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殺局 一陣輕微的簌簌聲響起,木婉清猛然睜開了雙眼,只見她頭都未轉,右手朝身後一甩,幾支短箭從袖中飛出。 “哎喲...有暗器....” 沐衣照本以為可以偷襲成功的,誰曾想這個黑衣女子竟如此棘手,只是發出一點響動而已,便驚動了她,尤其是這一手扔暗器的功夫,著實了得。沐衣照本身也有著一身硬功夫,不過要一下制住黑衣女子,還真沒有太大信心。 一共帶來二十來人,沒照面就先倒下了兩個,此時山賊們也不禁不小心了起來。 “什麼人,鬼鬼祟祟的,還不出來!”木婉清神色不動,語氣冰冷,半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 死了兩個人,響動肯定不小,趙有恭揉揉迷糊的雙眼,悠悠轉醒,睜眼第一個反應,他便看著木婉清問道,“婉兒,天亮了?” 無恥之徒,這個時候還要佔她便宜,若非旁邊就有一群強人,她現在就給這惡賊兩個嘴巴子,“你這渾人,天亮沒亮,不會自己看?” “啊?”瞅瞅周遭,視線總算恢復了正常,何等是沒亮,看看樹梢的月牙,估摸著還未到寅時吧。本想發發牢騷的,可視線裡就出現了十幾個黑影,這下趙有恭驚得直接跳了起來,“你們是什麼人?來此作甚?” 趙有恭擺了個擒拿手的姿勢,不過看他馬步虛浮,雙拳發顫的樣子,活像是街頭擺花架子的。 沐衣照也還是第一次見到趙有恭,免不了多看了兩眼,打量一番,心中便嘀咕了起來,如此廢物,也值二十萬貫錢? “你就是永寧郡王趙有恭?” “不錯,正是本王,哼,既然知道是本王,那還不退下,否則別怪本王抄你們全家!” 趙有恭信誓旦旦的說著,拳頭一揚,說不出的牛叉。幾個山賊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都說趙小郡王蠢得可以,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都這個時候了,還擺什麼郡王的架子,莫說今夜便是來殺他的,就算沒那些錢,山賊也不會怕他的,一個郡王上邙山,除了當個大大的肉票之外,還能有什麼用?跟山賊擺身份,純屬是愚蠢透頂! 沐衣照並不急著動手,到現在還沒摸清黑衣女子的來路呢,豈能貿然下手? 久混江湖,大都知道一點規矩的。江湖之人,從不怕朝廷,得罪了朝廷,最慘莫過於流浪天涯,可若得罪了不該得罪的江湖強人,那可真是逃都沒地方逃了,因為江湖之人從不受束縛,只要想殺一個人,那是有萬萬種方法的。 “郡王倒是厲害,某家怕得很呢!來,郡王可否過來,某家借你一把刀,你來砍人如何?” 沐衣照臉色笑瞇瞇的,趙有恭倆眼皮一耷拉,好奇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 生怕趙有恭不信,沐衣照還抖了抖手中的厚背刀,那刀看上去笨重,通體烏漆墨黑的,可落在沐衣照手中,卻像無足輕重的玩意一般。 厚背刀還在往前送,趙有恭開始還在笑,隨後一個轉身,如狸貓般竄到了木婉清身後。 “婉兒,快動手,殺了這些山匪,本王替你守護後方!” 木婉清差點沒暈過去,饒是她性子古怪,也不禁被逗得笑了起來。剛還大義凜然渾然不懼的樣,別人也就亮了下刀片子,他便嚇得往後躲。 “惡賊,你不是很厲害麼,為何不先上去廝殺一陣?” “這個嘛,本王哪能搶婉兒的買賣?” 木婉清渾若無人的諷刺著趙有恭,沐衣照站在不遠處卻是越來越生氣,竟然被人無視了,當真是可氣。 “閉嘴,喜歡鬥嘴是麼?今夜某家就送你們一起去閻王殿,希望到了閻王面前,你們還能如此鎮定!” 一揮手,近二十名山匪慢慢靠攏過去,只一會兒,就將趙有恭二人圍在了中間。 雖然山賊人數多,木婉清卻是渾然不懼,她握緊手中寶劍,秀眉微微蹙了蹙,“哼,可是那王家賤人派你們來的?鼻子倒是靈巧,竟追到這邙山來了!” 聽木婉清的話,沐衣照便是神色一愣,“什麼王家賤人,告訴你也無妨,某家便是這邙山猛虎沐衣照,也省的你們做個糊塗鬼!” “黑背刀沐衣照?哼,我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要如此?” “這倒也是,哎,只能怪你這小娘子運氣不好了,有人拿錢買永寧郡王的命,沒辦法,某家也只能對不住你了!” “你不怕我師父來找你?” “不知小娘子師從何處?” “江南幽谷客!” 說出幽谷客三個字,木婉清語氣裡流露出一股很平和的傲然,顯然她是非常崇拜自己師父的。可惜的是沐衣照卻搖頭苦笑了起來,什麼幽谷客,聽都未聽過,既然沒名氣,那能耐也大不到哪裡去,自然也不用害怕了。 趙有恭站在後頭也是直皺眉頭,秦紅棉也真是的,本身名聲就不怎麼唬人,還偏偏讓木婉清跑出來殺這殺那的,這不是坑自己女兒麼? “幽谷客?沒聽過!”沐衣照使個眼色,周遭的山賊緩緩將手伸到背後,不多時便是人手一把三寸有餘的短刀。扔飛刀,可以說是邙山賊必練的功課,依靠這門絕技,沐衣照可是打敗了許多的前來鬧事的強人,今夜二十多把飛刀一起招呼那兩人,估計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吧? 木婉清雖然自負,可看到那麼多飛刀,也是一片驚慌縈繞心頭。當暗器太多,那就算再厲害的高手也要心頭髮寒的,那什麼所謂的護體神功哪裡真正地存在? 身後還站著一個累贅,木婉清心下著惱,見山賊們要動手,她頭未回,伸腳將毫無戒備的趙有恭踹了個四腳朝天。只聽簌簌一陣響聲,十幾支袖箭散射而出,如此近的距離,山賊們哪裡躲得過去,頃刻間就有幾個倒霉蛋應聲而倒。木婉清不作停留,趁著山賊們還未回過神的功夫,身形靈巧的繞到了右側,那山賊驚訝的嘴巴大大的,短刀沒扔出去,便被戳了個透心涼。 寶劍一點,瞬間收回,木婉清眉頭都未皺一下,那殺人的手法乾脆而利落。饒是沐衣照殺人如麻,也不由得詫異了下,好快的劍,好狠的手法,出招便往要命的地方招呼,什麼時候江湖中居然出現了一個這樣的狠辣女子。 山賊們也不傻,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手中飛刀一起朝木婉清招呼,十幾把飛刀來勢迅猛,木婉清不敢大意,伸手將近前死去的山賊提了過來,“噗噗噗...”十幾把飛刀全都插在了那個倒霉的山賊身上,人死了,還要被同伴招呼,估計他死都死的不痛快。 飛刀失效,剩下的山賊舞著各種武器衝了過來,一時間叫聲震天,寒光亂閃,什麼血勾子,三尖刀,木棒子,對著木婉清組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網。 木婉清打的辛苦,趙有恭也不好受,那個叫沐衣照的山賊頭子可是盯著他呢,沒辦法,只能從地上爬起來,圍著幾棵大松樹跑了起來。 沐衣照本以為能一刀剁了趙有恭腦袋的,哪裡想得到這傢伙這麼能跑,而且跑的還不慢,“姓趙的,你有本事給某家站住!” 腳步未停,趙有恭氣喘吁籲地回道,“你有本事別追,看本王不罵死你!” “....王八蛋,狗娘養的混帳東西....”沐衣照本就是一粗人,市井罵街那是他的拿手好戲,一邊追,一邊對著趙有恭一通惡罵。 一邊跑,趙有恭還一邊琢磨著,只能寄希望於木婉清趕緊解決那些山賊了,如果實在不行,只能靠他自己動手了,不過那樣,自然要暴露這一身武學的。如無必要,趙有恭不想這樣做,別看沐衣照領人喊打喊殺的,相信不遠處還有人盯著呢,殺了沐衣照等人不難,問題是殺不了那些藏在外邊的人。 趙有恭真的恨透了趙佶,借山賊之手來殺人,果真夠狠,幸虧之前料到了這一點,若不是跟木婉清在一起,為了保命,他趙某人恐怕早就藏不住這一身功夫了。 不得不說趙有恭小心的很有道理,因為此時陸謙和一名男子正站在遠處觀望著呢。 “哼,這沐衣照當真是無用,這麼久了,還未拿下趙有恭!” 說話之人身高八尺有餘,環抱一把製式佩刀,此人面容粗獷,雙目很大,鼻子外翻朝天,嘴巴又是非常小,總之看上去很不協調。更要命的是,這人說話時,老是一副拽樣子。 粗獷大漢說話不客氣,陸謙也不敢多說什麼,因為這人可是高太尉的愛將姚成。姚成外號“征西豹”,一身刀法出神入化,與現任禁軍教頭“豹子頭”林沖並稱禁軍雙豹,所以說話傲慢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姚制使說笑了,一些山賊,總是比不上您的!” 雖是討好的話,姚成卻不領情,撇撇嘴冷笑了下,“陸虞侯嘴巴好生會說話,嘿嘿!” 姚成口中的諷刺味道,怎麼聽不出來呢,陸謙也不在意,渾若未覺得笑了笑,粗漢就是粗漢,他們永遠不知道有時候嘴巴比刀子還要厲害的。 |
第35章 關於稱呼的問題 沐衣照本人為人粗鄙慣了,自不會有什麽感覺,如果此時問他聞到的是什麽味兒,他一定回答兔子肉很香,可陸謙卻不這麽覺得,他鼻子不斷抽著,可依舊擋不住那股子濃濃的腳臭。 這個沐三郎,明明有著一雙大臭腳,還偏偏愛赤腳,當真是害人不淺。 “哎,這不是陸兄麽,今個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沐衣照總算留意到了陸謙,他把兔子肉放旁邊盤子裡,還用嘴舔了舔油油的大拇指,“還楞著幹嘛,趕緊給陸虞侯搬張椅子來!” 陸謙有點勉為其難的笑了笑,他深知沐三郎的性子,這傢伙是典型的粗人,還是那種貪財無腦的粗人,所以面對他,最好是有話直說。 “三郎,為兄此來是有一筆買賣,你可是想聽?” “買賣?哈哈,兄長說笑,你給的買賣那肯定是好買賣的,快快說吧!”一聽到做買賣,沐衣照眼睛就開始冒光了,他平生最愛做的就是無本買賣。 “簡單,為兄也是受人所託,希望三郎能幫忙殺兩個人!” 殺人?沐衣照不由得多看了陸謙幾眼,他和陸謙相交這麽多年,心中自然清楚的。陸謙看上去和善無比,但骨子裡卻是個地地道道的陰損狠人,若說殺人,他自己就能做了,又何必求他沐衣照?心裡猶疑,不過沐衣照也不會不答應,殺人賺錢,可比打劫過往商隊簡單多了,“兄長受何人所託,要殺什麽人?” “受何人所託,就受為兄不能直言相告了,三郎知道了,不一定是好事。至於殺什麽人嘛,三郎也該聽說過的,就是那位永寧郡王!” “永寧郡王?”沐衣照本來歪著身子坐著的,乍聽之下,就像被電了一下般,立馬坐直了。他瞪圓眼睛,確定陸謙沒有開玩笑後,便撓著額頭嚴肅道,“兄長,你這不是為難兄弟麽,那永寧郡王常在京城,兄弟這點人哪裡動得了他?” “呵呵,三郎莫急,永寧郡王現在就在邙山!” 陸謙將趙有恭的事情粗略說了一遍,沐衣照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容,別人知道趙有恭在哪,卻偏偏不動手,顯然是要讓他沐衣照當刀子呢。殺人不是問題,但也要看殺誰,殺了永寧郡王,那後遺癥可是非常大的,“兄長,兄弟可以殺了永寧郡王,只是這價錢....呵呵,你也知道的,做這種事要擔多大的風險!” 聽沐衣照的話,陸謙便是會心一笑,“三郎打算要多少?” “十萬貫!” “是不是有些多了?”饒是陸謙知道沐衣照會獅子大張口,可也沒想到他會這麽貪心,十萬貫,如此多的錢高太尉能給麽? “嘿嘿,這是定金,事成之後,再付另外十萬貫!” 多麽?沐衣照可不覺得多,若是真殺了永寧郡王,說不定以後他這個山賊都沒法當了,十萬貫買下半生的生活,一點都不貴。也許十萬貫定金對於別人來說算是多,可沐衣照不覺得,因為就算沒有這筆買賣,他平時打劫,一年也能攢下萬貫家財,如果價錢不高,他何必冒風險呢? 沐衣照言辭鑿鑿,似乎毫無商量的餘地,陸謙遲疑了一下,拱手苦笑道,“可否給為兄點時間!” “兄長隨意!” 夕陽未落,陸謙又急匆匆的離開了邙山,一直到了子時時分,才重新返回,這次他還帶來了十萬貫的交子。 拿出十萬貫,高俅自是心疼的,不過與討好官家相比,十萬貫又算得了什麽,如有必要,百萬貫也要拿出來的,只要有官家的寵信,多少錢找不回來? 由於木婉清有意避著大路,兩人一馬便在這邙山之中行走了許久,時至夜晚,離著邙山南部的出口還有一段距離呢。沒有辦法,只能就地休息,木婉清早就習慣這種生活了,她靠在樹上吃著東西,動作柔美,說不出的靜謐。不過趙有恭就有點享受不了了,兩世為人,他還從沒睡過樹林子呢。 邙山本是秦嶺分支,暖春時分,林中已是蚊蟲眾多,趙有恭本就饑腸轆轆的,又被蚊蟲叮咬,頓時愁的都想罵娘了。 “木女俠,能不能借用下火折子?” 趙有恭想生把火,有了火,既能驅趕蚊蟲,又能烤點吃食,再晚了還能減少濕氣,當真是一舉多得。滿懷期望的,誰知木婉清卻輕聲道,“沒有,去京城的時候丟了!” “丟了?”趙有恭真想哭了,木婉清平時是怎麽行走江湖的?火折子沒了,就再弄一個啊。 愁,真是愁死人了,沒有火折子,那現在該怎麽辦?瞅瞅地上的樹枝,伸手摸索了好一陣,總算找到了幾根乾枯的木棒。借木婉清的匕首用了下,趙有恭就忙活了起來。 鑽木取火,老祖宗最偉大的發明,因為火,人類文明才能取得質的飛躍,曾經一直覺得鑽木取火很神奇,沒想到今日自己就要嘗試一下了。拿著那根削尖的木棒轉呀轉,搓的手心都發熱了,可依舊沒看到半點火苗。 木婉清起初沒覺得什麽,可看趙有恭忙的那麽出神,她便蹲在旁邊觀察了起來。她半蹲身子,一雙白皙的玉手托著下巴,一對靈動的眸子如明珠般閃亮。她的身子並不似其他女子般瘦削,看上去豐潤而妖嬈。 趙有恭吭吭哧哧的,累的汗水直往外冒,不過其中更多還是鬱悶的,木婉清這個女人永遠不知道她此時的姿勢有多誘人。那一身黑色勁裝,並未降低她的魅力,反而更加顯露她的身材,堅挺的雙峰,精致的美臀兒,看著看著,鑽木取火沒成功,他的小腹已經先升起了一股邪火。 “惡賊,這樣做真的能升火?” “鑽木取火知道麽?幾千年前,老祖宗就是這麽生火的!”嘴上回著,一對眼睛卻不時地瞟著木婉清,抽抽鼻子,好香。 身邊的女子不少,可似木婉清這般味道的卻沒有,她的香味很淡,可又讓人無法忘懷,就像有一種魔力一般。 “又胡說了,幾千年前的事情你怎麽知道?” “你要相信我,趙某從不騙人!” “噗嗤”木婉清忍不住嬌笑一聲,那對如水般的眸子輕輕地剜了剜,這無賴好生不要臉,他若不說假話,那這世上還有騙子麽? 有木美人在一旁盯著,做起事來勢必事倍功半,不過努力總算有回報的,當手快搓出老繭的時候,手下總算冒出了一股輕煙,木婉清也是驚喜萬分,趕緊添了點易著的乾草。火有了,趙有恭如釋重負的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休息片刻,正想口花花一下的,卻發現周圍沒了木女俠的影子。 木美人呢?趙有恭坐在地上喊了起來,“木姐姐....木妹妹....木美人....人呢?” 連喊幾聲,依舊沒有回音,正想再過過嘴癮的,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陣冷冷的聲音,“哼,你這小賊,再亂喊亂叫,我一劍刺死你!” 木婉清當真羞惱的很,什麽木姐姐木妹妹的,一個人可以當兩個人麽?還有,就是總覺得如此喊,太過親昵了,她終究適應不了。 回過頭,便看到木婉清手裡提著兩隻倒黴的野雞,敢情木女俠是去打獵了。沒能多喊幾聲木妹妹,趙有恭還是有些失望的,不過臉上還是堆滿了訕笑,一咕嚕爬起來說道,“女俠去抓雞了啊,這下趙某有口福了!” “哼,我與你再說一次,以後再亂喊亂叫,當真戳你一劍!” 接過兩隻野雞,趙有恭愁眉苦臉道,“那喊什麽?娘子?” “啪”木婉清秀眉微蹙,抬手抽了趙有恭一巴掌,那清脆的響聲格外響亮,趙小郡王卻是倆眼一瞇,用手肘蹭蹭胸膛,滿是沈醉的笑道,“不喊便不喊,不過,手好香!” “你....這惡賊....” 木婉清到底是與人相處時間少,哪裡知道什麽罵人的話,能說出來的也不過是無賴惡賊幾個詞罷了,如今想罵些難聽的,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了。一劍殺了趙有恭,還有些捨不得,無奈之下,只能坐在旁邊悶悶不樂的看著趙有恭烤野雞。 半個時辰後,野雞烤熟了,趙有恭吃了兩口,便皺起了眉頭,竟然烤焦了,哎,難吃也得吃,總比沒得吃強啊。 木婉清撕下一片相對鮮嫩的肉絲,輕輕地咀嚼著,如此難吃的烤雞,她也算重新找到了挖苦趙有恭的理由,“不會烤就不要烤,如此難吃!” “.....”趙有恭劍眉上挑,顯得老鬱悶了,難道告訴木婉清他上輩子烤肉串的本事很牛叉? 趙有恭久久不語,只是悶悶不樂的吃著烤雞,他話少了,木婉清心裡倒有些空蕩蕩的,雖然這惡賊總是口花花,可聽他嘮嘮叨叨的,還是很有趣的。 “喂,怎麽不說話了?” “說什麽?反正說什麽都要挨打的,不讓喊姐姐,不讓喊妹妹,那喊什麽?女俠?聽上去總是有些彆扭!” 聽趙有恭嘮嘮叨叨的,木婉清心中一陣無語,弄半天他竟是為了這事發愁。心下一笑,可又為難了,不喊姐姐,不喊妹妹,確實不知道該喊什麽了?如之前所說喊小娘子?那惡賊願意,她還不願呢。 “此處你我二人,何須那麽多?” “若是有許多人呢?你怎知趙某一定是對你說的呢?所以總該有個稱呼的,嗯,不如這樣吧,你覺得婉兒如何?” “哼!”木婉清嬌哼一聲,乾脆的撇過了頭,這惡賊繞來繞去,就是想占些便宜。難道世間男子都如他一般麽,看來師父是對的。 山風微涼,林中濕氣很大,黑玫瑰趴在樹旁打著鼻息。趙有恭和木婉清呼吸均勻,仿佛睡得很安心,只是此時遠處正有一隊不速之客緩緩而來。 |
第34章 險惡之局 圍著趙有恭轉了兩圈,木婉清也不禁有些犯愁了,這惡賊神情倒是認真,不似作假,難道真的抓錯人了? 木婉清遲遲沒有什麽表示,趙有恭心裡放鬆了不少,看來剛才的話總算管點用了。還未高興太久,卻見木婉清凝眉一哼,那隻精致的玉手如閃電般扣住了他的肩頭,這一下可是加了幾分的力道,趙有恭只覺得肩頭仿佛被鷹爪撓了一下,疼的倆腿都打顫了。 “嘶,木女俠,木姐姐.....鬆手....鬆手....” 見趙有恭這種反應,木婉清忍不住“嗯”了一聲,到底怎麽回事?這惡賊身上似乎半點內力都無,據說六脈神劍可是需要高深內力做基礎的。 “你真不是段家的人?” “木...姐姐...麻煩你好好想一想,這裡是汴梁,離著大理十萬八千里呢。再說了,本王是不是趙有恭,找京城裡的人問一問不就成了,要是本王說的有假,不用你動手,我自己抹脖子!”趙有恭疼的呲牙咧嘴的,木婉清當真霸道的很,只是試試內力而已,何必如此用力? 趙有恭越是痛苦,木婉清心中越是高興,她就是要治治這個惡賊,“休得胡言,誰是你姐姐?”說話間,她又加了幾分力道,趙有恭那張帥臉立馬漲成了豬肝色。 “不是姐姐,是妹妹,婉妹,木妹妹?” “油嘴滑舌!” 木婉清鬆開手,轉身朝那匹黑馬走去,走了約有兩步吧,她突然拔出寶劍,只見寒光一閃,趙有恭的雙手就恢復了自由。 “你走吧!” 木婉清的話有些太過突兀了,趙有恭楞楞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看著她的背影,遲疑道,“走?朝哪走?” “隨你,怎麽,不想走,還是想死?” 木婉清回眸便是一聲譏諷,這個傢伙真是有趣,剛吵著鬧著要離開,如今放了他,他又開始猶豫了,當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麽。 木婉清心性純真,處世不深,當然不可能理解趙有恭的心思。走是要走的,但絕不是現在,如今正處邙山,山上人跡罕見,一個人走太危險了。趙有恭怕,但不是怕木婉清,而是怕京城裡的人。如果有人利用這個機會殺掉他怎麽辦?在這邙山之上,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的,只要殺了他趙有恭,再往別人身上一推,絕對是神不知鬼不覺,最後還不會落人把柄。 “這個...總是要下山的,不如我們結伴而行,這偌大邙山之上,也好有個說話的,等下了山再走也不遲!” 木婉清美目流轉,好奇地盯著趙有恭,如今趙有恭身姿挺拔,劍眉星目的,再加上一身華貴的錦袍,倒有種說不出的俊雅。之前沒留意,現在一看,這嘴花花的惡賊,倒也不是那麽讓人討厭了。 “你可真願意與我說話?不怕我殺了你?” “怕是怕的,只是木女俠乃一代高手,又怎會殺趙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話說出來,趙有恭都覺得有點牙疼,好像這話跟他一點都不搭邊,不過木婉清性情純真,騙一騙她,應該還是可以的! “那可不一定,我才不管呢,想殺便殺,管你是不是書生呢!” 木婉清也就是想嚇嚇趙有恭,真要動手殺了他,心裡著實有些捨不得。從出生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與一個男子說這麽多話呢,雖然男人的話多是信不得的,不過聽趙有恭口花花,心裡不知為何,總有些高興。 趙有恭是何人,那可是汴梁城裡歷練出來的人精,只聽木婉清一句話,就已經聽出她不再似剛才那般戒備了,甚至語氣裡還有了幾分調笑的味道。 “哦,那本王...啊...趙某也是不怕的,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能死在木女俠手中,那也是趙某幾世修來的福分!” “油嘴滑舌,可有半點真話?” 雖然語氣依舊生冷,心裡卻是甜滋滋的,前頭的路還算平坦,木婉清輕身一躍便上了馬背,趙有恭眼力勁兒還是有的,趕緊跑過去抓住了馬韁繩,“木女俠坐好,趙某為你牽馬!” “嗯?”看趙有恭那獻媚討好的小人嘴臉,木婉清緊蹙眉頭,差點笑出聲,世上竟有如此無恥之人。 趙有恭頭前走著,木婉清心安理得坐在馬背上,也不得不說趙有恭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因為此時汴梁城裡正醞釀著一場險惡的陰謀。 太尉府白虎堂,高俅端坐桌旁不慌不忙的喝著茶,堂中還站著一名男子,這男子一身武夫打扮,臉色淡黃,留著一撇濃濃的八字鬍。這人叫陸謙,乃侍衛步軍司都虞侯。 “陸虞侯,本太尉聽說你與邙山鐵頭嶺沐衣照乃是多年好友,此事可是真的?” 高俅的語氣不鹹不淡的,誰也聽不出他到底在打什麽主意。陸謙只覺得渾身冷颼颼的,額頭上很快就見了汗,他還以為高俅是要借機把他踹出步軍司呢,心下一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太尉明察,下官確實與那沐衣照有些交情,可自從下官履任以來,再未與之來往過...” “慌什麽?站起來,本太尉若要追究你,還會找你來問話麽?” 高俅皺皺眉頭,隨後將手裡的茶杯放在了桌上。陸謙也不是蠢人,跪在地上磕頭道,“太尉,你可是有什麽難事?有什麽事,但請吩咐,下官自當盡力而為!” 此時高俅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容,這陸謙倒是個伶俐人,聰明便好,就怕碰到那種渾人。 “嗯,陸虞侯果然是聰明人,本官甚是欣慰。永寧郡王的事情,你也曉得吧?” “當然!” “曉得便好,本官得到消息,永寧郡王現已被賊人擄至邙山,所以本官想請你去一趟邙山,與那沐衣照談筆生意!” 高俅慢慢說著,陸謙心裡便又開始犯起了嘀咕,高太尉這是什麽意思?既然知道永寧郡王在邙山了,派兵丁前去不就行了,為何還要讓他跑一趟邙山,難道官軍還比不上沐衣照那些山賊麽?心裡總覺得不對勁兒,可陸謙依舊不願拒絕,因為這次是他的機會,只要讓高太尉高興了,以後升官發財還不是簡單的事情麽? “不知是何生意,還請太尉明示!” “近前來!”高俅招招手,陸謙不敢猶豫,趕緊起身彎腰走了過來。 “陸虞侯,你記住一點,永寧郡王已經死於賊人之手,可明白了?” 陸謙只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這下他總算想明白為何高太尉要和邙山山賊做生意了,原來他是要借山賊的力量,一舉殺掉永寧郡王和劫匪。心中震驚不已,不過陸謙還是拱手應了聲是,永寧郡王死不死,與他又有半點關係,他要做的就是把握住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 “太尉放心,下官明白!” “陸虞侯好好做,這件事了,本太尉調你為神威營都指揮使!” “謝太尉!” 得了高俅的承諾,陸謙高興而去。 白虎堂內,高俅依舊是一副笑瞇瞇的表情,借邙山賊之手殺掉趙有恭,也是他自作主張,但他可以確定,只要能除掉趙有恭,官家即使嘴上責怪,心裡也會承他這份情的。 邙山山賊的名號已經有些年頭了,自政和二年開始,沐衣照就領著一群北方逃難而來的人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邙山地處汴梁附近,來往商隊數不勝數,僅僅兩年時間,沐衣照就攢了一份厚厚的家業。朝廷不是不想剿滅這一小股邙山賊,怎奈何官軍一到,沐衣照領著人往偌大邙山內一躲,便失去了蹤影,來回折騰了幾次,朝廷也漸漸對這些山賊失去了想法,好在沐衣照也不是經常打劫,否則朝廷早就下狠心動用大軍來圍剿了,畢竟邙山就在汴梁和洛陽之間,鬧得太兇了,朝廷也是面上無光。 時至申時三刻,陸謙才騎馬趕到邙山,沐衣照具體躲在哪裡,陸謙不知道,不過他知道該如何聯繫沐衣照。打十二歲開始,陸謙就開始和沐衣照交往,如今已經有二十個年頭了,所以沐衣照有些事情,也不會瞞著陸謙。 當然,之前陸謙也是撒過慌的,他不僅沒有和沐衣照斷絕聯繫,還經常通風報信,否則不可能官軍次次偷襲邙山,沐衣照都能提前得到消息。 邙山東南山腳下有一處小茶館,茶館靠著山路,來往商客大都會過來歇歇腳,陸謙也將馬拴在了茶館外邊。 將刀放在桌上,陸謙朝著夥計喊道,“來半壺茶,三個大碗,多加鹽巴!” 如今店裡人不多,夥計很快就走了過來,他取下肩上的抹布,在桌子上擦了擦,隨後笑著問道,“客官,不知您是要大碗還是小碗?” “不大不小!” “好嘞,客官請隨小的來!” 陸謙對暗號對的有如流水,可見他絕不是第一次來邙山了,傍晚時分,在那名夥計的帶路下,陸謙總算找到了邙山山腰的沐衣照。 沐衣照乃是一介粗漢,見到陸謙的時候,他正赤腳啃著兔子肉呢。 右手拿著兔子肉,左手摳著腳丫子,饒是陸謙了解沐衣照,也不禁看的直皺眉頭。 |
第33章 火星來客木女俠 悲傷,真是悲傷,疼得眼淚都在打晃了,趙有恭難受至極,也顧不上形象了,趴在大石頭上就揉起了屁股。 揉著屁股,趙有恭心中擔憂的卻是別的,該如何逃回去呢?暴露武功是不行的,指望別人來救更不可能,恐怕那位皇伯父正盼著女劫匪能一劍戳死他呢,又豈會真的派人來救他? 一直想著怎麽離開京城,誰曾想人為離開,就碰到這種生死之局。怕,真的很怕,他怕趙佶也趁此機會派人扮成劫匪摻合一下。 從來都不要小瞧趙佶,這位徽宗皇帝看上去文雅脫俗,可骨子裡卻是陰損至極。 無論這一世還是原來的歷史上,趙佶從來都不是個好人,金國人南下,眼看汴梁陷落,就將皇位禪讓於趙桓,而自己領著人南逃,如此不顧親情之人,指望他能有什麽仁慈? 趙有恭趴大石頭上揉著屁股,嘴中還不時地哼哼兩聲,那樣子說多不雅就有多不雅。黑衣女子停住馬,只是看了兩眼,便跳下馬。緊走兩步,黑色繡靴狠狠地踹在了趙有恭的屁股蛋上。 “你這人,端的是無恥之尤,光天化日之下,怎可....怎可....” 女子聲音清冷,只是面子終究有些薄了,那摸屁股三個字未說出口,臉上已經爬上了一絲暈紅。只可惜這一切趙有恭是看不到的,他舊傷未去又添新傷,頓時有點怒了,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黑衣女子,“你這女人也太霸道了,你來看看,若你坐在這石尖上,疼也不疼?知道什麽叫菊花殘,後庭亡麽?本王揉上一揉,又有何不可?” “什麽菊花殘?後庭亡?哼,天下男子果然每一個好東西,滿嘴沒個真的!” “嗯?”趙有恭被刺激的都想破口罵娘了,菊花殘不曉得,後庭亡還能不知道?這位女俠到底有沒有一點生活常識,還有,自己說的可都是大實話,怎麽就給天下男子抹黑了? “女俠...怎地天下男子就沒一個好東西了?你瞧本王不就是大大的好人麽?再說,難道你爹爹就不是男人了?” 趙有恭咧著嘴角,心裡一陣好笑,這女子霸道是霸道了些,但腦瓜好像也不是太好使,罵天下男人不就等於罵了她的親爹麽?還沒高興多大會兒呢,女子輕哼一聲,反握寶劍,劍鞘用力磕在了趙有恭肩頭,“我那爹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 “啊?誰說的?女俠,你怎麽可以這麽說自己的爹爹?” 趙有恭顯得很是生氣,眉頭一跳一跳的,連發疼的屁股也不管了,扶著大石頭站了起來。 女子瞇起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合動,心中也是幾分的不解,“我爹爹又不是你爹爹,你著什麽急,快走,否則現在就殺了你!” “殺殺殺,你真要殺,就動手吧”趙有恭大義凜然的,倆眼瞪著灰濛濛的天,怎麽就碰上這麽個不通人情的女子呢? 嘡啷,寒光閃過,那把鋒利的寶劍準確無誤的落在了趙有恭肩頭,這次女子加了幾分力道,瞬間就劃破了趙有恭的皮膚。 嘶,趙有恭差點沒嚇尿了,這女子好快的身手,拔劍出劍一氣呵成,如此快的手法,可不是庸手能做到的。吞吞口水,趕緊低下了腦袋,隨後臉上還掛滿了獻媚的笑容,“別動手,女俠,你說走咱便走,都聽你的....” 嗯?女子眉頭緊蹙,顯然還未適應趙小郡王的行事作風,“端得是無恥,你不是不怕死麽?” 聲音還是有些冷冷的,甚至還帶著幾分嘲弄,趙有恭渾然未覺的繼續笑,“好像....好像....有麽一點無恥,不過....本王也是為了女俠啊....” “咦”女子驚訝不已,看趙有恭那一副認真的樣子,任她性子清冷,也不禁譏笑出聲,“咯咯,倒是怎麽為我了?” 雖是譏笑,可聲音真的很好聽,那笑聲如銀鈴般悅耳,看著女子光潔的額頭,真想摘下她的面紗好好看看的她的臉。光聽聲音就已經如此迷人了,那她的面容又該如何令人沈醉呢? “這個....女俠你想想,不管怎樣,有本王在,你總有個人說話,不高興了,還能罵人出出氣,可本王要是死了,你怎麽辦?” “油嘴滑舌,真該封了你的嘴巴!” 女子眉頭舒展,雖然還有些冷冷的,但已經不似剛才那般兇惡。找來一根繩子,不由分說,趙有恭就被綁了雙手。 女子騎在馬上,手裡牽著繩子另一頭,幸虧女子走的是山路,走的非常慢,否則趙有恭真是哭都沒地方哭了,可即使如此,他還是累了個夠嗆。 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兩人一馬就來到氓山東側,此時趙有恭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相反黑衣女子卻是輕鬆得很。 “女俠,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 “才走了多少路,當真是無用!” “不是,女俠,本王是怕累壞了你的馬,你看你這匹馬神駿無比,真要累壞了,豈不是很虧?” 女子閉口不言,只是心中倒覺得甚是有趣,世間竟有這等無恥的男子,可偏偏他還不覺得無恥。 女子盤腿坐在一塊相對乾凈的石面上,從黑馬搭子裡掏出一個紙包,便就著壺裡的水吃了起來。讓趙有恭鬱悶的是女子在吃點心的時候,都沒有摘下面紗,掀開面紗下沿,捏著點心輕輕咬上一口,她吃的很慢,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說不出的雅致。 吃了兩塊點心,女子才留意到趙有恭此時正兩眼發呆的望著她這裡呢,看到那眼神,她便有幾分著惱了,“再敢亂看,挖了你這一對眼珠子!” 好霸道的女子,動不動就是殺人挖眼睛的,就不能溫柔一點麽? 兩腿伸直,趙有恭懶洋洋的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今日碰到女俠如此美妙的女子,總是免不了多看上幾眼的。” “你就會胡說八道,師父說得對,天下男子都一個樣,慣會口花花!” “女俠此言差矣,本王可都是肺腑之言,怎地成胡說八道了?” 女子放下點心,皺著眉頭哼道,“你都未看我面貌,怎知我是美是醜?” “就這?”趙有恭詫異不已,女子還真把他的話當真了?他真懷疑這女子是不是從火星跑出來的,明明是恭維討好的話,怎麽就如此較真了呢? 嗯,這個女俠好天真,好純潔,趙小郡王表示很喜歡。 “女俠錯了,本王從小便跟人學了幾分觀人之術,不用看女俠面貌,光看女俠身姿卓越,體態曼妙,還有這一雙柔滑如玉的雙手,便知道女俠一定是一位絕無僅有,一等一的美人!” 趙有恭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之詞,別說女子面貌很可能極美,哪怕她真的醜如鳳姐,趙有恭也要把她當做貂蟬的,小命握在人家手中呢,怎能不討好著? “觀人之術?真有如此神奇?” 女子遲疑著,頷首微微歪著,趙有恭心裡一陣犯嘀咕,這位女俠是傻呢,還是純真呢? “當然,不過.....女俠,能不能告訴本王,為何一定要劫了本王,本王可是得罪過女俠?” “沒有!”女子回答的很乾脆。 趙有恭眉頭一皺,老大不高興了,舉舉被捆的雙手,小聲埋怨道,“既然沒有,那是為何?” “沒有理由!哼,大理皇家姓段的就沒一個好人,見了就要殺!” 聽著女子的話,趙有恭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他坐直身子嚷嚷道,“你要殺姓段的,為何要綁了本王?本王世居汴梁,更不姓段.....” “胡說,你若不是大理段氏之人,又豈會六脈神劍?哼,你這油滑之賊,休想騙我!” 女子霸道無比,趙有恭內心更是淚流滿面,總算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原來就因為他沖高胖子喊了一句六脈神劍。這....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不,這女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傻,他趙某人和高胖子在鬥嘴開玩笑的,她聽不出來麽?若真要會六脈神劍,還不早把女子的衣服戳出幾個窟窿了? 想著想著,趙有恭心裡就是咯噔一下,要殺大理姓段的,如此純潔不通人情世故,又是一身的黑衣。嗯?難道此女就是那位木婉清? “女俠可姓木?” “嗯,你這登徒子,怎地知道的?”女子驚詫不已,右手不自覺的握住了那把劍。 見女子如此反應,趙有恭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能被木婉清綁了,得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木婉清靠近幾分,伴著山上的清風,便聞到了一股幽幽的香味,那味道淡而清雅,似蘭花又不似,當真是醉人的很。迎著木婉清的雙眸,趙有恭聳聳肩頭,一臉無辜道,“早與女俠說過了,本王會點觀人之術。呃,不過,女俠能否先放了本王,你真的綁錯人了!” “休要騙我,油嘴滑舌,真以為我那麽好騙麽?會六脈神劍,又自稱本王,你不姓段姓什麽?” 趙有恭當真要哭了,“女俠,與你說過了,本王不會什麽六脈神劍的,至於擷芳樓裡,那都是吹牛嚇唬那個死胖子的,至於本王....哎,本王就是永寧郡王趙有恭,你說趙某自稱本王有錯麽?” 木婉清瞪著美目,心裡也是一陣躊躇,到底信還是不信呢? |
第32章 菊花殘,滿腚傷 沒人知道那個突然出現的女子為何要綁架趙有恭,此時擷芳樓裡人滿為患,趙有恭被綁票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 楚王府裡,暮春暮雪姐妹平時還能做得了主,可一聽說小郡王出了事故,一時間就失了主意。兩姐妹如丟了魂般跌坐在榻上,雖說是派人監視小郡王的,可若是小郡王沒了,她們二人還有用嗎?一對殘花敗柳的女子,再回到宮裡當秀女? “姐姐,現在該怎麽辦?要不,去開封府報案?” “不用,開封府應該早就得到消息了,這樣,暮雪,你把府中能用之人都派出去,務必找到小郡王!”暮春到底是年齡大一些,雖然心中依舊慌亂,但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嗯!” 暮雪走後,暮春也沒有繼續坐著,她嘆口氣,起身去了旁邊的偏院。偏院裡安靜異常,王府的雜亂聲好像一點沒有傳到這裡,透過窗戶,可以看到一盞燭火,微黃的燭光下,蘇櫻婼拿著針線縫著手裡的衣服。櫻婼注意力很集中,可不知怎地,心中總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仿佛有什麽事情發生了一般。 “嗯...”輕蹙黛眉,還未完工的衣服掉在了雙腿之間,嘬嘬被針尖刺破的食指,櫻婼露出了幾分苦笑,今日這是怎麽了? 心中正想著,房門外就傳來了暮春的聲音,“蘇管事,小妹能進來麽?” 暮春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聽聲音,櫻婼就能分辨出來人是誰,若是暮雪,以那女子傲慢的性子,絕不會如此低聲說話的。 把衣服放在桌上,櫻婼便去開了門,看到暮春那焦急不安的樣子,她也是狐疑道,“暮春,你怎麽這麽晚過來了?” “蘇管事?小妹知道你對我們姐妹有意見,可這次的事情,你真的不能不管的....” 櫻婼對暮春暮雪姐妹怎會沒有意見呢?自她們進王府後,不僅不規勸小郡王,還慫恿著他做一些敗壞家業的事情。生氣總是生氣的,可暮春既然如此說了,櫻婼總不能不近人情的,她身子朝側面讓了讓,微微笑道,“不用急,有什麽事進來說吧!” 暮春沒有動,她咬咬粉唇,小聲說道,“不了,說完事小妹就走。今夜小郡王去了擷芳樓,誰知席間竟被一名女匪劫走,至今生死不明....” “什麽?”櫻婼只覺得一陣眩暈,整個人差點癱倒在地。手撫木門,櫻婼輕輕顫抖了起來,雖然早就暗暗發誓不再管王府的事情,可小郡王出了事,她真的能不管麽? 十多年的感情,小郡王在她心裡早已不是主人那麽簡單了,也許心中總有著這樣那樣的氣,但此時那些氣還用掛在心上麽? 暮春還未動,櫻婼已經飛奔而出,在她心裡,小郡王已經是她唯一牽掛的人了。 屋中燭火閃動,看著桌上的藍色衣料,暮春蹙著眉頭搖了搖,竟是男兒家的衣服,看來蘇管事終究是放不下小郡王啊。 已至亥時末,御書房裡卻是燈火通明,趙佶端坐椅中,他眉頭微皺,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楊戩、高俅、梁師成等人都在御書房裡候著,永寧郡王被綁架,於皇家來說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了,按照規矩,他們應該立即展開搜捕的,不過這位永寧郡王情況有點特殊,誰知道官家是不是真的希望他活著回來呢?因為拿不定主意,所以幾個人都來宮裡等著。 在官場上活久了,總會總結出一些規律,有時候你好心去做一些事,反而會成了壞事,但你若什麽都不做,那就一定不會有壞處。 沈吟片刻,趙佶手指點著桌面,凝眉出聲道,“高俅,救回永寧郡王的事情交給你了,朕會給你一道手諭,到時開封府和供奉司全都會聽你調派!” 趙佶說了許多,唯獨沒有提及要以保住趙有恭的命為前提。 高俅等人都是聰明人,趙佶幾句話,他們已經聽出了一些端倪。供奉司,又號稱皇家衙門,民間稱“六扇門”。六扇門乃朝廷召集一些江湖能人所建,一般非大案要案,絕不會派六扇門的人出馬的,似綁架這麽簡單的事情,何須六扇門呢?可偏偏官家就是這麽做了,這其中就耐人尋味了,恐怕用六扇門救人是假,做戲才是真吧。 “官家放心,臣定將永寧郡王救回!”高俅如此說可是非常有講究的,他只說救回永寧郡王,卻沒說是活的還是死的。 只一句話,趙佶就知道高俅聽懂了他的意思,起身揉揉發疼的額頭,他揮袖道,“都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臣等告退!” 幾位寵臣一起離開,來到宮外,幾人卻是相視苦笑了一番。雖然這次針對的是趙有恭,可他們心中也是有點涼嗖嗖的。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都覺得官家有點優柔寡斷,可今天才發現這種想法有多愚蠢。官家可不是優柔寡斷,只是太在乎名聲罷了,這一次借刀殺人之計當真是漂亮,永寧郡王若死在劫匪手上,誰還能說出什麽呢?說到底,永寧郡王終究是官家的一塊心病,只要有機會,官家絕不會心慈手軟的。 高俅整整紫色公服,頗有些無奈的皺了皺眉頭,既要讓永寧郡王死,又不能讓別人說得出什麽,這件事可有些棘手啊。 子時三刻,偌大的開封府裡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永寧郡王於京城被劫,這可讓衙門裡的人羞愧難當。如今繼任開封府尹的正是宗澤,自得到消息後,他便急匆匆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本打算立刻派人進行搜捕的,誰曾想還未下令,便得到了樞密院高太尉的手令。 坐在正堂,卻是愁眉不展,高太尉這是何意,永寧郡王被劫,不急著進行搜捕兇犯,為何要按兵不動?至於高太尉給出的理由,宗澤是嗤之以鼻的,怕刺激兇犯就一定要按兵不動麽? 說起來宗澤能當上開封府尹,那也是有些運氣成分在的,本來按規矩這個開封府尹應該由趙桓擔任的,怎奈何徽宗有意三子趙楷,兩相抉擇,一時難以決斷,最終聽從蔡京的建議,將登州通判宗澤提為禮部通議大夫,知開封府。如果沒有那些變故,宗澤要當上開封府尹,還得如歷史上那般等上些年頭才行的。 櫻婼騎馬來到開封府,竟發現府裡半點動靜都沒有,所有的衙役兵丁還在守著府衙。見此情況,櫻婼不禁怒上心頭,她下馬直奔正堂。 “宗大人,郡王遭難,開封府為何不派一兵一卒?” 櫻婼英氣逼人,倒讓宗澤有些難堪了,他起身善言相告道,“蘇管事,本官也是不得不如此,早在之前,高太尉已經傳令,此事供奉司已然插手,開封府不能貿然行事!” 按說宗澤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又是開封府尹,不必如此低聲下氣的,奈何宋時規矩就是如此。宋之一代,朝廷為加強中央集權,采用的是官員知任的方式,也就是說官職品級,不決定於你具體管理什麽,而決定於你在朝廷掛的官銜。如宗澤這般,通議大夫知開封府,那也就是一個從四品,與櫻婼這王府管事比起來還真強不到哪里去。 “嗯?供奉司?”櫻婼頗為不解的看了宗澤一眼,官家到底想做什麽,為何要把供奉司派出來? 東京城裡,為了趙有恭的事情,各衙門頂著天大的壓力,而趙有恭呢,則早已被帶離了汴梁。 辰時未到,天邊已經泛起一絲魚肚白,清晨的風涼涼的,甚至有些刺骨的寒意。此時一匹高大的黑馬緩緩而行,那黑馬黑的非常徹底,除了四個蹄子外,通身如墨。馬上一名女子,那女子也是一身黑色勁裝,秀髮挽做一個普通的發髻,臉上遮一條黑色面紗,也看不清面貌。不過朦朧的霧氣中,依舊可以看出女子身材高佻,姿態優美而豐滿。 除了女子外,馬背上還趴著一個年輕男子,此時男子昏迷不醒,馬兒每走一步,就會顛上一顛,他的腿抬起又落下,看上去當真是滑稽的很。 不知何時,趙有恭總算恢復了意識,睜開眼第一個感覺,就是冷,其次就是疼。好疼,怎麽這麽想吐?再往身下一看,肚子正壓在馬背上,此處可沒有軟綿綿的馬鞍,有的只是馬兒的脊樑骨,硬硬的骨頭隔得肚子酸疼酸疼的,怪不得想吐,也不知道如此顛簸多久了。 剛想動一動,後頸處立刻多了一把冰涼的劍。 “莫要動,想死麽?” “呃”趙有恭打個哆嗦,心中更是苦悶不已,饒他聰明絕頂,也想不出何時得罪了這麽一位女煞星。當然他也不是怕,如果真要逃,憑他的本事,也不是難事,問題是如此情況下暴露自己的功夫,值得麽? “女俠姐姐,我不動,我不動,只是能不能說一說,為何要殺我?” “哼,誰是你姐姐,好一個無恥之徒!”女子聲如黃鶯,美妙無比,可惜不帶半分感情。 女子凝眉注視著,心中也是萬分羞惱,這男子好生無賴,張嘴就是姐姐,這輩子還沒見過如此油嘴滑舌的人呢。 “那....女俠妹妹?” 趙有恭以為犯了女子的忌諱呢,畢竟女子都很在乎年齡的,誰曾想話音剛落,就感覺到左側大腿一陣巨疼,接著馬兒一顛,他就被甩下了馬背。由於沒有心理準備,這一跌摔了個結結實實,坐在路邊石頭上,趙有恭覺得自己的屁股都要散架了。淚光閃動中,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首菊花殘。 菊花殘,滿腚傷,轉臉低頭,趙有恭一臉憂傷,為什麽這麽倒黴?眼下一塊尖尖的石頭,而他好死不死的坐在了石頭尖上,如此一來,豈能不疼? |
第31章 被綁架了 臺下早已亂了,大部分男子都在吶喊著,他們喊著念奴兒的名字,心中還在回蕩著那首傲人的定風波。 面對群情激湧的人群,念奴兒笑了,卻是淚流滿面。多少年了,她總算贏了一次,而且還硬生生的從李師師手中搶過了飛將軍的名號。 拓跋輕雲有些複雜的看著臺上的念奴兒,她從未想過一個弱女子會做出如此豪邁的事情,立於臺上,一場舞,一首歌,就已經領袖群倫。聽著那些吶喊聲,她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思索一下對漢人的態度了。 以前總覺得如今的漢人早沒了真正的男兒,可今日她才曉得不是大宋沒有男兒,而是那些英勇的人選擇了沈寂,也許他們都在等待著一個契機,一聲召喚。 站起身,拓跋輕雲挺立臺前,微微笑道,“三王子,可否借輕雲一些錢?” “多少?”趙楷心中本就不太平靜,也未多想。 “兩千貫!” “嗯?”趙楷摸摸自己的懷中,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誰人會經常踹著兩千貫錢在身上?自己沒有,但趙楷有的是辦法,憑著他的威望,臨時借些錢也是可以的,從趙構、趙樞等人身上很快就搜刮了兩千貫遞與拓跋輕雲。 拓跋輕雲道聲謝,直接揚聲喊道,“銀州拓跋輕雲,一千朵牡丹!” 趙楷覺得腦袋裡嗡嗡的,拓跋輕雲借錢居然是為了給念奴兒買牡丹花。 相比之下,趙有恭可高興壞了,有了拓跋輕雲這一千朵牡丹花,那念奴兒的勝算可就更大了。也許是笑聲太大了吧,拓跋輕雲眉頭緊蹙,扭過頭來瞪了瞪眼,“你這無賴,何須笑得如此開心,姑奶奶可不是為了你!” “都一樣,都一樣!”趙有恭渾沒當回事,反正花是送與念奴兒的,他就是被挖苦兩聲又如何? 有李師師和崔念奴在前,後邊幾位花魁娘子的歌舞果然是暗淡失色,如果她們排在前頭,也許會多些牡丹,可排在後邊只能是望洋興嘆了。 時至酉時,天色昏暗,伴著夕陽沈落,李綱緩緩走向臺上,他的手裡握著一張薄紙,估計上邊寫的就是此次花魁大賽的名次了。 臺下大部分書生學子都是知道梁溪先生,就算幾位王子也必須給李綱幾分面子的,趙楷溫爾文雅的站起身,拱手打了個招呼,“李少卿既已出來,該是有結果了!” “殿下稍等片刻,結果是有的,總待老夫讀上一讀不是?”李綱看趙楷的目光多少有幾分欣慰,仔細說起來,趙楷也算是他的門生,入籍趙楷文采斐然,他面上也是有幾分光彩的。 趙有恭站下邊一陣抓耳撓腮,李伯紀說話總是慢悠悠文縐縐的,有時候真替他急。 “諸位,此次花魁大賽,奪得魁首的便是.....” 呼,眾人全都緊張得不得了,尤其是趙有恭和高衙內,兩個人可還在較著勁呢。 拓跋輕雲抽抽鼻子小聲哼了哼,漢人都是這個毛病,一句簡簡單單的話,總愛繞些彎子。不就是一個名字麽,直說不就可以了? 李綱仿佛很滿意這種效果,他輕撫鬍鬚,呵呵笑道,“便是....擷芳樓崔大家....得牡丹花一萬三千朵....” 李綱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人猛地跳了起來,他扔掉折扇,挺著胸膛哈哈大笑,也許太激動了吧,一個不小心就撞上了前邊的拓跋輕雲。 “好色之徒!”拓跋輕雲本有武藝傍身,趙有恭撞過來,她沒事,倒把趙有恭震了個七葷八素,等趙有恭坐地上哼哼的時候,她還不解氣的一腳踹了過去,“你這混蛋,下次小心一些,否則姑奶奶不會對你如此客氣的!” 拓跋輕雲臉色清冷,眸子裡滿是厭惡之色,她真的很討厭趙有恭,她這輩子從沒有如此討厭過一個男人,也不知為何,見到趙有恭,就想打他一頓。 趙有恭吞吞口水,還真有些怕了,據說這拓跋輕雲做事比尋常男子都要狠辣,再加上她又聰明,若想殺個人,還真不是什麽難事。 趙有恭從來不敢小瞧拓跋輕雲,別看她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實際上她比很多人都精明,因為一個人的外表可以騙人,但眼神是很難裝出來的。而且,一個真正大大咧咧的女子,會對象棋有那麽深的研究麽? 也不敢反駁拓跋輕雲,趙有恭站起身拍拍屁股往山谷外走去,就連自己的折扇都不要了。 看趙有恭落荒而逃,拓跋輕雲頓覺無趣,撿起那把折扇,她輕蔑的笑了笑,“無膽匪類,難道漢家男兒都是如此麽?” 拓跋輕雲的聲音非常小,趙楷等人自然聽不見的,如果能聽見,保不準心中會有些氣憤。 如今花魁大賽已經結束,留在這裡也是無甚意義,拓跋輕雲邁步朝山谷外走去,慢走兩步,她學著趙有恭的樣子打開折扇,搖一搖倒別有一番瀟灑。夕陽落下,天邊一片紅火,霞光印在扇子上,如火在燒。 “嗯?”拓跋輕雲留意到扇面上竟還提了幾行字。 梨花開盡櫻桃紅,紅塵年年各不同。 本是芳菲四月裡,何必沈眉笑春風。 蜻蜓碾過故鄉城,草色煙波玉華濃。 九天仙子由此落,一對鴛鴦戲水中。 一首格調輕鬆的詩,讀上去朗朗上口,可拓跋輕雲卻從未聽過,為何這首詩會出現在趙有恭的折扇上? 想著想著,拓跋輕雲心中竟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難道這把折扇是趙有恭故意留下來的,他的目的就是讓她看到這首詩? 本是芳菲四月裡,何必沈眉笑春風。回味著這句話,拓跋輕雲隨即合上了折扇,這句話乍看描寫的是春日心情,可仔細讀罷,才發現其中是另有所指,這是要她拓跋輕雲不要自尋煩惱麽? 莫名的,拓跋輕雲突然有點懂了,馬爾康部本身就不弱,夾在西夏、大宋、遼人之間,算得上一支不小的力量。如誰也不支持,那三方都要緊著馬爾康部,可一旦選擇了一方,那其他兩方可就要有些想法了。呵呵,好一個裝瘋賣傻的趙有恭,眼光竟然如此毒辣,何必沈眉笑春風。果然是不需要,馬爾康部自己就是一個大大的寶貝,何必要找一方交好呢? 看著天邊的紅霞,拓跋輕雲越來越想認識下這位趙小郡王了,他到底想要什麽呢?如果對他沒有好處,他何必留下折扇呢? 夜色來臨,汴梁河畔重新歸於繁華,這個夜晚,擷芳樓裡張燈結彩,紅綢滿布,不為其他,只因為今夜念奴兒要出閣了。 在東京城裡,念奴兒的聲望雖然比不上李師師,可也是不弱的,她要出閣,哪個男子會沒有些想法呢? 早早的,趙有恭已經在擷芳樓裡等著了,今夜來的人必然不會少,雖然和念奴兒有約定,但有些規矩還是要過的。 華燈初上,戌時三刻,擷芳樓里人聲鼎沸,這些人大都是一身錦袍,腰纏萬貫的主。尤其是那高衙內,直接抖著手裡的一疊交子,滿臉的嘲弄之色。 “怎麽樣?怕了麽?” “怕你?高胖子,信不信本王用那六脈神劍戳死你?” 趙有恭抬手伸出中指,很不客氣的白了高衙內一眼。 如今這年頭段譽還沒闖出名號,大理段氏又藏得嚴實,高衙內一個京中子弟哪知道六脈神劍是何物?撇撇嘴,高衙內大聲呸道,“就你?六脈神劍?給高某耍耍,你若這能戳到人,高某不介意賞你一點!” 高胖子也太瞧不起人了,他趙某人不會六脈神劍,但用手指頭戳戳人還是可以的,站起身皺起眉頭,趙有恭左手放於腰後,右手揚起,努力做了個非常瀟灑的姿勢,“高胖子,看本王六...脈....誰,誰頂著本王的腰...” 稍微低了低頭,趙有恭差點沒暈過去,原來不知何時,一把鋒利的寶劍頂住了他的腰眼,而長劍的主人是一位窈窕的黑衣女子。 雖然離得很近,但趙有恭實在沒看太清楚,他現在就知道害怕了,舉起雙手,垮著臉哭喪道,“女俠,輕點,輕點,有話好說,你想要什麽,隨便說!” “閉嘴,再敢多說一個字,便在你身上戳出幾個洞來!”女子聲音清脆動聽,只是語氣清冷無比,不帶半分感情,猶如萬年冰窖中飄出來的一般。 趙有恭實在不明白,自己何時惹上這位神秘女子了?想問問的,可女子早就警告過的,他只能閉口不言。 有時候趙有恭也覺得自己長了一張烏鴉嘴,剛說要用六脈神劍在高胖子身上戳出幾個窟窿的,結果自己還沒動手,就先被別人制住了。 “走!” 女子依舊冷若寒冰,趙有恭哪會聽話,很悲情的搖了搖腦袋。 只聽而後一陣涼風,還未來得及驚呼一聲,脖頸一疼,人就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昏迷那一瞬間,趙有恭心思全無,只覺得這女子好香好香..... 冷哼一聲,黑衣女子提起趙有恭反身離開了擷芳樓,自始至終,一個上來攔著的都沒有。 人已走,高衙內張大的嘴巴才慢慢合上,一捶桌面,他便抖著胖臉哈哈大笑起來,趙有恭遭此大難,果真是爽快,爽快! |
第30章 男兒血性 大宋能和馬爾康部交好到何種地步,那與趙有恭半點關係都沒有的,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念奴兒怎麽樣了。 鑼聲響,眾人屏氣凝神的看著紅色的高臺,誰能想到第一個出場的會是李師師呢?此時的李師師一身白色長紗,長長的裙擺拖在臺面上,抬手間,那寬大的長袖輕輕抖動。粉白的脖頸纏著一條柔軟的紅色絲帶,那絲帶繞過粉頸,在玉臂周圍纏了好些圈。 “得月樓李大家,獻舞《寒雪驚鴻》,歌賦《小重山》!” 《寒雪驚鴻》源於唐時玄宗所寵愛的梅妃江采萍,當時驚鴻舞乃梅妃拿手舞蹈,只是後經安史之亂,驚鴻舞也隨之絕跡。至於李師師的寒雪驚鴻舞,是她從古樸記載中再加以改良而獨創的。 在汴梁待上幾年的人,都曉得李師師的拿手舞蹈便是寒雪驚鴻舞與月宮踏歌舞,如今為了配合那首名詞《小重山》,李師師再次拿出了自己的成名絕技。想政和四年,李師師第一次跳寒雪驚鴻舞的時候,可是迷倒了多少男人,今日的李師師更勝往昔,那她的舞又厲害到了何等地步呢? 簫聲響起,師師左袖藏於身後,緩緩低下身行,當再抬頭時,絕色玉容上再無半點表情。這就李師師,那個雪中仙子李師師,也許也只有她這種氣質的女子才能跳出真正的寒雪驚鴻舞。柔軟的身子慢慢後退,長袖翻轉,那紅色的絲帶輕輕揚起,似有清風在吹拂。 簫音彌漫,緩慢而悠揚,實施的動作並不快,可越是慢越是艱難,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麽的美,雙臂揚起,頷首仰望藍天,長長的絲帶飄於身後,整個人就如一隻盤旋於天空的鴻雁。玉簫聲動,不是魚龍舞,卻是鴻雁舞,她姿態優美,動作輕盈而飄逸,一個無拘無束的李師師,她總能揮灑自如的展露著自己的一切。 臺下無人忍心打擾,而師師呢?她的心里反而什麽想法都沒有了,當跳起這驚鴻舞,她仿佛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如果天地間一片白雪,那她便是獨有的一隻鴻雁,雁飛飛,越過千山萬水,看過春夏秋冬。 趙有恭不想李師師贏,可他還是不得不贊一句李師師的姿容。 如果天地有嫦娥,此處便是廣寒宮。 長袖飄飄,白雪夭夭,隨著悠揚的簫聲,師師慢慢唱出了那首詞,她的聲音如珍珠滑落,清脆悅耳。 羅綺生香嬌上春。金蓮開陸海,艷都城。寶輿回望翠峰青。東風鼓,吹下半天星。萬井賀升平。 行歌花滿路,月隨人。龍樓一點玉燈明。簫韶遠,高宴在蓬瀛。 詞美,舞更美,一首小重山,一幕驚鴻舞。李師師永遠都是那麽簡單,她的舞就是舞,從未夾雜半分,長長的秀髮挽一個髮髻,金色頭簪閃爍著耀眼的光。 雙手疊在小腹,當師師緩緩低下身,眾人才發現竟然跳完了。 多麽美的女子,她的舞溫柔似水,美不勝收。 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也許也只有這句話可以形容此時的李師師了吧,當年曹植一首《洛神賦》,可曉得幾百年後的汴梁城還會有一位不輸於甄宓的女子。 冷若如冰的女子,她是一個從天而降的洛神,可惜的是,這一切都不屬於趙有恭。 掌聲如雷,久久不息,山谷中再次響起飛將軍的呼聲。高衙內、蔡鞗、王騰輝等人已經從位上站了起來,他們如普通公子哥一般舉起折扇吶喊著,就連一向自負的趙楷也輕輕地點起了頭。 “花呢,花呢,本公子要送花,送花....”高衙內高聲喊著,只是兩隻眼睛卻盯著趙有恭看。 撇撇嘴,趙有恭打開折扇,直接擋住了自己的臉,“高胖子,注意一點,送花便送花,何必喊得這麽響亮,難道你對師師有何想法?呵呵,有的話就說出來,本王幫你想想主意!” 聽趙有恭酸溜溜的聲音,高衙內絲毫不生氣的笑了起來,指指高臺,他不屑道,“高某人不與你一般計較,等那念奴兒輸於師師後,看你還如何囂張!” 高衙內心中冷笑不已,這個愚蠢的趙有恭,真以為念奴兒能贏過師師麽?莫說念奴兒的舞,便是那首《小重山》,又有何人能對付? 輸吧,輸了就有樂子瞧了,趙有恭幾乎將一半的身家都押在了花魁大賽上,要是還得不到念奴兒的身子,那可要成為天下一大笑柄了。 懶得理高衙內,念奴兒還沒上臺呢,誰又敢確定她一定會輸於李師師呢? 拓跋輕雲對於花魁大賽並不是太感興趣,不過李師師的舞還是非常好的。聽高衙內和趙有恭的話語,她也了解了一點,身子一斜,她挑眉輕笑道,“你這蠢貨,還真想要念奴兒的身子?” “是不是,跟你有關係?沒事別來煩本王!” “你....”拓跋輕雲氣得柳眉倒豎,若是在別處,她一定會讓趙有恭嚐嚐手上的刀子有多鋒利。轉過身,她苦笑著搖了搖頭,真是搞不懂漢人是怎麽回事,不就是一女子麽,憑著趙有恭的身份,直接搶去不就是了麽,何必費那麽大心思? 趙有恭毫不客氣的沖著拓跋輕雲翻了個白眼,“一番邦女子,懂什麽?有道是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 趙有恭的聲音不大,奈何拓跋輕雲的耳力驚人,那什麽“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她聽得清清楚楚的,話是挺有道理的,為何從趙有恭嘴裡說出來就如此可笑呢?人是要爭口氣,可沒有這樣爭的,為了一青樓女子,耗費大半家業,這不叫爭氣,這叫愚蠢。 也不知道今年花魁大賽是怎麽安排的,李師師第一個出場,念奴兒竟然緊隨其後,兩個壓軸的花魁娘子都上去了,那後邊的還有什麽意思? 不管別人怎麽想,念奴兒已經傲然立於臺上。她一身鱗光鎧甲,紅色披風搭在背後,秀髮挽起,一條藍色絲巾裹在髮前,額頭掛著一串閃閃發亮的寶石鏈。鱗甲紅褲,腳蹬一雙白色繡靴。挺立臺上,長槍在手,紅纓隨風飛舞。 看到臺上女子,眾人不禁驚呼一聲,這還是那個妖媚無比的念奴兒麽,此時的她哪有半點柔情,多得是幾分英氣,幾分冷傲。 “擷芳樓崔大家,獻舞《金沙灘》,歌賦《定風波》!” 金沙灘?念奴兒當真聰明,只是送她一首《定風波》,她便知道什麽舞才最配這首詞。 宋之一代,你可以不知道大同府,但一定不能不知道金沙灘,當年楊家後人浴血疆場的地方,誰人敢忘懷? 念奴兒清楚地知道真正的比舞,她永遠都比不過李師師,李師師的寒雪驚鴻又有幾人能夠超越?哪怕公孫大娘再生,也爭不過的,那寒雪驚鴻舞便是為李師師而生,也會隨李師師而去。一開始就知道如此,所以念奴兒準備了槍舞,若要勝李師師,一定要走劍走偏鋒。女子之舞是柔和的,優美的,可她念奴兒偏要舞出一份剛強,一份霸道,幾分傲然。 秀腿旋轉,優雅的抖了一個槍花,念奴兒這個動作在武人來看,那是再簡單不過的,可難的是一個女子還能舞出槍花的幾分精髓。 嬌喝一聲,紅纓槍猛地刺出,念奴兒雙眉緊促,目光如刀,仿佛她的眼前就是敵人,刺出去,就要拼死搏殺。也許念奴兒表情太真實了,有些人已經忍不住心頭一滯,似乎那槍就是沖自己刺過來的一般。 一桿紅纓槍,在嬌弱的念奴兒手中上下翻飛,一個沒有音樂的舞,卻總是那麽的特別。 緊握長槍,念奴兒右手後翻,身形如蝴蝶般旋轉,不知她如何做到的,當身形落地,長槍已經騰空而起,恰恰落在了旁邊的鼓架之上。 身子前傾,念奴兒三兩步跑到鼓架錢,只是她的目標不是長槍,而是架子上的鼓棒。一幕巾幗紅顏舞,豈能沒有歌? 解開繫帶,用力一甩,紅色披風緩緩飄落於遠方,紅唇輕啟,一串美妙的歌聲。 百里黃沙馬蹄揚,風吹玉門箭雨狂。 夢裡依稀天上路,迷霧,一曲長歌盡敦煌。 山峭猛鬼地獄火,巾幗,戎馬倥傯戰四方。 紅顏烈烈金沙灘,人間,英雄不求歸故鄉。 一首《定風波》,男兒沈醉,女兒動容。不知為何,趙楷感覺到一絲羞愧,幾分英勇。 百里黃沙戰玉門,箭雨如狂征敦煌,戰火烈烈的地方,英雄從不求歸家路。這是何等的豪邁,這是何等的無畏,當年楊家滿門英烈,如今大宋卻是滿是風花雪月。 如果這一切從一男子口中說出,還沒有什麽,可偏偏出於一女子之口。 “飛將軍,念奴兒....” 眾人還在想著心事,唯有趙有恭已經揚身而起,他大聲叫喊著,那一聲飛將軍,不是為李師師,而是為念奴兒。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如今胡馬早已踏破陰山,而大宋的飛將軍卻是一名女子。 “飛將軍,飛將軍....飛將軍....” 誰說大宋沒有男兒,聽那此起彼伏,聲嘶力竭的吶喊聲,如果那份勇氣已經沈寂,那就讓這一場舞喚醒內心的悍勇。 |
第29章 倒拔垂楊柳 幾個潑皮全都傻眼了,趙有恭也是有些楞楞的,以前總覺得什麽倒拔垂楊柳的事情是吹出來的,可今日一見魯智深丟人的架勢,估計他還真能把菜園子裡的大柳樹拔起來。一個大活人落在他手裡就如同一塊輕飄飄的板磚,想怎麽扔就怎麽扔。 怎麽後邊這麽癢?扭過頭一瞧,趙福金兩眼直冒小星星,小手不斷戳著他的腰眼,“淩哥兒,你說大和尚還是人麽?” “四姐兒什麽話?大和尚不是人還能是神,巨靈神?大力神?大力水手?” “....淩哥兒,你說什麽呢,那大力水手又是何方神祗?” “大力水手啊,傳說中東南沿海地帶出來的牛人,好了啦,不要計較這個了,咱們快去幫幫大和尚!” 無恥!趙福金癟癟嘴,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剛潑皮們耀武揚威的時候,淩哥兒拉著她躲得遠遠地,現在領頭幾人都被大和尚扔糞坑裡去了,淩哥兒反倒要去幫忙。為何淩哥兒一點都沒變呢?欺負人的時候,缺不了他,可一真碰到事了,又膽小如鼠。抽抽鼻子,趙福金逮住趙有恭的胳膊一陣猛掐。 “淩哥兒,你這人,當真讓小妹失望....” “失望什麽?這叫識時務,嘿嘿!沒聽過一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麽?為兄就是俊傑,哎,四姐兒,莫走,你瞧瞧為兄這張臉俊不俊?” 微微低下身,那張還算帥氣的臉直面趙福金,純潔的趙福金嘟著嘴不情願的點點頭,隨後伸手按在了趙有恭腦門上,“俊是俊的,只是算不得好漢!” 好漢?真沒想到一向文靜清純的四姐兒竟還有好漢情節,喜歡好漢簡單嘛,去那梁山就好了,雖說現在梁山還沒成氣候。 兄妹二人來到糞坑邊,就看到幾個潑皮已經開始哭鼻子抹淚的求饒了,那個所謂的三哥兒最為淒慘,也不知他是不是掉下來的時候頭朝下了,此時從頭到臉全都掛滿了糞湯。 “大師父...郡王....小的們服了,服了,放我等出去吧!” 此時的李三等人也知道趙有恭的身份了,現在他們心裡慶幸不已,幸虧剛才沒對那位小娘子動手動腳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了。 魯智深拎著水火棍在邊上走來走去,園中那些沒掉進糞坑的潑皮也不敢上來救人,就剛才大和尚那一手把人當板磚丟的本事,誰敢惹他啊。 “喂,你們這幾個潑皮,與洒家說說,叫什麽名字?” “回大師父,小的方大山、張三、李四...” 牙疼,趙福金捂住小嘴,笑得小臉都有些抽了,魯智深看看趙有恭,接著也哈哈大笑起來,水火棍朝張三腦門上敲敲,沒好氣道,“張三李四,什麽名字?” 被人如此嘲笑,幾個潑皮也是無奈,名字是爹娘取的,他們又有什麽辦法?再說,窮苦人家,連字都不識,哪取得出什麽好名字?張三李四算是不錯了,怕就怕取個張狗兒,李大牛,或者乙哥的。前邊兩個名字還好說,後邊那個叫小乙哥的簡直是多如牛毛。 估摸著潑皮們也知道疼了,再說趙小郡王坐鎮,他們想不怕都難,跟魯智深說了兩句,便放幾個潑皮爬了上來。魯智深等人躲得遠遠地,奈何潑皮身上臭味厲害,總能聞得到。幾個潑皮難受的很,一上岸就往水井那邊跑,一邊跑,嘴中還咋呼著,“還楞著幹嘛,打水啊...” 小弟們一通忙活,“嘩啦啦....嘩啦啦...”幾桶水下來,張三李四等人全都變成了落湯雞。 沖了一遍後,張三李四等人全都跑了過來,只是這次,可不像站在糞坑裡那般恭敬了,“郡王,大師父,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以後兩位若哪裡用得上小的們,盡管吩咐!” 趙有恭算是聽出來了,潑皮們這是不服氣呢,想來自己一走,他們還得動歪腦筋。魯智深也是心思細膩之人,他眉頭一皺,就冷哼了兩聲。 “大和尚,說不得你要露兩手了,這些潑皮可還不服氣呢!” “嗯!”大和尚甕聲甕氣的點點頭,走上兩步,一把推開了擋路的兩個潑皮。潑皮們還以為大和尚又要提起他們丟進糞坑呢,嚇得一個個往後躲,誰曾想魯智深目標並非這些潑皮,他來到一棵大柳樹旁,伸手扯去了灰色僧袍。一身古銅色的皮膚,虬雜交錯的腱子肉,粗壯有力的臂膀,站在那裡,猶如一座鐵塔一般。 背靠大柳樹,魯智深雙手向後纏住柳樹,微微蹲身,那全身的肌肉都繃了起來。 這禿驢要做甚?眾人全都疑惑不解的看著,也只有趙有恭微微笑著。 只見大和尚左腿用力踩著地面,右腳不斷尋找著發力點,他的眉頭緊緊鎖著,竟有些猙獰了。左手鎖住右手,只聽大和尚猛喝一聲,大柳樹居然劇烈晃動了起來。 “起!” 聲如洪鐘,氣沖牛斗,好一個天地英豪魯達,泥土鬆動,大柳樹一點點被拔出,魯智深背著大柳樹,就仿佛背了一座山。 嘶,當大柳樹被完完整整的連根拔起,潑皮們兩腿都開始打哆嗦了,趙有恭眉頭不展,四姐兒也是捂著小嘴震驚不已,不是人,不是人,大和尚到底有多大的力氣? “撲通”張三領頭,幾個潑皮全都跪在了地上,他們這次真的服了,不僅是服,最重要的是怕,此時魯智深在他們心中那就是一個不可侵犯的神。 “大師父,小的們服了,服了,以後您就是大哥,小的們都孝敬你!” 張三跪在地上狂磕頭,魯智深沒有什麽表示,趙福金卻是鄙夷的很,待要說些什麽,就見她哎呀一聲,直接跳了回來。 怎麽了?趙有恭以為張三發什麽暗器了呢,卻見趙福金指著張三的腦袋,顫抖著聲音說道,“淩哥兒,張三頭上有東西....” 有東西?走過去看看張三的頭,趙有恭差點沒吐出來,只見張三亂糟糟的頭髮裡有幾個白乎乎的東西在蠕動著,仔細一瞧,那不正是蛆麽? 魯智深為人豪氣,可也受不了某人頭上頂著幾個蛆,那可真是噁心得很,一腳踹在張三肩頭,大聲喝道,“快再去洗洗!” 潑皮們架著張三一陣沖,李四等人也怕頂著蛆,只好也洗了幾遍。 潑皮們也沒在菜園裡停留太久,約好明天再來後,便有說有笑的離開。潑皮們一走,就輪到趙有恭頭疼了,魯智深一直盯著他看,似乎有好多問題要問。 “趙....郡王,不知你找洒家有什麽事麽?” 魯智深神情不是太好,看得出他也是很愁,趙有恭的所作所為,他是聽說過的,別人都說趙小郡王欺男霸女,強買強賣,總之紈絝們能做的壞事他一樣不少。如此之人,魯智深是看不上的,也不想相交,若不是與趙有恭接觸過,他早就惡語相向了。 魯智深這副表情,趙有恭早就想到了,苦笑一下,他拍了拍趙福金的肩頭,“四姐兒,走吧,大和尚可是在攆我們走呢!” 趙家兄妹說走便走,倒是有些出乎魯智深的意料了,看二人越走越遠,魯智深猛地站了起來,“郡王,可否告訴洒家,關於你的傳聞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趙有恭不會否認,他點點頭無奈的聳了聳肩頭,“大和尚,在你眼裡這個世道只有黑和白兩種顏色麽?” 一句稀里糊塗的話,趙福金聽不懂,魯智深一定能聽懂的。 來到園外,趙福金皺著潔白的眉頭還在生著氣,“淩哥兒,你為何不與那大和尚理論一番?今日好心來幫他忙,他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如此對我們!” “理論?嘿嘿,四姐兒,就為兄的所作所為,還有何可理論的?走啦,你不餓,為兄還餓呢!” 兄妹二人揮手分別,回到王府時,暮春暮雪姐妹早已備好了飯菜。 坐在桌旁,趙有恭低頭問道,“蘇管事呢?” “回郡王,蘇管事自己做著吃呢....” 哎,這個櫻婼,為何要如此倔?面上怒容不減,可大多是生自己的氣,對於櫻婼,他心中只有愧疚,又哪有半分氣憤? 日升日落,暖春裡,一天一個時光,幽情山谷再次熱鬧起來,這也預示著花魁大賽最重要的歌舞一項要開始了。 趙有恭依舊提前到來,不同的是沒有去山道,而是坐在了臺下最顯眼的地方。坐在這裡,自然躲不過高衙內等人,只是讓趙有恭頗感意外的是趙楷身邊竟然站著一位女子。 那女子腰繫彎刀,身材高佻,不正是之前見過的異族女子麽? “淩哥兒,為兄與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馬爾康部落拓跋賢的女兒拓跋輕雲!” 趙有恭挑挑眉毛,兩眼直接轉到了別處,“認識!” 拓跋輕雲更是不客氣,背著手輕蔑的笑道,“三王子不必介紹,此人見過面的!” “哦?” 趙楷納悶不已,這二人難道有什麽仇麽?怎麽互相看不對眼?仿佛一對冤家一般。 面上不屑,但趙有恭心中還是有些詫異的,馬爾康部可算得上一支強大的黨項部落了,從唐貞觀年間,馬爾康部就與漢人交好,拓跋氏族長拓跋赤辭更被賜李姓,所以拓跋輕雲也該叫李輕雲。幾十年前,銀州防禦使李光儼殺李光岑,占據河套,此後才有了李繼遷占據銀州、夏州建立西夏。 李光儼殺李光岑,導致黨項最為強大的拓跋氏一分為二,以李光儼為首的平夏部建立西夏,而馬爾康部則南下與一部分羌人部落聯合,活躍於洪州、銀州一帶。 此次拓跋輕雲能來汴梁,估計是大宋有心交好馬爾康部吧。 |
第28章 可憐的潑皮 陽春時節,天氣溫暖,稀拉拉的糞湯味道也是濃的很,兩個潑皮一落進糞坑中,當即就哇哇大叫了起來。若是不折騰還好,一撲騰就有糞湯緩緩灑落嘴中,於是兩個潑皮站在糞坑裡就吐了起來,他們吐得稀里嘩啦的,到最後連眼淚都咳出來了。 太難聞了,兩個潑皮總算明白掉進糞坑有多慘了,那感覺比挨上一頓毒打還要讓人難受。潑皮想要爬上來,魯智深怎會如他們願,水火棍一陣招呼,打的兩個可憐的潑皮一陣哇哇大叫。 方大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也不是蠢人,這個時候自然是要逃的,問題是他右腳被老鼠夾子夾了一下,就是跑也跑不了的。 “你們快逃,給三哥和四哥報信,讓他們領人來救老子,快....” 幾個潑皮對望一眼,丟下方大山就往南邊院墻跑,魯智深自知不可能全部抓住,只好把受傷的方大山提留了過來。站到糞坑旁,他如法炮製,一抬胳膊,方大山如小鳥般落進了糞坑。 由於腳有傷,方大山站立不穩,一頭栽進了糞湯裡,等到抬起頭時,那頭上臉上黃的黑的嘩啦啦往下掉。別說方大山自己了,就連魯智深都看的直皺眉頭,也不知道這一下方大山喝進了多少糞汁。 “咳咳...咳咳.....”方大山張開嘴想把胃裡的東西吐出來,誰知這一張嘴,那臭味熏得他差點沒暈過去。 “好你們這些潑皮無賴,真當洒家是好欺負的麽,今日就讓你們嘗嘗這糞坑之苦,也好讓你們知道什麽叫疼!” 聽魯智深如雷般的聲音,方大山臉色更苦了,以前把那些和尚丟糞坑裡的時候,他們還在旁邊笑,如今一想,才發現有多愚蠢。 “大師父,饒了我等如何,小的們保證以後再也不來你這搗亂了!”長久混跡市井,方大山清楚地知道什麽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此時服軟沒有錯,待逃出這裡,再領兄弟們前來,有上幾十人,還怕這兇猛的大和尚麽? 方大山一對綠豆眼滴溜溜亂轉,他心中有計較,魯智深也不是蠢人,抖抖手裡的水火棍,大和尚鄙夷的笑道,“好一個不知廉恥的狗東西,洒家現在放你走,你後邊立刻領人來搗亂?哼,都在糞坑裡待著吧!” 魯智深的話剛一落下,趙家姐妹就鼓著掌笑瞇瞇的從屋中走了出來,“大和尚所言不虛,決不能放他們走,總要這幾人吃夠教訓才是!” 好臭,趙福金平生還是第一次離大糞坑如此近,不由得癟著嘴捏住了鼻子。 聞聽趙有恭所言,魯智深和幾個潑皮都朝他瞅了瞅,魯智深還好,方大山一看到趙有恭的模樣,心中就暗道一聲苦,這不是趙小郡王麽,怎麽這小祖宗跑這裡來了? 東京城裡,趙小郡王對高衙內那些人來說算不得什麽,可要鎮住這些潑皮還是沒什麽難度的,如果不是如此,當初他也不可能橫行市井了。 “永寧郡王,你怎地....怎地....哎,小人不知大師父是郡王的朋友,郡王就饒了小的們吧....”方大山領頭,站在糞坑裡就彎腰作揖起來,也虧得糞坑不是太深,否則他們這一彎腰,保準又要喝糞湯了。 那一聲小郡王,魯智深心中的震驚可是無以復加的,之前想到過趙家姐妹不是尋常人,可如何能想到他們會是皇家之人。 永寧郡王,在汴梁城裡那可是鼎鼎大名的,當然全都是一些壞名聲。魯智深對於永寧郡王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似這種欺壓良善,作惡多端的郡王,見了他就是老拳伺候,要說交朋友,那簡直是無法想像的。可事實上呢,他真的與這趙小郡王交了朋友,還一口一口趙老弟的叫著。 一時間場面有些冷,魯智深面上笑容全無,皺著眉頭看了趙有恭一眼,“趙老弟,你可真是那永寧郡王?” “呵呵,大和尚為何這個表情,小弟是不是永寧郡王,有那麽重要麽?” 趙有恭留下一句話,便不再理會魯智深,捂著鼻子蹲在糞坑邊,他抖了抖手裡的彈弓,邪惡的笑道,“幾位,不如我們打個賭,本王用這彈弓丟上十個石子,誰要能躲過兩個,便放他離開!” 趙小郡王看上去和藹無比,語氣溫和,可三個潑皮卻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如此近的距離,就算小郡王的準頭再差又豈會落空?再加上他們杵在糞坑中,行動不便,別說躲過兩顆石子,哪怕一顆都不容易啊。 “郡王,饒命啊,只要放過小的們,小的們以後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 “滾蛋,本王需要你們做牛做馬麽?既然不願賭,那本王也無法了,大和尚,你自己看著辦吧!”聳聳肩,攤攤手,趙有恭來到趙福金面前,兩人坐在大柳樹下輕巧的聊了起來。 魯智深一直留意著趙有恭的,如今他的心裡亂糟糟的,著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時的局面。不過趙有恭有句話說得對,此時還是先解決這些潑皮,至於剩下的,之後再說也無妨。 沖那幾個潑皮冷哼一聲,魯智深走到墻角下,沒一會兒就抱來一堆木柴。木柴落在糞坑邊,三個潑皮定定的看著,自始至終沒搞明白大和尚要做什麽。沒等太久,只見魯智深引燃火折子,一對木柴呲呲拉拉的燃燒了起來。 魯智深為什麽一定要在糞坑邊點火呢?原因當然出在趙有恭身上了。 糞坑臭,尤其是那一池糞湯的糞坑,可這還算不上真正的刺激人,如果在糞湯旁燃燒大火,火勢一旺,糞湯一蒸發,那升騰的濕氣落在人身上,就像長了一層毛一般。尤其是那種蒸發的臭味,猶如針尖,直鑽毛孔,有時都能把人熏死。 開始還未有什麽感覺,火一起,全身暖洋洋的,舒服得很,可過了沒半刻鐘,三個潑皮就有些受不了了,周圍臭味越來越濃,呼吸越來越困難,一張嘴那濕漉漉的臭氣就往裡邊鑽,才一會兒,幾個潑皮就受不了了。 方大山覺得此時的自己簡直就是生不如死,早知道如此,還不如趴地上讓大和尚打上一頓呢,如果這次不死,他從今往後都會離糞坑遠遠的。 “大師父,求你了,把火滅了,把火滅了吧,我們就是一群混蛋,你就饒了我們吧!” 這次方大山是真的認栽了,這大和尚看上去粗獷,沒想到心思卻如此狡詐,放火蒸糞坑的法子都能想出來。不就是偷菜麽,以後不偷就是了,總比被噁心死強的。 “呵,你這潑皮,說得好聽,灑家哪次放你,你不是如此回覆的?可放你一走,不出三天必來搗亂,真當洒家好騙不成?”魯智深牛眼一瞪,手中水火棍一挑,一條燃著火苗的木棒騰空而起。 魯智深把握的非常巧妙,那木棒正好擦著方大山的頭皮飛過,雖為命中,卻也嚇得方大山腦袋嗡嗡的,下半身更是屎尿齊流,只不過此時他就在糞坑中,也沒人知道了。 原以為大和尚只是力氣大,手上有幾分功夫,此時才知道這禿驢功夫竟如此了得。 “大師父,再不敢欺瞞於你,放了小的吧....” 火苗亂竄,映著幾個破皮的淚花,就在魯智深猶豫不決的時候,菜園門口傳來一陣雜亂不堪的吵鬧聲,只見十幾個潑皮魚貫而入,這些人有拿木棍的,有拿柴刀的,還有一個竟然連做飯用的鐵勺都拿來了。 十幾個人高矮胖瘦,什麽樣的都有,看到這些人,趙福金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淩哥兒,快瞧,這是耍雜技的麽?” “耍雜技的?四姐兒莫亂開玩笑,這可是那些潑皮的救兵,咱們躲躲,莫牽涉到咱們!” 不由趙福金反對,趙有恭拉著她的手跑到了遠處,站得有些距離了,他還朝那十幾個潑皮笑道,“諸位,你們要找的人在那呢,可與我們沒關係哦!” 十幾個潑皮一同怒目而視,什麽玩意,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當真是兩個不知死活的小白臉,瞧這倆人穿的人模狗樣的,竟與那禿驢糾纏在一起。這十幾個潑皮全都來自北城黑河幫,其中領頭的倆人喚作過街老鼠張三和青草蛇李四。聽聞兄弟方大山被擒,他們救人心切,也懶得管趙有恭是什麽人了,再說他們也不認得趙有恭。 “兩個小白臉,當真是不知死活,兄弟們,動手,打死這兩個小白臉!” 小白臉?那不就是說明他趙某人長得帥麽?趙小郡王笑嘻嘻的,趙福金卻是羞怒無比,“無恥,你們這群潑皮,真是無法無天了!” “咦?”張三倆眼一瞪,笑得更盛了,沒想到還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娘子,“哈哈哈,活該老子撿便宜,沒想到這佛家寺院,竟冒出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擼擼袖子,潑皮們興奮無比,分出幾人就要將趙福金拿下。見如此多人,趙福金心下一慌,自覺地躲到了趙有恭身後,對於四姐兒如此表現,趙有恭甚是無語,既然沒那本事,就不要逞能嗎! 張三打頭,只是還未走幾步,他就覺得自己像鳥兒一般飛了起來,接著是撲通一聲,準確無誤的掉進了糞坑中。 “嘔....大山.....嘔....”張三一陣狂吐,話還沒說完,就見又有一個黑影落下,自己的好兄弟李四也來做伴了。 |
第27章 丟糞坑裡去 由於歌舞一項要過上兩日才會舉行,念奴兒忙著準備比試,也沒空招待趙有恭,一時間趙小郡王便無所事事起來。這人啊,一旦閑起來,腦袋裡就會亂想東西,尤其是趙有恭這樣的,歪著腦袋軟呼呼的趴在桌上,獨特的白木香燃著淡淡的輕煙。 小檀在旁邊叮叮噹噹的砸著核桃,還不時的朝著趙有恭嘟嘟嘴,小郡王也太會享受了,砸的核桃永遠供不上他吃。 “郡王,你可否慢些吃,奴家都累的手疼了!” 最近一些日子,趙有恭經常來擷芳樓坐著,小檀對他的性子也把握了個八九不離十。接觸多了,也就沒那麽怕了,小郡王雖然名聲不好,為人也無賴的很,但並沒有想像中那麽壞,至少來擷芳樓這麽久,他還沒真正的欺負過哪個姐妹。 瞧小檀悶悶不樂的表情,趙有恭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這小丫頭,怎地還不願意了?呵呵,可是崔姐兒讓你留下伺候本王的,若是不滿,可以去找崔姐兒嘛!” 提到崔姐兒,小檀再也反駁不得,自從昨日從幽情山谷回來後,崔姐兒對小郡王的態度也變了許多。 “砰砰”一陣敲門聲響起,還以為是念奴兒回來了呢,等門開了,卻看到一身男兒裝扮的趙福金笑吟吟的走了進來。 見到趙福金這位不速之客,趙有恭可是驚訝的很,坐起身待要說些什麽,趙福金卻伸手將他拽了起來。 “淩哥兒,快隨小妹走一趟!” 趙福金小臉紅撲撲的,看上去很興奮,趙有恭一邊隨著她往外走,嘴中納悶道,“四姐兒,你要拉為兄去哪裡?可是有誰欺負你了?” 趙福金閉口不言,一直來到擷芳樓外,她才貼著趙有恭的耳朵小聲道,“淩哥兒,剛小妹偷偷去了趟酸棗門,那大和尚真的在看菜園子呢!” 舒展眉頭,趙有恭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這位四姐兒也當真是無聊透頂了,竟跑到酸棗門外研究魯智深。 “那又如何?四姐兒也無需如此興奮吧?” “淩哥兒不覺得這很有趣麽?大和尚現在正為那些潑皮頭疼呢,咱們何不去湊湊熱鬧?” “四姐兒,那菜園子裡髒兮兮的,你確定要去?” “當然,淩哥兒,莫要推辭了,快與小妹一起去!”不容趙有恭分說,趙福金推著他往北城走去。 從擷芳樓到酸棗門可是有著一段距離的,半路上,趙福金還連哄帶嚇的把一幫狗腿子支走,她可不想讓大和尚曉得他們的身份,那樣就沒有多少樂趣可言了。 大相國寺,從北宋立國,就擁有著崇高的地位,到了徽宗年間,雖說道家更為興盛,但依舊沒有影響大相國寺的聲望,歷經百年發展,大相國寺更是僧侶眾多。僧侶多了,吃飯就成了大問題,而寺廟菜園就成了一個重要地方。 菜園占地不小,足有十幾畝,菜園北面有幾棵大柳樹,柳樹旁便是幾間房屋。此時一個身材魁梧的大和尚正搖頭晃腦的拍著木墩,嘴中還嘟嘟囔囔的。 “這群潑皮,若是再來,洒家自要讓你們有來無回!” “啪啪”一陣掌聲響起,接著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大和尚好生有趣,你要對付那些潑皮,拍木墩又有何用?” “嗯?怎地是你們?”魯智深抬起頭,一臉詫異的看著這一對兄妹。 “怎地就不能是我們?大和尚,你若要讓那些潑皮吃疼,光打是不管用的!”趙有恭蹲下身,下巴朝著右側方向擺了擺,“瞧,那不是有糞坑麽?” 魯智深也在考慮趙有恭的話,過了一會兒,他皺著眉頭問道,“趙老弟,你的意思是把那些無賴潑皮丟到糞坑中去?” “呵呵,大和尚不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麽?”趙有恭嘿嘿一笑,那表情說不出的奸詐。 魯智深心中忍不住打了個突,一時間他竟有些恍惚了,趙老弟到底是什麽人,為何那一瞬間竟看到了一絲狠辣呢? 趙福金卻不會有那麽多想法,她只是覺得淩哥兒這個主意太損了,她拍拍趙有恭的肩頭,癟著小嘴哼道,“淩哥兒可莫帶壞了大和尚,人家可是一出家之人!” “哦?”趙有恭站起身,翹著二郎腿坐在了另一張凳子上,“四姐兒此話差矣,誰說這是壞主意了?大和尚,你覺得本公子這主意好不好?” “哈哈,好,當然是好主意,趙老弟可有興趣陪洒家一起整治下那些潑皮?” “自然要的,否則小弟就不會來這裡了!”趙有恭嘿嘿一笑,還不忘沖趙福金擠擠眼。 小人得志,趙福金氣呼呼的跺了跺腳,不過旋即又笑了,淩哥兒不就一直都是個小人麽,自己何必與他置氣? 偌大的菜園裡,黃色的油菜花開成一片,猶如一片暖黃色的海洋。暖春時分,柳絲吐綠,可若說生機,還要屬油菜花。四月中旬,正是油菜花最為艷麗的時節,也許它沒有桃花的妖嬈,沒有荷花的清廉,更沒有牡丹花的芳香,可是它卻有著別的花無法比擬的實用性。從種下,到開放,再到死亡,油菜花在不被世人關注的情況下,上演著一幕轟轟烈烈、忠貞可靠地生存之路。 在趙有恭心裡,油菜花就如那隨地可見的狗尾巴草,不需要出眾,不需要別人關注,只要有著旺盛的生命力足矣。 如果自己也能變成一朵油菜花,那該多好?只可惜他本就落寞,卻總是像牡丹花一般被人眷顧,墻外有人影閃過,趙有恭輕輕的笑了笑,那個皇伯父可真是有心了,無論他走到哪裡,那些惹人惱的蒼蠅都沒有消失過。 傍晚時分,趙家姐妹二人躲在房間裡聊著天,魯智深赤著胳膊躺在大柳樹下,一直以來,魯智深都是這樣的,大柳樹下有一塊木板,鋪上乾草就是一張床。 雖出身軍旅,可魯智深身上總透著一股草莽之氣,也許從骨子裡,他就向往那種以天為蓋地為廬的俠客生活吧。除暴安良,嫉惡如仇,只是在這個北宋末年,如此好漢總是不受歡迎的。 昏黃的陽光灑在園中,院外圍墻上也多了幾顆人頭,那些人鬼鬼祟祟的,待觀察一番後,一個頭纏布條的黑臉漢子說道,“那禿驢還在守著,馬臉、掍哥,你們兩個還是從北邊爬進去,先把禿驢引過去!” “好嘞,不過老大,你可要快些,那禿驢厲害得很,兄弟們要是落在他手裡,少不了一陣好打!” “放心便是,都好幾次了,哪次出過事情?”老大方大山一臉自信的說著,待馬臉和掍哥走了,他也準備領著剩下的人偷菜了。 如今這時節,能偷的大都是韭菜和菠菜,好在不需要太費事,因為和尚們經常會把割好的菜放到園中庫房裡。 方大山已經習慣來菜園偷東西了,他出身不好,家裡又窮,偷些菜出去賣已經成了一項重要的經濟來源,這也是他為何執著於偷菜的原因。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魯智深一個翻身,抄起木板旁的水火棍大吼道,“呔,又是你們,有種別跑,看洒家不打斷你們的狗腿!” 手舉水火棍,再加上魯智深那兇神惡煞的模樣,當真有種氣吞山河的架勢,潑皮們哪裡敢和魯智深交手,吞吞口水撒丫子往回跑,魯智深叫罵兩聲,只好跟了上去。 方大山罵罵咧咧的吐了口唾沫,看著跑去追馬臉的魯智深,他也暗笑不已,就知道那禿驢會上當的。 跳進菜園,幾個潑皮在方大山的帶領下竟直朝庫房走,這個菜園子他們來過不下幾十次了,自然不會有什麽找錯地方的問題。眼看著就要到庫房了,方大山的腳步更快了,一腳邁出去,誰曾想原本堅硬的地面居然鬆軟無比,接著就聽到“哎喲”一聲。 隨著那一聲慘叫,方大山的臉色都變了,低頭一看,那裡竟藏了一個大號的老鼠夾子,最可恨的是老鼠夾子還經過了改良,那邊沿一個個錯牙。如今暖春時分,穿的是那種單薄的布鞋,老鼠夾子這一發威,腳面上立馬見了血。 “狗娘養的,那禿驢放了陷阱,哎喲,你們幾個還楞著幹嘛,趕緊幫老子把這夾子弄開啊!” 被方大山一吼,幾個潑皮趕緊手忙腳亂的卻扳夾子,結果沒靠近兩步,一個潑皮就著了道,也不知道從哪飛來一塊石子,直中他的臉頰。 “哎喲,是誰,哪個王八蛋,有本事給老子站出來!”潑皮臉上生疼生疼的,可瞅了一圈也沒找到人。 方大山心裡涼嗖嗖的,他感覺到今日似乎有點不對勁兒,正想逃的,那剛離去的禿驢竟飛奔而回,只見他哈哈大笑,手裡還提著兩個人,仔細一看那兩人不正是負責引人的馬臉和掍哥麽? 菜園東邊就是用來澆菜地的糞坑,由於經常要往糞坑裡添水,所以糞坑裡稀的很,魯智深提著兩個人來到糞坑邊緣,雙手一抬,兩個倒黴的潑皮就落進了糞坑之中。 看到這一幕,方大山猶如死了親娘一般,當真是報應不爽,以前他們總是把看菜園的和尚丟進糞坑中,如今便輪到他們跳糞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