鐸雄軀遲滯,氣勢竟然如潮水退去。不遠處,站定在鐵門口的一個青年目光陰冷地盯著方巖,就像是一條毒蛇,充滿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老匹夫,我現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只要敢搶佛珠,我就敢逃出中海,大把的靈丹妙藥白送給你的死敵!你行事囂張,要把你挫骨揚灰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你覺得,你有多大的本事來鬥?」 自始至終,方巖就沒有高看過這頭老獅子哪怕半點。在他對佛珠產生激烈的佔有慾瞬間,方巖就立於不敗之地! 「奇遇!一定是奇遇!你一定是得到了奇遇!是隱門秘寶,是隱門寶庫?還是哪個老怪物收了你做徒弟,傳了你道統!」 方占鐸在那裡口不擇言,有些思緒混亂,他抓狂無比。這真是讓人抓狂,就像是一個餓瘋了的傢伙,明明身旁放著山珍海味,卻隔著一條天塹,讓他不敢造次。 方巖就是天塹,一個不小心,或許就會永久地和靈丹妙藥說再見! 「你想要什麼,我可以給!」 識時務者為俊傑,方占鐸當機立斷,目光激烈,「哪怕是讓你老子重回方家,也完全可以!甚至我可以讓他做方家家主,成為下一任掌舵人……」 「笑話!」方巖漠然的眼神更顯嘲諷,「你以為我們很稀罕你方家的地位財富?囂張跋扈不可一世,樹敵無數,早晚也是覆滅敗亡。用我老子的話來說,你們就是一堆臭狗屎,臭不可聞。」 「你住口——」 門口又一個青年出現,是方磨,暴怒地盯著方巖,「你太囂張了,太狂妄了。你這是在徹底挑釁方家,你知道你是自取滅亡,自尋死路!方家的底蘊,不是你這種小角色可以明白的,你就算現在能逃,難道你還能擋住數十個高手的追捕?到時候,嚴加拷問,這世上沒有撬不開的嘴!」 方磨一句話,立刻讓方占鐸目露凶光,然而方巖還是巋然不動:「真是一個比一個愚蠢,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根本不會站在這裡和你們廢話。」 話音剛落,卻聽到一聲寶號,便見一個光頭從鐵門口邁步進來:「阿彌陀佛……」 方巖掃視過去,就見弘念大師抬頭看著方巖:「施主,貧僧的確動了貪念。但靈蘊佛寶,並非貧僧所急需,而是貧僧的一位師兄。」 「老和尚,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回答的滿意,我就和你做一筆交易。」 方巖開口問道。 弘念大師宛若老松,站定不動問道:「施主請問。」 「好,你和方家,孰強孰弱。」 老和尚身軀一震,方占鐸等人更是目光驚愕。 弘念大師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咬牙道:「單論武道境界,貧僧和方居士尚有一戰之力。若是方家,貧僧所在玄光寺,也有護法武僧。倘若要算上方家背後的泰山武都,玄光寺所在六祖壇也不差幾分。」 「好得很,那麼如果我用類似佛珠一樣的靈寶作為酬金,請你幫忙鎮守一樣這個院子,做一年半載的保鏢,不知道夠不夠?」 「小子你……」 聽到方巖的話,方占鐸一股怒氣如何都撒不出來。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小子竟然如何冷靜,如何的刁鑽,渾身上下,沒有讓他可以拿捏的死穴。 突然,一個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難道你不怕我們用方遠山的性命威脅你嗎?」 這個聲音和他的姓名完全不相配,方開山的兒子方砲,說話的時候,那聲音就像是從地底飄出來的,極其陰森。 「方砲是吧?你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可見是考慮過的。」方巖點點頭,平靜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一股邪惡的笑容俯瞰著方砲,「我現在沒本事確保我老子不會被你們殺了,不過我相信,你們現在殺了我老子,我就殺光你們方家。今年殺幾個沒用的廢物,明年就殺練武修行的精英,後年,或許這方家自命不凡的老東西,也會被我扭斷脖子。」 恐怖的語調,猙獰的表情,牙縫中蹦著冷酷無情的言語:「這麼多方家人黃泉路上陪我老子說話,你說,方砲,我老子會樂意嗎?」 方砲身軀瞬間僵硬,他不是傻瓜,他能聽出方巖那赤裸裸的威脅,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威脅?方巖根本就不信方家人,那麼威脅就是無腦的選擇,就是魚死網破。 腦海中轉過無數個念頭,方砲甚至相信,如果方巖真的擁有神秘隱門的傳承,或者不管什麼其他奇遇,只要有大量的靈丹妙藥和充滿靈蘊的至寶,那麼他一定可以飛快地提升實力,到時候,整個方家都要膽顫心驚的過日子嗎? 「小畜生,你好狠……」 方磨咬牙切齒地喝罵著,迎來的確實方巖不屑的眼神。 「施主,貧僧的確很需要一件靈蘊寶器。施主如果真的可以拿出不比佛珠差的寶物,貧僧可以保駕護航!」 老和尚言語鏗鏘,極為有力。 弘念大師表態的瞬間,方家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而亭子中,原本有些抑鬱的柳湘月,突然將一把魚食拋在池塘中,看著一群錦鯉爭搶,暢快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痛快啊,好多年沒有這麼痛快了。方占鐸,你這個自命不凡的老東西,到頭來不還是有吃癟服軟的一天?你方家天生貴種的氣概呢?不可一世的狂妄呢?到了老太婆這個乖孫面前,統統不好使了吧。」 柳湘月笑的直咳嗽,笑的眼淚珠子都出來了,她從錦緞衣裳的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方巖轉身接過她手裡的打火機,給她點燃了一支煙。 老婦人有滋有味地享受著這份快活,瞇著眼睛好一會兒,才快慰道:「有弘念和尚在這裡,看來是沒人搶得走這串佛珠了。小石頭,好腦筋啊,不愧是考試得第一的!」 方巖微笑點頭,然後對弘念和尚道:「奶奶這麼說,就是相信大師的品性。我也不用枉做小人,本想做些手腳,也就不必了。明天吃完晚飯,大師就可以過來。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說完,方巖竟然扶著柳湘月下台階,一邊走一邊說:「奶奶,出門有賣早點的地方嗎?我想吃碗豆腐花。」 「這裡奶奶熟,我就請你吃碗豆腐花好了。哈哈哈哈……」 老婦人笑著,陪著方巖大搖大擺地走出大門,竟是完全無視了方家眾人,當真是瀟灑快活。 |
第7章 立場 「老三——」 不論如何睚眥欲裂怒火中燒,伴隨方巖的猛烈一擊,身高體壯的金牌打手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在地上抽搐掙扎。 「啐!」 一口唾沫吐在一旁,拇指揩去嘴角的塵土,方巖腳步沉穩地走向另外幾人:「說,是誰讓你們來的?方占鐸?還是方峻山方振山?」 「你他媽給我去死——」 鏘!一柄直刀砍了過來,不論是決心還是角度,都是街頭械鬥一等一的好手。也難怪被稱作金牌,手腕上繫著的紅繩,更表明他們在行會中的地位身份。 能夠在中海手腕系紅繩的金牌,便是「紅繩坐館」。 「自尋死路!」 猙獰的表情在車燈下顯得更加瘋狂,方巖脖頸上的血管粗壯如指,在側身的瞬間,竟然直接單臂捏住對方的後頸,猛然下壓。 卡嚓,噗! 毫不留情的膝撞,瞬間撞碎這個「紅繩坐館」的鼻樑骨,那些血液攪合著碎肉,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噴了出來。猛烈的撞擊,立刻讓他腦震盪,雙目短暫失明。 「呃、呃、呃……」喉嚨中掙扎著發出聲音,可粗壯有力的手指卡住了他的後頸,不停的發力下,完全只是條件反射的不斷扭動身軀,雙腳在那裡沒有章法地踢騰。 很快,水泥路面出現了橡膠鞋底劇烈摩擦的黑色,感覺到手下的可憐蟲沒了氣力,方巖隨手將他扔在一旁,就像是扔了一條死狗。 「最後一次,說,是誰讓你們來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腳下「死狗」落下的直刀撿了起來,滋啦一聲,衣服的被扯成布條,然後刀柄被纏繞在手掌中,防止萬一脫落。 噠、噠、噠…… 橘色的路燈下,方巖腳步沉重有力,他的對手們早就面無人色。如果說早知道要對付這樣的高手,他們怎麼可能會過來。 「朋……朋友,我、我們也是替、替人辦、辦事……」 哆嗦著嘴唇,有個機靈的傢伙,立刻衝回車上,卻發現自己怎麼都控制不住發抖的手掌,他連扭動汽車鑰匙的能力都喪失了! 「不、不、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抓狂了,車內的可憐蟲開始抓狂了。他瘋狂地吼叫著,然後又不停地將手在車窗上拍打,彷彿這樣就能控制了一樣。 方巖越來越近,他也越來越恐懼,終於,汽車被發動了。 「啟動了!太好了!去死吧——」 轟! 在他一聲咆哮準備撞死方巖的時候,卻發現發動機車蓋已經被人一拳砸的塌陷下去。噗噗地冒煙,嗤嗤作響,然後汽車沒了動靜。 一抬頭,便看到獰笑的方巖盯著他:「狗改不了吃屎。」 「不、不是的,饒命,饒命啊——」 嗖!一把將這個白癡從車內拽了出來,卡住了他的脖子,方巖用力將他摜在車頂上。伴隨泛白的眼球,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但方巖沒有留手,捏住他的手臂,陡然發力,瞬間將他的胳膊折斷。 「啊——」 慘叫聲劃破天際,整條昏黃燈光下的公路充斥著血腥和恐怖。 「我說!我說!饒命啊!我說——」 從見面到動手,有一分鐘嗎?沒有!這個場面,從未見識過的場面,讓這些自詡道上好漢的傢伙們徹底精神崩潰。 面對鐵拳鎮壓,什麼道上義氣,脆弱的連豆腐都不如。 「跪下。」 方巖就這樣居高臨下站在車頭,車頂上那個白癡已經痛的昏死過去,厭惡的表情中,方巖一腳將他踢飛,衰落在地,又是一灘血跡。 身材高大的金牌打手聞聲趕緊跪下,他身軀在發抖,這種對手,他一輩子都不想再要遇到。 這種人,根本不計後果,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想過後果! 「道上大哥?啐!」唰的一聲,直刀削去車頂的天線,方巖大喇喇地坐了下去,「不過是一群假裝有地位的螞蝗罷了,除了禍害普通人,你們的價值,連垃圾都不如。」 面對方巖的嘲諷,跪下的人不敢反駁不敢囂張,他只是瑟瑟發抖,終於哆嗦著嘴唇低著頭說道:「是……是方少爺叫、叫我們來的。」 「少爺?哪一個?方碾還是方磨方砲?」 「方……方碾。」 就像是認命一樣,無力地說出了這個名字。 「方峻山兒子。」方巖點點頭,心中暗道:方磨這麼快就要試探我?不過,這些雜碎的實力,真是不夠看啊。 「離開的人是誰?」 「我們老大,人稱『金眼彪』,真名施成客。表面上是冷鋼公司董事長,實際是小刀會的會首。」 方巖眼神冷冽,思考許久:「你們起先的計劃,是到這裡來圍攻我嗎?」 「方少的意思……是試探試探你的底細。因為方少聽說我們幾個金牌能和練武的外勁高手過招……」 方巖哈哈一笑:「看來,他是只相信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啊。不過這樣也好,他這麼做,就說明他急著要證明自己的地位,想要在這個破爛的方家更有話語權。而我,就是他的墊腳石。你們……狗而已。」 嘎吱嘎吱,方巖從車頂上下來,一躍而起,嗖嗖兩下,竟然踩著圍牆躍入院中。 半晌,低頭跪著的「紅繩坐館」終於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他惶恐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哪裡還有那個凶神惡煞的強人,頓時打了個冷顫後癱在地上。 手指發抖地撥通了電話:「老、老大……快、快讓人來救老三幾個,他們快不行了。」 「老董!你在胡說什麼!」 施成客的汽車還在緩緩地開過跨江大橋,時間過去短短幾分鐘,他的手下居然打這樣一個電話過來,在那一瞬間,他還以為是事情辦妥了。 「老大你快來啊!我……我現在連動彈的力氣都沒了。太、太凶殘了。」 「董天海!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施成客暴怒地吼道。 「老大!他不是人啊,他是怪物!我們已經不行了!」 施成客聽到他手下第一金牌的顫抖叫聲,他知道,他的得力幫手,徹底廢了。這不是戰力受損,而是精神徹底崩潰,連東山再起的勇氣都被擊碎。 嘎啦。一聲脆響,橋面上啪的一聲,被捏碎的手機滾了幾下,立刻被後面的汽車碾了過去,徹底變成碎片。 方家豪宅,夜裡的水晶燈,更加明亮。燈下,方峻山黑著臉問兒子:「你為什麼自作主張去試探他?」 「爸爸,只是先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做厲害。在宴會上,他太囂張了!方家不是誰都可以隨隨便擺弄囂張的地方!」 方磨臉色鐵青,然後看著目光如電的老獅子:「爺爺,這一次只是試探,而且早就和奶奶那裡的保鏢通過氣,一切會很順利。就算有損失,也不過是幾個打手罷了。」 「好了,我知道了。」 揮揮手,方占鐸站了起來,他的眼神很平靜,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方峻山有些詫異,看著自己的父親,方占鐸來回踱步走了一會兒:「那一串佛珠,非同小可。是很上等的修行觀想之物,對我境界的提升有很大幫助。弘念那個老和尚也動心,他也沒有眼睛瞎。」 「父親,那串佛珠真的很重要?」 方峻山訝異地問道。 方占鐸點點頭:「除了方砲,你們都不用修行,專心世俗間的事業。但你們要知道,對於練武修行的人來說,其實不僅僅是為了提升生死搏殺的實力。還是一種追求,追求一種超脫,一種超越!而過程十分艱難,天賦、資源之外,或許還有運氣。這需要借助一些外力,去讓自己少走彎路,比如那串佛珠,其中的變化,就是一種指引。或許一個念頭,就能從中悟出許多道理。這就是悟道,悟了,說不定就超越現在的一切。」 他的話說完,眼神中浮現出驚人的狂熱:「近水樓台先得月,既然這樣的寶物就在我的面前,豈能讓別人得手!保?憑他一個外勁級數的小子,保得住嗎?哈哈哈哈……」 一陣狂笑,方占鐸手掌成拳,握在胸前:「也該讓這對父子知道,在龐大的實力面前,一切才華驕傲,都是無比弱小可笑!」 一夜寧靜,柳湘月玩了一圈長牌後,便早早地睡了。老方本來有些煩躁,但想想自己也沒什麼好糾結的,索性回房間呼呼大睡。 等到天空泛起魚肚白,早早起床的柳湘月洗漱了之後,便拿著魚食在亭子便喂錦鯉。 「奶奶。」 方巖喊了一聲,柳湘月高興地笑問:「怎麼起的這麼早?」 「我每天不用睡多久,習慣了。」方巖幫忙將裝魚食的盒子遞過去,柳湘月慢條斯理地往池塘裡扔。 寂靜了一會兒,柳湘月拍了拍戴在身上的佛珠:「這是好東西啊,多少年了,睡覺總覺得有嗡嗡聲,大夫說是耳鳴,一晚上就沒了。唉,這樣的好東西,被人拿去奶奶可捨不得。」 「不會有人拿走的,只要奶奶不同意,誰也拿不走。」 慈眉善目的老婦人笑著,點點頭:「你要爭氣,這個家,看不起平凡出身,看不起小門小戶,彷彿這是天生的貴種,可以指指點點,讓你往東不許往西,讓你喝粥就不許吃飯。真氣人吶,沒天理。」 方巖眼神堅毅,扶著柳湘月坐下,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天降奇遇,這就是給他的機會!他不會像奶奶柳湘月這樣順從命運的安排,也不會像父親方遠山那樣選擇無力的退避。 奶奶和爸爸的選擇沒有錯,在他們的立場上,已經做到足夠好了。 錯的是方家這樣的人,他們的控制欲,他們囂張跋扈和冷血野蠻,才不斷地有意無意去破壞更多人的生存。不為任何美好,只為一己之私。 咣當咣當……鐵門被緩緩打開。 前方出現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一臉狂妄的方占鐸。 他負手前行,一身布衣下是結實的身軀,遠超方巖的境界,給人的壓迫感超乎想像。 就這樣,方占鐸渾然不顧地走向亭子,而方巖,站起身來,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盯著這頭老獅子。 |
第6章 衝突 佛氣,這是弘念大師目光中所看到的。這一串一百零八顆珊瑚珠做成的佛珠,絕對是禪門極品佛器。散發出來的氣息,使得弘念大師的渾厚氣力,竟然形成一種有序的導引。這種導引,竟然比入門聚氣法門還要高明。 「這是什麼東西!給我看一下!」 聲若洪鐘,方占鐸昂首闊步,不容置疑地伸手過來要柳湘月手中的佛珠。方遠山猛然起身,擋在前面,沉聲道:「我老娘的東西,你憑什麼隨便要。」 「滾開。」方占鐸看也不看他,縱然曾經是父子,但既然反目,那就是仇人。方遠山看不起他,他同樣瞧不上這個逆子! 方遠山終究只是普通人,一股大力傳來,幾乎將他掀翻在地。 「放肆!」 一聲低喝,震的整個大廳的人都目瞪口呆。年紀輕輕的方巖,竟然就像是守護山頭的乳虎,絲毫不懼地頂住了方占鐸這頭老獅子! 幾十年來,中海都會,鮮有如此年輕的人敢這麼勇猛霸氣。 「遠山兄的兒子,果然不錯。」 樓半水羨慕地點點頭,然後冷眼看著目露嫉恨的樓晴明,「現在你知道你的愚蠢,會給家族帶來多麼不必要的麻煩了吧?」 「爸爸!我可是你兒子!」樓晴明終於無法忍受,受到極大刺激地直視樓半水。 「廢物。」 樓半水就像是看待一塊沒用的朽木,冷冷地說出這麼一個詞。宛若匕首,紮在樓晴明的心臟上,讓他憤怒和羞愧。 「孽障,你也滾!」 方占鐸暴怒無比,他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區區小輩動手,手掌猛然一震,勁力貫穿方巖前臂,瞬間制住了方巖的動作。 若是尋常人,早就嚇的面無人色,趕緊避開。但方巖巋然不動,一副胳膊不是自己的,巋然不懼立在那裡,鐵塔一般的身量盯著方占鐸:「你再往前,血濺三尺!」 話音鏗鏘有力,瞬間讓周圍的人變色。方峻山的兒子方磨瞬間反應過來,喝道:「小賤種,你在和誰說話——」 方巖冷笑,根本不理會這種小角色,盯著方占鐸:「區區一串珊瑚珠,就已經讓自負高明的內勁高手動搖心志,可見你們的修行,還不如狗。這條佛珠,現在是奶奶的東西,你要看,可以,奶奶點頭同意,就是你的。奶奶不同意,那麼就對不住了,誰要不自量力自尋死路,做孫子的,少不了要給老人家撐腰!」 「撐腰?哈哈哈哈……」 方占鐸狂妄地大笑,這頭老獅子鬚髮倒張,目若銅鈴盯著方巖:「小子,你在我的地盤上,還敢這麼囂張,你以為你是誰?」 「我不以為我是誰,今天我和父親來到這裡,只是為了給長輩賀壽。禮節,我們已經做到了。但你要以為壽宴的地盤是你的,你就可以恣意妄為,那對不起,少不了我和我老子要盡孝心,讓你這樣的老匹夫知道,你要恣意妄為,也得有這樣的能耐!」 左臂發麻,方巖額頭上的汗珠緩緩滲出,站在另外一側的老和尚輕喝一聲:「阿彌陀佛,今日壽宴喜慶,又何必徒增紛爭……」 方巖根本不理會老和尚,依然巋然不動,護著柳湘月,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半晌,方巖緩緩地將麻木的胳膊活動起來,方才一瞬間的交手,他很清楚,比起眼前這頭老獅子,他還有很大的差距。 不過,這又算得了什麼呢?不是境界高實力強的人,就一定會贏! 嘎嘎嘎…… 拳頭緊緊一握,方巖目光如刀,掃過方家眾人:「你如果硬要來,我就大鬧夜宴,你就算贏,也是臉面無存。」 方占鐸此刻暴怒到了極點,他恨不得直接一拳砸爛這個小崽子的可憎嘴臉。不錯!這裡是他方占鐸的地盤,就算硬要搶,拿到手,將這個小王八蛋打成重傷,所有人都看得見這場衝突。比起名聲,這一時之快,微不足道啊。 「好、好的很!哼!」 老獅子重重地哼了一聲,竟然捏碎了拇指上的扳指,一團玉屑落在地上,粉末晶瑩,卻在詭誕的氣氛中,無人欣賞。 心臟跳動的越來越快,方巖的眼神再次進入了生死搏殺的狀態。他曾經是比賽型選手,而如今,卻是戰鬥型武者! 淬體境的廝殺,那種熱血噴射,渾然無所畏懼的瘋狂,讓他無比的渴望。 這種嗜血的瘋狂,使得他根本不懼任何強者的恐嚇威脅。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大廳角落中的人,未必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隨著方占鐸轉身離開,前方重新熱鬧起來,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石頭!」 老方很驚詫,可以說是驚詫莫名。那一瞬間,自己兒子的氣勢當真是如風如浪,竟然敢正面和方占鐸衝突叫板,這真是厲害到了極點。 半晌,柳湘月哈哈一笑:「小石頭不錯啊,可以,奶奶很高興。」 方巖聽到柳湘月的聲音,頓時野獸一樣的瘋狂眼神恢復了平靜,然後轉身微微一笑:「奶奶,沒事的。這是佛門寶物,能定氣凝神,普通人佩戴,能驅病辟邪延年益壽。」 「奶奶就算不懂,也看得出來這是好東西啊。是你偷偷放進遠山禮盒裡的吧?連玄光寺的弘念大師都眼熱,弄到手,不容易吧?」 柳湘月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說著,但問的問題,卻讓貴賓席上的人豎起耳朵,恨不得從方巖的嘴裡,聽到最想要的答案。 「也沒什麼,等我將來有空,再尋一條好的給奶奶。」方巖面色如常,卻讓聽的人眼角緊縮。 要不是上品東西沒辦法從天元靈界帶過來,這種檔次的法器,方巖自己也看不上。不過方巖卻很有信心,按照那個洞府的變化,或許等自己境界提升之後,就能將上品法器帶過來,甚至是靈器! 方遠山神色驚訝,心中更是震撼,他一肚子的疑惑,自己兒子怎麼突然就有這樣的寶貝在手?更加奇怪的是,似乎自己兒子不僅僅是力氣大的問題,他居然能和方占鐸那個老傢伙硬頂。 難道石頭向誰習武了? 方遠山心中泛起一個疑問。 是夜,這場小小的衝突,讓不少人津津樂道。不知道深淺的,只說方巖初生牛犢不怕虎。那些修行之輩,則是明白的更加透徹,方巖是外勁巔峰,並且在方占鐸勁力貫穿胳膊的時候,還能面不改色對峙。 這不僅僅是實力的問題,還有心性和意志。不是誰都可以忍受勁力貫穿身軀的疼痛,更不是誰能夠忍受方占鐸這種人物的氣場碾壓。 內勁高手的勁力貫穿,不啻為一顆子彈直接射穿肉身,而方巖卻面不改色,這是一個狠人,一個對自己極為狠辣的人。 弘念大師離開的時候,臉色複雜,最終還是先向方巖賠禮道歉之後,才對方巖道:「小施主,之前是貧僧失禮了。貧僧再次表示歉意,不過……施主既然也是修行之人,應該知道,能夠定氣凝神的寶物,對我們有多重要。」 方巖扶著柳湘月上了車之後,關上車門口對老和尚道:「那是對你們很重要,對我來說,不過是一件禮物。」 言罷,他上了車的後座,離開了這個令人不愉快的地方。 汽車緩緩地前往冷僻的院落,道路上時常有汽車超車開過,老方在車內終於問了一個急迫想要知道的問題:「石頭,是誰教你練武的?」 「自己瞎練的,爸你別放心裡去。」 對於這樣毫無說服力的回答,老方也沒有追問,既然兒子有秘密,那就不用刨根問底了。 儘管他很擔憂兒子將來會如何,可是,在方巖擋住方占鐸的瞬間,方遠山覺得,不卑不亢不孬的兒子,很讓他解氣。二十年的鬱悶,就像是一瞬間就被釋放,別提多暢快了。 車子緩緩地停靠在了門口,老方扶著自己的老娘進屋,方巖卻在門口停了下來,然後對老方說道:「奶奶,爸,你們先進去休息吧,我就在附近吹吹風。」 他就這樣站在那裡,柳湘月的眼睛閃爍著睿智,她看到這個見面沒有幾次的孫兒一如童年那樣雙眼精靈,微微一笑:「這裡的夜景很好看吶,小石頭你多轉轉,將來帶著你女朋友,也好知道往哪裡散散步。」 說完,這個聰明的老婦人,拉著兒子粗糙的大手一邊走一邊說:「遠山啊,我好多年沒有打長牌了,你還記得怎麼打嗎?陪我打一會兒。」 老方忙不迭地點頭:「媽,我去叫慶嫂,一起打!」 鐵門關上,方巖轉身順著馬路往前走,前方幾輛汽車停著,方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些是小角色,應該是來探底的吧。UU看書(www.uukanshu.com)文字首發。 哼,既然要試試我的實力,那就來吧!」 一輛黑色的城市越野車內,戴著墨鏡的野性男子正在打電話:「方少,本來要打算晚上翻進去的。不過你說的那個人,似乎就在外面溜躂。」 「施成客,你手上的金牌打手據說不比外勁高手差?」 陰冷的聲音,讓施成客微微皺眉,他是中海少數的道上大哥,人送「金眼彪」的名頭,算是有本事又有魄力的人。能夠被稱作金牌打手的,私鬥的經驗極其豐富,足夠彌補正統修行上的差距。 但是施成客很清楚,能夠讓方家方磨少爺說要試探試探的人,又怎麼可能是弱雞? 本來的計劃,是這個院子裡的保鏢會幫他們開門,然後他們會進去圍攻方巖。但是現在呢,方巖正彷彿漫無目的地散步,朝著他們走來。 詭異的氣氛使得「金眼彪」用肯定語氣回復了方磨之後,發動汽車調頭離開,彷彿是極為相信自己手下們的實力。 「小子……」 「不用多說了,動手吧。」 不等這些身穿勁裝手扣指虎的金牌打手們放話,方巖直接抬手打斷他們繼續廢話,然後獰笑地看著他們:「一起上吧!」 他剛剛說完,竟然已經一腿掃出。彭!驚人的巨響,肌肉結實面目猙獰的一個金牌打手,瞬間被掃飛出去,猛烈地撞擊在了圍牆上! 噗! 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整個人瞬間癱軟在地上。 |
第二卷龍戰於野 第五章 一串佛珠引出的判斷 ; 群英賀壽,老壽星自然開心,柳湘月坐在上首,看著人頭攢動,縱然再怎麼不喜歡熱鬧,也被這樣的氣氛感染,笑的合不攏嘴。 「遠山兄。」 一聲輕喚,老方正杵著假裝柱子,一側過來的樓半水卻笑的和氣,上前兩步就和他握手。 方遠山臉皮抽搐,不尷不尬地握了握手,樓半水也沒有寒暄,反而是轉身向老太太鞠了躬:「小侄祝世伯母長壽安康。」 他身後跟著幾人,風韻猶存的紫衫女子是他的夫人,京城權貴之女盧雅芳。再後面,則是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樓晴明,還有一個正值豆蔻的女兒樓清月。 「雅芳,晴明,清月,過來拜見老壽星。」 盧雅芳恬然一笑,向柳湘月微微行禮,樓清月有些臉紅地喊了一聲:「好,祝長壽健康。」 樓晴明一臉不情願,眼珠子瞪著方巖好一會兒,才在樓半水嚴厲的眼神中低了頭。心中卻是腹誹:好你個小賤種,倒是讓你看我笑話!別給我逮著機會! 方巖看到樓晴明,眼神也是極為不善,心中同樣萬千念頭匯成一言:別給我逮著機會! 忽地,樓晴明眼珠子一轉,露出一個笑容,暢快道:「,這次為了給您祝壽,爸爸專門從寮國請來一尊六面佛,為您祈福。」 說著,樓晴明命人打開禮盒,只看見其中一尊木雕佛陀很是搶眼。紫色的木雕散發出迷離的光暈,六面佛像更是增添許多神秘色彩,沒人會懷疑這尊佛陀的珍貴。 「禮重了,老太婆謝謝你們惦記。」 柳湘月哈哈一笑,比在場的人都要瀟灑,指頭間夾著楠木煙嘴,一支香煙點著,裊裊煙霧散著,平白讓人覺得這個老婦人氣場無比強烈。 樓晴明神色明顯遲滯了一下,他素來狂妄囂張,但對比眼前這個淡然自若抽煙大笑的老太婆,竟然顯得自己卑微渺小。 這不是地位上的差距,而是心性眼界和格局。 方巖在那一瞬間,隱隱覺得自己正是差了這點東西,又琢磨起老爹方遠山的行事作風,便有些明白。 樓半水和方遠山點頭別過,一切都顯得古井不波。不過柳湘月還是換了一邊側身,小聲問方巖:「石頭,你要動手殺人的念頭,今天已經有兩次了。缺歷練啊。」 方巖身軀一震,眼神有些不可思議:難道也是修行之輩? 「你不要以為也是練武之人,不是。但見過的人有多少?你一身熱血都快要灑出來了,見了樓月雪,別人都是多看兩眼過過眼癮也好。你倒好,竟然要殺她,倒也不錯,不是什麼好色小賊。不過嘛……」 老太婆突然抖了抖煙灰,「還是就這樣吧,你既然得了一身本事,就該勇往直前,絕不退縮。別看你爸爸日子過的落魄,可當年敢在老傢伙面前巋然不懼全身而退的人,屈指可數。男人可以無權無勢,但不可無氣。正氣、傲氣、狂氣、煞氣……不管是什麼,你們不能洩氣,洩了氣,就是認了命,那麼就是徹底不行了。」 聽了教誨,方巖點點頭,不過他也有些意外,他以為會讓他學會隱忍,學會遮掩自己的念頭。 「都已經惹上樓家雷家這樣的人了,遮遮掩掩還有什麼用,不如痛快點。」 老太婆將煙灰彈了彈,掃了一眼人群,也不管多少人在她面前磕了頭鞠了躬,面色如常地和方巖說著話,「這一片人頭,都是功名利祿。而那個老東西求的,卻是虛無縹緲的修行。我念佛,照樣吃肉,因為我不信佛。有所求和無所求,過的日子不一樣。」 兩人交談,聲音極小,便是站在另外一側的方遠山,也沒有聽見自己老娘在說些什麼。方巖卻很清楚,是在告訴他,既然都惹上那麼大的對頭了,那就索性再痛快點,再轟轟烈烈點。那些有所求的,遇到麻煩事情,終究是要考慮考慮,權衡權衡,比如樓家比如雷家。他呢?他沒什麼好擔心,他要求什麼?不求什麼?動手便是。 「嘿……」方巖笑了,劍眉一抖,竟是分外犀利。 「老太婆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老東西會和你過招。」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讓方巖一愣,柳湘月面不改色,「把那個老東西狠狠打一頓,幫出一口惡氣。」 說罷,柳湘月扭頭看著方巖不可思議的眼神,然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好。」方巖點點頭,回答的極為果斷。 忽地,人頭攢動,一群人越發熱鬧起來。就看到內廳一側走出來一行人,為首之人身材高大眼神犀利,掃了一眼方遠山父子後,這才大笑一聲:「哈哈哈哈……承蒙大家看重,百忙之中前來為內人賀壽,方占鐸多謝各位好意!」 方占鐸! 方巖目光猛然一縮,他童年的記憶中,這個老傢伙就像是一頭獅子,衝著自己的父親大吼大叫,那種輕而易舉殺死小傢伙的氣勢,他這輩子都不會忘。 眾人回禮的同時,方占鐸身後數道目光投來,方巖同樣認得其中的幾個。 方振山、方峻山、方開山……方遠山的三個尖酸刻薄弟弟。 「弘念大師法駕親臨,深表榮幸!」 方占鐸聲音如洪鐘一樣,整個大廳哪怕是角落都聽的清清楚楚。這時候,在柳湘月下首貴客席上的一個老和尚站了起來,慈眉善目地笑呵呵道:「居士常來玄光寺參禪,當是貧僧榮幸才是。」 這老和尚說話極慢,但聲音嗡嗡震動,竟然比方占鐸還要清楚些。 方巖面色一變:內勁?不,這是氣息聚集的境界,是形成了丹田氣海的境界。這是達到淬體境第七重聚氣的實力。 他沒想到這個老和尚竟然有這麼厲害。 內心也在判斷著方占鐸的實力,方巖估計這個老頭子大概和眼前的弘念大師不相伯仲,只是運氣法門頗為不同。 |
第4章 夜宴開始 方家豪宅,富麗堂皇的大廳中,穿著黑色馬甲的方峻山扶了一下圓框眼鏡。他頭髮锃亮泛光,向後梳理的一絲一絲,整齊的就像是影視劇中的漢奸翻譯。眼神顯得極為不快,似乎是醞釀了許久,才從牙縫裡蹦出來一句話:「那個窮酸居然今天就來了!」 大廳的天鵝絨沙發上,身穿金絲唐裝的方振山一手托著紫砂壺,手指上的寶石戒指在水晶燈下熠熠生輝:「哼,他倒是有臉回來。」 前些日子方占鐸大發雷霆,讓他們兄弟幾個大為受辱,對方遠山也就越發的恨了。 富豪之家,兄弟反目只因利益。風起雲湧的大時代中,世家大族趁勢而起,儼然就有掌握乾坤的格局。 但在老方眼中,這種自不量力以為天老大我老二的狂妄,無非是自尋死路。小福安康之家,福澤三代輕而易舉。一副敗家的氣象,不可一世當自己是誰了? 「真該永絕後患!」 咬牙切齒的方峻山低聲說著,又想起方占鐸的暴怒和母親柳湘月,頓時打了個寒顫,不再去想這等瘋狂的事情。 若真是殺了方遠山,興許……只會讓人覺得更加無能吧。 方峻山心中如是想著,便越發氣憤,一股怒火散不開來。 「爸爸,怎麼都在生氣?」 看到方峻山一臉怒容,方峻山兒子方磨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宴會安排的怎麼樣了?」方峻山不答反問。 「該通知的都通知到了,雷家樓家的人很快就到。」方磨體態修長,形象極好,十分的得體。方家二代大多小肚雞腸,但小輩中人才倒是不少。 除了這個方磨,還有方振山兒子方碾,方開山兒子方砲,各有才華,在中海這個大都會中,呼風喚雨極為搶眼。 「禮物準備的怎麼樣了?」 方峻山又問。 「玄光寺的大師幫忙挑選,奶奶肯定喜歡。」 方磨面色如常說道。 祖母禮佛,自然要順著這個心思去做。甭管是不是真心實意,姿態擺正總歸是對的。不過方磨心中卻是訝異:怎麼二伯和爸爸突然心情怎麼糟糕? 他出去之後,詢問了一下家裡的族老,這才一愣:「方遠山父子來了?」 明白緣由之後,他也是臉色不太好看,心中暗道:他們一天存在,對方家來說,一天就是個爭權奪利的不穩定因素。 方巖和樓家雷家的衝突,他也早就知曉。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方巖並沒有因為這場衝突而被幹掉,反而讓幾個家族高看了不少。 尤其是樓家,竟是讓樓晴明禁制再去尋釁滋事。至於雷家,雷歆瑤和東海博浪沙從那之後就銷聲匿跡。 「王玄宗竟然沒打死他,真是可惜。」方磨眼神有些惋惜,卻是嘲弄說道,「隱門的人行事,終究不知道什麼叫做放虎歸山,驕傲自負遠超世家,王玄宗一個猶豫,可能反而會折本呢。」 他自然知曉王玄宗當夜沒有擒下方巖的原因不是因為放虎歸山或者心懷憐憫,而是當夜除了樓家的龍雲在側之外,還有生死對頭跟從。高手過招,一個念頭的差距,就是身死道消,王玄宗不會無緣無蹤冒這麼大的風險。 「要不是因為方家的老輩,捏死方遠山父子,不比捏死一對螞蟻難多少。」方磨歎了一口氣,有時候也很無奈,世家大族行事,也沒有那麼痛快。比起那些灑脫的隱門,可真是差了一些。 傍晚,柳湘月找了一身衣裳給老方,給他的時候還念叨著:「以前打著電話也不知道人什麼模樣了,留了一堆要給你的衣裳。挑揀一件,穿著陪我好了。這個壽,本來是要清簡點的,可你也是知道,那個老東西好面子,找個由頭顯示一下地位,拉攏一下別人。」 方遠山見母親提到了方占鐸,頓時面露嘲諷:「他就算風光一世,等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要清算方家的人。嘿,狂妄自大,自取滅亡!」 「多嘴!」柳湘月又是給他腦袋上來了一下,然後手指夾著煙,一邊走一邊說,「不過你是出息,方家這麼多資源,養出來的孫子就只會較勁。反倒是沒有小石頭厲害,實打實讀書求學,這是本事。我也聽說一些事情,小石頭可以,很好。」 大約是知道方巖和樓晴明的衝突,又或是瞭解雷歆瑤和方巖有過交手,這個眼明心亮的老婦人,對方巖很是滿意。 「石頭,住得慣嗎?」 出了門廳,院子裡有個小亭,池塘邊上,方巖正在運功打拳。拳風如雷如吼,讓這裡的保鏢都是臉色肅然,更是眼神驚詫。 大約是沒有想到,老夫人的這個孫子,居然這麼厲害吧。 柳湘月也是知曉方家根腳的,老太公打江山的時候,留下了人脈,以至於方家接觸到了神秘的一面,然後有了方占鐸雄霸一方。文治武功,方家文治可能不行,但要說武功,子弟未必真要習武修行,可要說拿出一兩個百人敵高手,輕而易舉。 眼見著方巖讀書優秀,一身硬功也讓門庭保鏢佩服,更是歡喜。 她雖然疑惑方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本事,不過更多的只是高興,自己的大兒子有想法,這是男兒氣概,讓她讚賞。但孫子青出於藍,更是喜出望外。 「住得慣。」方巖點點頭,真元平復之後,邁步過來立在柳湘月一側。 「晚上就要開席,又是亂七八糟的熱鬧。到時候方家的人刁難你,你也不要見氣。」柳湘月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中,然後道,「等結束了,我倒是想看看,那個假訂婚的姑娘怎麼樣。如果可以的話,我出出面,弄假成真,想必老太婆還是能有一點面子。」 方巖搖搖頭:「奶奶,那是我的同學,幫忙只是出於道義。我對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也不會有任何想法。」 他說的果斷,讓柳湘月一愣,問道:「你莫非和你爹爹一樣,一見鍾情了哪個,非她不娶?」 「咳咳,媽!」老方在一旁咳嗽,卻被柳湘月揮手趕走。 「嗯,是有一個。」方巖點點頭,倒也沒有騙她,「等我去拍了照片,再給奶奶你看一下。」 柳湘月唔了一聲:「你也是有想法的人啊,看來是個好女子。」老婦人點著頭,看了看在不遠處剝花生吃的方遠山,再看看方巖,只覺得兩人不愧是父子。 「嗯,很好的女孩子。」 方巖認真回答,讓柳湘月滿意地點點頭:「那奶奶就等你把照片拿過來,要是能真人領過來看看,就更好了。」 「她現在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現在應該沒辦法過來,不過我保證,我一定會把她帶過來,讓奶奶看一看。」方巖說著,眼睛迸發著神采,「她是獨一無二的,我就認定她了!」 「哈哈哈哈……」 柳湘月聽了,開懷地大笑起來,「那我更加好奇,更加想要看一看了!」 夜宴將至,方家的府邸門前車水馬龍,豪車匯聚,不知道多少中海富豪權貴雲集。那些豪門佳麗,或是風情萬種,或是雍容華貴,爭奇鬥艷一般地出現在大廳之中。名媛公子各自交談,一派豪奢氣象。 「就見不得這個。」 老婦人皺著眉,不過下車的時候,還是舒展著笑容,任由賀壽的人前來恭喜。不過眾人訝異的是,老婦人身旁跟著兩個人,瞧著有些面生? 「這兩個是誰?怎麼沒見過?」 「老夫人的親戚?」 「瞧著有點像方家的人。」 方遠山面色如常,扶著老娘就往前走。方巖換上一身白色唐裝,朗目劍眉利落無比,龍行虎步目不斜視,硬朗的氣場,讓有眼力的人都是訝異萬分:這麼年輕的外勁高手,莫非是哪路隱門弟子? 「方巖!」 突然有人一聲嬌喝,人群中樓月雪目光如刀紮在方巖臉上,銀牙欲碎地盯著他:「好久不見了。」 眾人一聽,頓時恍然,原來是樓大小姐的舊識,那起碼也是一方權貴是了。 方巖看到樓月雪之後,心中一股惡念頓時爆發出來,拳頭捏的嘎吱嘎吱作響,身形微動,腳步剛剛邁出,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樓月雪身前。UU看書(www.uukanshu.com)文字首發。 「龍雲,你這是做什麼?讓開。」 樓月雪笑顏如花,那冰霜融化的樣子,不知道迷倒多少世家子弟。龍雲眼神有些猶豫,他不太清楚方巖的動作,剛才那一瞬間,他可以肯定:那個小子想要動手! 方巖認得龍雲,那夜本來可以格殺彭連彪,正是因為這個傢伙功虧一簣。 「有什麼事嗎?」沉聲一問,旋即跟上老方,「我現在沒有空和你說話。」 言罷,竟然直接跟著柳湘月和方遠山,進入了內堂大廳。 「嗯?」 有人注意到了這一幕,眼見著樓月雪妙目憤怒,不知道根底的人都在猜測其中的內情。 但方巖卻一團怒火難消,心中暗道:這個婊子居然也在,可惜剛才大好的機會,否則格殺她很有把握。 柳湘月見慣場面,見孫子眼神中的怒火難消,輕聲問:「石頭,你和樓月雪的恩怨,你準備怎麼了斷?」 「奶奶你都知道了?」方巖有些詫異。 「只有你爸爸不知道,老太婆唸唸佛,但這些消息,還是知道的。」柳湘月趁著兒子不注意,拉住方巖輕聲說,「世家底子厚,強龍輩出,你要小心。」 方巖點點頭,但還是鏗鏘說道:「只要逮著機會,我一定宰了那個賤人。」 言罷,已經到了主座,扶著柳湘月坐下後,才側目掃視早就在側傲立的方家眾人。 |
第二卷龍戰於野 第三章 老方的娘 「媛媛,你想填報哪裡?」 西餐廳中,沙文成抿了一口紅酒,然後問女兒。 沙媛媛有些心不在焉地扒拉著盤中的水果沙拉,搖搖頭:「還沒想好。」 「不用急,國內國外,只要你想,爸爸都支持你的決定。」 沙文成說著,廳外走來他的秘書,讓他微微皺眉。 「沙總。」秘書小聲咬耳說著什麼,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竟讓沙文成眉頭皺的更加厲害。 半晌,沙文成很是詫異:「去了中海?」 「是的沙總,早上剛走,我去學校問了一下,說是考上了中海交大,提前去看看學校什麼樣子。」 沙文成滿臉狐疑,沉吟一會兒,對秘書道:「好,我知道了。既然去了中海,就不要再去留意了。」 「好的沙總,我知道了。」 等到秘書走了,沙文成才對女兒道:「老方兒子考上大學,居然想著立刻就去中海看看學校什麼樣。」 沙媛媛一愣:「錄取了?這麼快?」 「體育特長優先錄取,好像是這麼說的。」 沙媛媛頓時低頭想起心事來。 中海的長途車站,公交樞紐中心到處都是人。不遠處的火車站和機場讓老方咂舌道:「娘的,一眨眼就這麼大變化了。」 「爸,你真捧兩罐肉鬆給奶奶賀壽嗎?」 「我老娘就好這個,再說了。方家的人……嘖嘖。」方遠山一邊說話一邊搖頭,還豎著小手指比劃著,然後才從牙縫裡飄出剩下的話,「心眼兒比針尖大。」 方巖心中當然嘟囔他們父子倆也姓方,不過小時候惡劣的記憶,頓時讓方巖頗為不忿道:「他們一個兩個都這麼尖酸,居然也能維持下去,沒敗家真是老天眼瞎。」 「祖宗庇佑罷了,你太公,也就是我爺爺,半個村殺出來的富貴。」老方找了個角落趕緊點了根煙,煙癮犯了實在是受不了。他雖然市井江湖氣,可基本的尊重還是有的,讓他夾著根煙大馬路上溜一圈害人,他是絕不做的。 方巖也知道方家以前是靠搏命出身,老太公戰友多,加上方家百幾十年前也算正宗土豪,傳承人脈也足夠揮霍三代的。 可方遠山心知肚明的很,世家不是裝出來的,那股子小肚雞腸的尖酸,他實在是受夠了。 「爸,咱們這次留多久?」 方巖將行李都攏在自己身邊,那些舉著牌子招攬客人的旅店中介都在那裡轉悠著。還有一些賊眉鼠眼的,大約是見著父子二人牛高馬大,終於沒有過來碰運氣。方遠山那辛辣的老江湖氣勢,足夠讓不開眼的三隻手退避三舍。 至於方巖,少年江湖催人老,便是京城一等一的佛爺,預見愣頭青,也要乖乖繞道。 「看我老娘意思。」老方將煙蒂捻滅,方巖便將東西拿好,領著老方去坐地鐵。 出了地鐵站,中海難得一見的坡道盡頭,便是華亭。高樓大廈在這裡成了稀罕物,道路兩旁鬱鬱蔥蔥,高牆雪白,也不知道牆內究竟是何景致。 一路走來,有絲絲檀香飄出來,偶有誦經念唱的聲音,讓人以為步入方寸聖地。 「我這老娘也是奇怪,別人都是吃齋念佛,她倒好,吃肉鬆念佛。也不怕算殺生嗎?」方遠山順著白牆,到了一處門口,好一會兒整理了儀容,這才按下門鈴。 方巖打量著四周,心道: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樣,沒什麼變化。 他小時候來過這裡,也是這般檀香陣陣,也是這般誦經吟唱。那時候來這裡一起唸經的老太婆多不勝數,還有從什麼什麼禪院請來的大師做法,很是熱鬧。 那個時侯是不去方家主家的,這裡是個清淨的院子,外面瞧著逼仄,等進去了,才知曉大約是七八十畝佔地,實打實的權貴風範。 如果以為這麼大的地方,肯定住了很多人,那又是錯了。這裡主人只有一個,便是方遠山的親娘,小戶人家出身的柳湘月。 整個院子攏共就十七八個人,除了柳湘月,其餘的都是傭人保鏢。方家老爺子方占鐸不喜歡清淨,只喜歡熱鬧,於是就分開了住。 「誰呀?」 鐵門門閂打開,開了個小窗口,裡頭有個小老太婆探著頭向外看去。還不等方遠山答話,那小老太婆就驚喜萬分地叫道:「哎呀,是阿弟回來啦!」 「慶嫂,我過來了!」 方遠山整了整西裝,笑呵呵地回應著。 咣噹一聲,鐵門徹底打開,那個叫慶嫂的小老太婆趕緊過來攥著方遠山的手,一邊笑一邊說著:「哎呀,一晃多少年了啊!」 拉著方遠山進去,門內角落裡,站著兩個不聲不響的寸頭漢子。眼睛沒什麼神采,只是走路穩當有力,顯然是手腳不差的。 不過這兩個漢子見到方遠山沒怎麼,陡然察覺到方遠山後面還跟著一個魁梧雄壯的方巖,這才臉色一變,不過很快過來幫忙拿著行李。 「阿弟啊,這是你兒子吧。以前才一點點大啊,一下子都這麼高了!像,像你啊,長的像你啊!」 慶嫂頭髮很白,看上去年紀很大,但方巖是知道的,慶嫂六十不滿。之所以老的這麼厲害,是因為丈夫死的早,一夜傷的頭髮斑白。 「嬸娘好。」 方巖微微欠身,極為禮貌地打招呼。 慶嫂連連點頭,只是快活地笑著,然後拉著父子二人的手,小步子極快地朝著大廳去了。 大廳正是檀香飄溢的源頭,門庭正前方還擺著香爐,又有千手觀音坐鎮,一半虔誠一半瞎咋呼的感覺。 比起以前,這裡來的唸經老太婆又多了不少。 「媽!」 老方笑呵呵地喊著,正廳高坐掐著念珠的富態老婦睜開眼睛,見到方遠山後,連忙將手裡的念珠放好,然後笑著起身走過來:「你打電話,不是說晚上才到嗎?怎麼一下子就到了。」 「誰想到車子比以前的要快,來就一個半鐘頭。」 方遠山隨意拿起桌上的茶水就喝,然後抓了一把果盤裡的花生剝著沖方巖道,「石頭,過來喊奶奶。」 「奶奶好。」 他是見過柳湘月的,一如記憶中那樣慈眉善目。小的時候,方家上下唯一讓他感覺愉快的地方,就是這裡。 地上一跪就磕了個頭,柳湘月笑的更加歡暢,竟是從兜裡摸出一枚老銅錢,上面還繫著紅繩,遞給方巖:「你爸爸打過電話,說你考上了好大學。好啊,出息。」 「謝謝奶奶。」 雙手接過銅錢,揣好了才站起來,身材高大面目硬朗,更是讓柳湘月端倪了許久,讚不絕口:「好啊,好。體面,是我見過的後生裡面,最像樣的。我孫子好!」 她用力地點點頭,然後側著身子摸口袋,摸了一會兒沒摸到,才問道:「阿慶啊,我的打火機呢?」 「媽,抽我的!」 老方從口袋裡摸出一包沙文成送給他的高檔煙,眉頭一挑得意笑道:「高級貨,怎麼樣?」 柳湘月一身錦緞,只是不起眼的角落裡,竟是被燙了個煙洞。她出身湘省,雖是小戶人家,卻也喜歡抽煙。 「好煙不給勁!」柳湘月搖著頭,很是不爽利地揮揮手,然後慶嫂過來抖了一支很是普通的捲煙,她很是麻利地夾在手指上,任由老方點著。 抽了一口,柳湘月瞇著眼睛歎了口氣:「往常打打電話,還不覺得。今天突然你過來,才發現又老了這麼多。不說我這個老太婆,就是你,也開始頭上發白。以前的小傢伙,現在長的這麼大!」 方巖就站在她一側,柳湘月滿心歡喜地拉著他的胳膊,又輕拍了幾下:「好的很。」 「媽,你要唸經,在哪裡不是念。高興去暨陽轉轉好了,雖然是個小地方,但像樣的和尚廟又不是沒有,燒香總歸有去處的。」老方咂咂嘴,把不小心嘬進去的煙沫子弄了出來,然後自己點了煙,「而且現在我也有房子也有車子,跑起來方便的很。」 「不長記性。」柳湘月輕輕地給老方腦袋上一個毛栗子,「我要是去你那裡,這方家上上下下的人,還不更恨你?你越好,他們就越見不得你好。你以前讓他們無地自容,要對你喊打喊殺,不還是有我這個老太婆三分薄面嗎?」 老方嘿嘿一笑:「你說這方家的人怎麼這麼不要臉,總以為自己鳥槍換炮了不起了呢?沒有阿公他們殺出一條血路,靠耀武揚威早晚挫骨揚灰……」 「口無遮攔!」又是腦袋上輕輕的一個毛栗子,「什麼挫骨揚灰,你好歹也姓方。」 方巖在一旁頓時無語,自己老爹果然是市井氣太重了些。 「之前聽家裡有人說起,說是小石頭訂了婚?」柳湘月很是好奇,「什麼樣的細娘?什麼人家的?」 「有錢老闆的女兒,家裡資產億萬。長的漂亮的不得了,學習又好,要不是撞上石頭,保證次次第一。」 老方怪模怪樣豎著大拇指衝自己老娘得意說道。 「說實話。」 「媽你是怎麼看出真假的?」 老方吞雲吐霧,一臉詫異的模樣。 「你是我生的,腦袋有反骨的東西,說話顛三倒四不真不假,我還不知道嗎?」 柳湘月眼神顯得不屑,顯然老方這種級別,放她眼裡還不夠看。 「假的,假訂婚。」老方笑了笑,「就是幫忙做做戲,幫人擋擋風水,省得浪裡浪氣的小王八蛋禍害人家小姑娘。」 「噫……」柳湘月一臉厭惡,「大概又是不可一世的,你倒是膽子大了,還能幫人這個忙。不過我是不信你有這麼俠義心腸,肯定是收了一些好處。拿了人家多少錢,才買了好煙和禮品過來的?」 「老娘你肯定是早就都知道了!」 老方瞪圓了眼珠子大嗓門喊著。 「沒出息。」 柳湘月白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