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陣法 唐三成撿起一根幹樹枝來,在地上劃了起來:“剛才我坐在七邪的肩上,打量四周,發現這裡的樹不大平常,分佈在崖棺前的一共有二十一顆樹,它們的分佈位置如下……”唐三成一邊說,一邊迅速地在地上做出標記:“假如將這些連成線,你們看,這是什麼?” “不知道。”白逸不耐煩地說道:“你不要賣關子了,有話就直說吧。” “這是八卦陣啊,一共開了八門,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從正東‘生門’打入,往西南‘休門’殺出,複從正北‘開門’殺入,此陣可破。”唐三成說道:“上次我們來,不能看到全域,所以瞧不出來這是八卦陣,今天我是從上向下看,這才發現了訣竅。” “所以呢,我們要怎麼進去?”這才是白逸最關心的問題。 “我剛才說得再清楚不過了,從正東‘生門’打入,正東!”唐三成望了一眼樹冠,無需羅盤,就站在了正東方向:“我們應該從這裡走進去!”說完,唐三成就筆直地朝前走,白逸與七邪對視一眼,跟在他的身後,白逸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儘量讓自己走成一條直線,唐三成一邊走,一邊在口中數著步子:“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數到“六十九”的時候,唐三成叫了一聲:“我們果然進來了!” 白逸回頭,果然,身後那一片荊棘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後,他深呼了一口氣:“你果真有兩把刷子,看來我小瞧你了。” 唐三成得意道:“知道就好。” 崖棺就在眼前了,入口處上面的綠色藤蔓低低地垂了下來,恨不得要將整個洞口蓋住,直落到地上,果然是許久沒有人來過了,白符站在洞口,撥開藤蔓,朝裡面看去,裡面黑乎乎地一片,看不出所以然來,白逸打開手電筒,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兒丟了進去,除了一聲悶響,再無其它聲音, 白逸自認為有盜墓經驗,自己率先進去,打開手電筒,他發現石壁上居然有火盆,一邊還擺著火石,白逸拿起兩塊火石磨擦起來,沒一會就有火花濺到火盆裡,火盆裡的火一下子就竄了起來,山洞裡亮堂了不少,關上手電筒,白逸歎道:“好一座鬼府神工的山洞。” “看不出來。”唐三成悶哼一聲:“這裡空空蕩蕩地,什麼都沒有,倒不是,石壁上面還是有一些東西的。”透過火光,唐三成看到牆上有深深地刻痕,應該是文字,可是:“這是什麼東西,一個字也看不懂。” “旁邊還有描繪苗族祭祀祖先的圖案。”白逸說道:“依照圖案來說,這些文字應該是說明當時的祭祀場景,苗族的祖先是蚩尤,當時在黃河下游和長江中下游一帶出現了以蚩尤為首的九黎部落聯盟,而在甘陝黃土高原上形成了以炎帝神農氏和黃帝軒轅氏為首的另兩大部落集團。炎帝與黃帝沿黃河由西向東發展,先後與蚩尤在涿鹿一帶發生戰爭。蚩尤先敗炎帝。” “後來炎帝與黃帝聯合戰敗了蚩尤,“軒轅之時,蚩尤最為暴,莫能伐,於是黃帝乃征師諸侯,與蚩尤戰于涿鹿之野,遂禽殺蚩尤。蚩尤死後,天下大亂,黃帝便畫了幅蚩尤的畫像威懾天下,天下這才安定下來。而蚩尤的九黎集團戰敗後大部分向南流徙,開始了苗族多苦多難的遷移史,至今苗族人民中還廣泛流傳著蚩尤的傳說,他們始終信奉蚩尤為其始祖。” 聽完了故事,唐三成疑惑道:“那麼這座山為什麼會成為禁地,既然牆上刻著的是祭祀祖先的場景,這個地方對於苗族來說肯定不一般,多來些人景仰還差不多,居然不讓人來,不讓人來也就算了,還非要整一個蠱女來守棺,太邪性了!” 聽到“蠱女”兩個字,白逸咽了一口口水:“守棺人會在哪裡?” |
第七十一章 步法 三人在吊腳樓裡合計了大半夜,終於商定,第二天再去崖棺,不過唐三成的臉上有些愁雲滿布的意思:“就算知道防備癢粉的方法,可是近不了崖棺,還不是要打道回府。” “你成語學得不錯。”白逸答非所問:“你覺得世界上真的有鬼打牆嗎?” 唐三成沉吟一會,搖搖頭:“我更願意相信是陣法,自古以來,奇門陣法不計其數,我也略通一些,假如讓我找到破綻,或許我能夠破陣。” 白逸不吭聲了,雖然下墓無數,遇到的奇異景象也不計其數,可是奇門陣法一說,他的認識只有諸葛亮的八陣圖,也只是道聼塗説,並沒有深刻的瞭解,可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管他唐三成用什麼招,只要能近得了崖棺,別說陣法了,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試一把。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三人就打算出發,白逸在吊腳樓裡留了一張字條,以防符武來找他們,上面交代三人下山一趟,白逸還放下幾張鈔票,作為這幾日的住宿和飯錢,萬一回不來,也算沒有白占人家的便宜。 三人背著行李下山去,包裡備了乾糧,繩索和簡單的照明工具,路上遇到不少寨民,只當三人打算離開,都熱情地與他們打著招呼,三人心下有鬼,心不在焉地與眾人打著招呼,就匆忙下山了,來到荊棘小徑前,三人早有準備,白逸沖唐三成使了一個眼色,唐三成一驚:“你沒有嗎?” “我們要的是童子尿。”白逸悶哼一聲:“你難道不是?” “我當然是了。”唐三成激動道,他馬上反應過來,一臉壞笑:“哦,原來你已經不是了,可憐的符羽姑娘。” “那是我遇到符羽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你唐三成還窩在鄉下地方啃饃饃呢!”白逸的眼睛恨不得噴出火來:“快點!” 唐三成掏出三塊毛巾,鋪在地上,背轉身去,只聽到一陣“唏嚦嚦”的聲音,七邪面露尷尬,白逸則是泰然得很:“好了沒有。” 唐三成捂著自己的鼻子,將三塊毛巾拿了起來,一人一塊,三人不約而同地屏了一口氣,將沾滿了童子尿的毛巾擦在身體有裸露的地方,完了,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說不出來的憋氣,唐三成悶哼一聲:“這下子我們可以大搖大擺地殺進去了!” 三人又將雙手包上毛巾,護了一個嚴嚴實實,七邪搶先一步,走在前面開道,為兩人撥開荊棘,後面的兩人自然輕便了不少,三人快步前進,沒一會兒就到了崖棺前的那塊空地,唐三成吸了一口氣:“七邪,你朝崖棺裡走去看看。” 七邪是有修為的人,上次聽說這崖棺的奇異之事,自然不敢馬虎,他腳下生風,身形移動之快,讓白逸目瞪口呆,唐三成卻是見怪不怪,七邪的本事,可不止如此!七邪身體高大,看上去就是莽撞之舉,就像是一記重拳,朝前方攻了過去,如此快的步法,也只是前進了大約五米,就止步不前了,他回頭,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來! 唐三成歎一口氣:“果然還是另有玄機,七邪,回來吧。” 唐三成突然朝七邪走過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動作,七邪便會意地將唐三成扛在了肩上,這怪異的舉動讓白逸連連皺眉,唐三成坐在七邪的肩上,四處張望,嘴裡還不停地嘀咕著什麼,大約五六分鐘後,唐三成叫了一聲:“好了,七邪,放我下來吧。” “怎麼樣,看出什麼來了?”白逸立刻迎了過來。 “不是鬼作怪,果然是有人佈陣。”唐三成肯定地說道。 |
第七十章 解藥 結束了何教授的葬禮,完了一樁心事的兩人又計畫著去一次崖棺,只是荊棘上的癢粉是個大麻煩,再找小英求救,豈不是暴露自己嗎?當務之急是弄明白癢粉究竟有沒有解藥,並且想辦法拿到手。 傍晚的時候,兩人藉故下山捉魚,守在了山底下,因為那叫符小龍的少年白天下山去了,寨民們都說這個時分將會回來,問為什麼這麼肯定,他們都笑而不答,大約也是蠱在作怪,約束著這個小龍了。 果然,太陽剛下山,小龍就嘴裡哼著小曲兒,快步地朝上山的路上走來,唐三成與白逸對視一眼,同時走上前去,白逸負責外涉:“小兄弟,你回來了?” 小龍看一眼他們,認出他們來:“哦,我知道你們了,你們不就是那兩個外來人,來這裡幹嘛的?來這個鬼地方遊山玩水?真是好笑!!” 這位少年正處於叛逆期,難怪符武居然要用蠱才能管住他了,白逸並不直奔主題,先問他:“你下山,不也是去玩麼?” 少年是滿腹牢騷:“別提了,沒錢,能玩什麼?” 果然中計,唐三成不得不佩服白逸,不愧是商場中人,三言兩語就把小龍往預計的方向在引,白逸裝作驚訝的樣子:“怎麼,你父親不給你錢用嗎?” “給?那天你們不也看到了,明知故作!”這態度可謂是惡劣之極,要不是有求于他,白逸可不想搭理這小子,他眉頭輕輕皺起:“你要是這麼差錢,我倒是有一個讓你賺錢的機會,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敢不敢,這純屬挑釁的話,自然能夠激起叛逆少年的好勝之心,小龍跳了起來:“我有什麼不敢的!!” “那你敢去崖棺嗎?”唐三成適時地插了一句,白逸難得地沒有送他白眼,因為這一句實在是插得妙,太是時候了。 “當然敢去了。”小龍毫不猶豫地答道。 “你騙人!!”白逸斬釘截鐵地說道:“通往那裡的路,兩邊佈滿荊棘,上面還撒有癢粉,沾者皮肉潰爛,你說你敢去?少開玩笑了!” 被白逸一激,小龍徹底地透了底:“癢粉只要擦上童子尿,就會沒事,我要想去,撒泡尿就可以,寨子裡的人都知道!” 唐三成和白逸都哭笑不得,原來如此簡單,這癢粉真是神了,化解之方簡單,可是一旦沾上,藥物根本無效,白逸原本是想用錢誘惑小龍替他們偷取解藥,現在聽到解決之方,已經是沒有必要了,不過他還有些疑問:“小兄弟,你要是告訴我們一些事情,我就可以給你五塊錢!” 五塊錢,在這個年代對於一名少年來說,就是鉅款了,一毛錢可以買一顆椰子糖,兩毛錢可以買一袋“老鼠屎”,五毛錢可以賣一根娃娃頭雪糕…… 小龍吞了吞口水:“真的?” 白逸馬上掏出五塊錢放到自己的手心上:“錢在這裡,拿不拿得到,就看你說得是不是實話了,第一,你姑姑符羽是不是在崖棺裡?” 小龍的眼珠子轉了轉:“我阿爸說,我姑姑早死了,我們小的時候,她就死了。” 白逸的心一沉:“那我再問你,你們家院子裡的花是什麼來頭?為什麼磨成粉可以製成癢粉?” “這我知道,那種子一年只結一顆,就是個獨生寶,我阿爸拿它當寶貝,不過一個月必須曬一次太陽,其它的時間也不用澆水什麼的,就能活,我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弄來的。”小龍摳了摳鼻子:“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你妹妹的蠱術是姑姑教的嗎?”白逸的腦子有點亂,按理說,符羽會成為守棺人,為什麼符武和小龍都說符羽已經死了?那麼現在在崖棺裡的守棺人是誰? “是啊,兩歲就開始教她,現在把她都弄得神經了。”小龍說完,臉上露出一幅不以為然的樣子來,顯然,他不相信什麼家庭使命,什麼守棺,什麼蠱,可是他分明是怕的,在提到小英的時候,小龍的腿有點打顫,不過是少年逞能罷了。 小龍盯著白逸手上的錢:“問完了嗎?可以給我了吧。” 白逸把錢放到小龍手上:“不要告訴你爸我們向你打聽的事,在我們離開前,我還會給你五塊錢,不然的話……” “真的?”小龍興高采烈地說道:“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了!”說完,小龍看了看太陽,大叫一聲:“不好!我要馬上回去了!” |
第六十九章 牙齒 何教授的“白喜”事在第二天舉行了,由於是正寢壽終,所以稱之為“白喜”,厚棺土葬是必不可少的,符武與何教授有些忘年之交,大張旗鼓地殺了一頭牛,必要為何教授舉行隆重的葬禮,苗寨中有寨民吹起嗩呐,用悲涼又顯豪邁的一曲樂章送何教授的亡魂一程。 白逸與唐三成替何教授換好一身壽衣,撫摸著何教授已經僵硬的手臂,白逸悲從中來,這股悲只是緣于自己與何教授相似的感情人生,莫非要等到死之前,才有重逢的一天?唐三成替何教授整理好壽衣:“白逸,來吧!!” 兩人小心地抬起何教授的遺體,放入準備好的棺木中,正準備蓋上棺蓋,符武大叫一聲:“等等!” 符武走過來,先是說了一句:“教授,對不起了。”居然伸手進去棺木中,掰開何教授的嘴,朝裡面看著,然後朝旁邊人喊道:“來把鑿子來!” 唐三成是一頭霧水,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是做什麼?” 符武並不回答,接過鑿子來,朝何教授的門牙上鑿下去,直到鑿出一個眼來,這才收了手,然後從懷裡取出一小塊銀片來,塞了進去,這才合上何教授的嘴。 唐三成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這不是對死者不敬嗎?白逸倒是鎮定:“首領,你這是做什麼?”就連七邪也沖符武怒目相視。 “你們有所不知,在我們苗寨,壽終死者如果牙齒齊全,要鑿壞一顆門牙方能入殮,並在死者口中放入一銀粒或銀片,意取口含金銀,榮耀歸宗之意,並不是對何教授的遺體不敬,這實在是天大的誤會了。”符武說道:“教授沒有親人,就由我們四位身披麻衣,送他一程,你們沒有異意吧?” “沒有。”唐三成與白逸已經在腰間圍上一塊白麻布,以此替代麻衣,七邪更是早早地圍上了,可見七邪本性質樸善良了,見兩人準備妥當,符武這才讓兩人合上棺蓋,上面套上繩索,穿上拳頭粗的木棒,馬上上來四位寨民分別將木棒放在肩上,符武看了看時間,喊了一聲:“起嘍!” 唐三成等三人跟在棺木的後面,跟著人群出發了,沒過多久,唐三成就發現,大家一路直下,並不拐彎,只要有路,便一直朝前走,始終保持著一致的方向,他心中疑惑,又向白逸請教:“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到時候看吧。”白逸並沒有見識過苗族的葬禮,並不清楚狀況,既然是由符武帶頭,自然有其道理。 一行人抬著棺木,一路上吹著嗩呐,一路朝前走去,直到來到一處樹林前,前面沒有了去路,符武才揚起右手,抬棺木的寨民才停下腳步,符武說道:“就在這裡吧。” 棺木放了下來,隨行拿著工具的寨民拿著鐵鍬上前開始挖起來,看樣子是要就地挖出墓穴來了,兩人有無數的疑問想問,幸好符武主動解釋道:“依我們苗族的規矩,擇墓時要朝前方走,中間不能拐彎,或是繞行,直到前面沒有了去路,就可以停下來,那裡就是安葬的墓穴了。”還有這麼一說,兩人頭一回聽說,都覺得匪夷所思。 經過一番忙碌,墓穴終於挖好,棺木被穩穩地放了下去,唐三成與白逸心中悲淒,上前用手抓了兩捧土,朝棺木上灑去,唐三成的聲音略帶哭腔,這情形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爹,他老人家走的時候,可有人送終不? “何教授,你要一路走好。”唐三成悲從心中來,居然放聲大哭起來,哭聲悲慟,引得白逸鼻子也是一酸,其他人被這哭聲感染,眼角都打濕了,有幾人輕輕地拿袖子擦著眼角。 棺木慢慢消失在土中,何教授是落土為安了,見唐三成還在抽泣,符武安慰道:“不必難過,等我下山的時候再替何教授打塊碑上來。” 白逸不語,一個轉身,正好看到那座“孤峰煞”,想不到何教授去世後,選擇的歸宿也能看到那裡,這緣分當真是結得嚴嚴實實,就連死,也能仰首相望了。 |
第六十八章 金蠶 踏進來的卻不是小英,而是一個十六歲上下的少年,眉宇間很有一些桀驁不馴,看到家裡的兩名陌生人,居然哼都不哼一聲,直接進去吊腳樓裡,好一陣翻騰,此時,正好符武拉著小英回家來,聽到裡面的動靜,眉頭一皺,臉上的怒意已經壓制不住! “小龍,你給我滾出來!”符武一邊大吼,一邊沖了進去,到底是粗壯的漢子,三兩下就把那名少年拎了出來,那少年雙手抱在胸前,一幅吊兒郎當的樣子,小英看他一眼:“哥哥,你又在偷錢了。” 符武看一眼白逸和唐三成,厲聲吼道:“你老實一點在這裡等著,你知道的,我有法子拿住你!” 那少年聽到“法子”兩個字,居然嚇得瑟瑟發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小英,那法子是什麼,自然呼之欲出了,白逸和唐三成手上癢痛交加,符武暫時放過兒子,示意小英進去,白逸和唐三成也快步地跟進去,那少年真的站在原處不動,聽話得很。 符武指著兩人的手對小英說道:“要快,不然就來不及了。” 小英乖巧地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木盒子來,輕輕地說道:“你們伸出手來。” 事關性命,兩人聽話地伸出左手,小英打開木盒子,嘴裡說道:“很快就好。”白逸早有經驗,不以為然,唐三成第一次親身經歷蠱,有些心驚膽顫,盒子裡一條似蠶一樣的蟲爬了出來,頭大眼突,身體呈金色,身下八隻足,此時正馬不停蹄地爬向唐三成的手背上,唐三成喉間直犯嘔,強忍住胃裡的反酸,眼睜睜地看著那只蟲子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涼,冰涼的感覺從手背上一直傳到全身,唐三成也不知道是怕的,還真是那蟲子的效力,手背上原本紅腫突出來的黑紅色慢慢褪去,還複成原來的膚色,突出來的幾條傷痕也一點一點地回去,手背居然平滑如初!! 唐三成目瞪口呆,剛才的膽顫心驚現在化成了無數的好奇,再看那蟲子突然轉了彎,朝白逸的手背上爬過去,重複著剛才的蠕動,片刻功夫後,白逸的手背上也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白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可思議!” 裝,唐三成知道白逸是在裝吃驚,還什麼不可思議,三十年前早就領教過了,小英見蠱蟲成功,面露喜色:“太好了,我的功力見長了。” 那蟲子完成了任務,沿著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了小英的盒子裡,小英小心翼翼地蓋上蓋子,甜甜地一笑:“阿爸,好了。” 符武面露驕傲的神色:“乖女,出去玩吧。” 符武完全不解釋剛才的一幕,只是與兩人商議著何教授的身後事,好不容易結束了,兩人從符武家出來,唐三成才問道:“那是什麼蟲子?” “金蠶蠱。”白逸朝身後看了看,確認沒有跟著其他人,才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我懷疑這只金蠶就是符羽的那一隻,將多種毒蟲,如毒蛇、蜈蚣、蜥蜴、蚯蚓、蛤蟆等等,一起放在一個甕缸中密封起來,讓它們自相殘殺,吃來吃去,過那麼一年,最後只剩下一隻,形態顏色都變了,形狀像蠶,皮膚金黃,便是金蠶。” “那倒不一定,弄不好是符羽教給小英的培育方法,不過是培育了另外一隻出來,符羽守護崖棺,沒有蠱蟲保護,怎麼可以?”唐三成抓住了一個機會反攻白逸:“你說,對嗎?” 白逸有些無趣,悶悶地點頭:“這話也對……”他的話鋒一轉,立刻說道:“我們還想接近崖棺,必須想辦法,不知道癢粉有沒有解藥……” “問一問那個少年不就知道了。”唐三成捏著自己的鼻子:“看他的樣子,很缺錢用,白老闆是不差錢的吧?”唐三成為自己的點子自鳴得意起來:“奇怪,我怎麼來到這裡以後,越來越聰明了。” 白逸啞口無言,但他也承認唐三成的這個點子不錯。 |
第六十七章 潰爛 剛才明顯是在做戲的白逸也慌亂了,他帶來的是普通的藥膏,明確地注明可以止癢,符武的話讓他與唐三成都陷入了莫名的驚慌之中:“那要怎麼辦?” “普通的止癢藥只能製造一種痊癒的假像,二十四個小時以後,皮膚就會開始潰爛……直到蔓延全身!”符武的話音剛落地,唐三成的手就圈住了自己的身子,一想到皮膚潰爛的詭異恐怖景象,他就渾身發涼,雙腿也微微顫抖起來,他看向白逸,白逸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要去找小英回來!”符武說著,大步地朝外面跑去。 唐三成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還要去找小英!” 符武聽不到,山裡漢子手腳快,早就不見了蹤影,唐三成的聲音帶差著哭腔:“白逸,你說我們會不會死?” “死?”白逸擠出一絲苦笑來:“沒試過,不知道,不敢試。” 兩人突然安靜下來,大眼瞪小眼,白逸惡狠狠地說道:“隨天吧,鬼才知道我們會不會死,是你試還是我試?” 唐三成不吭聲了,白逸突恍然大悟的樣子,指著剛才小英埋罐子的地方:“剛才小英埋的是培育蠱的罐子,我認識上面的花紋,以前是在符羽手上,這個小英應該和符羽一樣,是守棺人的候選人,這樣一來,她就會巫蠱,蠱能害人,也能救人,符武是去找小英回來救我們!” “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幸好這個符武對我們還算友善。”唐三成回頭,指著那盆花:“這麼危險的東西就擺在這裡?別人碰到了怎麼辦?” “當然只是巧合。”白逸說道:“三十年前我在苗寨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花,應該是他們一直偷偷地在培育,今天是湊巧讓我們撞上了,他們應該就是用這種花的花粉製成癢粉,撒在通往崖棺的荊棘上,不知情的人才會中招,今天可能只是搬出來讓花吸收養分,沒想到我們兩個會過來,何教授的死太突然,這屬於意外狀況。” 唐三成明白了:“也對。” “不是也對,應該就是這樣了。”對於唐三成的反應,白逸不太滿意,太輕描淡寫了,剛才還圍繞在兩人間的陰森氣氛突然就消失殆盡了。 兩人突然一時無語,唐三成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手背,他生怕上面的那幾條“蜈蚣”爬向自己的手臂,爬向自己的肩膀,直至戳中自己的心臟,剛才符武的話讓他心驚膽顫,白逸雖然面上淡定,可是額頭上也沁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一陣忙亂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唐三成聽到了,白逸沒有一點感覺,唐三成興奮地說道:“應該是小英回來了!我們有救了!” 白逸撲上前緊緊地捂住唐三成的嘴巴:“不要亂講話!” 可惜唐三成並不知道自己講錯了什麼,白逸低聲說道:“我們現在並不知道小英是蠱女,懂嗎?” 懂了,剛才那句話明顯露餡了,唐三成說不出話來,指指白逸捂住自己嘴的手,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白逸這才鬆開來:“一會兒,機靈點!” |
第六十六章 花 符武走在前面,白逸輕聲說道:“你看,符武和符羽是一對兄妹,現在小英也有一位哥哥……” “你是說每一代都會有一對兄妹,妹妹都會成為新一代的蠱女,直至成為新的守棺人?這像不像是家庭使命?”唐三成得意地指指自己:“看看吧,我這一次是不是又變聰明了?” “算你開了竅,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白逸拉著唐三成,加快了腳步,走得太急,一不小心撞到兩邊的一盆花,弄出了聲響,符武回頭臉上大駭:“你們沒事吧!” 唐三成奇怪符武為什麼這麼緊張,笑道:“應該問這盆花有沒有事吧,我們這麼大的人,能發生什麼?” 符武折返回來,查看完情況,臉上的表情舒緩了下來,白逸看一眼那盆花,扯了一下唐三成的手,指了指手背,唐三成一愣,然後馬上明白過來了:“首領,這盆是什麼花,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這盆……”符武輕輕地咳了一聲才說道:“這是苗寨特有的一種花,幾乎家家都種的,你們大概沒有在別處見到過吧?” “這花我還真沒有見到過。”白逸說道,哪怕是在符敏的吊腳樓也沒有見到,山中一路行過來,沒有發現同樣的品種,符敏去世不過十來天,既然家家都種,為什麼她住的地方沒有發現這種花?不可能人剛剛去世,就把她送的花也給扔了吧?很明顯,這個符武在說謊。 白逸的身子突然一晃,手不偏不倚正好打到那花上,他“唉喲”一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花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有仇,不是它碰我,就是我碰它,幸好沒有把它弄折了。” 符武的嘴巴張得老大,面色變得慘白,白逸突然身子一抖:“三成,奇怪,我的手怎麼這麼癢!”白逸伸手就要去抓手背,符武大力地沖了上來,一手拍開白逸的手:“不能抓!” “為什麼?”唐三成問道。 “這……這是因為……”符武徹底傻了眼:“這花會讓人的皮膚發生瘙癢,會奇癢無比,一旦抓破,皮膚馬上會潰爛,無藥可治……而且,會蔓延到全身……” 唐三成感激地看著白逸,那天自己的反應比白逸嚴重,要不是他阻止自己,自己肯定會抓破傷口,突然,唐三成感覺到手上有一股異樣的感覺,酥酥麻麻地,他抬起手背來,聲音有些發抖:“白逸……” 白逸只是看了一眼,馬上抬起自己的手來,左手背上原本的劃痕突然變成了黑紅色,劃痕上的肌膚還向上凸起,就像好幾條醜陋的蜈蚣爬在自己的手背上,符武見狀,駭然失色:“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之前已經碰過這花粉過,難道你們去過崖棺!” 現在瞞不住了,白逸點頭:“我們是去過崖棺,只是覺得好奇,想過去看一下,不過也沒能進去,回來後手的確很癢,不過抹過藥了……” “你們哪!”符武是既惱又慌:“普通的藥根本無法止癢!” |
第六十五章 習俗 “我要按照我們苗族的葬禮習俗來安置教授。”首領說道:“你們也算是他的朋友,教授無子女,希望你們能一起送他一程。” 唐三成與白逸面面相覷,兩個人的年紀加起來都可以當何教授的爺爺了,這個首領居然讓他們當“孝子孝女”??兩人心中暗暗叫苦,唐三成給了白逸一胳膊肘,小聲地問道:“怎麼辦?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們一定會送何教授一程的。”白逸滿口答應下來。 “那好,我叫人準備棺木和孝堂,請兩位也幫一下忙。”首領這才問道:“不知道兩位叫什麼名字?” “我叫唐三成,這位叫……”唐三成嘴快,答案馬上從嘴裡吐了出來,白逸打斷唐三成的話:“我姓劉,劉風。”撒謊,白逸又撒謊了,唐三成疑惑地看著他,白逸坦然地問道:“不知道首領叫什麼名字?” “我叫符武。”符武說道:“我們苗族將喪亡分為正常死亡和非正常死亡兩類。壽終、青壯年善死者,稱為正常死亡,實行木棺土葬;凶死、產死、夭殤、麻瘋病死、溺水死、吊頸死等稱為非正常死亡,實行火葬或火葬後再土葬。有家族公墓的地區,正常死亡者才能進入公共墓地,非正常死亡者不能進入家族墓地安葬。” “那何教授這種稱為什麼?”唐三成問道。 “教授無病無痛而亡,當然是正常死亡了,和我的姑母一樣,會舉行木棺土葬。”符武說道:“兩位請到我家裡去一下,商討一下喪事的細節,走吧。” 符武的家就在山腰上的第一戶,與符敏的吊腳樓相比,規模略小一些,符敏的吊腳樓比首領的規模還大,可見守棺人在苗寨中的地位之重了。 一進門,唐三成就看見一位小姑娘正蹲在地上,埋著什麼東西,見到有人過來,警覺地站了起來:“阿爸,你回來了。” “小英,有客人,你自己出去玩。” 叫小英的姑娘模樣很俊俏,不過十三歲上下,已經出落得十分水靈,眉宇間也有符羽的樣子,白逸掃一眼剛才小英蹲著的地方,心中打了一個咯噔,小英剛才埋的應該是養蠱的罐子!他曾經見符羽埋過一模一樣的罐子,那罐子上面有百蟲圖,蜘蛛、蜈蚣之類的,白逸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覺得毛骨悚然過,因為上面的紋飾就像是活的一樣,手摸上去的時候,就像是觸摸到了活物。 如此說來,這個叫小英的小女孩就是現任的蠱女了,果然蠱女是一代傳一代,先是符敏,然後是符羽,現在又輪到這個叫小英的女孩子了,那小英活潑得很:“阿爸,那我去找阿哥玩了!” 阿哥!白逸心中一動:“首領,你是有一子一女?” “對的,還有一個兒子,調皮,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符武交代小英:“小英,去把哥哥找回來。” “唉。”小姑娘答應著跑到外面去了,還不忘回頭俏皮地一笑,這種純真讓唐三成樂呵呵起來:“好有靈氣的小姑娘。” 符武歎了一口氣:“進來吧。” |
第六十四章 外冷內熱 首領見過白逸與唐三成,面對這兩名外來人,他有些不悅,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 他的漢語講得相當標準,並不像其他寨民有些彆扭,字正腔圓,而且還抑揚頓挫,當年白逸來到苗寨的時候,這位預備首領並不在苗寨中,而是外出求學,所以他並沒有見過白逸,現在值得慶倖這一點。 “首領,何教授去世了。”白逸簡潔地說道:“我們想和你商量一下如何處置何教授的身後事,畢竟他是您姑母的朋友。” “首領臉上沒有一絲詫異,好像何教授的死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何教授的遺體在哪裡?” “我帶你去吧,就在符敏住的吊腳樓裡,”看到首領身後背著背簍,白逸問道:“首領是有事要下山嗎?” 首領很有一些冷冰冰:“本來是下山為何教授買點藥的,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說完,首領折返回去,將兩人甩在身後,唐三成搖搖頭:“太冷酷了吧,平常人聽到有人過世,多少會表示一點悲傷或者惋惜之情,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未必。”白逸指著首領背上的背簍:“如果不關心,首領怎麼會親自下山為教授買藥,依我看,他對教授很關切才對,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有些人不擅於表達自己,但不代表內心很冷酷。” “就像你一樣?”唐三成嘻嘻笑著:“你也是外冷內熱的人。” “滾一邊去。”白逸粗魯地推開唐三成,追到首領的身後,首領直接走到姑母的吊腳樓裡,進去的時候,居然先行了一個禮,可見對符敏有多尊重了,白逸與唐三成跟進去,一直走到何教授去世的房間,首領蹲下去,雙眼突然泛紅,嘴裡喃喃道:“恭喜你,何教授。” 唐三成大感駭然,看到何教授死了,他居然說“恭喜”,怪異得很!首領站起身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樣子:“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讓教授入土為安,教授說過,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和愛的人在一起,生前不能如願,現在可以得償所願了。” “你是指符敏,哦,不,貴姑母嗎?” 首領大感意外:“你們是什麼人,教授居然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你們?” “相識不分早晚,有緣自然情趣相投,有話直說也就順其自然了。”白逸說道:“首領與教授似乎情誼不同尋常,想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了。” 原來“恭喜”是指這個意思,唐三成這才明白,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頭,是自己想歪了,還以為這個首領很冷血無情呢! “我小的時候,教授來到了苗寨,他學識豐富,教給我很多聞所未聞過的知識,在他的影響下,父親甚至決定讓我外出求學,不敢想像,要不是有教授的到來,我一輩子都沒有辦法見識外面的世界了,當年的苗寨完全封閉,是他打破了這種封閉,改變了我的命運。”首領打住了話頭:“不好意思,我扯得有些遠了。” 怪不得,當年白逸就覺得奇怪了,符羽的父親思想居然如此開明,肯讓自己的子女外出學習漢語,原來是受了何教授的影響。 “不,至少你讓我們知道教授有多了不起,他勇於衝破你們苗寨的束縛,在當時那個年代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大概是這樣,你的姑母才會義無反顧地愛上他吧。”白逸問道:“何教授的後事如何處置?” |
第六十三章 迴光返照 突如其來的死亡讓兩人的心沉到穀底,五十年後,兩人已經見證過兩次死亡,上一回合是丁大力,這個對白逸忠心耿耿硬是撐到唐三成出現才肯撒手人寰的漢子,這一回合是與白逸有著同樣遭遇的何教授,這兩回合的死亡徹底擾亂了白逸的心,平日裡波瀾不驚的他現在也陷入了一股悲涼之中。 唐三成有些明白逸的心情:“何教授昨天雖然看上去紅光滿面,可是印堂卻發黑,這是明顯地迴光返照,相術裡面的印堂發黑代表厄運,災禍,疾病等一切凶兆,何教授自稱自己活不了多久,可是突然精神好轉,昨天還有力氣給我們做飯,我就隱約猜到了,可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迴光返照,白逸知道,人在臨死之前也有迴光返照現象。例如,昏迷多時的病人突然清醒,甚至與親人進行簡短的交談;食欲喪失、不吃不喝的人會突然想吃東西。這些病情“減輕”的現象,是一種假像,給人一種錯覺,誤認為病人轉危為安,而有經驗的人一看便知,這是迴光返照。 “何教授是帶著笑走的,肯定是做了一個不錯的夢,弄不好是夢到符敏來接他了,總好過病發,痛苦地死去強。”唐三成的話讓白逸想到痛苦死去的丁大力,心裡安慰不少,唐三成說得沒錯,何教授是在睡夢中去世的,也算是善終了。 “何教授去世,他又沒有子女,我們也沒有辦法聯繫到他的親戚,後事要怎麼辦才好?”唐三成考慮的問題很現實:“寨子裡的人發現何教授去世,不知道作何反應。” “看來這事一定要通報給首領才好。”白逸說道:“徵求一下他的意見。” 七邪一直站在門外不進來,白逸覺得奇怪,七邪不像是害怕死人的人,他來不及細想了:“我們現在就去找首領,人是在苗寨裡過世的,入鄉隨俗。” 唐三成手中還捧著碗,聽說要走,一口氣將碗裡的粥喝了一個乾淨,抹了抹嘴巴:“好。”唐三成突然彎腰下去,將何教授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被子裡,又細心地將被子提到何教授下巴下面,幹完這一切,唐三成才把碗放回到原處,與白逸一同出門去。 七邪主動要求留下來照看何教授的遺體,唐三成與白逸出了門,才發現寨民早就開始勞作了,一出吊腳樓就撞上一位寨民,趕巧是昨天送草藥的那一位,白逸急急地上前:“這位大叔,請問一下首領在哪裡?” “首領剛剛下山去了,你們追的話,應該還來得及。”那上了年紀的寨民指著下山的路:“喏,現在還能看到人影子。” 兩人顧不得道謝,就飛速地朝山下跑去,下山的路是是陡坡,若是跑得太快,一個不小心,就能夠咕嚕嚕地滾下山去,兩人也顧不了這麼多,直追著首領而去,等離得近了,白逸叫道:“符大哥!!” 首領聽到這完全陌生的稱呼,停下腳步,轉過頭來,這張臉與符羽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顯得很蒼老,三十年前,符羽不過十六歲,她曾提過大哥比她年長八歲,這樣推算,首領今年應該有五十四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