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三章 女帝真跡！

    「臥……算了，要文明。」

    看著枯老魔獻寶似的捧著那本黑皮小冊子，洪小寶廢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沒罵出口，轉而喊了一聲殷老魔：「老頭老頭，快出來看啊，你的孝子賢孫來了！」

    「又咋了？不是說了，沒什麼事就不要打擾老夫嗎？」殷老魔應聲出現，罵罵咧咧的。

    洪小寶一頭黑線，貌似每次都是你冷不丁冒頭的吧？

    這邊老頭已經看到了枯老魔手中的小冊子了，奇道：「《九幽陣法總綱》？什麼鬼？老夫何時寫過什麼狗屁總綱了？」忽然「咦」的一聲，「哦，董，原來是他，難怪……」

    有八卦！

    洪小寶連忙豎起耳朵：「他？還是她？誰啊？」

    這死老頭吧，就是一部活著的史書……哦，應該是死剩個鬼魂的史書。自從聽枯老魔吹了一通他開闢黃泉、力退龍宮的事蹟之後，洪小寶對他當年那些光輝史老有興趣了。要是能八出一點風流情史來，那就更妙了！

    殷老魔開啟了回憶殺模式，半晌才輕笑道：「一個愛玩火的小鬼頭。」

    「說說唄？是不是你那什麼……十二……逆天……魔神之一？」

    「是十二都天魔將。」

    「一個名字而已嘛，不要在意細節啦！」

    「沒大沒小！」殷老魔罵了一句才道：「十二都天魔將屬於另一個體系，當年老夫麾下能人無數，又豈止十二都天魔將而已？」

    「那這個董是什麼體系？他叫董什麼？」洪小寶連忙問。

    「他就叫董，一個字，乃十殿之一，排行老七。」

    「十殿？哪十殿？」

    「嘿嘿……」殷老魔忽然閉口不言，笑了笑道：「小孩子還是別問那麼多，對你沒好處。」

    「哇靠，死老頭不帶你這樣啊！說話留一半，不怕斷舌頭吼？」洪小寶罵道。

    「斷舌頭那是小六的最愛，老夫卻不好這一口。」

    「小六又是哪個……額，別轉移話題啊，媽蛋！」

    「好了，先不說這個。」

    殷老魔打斷道：「總綱你愛看不看，不過這本書本身倒是好東西，先拿下吧，到時老夫再教你怎麼用。」說完又沒聲息了。

    這兩天他都這樣，也不知道和碧溪那老烏龜躲在洞府裡搞啥。

    「喂、喂！老頭！死老頭……嗶嗶嗶！」洪小寶叫了幾聲沒回應，只氣得破口大罵。

    這時，枯老魔仍在巴拉巴拉的安利著那本小冊子：「此書當年乃酆都第七殿之主的隨身法寶，後來酆都分崩離析，殿主不忍九幽祖師絕學失傳，便在彌留之際將九幽陣法總綱記載於冊。幾經輾轉，最後落在我無妄一脈的祖師爺手上，並以此建立了無妄城……」

    洪小寶想著死老頭不說，那這老傢伙多少知道點吧？於是連忙支起耳朵。

    結果聽了半天，卻發現他對那十殿、董以及酆都為何解散等等隻字不提，只是一味胡吹無妄城的光輝歷史，便不耐煩道：「不就是個破總綱麼，有什麼好嘚瑟的？我看看……」說著劈手將那本書拿了過來。

    枯老魔始料不及，頓時驚叫一聲：「別打開！」

    可是晚了，洪小寶已經打開了。

    一翻開書頁，忽然一股恐怖的氣息撲面而來，霎時間，洪小寶就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般，無數幻象紛至沓來。

    屍山！

    血海！

    白骨！

    冤魂！

    黃泉蕩蕩，無數厲鬼在海裡浮沉。岸邊有很多衙役打扮的人……應該是人吧，不停地撈起海裡的厲鬼海，然後上刀山、下油鍋、拔舌頭、勾脊椎……

    慘叫！

    哭嚎！

    求饒！

    求死！

    各種聲音，不絕於耳，活脫脫的人間地獄景象，太逼真、太恐怖了，洪小寶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幻象，還是真實的世界。

    忽然一個衙役抬手一抓：「既然來了，那便一起煮了吧！」

    嗤——！

    下一瞬間，洪小寶就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被架在了油鍋上，緊接著兩眼一翻，就很乾脆的暈了過去。

    當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感到渾身痠軟，手足無力，彷彿身體被掏空，神念更是萎靡不振，腦袋疼得像是要裂開了似的。

    「喲，醒啦？」還沒睜開眼睛，腦海中就響起了殷老魔的聲音。

    「我這是……怎麼了？」洪小寶呻吟了一聲。

    「差點被陰陽冊吸成了人幹而已，不礙事。」殷老魔戲謔道。

    「陰、陰陽冊？」

    「就是那黑皮書，嘿嘿……」殷老魔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白天忘了跟你說，那本書，可是正兒八經的地階法寶，以你現在的修為，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聞言，洪小寶整張臉都黑了，死老頭你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吧！不帶這麼坑人的啊！

    「總之先想辦法拿到手吧，到時候老夫再教你怎麼用。」殷老魔叮囑道。

    「……」洪小寶想罵人。

    可是還沒開口，忽然一陣暈眩襲來，他又很乾脆的暈了。

    朦朧中，他感到自己飛了起來，一會兒飛這，一會兒飛那，飄忽不定。

    每到一處地方，都會有強烈的靈氣波動傳來，伴隨著陣陣的妖獸嘶吼，有時候是陸生的妖獸，有時候是水妖，也有時候是植獸，彷彿戰鬥得很激烈。

    有時候又會感覺到有一些冰涼的液體在嘴裡流淌，很苦，很冷，冷得牙齒都發麻。模模糊糊之中，洪小寶隱約知道那些都是滋養神魂的藥物。

    如此過了不知多久，當他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腦中依舊昏昏沉沉的，但比先前好多了。然後一張開眼，他就見到枯老魔那張菊花臉出現在眼前。

    「孩砸，你終於醒了！」

    見他醒來，枯老魔明顯鬆了一口氣，皺成一團的菊花臉都開了。隨後捏著洪小寶鼻子，把碗裡剩下的藥液灌了進去，這才放下碗道：「感覺如何？」

    「還行。」

    藥液雖難喝，可是下了肚之後，卻化作一股清流滋潤著神魂，洪小寶頓時感覺好受多了，隨後看了一眼枯老魔，不由心下一動。

    只見這老傢伙滿臉的疲憊，身上的斗篷血跡斑斑，也不知道是妖獸的還是他自己的。手裡端著個精緻的瓷碗，碗裡裝著一些墨綠色的液體，正往自己嘴裡灌。邊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一些妖獸的屍體，鳥獸蟲魚都有，另外還有一些靈藥，全都是恢復神念方面的。

    不過洪小寶沒說什麼，只是問了一句：「我昏迷了多久？」

    「半個月了。」枯老魔輕嘆一聲，笑了笑，又安慰道：「不過沒事了，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十五天……」

    洪小寶不由一陣哽咽。

    天啦嚕！

    就看了一眼而已，居然昏迷了十五天！要是多看幾眼，那豈不得魂飛魄散？

    回想當時那一口油鍋，洪小寶至今彷彿還能聞到那股焦灼味。不過到這時，他也知道那本小黑皮的厲害了，再也不敢輕視半分。

    隨後檢查了一番，洪小寶更加哽嚥了。

    身體倒是沒啥事，只是神魂卻傷得有點厲害，幾乎縮水了一半。

    神魂這東西吧，在玄聖境之前都是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的玩意。它不比肉身，一旦受傷，輕則昏迷，重則神志失常，甚至有可能變成植物人——就跟腦震盪差不多。

    說實話，要不是枯老魔這段日子四處找靈藥來灌，洪小寶估計自己能不能醒來都是兩說。

    不過幸好，他的底子夠好，神念本就比同階修士強出數倍之多，本身又精通醫理，如今一清醒過來，就可以自行治療了。

    隨後，洪小寶便開出一個藥方讓枯老魔去「抓藥」。因為要新鮮的，於是枯老魔又是一陣東奔西跑。

    這日正熬著藥湯，枯老魔忽然拿出一幅捲軸丟過來，讓洪小寶對著捲軸上的圖畫打坐冥想。

    「什麼來的？」洪小寶隨口問了一句。

    「九幽冥想圖，能助你修復神魂。」枯老魔答道，同時傳了一段口訣。

    他說這捲軸是無妄城的初代祖師爺從九幽陣法總綱裡拓印下來的冥想圖，乃魔門至寶，還說什麼不破不立，如今正是錘煉神念的大好時機等等。

    洪小寶一聽到「九幽」兩個字，頓時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然後打開一看，果然！

    只見上面畫著一個白骨王座，殷老魔支起右腿端坐其上，右手搭在右膝蓋，左手支著左側腦門作假寐狀。王座下面，卻是白骨鋪就的台階，鮮血染紅的殿堂，無數冤魂鬼手從地下伸出，彷彿想要抓住些什麼。別說，乍一看去還真挺有氣勢的。

    但這不是九幽冥想圖，這是九幽怨念圖！

    洪小寶看了一眼，怨念值瞬間爆表了，直接扔一旁：「破圖，不練！」

    忽然想到這幾日來，老傢伙東奔西跑也是不容易的，倒是有些於心不忍，於是輕嘆一聲，放軟口氣道：「老傢伙，其實不是我不想練，問題是……你想我快點恢復，好歹也拿點好貨色啊，這破圖說真的……呵呵……」

    枯老魔也不生氣，只是呵呵笑道：「小子，你莫要小看此圖，此圖乃第七殿主董的真跡，畫上之人，乃當年魔道祖師本尊，冥想效果比之佛門的《萬佛朝宗圖》有過之而無不及，吧啦吧啦吧啦……」

    「但是我以前好像見過這幅圖，比你這幅更好、更傳神。」洪小寶打斷道。

    「胡說！七殿主真跡，天上地下獨此一份，你怎麼可能會見過？」

    「真的，騙誰也不敢騙您啊！」洪小寶振振有詞，「再說了，我見過的那幅，也不一定是出自七殿主之手啊。」

    好像有點道理，枯老魔奇道：「那你是何時、哪裡見過的？」

    「小時候，大概也就十三四年前吧，在宮裡。」洪小寶一本正經道。

    「宮裡？」

    「咦，你不知道嗎？我是赤雲國九皇子。」

    「……」枯老魔一下子就不說話了，原來是世俗界的皇宮啊，嚇老夫一跳，還以為是隱龍宮或者帝君宮呢。

    結果又聽到洪小寶補充了一句：「母后說那是她的嫁妝，畫中之人比你這幅傳神多了，跟真的一樣。哦對了，下面還蓋著個印，好像是……」

    「是？」

    「什麼宮什麼鸞來著……」

    「什麼宮什麼鸞？」

    「我想想，隔太久了，記得不太清晰……」洪小寶支吾著，心下卻偷偷大喊一聲：「碧溪，出來！」

    「主人，有何吩咐？」碧溪馬上回道。

    「我姥姥……就是女帝的帝印長啥樣來著，你見過沒？」

    「……」

    一滴冷汗，順著碧溪的****滴了下來。

    主人怎麼忽然問起了這個？不會是要封印我吧？不會啊，我近日一直在忙著改造洞府，連祖師都誇我勤奮乖巧又上進了，沒犯錯啊，幹嘛要封印我？

    「快說呀。」洪小寶催促道道。

    「……」

    又一滴冷汗。

    「不說我去問老頭了。」

    「別！這種小事就不必驚動祖師啦，呵呵呵……」碧溪嚇了一跳。

    帝印，它當然是見過的，還很熟悉——在碧落梭羅的樹身上，其實就蓋著一個帝印，它看了五千年了都，也被壓了五千年，能不熟悉麼？於是連忙傳過來一道意念。

    「謝了，回頭請你吃飯。」洪小寶隨口道。

    「謝、謝主人！」碧溪受寵若驚。

    「不客氣。」

    打發掉那洞府龜，洪小寶回頭裝出一副「我想起來了」的樣子，然後伸手在地上畫了一個印。

    「大概是這樣的……」

    上面一口鍋，下面一塊板，代表天圓地方，中間一隻小鳥（其實是鳳凰），剛好組成一個「鸞」字，底下有神文橫著三個字，從右至左：帝君宮。

    若是忽略那拙劣的畫技，倒是可以看出有一種「天上地下，唯吾獨尊」的氣勢。

    「這、這……這是……」枯老魔嚇了一大跳。他指著「帝君宮」三個字，眼睛瞪得老大了：「你、你確定是這三個字？」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洪小寶臉不紅心不跳。

    於是枯老魔又不說話了。

    女帝真跡！

    居然是女帝真跡！

    相比之下，七殿主的手跡，算個毛毛灰哦？人家可是跟魔道祖師同級別的大神！

    夭壽嘞！

    她母后到底什麼來頭啊，居然有女帝真跡做嫁妝？還有還有，老夫居然綁了帝君宮的後人當徒弟，要是讓女帝知道，會不會撕了老夫啊？

    心好慌，咋辦？

    可是看了一眼洪小寶，他忽然又覺得這小子有可能是在瞎掰。

    畢竟那可是女帝的真跡，就算赤雲國的背後有帝君宮的影子，那也不是一個世俗界的皇后所能擁有的啊——或者換個角度更容易理解：擁有女帝真跡的人，怎麼可能嫁到世俗界去？

    於是搖頭道：「我不信。」

    「愛信不信。」洪小寶嘆了口氣。

    「除非你能證明。」枯老魔又道。

    「圖不在身邊，怎麼證明？我又不會丹青。」洪小寶笑了。

    「老夫子有辦法。」枯老魔說著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他的眉心，同時吩咐道：「你盡力回想那畫中之人到底什麼的模樣，老夫自會知曉。」

    「我說，老傢伙你不會是想對我使用什麼搜魂大法之類的陰招吧？」洪小寶膽顫心驚的問。

    「你是老夫挑好的傳人，疼你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捨得搜你魂？不過是他心通而已，一個小法術，不會傷害到你的，放心吧。」枯老魔笑道。

    「那行吧……」

    於是洪小寶盯著那副九幽冥想圖，腦中卻開始回想起殷老頭的模樣，然後想像殷老頭坐在那白骨椅子上假寐。

    半晌，枯老魔忽然「咦」的一聲，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解。緊接著，他便「見到」洪小寶腦海中的畫面忽然一變。

    白骨王座不見了，屍山血海也不見了，變成了一片漆黑的虛空，只有一個殷老魔昂首而立，嘴角掛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冷笑，彷彿在說：白痴！

    嗯，這是老頭最常擺的pose。

    尤其是在他吐槽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的時候，冷笑更是會變成毫不掩飾的譏諷。

    「唰」的一下，枯老魔的冷汗就忽然下來了。

    「果、果然！」

    他觸電了似的鬆開手，忽然重重跪倒在洪小寶面前，當場來了一個五體投地大禮，口中高呼一聲：「不肖弟子枯木，拜見九幽祖師！」

九重神格 第五五二章 冷靜什麼的，果然都是假象啊！


    晉級之後，洪小寶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好極了，不能再好的那種。

    體內靈氣盡數化作先天靈氣，渾身更是充滿使不完的精力，就彷彿每一個細胞都在大喊著：爸爸、爸爸，我要出去玩！

    隨後感應了一番四周，洪小寶喃喃喃喃自語：「這就是……術法之體……」

    什麼是術法之體？

    老頭說，在肉胎境時，天是天，地是地，人是人。而如今，洪小寶卻從未如眼前此刻那般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就是天，自己就是地，自己的一切！

    放眼望去，靈氣的流動，氣流的軌跡，草木的生長，水流的路徑等等……這一切無形而有實的存在，全都變得有跡可循。

    彷彿只要心念一動，整個世界都在掌握之中。

    這種感覺，簡直比泰迪還要泰迪！無論抓住什麼都想「嗶」一下，嗶天嗶地嗶空氣，總之有殺錯沒放過。

    忽然心靈福至，洪小寶放空了神念，任由自己的身體融入這片天地，放任自流。自然而然地，他就進入了「無物無我」的空靈之境。

    本是山間穿堂風，何故引山洪？

    霎時間，只見他的身形開始緩緩地變得模糊，就如同影子一般介乎虛與實之間。而腳下的土地，周邊的樹木，流淌的靈氣等等，卻似乎受到了感召，慢慢的向他靠攏。

    然後沒多久，一坨高達三丈卻看不清形狀的……物體，就在他的身後緩緩成型了——就好像一塊橡皮泥正在塑形一樣。

    但是……

    它成型得很慢，很掙扎。

    洪小寶閉著眼，皺著眉，靈氣如同倒水般往外傾瀉，不知不覺間，他的額頭就滲出汗來了，顯得十分吃力。

    枯老魔在邊上目睹著一切，連呼吸都下意識的屏住了，雙手卻悄悄捏緊，默默為洪小寶打氣。

    「差一點！」

    「只差一點了！」

    「加把勁！」

    「堅持……」

    只可惜，老天……哦不，是洪小寶沒有聽到他的心聲。冥冥中，他只感覺自己的體內彷彿有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要……要生了！

    是的，就是這種懷孕生娃的感覺——洪小寶沒生過娃，但此時此刻，他卻知道女人生娃就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

    男人生娃啊？

    神特麼的，這又是什麼操作啊？！

    恍惚間，洪小寶身後的那一坨東西終於成型了……半個身子。那是一頭……不對，是一條……也不對，是半條……半條什麼鬼？

    哈士奇？

    形象倒影在心頭，纖毫畢現，然後洪小寶就「見」到了謎一般的「邪魅一笑」……

    實錘了……

    果然是哈士奇！

    「臥槽！這到底是什麼鬼？！」洪小寶被自己的發現嚇了一跳。

    結果意念一鬆懈，他終於堅持不住了，整個人脫力般軟倒在地，靈氣耗盡。而他身後的那半條哈士奇，也隨著他的倒下而頹然消散。

    「哎，就差一點點了……」

    「差一點……」兩聲輕嘆，幾乎不分先後響起。

    枯老魔默默扼腕嘆息，殷老頭卻調侃了一句：「娘子還沒過門呢，你小子怎麼就虛了啊？」

    「虛、虛你一臉！」

    要不是沒力氣，洪小寶當場就跳起來了，鬼叫道：「死老頭，你剛剛沒看到嗎，那是……」

    「見到了啊，怎麼了？」

    「還怎麼了？神特麼的……」洪小寶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我……我為什麼會、會生出……」差點沒把「生出一條狗來」說出口。

    「聽你口氣，似乎很嫌棄？」殷老魔冷笑了一聲。

    能不嫌棄嗎？要是生出個阿拉撕家老子也認了，好歹還有點顏值，但為什麼會是哈士奇啊，媽蛋！難道老夫很逗比嗎？

    「呵呵，那得是有多自卑的人才會嫌棄自己啊？」殷老魔冷笑。

    「……」

    洪小寶翻了個白眼，想罵人，但還是忍住了，轉而問：「講道理，老頭，剛才那一坨東西……到底是什麼鬼？！」

    「本命法相。」殷老魔答道。

    「本命法相？」

    「本命法相不過一個稱呼而已，它的本質，是一種來自於神魂的力量，且聽老夫慢慢道來……」

    上課時間到了，洪小寶連忙集中精神，正好可以休息一番。

    只聽殷老魔解釋道，「當今修煉界，修士共分天、地、玄、黃四個境界，但歸根到底，其實也是牛鼻子道門所說的煉精化氣、練氣還神、練神返虛、煉虛合道那一套。

    總的來說，就是先練肉身，後練神魂，而後身魂合一，最後託身天地，做到我即天地，天地即我，與天同壽。

    任世間道法千變萬化，莫不在此範疇。

    而本命法相，則是『練神返虛』階段中『神』的體現。它包含兩個方面：一為本命，二為法。

    法，即法術，泛指修士的修為、境界等等。

    而本命，即與自身息息相關的一切——類似於佛家所說的『自我』、「本我」、『真我』等。無論元神、神念，或者所謂的元嬰，皆由此而衍生，有所區別者，唯稱呼而已。

    法本無形，但既然要宣之於口、示之於人，那就需要一個具體的『相』。

    相從何來？

    自天地中來。

    有人與岩石親近，於是有岩相。有人天生與火通靈，於是有火相。有人五行屬水，於是有水相……總而言之，本命與法術二者結合而生的身體，就是本命法相，亦即俗稱的『術法之體』。

    術法之體介於有形與無形之間，只要本體仍在，術法之體就永不磨滅。比如你家二姐的岩尊、紅蓮那小女娃的蓮花，枯小子的火靈魔體，皆在此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老夫如今的魂體，其實也是本命法相的一種，但是當然了……」

    說到這裡，殷老魔忽然面有得色，得意道：「老夫當年乃地仙之境，早已超脫了本體的束縛，自然另當別論。」

    洪小寶：「……」

    連上課也要拍一下自己的馬屁這麼皮的嗎？

    最後殷老魔總結道：「簡單點來說，本命法相，你可以理解為一個人的『道』在世間的投影，是最本源、最本質的存在。

    而你小子是貪狼之體，所以你的本命法相就是一條狼。但很可惜，你小子境界是到了，腎卻差了點，最後關頭居然虛了，嘖嘖！」

    虛你個嗶嗶嗶！洪小寶聽得正過癮，聞言愣了一下：「狼？不是狗？」

    「你哪隻眼睛看見那是狗？」殷老魔鄙視道。

    「額，好吧，是我眼花了……」總之狼也好狗也好，只要不是哈士奇就最好，洪小寶點點頭，總算有所安慰。

    這時，耳邊忽然傳來枯老魔的聲音：「孩砸，你現在感覺如何？」

    「總之繼續努力吧，反正你的境界已經到了，該有的早晚會有，不急一時。」殷老頭「嘿嘿」的笑了兩聲，又消失了。

    然後洪小寶一睜開眼睛，就見到枯老魔那張皺得跟霜打的菊花一樣的笑臉出現在眼前，眼發精光，好像要……

    我去，這老頭不會真好那一口吧？洪小寶一驚，連忙雙手捂胸：「老傢伙你、你要幹嘛？」

    「桀桀桀桀桀……」枯老魔口中發出一連串的怪笑，眼中精光更甚，仔細一看，還能見到未乾的淚花在閃爍。

    「好徒兒……來來來，讓老夫好好看看你！」

    說著伸手向洪小寶摸來。

    洪小寶更驚了，大喊道：「你、你要幹嘛？！你別過來……啊，救命啊！非禮啊——！」

    他想要掙扎，可是哪裡逃得過枯老魔的魔爪？只是抬手輕輕一點，枯老魔便又把他給點住了，然後上下其手，將他摸了個遍，連第三條腿也沒放過。

    「夭壽嘞……」

    洪小寶渾身的雞皮疙瘩，就像改革開放之後神州大地上的高樓大廈那樣「簌簌」的往上冒冒，正以為自己貞操不保的時候，枯老魔卻忽然把他給放開了。

    然後呆呆的看了他一會，枯老魔就「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七重極境……居然是七重極境……」

    「曠古爍今啊！」

    「萬中無一啊！」

    「絕無僅有啊！」

    「天底下，竟然真有如此這樣的體質……莫非傳說……傳說……去tm的傳說，總之老夫這一身功力總算是後繼有人了，嗚嗚嗚……」

    「可是……」

    「可是就差一點點了啊，差一點點就能凝成本命法相了啊，嗚嗚嗚……為什麼……」

    他一邊哭，一邊喃喃自語，稀里嘩啦的，哭得老傷心了。

    可是哭著哭著，他忽然又笑了：「不過沒關係的……對，沒關係的！境界已經到了，該有的早晚會有的……咦哈哈哈哈……」

    「如此優秀的苗子，日後定能冠絕魔門，光耀我無妄城門楣，咦哈哈哈……」

    「我的！」

    「我的！」

    「都是我的！」

    「咦哈哈哈……桀桀桀桀桀……」

    洪小寶都被他整懵逼了，心想這老傢伙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笑中帶哭，哭中帶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哭還是笑，反正就像個精分重症患者似的，該不會樂極生悲，嗝屁了吧？

    結果一眨眼，就見到枯老魔又把頭湊了過來，霜打的菊花忽然開了，道：「孩砸，快，快磕頭！」

    「啥？磕頭？」

    洪小寶懵了，這tm又是什麼神展開？

    「對，磕頭，拜師！」枯老魔一本正經道，「正式拜師之後，老夫才能傳你真本事，這是規矩！」

    「真本事？」

    敢情你一開始是想著糊弄老夫呢？洪小寶臉一黑。

    「對，比如這些。你看……」枯老魔自顧自道，伸手往懷裡一掏，便掏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來。

    總的來說吧，大概就是秘籍、法寶、丹藥、以及材料這四大類，全都不是凡品。

    洪小寶不由眼前一亮。

    真看不出來，老傢伙的棺材本不少啊！根據他專業的眼光，一眼就判斷出這堆東西價值……大概一千到一千萬靈晶之間。

    洪小寶心動了。

    忽然覺得，磕幾個頭就能賺到這麼大一筆錢，似乎也挺划算的？

    可是……

    殷老頭那邊不好交代吧？

    正猶豫著，卻聽到枯老魔道：「哦，拿錯了……」又把那堆價值一千到一千萬的寶物收了回去。

    洪小寶：「……」

    你tm逗我呢？

    正想吐槽，不料枯老魔又搖頭道：「算了，都是身外之物，給你給你，都給你，呵呵呵呵……」也不管洪小寶要不要，直接把整個乾坤袋往他手裡一塞，又道：「看好了，這個才是真本事！」

    說著身形一晃，他就忽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人。

    身高百丈，烈焰滔天，獸頭人身，身披紅鱗，耳穿火蛇，腳踏火龍，儼然火神祝融降世。火焰溫度之高，就連身周的空間也被燒穿了一道明顯的缺口，露出黑黝黝的虛空洞口。邊緣處，可以清晰見到法則崩滅的痕跡，

    相比之下，同樣是玩火的真火道人，那點小火苗弱得簡直就跟鞭炮似的。

    「好傢伙！」

    洪小寶暗自驚嘆。

    他偷偷的對比了一下，不由「嘶」的一聲。

    這老傢伙應該比自家二姐還要強出一……二三四五籌吧？反正，他可以說是自己生平僅見的最強大的修士了——老頭和女帝顧青鸞除外。

    敢情他一直是在跟二姐鬧著玩呢！

    摁地上摩擦什麼的，呵呵噠……

    「此乃老夫的本命法相——無妄冥炎神尊！乃是根據無妄城不傳之秘『九幽歸冥訣』修煉而成！」

    枯老魔聲震如雷，「只要你拜師，這『九幽歸冥訣』老夫就親自傳你了！假以時日，你也能依據此功法，練成屬於你自己的最強法相，直衝地仙也不在話下！」

    「九幽歸冥決？厲害厲害……」

    洪小寶由衷佩服。

    但是講道理，為什麼會是「九幽」開頭呢？不會是……

    正想著，枯老魔已經收起了法相，又開始施展了另一套功法：「還有這個，冥炎鎖魂指！」——卻是他點住洪小寶的那一套指法。

    又換一套：「滅神網！」

    再換一套：「黑炎流煙遁——我灰！」

    「啊打……灰飛煙滅掌！」

    「吧啦吧啦吧啦……」

    真是老母豬戴罩，一套又一套。眨眼間，枯老魔就展示了七八十套功法，全都是玄階的絕學。但是，可能是因為他的體質關係吧，這些功法全都是與火相關的。

    洪小寶在看耍猴似的看著他，終於實錘了——這老傢伙喜極忘形，失心瘋了！

    「給你給你！都給你！」

    「想要什麼功法寶貝，老夫全都給你！就連老夫這條命……到最後也會一併給你，咦哈哈哈哈哈……嗚嗚嗚嗚嗚嗚……都給你！」

    枯老魔又哭又笑。

    洪小寶猛翻白眼，老夫又不是撿垃圾的，要你的命幹啥？

    最後不知過了多久，枯老魔終於冷靜了下來——至少看上去是的。

    然後，他珍而重之的掏出了一本黑皮小冊子，一臉嚴肅的對洪小寶道：「還有這個也傳你了！」

    「什麼東西？」

    「此乃老夫畢生最珍貴的絕學，紫衣那丫頭跪了老夫三天三夜，頭都磕破了，老夫也沒捨得傳她，現在只要你磕頭拜師，老夫馬上傳你了……咦哈哈哈……快，乖孩砸，快磕頭，桀桀桀桀桀……」

    洪小寶臉一黑。

    完了，又瘋了……

    冷靜什麼的，果然都是假象啊！

    不過見這黑皮小冊子是他最後拿出來的，洪小寶想著應該是壓箱底的寶貝了吧，於是便掃了一眼。結果不看還好，一看，當場就是一口老血噴得三丈高。

    只見封面上用神文寫著一行字：九幽陣法總綱——上篇。

    下面還有署名，就一個字：董。

九重神格 第五五一章 有生之年


    差點要倒掉的一鍋魚湯，最後全被二人瓜分了。

    枯老魔摸著微微鼓起的肚子，笑得心滿意足。

    就彷彿某種催化劑那樣，黑寶的惡臭，一遇到真鱗甲魚的腥味，竟化作一種奇香，說不出的鮮美。一入口，味蕾就瞬間炸開了，如同一條鮮活的真鱗甲魚，在舌尖上旋轉，跳躍。

    說實話，要不是這小子，枯老魔是做夢也沒想到，真鱗甲魚跟黑寶這種……這種「奇物」一起烹飪，居然會有這麼驚人的效果。

    不由想起那天夕陽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洪小寶卻摸著幹癟的肚子，在破口大罵。

    這老傢伙一把年紀，下手還挺快，一鍋魚湯愣是被他搶了一大半，自己只嘗了點湯汁。更噁心的是，老傢伙眼看搶不過自己了，居然往湯裡吐口水……

    神特麼的！

    說好的魔門老祖呢，能有點節操不？

    最後實在餓得沒辦法，洪小寶端起那鍋他看不上眼的魚湯。

    「記住，不許貪多。」枯老魔眯著眼叮囑了一句。

    「呵呵……」

    老夫貪狼之體，丁點魚湯還不夠塞牙呢！貪多？不存在。

    洪小寶呵呵一笑，直接一口乾了。

    枯老魔：「……」

    這小子是槓精轉世的吧？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只是摸著肚皮曬太陽，神念卻悄悄的鎖定了洪小寶。

    說實話，這鍋魚湯的味道雖然「不怎麼樣」，但效果卻絕對是槓槓的，洪小寶一喝下去，立馬就有反應了。

    只感到一股強大濃郁、卻又十分古怪的氣流從胃部升起，摧枯拉朽般傳遍全身，瞬間衝破了枯老魔的禁制。

    「嗯，來了……」

    經驗十足的洪小寶馬上翻身坐起，運功吸收。

    誰知收效甚微。

    ——那不是靈氣，而是妖氣！人妖殊途，以人類的身體，想要吸收妖氣為己用，必須要借助某些特殊的功法，比如神獸門的《狂獸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洪小寶哪裡練過這種功法了？況且，真鱗甲魚的一身妖氣，大部分都在內丹之中。而內丹，又全在那鍋湯裡。就算枯老魔調製不當流失了一部分，剩下的也不是如今的他所能消化的。

    貪狼之體百無禁忌，但也有承受上限的，而如今，洪小寶很明顯就是「吃撐了」。

    於是，幾乎只是瞬間，洪小寶的身體就如同皮球般的鼓脹了起來，彷彿要爆了一般，自身的靈氣，與真鱗甲魚的妖氣，在經脈氣海內捉對兒廝殺，誰也不服誰。

    慢慢的，洪小寶的皮膚就冒出了一片片金色的細密魚鱗，活像被魚精附體了一般。

    「媽耶，再這樣下去，老夫會不會變成洪、人魚小寶啊？或者是洪、魚人、小寶？」這時候，洪小寶居然很莫名其妙的升起了這樣的念頭。

    結果一走神，靈氣馬上退敗。

    隨後只聽「噗」的一聲，洪小寶的肉身不堪負重，背後的經脈直接開了個洞，靈氣跟水龍頭似的往外流。

    緊接著，噗噗噗——！

    洪、刺蝟、小寶新鮮出爐！

    「嗶嗶嗶！」

    洪小寶嚇了一跳，趕緊收攝心神，專心對抗妖氣的入侵。

    還好這時，早有準備的枯老魔終於出手了，笑罵了一句：「臭小子，讓你貪嘴！」然後一指點在洪小寶的眉心，口中喝道：「凝神靜心，跟隨老夫的指引運氣！」

    頓時，洪小寶的意識中就出現了一個迷你版的自己，上面有一道金線順著身上的各處經脈穴位流竄。

    沒有比這更直白的指引了！洪小寶頓時精神一振。

    這是一套功法。

    只是路線有點奇怪，放著正經八脈不走，專走那些「歪門邪道」。

    不過這時候，洪小寶也沒想那麼多，他修煉逆亂領域的時候，再奇葩的運功路線也走過了，這點「歪門邪道」又算得了什麼？連忙順著路線調動靈氣。

    但是……

    堵車了。

    靈氣、妖氣各佔半壁江山，幾乎塞滿了每一處經脈，每一個穴位都處於滿溢狀態，根本走不動。

    「看你還敢不敢貪嘴！」

    枯老魔又笑罵了一句，忽然按在洪小寶的氣海猛的一吸！

    頓時，幾乎一半多的妖氣被他吸了出來。洪小寶頓時就好受多了，連忙收攝心神，照著金線圖搬運靈氣。

    說也神奇，他一運功，原本橫衝直撞的妖氣忽然就安靜了下來，然後順著靈氣的運轉開始慢慢流動，最後慢慢的與靈氣融合，變成了靈氣的一部分。

    如此一個周天、兩個周天、三個周天……

    足足運轉了四十九個周天，體內的妖氣才終於消化完畢。

    見此情形，枯老魔又把吸出來的那一部分妖氣反饋回頭。洪小寶來者不拒，接著吸收。而他的境界，也在蠢蠢欲動。

    他本來就處在肉胎六重巔峰，此時被真鱗甲魚的妖氣一催，眼看就要破境了。誰知這時，殷老魔忽然冒了出來：「咦，臭小子，你在搞什麼鬼？」

    洪小寶抽空回了一句：「自己看啊！」

    殷老魔看了一眼，忽然笑了：「可以啊，小子！老夫讓你入魔道你說不要，而如今居然練起妖道來了？不錯不錯，天下妖魔一家親嘛，魔道妖道都一樣的，努力！」

    「妖道？」洪小寶愣了一下，「什麼妖道？」

    「你現在練的功法，可是正兒八經的妖族功法，糙是糙了點，但作為入門還是挺不錯的。等吸收完這破內丹，你就正好可以破境，進入肉胎七重剛柔境。如此一來，只要心念一動，就可以變身成為真鱗甲魚啦，哈哈哈哈……還會飛哦！」殷老魔幸災樂禍道。

    「我去！」

    洪小寶驚了，果然是不要隨便立flag啊，真的會應驗的！

    「死老頭你還笑，趕緊想辦法啊！」

    「變魚不挺好嗎？上能飛天，下能入水……」

    「老子做人好好的，才不要做人妖啊，媽蛋！你再笑！你再笑！你再笑我就……」

    「咋？」

    「我就自爆！」洪小寶怒了。

    做人妖，毋寧死！

    「你要是敢自爆，那你的小嬌妻就要守活寡了，你捨得？哈哈哈……」殷老魔大笑。

    「嗶嗶嗶……」

    不過笑歸笑，殷老魔終究還是出手。只見他隨手點了幾下，洪小寶意識中的小人立馬就變了個樣。路線大體上還是原來的路線，只是其中幾個關鍵的位置卻變了。

    正所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一部妖族的功夫，就這樣變成了為洪小寶此時此刻的情況量身訂造的人類功法了。

    洪小寶不由「嘖」的一聲。

    死老頭以前可沒這個本事的啊！

    看來，姚師妄的元神的確是把他喂「飽」了，就好像……CPU升級那樣？哦不，應該是恢復吧？

    算了，不管他……

    當下便連忙照著功法運轉，頓時情況大為好轉。

    最直觀的體現就是，體表的魚鱗慢慢消失了。

    這時枯老魔仍在源源不斷的輸出妖氣，連自己的功法被人動了手腳都不知道。殷老魔漫不經心道：「已經煉化的那一部分妖氣已經沒沒法剝離了，若不想變成半人半妖的話，那就乾脆吐回去吧。」

    「吐？怎麼吐？」

    「怎麼吸的，那就怎麼吐，那老小子自有法子消化。」

    洪小寶想了想：「逆轉？」

    殷老魔丟下一句：「自己琢磨。」然後就沒聲息了。

    「……」

    洪小寶一陣無語。

    不過以他對殷老魔的瞭解，就算不是逆轉，估計也差不多了。

    於是便乾脆按照自己的想法，將那部連名字都沒有的功法倒著運轉了一遍，然後順著枯老魔的掌心，往他的體內送去。也虧得他修煉過逆亂領域，要不然，一般人可不敢這麼亂來。

    枯老魔頓時精神一振：「咦？」

    只感到從洪小寶的氣海傳來一股靈氣，這股靈氣……怎麼說好呢？雖然很弱——相對自己來說，但是很新鮮，很有活力。

    就如同新剝的雞蛋，初生的小苗，清晨的陽光，春日裡融化的第一捧積雪……幾乎所有形容「生命力」的詞彙，都可以用在這一小搓靈氣上。

    下意識的煉化掉這股靈氣之後，枯老魔忽然發現，自己大限將至、行將就木的身體，竟然湧現出一抹全新的生機，如同枯木逢春一般。

    「這、這是！怎麼會這樣？！」

    枯老魔驚了，震驚的驚。

    而洪小寶這時候也驚了，不過他是驚喜的驚。

    他將靈氣了反哺給枯老魔之後，原本處在六重巔峰的境界就忽然開始回落。可是還沒來得及喊一聲「臥槽」，體內就突然湧現出一股截然不同的靈氣。

    一股充滿生命力的——先！天！靈！氣！

    不但瞬間填補了回落的境界，更摧枯拉朽的將體內原有的所有靈氣一舉吞掉，或者說是同化掉，變成了最純粹的先天靈氣，之後再將他的境界向肉胎七重推進。

    只是瞬間，就跨過了六重七重之間的門檻。

    洪小寶反哺得越多，先天靈氣就來得越多，幾乎無窮無盡一般。而枯老魔感應到的那一抹生機，其實就是這時候「不經意間」傳過去的。就那麼一丟丟，已經受益匪淺。

    略一懵逼之後，洪小寶馬上醒悟過來——是生命之源！

    當日一口吃掉了生命之源之後，它就一直沒有什麼反應，洪小寶還以為它被自己無（qi）敵（pa）的吃貨……咳，貪狼之體消化成翔了呢，沒想到，居然會在這時候冒頭了。

    哈哈，這是受了妖氣的刺激嗎？

    一定是吧！！

    一定是吧！！

    此時此刻，洪小寶的體內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來的鐵膚、鋼肌、銀骨、金髓等等，在生命之源的催化之下，每一寸肌膚、每一寸骨骼，每一塊肌肉，都同時擁有了前六重境界的特性，再也不分彼此。

    只要心念一動，硬，可比玄鐵；柔，可比弱水。

    身體甚至可以像橡皮那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旋轉，解鎖無數新姿勢。無論是爆發力，還是抗打擊力，都上了一個全新的台階。

    忽然渾身一震，一股強勁的力道將二人分開。

    緊接著，隨著一股玄妙的波動，尚未熄滅的爐火忽然定格，余煙裊裊，卻像是畫在空中那般，一動不動。

    這一切，都與當初紅蓮給洪小寶展示的玄聖境如出一轍。

    直到洪小寶緩緩張開眼睛，周圍才回覆原狀。

    眼看著這一幕，枯老魔「咦」的驚呼了一聲，旋即大笑了起來：「術法之體，竟然是術法之體！哈哈哈哈……好小子！好小子！」

    笑著笑著，他忽然哭了。哭得稀里嘩啦的，淚涕橫流。可是抬手一抹，他又接著大笑了起來，時哭時笑，又哭又笑。

    有生之年，能逮到一個如此優秀的傳人……

    死，又有何憾？

九重神格 第五五零章 真香


    一招喪……

    神特麼的一招喪！

    雖說一開始沒抱多少希望，但他真的沒想到，真鱗甲魚居然會這麼快就被枯老魔給解決掉了。

    好歹撐個一招半啊！

    老夫這頭才開始裝逼，你那頭就來打臉了，活該被殺啊你！

    「老夫警告過你的，你看，說中了吧？」枯老魔大笑著把「洪.吞劍.小寶」拔了出來。

    「中、中你個嗶……」洪小寶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過逃跑失敗之後，枯老魔倒也沒有為難他，只是揶揄了兩句，便開始動手燒魚。

    「真鱗甲魚並非幽州本地水妖，乃當年龍宮入侵時，龍族與幽州水族所生的後代，因為含有龍族的血脈，故而能躍龍門。在幽州，能躍龍門的水妖不多，真鱗甲魚算是其中之一。

    而這條真鱗甲魚剛剛晉階，肉質最是鮮美，軟中帶硬，口感一流。若是再進一階，就會脫胎成蛟，那反而不能吃了……」

    枯老魔不停從懷中取出各種物什，瓶盆瓢鍋、刀叉碗筷，油鹽醬醋，竟是應有盡有，活像一座人形的廚房。

    洪小寶見狀不由一樂。

    忽然想起，這老魔頭也算是個老饕了，當初去繚月城參加烹飪大典，他還是裁判之一來著。

    然後，也不知這老傢伙到底是有意賣弄，還是想寓教於食，一邊忙活著，一邊滔滔不絕道：

    「殺魚之時需要注意，牙齒有毒，而且巨苦，要小心去掉，避免影響口感。最好的方法，就是整個魚頭直接棄之不用。

    魚目倒是可以取出，稍加煉製，便是分水利器。

    魚鱗柔軟之餘，卻堅韌異常，是製作護甲的上佳材料。因為龍族血統的緣故，對防禦水系法術攻擊有奇效。

    而頸下逆鱗，卻是真鱗甲魚全身最為脆弱的部位，與之對戰時，只需從此處下手，找準機會以點破面，即可一擊必殺……

    內臟盡數挖出，小心不要弄破魚膽，很苦。但若整顆生吞，卻可以清肝明目，若是修煉瞳術，更是事半功倍……來，張嘴！

    ……切肉不宜直接下刀，最好用千絲斜刀法，順著肌肉紋理走刀，將魚骨剔出，保持魚肉完整，如此方能最大限度避免靈氣流失……

    水，最好用黃泉之水，以純陽真火蒸餾提純，祛除雜質即可下鍋。如此兩相結合，方為原汁原味……吧啦吧啦吧啦……」

    一番娓娓道來，雖然有點囉嗦，卻全是說到了點子上。

    「呵呵，厲害、厲害……」被他強塞了一個魚膽的洪小寶口中恭維著，心中卻冷笑不已。都是自家老頭玩剩的把戲，你這老傢伙卻拿來老夫面前賣弄？怕是不知什麼叫班門弄斧吧？

    不過他也不說破，只是靜靜的看枯老魔裝逼。

    看著看著，卻忽然想起一個梗。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一鍋燉不下。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大，需要兩個燒烤架，一個多糖，一個微辣，再來一瓶雪花，讓我們勇闖天涯……」

    這條魚這麼大，不挺形象麼？

    咳，出戲了，打住。

    枯老魔下手很快，功力也很深厚。可是他前面吧啦吧啦說了這麼多，最後卻只做了一鍋湯，一鍋三鮮魚湯。

    在湯快起鍋之時，他忽然看了一眼洪小寶，似乎在觀察著什麼。

    隨後點了點頭，便將魚腹中取出的內丹以靈氣化開，混進了湯裡，又加入了幾味藥材，熬了小半個時辰，這才正式起鍋。

    開蓋後，洪小寶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這鍋東西還能不稱之為「湯」了，嚴格來說，應該是「膏」更準確點吧。

    只見清瑩亮白，色澤如乳，像是豆腐，更像是果凍，賣相十足。開蓋之時，更是有一團霧氣如同活著的真鱗甲魚般升騰而起，隨後消散不見。

    可以說，一整條真鱗甲魚，最精華的東西全都匯聚在這一鍋湯裡了。這份功力，一般的廚師可弄不來。

    「怎樣？這口湯，不比你那窯雞差吧？」枯老魔一臉得意的把魚湯端到洪小寶面前。

    洪小寶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想了想，枯老魔又叮囑道：「內丹乃妖獸畢生精氣神之所在，食之大有裨益。你小子馬上破境了，吃一點打打根基倒也是挺好的。但這真鱗甲魚畢竟是玄階，你小子修為尚淺，可不能多喝。虛不受補尚在其次，關鍵是丹中妖氣甚濃，小心……」

    結果還沒說完，洪小寶就已經喝了一大口，然後「噗」的一聲……

    吐了。

    枯老魔失笑道：「你看、你看！老夫還沒說完呢，你就……」

    「靈氣有餘，鮮美不足，差評！」洪小寶面無表情的打斷道。

    「額……」枯老魔頓時一愣。

    洪小寶接著道：「內丹下湯，本是良藥，但你加入佛骨草，卻是畫蛇添足之舉。非但影響了丹氣的純粹性，而且佛骨草味辛，雖可除去魚腥，但性屬火，卻與真鱗甲魚的水屬相沖。此兩相混合，看似水火相濟，相得益彰，但實際上，非但佛骨草中的佛性蕩然無存，就連內丹中的先天之氣也盡數流失，餘下的不過糟粕爾。」

    「這……」

    「遠的不說，就說魚湯本身。」

    洪小寶又接著道，「人所皆知，食用魚類，首重一個『鮮』字。何為鮮？左魚右羊，是為鮮。如今魚有了，那我且問你，黑寶呢？」

    「黑、黑寶？」

    「嗯哼。」

    枯老魔愣了一下：「你說的，不會是那個黑寶吧？」

    洪小寶鄙視道：「枉你還是個幽州人，難道連黑寶也不認識？」

    「咳……」枯老魔老臉一紅。

    他知道黑寶。

    但他不確定洪小寶口中的「黑寶」，是不是自己認識中的「黑寶」，於是比劃了一下，很認真的問：「就是那個……連狗都不吃的黑寶？」

    「看來你是知道的嘛，裝什麼傻。」洪小寶冷笑。

    「……」

    枯老魔愣了半晌才道，「你是認真的嗎？」

    洪小寶沉默了一下，忽然嘆道：「……算了，當我沒說。」他搖了搖頭，眼中卻寫著兩個字——無知！

    看來是認真的。

    於是枯老魔又不說話了。

    黑寶不是羊，而是一種草，生長在黃泉之畔的陰濕處，模樣大概就跟蘆葦差不多，但它比羊還羊——它有一股子濃郁的羊屎味。

    沒錯，就是羊屎味。

    每到黃泉汛期，就是黑寶一歲枯榮的日子。到這時候，河水就會將黑寶帶到了下游，那股味道簡直濃到辣眼，所到之處，人畜不留。有村民將之撿回來喂狗，結果卻連狗都被「毒」翻了……

    這，就是黑寶。

    「黑寶……真鱗甲魚……這小子不會是耍老夫吧？」

    枯老魔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黑寶這種「劇毒之物」和真鱗甲魚聯繫到一塊，一時間只懷疑這小子是故意耍自己。

    可是看了一眼洪小寶，以及他嘴角若有若無的嘲諷笑意，他又忍不住心動了。

    「試試……也無妨吧？反正費不了多大功夫……」

    如此想著，他見真鱗甲魚還有些剩的，乾脆把心一橫，便「嗖」的飛了出去。

    然後沒過多久，他便提了一大捆黑寶回來。

    洪小寶連忙捏住鼻子，不禁腹誹道：「老頭說這玩意很臭，真是太含蓄了……這哪裡是很臭，分明是巨臭啊，媽蛋！」

    不過……

    應該是臭到深處自然香吧？貓屎咖啡還是從貓粑粑裡面篩選出來的呢，不還是有人一杯成癮？所以臭啊臭的，洪小寶慢慢就習慣了。

    這邊，枯老魔正在忙活著——他幾乎全程都是憋著氣去弄的，手法雖然沒有第一鍋那麼精妙，但畢竟他的廚藝擺在那，無論如何也差不到哪裡去的。

    所以說，永遠不要懷疑一個吃貨的執行力啊！

    但神奇的是……

    當他將那奇臭無比的黑寶放入魚湯裡之後，魚湯霎時間就變黑了，黑得跟墨汁似的。緊接著，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惡臭瀰漫開來，像是腐爛了三個月的死魚再放進微波爐裡加熱似的，令人難以忍受。

    枯老魔哪怕憋著氣，那股子惡臭也彷彿從毛孔滲入似的，當場就「嘔」的乾嘔了一聲，怒道：「臭小子果然耍我！」

    他正要劈手將魚湯打翻，洪小寶卻冷笑了一聲：「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再燉一刻鐘試試？」

    枯老魔想著反正也已經上當了，不如看看他到底耍什麼花槍，於是耐著性子等候。

    半晌，忽然「吱吱喳喳」的一陣亂叫，不知從哪裡飛來了一群小鳥，圍在灶台的上方盤旋回轉。

    枯老魔「咦」的一聲，抽了抽鼻子，頓時聞到一縷若有若無清香。

    使勁嗅吧，什麼都聞不到。可是一放鬆下來，那香味就順著鼻子，使勁往心底裡鑽了。就彷彿有一隻小貓，總是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撩了一下你心裡最癢的那根線。

    「還沒起鍋就引來鳥群覬覦了，起鍋了還得了？」

    枯老魔樂了，連忙揮手驅散鳥群，又布下結界鎖住香氣，這才搓搓手，嘿嘿笑道：「有些門道、有些門道啊你小子！」絲毫沒有「真香」的尷尬。

    洪小寶：「呵呵……」

    說實話，洪小寶也是垂涎三尺。黑寶配真鱗甲魚的做法，殷老魔雖然教過他，可他自己也沒嘗試過。

    不過輸人不輸陣，可不能讓這老傢伙小瞧了，於是冷笑道：「老夫的門道多著呢，就你這兩手三腳貓，也好意思當我師父？識相的趕緊磕頭拜師，說不定老夫心情一好，就勉為其難教你兩手。」

    「嘿嘿，你說啥？」枯老魔掏掏耳朵，假裝沒聽見。

    「靠，臭不要臉的老傢伙！」洪小寶破口大罵。

    「多謝誇獎。」

    一刻鐘很快過去。

    然後一打開鍋蓋，枯老魔頓時「吸溜」的一聲，口水嘩嘩滴。

    只見鍋內翻滾著一團碧綠色的湯汁，如同液太的翡翠一般，晶瑩剔透，不復先前烏黑的模樣。香氣，更是霎時間濃郁到了極致，只聞上一口，就幾乎直衝天靈蓋。那股靈氣，更是濃郁到了霧化的程度。

    「賣相不錯，就是不知味道如何？」枯老魔使勁搓手。

    「有毒！劇毒！千萬別吃！」洪小寶故意噁心道。

    「那就更得試試了。如此佳餚，毒死也願意。」

    當下，枯老魔便小心翼翼的盛了一勺。結果一入口，忽然「瞪」的睜大了眼睛，然後呆呆的轉頭看著洪小寶。

    洪小寶：「……」

    你吃就吃，看我作甚？

    「哎……」枯老魔忽然搖頭嘆息，狀甚失望。

    洪小寶呆了呆：「很難吃？」

    「哎……」枯老魔點了點頭，旋即搖了搖頭，嘆息道：「還是倒掉吧，怪可惜的……」

    「不可能啊！」洪小寶急了。就沖這香氣，絕對不會難吃才對啊！再說了，如果真的難吃，老頭還會教自己這麼做？

    正想著，忽見枯老魔「哐」的丟掉了勺子，然後直接連鍋端起。

    「等下！」

    洪小寶只以為他真的要倒掉了，連忙叫了一聲。結果卻見到枯老魔雙手一舉，然後大嘴巴一張——咕嚕咕嚕咕嚕！

    哇靠！老傢伙竟要吃獨食！

    洪小寶頓時回過神來，連忙飛撲過去：「嗶嗶嗶的！給我留一口啊！」

    「手快有，手慢無……咕嚕咕嚕咕嚕……我去，你個臭小子，知道什麼叫尊老不？」

    「那你又知道什麼叫愛幼不？」

    吧啦吧啦吧啦……

    哐！

    ……真香。

九重神格 第五四九章 魚躍龍門


    「小傢伙就這點本事，也跟老夫斗？呵呵……」原話奉還，枯老魔笑吟吟的現出身形，手中正抓著那隻窯雞狼吞虎嚥。

    洪小寶心裡拔涼拔涼的。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敢情這老傢伙壓根就沒離開過，他一直在原地隱身等著自己冒頭呢！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什麼的，在他眼裡屁都不是！

    不過洪小寶也不氣餒。

    從一個玄聖級修士的手中逃脫，無疑是一件艱難卓絕的事，哪有第一次就成功的？於是不動聲色道：「好吃不？好吃多吃點，不夠這還有。」說著將燒得烏黑的泥巴推了過去。

    吃土，補鈣，噎不死你這老傢伙，也最好來點骨質增生什麼的。

    枯老魔咔咔咔的啃完手中的窯雞，笑眯眯的揶揄道：「不必，有乖徒兒的孝心，為師已經飽了。」

    「可是我餓。」

    「嗯？」

    「我說，我餓了。你吃了我的雞，那我吃什麼？」

    枯老魔一愣，你也會餓？你這體質素質比之肉胎九重也不遑多讓，不早應該辟榖了嗎？

    不過他也沒多問，只以為他是故意搗鬼，於是丟開手中的雞骨，笑道：「好，你想吃什麼，老夫給你做。」

    這老魔頭，還真很是有求必應了，洪小寶指了指他剛丟下的雞骨：「總不能比這個差吧？」

    「行，沒問題。」枯老魔呵呵笑道，想了想，忽然抓起洪小寶飛了出去。

    沒多久，二人便在一條大河邊上停了下來。

    河水土黃，濁浪濤濤。隔著大老遠，就見到一條橫亙大江的白線，沿著河道自下游滾滾而上。

    無數叫不出名字的怪魚穿梭其中，時而躍出水面，復又歸水來迴游曳。大的足有丈長，尖嘴獠牙，鐵甲轔轔，沒有一條是善茬。

    而小的……太遠，看不見。

    走進一看，才發現那道白線竟是魚群掀起的一道足有兩米多高的巨浪，場面蔚為壯觀。

    「此河名曰幽水，又名黃泉。在遠古時期，幽州並非如今這般壯麗，乃是滿目荒涼，千里赤地，人跡罕至之地。

    幸得魔道祖師橫空出世，以大法力開闢河道，又引九幽之泉灌注其中，歷經數千年演變，方有今日，澤披一方。

    黃泉自西北往東南，貫穿整個幽州，最後流歸東海。

    相傳當年河道初開之時，傳說中的水族聖地——東海龍宮曾率兵逆流而上，意圖侵佔幽州。魔道祖師率其門下十二都天魔將與之展開大戰，終於將其驅逐，並在黃泉與東海交界處開鑿東冥海眼，將通道徹底封印。

    而黃泉的源頭，當然就是上古魔門的發源地酆都古城了……」

    枯老魔滔滔不絕的介紹著。

    洪小寶聽到這裡，嘴角不禁抽了抽。

    酆都古城，那不是老頭的老家麼？

    「老頭老頭，他說的都是真的？」他在意識中問道。

    隔了半晌，殷老魔才回了一句：「好漢不提當年勇。」然後又沒聲息了。

    「嘶！」

    洪小寶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真看不出來啊，這為老不尊的老傢伙居然……

    「黃泉水深千丈，鵝毛不浮，河底藏有水妖水怪無數，其中更不乏真級大妖。」枯老魔看了看河面，忽然笑了起來：「你小子運氣不錯，正好遇著百年難得一見的『躍龍門』奇景！嘿，容老夫看看，到底是哪條魚在跳龍門……」

    突然一拍大腿，大笑道：「哈哈，找到了！你小子有口福了，容我去去便來！」說著抬手在洪小寶身上戳了幾下，便飛了出去。

    洪小寶只感到渾身一沉，靈氣竟被他封住了。

    「小子，在老夫擒住那魚之前，你若能解開老夫的冥炎鎖魂指，老夫便任你離去！」枯老魔遠遠送回一句話。

    「嗶嗶嗶——」

    洪小寶正要開罵，可是這時，那道白線卻忽然停了下來。只見靠岸兩端的魚群紛紛往中間聚攏，頃刻間就圍成了一個方圓十丈左右的圓環，然後……

    噗噗噗噗噗！

    無數妖丹噴吐出來。靈氣激盪之際，水面竟慢慢地從中分開，最後空出一大片圓形的區域，就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硬生生挖空了一大塊似的。

    無數怪魚高高躍起，從這邊跳到對面，又從對面跳回這邊，竟形成一座高達十米的拱門——龍門。

    數不清的內丹繞著龍門來回穿梭，水汽瀰漫。在朝陽之下，折射出道道七彩虹光，炫目、瑰麗。

    洪小寶被這壯麗的景象驚呆了，連忙閉嘴，屏息觀看。

    隨後，只聽「唔」的一聲之後，一道三米多長的黑影自龍門下跳起，旋即又掉落下去。「嘩啦」一聲，水花濺起十多米高。

    「唔！」

    悶響聲再起，黑影再次出現。

    這一次，它跳得更高了，洪小寶終於得以一窺全貌。

    那是一條三米多長的黑色怪魚，身披鱗甲，閃著金屬光澤，背鰭聳立如劍，腹下胸鰭卻細長如觸鬚一般。魚尾一分為三，宛如羽扇。而在怪魚眼睛的上方，卻鼓起兩個拳頭大小的肉包，像是……

    「角？」

    洪小寶愣了一下，越看就越像了，不禁心想：魚躍龍門、魚躍龍門……莫非這怪魚躍過龍門之後，還真能化龍不成？

    看著看著，忽然覺得這條怪魚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隨後認真的想了一下，猛然想起——真鱗甲魚，法是「鱗甲—魚」，而不是「鱗—甲魚」。

    當然，它現在還叫鱗甲魚，沒有「真」。等它躍過龍門，頭上的兩個包變成了犄角，那就真鱗甲魚了。

    當初在藍月，二姐曾經提過一嘴這種魚，事後洪小寶特意去查過「典籍」——其實就是人形自走的修煉百科全書殷老魔，所以對這種魚的種種特徵熟記於心。如今見了真身，才終於將二者對上號。

    這時，只見那鱗甲魚不停的跳龍門，跳得一次比一次高。

    而每跳一次，它的身體都發生著一些細微的變化。積少成多，鱗甲一塊塊的脫落，魚鰭變得破碎，但頭頂的肉包卻慢慢凸起，有了明顯的角的形狀，體型也變得更加精幹，大有「濃縮才是精華」的意思。

    而枯老魔，此時卻居然不見蹤影了。洪小寶知道，他一定是隱身在龍門附近的某處。

    突然，隨著「呱」的一聲前所未有的尖銳鳴叫，鱗甲魚如離弦之箭一般高高躍出水面，一舉跳過了龍門的頂端。

    剎那之間，很絢麗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鱗甲魚身上剩餘的鱗片，突然連鱗帶皮一起盡數脫落，如天女散花一般散落半空。而取而代之的，卻是新生的、暗金色的細密鱗片。肉包，變成了尖角。胸鰭，變成了翅膀，薄而寬長，栩栩若飛。

    如同蛻變，如同昇華。

    當它自最高點開始掉落的一剎那，龍門便開始崩潰，先前種種奇觀，瞬間分崩離析。

    魚群，全死光了。內丹靈氣盡失，變作廢丹。河中的空洞處，水流開始回流，相互激盪之下，化作水柱衝天而起，復又碎成雨點紛紛落下。

    一將功成，萬骨枯。

    「呱——！」

    隨著一聲咆哮，一股強大的靈氣波動盪漾開來，鱗甲魚……不，應該是真鱗甲魚便懸浮了在半空，尾巴搖曳，翅膀輕搖，分外神俊。

    「原來醜小鴨是這樣變成白天鵝的……」洪小寶口瞪目呆。

    漲姿勢了，真的。

    魚躍龍門，雖然沒有化龍，但卻通了玄——它現在已經是玄階妖獸了，蛻變就在一躍之間。

    就在這時，藏身已久的枯老魔終於出手了。

    只見他的身形突然出現，手一揮，一道巴掌大的火苗便飛了出去。

    隨後火苗竟見風即長，就像拉絲那樣分成了數百上千道，縱橫交織，頃刻間便化作一張巨大的火網往真鱗甲魚罩去。

    「哈哈哈哈，不晚不早，來的剛好！今日的午餐有著落了……」

    「呱！」

    真鱗甲魚識得厲害，尾巴狠狠一拍水面。

    只聽「轟」的一聲，就像水雷爆炸了那般，水中突然升起一波足有十丈高的巨浪，朝火網衝了過去。

    那火網看似幼弱，威力卻甚是不凡，明明體積不成正比，結果巨浪卻瞬間蒸發。

    霎時間，河面上水汽氤氳，伸手不見五指。

    又是「呱」的一聲，萬千道水箭衝天飛起，同時真鱗甲魚翅膀一扇，便朝枯老魔猛撲了過去，魚嘴一張，利齒如犬牙交錯。

    「桀桀桀桀桀……」

    枯老魔怪笑不斷，一頭衝入了水霧之中。

    隨後，便聽到裡面傳來「嘭」、「呱」、「桀桀桀」之類的怪聲，也不知道戰況如何。只是河面，卻早已掀起了無數巨浪。

    這時見一人一魚打得正激烈，洪小寶回過神來，然後腳底抹油，溜了。

    雖然看不清戰況到底如何，但洪小寶十分肯定，真鱗甲魚一定不是枯老魔的對手——一邊是成名已久的魔門，一邊是剛晉陞玄階的妖獸，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誰更強嘛。

    如果從一開始，真鱗甲魚就直接潛入水底，仗著主場之便，枯老魔肯定奈它不何，但壞就壞在……

    它絕對是膨脹了。

    之所以還沒有被枯老魔秒殺，要麼是仗著剛剛晉階，正是人生……哦不，是魚生巔峰時刻，要麼就是枯老魔手下留情——洪小寶估計是後者。

    所以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黃泉乃幽州的生命之河，河畔素來乃妖獸聚居之地，你小子若是亂跑，萬一進了哪個妖獸的肚子，就別怪老夫沒有提醒你了，桀桀桀桀桀……」

    枯老魔的怪笑聲自水霧中傳出，氣定神閒。

    洪小寶一聽，溜得更快了，大笑道：「那就不勞您老操心了！你慢慢玩，我先去散個步，拜拜了您吶……」

    說著一溜煙的往北邊跑。

    靈氣雖然被封了，但肉身的力量卻是不受影響的，洪小寶幾乎是手足並用，那速度……真的是一溜煙，就差兩腿變成輪子了。

    一邊跑，邊掏出了一堆符籙不要命的撒。像什麼分身符啊，替身符啊，傀儡符啊，隱身符啊之類的，通通都有。反正是按斤買來的，浪費了也不心疼。

    結果還沒跑出一里遠，前後大概也就十來秒鐘的事吧，忽然「轟」的一聲，一條大魚從天而降。頭下尾上，就好像表演吞劍那樣，直接把洪小寶「吞」了進去。

    真鱗甲魚，這時候已經是死鱗甲魚了。

    千年道行，一招喪。

九重神格 第五四八章 「好小子，果然鬼精鬼精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洪小寶聽到洪寶怡的喊聲，差點哭了。本想著二姐回來救自己的，沒想到她一轉頭就把自己給賣了，這上哪哭去？

    不過到了這時，他也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無憂了。

    但是……

    那句詩怎麼說來著？

    生命誠可貴，衣缽價更高，若為簫兒故，兩者皆可拋。

    對！

    為了簫兒，必須想辦法逃走才行！

    打定主意，洪小寶便在意識中呼喚起殷老魔來：「老頭，老頭……老頭你死了沒，老頭？沒死回個話。」

    殷老魔很快就回話了：「有什麼屁趕緊放，老夫現在沒空！」

    「咳，是這樣的……」洪小寶連忙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然後問：「咋整？」

    「大限將至？我看看……」

    殷老魔說著探出一縷神念，在枯老魔察覺之前又飛快的縮了回去。然後沉默了一下，殷老魔忽然笑道：「這是好事啊，為什麼要逃？」

    洪小寶傻眼了：「不逃……難道等死？」

    「那你現在死了沒？」

    「這倒沒有。」

    「那他到底虐待你了，還是拿鞭子抽你了？沒有吧？放心，他要是敢這麼對你，改日老夫一定好好誇他，替你出氣。」

    「那倒不至於……」洪小寶喃喃道，忽然反應過來，「我靠，老頭你到底哪邊的？」

    「魔門這邊的！」殷老魔冷笑，「老夫本來就是魔道祖師，怎麼了？」

    哎喲我去！

    洪小寶這才想起這一茬。沒轍了，他乾脆耍賴道：「我不管，我要見簫兒！」

    「回頭練練丹青，就可以天天見了。」

    「鬼才要看畫像啊！我要見活人，要抱抱，要親親，要舉高高！」

    「眼前的分別，是為了他日更好的團聚。那句老話怎麼說來著？小別勝新婚，大別更過癮。隔靴子瘙癢有個屁意思，有本事把那丫頭的初血拿了，那才是真男人！你倆久別重逢，那小丫頭又情竇初開，定然難以自持，屆時老夫再傳你幾招房中術，定能一舉拿下……」

    「拿你個嗶嗶嗶！」

    為老不尊的老傢伙，洪小寶氣得大罵：「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情！」

    可是口嫌體正直，他想想還是蠻心動的……咳，兒童不宜，打住。

    「是你小子根本就不懂，究竟何為魔道！」

    殷老魔忽然輕嘆一聲，語重心長道：「那小子的確時日無多了，既然他臨終前要傳你衣缽，你就好好跟著他學吧，總之有你好處。」

    嗯，天大的好處！

    這要從正邪兩道之間的理念說起。

    無論佛家還是道家，正道修士壽元終了之後，都有虹化、羽化一類的講究，魂歸太虛，身與天地同。

    他們認為：天地的靈氣，是有限的。而人生於天地，長於天地，既然生前窺得天機，修仙長生，那麼死後自當回饋天地，返本歸源，如此方能世世代代循環不息。

    而魔道不一樣。

    魔道的理念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管你有限還是無限，老子憑本事修來的道行，憑什麼還給你？就算死，也得由老子自己做主！所以，他們死後往往靈氣不歸天地，神魂不入輪迴，寧可浪費，絕不歸還！

    這樣的理念，在正道中人眼中自然是邪惡的、自私的。若天下皆魔，豈非靈氣枯竭，末法降臨？

    因此，自古以來，魔就是世所不容的存在。

    他們生存極其艱難，不但天要誅他，地要埋他，人要殺他，就連魔道自身，也是各自為戰，相互吞併。

    直到魔道祖師殷九幽橫空出世，以大魄力、大手段統一天下魔道，建立酆都，魔道中人才正式有了自己的「道統」，與正道分庭抗禮。

    「魔門」這個稱謂，其實也是從那時候流傳出來的。

    正是基於這樣奇葩的發展史，因此，魔道中人一旦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了，就往往會尋覓一個意中傳人，傳他衣缽，然後在最後時刻將自己的畢生功力以「灌頂大法」之類的功法過渡給他。

    如此一來，雖有拔苗助長的嫌疑，同時也因為功法、體質、神魂強弱區別等等因素養出了很多神智錯亂、殺人成癮的大魔頭，但至少可以保證自身一脈的傳承不斷，可謂是將「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句話執行到極致。

    枯老魔原本屬意的傳人是袁紫衣，而如今，卻很顯然換成了洪小寶。正因如此，殷老魔才會說「有好處」。

    這些道道，殷老魔身為魔道祖師，當然是門兒清，但洪小寶卻是一概不知。

    這時，洪小寶仍不死心道：「我知道是有好處，但是……」

    跟一個活了不知幾千年的老怪物談愛情？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對牛彈琴了，轉而盡最後的努力道：「現在有人跟你搶徒弟了，難道你無動於衷？」

    「搶徒弟？呵呵……」

    殷老魔冷笑，「老夫當年人稱魔道祖師，按輩分，當今魔門弟子全是老夫的徒子徒孫。而你洪小寶，乃老夫新收的隔代親傳弟子，放在當年可是正兒八經的魔門聖子，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嘿……到底誰是誰徒弟了？」

    「誒嘿？」洪小寶一愣，好像有點道理。

    「所以了……」

    殷老魔接著道，「橫豎你回大莽也是無事，不如先跟那小子走一趟，心情好了就指點他一下，權當調教後輩了，很為難？」

    「為難倒是不為難，」洪小寶猶豫了一下：「可是簫兒……」

    「哼，鼠目寸光！難道你眼裡就只有簫兒？」

    「心裡也有。」洪小寶認真道，「她是我的心，她是我的肝，她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

    「你！」

    冥頑不靈！

    殷老魔氣不打一處來，乾脆撂下一句：「總之就這樣決定了，沒什麼事別打擾老夫。」就不做聲了。

    「老頭，老頭？」

    洪小寶又喊了幾聲，殷老魔卻始終沒有回應。若不是手鐲上的聯繫還在，洪小寶還以為他掛了呢，不由氣得大罵：「嗶嗶嗶！」

    不過聽老頭這麼一說，他的心理優越感忽然就上來了，覺得去無妄城逛一圈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當然了，拜師是不可能拜師的，老夫堂堂魔門聖子，怎能拜你一個後輩為師？

    於是暗自打定主意虛以為蛇，堅決貫徹「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三不原則，你愛咋咋地吧……

    哦不對，為了簫兒，有機會還是早走為妙。有機會要逃，沒機會也要創造機會逃。

    嗯！

    …………

    揚言自爆的時候牛逼哄哄，可實際上，枯老魔心裡還是有些發怵的。

    畢竟無論是老闆娘、銅掌櫃，抑或是洪寶怡和月晚霜，實力都與他伯仲之間，要是他們真發起狠來，自爆也未必能奈他們何。

    所以一離開武雷公山，枯老魔便全力飛行了起來。

    玄聖境的飛行速度，自然不是肉胎境修士御劍飛行可比的。如此飛了兩三個時辰，枯老魔便已經跨越數千里，出了靈、雲二州地界，進入了幽州。

    這時見身後無人追來，他便放緩了速度。

    結果一放緩，洪小寶忽然掙紮了起來：「嗚嗚嗚……」

    枯老魔低頭看了他一眼，臉上忽然堆起了笑容，心裡更是志得意滿。見他掙扎得起勁，只以為他是心中不忿，於是笑道：「孩砸，方才你已經聽見了，你家二姐已經親口答應，讓你隨老夫學藝，如今你已經是老夫的人了，所以……hiahiahia……」

    所以你儘管叫吧，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嗯？老夫的人？好像哪裡不對……不管了，反正已經到手了。

    洪小寶繼續掙扎：「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枯老魔：「你是否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

    「那你倒是說啊！」

    「嗚——嗚嗚嗚……」

    枯老魔：「……」

    愣了半晌才忽然想起，他的啞穴還沒解開呢，自己雖然是這麼隨手一戳，但也不是他自己能衝開的，於是連忙又是一戳。

    「嗶嗶嗶！！！」

    一解開穴道，憋了半天的洪小寶當即便大罵了出聲：「你拿話套去我家二姐，這也叫答應？我呸！虧你還有臉嗶嗶！還孩砸……滾滾滾，老夫沒你這樣的孫子！嗶嗶嗶……吧啦吧啦吧啦……」

    「呵呵呵……」枯老魔笑而不語，默默豎起手指一戳。

    頓時，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過了一會，洪小寶又掙紮了起來。

    枯老魔解開他的穴道，結果他馬上又「嗶嗶嗶」的大罵，於是枯老魔抬手又是一戳……如此再三之後，洪小寶終於服軟了，拿手在自己嘴上比劃了幾下。

    枯老魔笑眯眯道：「還罵不？」

    洪小寶搖頭。

    「確定？」

    洪小寶點頭。

    「誒，真乖……」枯老魔讚許道，隨後解開他的穴道。

    這一次，洪小寶終於安靜了，只是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放我下去，老子要開大。」

    「開大？」

    「拉耙耙。」

    「好。」

    枯老魔也不多問，逕自尋一山頭降落，然後笑吟吟的看著洪小寶。看著他走到樹叢，看著他寬衣解帶，再看著他蹲下，始終一言不發。

    過了半晌，洪小寶忽然罵道：「死老頭你好男風？」

    「不好。」

    「那你盯著老子作甚？沒見過巨物還是咋滴？來來來，這麼喜歡看，就敢過來看看老子的擎天柱，看完好叫你知道什麼叫絕望。」

    「怕你溜了。」枯老魔心中答了一句，卻輕哼一聲，默默轉過身。

    「走遠點，太近了老子拉不出。」

    「誒。」

    「再遠點。」

    「好。」

    直到枯老魔的身影都看不見了，洪小寶才開始「哼唧哼唧」的放起炮來。

    枯老魔雖然眼睛看不見，神念卻悄悄鋪了過去，然後偷偷一探，不由點點頭：嗯，果然天賦異稟，是練雙修功法的好料子！

    轉念一想，其實練童子功也大有可為啊！

    可是再轉念一想，人家有未婚妻的呢，還長得天香國色，我見猶憐，叫他練童子功還不如直接送他入宮算了……

    Emmm，也罷，慢慢來吧，不急……

    如此過了十來分鐘，洪小寶還在哼唧哼唧。

    枯老魔卻漸生不耐，心道：怎麼這麼久，就算便秘也該解決完吧？於是喊了一聲：「小子，好了沒？」

    那邊傳回一聲應答：「嗯，馬上好。」

    又過了一會，小半個時辰都過去了，枯老魔再問：「小子，好了沒？」

    那邊又傳回一聲應答，連語調都是一模一樣的：「嗯，馬上好。」

    到這時，枯老魔要是再沒發現不妥，那他這把年紀就活到狗身上去了，於是連忙跑過去一看，結果就見到洪小寶一動不動的蹲在那裡哼唧哼唧。

    他正要鬆口氣，忽然抽了抽鼻子，卻發現沒有半點異味，頓時發現不對勁，於是一掌掃了過，「噗」的一聲，「洪小寶」當場變成了一張符紙緩緩飄落，卻居然是一張替身符，級別相當不低——是洪小寶從真火道人那裡搜刮來的。

    符上，還染著一滴他的鮮血，氣息盎然。

    正是靠這一滴血，才瞞過了枯老魔的神念感知。

    「好小子，果然鬼精鬼精的！」

    見此情形，枯老魔不怒反喜，大笑道：「不過，你以為靠這些小把戲就能逃掉嗎？天真！嗯……」

    他捏著下巴，自言自語道：「看來不給你點真本事瞧瞧，你是不會服帖的……也好，便陪你玩玩吧！」

    說著將神念凝成一線，然後三百六十度一掃。

    頓時，方圓百里內的動靜盡在心中。

    半晌，枯老魔忽然笑了起來：「找到了。腿腳還挺利索嘛，桀桀桀桀桀……」怪笑一聲，他便往南方追了過去。

    眨眼間，十分鐘過去了……

    又眨眼間，一個時辰也過去了……

    再眨眼間，一天一夜就過去了。

    直到第二日天剛蒙亮的時候，洪小寶昨天「開大」的地方泥土輕輕動了一下，忽然「嘩啦」一聲，一隻手伸了出來。

    這時正好一隻山雞路過，被這隻手一嚇，頓時驚起一地雞毛。緊接著，又一隻手伸了出來，將正要逃跑的山雞一把抓住。

    「咯咯唧、咯咯唧……」

    那山雞死命的啄，可是啄到嘴軟了，那隻手卻連印子都沒留下一個。

    「喲，運氣不錯啊！呼呼……正好餓了，就拿你打打牙祭吧……呼呼……」洪小寶從泥土鑽了出來，一邊笑，一邊猛喘粗氣。

    替身符只是表象，洪小寶壓根就沒離開過——遁地符。

    而除了這兩道符之外，還有數十張假意亂真的分身符——這，才是迷惑枯老魔視線的重點。然後為慎重起見，洪小寶憋氣在地下躲了足足一天一夜才敢爬出來，老辛苦了有木有？

    「呵呵，老傢伙就這點本事，也跟老夫斗？洗洗睡吧……」

    隨後殺雞，拔毛，搭窯，就地採藥，製作配料，然後生火，烤！這些工序，洪小寶老熟練了。眨眼間，一隻外焦裡嫩的土製窯雞便新鮮出爐，香氣四溢。

    剝開烤焦的外殼，洪小寶正要大快朵頤，頭頂忽然傳來一聲輕笑：「喲，烤好啦？手也挺利索的嘛……」

    是枯老魔！

    洪小寶頓時一驚，連忙抬頭一看，卻連根毛都沒發現。當再回過頭時，卻發現剛考好的窯雞居然也不見了。

    「Mua~mua~mua……」

    空氣中，很詭異的傳來咀嚼的聲音。

    過了半晌。

    「乖徒兒有孝心，知道體貼師父，為師甚是安慰。喏，賞你的……」

    話音方落，忽然一根雞骨憑空掉落。

    一蹦、一蹦……

    最後「啪」的一下，停了。

九重神格 第五四七章 這節奏不對啊！

    紅蓮傻眼了。

    雲彩簫傻眼了。

    洪小寶也傻眼了，心中彷彿有千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

    漲姿勢了！

    嗶嗶嗶的，魔門眾人都是這麼任性的嗎？收個徒弟也跟山大王搶壓寨夫人似的。

    他看了一眼雲彩簫，覺得自己應該……可能……或許還可以搶救一下，於是道：「多謝前輩青睞。但是晚輩資質愚鈍，加之無心修煉魔道，您就算抓我回去，只怕我也是道法練不成，還丟了您老人家的臉呢。」

    「不愚鈍、不愚鈍，你小子的資質，那可是大大的好啊！」枯老魔打斷道，仔細看了他一眼，然後便覺得更加滿意了。

    根基紮實，生機盎然，神魂飽滿，隱隱中，還孕育著先天的氣息，這樣的好坯子，無論放在哪裡，都是萬里挑一的良才啊，桀桀桀桀桀……

    嗯，老夫這一趟，果然是來對了！

    「以你的資質，只要跟老夫回無妄城潛心修煉，十年……不，五年後，老夫包你肉身成聖，踏入先天之境，到時候莫說是老夫的衣缽，就連整個無妄城也是你的！」

    丈母娘看女婿……咳，師父看徒弟，越看越中意，枯老魔一高興，各種好處張口就來。

    洪小寶一臉無辜。

    所以說，太優秀也是我的錯了？

    但是……

    但是不羨鴛鴦不羨仙，老子跟簫兒妹妹郎情妾意，鬼才想跟你去那鳥不拉屎的無妄城啊，媽蛋！

    這時紅蓮回過神來，冷冷道：「強扭的瓜不甜。」

    「沒錯。」雲彩簫接口道：「相信前輩您也不想養出一個欺師滅祖的白眼狼來吧？」

    「小子，」枯老魔斜了一眼洪小寶：「老夫收你為徒，你說一個不字試試？」

    「說、說了會怎樣？」洪小寶弱弱道。

    「你說呢？」

    枯老魔怪笑一聲，忽然五指一張，掌心便頓時冒出一個火焰形成的骷髏頭來，然後一捏，又消失了。

    老夫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嗶嗶嗶！」

    洪小寶暗罵，不死心又道：「前輩，說實話，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了，我改還不成嗎？」

    「桀桀桀桀桀……」枯老魔怪笑道，「老夫就喜歡你不想拜我為師的樣子，你改呀？」

    洪小寶「汪」的一聲哭了。

    套路不成，反被套路啊！

    說到這個份上，他是真的沒轍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大罵出聲：「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管你什麼老魔小魔，罵爽了再說。

    正打算按照韋小寶罵鰲拜的套路將這老傢伙從三歲罵到八十歲，結果才開了個頭，就被枯老魔隨手在啞穴上一戳，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有這力氣罵老夫，不如留著到無妄城再慢慢罵個過癮。」枯老魔哈哈大笑道。

    修煉界最重傳承，師與徒的關係，甚至比父與子還要親上三分，就連姚師妄，也要打著「傳承」的幌子來糊弄人呢。如今枯老魔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好容易覓得中意的傳人，是打死也不肯放手的了，區區辱罵又算得了什麼？

    不服？

    呵呵……

    你很快就會知道，什麼叫棒下出孝兒了……

    一耽擱的功夫，銅掌櫃和老闆娘他們已經來到，緊接著景陽等弟子也紛紛趕到，將枯老魔為了個水洩不通。

    「誰敢上前！」枯老魔拿洪小寶當人質，大喝道。

    見此情形，就連脾氣最好的銅掌櫃也忍不住怒了，喝道：「枯老魔，你可知道你此舉的後果？擅自擄掠我雷音閣弟子，莫非想挑起兩派戰爭不成？」

    這話一點也不誇張。

    要知道，在藥師之墓中展現了自己潛力的洪小寶，如今可是大莽雷音閣的寶貝疙瘩了。為了這樣的超級潛力種子，大莽城絕對不惜一戰！

    枯老魔一手抓住洪小寶，一手掏了掏耳朵，好整以暇道：「戰爭？沒那麼嚴重！坦白告訴你，老夫只是想帶這小子回去繼承衣缽而已，並無惡意。」

    「繼承衣缽？我信你個鬼！」

    銅掌櫃只氣得直跳腳，罵道：「誰人不知，你無妄座下五大金剛，霸王（巨刀修士）、怒龍（肥龍），瘋虎（胖虎），狡猿（瘦猴，已死）以及豪髭（大豬，已死），個個盡得你枯老魔真，乃年輕一輩修士的翹楚。

    前幾年，更是收了個天賦出眾的女娃作為關門弟子，並對外宣稱不再收徒。而如今你卻自毀諾言，跑來搶人說要傳他衣缽……你、你咋不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是因為它覬覦雞的美色呢！」

    「那老夫就用五個……不，是用六個弟子向你換這小子一個，如何？」枯老魔反問了一句。

    「呸，不換！」銅掌櫃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

    六十個也不換！

    「那你說個屁！」枯老魔翻了個白眼。

    「再者……」

    他頓了一頓，又接著道：「老夫好像聽說過，這小子還不算是你們雷音閣的弟子吧？為了一個外門弟子，就要發動兩派戰爭？呵，萬仙聯盟同意了沒？」

    銅掌櫃頓時語塞：「這……」

    還真是這個理。

    在各大門派，只要你通過那所謂的「入門考驗」，比如舉舉石頭、打打木樁之類（目的是為了淘汰掉那一部分沒有仙緣的凡人），然後交了靈晶錄了靈，那麼你就算是一個合格的外門弟子了。

    入門的門檻，實在是低得令人髮指。

    這也是各大門派的外門弟子地位不高的根本原因——物以稀為貴嘛，人才也一樣。

    就連萬仙聯盟也有明文規定：外門弟子若有意另投其他門派，任何人不得阻攔。

    目的，就是為了讓每一個修士都有機會找到適合自己的道路，避免埋沒人才。如此方能保證修煉界長盛不衰，薪火不絕。

    所以，從某種意義來說，洪小寶還真的不算是真正的雷音閣弟子，因為他並未真正拜雷音閣任何一個長老為師。

    但問題是……

    那只是對於「普通人」而言的，洪小寶是普通人嗎？

    要傳他衣缽的大有人在啊！

    蓮生真人、雲長老、還有自己，甚至是他自家那一幫兄長、姐姐乃至赤雲國背後的帝君宮，哪一個選擇不比你枯老魔強？就算這樣，那小子還看不上呢，哪輪得到你這老魔頭？

    銅掌櫃心裡那個氣啊！

    強行搶人吧，卻投鼠忌器。

    可是你跟他說理吧，偏偏自己又底氣不足，簡直了……

    所以說，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這話真沒錯！向來不講道理的枯老魔忽然給你上綱上線，你還真拿他沒轍。

    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使用強行將洪小寶收入門下，又何至於被這魔頭抓住話柄？

    當然了，人是不可能讓的！

    就算死，從有排崖跳下去，死無全屍，也絕對不能讓枯老魔把洪小寶帶走了。為今之計，只有想辦法把人奪回來才行。

    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

    正自一籌莫展之際，遠處忽然飛來兩道人影。

    還沒飛近，便聽到大喝了一聲：「枯老魔！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來！這次，老娘看你還往哪跑！」

    ——正是洪寶怡和月晚霜。

    洪小寶一見，頓時就像流浪的娃找到了家似的，欣喜若狂的揮舞起手來。

    哈哈！

    二姐居然來了，這波穩了，哈哈！

    雷音閣等人也是喜出望外。

    修煉界的規矩不管用，但世俗界的規矩你總得尊重一下吧？正所謂長姐如母，如今人家親姐來了，看你個老魔頭還有何話可說？

    就算洪小寶被他抓走了也不要緊，早晚可以通過萬仙聯盟干涉討回來——這就是正道中人的一貫通病了，凡事都講究個出師有名，不像魔門那樣任著性子胡來。

    一念至此，眾人連忙迎上前去：「洪姑娘，你來得正好！」

    雲彩簫也飛撲了過去：「二姐，快救救小寶哥哥！他要被這老魔頭抓走了……」

    結果等著他們的，是一個重逾萬斤的岩石巨手，隔著老遠，那風壓就讓人頭皮發麻了，聲勢十分驚人。

    「不想死的就給老娘閃開！」洪寶怡遠遠大喝道。

    眾人一驚，當場嚇得雞飛狗跳。

    洪小寶：0_0

    嘿……姐、親姐！你看我一下啊，你最疼愛的小弟我在這呢！

    還好一起來的月晚霜眼尖，一眼就見到了枯老魔手中還抓著個洪小寶，連忙道：「寶怡姐，快住手！」

    「住個毛線啊？先揍了再讠……咦，小寶？」

    千鈞一髮之際，岩石大手瞬間消失不見。

    洪寶怡瞬移似的出現，然後玉臂一張就要抱過來「小寶，你怎麼在這？啊哈哈哈哈，可想死姐了！快讓姐看看瘦了氵……」

    還沒說完，下一秒她的臉上就忽然籠罩了一層寒霜：「老頭子，趕緊放開我家小寶，否則……」

    「否則如何？」枯老魔示威般的晃了晃洪小寶。

    「死！」

    洪寶怡的聲音森冷無比，再不復平時大咧咧的模樣。然後一抬手，百丈高的岩石巨人應聲而現，一跺腳，整座武雷公山也為之抖三抖。

    護弟狂魔的憤怒，真不是說著玩的。你打我可以，敢打我弟弟，那我就要你死！

    一見如此，雷音閣眾人和月晚霜也紛紛提起靈氣，伺機而動。

    「來呀！」

    枯老魔不甘示弱，氣勢突然暴漲，看樣子竟是要自爆——他是認真的。為了得到洪小寶，這老魔頭也是拼了。

    當然，這其中也有他先前被洪寶怡摁地上摩擦了一頓，如今想趁機出回口氣的原因在內。

    轟隆！

    兩大玄聖蓄勢待發，霎時間連風雲都變色了。

    雷音閣的弟子們被兩大強者的氣勢一壓，頓時如同雨中的鵪鶉般簌簌發抖，只感到渾身的靈氣如同凝固了一般，半分動彈不得。

    紅蓮、雲彩簫、月晚霜、銅掌櫃以及老闆娘這幾個倒是不受影響，但被他決絕的態度嚇了一跳，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有什麼舉動引得枯老魔誤會，那樂子可就大了。

    二人僵持了半晌……

    忽然「嘩啦」一聲，岩石巨人轟然消散，洪寶怡頹然道：「放開他，本姑娘來當你人質。」說著抬手封住了自己的靈氣。

    前一刻還威風凜凜的女戰神，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這才是親姐啊！洪小寶感動得差點哭了。

    枯老魔卻冷笑了一聲：「老夫要你作甚？」

    「那你究竟想怎樣，劃出個道道來吧！要是皺一下眉頭，本姑娘就不姓洪！」洪寶怡肅容道。

    「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

    「那好，老夫要這小子隨我去無妄城，當老夫的真傳弟子！」

    「行，沒問題！」洪寶怡想都沒想就一口應下了，忽然一愣，「等等，你說啥？」

    「老夫要這小子隨我去無妄城，當真傳弟子。」枯老魔重複了一遍。

    「額，這……」洪寶怡這回聽清楚了，可是傻眼了。

    這節奏不對啊！

    不是枯老魔被困，挾小寶以令群雄麼？怎麼就忽然變成……

    月晚霜也忍不住問了一句：「老頭，你鬧了半天，就是為了這個？」

    「不然呢？」

    「你不早說？」

    「你也沒早問啊。」

    月晚霜：「……」

    「月丫頭，你知道的，老夫時間已經不多了。」枯老魔忽然又說了一句，意味深長。

    月晚霜櫻唇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還是沉默了下去，只是默默輕嘆了一聲。

    這時，枯老魔轉頭看著洪寶怡，想著她畢竟是洪小寶的親姐，總不好鬧得太僵了——主要是因為自己家大業大，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萬一她又跑到無妄城鬧上一鬧，那就不太妙了。

    於是便開口道：「洪姑娘，老夫可以指天起誓，老夫大限將至，如今真心想讓令弟繼承衣缽，絕不會傷他半根毫毛，五年後，必定還你一個完好無損的弟弟。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言盡於此，告辭！」

    說完不等洪寶怡回應，他抓起洪小寶搖身一晃，便化作一道流火飛了起來。

    以他乖張的性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算是變相的服軟了，眾人不由面面相覷，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莫非這老魔頭真的大限到了？眼看他們就要飛遠了，眾人才回過神來，看著洪寶怡：「洪姑娘，你倒說句話呀！」

    雲彩簫淚眼婆娑道：「二姐，難道你就這樣看著他把小寶哥哥帶走嗎？那我……我……」

    我不要異地戀啊，姐！

    「當然不。」洪寶怡搖頭道，眼神堅定。

    「有何良策？」眾人頓時大喜。

    緊接著，只見洪寶怡忽然用手在嘴邊搭了個喇叭，大喊道：「喂，老頭！」

    遠處那道流火停頓了一下。

    「我家小弟皮得很，他要是不聽話了，你就使勁揍……千萬……千萬……不要客氣！」

    說完，洪寶怡回頭看了看，卻發現所有人都一臉哽咽的看著自己，不由一愣：「咦，你們這是怎麼了？」

    我還想問你怎麼了呢！

    「那老頭好歹也是一代宗師，他能看上我家小寶，那我這當姐的當然得好好囑咐一下啊，哈哈哈……」洪寶怡一臉認真道，「你們不知道，小寶他皮得很！小時候，父皇給他請了老師回來教他認字，他把筆頭都插人家的鼻孔裡去了……吧啦吧啦吧啦……」

    眾人一頭黑線。

    嗯，是親姐……

九重神格 第五四六章 本座看上你小子了，你就從了本座吧！

    黑水真君就差沒把「你們雷音閣勾結魔門」這句話寫臉上了。

    老闆娘淡定的笑了笑，道：「查，必須上報仙盟徹底嚴查！屆時，我大莽雷音閣將全力配合執法隊的調查……」

    黑水真君頓時一愣。

    你突然這麼好說話，咱真的不太適應啊。

    旋即便聽到老闆娘又意有所指的接了一句：「希望各位也能如此。」

    她掃視在場眾人，言下之意，六大門派都有嫌疑，誰也別想把自己往外摘。

    眾人一聽，本想說點什麼的，也連忙住嘴了。

    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得了好處那就關著門偷著樂吧，神獸門什麼的，別多管閒事。

    到最後，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來沒有實證，shi盆子不是那麼好扣的。

    二來麼……洪小寶境界太低也是個事實，像女帝顧青鸞、魔尊姚師妄、洞府龜這種級別的交鋒，他能參與其中還活著回來就算不錯了，還能指望他知道多少內幕？

    唉，算了算了……

    這種事，就交給仙盟處理吧，該扯皮扯皮，該追究追究，咱們操不來這個心。只是可惜了墓室這麼大一塊蛋糕……

    …………

    另一邊。

    魔門眾人被傳出了墓地，第一時間就打信號召喚了自己的師尊枯老魔。

    枯老魔倒是很快就出現了，但是姿勢有點不對勁，偷偷摸摸的，好像在躲著什麼人。然後一見面，袁紫衣當時就愣住了，然後壯著膽子問：「師父，您這是……」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邊。

    只見平時嚴肅、威武的師尊，如今的形象竟有點……咳，那個啥……不修邊幅？粗獷？狂野？不羈？

    對，不羈……

    斗篷變成了洞洞裝，髮髻散亂，八字鬍變成了一撇胡，眼眶也畫著濃濃的「煙燻妝「」，好像是……被人打了？

    袁紫衣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心想師父境界深不可測，誰能把他打成這樣啊？嗯，應該是修煉了什麼絕世魔功所致……

    師父，你好厲害！（?ω?）

    一臉膜拜。

    邊上的巨刀修士等人看了看師尊，又看了看小師妹，想笑，可是又不敢笑，嘴角猛抽抽。

    枯老魔：「……」

    他知道弟子們在想什麼，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形象確實是有那麼一些的……不羈，但是他沒辦法解釋，也不打算解釋。

    難道說，為師這形象是被兩個小丫頭聯手揍出來的？那這師父還能不能當了？

    乾咳一聲，枯老魔開口道：「紫衣，爾等入墓收穫如何？那墓室主人，可是當年那位魔尊姚師妄祖師？」

    「稟師尊！」

    聽師尊問起，袁紫衣連忙將墓中的情況吧啦吧啦吧啦的說了一遍。

    枯老魔聽完愣了一下，忽然問：「你是說……洪小寶那小子如今已經是肉胎六重了？」

    袁紫衣也愣了一下，奇了怪了，為什麼師父忽然問起那個傢伙來了？不過還是答道：「是六重巔峰。」

    「嗯……」枯老魔點點頭，然後捏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洪小寶啊……

    那小傢伙有點意思。

    上次見他的時候，他是什麼境界來著，三重？四重？忘了……而如今，才三兩個月的功夫，他居然就到了六重巔峰……嘖嘖！這麼好的苗子，老夫怎麼就遇不到呢？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袁紫衣，不禁暗自搖頭。

    這丫頭的資質是不錯，但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跟那小子一比，就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了。如今老夫大限將至，一身所學卻後繼無人，將來下到九泉，又有何顏面去見祖師爺？若是……

    咦，等等！

    不如……嗯，就這麼辦！

    枯老魔好像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笑得老懷安慰。

    「師父？」袁紫衣看得莫名其妙，壯著膽子叫了一聲。

    正好這時，忽然有兩股強大的氣息由遠至近，瞬息間就到了數里開外。

    緊接著一道強橫的神念掃了過來，眾弟子不由一顫，感覺就好像脫光光了似的，沒有絲毫的秘密可言。

    隨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大喊道：「枯老頭，我知道你就在這附近！出來吧，別躲了！堂堂一派宗師，竟也學那縮頭烏龜的做派，丟不丟人啊？！」

    「出來！」

    「出來啊！」

    「你有本事暗害我家小寶，那為何不敢出來跟老娘堂堂正正戰一場……你出來！」

    轟！

    忽然一尊足有百丈高的岩石巨人爬了起來，然後雙手握拳狠狠一砸地面，頓時，大地如地震了一般顫抖了起來。

    只見一股強大的氣浪以岩石巨人為中心向外擴散，如同風暴一般摧枯拉朽，眨眼間就將方圓十里夷為平地。

    煙塵瀰漫之中，有另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寶怡姐你消消氣，你這樣非但逼不出那廝，相反還會打草驚蛇呢。再說了，砸壞了花花草草影響也不好啊……」

    「大妹子你別管！老娘今天非得揪出那傢伙不可！」

    說著，那岩石巨人轟轟轟的繼續砸。

    ——是洪寶怡和月晚霜。

    那日她們與銅掌櫃分別之後，就徑直殺到了幽州無妄城，得知枯老魔不在，於是就乘勢大鬧了一通無妄城。

    剛送完弟子入墓的枯老魔聞訊趕回，結果就杯具了……

    論單挑他誰也不怵，奈何不知道洪寶怡給月晚霜灌了什麼迷湯，那丫頭明明跟枯老魔是好友，卻居然倒戈相向！

    結果雙拳難敵四手，枯老魔被她們摁地上摩擦了一頓之後，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武雷公山，然後……

    然後她們就追過來了。

    這時見兩大玄聖發威，眾弟子不由大驚失色：「師父，那是……」

    「噓，噤聲！」

    枯老魔抬手會出一道氣息隔絕了那道神念的探視，雖是狂風暴雨之中，卻安穩如泰山。然後吩咐道：「記住，你們今日沒有見過為師，為師也從來沒有出現過，明白沒有？」

    說完也不管他們明沒明白，留下一道陣法，枯老魔便悄咪咪的向有排崖那邊摸了過去。

    結果他一走，正好又一股氣勁襲來，那陣法連一秒鐘都沒撐住便當場宣告破碎。

    「什麼人？！」

    眾弟子眼前一花，就見到兩個美得冒泡的女子出現在眼前。一個怒氣衝衝，容貌與洪小寶那傢伙有七八分相似，另一個卻笑靨如花，高貴中透著一股子慵懶，都是人間絕色。

    一見到這兩個女子，袁紫衣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然後硬著頭皮喊了一聲：「晚、晚輩見……見過霜姨。」

    枯老魔跟月晚霜是好友，袁紫衣也見過幾次面的，論輩分，她得喊她一聲姨。

    「喲，我道是誰呢，原來你啊，小紫衣……」月晚霜嫵媚一笑，巨刀修士那幾個男弟子頓時兩眼發直。

    忽然勾起袁紫衣的下巴，月晚霜朝她臉上輕輕吹了口氣，笑道：「你師父呢？」

    東方不敗的魅力那可是槓槓的，連少女也通殺了，袁紫衣頓時兩眼一陣迷離：「師父……」旋即恢復清明，堅定道：「師父說他沒來過這裡，我們也沒見過他！」

    「嗯嗯嗯！」

    「沒錯、沒錯……」幾個男弟子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月晚霜與洪寶怡對視一眼：「啊哈哈哈哈……真乖……」

    …………

    「簫兒，過來！」

    「怎麼了，小寶哥哥？」

    「給！」

    「這是……咦，沈姑娘的飛羽幽炎綾！怎麼會在你這？」

    「哈哈，沈姑娘感激我救了她相公，送我的當謝禮的，喜歡不？」

    「喜歡。」

    「喜歡就拿著。」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散會」之後，各派弟子都已相繼離開了，而明天一早，雷音閣也要啟程返回大莽，於是洪小寶就抓緊機會，跟小未婚妻聯絡感情。

    這飛羽幽沙綾，他是特意從沈夢河哪兒「買」來送給雲彩簫的，只是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一直沒機會送出手，到現在才終於逮住了機會。

    這時，只見雲彩簫抓住那飛羽幽沙綾輕輕一揮，然後順勢轉了個圈。

    霎時間，雲破月來花弄影，彷彿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只有眼前的少女是唯一的鮮豔。

    洪小寶不禁看直了眼，然後肉麻情話張口就來：「哎喲我的乖乖，哪來的小仙女下凡了？」

    「油嘴滑舌！」

    雲彩簫啐了一口，心裡卻甜的跟蜜似的。

    她偷偷瞄了一眼洪小寶，忽然拿起飛羽幽沙綾在自己手腕上打了個結，又把另一頭綁在洪小寶的手上，然後低著頭，握著他的手，狡黠一笑。

    雖然一言不發，卻無聲勝有聲。

    洪小寶頓時氣血上湧。

    我的乖乖，人不可貌相啊！這小妮子太能撩了……

    簫兒性子保守，這樣的舉動對她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勇氣了，自己要是再沒點行動，那就太不是男人了。於是他舔了舔嘴唇：「簫兒，我……」

    雲彩簫彷彿明白了什麼，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妙目輕合：「嗯。」

    「我想……」

    「嗯……」

    「我……」

    「別說話！」

    「好！」

    於是兩道人影開始在慢慢靠近，四片唇，也在慢慢靠近。

    營地內，豎起耳朵聽了老久的老闆娘忽然輕哼一聲：「這臭小子，居然用一根破絲帶就把本座的好徒兒給騙了！」

    想著人家畢竟是未婚夫妻，只要不太出格，自己這當師父的也不好說什麼，於是她乾脆收回神念，來個眼不見為淨。

    這時，眼看著嬌豔的櫻唇在眼前慢慢接近，洪小寶的心很不爭氣的撲通撲通跳了起來。誰知頭頂上的樹枝裡忽然傳來「簌」的一聲輕響，二人頓時一僵。

    嗶嗶嗶的，哪個不開眼的傢伙？！洪小寶頓時就整張臉都黑了。

    雲彩簫弱弱叫了一聲：「小寶哥哥……」

    「嗯？」

    「上面好像有人。」

    洪小寶抬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道：「不是人。」

    「那是什麼？」

    「可能是狗糧鼠？」

    「哦……什麼是狗糧鼠？」

    「一種喜歡吃狗糧的小妖獸……」

    「哦。」

    「別管他，我們繼續……」大業未成，豈可半途而廢？洪小寶說著嘟起了嘴巴。

    「繼續你個頭！」

    雲彩簫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了。

    這狗糧鼠，怎麼長得跟紅蓮師姐一樣樣的？

    這時，樹上那人終於忍不住了，倏的跳了下來，然後狠狠的瞪了一眼洪小寶——這狗糧，姑奶奶吃不下了！

    洪小寶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喲，原來是紅蓮師姐呢，你怎麼會在這？」

    「你說呢？」紅蓮沒好氣道。

    她其實比洪小寶他們小倆口更先來到，只是沒想到，居然會被人強行塞了一波狗糧，老撐了有木有？

    姑奶奶不餓啊，媽蛋！

    這時掃了一眼二人手上繫著的紅綾，紅蓮忽然面色變了變，旋即又恢復了正常，然後她仰著頭，板著臉問洪小寶：「你的牙齒呢？」

    洪小寶嘴巴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答道：「在這。」

    我們的目標是——

    沒有蛀牙！

    「……」

    戀愛中的男人都是豬腦子麼？

    紅蓮深吸一口氣，連小身板都長了三公分，這才強行忍著發作的衝動道：「我是說……銅嘴的獠牙！」

    「哦，在這。」洪小寶恍然大悟，然後摸出銅嘴獠牙。

    「給我。」

    「咋了？」洪小寶想也不想就丟了過去。

    紅蓮不答，只是說了一句：「別動。」然後默默用銅嘴獠牙往他的胸口一刺。

    頓時，一滴心本命就冒了出來。

    疼！

    真的疼！

    洪小寶不禁皺起了眉，但還是忍著沒動。

    然後只見紅蓮小手一抹，那滴本命精血就忽然化作一道符文，刻在銅嘴獠牙上。

    隨後，洪小寶就感覺到自己跟銅嘴獠牙之間多了一道緊密的聯繫，彷彿那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這是煉化了。

    做完這一切，紅蓮才把銅嘴獠牙丟了回頭，洪小寶心念一動，獠牙頓時就沒入了他的體內，不由一愣：還有這種操作？

    「你境界不夠，不能自行煉化，本座幫你一把，算是報答你在墓中的照顧之恩了。就這樣，你們繼續吧。」

    紅蓮說著，面無表情的轉身走了。

    可是藏在衣袖中的小手，卻不知何時已經緊緊的攥住了另一枚銅嘴獠牙，微微顫抖。

    「她這是……怎麼了？」雲彩簫審視了一眼洪小寶。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一定有貓膩！可是哪裡有貓膩，卻又說不上來，老糾結了。

    「不知道。」洪小寶一臉懵逼。這童姥大人的心思，誰能看得清啊？

    他想了想，猜測道：「估計是……那個來了？」

    「哪個？」

    「她娘的大姐……咳，不說這個……咱們繼續？」

    「繼續你個頭！」

    女人，是一種感性的生物，雲彩簫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轉過身。

    就在這時，營地裡忽然傳來一聲暴喝：「朋友，既然來了，那就現身一見吧！」

    是銅掌櫃！

    隨後聽到一聲長笑道：「桀桀桀桀桀……莫緊張，本座此來，只想找一個人……咦，找到了！桀桀桀桀桀……原來你在這！」

    二人頓時一驚。

    有敵襲？

    可是哪路的小毛賊這麼不開眼，竟然闖到雷音閣的大本營來了？

    念頭方起，忽然一道黑影掠過，眼前就多了一個人——是枯老魔。

    「愣著幹啥，快走！」還沒走遠的紅蓮猛的飛撲回頭，大巴掌當頭拍下。

    「哼，是你這小女娃！掌力不錯，但還是差了點！」枯老魔冷笑一聲，抬手一掌。

    轟！

    火光四射間，紅蓮暴退三丈。

    「小寶哥哥你先走！」

    雲彩簫小手一揮，綁在二人手腕上的飛羽幽沙綾頓時自動脫落，如同怪蟒一般向枯老魔捲去。同時拔劍出鞘，朝天一指，半空中頓時「轟隆」一聲悶響，雷光乍現。

    枯老魔大手一揮，狂風驟起，將飛羽幽沙綾吹飛了回頭，口中卻「咦」的一聲，「又一個術法之體！」

    什麼時候術法之體變得這麼不值錢了，一個接一個的冒？

    他看了看雲彩簫，又看了看洪小寶，猶豫了不到半秒鐘，終究還是貫徹了初衷，然後大手一抓，就把洪小寶抓在了手中，怪笑道：「找到你了，小子……桀桀桀桀桀……跟我走吧！」

    驚變太快了，洪小寶根本來不及反應，不由大驚失色：「去哪？」

    「無妄城！」

    「去幹嗎？」

    「拜師！」

    洪小寶鬆了一口氣：「哦，原來是拜師，你早說嘛……啥？！拜師？！」

    「沒錯！」

    枯老魔桀桀怪笑道，「本座看上你小子了，你就從了本座吧！桀桀桀桀桀……」

九重神格 第五四五章 這感覺……真特麼的好啊！


    萬靈血祭大陣以姚師妄為基礎，如今姚師妄被殷老魔給「吃」了，大陣失去靈氣感應，於是獻祭慢慢就停止了下來。

    空中的二十八星宿圖慢慢隱去，而那種彷彿連靈魂也要抽離的恐怖感覺，也隨之而慢慢消失。見此情形，被碧溪攔在外面的眾人頓時一喜。

    「獻祭……停止了……」

    「換而言之……」

    「哈哈！」

    劫後餘生的感覺油然而生，人們下意識的往墓室飛去。誰知道墓室內殷老魔頓有所感，然後皺了皺眉：「麻煩！」

    說著抬手就想把這幫人給滅了。

    頭頂上懸掛著的金鐘頓時搖晃了一下。

    這個時候，只要殷老魔心念一動，外頭所有人都得灰飛煙滅——同樣的身軀，換了個不一樣的靈魂，所發揮的威能，絕對是天差地別的，尤其是他手上還有個正兒八經的玄階法寶，外加一頭洞府龜俯首帖耳。

    可是遲疑了一下，殷老魔忽然又住手了。

    不是他想停，而是他不得不停，因為這時候，洪小寶忽然「醒」了。

    以兩者之間如今的靈魂強度差距，殷老魔若是強行奪取身體的控制權的話，洪小寶絕對沒有半分抵抗的餘地。可是這樣一來，卻隨時會留下嚴重後遺症，比如精神分裂、四肢失調之類的，於是殷老魔果斷將控制權交了回來。

    就差一點了，沒殺成，好氣吼！

    不過揍了這小子一頓，老夫的念頭通達多了……嗯，算你們這幫小娃娃好運吧，hiahiahiahia……

    「疼疼疼疼！」

    洪小寶一恢復意識，就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腦殼疼，比宿醉更疼一百倍。

    但這都是其次的，關鍵是臉也疼，這就沒法接受了——老夫就靠一張臉吃飯啊，媽蛋！該不會是毀容了吧？

    連忙掏出紫金大錘，對著鋥亮的側面一照，華麗麗的豬頭肉映入眼簾。

    「呔！哪裡來的豬妖，敢偷襲老夫？！吃俺一錘！」

    洪小寶一哆嗦，當場一錘子砸回頭，結果卻砸了個空。這才回過神來，那「豬妖」正是自己的尊容。

    「啊！老夫的花容月貌！」

    一聲慘叫，洪小寶哭了，哭得稀里嘩啦滴：「死老頭，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丁點後遺症罷了，你小子叫嚷個甚？」殷老魔忍著笑，一本正經道。

    「那你也別對我的臉下手啊！」

    「那你說對哪下手？」

    「比如某個只要是男人都不嫌小的地方……咳，我是說胸襟！男子漢大丈夫嘛，自當胸懷天下，海納百川……」

    「呵呵，難道不是胸？」

    「胸襟！」

    「如果你想豐胸的話，老夫也是可以成全你，絕對比紅蓮那小女娃還要堅挺。」

    「嗶嗶嗶！」好漢不吃眼前虧，洪小寶果斷慫了，暗自嘀咕了兩句，這才沒話找話道：「那傢伙呢？」

    「死了。」

    「咋死的？」

    「吃了。」

    「哦，味道如何？」

    「還行。」殷老魔頓了一頓，又補充道：「半飽。」

    「……」

    洪小寶很認真的看了他一眼，發現這時的殷老魔好像……

    有點不一樣了。

    以前他看上去很虛，就跟影子似的。現在卻豐實了許多，跟個活人沒兩樣。

    白鬍子飄飄，衣袂也飄飄，仙風道骨儼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就這范兒，說他是魔道祖師誰敢信？加根枴杖就活脫脫一個南極仙翁了有木有……

    這麼仙氣的大魔頭，還真是活久見了。

    殷老魔知他知他心中所想，冷笑一聲道：「膚淺！上古魔道，你以為真如當今魔道這般，弄得自己邪裡邪氣，就差沒把「我是魔」三個字寫額頭上了？

    天真！

    魔道修為越深，賣相就越是優秀，如此方能掩人耳目。而正道中人由於一心求道，反而大多不修邊幅，還美其名曰返璞歸真……嗤！」冷笑一聲，鄙夷之色溢於言表。

    心想：當年老夫也是一位風靡萬千女仙的美男子，難道老夫也要告訴你？

    嗯，這是日常噴，洪小寶早已見怪不怪了。

    「呵呵……」

    不過扯了幾下嘴皮子的功夫，他的「豬頭肉」倒是消腫了。不得不說，這體質著實變態得緊。

    隨後一合計，洪小寶就忍不住肝顫了。

    賺大發了啊！

    姚師妄完蛋了，而這藥師之墓，終於完完全全的屬於自己了！

    一個地仙境強者也無法強行攻破的洞府啊，多流弊……額，好吧，說實話洪小寶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流弊，因為境界差太遠了。

    就好比一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夫，你真的不能指望他能想像得出皇宮裡的皇帝每天究竟是吃什麼菜的。

    東宮娘娘掰大蒜，西宮娘娘烙餡餅？

    簡單點來說，就是貧窮限制了想像力。

    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不過沒關係，洪小寶不知道，殷老魔卻是知道的，對於如何做好這個「接盤俠」，他心中早已有了腹稿，當下便開口道：「小子你先滾吧，這裡交給老夫行了。」

    「你能行？」洪小寶指了指手腕上的玉鐲。

    「以前不行。」殷老魔高深莫測道。

    「好吧，那你悠著點，別把這洞府給拆了。」

    「少囉嗦。」

    洪小寶知道他「吃」了姚師妄的元神之後，肯定得了不少好處，於是也不再堅持了。

    正好這時候外頭的雲彩簫等人也飛到了，殷老魔明顯不想讓他們進來，於是叮囑道：「財不露白，出去以後，你小子知道怎麼說的？」

    「強項！」

    「那滾吧。」殷老魔說著手一揮，「碧溪，送客！」

    「是，祖師！」

    「等等！」

    洪小寶回頭補充了一句：「魔門那幫人，讓他們從哪進來的就從哪出去吧，別跟我們走一塊！」

    「好的，主人！」

    一個是主人，一個是祖師，碧溪跟了姚師妄這麼久，別的沒學到，這些道道倒是門兒清。

    此時女帝的禁制已經完全解除，原主人姚師妄又掛掉了，所以碧溪也恢復了對洞府的絕對控制權，當下爪子一撓。

    頓時，天空中便忽然裂開一道裂縫，外界的靈氣如同狂風一般湧了進來。緊接著一股龐大的力量憑空出現，所有人連同地上只剩半條命的的霍司廉都被「彈」了出去。

    待回過神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出現了在有排崖上。

    這時候的有排崖，早已經大變樣了。

    只見崖邊上赫然聳立起一連排房屋，有宮殿，有平房，有大宅，也有茅屋，全都是各派在此迎接出墓的修士以法術建立起來的。他們來自天南地北，房屋風格自然也迥然各異。

    修士畢竟不是凡人，在有能力的前提下，自然沒人願意風餐露宿，更何況還有傷者需要安頓？

    而各派修士，此時正三三兩兩的聚在各自的臨時居所裡面，或打坐，或討論，不一而足。一見眾人突然出現，人群頓時出現了一陣騷動，連忙迎上來。

    「大師兄（姐）出來了！」

    「謝天謝地！他們終於出來了……」

    關於藥師之墓裡面所發生的的一切，被洪小寶「送」出墓的那一批弟子當然有跟各自的師門稟報的，所以不算是什麼秘密。

    一開始，當他們聽到那「葉晉寧」帶著雷音閣的三個「死剩種」猥瑣發育，然後大殺四方的時候，本以為藥師之墓最後肯定是雷音閣的囊中之物的了，可是如今卻見到剩下的人一起出來了，那麼到最後，墓室究竟花落誰家？還是說，所有人都空手而回？

    於是七嘴八舌就是一通問。

    眾人被問得一臉懵逼。方才莫名其妙就被送出了墓室，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被送出了墓地，你問我，我問誰去？

    可是轉頭一看，卻見到洪小寶也是「一臉懵逼」的樣子，便連忙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但不管怎麼說，總算是離開那鬼地方了。

    一時間，眾人都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這感覺……

    真特麼的好啊！

    「小寶哥哥！」

    這時，忽然一道倩影飄過，雲彩簫也顧不得這麼多人看著，直接就投入了洪小寶的懷裡，然後「汪」的一聲就哭了：「小寶哥哥你沒事真的太好了，我還以為你……」

    哽咽幾下，說不下去了。

    老婆一哭，即使面對姚師妄也淡定得一批的洪小寶立馬就慌了，手忙腳亂的安慰道：「傻丫頭，小寶哥哥我福大命大，哪有這麼容易出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說著還很幼稚的扮了個鬼臉。

    雲彩簫沒笑，只是很認真的道：「以後、以後不許你這麼做！你要是敢再丟下我一個人，我……我就死給你看！」

    「是是是，下次再也不敢了！」

    洪小寶連忙賭咒發誓，又安慰道：「好了，別哭了，你看，大家都看著呢……」

    雲彩簫轉頭一看，果然見到銅掌櫃、自己的師尊老闆娘，以及一幫師兄師姐，此時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頓時「呀」的一聲臉紅了，連忙分開。

    可是一雙小手卻死死的攥住了洪小寶的衣袖，大有打死也不放開的架勢。

    剛才被轉移出墓室的時候，她是真的慌了。

    感覺就像……

    天塌下來也不外乎如此了吧？

    …………

    當下一番安頓。

    各大門派的長老領著各自的弟子回歸了各自的營地，然後一詢問結果，幾家歡喜幾家愁。

    大歸元宗、聖子學宮以及雷音閣這三大門，自然都是歡天喜地。

    墓室暫且不提，畢竟「機緣」這玩意誰也強求不來的，但至少，自家大師兄得到的好處是實打實的。一趟藥師之墓下來，師門裡就出了一位玄聖，簡直賺翻了！

    尤其是雷音閣，可以說是大豐收。

    紅蓮自然不必多說了，吳弼小升半級，隨時可以進入八重，而雲彩簫這個新晉的術法之體，更是意外之喜，只樂得老闆娘差點連下巴都笑掉了，一個勁的誇自己眼光獨到。更何況，還有一個除了銅掌櫃就沒人看好的福將洪小寶——這傢伙，才是雷音閣最大的收穫！

    而蓮花座和鑄劍山莊，則是不悲不喜。

    他們雖然沒賺，但至少也不虧。

    魏鐵生夫婦砍了好幾根碧落梭羅的根莖回來，也就是那些血色的蔓藤，竟師門長老確認之後，這是一種極其珍貴的靈藥，蘊含強大的生命力，當今修煉界已經所剩無幾了。若是用得好的話，魏鐵生估計有點懸，但讓沈夢河進入玄聖境是沒問題的。

    至於神獸門，那就呵呵了。

    全軍覆沒。

    當晚，六大門派首領齊聚首，例行公事般的展開了一番心得交流——主要是炫耀，或者是找一點心理平衡，最後無可避免的問到了墓室的歸屬。

    於是眾人一致看向了洪小寶——他是唯一的目擊者。

    洪小寶早已想好了說辭，當下兩手一攤，一本正經道：「不知道。」

    「啥？」眾人均是一愣。

    洪小寶道：「當時弟子沒想那麼多，只是想著在墓中得了一件寶物可以克制那魔頭……嗯，相信各位前輩也早有耳聞了，那寶物就是女帝顧青鸞留下的禁制……

    吧啦吧啦吧啦……

    「結果正當弟子打算跟那魔頭拚命之時，那寶物突然綻放綠光……同時那洞府龜的元神也突然現身，一起攻擊那大魔頭，然後……」洪小寶停頓了一下。

    眾人連忙追問：「然後？」

    「然後我們就出來了。」洪小寶一臉無辜。

    甩鍋。

    使勁甩鍋。

    咱強項啊這是！

    俺是弱雞俺有理，看不穿真相也是理所當然的。有本事你們去找俺那女帝姥姥當面對質啊，看她不連頭都給你打飛了？

    沉默良久，神獸門中的一位豐ru肥臀的女子忽然道：「所以說，連你也不知道什麼回事？」

    「是的。」洪小寶答道。

    「呵呵……」

    那女子面色直接就冷了下來：「小子，本座勸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外子可不是好惹的！」

    說著「嘶」的一聲，她的腰後突然竄出一條足有她兩倍腰身那麼粗的烏黑大蛇來，然後就地一伏，竟變成了一位身穿黑衣的陰柔男子，目光陰冷，擇人欲噬。

    這女子，是神獸門派來接應的長老，境界玄聖二重。

    據說來自幽州以南的黑澤，本名無人得知，只是因為她的丈夫——也就是這條大黑蛇，本體是一條黑水真蛇，已經修煉成妖，脫離了獸身，自號黑水真君，所以人人都喊黑水夫人。

    是的，這是一位嫁給了蛇妖的重口……咳，奇女子。她身體力行地向天下人證明，什麼是「真愛無分種族」。

    洪小寶見狀直接往後銅掌櫃身後一站。

    掌櫃的，這畜生嚇唬我，我好怕怕！

    「孩子莫慌，萬事自有老朽替你做主！」銅掌櫃抬手一按，一股柔和的氣息蕩漾開來，頓時隔絕了黑水真君的威壓。

    同時，老闆娘默默往前一步，整個人如利劍出鞘一般，氣勢直指黑水真君夫婦，以一對二也絲毫不落下風。

    霎時間，場間就充滿了火藥味。

    黑水夫人面色一變：「姓陸的，你什麼意思？」

    老闆娘笑道：「堂堂玄聖，竟然欺壓小輩，夫人你又是什麼意思？呵呵……莫非，真當我雷音閣無人不成？」

    「哼！」

    黑水夫人面色難看。

    五大門派都有所斬獲，唯獨他們神獸門大敗虧輸，她心中早已有氣。

    而究其原因，就是眼前這小子從中作祟，要不然，以神獸門弟子的實力，又何至於如此一敗塗地？

    所以她就想趁機給洪小寶一個下馬威，沒想到竟被銅掌櫃和老闆娘給擋下了。

    「都說雷音閣的人素來護犢，今日一見，果然不假！」黑水真君看了一眼洪小寶，然後陰陽怪氣道，「不過此事有魔門弟子介入，到底是誰引的路，還真得好好查查才行。」

    此言，誅心！

九重神格 第五四四章 食物，就要有食物的覺悟……


    嘶……疼！

    真的，扎心的疼！

    畢竟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所以這一插，洪小寶是認真的。

    六丈金身再強大，也抵擋不住一頭玄階妖獸的獠牙，於是當即就有鮮血飈了起來。

    結果「啊」的一聲，洪小寶自己還沒叫，姚師妄卻先叫了起來：「住手！！！！」

    神軀啊！

    成神資質的坯子啊！

    但還太嫩了。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洪小寶就等著他這句話，當即停手道：「你現在信了？」

    你都以死明志了，我能不信嗎？姚師妄嘆道：「如此說來，你也是命苦之人……」

    「前輩！」洪小寶打斷道，「我跟你說這些，可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的。」

    姚師妄當即道：「好，既然你矢志報仇，那本座便成全你！你且入陣來。」

    「呵呵……」洪小寶笑了笑，沒動。

    姚師妄呆了呆，旋即反應過來，然後舉掌向天，沉聲道：「我姚師妄對天魔起誓，若能奪舍於你，日後定必手刃殷九幽！若違此誓，定教我形神俱滅，萬劫不復！你可滿意？」

    洪小寶緩緩搖了搖頭。

    姚師妄怒道：「本座已經起誓，你小子敢耍我不成？」

    「前輩，這句話應該是晚輩問您才對。」洪小寶笑了笑，道：「呵呵，晚輩雖然才疏學淺，但也知道什麼叫天魔大誓。像這種空口白話，前輩就莫要拿來耍我了。」

    「……」

    姚師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來，那傢伙倒是教了你不少東西。」

    「不然晚輩怎能來到前輩您的面前？」

    洪小寶說著又把銅嘴獠牙對準自己的心臟，「時間不多了，前輩若不想蛋打雞飛，就拿出點誠意來吧！」

    「哼！」

    奪舍，是一門技術活。

    打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如果將肉身比作一個模具，那麼元神就是一件精緻的手辦。而奪舍，其實就是將一件已經成型的手辦，強行塞進另一個完全不吻合的模具裡的過程。

    想要奪舍，首先你要客場作戰，與身體的原主人進行一番精神層面的鬥爭，只有贏了才能入主對方的肉身，接收對方的記憶——就跟魂穿差不多。

    若是結合失敗，大家同歸於盡。

    就算結合成功，那代價也十分慘重的。

    要麼模具被撐破，要麼手辦破損，總之絕對不會有「原裝」的那麼完美。

    但如果原主人主動配合的話，那就可以將損失降至最低——這也是洪小寶敢拿死來要挾姚師妄的原因。

    到這時，姚師妄終於明白眼前這小子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了，於是冷哼一聲，這才以神語又發了一次誓。

    「我姚師妄對天魔起誓，若能奪舍於你，日後定必手刃殷九幽！若違此誓，定教我形神俱滅，萬劫不復！」

    話音方落，忽然「轟隆」一聲悶響，虛室生雷。

    空氣中，隱隱有一股龐大的意志掠過。

    洪小寶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多謝前輩成全。」

    誓言，生效了。

    像這種級別的誓言，是沒法玩弄文字遊戲的。因為它必須以神語這種具有法則效應的語言、結合起誓者的本心才能發起。

    一經發出，誓言就會得到天地法則的承認，具有絕對契約之力。哪怕是天帝境強者，也要受到契約的束縛，違者，天誅！

    ——這，才是真正的天魔大誓，一種直指本心的誓言。

    在遠古時期，一些超級大能發大宏願，大體上也是此類誓言，而其中最經典的就是……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這時放下手掌，姚師妄道：「誓言已生效，現在你小子放心了？」

    「多謝前輩！」

    「那就來吧。」

    「好！」

    洪小寶應了一聲，然後「慷慨赴死」。

    看著一步步走近的洪小寶，姚師妄那顆枯寂了五千年的心，忽然又「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有一點其實洪小寶說得沒錯，姚師妄的肉身，的確不堪再用了。

    畢竟他被女帝的禁制壓榨了五千年，就算再強大的肉身，也早已經發生了某些不可逆轉的變化——說得具體點，就是本源已經毀了。

    他雖然口口聲聲要將女帝顧青鸞碎屍萬段，但是說實話，能逃出生天就已經是萬幸了，哪還敢再去見那個可怕的女人？難道還想再來一個「五千年豪華套餐」咩……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有一副具備成神資質的肉身送上門來，只要奪舍成功，那麼一切都將有可能！

    雖然初期會有那麼「一丁點」的不適應，但是以這副身軀的潛力，日後成就絕對要比自己原來的肉身更加強大！若是幸運的話，甚至還能通過他的記憶碎片，去窺視出殷九幽的「道」……

    因為曾經敗在殷九幽的手上，所以他十分清楚，「殷九幽」三個字究竟意味著什麼。

    在上古時期，天底下能與女帝顧青鸞叫板的人絕對不超過五指之數，而殷九幽就是其中之一。若能窺視到他的「道」，再加上這副「神之軀體」……

    嘖嘖！

    一想到這，姚師妄更加不淡定了。

    他甚至，連怎麼虐顧青鸞的姿勢都想好了，比如冰火啊、毒龍啊、推車啊、坐蓮啊……總之好多好多！

    而這時候，洪小寶心裡其實也在打鼓。

    他擔心姚師妄的元神會不會直接把自己的身體給撐裂了。

    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一盤菜，一盤會走路的菜，不但把自己送上門去，還得舔著臉來一句：請大王品嚐……好扎心吼！

    「希望這一次老頭不會坑我吧……」

    暗自祈禱著，洪小寶重重一腳踏進了陣法內。

    本以為自己也會想霍司廉那樣秒跪的，結果忽然一道綠光閃過，他依然很堅挺的站著。

    「生命本源！」

    一見如此，姚師妄更加滿意了。

    這副肉身，竟比自己想像中更加完美，簡直是天不亡我姚師妄啊！

    「小子，安息吧……你的仇，本座一定會替你報的——如果有機會的話，哈哈哈哈……」

    「你敢毀誓？」洪小寶一驚。

    「天魔大誓本座可不敢違背，」姚師妄道，「所以殷九幽我一定會殺，但前提是見得到他……算了，反正你也見不到了，所以……你就安心去死吧！你的肉身，歸我了！哈哈哈……」

    隨著一聲悶吼，姚師妄的頭頂就忽然飛出一個半透明的姚師妄來——那是他的元神。

    值得一提的是，被女帝困了五千年，他的元神竟也如同肉身那樣，瘦成了一團骷髏，幾乎不成人形。可想而知，他在這五千年裡到底受了什麼樣的折磨。

    元神一出竅，肉身就「咔嚓」的如同風化的朽木一樣化成了灰，而元神卻急不可耐的撲進了洪小寶的體內。

    神軀，本座來了！

    假以時日，本座就是要成為「神」的男人了，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幽幽響起：「聽說……你很想見我？」

    「什麼人！」

    姚師妄反應極快，當即飛了回頭。

    可是已經晚了。

    只見洪小寶的胸前忽然伸出一隻白玉般的手來，一抓，姚師妄的元神當場就被抓了進去。

    嗡！

    洪小寶頓時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只感到腦中一沉，他就不由自主的雙手抱頭趴在了地上，然後一邊打滾一邊大喊：「啊！腦殼疼……疼疼疼疼！老頭你快點，疼死我了……」

    「小子忍著點，待會有你好處！」殷老魔回了一句。

    識海內，風波驟起。

    洪小寶感覺自己就好像三天三夜沒合過眼，然後又被人拿著鑼鼓在耳邊使勁敲似的，連腦袋都快要裂成兩半。

    隱約中，他彷彿聽見姚師妄驚恐的喊聲：「你、你你到底是誰？！」

    「怎麼？你不是要殺了老夫嗎，怎麼見了面反倒不認得老夫了？」殷老魔道。

    「啊！你是殷、殷殷殷殷殷殷九幽……你、你怎麼會在這？！不！這不可能！」

    「你的話太多了……」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餓了。」

    「你、你不要過來啊！！！」

    「閉嘴……食物，就要有食物的覺悟……mua~mua~mua……」

    「啊！」

    「呃……」

    隨著一個飽嗝，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死老頭……我嗶嗶嗶……」

    洪小寶翻了個白眼，很乾脆的暈了過去。

    可是剛倒下去，他忽然又坐了起來，身上散發著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氣息——殷老魔「上身」了。

    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殷老魔喃喃自語道：「臭小子的身體……還真的挺不錯呢。要不……老夫就乾脆奪舍算了？」

    可是想了想，他又放棄了這個打算。

    身體，還是原裝的好啊……

    然後抬起手，殷老魔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啪——！

    「老夫殺了你的父皇？」

    反手又是一個耳光，啪——！

    「老夫殺了你的母后？」

    啪！

    「老夫還屠光你赤雲國都五百萬子民？」

    啪！

    「老夫還覬覦你這破體質是吧？」

    啪！

    「你還要殺了老夫報仇是吧？」

    「啪！」

    「報仇！我讓你報仇……」

    啪啪啪……

    眨眼間，洪.豬頭.小寶新鮮出爐，濃眉大眼被自己的雙手活生生揍成了眯眯眼。

    到這時，殷老魔才停下手來，笑得一本滿足——想揍這小子好久哩，如今終於得償所願，真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