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世界的劃痕(二) 時間依舊一分一秒,在一個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從指縫悄悄淌過,沉默之域沒有日升與日落,阿蘭薩甚至至今都沒有發現沉默之域的光到底來自哪,每日的某個時刻,它會準時亮起,而後又準時熄滅,一如荊棘大陸上的白天和黑夜,隻是無論白天還是黑夜,沉默之域的主調依然是令人抓狂的死寂,悄悄蔓延在行走之人的骨節, 而在這亮起又熄滅的光,卻始終無法追其根源, “又過了一天,” 漆黑的土地與黑夜連成一體,當它們被這抹光削開,一份為二時,躺在其間夾縫的阿蘭薩緩緩睜開眼,隻是一句沒來由的感歎, 這幾天,阿蘭薩一行人中又多了一名新成員,準確的說,是阿蘭薩一行人加入了一個新發現的旅行者的隊伍, 旅行者,這是阿蘭薩對他們發現的那具不一樣的骷髏的稱呼, 而它也確實像一名旅行者,不知疲乏地穿行這沉默之域的白天與黑夜, 他們一直尾隨著旅行者的蹤跡,雙方距離最近的時候,不過幾步,阿蘭薩用炯炯有神的雙眼盯著骷髏頭骨上的兩個黑洞,迫不及待的想看出點什麼;最遠的時候,雙方的距離遙遙超過兩個山頭,因為隆隆的存在,使得一旦他們太靠近旅行者,就會導致旅行者身邊不會出現它需要的低級骷髏,這時,旅行者就會拚命加步伐遠離阿蘭薩, 顯然阿蘭薩的出現給旅行者帶來不小的煩惱,但阿蘭薩依舊樂此不疲的跟蹤著旅行者,他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隻是冥冥中有種預感,跟著旅行者,他們一定可以發現點什麼, 尤其是在花費數月時間依舊徒勞無獲的時候,阿蘭薩更加期望出現可以改變現狀的契機,他沒有忘記他來到沉默之域的目的,然而雖然知道了終點,阿蘭薩卻連起點在哪都不清楚,這比沒有終點更令人無奈,於是,盲目也好,賭注也罷,阿蘭薩已經把旅行者當成了他的起點,並嚐試著從這向終點進發, 他把它當做突破的契機,並牢牢抓在手中, 此時,阿蘭薩和卡魯距離旅行者不遠不近,兩人就站在一個山頭上,眺望著對麵另一個山頭的旅行者, 經過漫長的飛行試驗後,隆隆把目前的飛行軌跡布置得非常巧妙,正好把阿蘭薩和卡魯所在的山頭的骷髏們吸引出來,又不會影響旅行者所在的山頭, 現在,無論旅行者做什麼,阿蘭薩都不會感到驚訝了,所以,當旅行者開始繞著一具恰巧路過的骷髏奔跑,並不斷找出機會攻擊它時,阿蘭薩隻是聳了聳肩膀,自言自語:“嘛,它又開始狩獵了,這是今天的第幾具骷髏了,二十一,,……他奶奶的,它不會累麼,” 被攻擊的骷髏雖然體型碩大,比正常的骷髏高出一倍,卻依舊屬於低級骷髏,它腦袋上的兩個孔沒有任何光華,遲鈍地應付這旅行者的攻擊,手上的短刀卻無論如何也砍不中目標,不片刻,這具倒黴的骷髏就被旅行者拆成一片小骨堆, 打散這具骷髏後,旅行者開始低下身子收獲它的戰利品,是的,戰利品,阿蘭薩起初還驚訝的發現,旅行者不但主動攻擊其它骷髏,居然還從其它骷髏身上搜刮戰利品,而且,戰利品的定義不僅包括那些簡陋的武器裝備,還有骷髏的骨頭, 果然,旅行者先是拿起對手的短刀,同時提起自己手上的長劍對比起來,這把長劍是它前日從另一具骷髏手中搶來的,很顯然,目前旅行者還是喜歡這把長劍,於是,它隨意的把短刀丟到一邊, 接著,旅行者開始一根根的挑選起地上的骨頭,但是這具骷髏的骨頭型號似乎不適合它,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挑選之後,旅行者隻挑出兩根肋骨,補上了自己胸部的兩個空位,這兩個空位就是彼時被卡魯一柱子砸碎的地方,當旅行者把兩根肋骨在自己身上裝好時,它抬起頭,下巴一點點抖動著,似乎在發出一聲滿足的呻吟, 這一幕一如往常落在阿蘭薩的眼睛,於是少年瞬間得出一個令自己吃驚的結論:旅行者,正在進化, 此刻的旅行者與阿蘭薩最初見到它時完全變了個樣,身上的骨頭幾乎全部更新,手上又多了把長劍,不僅如此,它的裝備類戰利品還有一麵破爛的不知道用什麼材質製成的盾牌,以及一雙同樣破爛不堪的手套, 但旅行者卻對這副手套情有獨鍾,想來也不難總結出原因,手骨總是抓不穩武器的,手套無疑增加了手與武器的摩擦力,令旅行者可以更牢固地握緊武器, 握緊武器,或許也是旅行者的態度, 麵對旅行者如此全新的變化,阿蘭薩卻是非常鬱悶,因為旅行者幾乎一天一個樣,也就是說,如果阿蘭薩不盯緊它,哪天還真有可能跟丟掉,憑外貌找到這家夥是不可能了,如果旅行者不表現出不同其它骷髏的舉動,阿蘭薩根本無法從茫茫的骷髏中找出它, 收獲完戰利品後,旅行者非常人性化的握著長劍左右四顧,尋找下一個攻擊目標,但是,這個山頭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滿足它的獵物了,於是它經過短暫的搜索後,又準備朝下一個山頭進發, 這時,旅行者突然仰起頭,雙眼的空洞轉向一個方向,深深地遙望著, 遠處的阿蘭薩心中有所觸動,同樣移動目光,將視線轉向旅行者遙望的地方, 那依舊是一個山頭,隻不過,那是沉默之域,最高的一個山頭,高至視線隻能看到這個山頭的下半部分,上半部卻是筆直地刺入灰白色的雲層之中,如同一把黑色的利劍插入一件灰白色的長袍,長袍下湧出的鮮血就是雲層粘附在山頭上的塵灰,累積出一層又一層,同時不斷的朝下散落, 旅行者不止一次遙望那,阿蘭薩知道,那肯定隱藏著什麼,那曾是阿蘭薩進入沉默之域後定下的第一個目的地,而且,阿蘭薩也曾抵達過那,但是除了比其它地方多一些的黑騎士和骷髏領主,以及一具具實力與高級戰士相當的骷髏巨人之外,阿蘭薩沒有發現其它東西, 但沒有發現並不意味著那什麼都沒有,既然旅行者不止一次遙望那,阿蘭薩便有種預感,那的秘密需要旅行者去解開,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緊跟著旅行者的步伐,與它一起見證那的秘密,就可以了,也許那也會有阿蘭薩想要的答案, 良久,旅行者才收回它那雙空洞但確實存在的目光,不再遲疑,一步一步走向下一個山頭,阿蘭薩也收回了目光,並重新落回旅行者身上,不知為何,阿蘭薩突然覺得旅行者的步伐比剛才堅實許多, 一定是身上多了兩根骨頭的緣故, “嘛,我們走吧,” 阿蘭薩拍了一下卡魯的肩膀,同時通過腦海向天空中的隆隆打聲招呼,便朝旅行者的位置追去, 這時,走在前麵的阿蘭薩沒有發現,卡魯的動作竟比平時慢了半拍,他沒有急著跟上阿蘭薩的腳步,而是轉動長滿黑色獸毛的腦袋,橙黃中夾帶碧綠的獸眼朝遠處最高的那個山頭一瞥,這才如巨石壓過地麵般踐踏著大地跟上阿蘭薩 |
章二世界的劃痕(一) 未想,聽到阿蘭薩的話,卡魯健碩的身體突然單膝跪下,就像一塊巨大的石頭砸落地麵,漆黑的土地被他這一跪震得塵土飛揚,連阿蘭薩都不由為此搖晃了一下腳步,卡魯領罪般低下頭,仿佛做了什麼非常令他愧疚的事,但黑色獸毛遍布的頭遮去了他臉上的表情,不,或許此刻對於失去半個靈魂的卡魯而言,真的是在領罪, 卡魯的行為令阿蘭薩有些哭笑不得,同時,一抹傷感不可遏製的生長起來,他收起寂靜之刃,朝卡魯擺了擺手,解釋道:“嘛,起來,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啦……別在意,” 沉默之域掛起一抹不知來自何處的風,漆黑的山坡之上,一名未來的王者向另一名王者單膝下跪,而另一名王者心中泛起的竟不是自豪,而是歉意, “嘛,別愣著,起來,” 阿蘭薩見卡魯一動不動,隻好走過去吃力地把他拉起來,然而,卡魯雖然重新站起來,那雙野獸般的眼卻再次透出迷茫,他似乎無法理解阿蘭薩為何不但沒有懲罰他,反而還說出這樣的話, 阿蘭薩看出卡魯眼神的含義,不由悄悄歎口氣,果然,時間終是無法逆轉的,阿蘭薩突然無比懷念,彼時與卡魯並肩戰場的日子,隻是阿蘭薩心清楚,不論他如何努力,如何嚐試改變,那段在戰火中摸爬滾打的歲月都不會在重演了,已經裂開的鏡子,怎麼可能重新拚裝如原樣,哪怕某天真的出現相同的劇情,也隻能人是物非, “咦,……等等,” 這時,阿蘭薩突然兀自叫了起來:“這家夥居然還能動,” 他最近越來越喜歡自言自語了,這也難怪,卡魯不會說話,和隆隆又隻能通過靈魂交流,阿蘭薩險些被這沉默無聲的氣氛逼瘋掉,隻能通過偶爾自言自語的方式發泄一些,至少不至於不知不覺間把大陸通用語忘掉, 此刻,阿蘭薩已經站在方才被擊碎的那道黑影前方,那是一具普通的骷髏,已經被卡魯一柱子砸得分崩離析,但是他方才居然看到這具骷髏斷出的手骨猛地動了一下,為此,阿蘭薩不由俯下身端詳起這具骷髏,倘若在沉默之域的其它時候,阿蘭薩行走在漫無目的的路上,突然在路邊看到這麼一具破碎的骸骨,肯定不覺奇怪,但現在,阿蘭薩卻對這具骸骨充滿了好奇, 不止是因為它被打散後的手骨還能動,而是除此之外,它實在太普通了, 這是一具女性的骸骨,根據骨頭的大小,它的實際身高應該比阿蘭薩低上一截,從沒有絲毫雜質散落滿地的骨頭來看,這具骷髏身上的裝備幾乎沒有,更別談會掛著如同黑騎士或者骷髏領主身上的那些像樣一些的鎧甲或者頭盔了, 一堆白骨中唯一一件突出的東西,是一把簡陋的粗製短斧,還被卡魯方才的一柱子砸斷了,這是沉默之域的骷髏們最常用的一件裝備,如果阿蘭薩從這個山頭走下去,便可以看到大把大把握著這種短斧的低級骷髏, 但是,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引得阿蘭薩的好奇,要知道,能夠抗住森林龍澎湃生命力的吸引,轉而攻擊阿蘭薩和卡魯的骷髏,至少都是黑騎士級別的高級骷髏,而如眼前這具主動放棄追趕森林龍,轉而攻擊他們的低級骷髏,阿蘭薩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更讓阿蘭薩無法理解的是,他和卡魯居然都沒有發覺這具骷髏是在何時靠近的, 阿蘭薩試著伸手推了推剛剛還顫動兩下的骷髏手骨,卻發現這個手骨似乎已經變成死物,不再動彈, “嗯……” 阿蘭薩幹脆蹲下來,伸出一隻手拖著腮,另一隻手抓起骷髏的手骨隨意地晃動,他稍微思索片刻,突然想起沉默之域某些力量難以散開的規則,說:“嘛,大個子,過來幫個忙,我們把它裝起來,看看還能不能動,” 話剛說完,阿蘭薩便直接開工,將手上的骷髏手骨裝回屬於手臂的那段骨頭,接著抓起骷髏有些髒兮兮的頭骨,二話不說往它的脊椎骨上搭去, 他猜的沒錯, 這具骷髏似乎真的有還能動起來的可能,因為當阿蘭薩把它的一段骨頭接上另一段骨頭時,關節部位居然奇跡般黏住,而不像正常情況那樣脫落回來, 這次,卡魯沒有曲解阿蘭薩的意思,也蹲下來幫忙拚裝骷髏的身體,雖然他似乎忘了一具骷髏的標準構造是怎樣的,有好多個卡魯經手的地方,阿蘭薩都不得不把那些拚接錯位的骨頭重新拆開,再裝回正確的位置上, 但這並不影響拚裝的進程,不片刻,兩人便完成了這個看似毫無意義的工程, “哈哈,” 裝上最後一塊骨頭後,阿蘭薩像個擺弄著玩具孩子一樣高興的叫起來,站起身拍了拍手,他滿意得欣賞起這個耗時十餘分鍾的傑作,說:“嘛,終於裝好了,” 阿蘭薩似乎全然忘了他是為何拚裝這具骷髏的,圍著這具骷髏左看看右瞧瞧,他感到唯一令他感到遺憾的,就是方才卡魯的一柱子將骷髏部分部位砸了個粉碎,更多的地方也是布滿裂痕,以至於這具骷髏看起來非常的劣質,但就目前看來,少去的一些零件應該不影響這具骷髏的正常活動, “哢,” 突然,在阿蘭薩的驚喜中,這具被拆開再重新拚好的骷髏身上,竟響起一抹骨節的扭動聲, 它居然真的“活”了過來, 骷髏先是扭了扭腦袋,黑洞洞的眼睛似乎真的能看見東西,當它轉頭看到阿蘭薩和卡魯時,扭動著的頭微微停滯了一下,就像受到什麼刺激一般,少了好幾顆牙的下巴骨哢哢地敲打著上齒, 隨後,這具骷髏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骨頭上開裂的地方隨著它的動作簌簌的掉下灰白色骨粉,它先警惕地向後退了兩步,拉開與阿蘭薩和卡魯的距離,但沒退多遠,它又停了下來,似乎在發愣,隨後又急急忙忙跑回原地,原來匆忙間它不小心落下了它的斧頭, 骷髏一連串的動作令阿蘭薩忍俊不禁,但同時,阿蘭薩也清晰的意識到,這具骷髏明顯與其它的骷髏不同,其它的骷髏,簡單而言,隻是一種能量的結合體而已,它們隻會憑借本能運作;而眼前的這具骷髏,它帶給阿蘭薩的感覺,每一個行為,就像一個真真實實的人,而且,它給阿蘭薩的真實感甚至比失去半個靈魂的卡魯更加強烈, 但是,無論阿蘭薩如何展開靈魂感應,卻始終沒有在這具骷髏身上找到任何靈魂痕跡,,靈魂,那是真正的生命體共有的特征, 也許,它是類似於樹人一樣的存在,阿蘭薩心想著,但很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很顯然,沉默之域死寂般的規則絕對不適合生命力悠久的樹人,同樣,也不可能但是與樹人類似的生命, 但越是無法理解,阿蘭薩越是有種感覺,無意之間,他似乎遇見了潛藏在沉默之域,一塊可以撬動這個地方的命運的石子, 於是,阿蘭薩朝此刻正握著斧子,一步一步繞著他們兜圈,尋找攻擊機會的骷髏搖了搖手指,說:“嘛,停下你這愚蠢的行為,如果你不想再被拆開的話,最好老實點,” 阿蘭薩不清楚這具骷髏是否會聽懂他的話,至少在沉默之域,其它骷髏向來無視阿蘭薩類似的威脅,但是,令阿蘭薩驚訝的是,這具骷髏聽到阿蘭薩的話後,竟真的停了下來,但接下來,這具骷髏突然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站了十餘分鍾, 也許它正在思考,阿蘭薩不能確定, 良久,這具骷髏才緩緩地轉過身,竟不再理會阿蘭薩和卡魯,帶著哢哢的骨節扭動聲響外走去, 見狀,阿蘭薩卻是嘴角一翹,扭頭看向站在他的背後沉默著的卡魯,說“嘛,大個子,我們跟上它 |
章一沉默之域 這是一個死寂的世界, 厚重的灰白色雲被壓得極低,衍生的不是雙手可以觸及天空的虛妄,而是在那起伏的漆黑色土地襯托之下,入眼的一切都化作沒有邊際的絕望,在胸腔中難以宣泄的鼓蕩著,行走在被天和地壓榨至狹窄的空間中,稀薄的空氣突然壓抑得令人窒息, 當然,這沒有完整的生命,所以它們不需要為這的死寂感到壓抑,甚至,對於外來的人而言,它們的存在讓壓抑的氣息愈發明顯, 那是漫無目的行走在漆黑色土地上的一具具骷髏,它們的種類繁多,小至體型與常人無異的最低級骷髏,手上拿著一把短刀或者斧子;大至高達數米的巨人骷髏,雖然手上握著簡單的石錘或者巨斧,但每一次揮動間絕對能輕而易舉的砸碎數十甚至數百具骷髏, 這是一個死去的空間,在毀滅之後,死去的人的屍骨形成的骷髏成了這的主調,它們日複一日的保持枯槁的步伐行走著,彼此擦肩而過,沒有戰鬥,亦沒有交流,似乎每個獨立的空間最終都會走向這種結局,在數萬數十萬年的文明進化之後,災難降臨,天地間最終隻剩下一望無際的死寂,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在荊棘大陸所處的空間中,即便最強大的傳奇強者也很難穿越虛無空間進入其它的有機空間,他們可以保證不被虛無空間中的力量扯碎,卻不能保證破壞性極強的空間風暴不會找上他們,倘若遇見空間風暴,在那毀天滅地的威力之下,在強大的傳奇強者也隻能轉身逃跑, 而正因為如此,荊棘大陸的生命們,對於空間的認識其實並不多,隻知道除了荊棘大陸之外,還存在著地獄,深淵之類的特殊空間, 至於神,那是淩駕於空間之上存在,沒有人知道神是如何誕生的,神又是如何毀滅的,隻是突然之間,人們的耳濡目染之中,突然多了信仰著某位新神的全新教會,新神的教徒會將這名神的榮光傳播發揚,直到遍布一方土地,然後,某一天,新神甚至會降下神跡,以顯神威,從而獲得更多的信仰, 但是,又突然有一天,這個教會瞬息之間就毀滅了,也許死於戰爭,也許死於神的沉寂,不可否認的是,這名神確實在人們有意或無意間消失不見,而無論對其多名忠誠信仰的牧師,無論如何祈禱,也再無法感應到其的神力在身上流淌, 唯一不可否認的是,在荊棘大陸記載的神譜上,很多神都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中,或者,一些神甚至僅僅存在於幾年間的史冊上,但人們依舊能找到神的蹤跡,也許是在某個教廷中,也許是在某個密林或者洞穴,那往往是一座廢棄的通往某個神國的神國之門,於是,荊棘大陸上的神學家們又有了新的定義,例如神的神國其實也是一個獨立的空間,隻是神們有能力為自己的神國假設神門,在荊棘大陸之上;並且,神可以為自己的神國定製規則,而其它的空間,大多數與荊棘大陸完全阻隔,其中沒有明顯的規則,很可能連活著的東西也沒有,甚至連神也不願光顧,這類空間,被神學家們稱為“廢棄的空間”, 而沉默之域,便明顯是一個廢棄的空間, 連神也不願光顧這, 此刻,距離阿蘭薩進入沉默之域,已經過了整整三個月多一些的時間, 之所以能夠如此精準的計算時間,是因為阿蘭薩指節上的國庫之戒又能使用了,通過藏在國庫之戒的魔法時鍾,阿蘭薩可以準確的計算出時間,但耗費了三個月的精力後,阿蘭薩再沒有興趣去看魔法時鍾上那一圈圈行走的指針,越是計算時間,反而越讓他的心底感到一陣焦躁,於是,整整三個月後,阿蘭薩放棄了對時間的計算,才會有這三個月後時間的多一些, 因為他已經忘記了這多一些的時間總共是幾天, 某個漆黑的山坡上,兩道人影正不緊不慢的走著,前方的人是一名瘦長的青年,他的身體被一件紅色的曲線型鎧甲包裹著,鎧甲勾勒出的線條雖然不算強健,卻能給人一種無比結實的感覺;在這名青年身後,是一名赤著上身,下身隻穿一條皮短褲的高大男人,或許應該重新堅定一下他是否還屬於人類,因為他的身體之上,赫然是一顆猙獰的黑色獅頭, 兩人正是阿蘭薩·萊恩和卡魯·蒙德, “嘛,也許除了在這光禿禿的地方走來走去之外,我們應該做點別的什麼,”走在前方的阿蘭薩突然停下來,把抗在肩上的寂靜之刃插在地上,沉默之域的骷髏們根本沒有靈魂,也就是說,阿蘭薩無法感應到它們的存在,於是,少年隻好以這種長時間握著武器的狀態以應變隨時突發的狀況,阿蘭薩抖了抖指節上的國庫之戒,一瓶陳年好酒便落入手中,說,“嘛,卡魯,我們來喝酒,怎樣,” 然而卡魯迎向阿蘭薩的目光卻是透著一股迷茫,這就是失去一半靈魂後的卡魯,有些東西他能夠非常靈活的運用,比如他的戰鬥技巧,卡魯依舊習慣一邊施放神術一邊揮舞柱子打架,但不知是因為這個空間接收不到神的榮光,還是因為卡魯對戰神阿拉貢的信仰已經隨著逝去的一半靈魂消失了,卡魯雖然每次戰鬥時都會念誦神術咒語,阿蘭薩卻從未見到有神術光芒在他身上亮起來過,而已經進入聖域級別的身體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容易負傷, 至於卡魯現在在用的戰柱,是存在阿蘭薩的國庫之戒的,以前被卡魯廢棄掉的黑晶石戰柱,阿蘭薩對其做了簡單的修複, 阿蘭薩見卡魯沒有反應,隻好自己坐下來,又從國庫之戒中取出兩個明顯有些奢華過頭的高腳酒杯,擰開酒瓶蓋子,將猩紅色的酒液倒滿兩個酒杯,將其中一杯遞到卡魯麵前,說:“喝下它,” 這次卡魯眼中沒有突出迷茫,而是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嘛,這就對了,”阿蘭薩嘴上雖然這麼說,心中卻不免泛起一點失望,而失望的原因,竟是以卡魯現在的狀態,隻會等著阿蘭薩命令他喝,而不會主動握被,喝起酒來一點意思也沒有, 阿蘭薩獨自喝完自己杯中的酒後,索性不再繼續喝下去,而是收起杯子和酒,同時在腦海中發出一道命令:“隆隆,帶著那幫骷髏離這遠一點,” “沒問題,主人,” 隆隆如孩童般的聲音立即在阿蘭薩的腦海中響起,伴隨著的還有天空中打破死寂的一道洪亮的龍吼聲,不知為何,那些本該茫然行走著的骷髏一見到生命體,就會主動發起攻擊,一開始阿蘭薩還疲於應付漫山遍野的骷髏,而後他發現,這些骷髏不會飛,於是幹脆命令隆隆在天上不斷低空飛行,吸引骷髏的注意力,帶著它們不斷兜圈,直到隆隆飛累了在阿蘭薩身邊降下,他在和卡魯守住骷髏群,等隆隆休息好了繼續飛起帶著骷髏們兜圈, 隆隆對骷髏的吸引力比阿蘭薩和卡魯大得多,或許是因為它屬於森林龍一族,生命力極其澎湃的緣故,當然,也有一些例外,部分強大些的骷髏會放棄追蹤天上的隆隆,例如身披重甲的黑騎士和骷髏領主,它們會調轉劍鋒攻擊阿蘭薩和卡魯,當然,它們的下場會更慘, 帶隆隆的吼聲離得遠了一些,百無聊賴的阿蘭薩才從國庫之戒中取出一把海盜彎刀,放在手中不斷的摩擦著, 這是彼時漢庫克送於他的,海盜四皇之一的奧蒂列特的彎刀, 這把刀上散發著極其濃鬱的聖域氣息,但是由於奧蒂列特已死,離開他的身邊的彎刀若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很容易會導致其中的聖域氣息外泄,所以阿蘭薩一直以來都很少研究這把刀,而進入未知海域之後,封在國庫之戒的彎刀根本沒辦法取出來, 但是在沉默之域,某次無聊試圖研究刀內的聖域氣息時,阿蘭薩驚訝的發現,沉默之域中似乎蘊藏著某種規則,使得發出的力量很難消散,阿蘭薩無法解釋這種規則,唯一可以引證的現象,就是這個空間的骷髏很可能就是通過這種規則來維持存在的,因為在荊棘大陸,雖然也有亡靈法師會召喚骷髏,但那些骷髏靠的是魔法元素來維持活動,與沉默之域的骷髏有著本質的差別, 無論如何,這個發現對阿蘭薩而言還是有一些益處,例如他可以像現在一樣毫不擔心的取出奧蒂列特的彎刀慢慢研究,而不怕其中的聖域力量會在某刻消失殆盡, 當然,和前幾次一樣,阿蘭薩雖然能感覺到刀上存在的聖域力量,卻根本沒辦法解析它,為此,無處宣泄的阿蘭薩不禁向一旁的卡魯透出無比“幽怨”的眼神,說:“嘛,真羨慕你,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聖域強者,” 對於阿蘭薩的話,卡魯隻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沒有說話,事實上,從在海神辛克納爾的白色空間複活至今,卡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見到卡魯的反應,阿蘭薩更是一陣無奈的抓狂,當然,這些隻是阿蘭薩在百無聊賴的時間自娛自樂的情緒,畢竟,卡魯為了這個聖域付出的代價,他是知道的, “嘶,,,” 就在這時,阿蘭薩的背後,一抹冰冷的叫聲突然響起,伴隨這道聲音的,是緩緩吹在阿蘭薩脖頸上的一道冷氣, “該死,” 阿蘭薩暗罵一聲,身體卻是反應迅速,猛地從原地竄起,同時在半空中轉身,反手抽出插在地上的寂靜之刃,他的雙眼甚至還沒看清來者是何物,就先甩起劍刃,先朝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一道黑影砍下一刀再說, 然而,阿蘭薩的寂靜之刃還沒來得及砍下去,一根碩大的柱子就率先朝那道黑影砸下,隻能“哢”的幾聲脆響,卡魯的大柱子就將那黑影砸成了一堆崩壞的骨架, “噢,” 堪堪停止攻勢的阿蘭薩氣惱的叫了一聲,說:“嘛,大個子,你就不能慢點, |
章六十二存在即永 伴隨著辛克納爾之語,眾人麵前一望無際的白色中,突然不知從何處湧出一道道藍色的光芒,它們先是筆直地射出,隨後竟一道道彎曲,轉而奔入阿蘭薩的前方,它們像水填入瓶中一般,在阿蘭薩麵前緩緩澆鑄出一道雄健的身影。 這就是辛克納爾給阿蘭薩的禮物,一個人。 他的身材非常健碩,結實無比的肌肉仿佛隨時迸發強大的力量,皮膚卻是仿佛長久不見陽光般有些病態的白。但這不影響他站在那時自然散發的威壓,他僅僅是站著,也像一座高山一樣令人感覺無法撼動。 然而,他的腦袋卻不是一個人類的該有的腦袋,而是一顆與獅頭頗為相像的獸頭,隻是他的毛發呈幽深的黑色,凸起的嘴下突出兩顆尖利的彎牙,其上,是一雙橙黃中夾雜一抹碧綠的眼睛。 阿蘭薩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盡管他的相貌大變,但阿蘭薩依舊知道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卡魯·蒙德! “都瓦,正如我與你所說,一個靈魂在一個空間消失,變會出現在另一個空間,”果然,辛克納爾緩緩解釋起來,“這是你的朋友的靈魂,在大海之上,所有的靈魂都會歸入我的神國。” 正在阿蘭薩抱著無法言語的心情,準備像辛克納爾表示心中的感激時。辛克納爾的聲音卻率先打斷了他。 “但是……都瓦,他的靈魂已被其身體內的另一個靈魂吞噬過半,那被吞噬的一半靈魂沒有消失,卻已不屬於他。那存在的,即是永;那失去的,亦然存在。” 辛克納爾的話令阿蘭薩有些愕然,其實阿蘭薩已經猜出一些,卡魯不會無緣無故醒來,最直接的原因,恐怕便是聖域魔獸的靈魂已經徹底占了上風,卡魯放棄了抵抗,用最後的意誌取得身體的短暫控製權。其實事實的確如此,當卡魯縱身躍下秘密之流的水麵時,聖域魔獸已經徹底壓製了他的靈魂,也就是說,彼時與莫納卡同歸於盡的並非卡魯,而是聖域魔獸。 隻是聖域魔獸的靈魂吸取了部分卡魯的靈魂,阿蘭薩才在其靈魂感應中感到些許熟悉。 而此刻的卡魯之所以會獸麵人身的原因,是因為這具身體的主人已經變成聖域魔獸,故呈現出聖域魔獸的特性。 隻不過這隻悲劇的聖域魔獸不但一出來就被逼得與莫納卡同歸於盡,死後居然又被辛克納爾繳獲這具身體和其上的兩個靈魂,並把它的靈魂抽了出來,留下卡魯殘餘的靈魂,令其再次獲得身體的控製權。 “那麼……卡魯他……?” 阿蘭薩看著麵前的卡魯,突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此刻卡魯也正在看著阿蘭薩,獸型的鼻子發出粗大的喘息聲,它似乎認得阿蘭薩,又或者知道自己是阿蘭薩的下屬,所以在一個照麵之後,卡魯竟然朝阿蘭薩單膝跪下,忠誠地低下頭顱。 “如你所見,”辛克納爾的聲音又適時的在阿蘭薩的腦海中響起,“他的靈魂已經殘缺,他現在的一切行動,是剩餘的靈魂給予他的本能。請放心,他還認得你,他依舊能夠為你付出忠誠。” 然而,辛克納爾的話卻令阿蘭薩一陣沉默。如此複活的卡魯,不知究竟該喜該悲。他複活了,而且收獲了聖域的力量,但現在的卡魯,卻給人一種靈魂傀儡般的感覺。 “時間會替他填補另一半靈魂的空白。” 所幸,辛克納爾接下來的話讓阿蘭薩感到一點點輕鬆。 在這之後,辛克納爾卻停止了和阿蘭薩的對話,而是開始與阿蘭薩身後的眾人一一交談。按照辛克納爾的說法,能夠踏入這片白色空間的人,都可以得到他的認可。為此,辛克納爾對眾人一一進行了獎賞,菲雅得到一捧土壤,令人驚訝的是,菲雅之前獲得的那顆黃金生命樹種,竟是辛克納爾放在那座島上的,如今黃金生命樹種被菲雅拿走,辛克納爾不但沒有憤怒,反而賜予其這捧專門用於培養黃金生命樹種的土壤,這是一種土壤會讓黃金生命樹種成長的時間大大縮小。 其餘人也獲得了相應的獎勵,但大都多是神器。馬勒·戈壁侯爵得到一件完全合適他的身材的鎧甲,這讓侯爵大人笑得合不攏嘴,要知道,神器級的鎧甲不是沒有,但是符合他的身材的神器鎧甲,估計就這麼一件了。而漢庫克、伊莉塔、莉,得到的也是符合自己需要的武器或者裝備。唯一例外的是勞倫斯,辛克納爾為他修複了他的那條斷腿,這讓老頭差點興奮地尖叫起來。 西爾也得到了獎賞,令人驚訝的是,西爾並非因為有所領悟,才進入這白色空間的,而是因為其想要見到阿蘭薩的執念,令她突破限製傳送到了阿蘭薩的身邊。但辛克納爾依舊以這抹令人感動的執念為由,送於西爾一套神器級別的騎士鎧甲。 見狀,勞倫斯卻聳聳肩膀,這下好了,他倒是不用花費精力為西爾打造鎧甲了。 最後,辛克納爾的話語又再次為阿蘭薩響起。 “都瓦,你準備好了嗎?” 聞言,阿蘭薩深吸一口氣,說:“準備好了!” “回憶吧,都瓦,讓我知道你相見之人。” 阿蘭薩聽從了辛克納爾的話,婕希的身影終於再次打破他的心扉,出現在腦海中,阿蘭薩突然感到心髒有一股抽疼,而後卻不同以往,一抹興奮飛速蔓延阿蘭薩的心髒。他知道,他將再次見到婕希! 辛克納爾的聲音微微沉默,下一刻,阿蘭薩的麵前,又再次泛起無數藍色的光,它們毫無停滯的在阿蘭薩麵前化成一道巨大的魔法傳送門!門口的世界清晰的呈現在眾人眼前,那是一個昏暗的世界,地麵是漆黑色而且滿是開裂的土壤,從每條裂縫中,不斷溢出一種白色的氣體,它們最終匯聚成這個世界的灰白色天空。 “這個空間,名為‘沉默之域’,你要找的人的靈魂,就在那。” 阿蘭薩突然感到一陣苦楚,那麼,他的心愛之人,一直以來,竟是呆在這麼一個令人絕望的空間嗎。 “我和你一起去!” 這時,西爾突然拉住阿蘭薩的手臂,急切的喊道。 阿蘭薩搖了搖頭,轉過身看向西爾,他試著摩擦一下指節上的國庫之戒,一抹奇異的感應立即傳入他的身體。還好,在這,空間戒指能夠使用。阿蘭薩微微一笑,一張魔法轉送卷軸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把魔法傳送卷軸遞給西爾,說:“這是返回愛麗絲要塞的傳送卷軸,你跟著侯爵離開未知海域後,就用這張卷軸回愛麗絲要塞去。” 然而,西爾沒有伸手去接傳送卷軸,這個時候,她就像一名倔強的小女孩,緊緊的盯著阿蘭薩的眼睛。 阿蘭薩苦笑一下,說:“聽話,嘛,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肯定需要一個信任的人幫我照看我的底盤嘛,你說是不是?” 西爾依舊沒有表態。 這時,辛克納爾的聲音響起來,頗有些為阿蘭薩圓場的意思:“都瓦,你可以選擇與你一同前往沉默之域的人,其餘人,我不會讓他們過去。” 聞言,阿蘭薩才鬆了口氣,訕笑著看向西爾,說:“你看,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你跟著我去那的。” 說著,阿蘭薩又把魔法傳送卷軸往前推了推,西爾才不甘地接下。 這時,白色空間又湧出無數藍色光芒,在阿蘭薩的側前方匯成一個巨大的身影,是森林龍隆隆。可憐的這頭龍,此時還在一臉迷茫的左顧右盼,而且,還沒等它說什麼,阿蘭薩就朝卡魯打了個手勢,沒想到大個子依然能明白阿蘭薩的意思,並且完美的表達出來——他步向前走去,飛起一腳就將體型碩大的隆隆踹入傳送門。 “吼——!” 可憐的隆隆隻能趕緊發出一聲吃疼的吼叫,轉眼沒入傳送門中。 “嘛,先讓它進去開路。” 阿蘭薩故意安排的這個頗有些搞笑氣氛的畫麵令眾人心中不由一鬆,臉上掛出些許笑意。而後,少年在西爾猝不及防時給了她一個擁抱,說:“在愛麗絲要塞等我。” 西爾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將手放在阿蘭薩背上,點了點頭。 隨後,少年朝在場的其餘人揮揮手,不再猶豫,緩緩抽出背後的寂靜之刃,提在手中,同時,他的嘴角亦掛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口中突然蹦出一聲呼喝,將積累在胸口的心緒全都抒發開來。這才果決的轉過身,步入傳送門! |
章六十一辛克納爾之語(二) 人在心情寧靜之時,往往極易忽視時間的流逝,以至於眾人不記得他們跟隨六翼天使在湛藍的海麵上行走了多久,隻是突然之間,走在前麵的人停了下來,於是,走在後麵的人也停下步伐。 他們甚至不知道走了多遠,海神的神國似乎隻有一望無際的水,無論走到哪兒,腳下都是流淌的海麵,四顧隻有清澈無比的天空和夾雜的雲。所以當他們停下來時,不少人甚至認為自己根本就沒有移動過。 “所眼見的,皆是夢幻;所猜測的,都是虛無。” 六翼天使轉過身,麵向眾人,口中輕輕流淌出這一句話。他的身上開始溢出一點點蔚藍色的光點,隨後整個身體漸漸模糊,散回一粒粒細小而雀躍的蔚藍色光點,重新落回海麵。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 恍惚間,阿蘭薩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微閉雙眼,六翼天使帶領他的這一段似走非走的距離令他起伏的心情寧靜下來,沒有波瀾,那一刻,阿蘭薩好像自己不是自己,又好像自己是最真實的自己。這是一種奇異的感覺,然而卻又令人感覺本該如此。他沉靜著,在心底默默重複六翼天使的話。 所眼見的,皆是夢幻;所猜測的,都是虛無。 就好像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突然發現了什麼,於是他猛然停下尋找光明的旅程,站在原地, 伸出手往前一推,便推開了一張無形的門,燦爛得晃眼的光明立即傾瀉而入。境由心生,他的光明其實一直藏在他的心底。 阿蘭薩嘴角微微一翹,睜開雙眼。 眼前的景象卻又再次發生變化,沒有海,沒有天空,亦沒有白雲和繞耳的鷗叫。入目的一切,隻有無窮無盡的白色,他站在白色之上,又似乎站在白色之下。或許也是站在白色之中,被一大片一大片晃眼卻又溫和的光明簇擁著。 阿蘭薩並未對景物的突然變化感到驚訝,對他而言,似乎本該如此。 “都瓦,你很優秀。” 阿蘭薩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一抹聲音,這聲音的音調無比奇異,似大海的平靜,又似大海的狂躁。然而阿蘭薩一瞬間覺得,平靜或者狂躁,並不是來自這抹聲音,而是來自他自己。於是,在想到這,這抹聲音中的狂躁立即淡去,隻剩下溫和的音符。 他尚未發覺的是,似乎無論魔神還是真神,都在用“都瓦”這個詞來稱呼他。 一片白光中,阿蘭薩微微欠身,說:“感謝你,偉大的滄海之神,辛克納爾。” 阿蘭薩已經明白,辛克納爾的神國屬於意誌的神國,你想見到神,神便在那,你不想見到神,神便不在那。 “都瓦,你的夥伴們與你同樣優秀,你應該珍惜他們。” 辛克納爾的聲音又在阿蘭薩的腦海中響起,伴隨這具評判似的語句,阿蘭薩的身後立即出現幾道模糊的身影,未幾便清晰的顯現出來,最先出現的是菲雅,隨後是漢庫克,緊接著,馬勒·戈壁侯爵、勞倫斯、伊莉塔和莉,幾人相繼出現,當他們步入這無限白色的世界時,都是不約而同的微微躬身,嘴上卻沒有隨意說話,以表達他們對辛克納爾的尊敬。 辛克納爾已經用浩瀚如海的意誌征服了他們。哪怕高傲如漢庫克,也不得不躬身。 這時,又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是西爾。隻不過女孩進入白色世界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躬身,而是迷茫的跑到阿蘭薩身後。所幸辛克納爾並未在意她的無禮。 阿蘭薩覺得應該切入正題了,於是開口道:“偉大的辛克納爾,是預言讓我前來接受您的榮光。” 他沒有說出後麵的話,因為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然而,辛克納爾的回答更讓阿蘭薩詫異,他說:“都瓦,你即是預言之人,你來此是為何,便是為何。” 聞言,阿蘭薩微微愣神,隨即一咬牙,說:“偉大的辛克納爾,您可否告訴我,神明之中,是不是分為現世神和原庭神?!” 阿蘭薩的這句話無疑是在質疑神的世界,以至於他的話音未落,身後的幾人皆是身體微微一震,卻是緊緊地抿著嘴,不敢插話。 就連眾人腦海中的神音都停滯片刻,但也僅僅是一那的停滯,辛克納爾的聲音又在眾人腦海中響起,說:“都瓦,你說的沒錯。” 阿蘭薩心中微喜,繼續問:“那麼,原庭神中是否有一位掌管生死的神明?” “原庭神中的掌生死之神明,不過控製眾生靈魂去向而已,”這時,辛克納爾的聲音突然反問起來,“都瓦,你想複活死去之人?” “是!” “都瓦,你可知,現世神中為何沒有掌生死之神?” 這似乎不是阿蘭薩能了解到的答案,於是隻能否定:“我不知。” “眾生之魂,消於此世,現於它世。在這個空間消失殆盡的靈魂,不過去了另一個空間。萬物隨機,皆由命運。我等又何必造掌生死之神之虛職。” “您的意思是……?”阿蘭薩仿佛聽懂了辛克納爾的話。 “那存在的,皆是永。” 聞言,阿蘭薩的心中,不知道該是開心還是失落,以至於他接下來的話沒有透出一點點情緒,或許有的,是一抹乞求。 “嘛……偉大的辛克納爾,那您可否,從其它的空間,將消失在這個空間的靈魂帶回來……?” 阿蘭薩的要求似乎太過分了些,然而腦海中的那道聲音沒有絲毫怒意。 “都瓦,你想要複活之人,我隻能幫你找到她的靈魂所在,打開通往其的空間之門,但是否能將她帶回,隻能依靠你自己。” 這分明是擺在眼前的一道希望! 哪怕辛克納爾隻是告訴他婕希的靈魂存在於哪個空間,也比一無所知好得多!何況,辛克納爾不但願意幫助阿蘭薩找到婕希的靈魂,還會為他打開通向那的空間之門! 阿蘭薩突然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猛然單膝跪下,對著一望無際的白色世界,說:“謝謝!” “在此之前,都瓦,我會送你一樣禮物。” |
章六十辛克納爾之語(一) 突兀卻又不突兀。阿蘭薩的血墜下後響起一抹悅耳滴答聲的那,視線的事物突然被切換。黑珍珠號和那座高聳的神國之門消失了,連帶承載著它們的秘密之流。 黑暗瘋狂地向後湧去,光明緊貼著黑暗推進。 視線明亮起來,但不知為何,阿蘭薩突然覺得,這是點了燈的黑暗,明燦燦,宛若永光明。 入眼是一望無際的蔚藍色大海,白雲向兩邊拖起痕跡,環繞視線盡頭的天空。天是與海一樣清澈的淺藍色,甚至將白雲襯為天際唯一的駁雜。卻如點綴般巧妙至極。美得令人心情寧靜。耳畔偶爾傳來海鷗的鳴叫,然而左右四顧,竟找不到它們的躲藏在哪。 有海風,一如所有大海上的海風,夾雜一絲絲魚腥的氣息。而又有些不同,這的海風中的氣味似乎新鮮得多,吸入肺中,泛起一股說不出的愉悅。就像幹旱許久的魚突然得到一點水的滋潤。 他們站在海麵之上。 海麵之上,海的正中,蔚藍色的海在腳下靜靜流淌。偶爾波光粼粼,偶爾平滑如鏡。 然而當低下頭去感應時,阿蘭薩又覺得是有什麼奇異的力量將他們與海麵隔開,才能使他們在海麵上行走自如。隻是,放手下去,卻又不受阻礙,手指輕而易舉的穿破阻隔他們與海的力量,點入一片蔚藍中,能感受到指尖末梢傳來的清涼。以至偶爾魚兒輕啄手指,都是那麼的真實。 這是大海之神,辛克納爾的神國。 良久,阿蘭薩才掙紮著走出心奇異的意境,他轉過身看向自己的同伴,同伴們卻也在看著他。一直跟隨他的西爾、超越肥胖的馬勒·戈壁侯爵、偶爾冷靜偶爾小脾氣結合的菲雅、皺眉的伊莉塔和她肩膀上的芙蘭族女孩莉、驕傲的漢庫克,斷腳的勞倫斯,他們都在,還有水手們和傭兵們。也有一些人不見了,比如妮可·羅賓和她沉睡著的學生,紮特。 對於他們的失蹤,阿蘭薩竟不感到驚訝。要知道,此刻的妮可·羅賓,可是眼看著突然消失的神國之門和眾人,在秘密之流的黑暗撕心裂肺的尖叫著。 “為什麼?!為什麼?!”妮可·羅賓站在破損的甲板上,尖聲咆哮,一根根寒冰長矛伴隨她的憤怒刺入漆黑的秘密之流,卻令流淌的水無動於衷,“辛克納爾!我給你帶來了預言之人,而你竟然不肯讓我步入你的神國,哈哈!神?!哈哈,哈哈!!” 她的憤怒沒能跨越空間,進入海之神國的寧靜。 神國,在眾人安靜的等待中,蔚藍的水麵上,湧出一滴滴藍色的光點,它們雀躍地環繞著眾人,隨後紛紛向一處飄去,最終聚集在阿蘭薩麵前不遠的空地上,緩緩匯聚成一個清晰的人型,那是一個非常高大的身影,背後尚未凝成實質的六隻羽翼昭示了他的身份。 六翼天使! 未幾,那六翼天使便從藍光中邁出,與眾人在神跡或者某位神的神殿前看到的雕像不同的是,身為海神座下的一名天使,他的羽翼中透出一股如海般蔚藍的顏色,完美無瑕的臉上透著海的寧靜而非神使的威嚴,身上像是隨意用一卷藍色的長布裹成一件鬆弛而不露肌膚的長袍,曲線紛雜間卻有種無法言喻的美感。 “你們既然能來到這,證明你們本該來到這。”六翼天使靜靜的看著阿蘭薩和他的同伴們,臉上依舊是寧靜的表情,他輕輕的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說,“請隨我來。” “謝謝。” 阿蘭薩朝六翼天使恭敬地鞠了個躬,這才跟上他的步伐。 他的身後,眾人眼神相對,卻是一言不發,不約而同的邁開腳步,緩緩跟上阿蘭薩和六翼天使。其實他們心中有很多擔心,卻在進入這之後變得新神寧靜。 |
章五十九神國之門 明明已經獲得勝利,黑珍珠號上,氣氛卻出奇的壓抑。 馬勒·戈壁侯爵不知何時出現在阿蘭薩身後,肥胖的大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他沒有立刻說話,似乎在醞釀內容,良久,侯爵雷鳴般粗重的聲音才緩緩響起:“阿蘭薩……我已經盡量教給你更多的道理,但是,我似乎教得慢了一些……我希望現在說這句話還能夠對你有用……忠於每一名忠於你的手下。” 侯爵說到這時,聲音微微頓了頓,他的思緒似乎在這時飄到了某個已經過去的時代,說:“這句話……是你的父親,赫拉科勒斯說的,你肯定想不到,很多年前,我曾是他的追隨者,當然,是其中實力最弱的那個……當年,就連那隻能算半個追隨者的勞倫斯都比我強一些,哈哈!” 侯爵的笑聲持續片刻,突然就在喉嚨間噎住了。因為菲雅的身影出現在阿蘭薩身側,正用仿佛可以殺人的眼光瞪著他。 侯爵訕訕地聳了聳肩膀,這個動作在他極其寬大的身體呈現出來,說不出的怪異。隨後,他再次用力地拍了拍阿蘭薩的肩膀,便轉身而去,令手下的大副指揮水手和傭兵們打掃戰場。 見侯爵離開,菲雅才看向阿蘭薩,小心翼翼的問:“阿蘭薩,你沒事吧?” 聞言,少年嘴角牽起一抹明顯勉強的笑意,說:“嘛……別擔心,我很好。” 他的發又蒼白許多。 就在這時,整艘黑珍珠號,不,是整條秘密之流,突然劇烈的晃動起來! 猝不及防的人們被突然的震動絆倒東倒西歪,就連阿蘭薩也腳下一劃,屁股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記。但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把阿蘭薩的心情摔掉好多。 斷裂的甲板,貨物,甚至人,都在不受控製的震動著,起初隻是地震般的上下震蕩,不片刻,水麵開始洶湧,所有沒有固定的東西立即被從上下震蕩的狀態中加入左搖右擺,連巨大如黑珍珠號也要搖曳。 “怎麼回事?!”有人大叫起來,同時緊張的抓著一切可以抓住的穩固的東西,因為劇烈的震蕩甚至讓黑珍珠號有些側翻,某個瞬間,甲板甚至已經垂直於水麵,不斷有貨物劃入水麵,巨大的水浪險些把整艘船都翻起來! “看那!”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於是,所有人都緊張的抬起頭左顧右盼——此刻最可怕的結果,莫過於莫納卡還沒有死了,因此大部分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向阿蘭薩所在的方位,在他的前方,就是卡魯與莫納卡同歸於盡的位置。 不可否認,他們確實找對了重點。 在阿蘭薩的前方,水麵上突然冒起無數大小不一的氣泡,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其中升起。在發現它的那,阿蘭薩早就施展靈魂感應能力,卻沒有捕抓到任何靈魂點。 那是一件物品,確切的說,是一道門。 伴隨著無數升起的氣泡,它緩緩從水麵上冒出精雕細琢的一角,而後一點一點向水麵浮起,不片刻便完全透出水麵,秘密之流也因此停止了震動,人們終於得以喘息。這是一道無比寬大的門,門沿的距離足與半個黑珍珠號的直徑相當,其上雕刻著極其繁密的石刻,雕刻的內容大都是人物和物品,似乎在訴說著某個故事,隻不過,這時候可沒人有心情觀察上麵刻的究竟是什麼內容。 巨大的石門從水麵冒出後,並未停止,而是繼續上浮,直到與黑珍珠號殘破不堪的甲板完全水平才停下,而此時,它已是懸浮於半空中! 這時,被兩名傭兵攙扶著的妮可·羅賓突然將身邊的兩人甩開,腳步吃力而急切的衝到這座門前,她抬頭仰望著高大的石門,臉上的寒意不知丟到哪去了,一向冰冷的眼中竟透出震驚與欣喜:“這是……神國之門!” “神國之門?!” 距離這道門最近的阿蘭薩同樣震驚,妮可·羅賓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劈醒了他不覺陷入死角的大腦。他想起來了,他之所以來到未知海域,就是為了尋找神,而此刻,神就在眼前的這座神國之門後麵! 而阿蘭薩尋找神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尋找複活死去之人的方法麼? 就像一道陽光突然射入心田,阿蘭薩又誕生出希望。雖然這道陽光已經在他的心口出現過多次,卻從未像這次一樣令他感到緊張和壓抑,因為,發出這道陽光的太陽,此刻離他隻有一步之遙! “原來如此!” 這時,妮可·羅賓突然又瘋一般的尖笑起來:“原來如此!……神國之門就封印在莫納卡的體內,而隻有預言之人,才能夠發現莫納卡!哈哈!哈哈!” 妮可·羅賓仿佛想到了什麼,其實歸結起來也不難,方才她也已經猜到了,阿蘭薩似乎有什麼能力能夠捕抓莫納卡的位置,也就是說,隻有預言之人的能力,才能引導其他人擊敗莫納卡,從而找到神國之門。 此刻侯爵又出現在阿蘭薩的身後,不隻是他,幾乎所有人都聚集在阿蘭薩身後,神國之 門之前。本就損壞的差不多,站不了幾個人的甲板立即變得擁擠許多。 而除了阿蘭薩之外,距離神國之門最近的無疑便是恰好站在阿蘭薩身旁的菲雅,她同樣仰起頭驚視著眼前高大聳立的門,聲音充滿顫抖:“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同樣的東西,在不同的人眼有著不同的定義。至少此時,在菲雅看來,神國之門就像橫亙在麵前的巨型黑影。 “當然!為什麼不?!” 妮可·羅賓幾乎瘋叫起來,幾近張牙舞爪的動作令神術卷軸剛剛起效的傷口又傳出一陣劇痛,然而她仿佛沒有察覺,似乎忘了身上的傷。她現在的狀態,根本容不得絲毫對神國之門的異議。她的臉上早已布滿癡狂,似乎,尋找神國之門於她而言非常重要,甚至重要到了為此癡狂的地步。 菲雅沒有理會神經已經明顯不正常的妮可·羅賓,而是把目光投到馬勒·戈壁侯爵身上。 侯爵此刻正緊皺著眉,似乎在思考,然而,當菲雅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時,他索性歎了口氣,放下所有的猜想,說:“我們能看到它絕非偶然,既然它出現了,我們就進去吧。” 隻不過,侯爵的話尚未說完,阿蘭薩已經踏上了神國之門前延伸出的半圓型石台! 他已經等不及了! 他要見到神! 然後,從這座神門後的神,辛克納爾口中問出複活之神的藏身地。找到他,複活婕希,複活卡魯……如果有必要的話,他甚至不介意複活伊菲,因為,倘若真到了那時候,憎恨什麼的明顯已經多餘。 “等等!阿蘭薩!”菲雅急忙叫出來。 “你閉嘴!”妮可·羅賓幾乎是吼著說出這句話,倘若她身上無傷,恐怕早就忘菲雅身上透出幾支寒冰長矛了。 阿蘭薩確實停了下來,卻隻是回頭看一眼菲雅,說了句“我沒事”,便繼續朝前邁步。 在神國之門的門縫之前,有一座小型的雕花石柱,石柱之前放著一個托盤。這是這個空曠的石台上唯一的異物。阿蘭薩自然知道它的作用,那就是預言之人用血打開神國之門的地方。 妮可·羅賓用狂喜的目光盯著阿蘭薩一步一步走向那托盤。現在再追究些預言的錯誤已經不重要了,預言中,隻有用預言之人的血才能喚出神國之門,而現在看來,是用預言之人的血打開神國之門。 當然,有一些東西,已經癡狂的妮可·羅賓不會明白。就是阿蘭薩確確實實用血喚出了預言之門,在他的心底,已是鮮血淋漓。 一片緊張而急促的等待中,阿蘭薩將手指抬到嘴前,輕輕咬破,一滴殷紅的血從他的指尖緩緩墜落。 劃破歲月。 |
章五十八俱滅 “等等……喂!你剛才說了什麼?!” 卡魯的出現已經不止是突兀那麼簡單了,以至於西爾一時間陷入呆滯,而當她匆匆反應過來,並說出這句話時,卡魯早已離開她身後的位置,健碩而有力的大腳邁動著,如奔跑的山峰般衝向女君主莫納卡! 聲如山崩,勢如地裂! “啞——!” 突如其來的威壓令莫納卡發出一聲怪異的尖叫,它再顧不得麵前的阿蘭薩,下身的觸手瘋狂的蠕動著,拖起它的身體急速向後退去! 阿蘭薩甚至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他能感到背後多了一顆靈魂點,但是這顆靈魂點極其微弱,如果說莫納卡這等強者的靈魂點在阿蘭薩的靈魂感應中如同蘋果般碩大,那麼背後的這顆靈魂點就隻有螞蟻般渺小。他感到一抹熟悉,但卻無法判斷這抹熟悉來自哪。 然而,正是這顆渺小的靈魂點,令強大的莫納卡發出驚叫。 阿蘭薩剛剛轉過頭去,卻隻看到一道雄健的黑影劃過眼前。 “卡魯?!” 哪怕如此,阿蘭薩依舊驚訝的判斷出了這顆靈魂點的身份。 卡魯像一陣颶風一樣劃過阿蘭薩的身旁,沒有目光交接。他的雙眼正死死地盯著麵前的敵人,下一刻便已衝到莫納卡身前,如一道黑影欺壓而上,隨後,卡魯向後拉開粗壯的手臂,粗糙而有力的拳頭仿佛隨時可以壓碎空間般,猛然朝莫納卡的腦袋彈射而出! “!” 空氣中立即響起氣壓被壓縮至極致後炸裂的聲音! 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扭曲光線的能量圈自卡魯與莫納卡為中心向外散開,這僅僅是方才一拳的餘威,但劇烈的力量卻依舊將剛要說些什麼的阿蘭薩掀翻並向後推滾了幾圈,不僅如此,他們腳下的木板開始一層層向外碎裂,甚至最靠近力量撞擊點的一部分木板,在卡魯轟出這一拳時便炸成了粉末! 這是蘊含著不同規則的一拳。 時間仿佛陷入停滯,卡魯沒用動,莫納卡也沒有動,一人一怪保持著一拳砸向臉部的動作。但是那一圈圈擴散的能量風暴和還在崩壞的木板卻證實時間沒有停止。未幾,就在看到這一幕的人開始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時,莫納卡的臉上,終於緩緩出現變形,先是那一大一小的眼睛斜向一邊,隨後是臉頰、鼻子、嘴巴,還有甩出的一片血花,清晰而緩慢的展示一張臉被拳頭砸中後的變形…… “!” 空氣中又響起一聲刺耳的炸裂,卻是莫納卡被一拳擊飛出去,轟然撞開船尾的欄杆和貨箱,掀起大片木屑,急墜入漆黑的水麵中! 滂湃的力量仿佛一瞬間濃縮成一粒小點,又在下一個瞬間完全傾瀉。 一旁,剛剛把阿蘭薩從不斷粉碎的木板中拖出的西爾正好目睹這一幕,一向冷靜,或者說已經忘記如何表達情緒的西爾,雖然清清楚楚的目視了卡魯揮出的這一拳,但她依然無法理解這一拳中蘊含的力量,以至於此刻臉上布滿驚訝。 一拳之後,卡魯隨意的甩了甩粗大的手臂,他的目光落在漆黑的水麵上,莫納卡墜回水麵時激起的水花還在蕩漾。莫納卡是主修防禦的聖域強者,這一拳雖然強悍,但不足以殺死它。 這時候,卡魯的身影在甲板上微微沉默,雄偉的背影上似乎多了一抹哀傷。現在,也許,他應該和阿蘭薩說些什麼,哪怕打一聲招呼也好。 畢竟,那是他為他立下誓言的王。 但,他最終沒有回頭。 雄偉而哀傷的背影緩緩的走向支離破碎的船尾,他的步伐很輕,甚至沒有一點聲響,然而在其他人眼中,他每跨出一步,都有一種天地為之震顫的感覺。與莫納卡等聖域強者不同,卡魯所表現的不僅僅是聖域的力量,還有一名勇者的決心。 因為,卡魯很清楚,在他的身上澎湃的這些力量並不屬於他,另一個靈魂正在他的身體深處咆哮著,那才是這力量的主人,它已經觸摸到卡魯的神經末梢,隨時都會吞噬他的靈魂,搶回這力量。卡魯無法抗衡,他在此刻擁有的,隻是勇者的決心。 如此,便夠了。 “卡魯!停下!” 阿蘭薩回過神來,不由朝卡魯的背影大喊。卡魯這分明是要在水下與莫納卡決一死戰!然而,在水中,可是莫納卡的主場,它真正的恐怖,就是在那吞噬了一切光線的水麵之下!卡魯的行為,根本就是把自己的脖子送到死亡之神的視線。 可是,無論阿蘭薩如何喊,卡魯似乎不聞不問,終究一步跨出,躍入漆黑的水麵中。 “這……” 他沒想到他的話會被如此無視。 “怎麼……會這樣?!” 阿蘭薩坐在地上,徒勞的向前伸出手,口中輕歎著無奈的自語。良久,他才把手收回眼前,這隻手在連番的戰鬥後終於抹染了一絲絲血跡,倘若往時,阿蘭薩肯定會上前一步,與卡魯並肩作戰,哪怕憑現在的情況,不給卡魯添亂才是最佳的選擇,他依舊會提劍而上。 但,此時此刻,阿蘭薩的雙腳仿佛不屬於他,死活不願挪動分毫。 該死的靈魂感應能力!令阿蘭薩在這時清楚他發現自己的情緒。 他在恐懼! 更該死的是,令他恐懼的卻不是莫納卡,而是和卡魯並肩作戰! 似乎明白了什麼,一個人的蘇醒不得已喚醒一段記憶。 果然,蘭薩依舊無法躲過自己的內心,哪怕他曾多次出言解釋自己的憤怒和哀傷,卻都像孩子找借口掩飾自己的錯誤一樣。終究,一旦看到卡魯,阿蘭薩就會想起他的妹妹,伊菲·蒙德。 那個殺死了婕希·埃索倫的人。 阿蘭薩深深的歎出口氣,一股疲倦突然湧上身體,須臾之間,他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說。他的雙眼漸漸黯淡,阿蘭薩知道,也不得不清楚,卡魯的內心肯定和他一樣糾葛,所以,他才會選擇如此果決的方式戰鬥,這分明是要與莫納卡同歸於盡。 以死乞求他的諒解。 然而,對阿蘭薩而言,卻隻能歎息。又一名同伴就此離去。 阿蘭薩不知道的是,對卡魯而言,此時他還能夠控製自己的身體,已是奇跡。 這時候,水麵上炸起一朵朵巨大的浪花,其中甚至還夾雜著一抹抹紅色或者綠色的血跡。幾乎所有人都從第二第三層的甲板上下來,圍上第一層甲板的船欄,目不轉睛的關注水下的戰鬥——雖然漆黑的水麵根本沒有透露出一絲絲關於戰鬥的細節。但他們依舊睜大了眼睛,對於戰職者來說,哪怕能夠看到同職業的聖域強者出一次手,也是巨大的收獲。 隆隆已經帶著漢庫克返回黑珍珠號,小心翼翼地攀住黑珍珠號的一側,漢庫克傷得很重,哪怕是聖域級別的魔法師,本身的防禦依舊很弱。這次還是在魔法護罩保護下的結果,倘若漢庫克之前未有準備,恐怕早被莫納卡一鞭子抽成兩半。盡管如此,此刻她依舊隻能蜷縮在隆隆的背上。 至於妮可·羅賓,也被終於湧進船欄邊的傭兵們救了起來,隻不過她的情況比漢庫克好一些,至少還能夠走動,勉強靠在船欄上關注水麵下的戰鬥。 人們似乎故意忽視了阿蘭薩。 不知過了多久,炸起的水花越來越少,到某一刻,終於完全停止。於是,所有人都知道,水麵下的戰鬥已經平息,是該有個結果了。水手和傭兵們的心髒又砰砰急跳起來,因為,誰也不知道這次戰鬥的結果是什麼,如果……莫納卡戰勝,那對黑珍珠號而言,已經沒有未來。 西爾沒有在圍欄邊,她一直默默地站在阿蘭薩身後,直到這時,她才先前一步,在阿蘭薩的耳畔輕輕說:“我們,去看看嗎?” “嗯……” 他緩緩的撐起身體,一搖一擺的走向船欄,隨後勉強推開不敢降低警惕的傭兵們,將整個身體甩在船欄上。 此刻展開靈魂感應能力顯得如此吃力,但阿蘭薩依舊在不知不覺間將感應範圍推至最大,甚至莫名的超過了以往的極限。他的靈魂感應能力無形間就像莫納卡的觸手一樣緩慢地蠕動著向四周延伸,片刻之後,兩顆備受關注的靈魂點終於納入他的感應,都很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直到某一刻…… 真的熄滅。 阿蘭薩抬起頭,瞳孔中透出一絲絲迷茫,然而視線的盡頭卻不是陽或月,而是秘密之流流動的水麵,漆黑之間,倒映著黑珍珠號上的微光。 “他們……都死了。” |
章五十七行不坦途(二) 阿蘭薩站在這,憑借的不僅是勇氣,還有理智。 他心中清楚,現在隻有他的靈魂感應能力,能夠捕抓藏在水中的莫納卡的位置,所以,他是否能夠站在這,已經成為兩名魔法師能否打擊莫納卡的關鍵。 “你在幹什麼?!” 一向自傲的漢庫克終於擺出一次氣急敗壞的表情,不顧形象的朝阿蘭薩破開大罵。 然而,阿蘭薩仿佛沒有聽到漢庫克的話一般,此刻容不得他分神,靈魂感應能力已經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將一顆顆靈魂點收入其中。 終於! 那顆令阿蘭薩感到恐懼和興奮的靈魂點,鼓蕩著令人心顫的節奏,闖入了他的感應範圍之內! 阿蘭薩頭也不回,纖長而矯健的背影如黑夜中的燈塔。他伸出手指向漆黑的水麵,聲音急促而清晰的喊道:“從我這往前五米,深十一米,莫納卡在那!” 這句話顯然是喊給妮可·羅賓聽的。 這個冰山般的女人目光落在阿蘭薩的背影上,阿蘭薩的話此時在她聽來根本就像被一棒子敲傻的人憋出的急話一樣。但望著漆黑的水麵,探測魔法又因為屬於空間類魔法無法施放的緣故,妮可·羅賓根本無法捕抓莫納卡的位置。 “點!它動了,在我這往前四米的位置!” 這時,阿蘭薩的聲音再次急促響起。 終於,妮可·羅賓眼中的猶豫一閃即逝,她選擇了相信阿蘭薩,大略的估算了一下阿蘭薩說的位置,妮可·羅賓雙手淩空一推,隨著她的動作,數千支寒冰長矛立即劃出一片片破風聲!卻是集中朝阿蘭薩所指的方位疾刺而去! 頃刻之間,數千支寒冰長矛化作暴雨傾瀉而下,將水麵炸出一朵朵閃爍冷芒的水花! “噢——!” 下一刻,水中驟然響起莫納卡的慘叫聲! 而且,這次比上一次更加淒慘的多,毫無疑問,妮可·羅賓的寒冰長矛成功地擊中了它! 但在這時,阿蘭薩卻來不及高興,他的眼中突然透出驚駭,緊接著猛然轉身躍下船欄,加速度朝船艙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朝上方的兩名聖域法師大喊:“躲開!” 在他的靈魂感應中,憤怒的莫納卡正借助水中的優勢,以極的速度朝水麵衝出! 然而,妮可·羅賓畢竟不知道阿蘭薩的靈魂感應能力,雖然她對阿蘭薩的準確判斷產生了一些興趣和懷疑,但此刻她根本不明白阿蘭薩突然的舉動是何意;隻有漢庫克,雖然心同樣抱著疑惑,但依舊憑借直覺警惕的往後飛出一段距離。 “!” 未幾,水麵突然暴起劇烈的水花,揚起的水浪甚至高達數米!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利箭一般從水麵激射而出,筆直的衝向天空! 是莫納卡! “咯咯!” 半空中,莫納卡口中發出血腥的怪笑,身下的數百隻觸手在這時幾乎凝成一根巨大的鞭子,以迅雷之勢朝促不及防的妮可·羅賓劈下! “!” 魔法護罩被砸碎的聲音立即在巨大鞭子打中魔法護罩的那響起,半空中驟然多出一條血紅色的尾跡,妮可·羅賓的身體如同皮球一般被砸下,狠狠的摔入下方的甲板中,頓時木屑紛飛,她的身體幾乎撞塌了一大片甲板! 於此同時,一擊得逞的莫納卡竟巧妙的借助這一次擊打的力道,將身體在空中旋轉一圈,觸手匯成的巨大鞭子掄起一陣劇烈的破風聲,甚至空間都顯出絲絲被撕裂的痕跡,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甩向還在緊急吟唱咒語的漢庫克! “切,真倒黴!” 見到巨大的灰色鞭子朝自己飛來,漢庫克自知吟唱的魔法已經來不及完成,索性停下來自嘲一句,隨後幹脆的閉上眼等著灰色鞭子打到自己。這就是魔法師與戰士之間的不同,魔法師的攻擊往往比戰士的攻擊強大得多,卻耗費時間,而在這段其實簡短的時間,足夠戰士把魔法師殺個好幾次了。 “!” 毫無懸念,下一刻,漢庫克的身體被拍飛出去,這一擊可比妮可·羅賓受到的那一擊重的多,巨大的力道將她如同一支箭般拍射出去,險些被直接砸出秘密之流,所幸飛行在秘密之流上方的隆隆及時發現,又恰好剛剛飛至漢庫克飛行軌跡的前方,得以及時在半空中截住她的身體。 “那個家夥,實在是太卑鄙了,太無恥了!” 隆隆遙望著像一顆炮彈一樣砸落回甲板的女君主莫納卡,忍不住惡狠狠地罵道。然而,它沒有注意到的是,此刻,站在莫納卡身前的人,正是它的主人——阿蘭薩。 一個新鮮的獵物。 莫納卡醜陋的臉上掛著獰笑,一大一小的兩顆渾濁眼睛透出興奮。它一邊咯咯的笑著,一邊伸出黃色的舌頭舔抵自己的嘴唇:“啊!我能感覺到,你和他們不一樣,你的血一定非常美味……非常!” “嘛,真不走運!” 阿蘭薩緊緊盯著蠕動著觸手緩緩走向這邊的莫納卡,無奈的罵出一句,同時緊握手中的寂靜之刃,披掛著寂靜套裝的身體微微弓起,卻是一副迎戰的姿態。 隻不過,阿蘭薩沒有看到的是,背對著他的方向,西爾深吸了兩口氣,微弱的魔法燈光芒映射著她臉上的果決和一抹絕望,她認真的注視阿蘭薩的背影,果然,哪怕到了這,他的背影還是那麼蕭瑟。 他根本打不贏莫納卡。這個世界是那麼的公平,即使身為英雄王之子,在絕對的實力差距上,不會有任何奇跡讓阿蘭薩能夠手刃莫納卡。 但不知為何,看著阿蘭薩的背影,西爾突然想起自己的父親。那個名叫貝巴的老男爵,在獸人族入侵村莊之時,明知勝利的希望渺茫,他卻依舊跨在老邁的戰馬上,騎士長槍筆直的聳立在村莊的入口前。 那是西爾最後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他的背影,正如此刻的阿蘭薩一樣,那麼蕭瑟,卻又那麼勇敢。 西爾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少有的笑意,她提起手中的長劍孔雀,光滑的劍身映出一張不再年稚的臉。她的想法很簡單,過去把阿蘭薩救下來,至於她自己會如何,她沒有想過,但至少,不能再讓他一個人去麵對危險。 然而,就在西爾打算邁出這一步時,一隻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西爾微微詫異,轉過頭去。 落入她眼中的,是一具久違卻依舊熟悉的身影,如一座雄偉的山峰,又如一隻健碩的暴龍——卡魯·蒙德! 隻是,此刻,他的雙眼隱隱透出一股綠芒,仿佛隨時會有什麼東西占領這雙尚且清明的眼睛。 而後,便是那抹仿佛能將記憶拉回荊棘傭兵團組建時的聲音。 “告訴我們的團長,我……不回去了。” |
章五十六行不坦途(一) “嗚哇,主人,來救我!” 阿蘭薩的腦海中,此時已被隆隆還帶稚音的求救聲淹沒。少年無奈的哼了一聲,伸出手揉了揉腦袋,很為隆隆的不爭氣感到氣憤。雖然如此,但他依舊提起熔岩覆蓋的寂靜之刃,邁開腳步朝船尾奔去。西爾則手握銀白色的騎士長劍——“孔雀”,跟在他的身後。 “它太強了!” 西爾跑到阿蘭薩旁邊,大聲說道。她白皙而野性的臉此刻完全繃緊,雙眉幾乎蹙在一起,她在試圖阻止阿蘭薩往火坑跳的行為。 “嘛,先去看看再說!” 阿蘭薩卻是咬牙回答,不管情況如何,總要先看看再說。何況,現在正在被攻擊的可是他的坐騎……雖然這頭龍很多時候都不是那麼給力。 但是,有一點,阿蘭薩心清楚,即便麵前是巍峨的大山,他也要去嚐試。 那些一步登天的傳奇都是癡人說夢,真正的路,從來沒有坦途。 這時,伊莉塔已經穿過長長的走廊,出現在船長室門口,她身上的藍白盔甲被劃開一個極長的裂痕,從中透出的不是肌膚,而是猩紅的鮮血。顯然,剛剛與莫納卡的接觸,使她傷得不輕,而她肩膀上的莉,此刻連趴在她的肩膀上都顯得吃力。 伊莉塔站在馬勒·戈壁侯爵麵前,臉上露出的不是痛苦,而是嚴肅,她的雙眉緊皺,看向馬勒·戈壁侯爵,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趕過來的還有菲雅、勞倫斯等人,他們的神情都有些狼狽,方才的戰鬥中,這幾人並沒有閑著,事實上,就算他們想躲,莫納卡的觸手也會主動找上他們。比如菲雅,之前明明站在老遠的地方吟唱咒語,最終卻險些被莫納卡的觸手襲擊成功,幸好伊莉塔及時出手,以一麵附魔盾牌的報廢為代價,替她躲過一劫。 隻不過失去盾牌之後的伊莉塔,得到的就是盔甲上的那一道裂痕。 而老頭勞倫斯就更不用說了,從他斷了一截的木腳和不知怎地少了一半的胡子來看,老頭剛才絕對不好過。老頭本就斷了一隻腳,方才的戰鬥中,他的假肢木腳又被莫納卡的觸手拆斷,現在連移動都成了問題,若在他還是聖域之時,完全可以通過懸浮移動,但現在,老頭突然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行了。 菲雅從長袍下取出一張神術卷軸,朝伊莉塔身上撕開,但這道神術光芒隻是緩解了一下她的痛楚。菲雅眼中閃過一抹有些歉意的擔憂,說:“你還好吧。” 伊莉塔臉上依然掛著嚴肅的表情,她朝菲雅點點頭,隨後說:“我沒事,但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冷靜!” 這時,馬勒·戈壁侯爵目光環繞眾人,雙手用力地拍在麵前的船欄上,重重的吐出這兩個字。 “冷是有點,靜就說不上了。” 老頭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侯爵此刻根本沒有心情理會老頭的玩笑,他的目光落在黑珍珠號的後方,船長室位於黑珍珠號金字塔型船艙結構的最上方,在這可以看得到整艘船的情況。 此刻,森林龍隆隆的雙爪正吃力的抓著甲板,雙腳則拚命地踢蹬著,雙翼也在奮力的撲打,它正努力使自己不被拖到水去。它的尾巴繃得非常直,那是被拉直的,因為尾巴的末端,正被莫納卡的一隻觸手牢牢地纏著——明明隻是一隻看似弱小切軟綿綿的觸手,隆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它。 阿蘭薩和西爾已經趕到現場,兩人站在離船欄稍遠一些的地方,雙手大劍和騎士長劍被抬起又砍下,試圖劈斷莫納卡的觸手,然而成效幾乎微不可言。單從這一點看,莫納卡可能是一名主修防禦的聖域強者,當然,它的攻擊力也不差。 侯爵將目光收回,深吸一口氣,滿身的肥肉隨著他的這個動作起伏著,他想了想,說:“現在的狀況非常緊急,莫納卡現在還有興趣攻擊船上的人,等到它不耐煩了,直接從水下拆掉黑珍珠號,我們的末日就到了。所以……在這個情況發生之前,我們必須殺死它!” 他說得沒錯,但怎麼殺死莫納卡,侯爵卻沒有辦法。他若全力開啟他的血脈之力,或許可以和莫納卡一戰,但要戰勝莫納卡,卻非常困難。而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卻是因為進入未知海域後,侯爵的食物補給變少,導致侯爵的體內的能量儲存在關鍵時刻顯得捉襟見肘。 焦慮之時,菲雅的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同時眼睛微斜,落在不遠處的兩名聖域法師身上,說:“可我們該怎麼辦呢?我們這邊的兩位聖域強者,都在忙著保命呢,哪還有時間空餘幫我們。” 這句話的聲音並不大,但依舊輕飄飄的落在漢庫克和妮可·羅賓耳中。其中的譏諷之意,不言而喻。 漢庫克臉上沒有絲毫怒意,眉眼中依舊透著一股自傲,她把目光投向菲雅,遙遙說道:“別把我和某些人相提並論,怎麼說我也是阿蘭薩的侍衛,當然不會撒手不管。” 說著,漢庫克的身體緩緩升起,朝船尾飄去,同時,伴隨著變換的魔法手勢,她的口中響起清晰的魔法吟唱聲。 “哼!” 妮可·羅賓的聲音也依舊攜帶冰冷,她根本沒有看一眼菲雅,但卻同樣懸浮起身體,一邊吟唱著咒語,一邊朝船尾飄去。對她而言,阿蘭薩是預言之人,絕對不能出事。所以,雖然心中不願與聖域級別的戰職者對抗,但在菲雅的刺激下,一直猶豫著的妮可·羅賓終於打算出手。 此刻,阿蘭薩和西爾已經停止了對觸手徒勞無獲的劈砍,隆隆巨大的龍軀又被觸手往後拉了一截,它口中的哀鳴聲又劇烈了幾分。森林龍一族雖然天生力量極佳,但隆隆畢竟還處在幼年期,沒有跨入聖域,在與莫納卡“拔河”中終究落入下風。 阿蘭薩在腦海中與隆隆激烈的爭吵著,少年的想法很簡單,既然砍不斷觸手,那就砍斷隆隆的尾巴好了,這似乎是目前解決燃眉之急的唯一辦法。但隆隆死活也不同意砍掉尾巴,對它而言,尾巴是在空中保持平衡的重要部位,砍掉尾巴,就等於砍掉了它在天空中翱翔的權利。 就在爭論不休之時,一道燦金色的魔法光芒從趕到現場的漢庫克指中射出,如同穿破夜空的流星,擊中莫納卡的觸手! “噢——!” 燦金色的魔法光芒剛剛觸碰至觸手,漆黑的水下立即傳來莫納卡的痛呼聲!可見漢庫克這平淡無華的一擊中蘊含的能量! 那道燦金色魔法光芒雖然沒有打斷觸手,卻將其燒地焦黑,劇烈的疼痛感使的莫納卡不得不鬆開隆隆的尾巴,將觸手蜷回水下。 “吼——!” 得到解救的隆隆發出一聲飽含心酸而興奮的鳴叫,猙獰的龍頭上此時竟是感激涕零的表情。而後,隆隆卻再顧不得其它,立即拍翼而起,趕緊逃離這危險之地,它拚了命似的往上飛,幾乎是貼著秘密之流的頂端才肯停下。 隆隆安全撤離之後,漢庫克的眼睛掠過下方的嚴陣以待的阿蘭薩和西爾,大聲冷喝道:“躲起來!” 然而,阿蘭薩卻沒有執行她的話。 他匆匆抬頭向上看了一眼,正好見到妮可·羅賓正攜帶數千隻寒冰長矛朝這邊飛來,於是,少年心中立即打定注意,他連推帶喊的強行命令身旁的西爾後撤,而自己卻突然大步邁開,站在船欄之上! 在他的麵前,就是一片裹藏危機的漆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