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晚清之亂臣賊子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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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6-2-18 20:46

正文摘要:

【作者概要】:吳老狼,男,起點作家。網文當紅作家,擅長曆史小說,以其獨特的風格著稱,現簽約於閱文集團旗下創世中文網!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清史民國 【內容簡介】:   穿越到了大買辦吳健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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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lconeye 發表於 2019-8-17 00:19
第四百八十四章 甕中之鱉


吳軍水師上次和太平軍水師展開蒸汽炮船對決,是在實力稍處下風的情況下,靠漁網纏明輪的投機取巧戰術獲勝。而這一次的鄱陽湖大戰,吳軍水師卻沒有這樣的機會,只能是靠實打實的拳頭說話。

很遺憾,吳軍水師這一次在實力上仍然沒占多少上風,雖然比太平軍多一條蒸汽明輪炮船,然而在此前突襲太平軍浮橋的戰事中,吳軍的四條蒸汽炮船都受了輕重不一的創傷,其中一條蒸汽炮船的右側明輪還恰好被太平軍岸炮的炮彈擊中,被打斷了兩扇葉片,船速受到不小影響,是在狀態并不理想的情況下與太平軍水師展開決戰。

受創不一的吳軍四條蒸汽炮船對決三條完好無損的太平軍蒸汽炮船,彼此實力相差不大,雙方指揮官的戰術水平自然就成了決定勝負的最關鍵因素之一。但還好,在這方面,吳軍水師的指揮官徐來優勢明顯。

雙方遭遇時,從鄱陽湖口掉頭殺回來的吳軍水師是處于逆風的不利位置,同時向北流淌的水流雖然不算遄急,卻也多少影響到了吳軍的船速,風向和水流都對吳軍水師不利。對此,接受過英國海軍培訓的徐來選擇了逆時針迂回,帶著吳軍船隊向右翼集體轉進,讓口徑相對較小但數量眾多的舷炮承擔作戰任務,同時爭取搶占順風順水的有利位置。

野路子出身的太平軍水師主將胡鼎文也做出了一個不錯的選擇,利用自軍處于上風順水的優勢,指揮太平軍船隊向迂回中的吳軍水師腰部發起沖鋒,以大口徑的船首炮轟擊吳軍船隊,同時爭取把吳軍水師船隊攔腰切斷。

炮聲隆隆中,雖然雙方指揮官都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交戰雙方的士卒也忠實執行了命令,然而過于稀少的遠程火力卻注定了太平軍水師無法通過炮擊先行打亂吳軍隊列,在只有三門船首炮可以開火射擊的情況下,不管太平軍的三條蒸汽炮船如何拼命的開火開炮,就是沒辦法直接打亂吳軍船隊的隊列,只能是靠著速度優勢拼命向前,盡最大努力迅速拉近船距。

吳軍方面卻截然相反,蒸汽時代的舷炮口徑是沒有船首炮和船尾炮的口徑大不假,可是數量優勢卻有效彌補了這一差距,吳軍的四條蒸汽炮船和兩條紅單船拼命開火間,呼嘯落下的炮彈即便是要靠運氣才能蒙中敵船,卻也照樣能夠有效打亂太平軍水師的小船隊列,導致保護太平軍蒸汽炮船的小拔船和舢板船出現混亂,掉隊不斷,迅速削弱了太平軍水師的近舷作戰能力。

即便如此,位置不利的吳軍水師仍然還是沒能攔住太平軍水師沖進自己的船隊腰部,好幾條吳軍軍用舢板被太平軍蒸汽炮船帶起的波浪直接掀翻,同時蓄勢已久的太平軍蒸汽炮船的舷炮也兩舷同時開火,接連多次命中吳軍戰船,整體隊形也被太平軍成功切斷。

有來有往,太平軍的舷炮開火的同時,吳軍的船首炮和船尾炮也同時開火,同樣在近距離里接連命中太平軍的蒸汽炮船,以多處輕傷換來了敵人的兩處重傷。

這時,沒有接受過系統教育的胡鼎文犯下了自己的第一個指揮錯誤,剛把吳軍船隊切斷就迫不及待的降帆降速,拼命以舷炮射擊,妄圖逼迫吳軍船隊一分為二,以遍把吳軍船隊各個擊破。

想法雖然不錯,可惜胡鼎文卻忘了保護他近舷的太平軍小船船隊已經被吳軍搶先打亂,隊形完整的吳軍舢板在躲開了波浪影響后,則乘著太平軍蒸汽炮船主動降速的機會沖了上來大打近舷戰,施放火彈和噴射火油,縱火焚燒太平軍的大船。

乒乒乓乓的槍聲不斷,噴壺噴射的烈火熊熊,成柱狀在太平軍蒸汽炮船的船身甲板上來回掃蕩,火彈也不斷射上太平軍蒸汽炮船的船舷船樓,太平軍的三條蒸汽炮船上多處起火,壓根不明白是自己指揮失誤的胡鼎文則破口大罵自軍小船無能,不能有力保護自己的近舷。

很不死心的又堅持了一段時間,胡鼎文雖然也等到了自軍小船的大量趕來增援,可惜已經混亂的隊形卻注定了太平軍的小船已經無法驅逐走圍攻大船的吳軍舢板船隊,同時在小船近舷戰中,吳軍的苦味酸手雷又太過克制太平軍的小船,迫于無奈,胡鼎文只能是打消徹底切斷吳軍船隊的念頭,大吼道:“打旗號,全速前進,先甩掉妖兵小船再說。”

旗號打出,太平軍的三條蒸汽炮船再次全速行進,總算是甩脫了象牛皮糖一樣的吳軍舢板船隊。吳軍水師的后隊則乘機從容前進,繼續保持了集體行動。同時徐來又敏銳的察覺到了戰機來臨,果斷下令旗號,讓自軍風帆船隊就地迎敵,專職負責太平軍的風帆船隊,只帶著四條蒸汽炮船高速機動迎戰。

順便說一句,徐來留下一部分吳軍風帆力量在身邊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拖慢自己的整體速度,而是擔心太平軍水師的風帆船隊跑去鄱陽湖口搗亂,阻撓吳軍水師突擊隊破壞浮橋,這會吳軍風帆船隊已經成功纏住了太平軍的風帆力量,徐來當然要把高機動的蒸汽炮船拉出來單干。

以優勢速度沖過風帆戰場搶占到了上風處,徐來先是指揮四條蒸汽船掉頭,列成縱隊沖向太平軍的三條蒸汽炮船,同時早早打出旗號,命令各船集中火力轟擊太平軍的旗艦。

與此同時,胡鼎文又犯下了自己的第二個指揮錯誤,在已經處于下風逆水的情況下,竟然還命令船隊掉頭反沖鋒,仍然還帶著一部分風帆船只想來和吳軍蒸汽炮船打近舷戰。徐來見了大笑,果斷命令船隊向右轉舵一定角度,一邊引誘仍然帶著部分小船的太平軍船隊繼續拉長戰線,一邊先以大口徑的船首炮集中轟擊太平軍旗艦,然后再以數量眾多的舷炮慢慢割肉。

炮聲連綿,汽笛刺耳,蒸汽鍋爐的轟鳴聲響徹湖面,七條蒸汽炮船和數之不盡的大小風帆戰船在寬闊的鄱陽湖上你追我趕,左沖右突,不斷開炮開槍對射,廝殺得不可開交,激戰的慘烈程度比之上陸上戰場都有過之而不及。

水戰的技術含量遠比陸戰為高,越是到了這樣的程度,吳軍水師的指揮優勢就越是體現了出來,在成功拉散了太平軍的隊形之后,在徐來的巧妙指揮下,吳軍蒸汽炮船不但絲毫沒有暴露此前受創影響到了船速的弱點,相反還借助水流和方向之利,反過來在激戰中占據了機動上風,同時經過訓練的吳軍水師將士也在炮戰中保持了遠比太平軍為高的命中率,持續不斷的重點轟擊太平軍旗艦,積少成多的逐漸重創了太平軍旗艦。

野路子出身的胡鼎文則在激戰期間逐漸把自己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的弱點完全暴露,一直認定自軍的蒸汽炮船要少一條不想和吳軍水師打遠程炮戰,死抱著想打近舷戰的心思一直帶著小船作戰,自行放棄了船體完好速度可以全開的優勢,在激戰中始終被動挨打,被吳軍炮火象螞蟻啃骨頭一樣的不斷削弱。

結果還是到了旗艦嚴重受損多處起火冒煙時,胡鼎文才猛然醒悟過來,知道吳軍是在玩擒賊先擒王的戰術,趕緊命令自軍蒸汽炮船象吳軍水師效仿,同樣是集中火力轟擊吳軍水師旗艦。可惜這么做已經太晚太晚了,太平軍旗艦的船樓不但已經被吳軍炮火嚴重破壞,還連蒸汽明輪都已經被打中了三炮,一側失去動力,船速嚴重下降,不但已經追不上吳軍蒸汽炮船,還變成了半飄在湖面上的活靶子。

值得一提的是,事情到了這一步,胡鼎文仍然還沒有發現是自己的指揮失誤導致徹底被動,錯失勝機,心急如焚間竟然還怪上了石達開,嘀咕道:“翼王八千歲就是會坑人,超越小妖的水師明明比我們多一條火輪船,居然還逼著我和妖兵水師決戰。”

胡鼎文抱怨石達開瞎指揮的時候,石達開卻已經在九江城下做出了明智選擇——含著眼淚命令撤下攻城軍隊,放棄攻打九江城池,同時命令軍隊連夜拔營東走,準備撤回湖口保全主力軍隊。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留守梅家洲的大將朱衣點卻派人急報,說是鄱陽湖口的三道浮橋已經被吳軍破壞了兩道,第三道也遇襲受損。

“朱衣點是干什么吃的?怎么連幾道浮橋都守不住?告訴他,無論如何要給本王保住第三道浮橋,另外準備器械船只,殺退了妖兵船隊,馬上修好前兩道浮橋!”

連遭挫敗的石達開很是難得的遷怒于人了一次,先是逼著朱衣點全力守橋,然后才催促軍隊盡快東進撤往梅家洲,同時命令斬纜咀的洪容海全力堅守陣地,拖住裝備精良的大冶吳軍,給主力東撤爭取時間。

還是在石達開安排布置完了,首席謀士張遂謀才有些猶豫的說道:“翼王,看超越小妖的這個架勢,擺明了是想把我們殲滅在鄱陽湖西岸,這如果浮橋保不住,我們的水師也戰事不利的話,我們的主力恐怕就危險了。”

“那又能怎么辦?”心情正無比惡劣的石達開沒好氣問道:“難道留下來等死?!”

張遂謀的表情更加猶豫,半晌才說道:“翼王八千歲,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或許我們更應該向南面撤退?”

“向南面撤退?”石達開一楞。

張遂謀點頭,說道:“乘著超越小妖目前在九江戰場上還沒對我們形成太大優勢,也乘著我們還有些隨軍糧草,帶著軍隊向南走,往地勢開闊的德昌方向去,一路劫糧自給,繞過鄱陽湖回饒州。”

“如此一來,我們既可以更有把握保住一部分主力,又可以把超越小妖的后方腹地攪一個天翻地覆,同樣收到牽制超越小妖的效果。”

如果吳超越能在現場聽到張遂謀的話,那么吳超越肯定能把亂出餿主意的張遂謀給生嚼了!不過還好,決定能不能把吳超越惡心到極點的關鍵時刻,石達開又做出了保守選擇,猶豫了一下就搖頭說道:“這么做太冒險了,且不說超越小妖在南昌還有重兵駐守,就算能夠撤回饒州,我們也剩不了多少軍隊。還是先去梅家洲吧,實在不行再另做考慮。”

張遂謀不敢堅持,只是悄悄嘆了口氣,無比遺憾的看了看吳軍兵力空虛的德昌方向,心道:“翼王還是和超越小妖差得太多,如果換成了是超越小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去德昌,還只要逮到機會,就會直接殺進湖南湖北!”

與此同時的鄱陽湖口戰場上,吳軍水師突擊隊的激戰也進入了最關鍵的時刻,雖然成功炸毀了兩道浮橋,然而在向太平軍的最后一道浮橋發起進攻時,吳軍水師突擊隊卻遭到了最為頑強和瘋狂的抵抗,接連多次進攻都被打退。

為了保住最后一道浮橋,湖口兩岸的太平軍干脆直接沖上浮橋列隊迎戰,五人一組駕駛的吳軍舢板小船只要稍微靠近浮橋,馬上就會遭到猛烈的火力打擊,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靠上浮橋,更別說是安置炸藥引爆,不下十次沖鋒都沒能收到任何效果,還有六七條舢板快船因為船上水兵全部戰死而被太平軍繳獲。

發瘋的不止有太平軍的陸師,還有太平軍的岸上火炮和水上小拔船,兩岸火炮始終轟鳴不絕自然不少,小拔船更是象飛蛾撲火一般的不斷撲向吳軍水師突擊隊的兩條紅單船,瘋狂投擲火彈和噴灑火油,吳軍的一條紅單船已經快要化為一個火球,注定已經不保,率軍突擊的吳軍水師戰將王鵬年的座船也已經是多處起火,傷損嚴重。

坐船危急萬分,王鵬年卻根本沒有心思顧及,被熏得漆黑的雙手只是緊緊握著望遠鏡,緊張觀看著自軍兩條舢板快船向太平軍第三道浮橋發起沖擊。可是很遺憾,一條吳軍舢板還沒來得及靠上浮橋就已經失去了控制,顯然船上五名士兵都已經犧牲或者重傷,另一條舢板船則是才剛靠上浮橋,馬上就有無數的太平軍跳上了那條舢板船,把已經被點燃的引火線撤斷,也抱著船上殘余的吳軍士兵滾進了湖水。

絕望的放下了望遠鏡,環視了一圈到處都是烈火濃煙的戰場后,王鵬年咬了咬牙下定決心,大吼命令道:“向前開,用我的船去撞長毛的第三道浮橋,把所有火藥搬到前艙去!船上火藥,全部搬到前艙去!”

王鵬年坐船上的一些水手畏懼著不敢領命,可還是有一些水手和親兵忠實執行了王鵬年的命令,一邊進艙搬運火藥,一邊艱難駕駛著受創嚴重的紅單船前進,從吳軍舢板此前炸處的缺口處沖進了太平軍的第一二道浮橋之間。

太平軍很快就發現了吳軍紅單船的用意,大呼小叫著攻勢更猛,可紅單船畢竟船大,就算挨上再多槍炮火箭也一時不會沉沒,王鵬年親自掌舵,艱難轉動船身,逐漸沖向了吳軍在太平軍第二道浮橋上炸出的大缺口。

很可惜,紅單船雖然沖到了浮橋缺口處,船底卻碰上了沒被炸毀沖走的太平軍墊橋土袋,船身頓時一頓停住。周圍的太平軍歡聲如雷,王鵬年卻是紅著眼睛大吼,“把所有火炮扔下水,不要的東西,全給我扔下水!”

一門門沉重的火炮從破碎的炮窗處推下了湖水,甲板上的各種雜物也被接二連三的扔了出去,船身逐漸上浮間,吳軍紅單船突然又是一動,帶著船底的摩擦聲越過第二道浮橋的缺口,繼續沖向了太平軍的第三道浮橋,太平軍上下大駭,趕緊重新加急攻勢,同時第三道浮橋上的太平軍士兵也瘋狂對著吳軍紅單船開槍,然而無用,龐大的吳軍紅單船還是帶著熊熊烈火,以船頭撞上了太平軍的第三道浮橋。

順手搶過一支火把,王鵬年貓著腰就要往船艙里沖,不料旁邊的一個親兵卻一把將他摔著甲板上,搶過火把沖進了船艙,還帶著哭腔喊道:“將軍,快跳水!記住,我叫綽倫布庫,將來你如果到了黑龍江烏庫爾屯,記住告訴我家里人一聲!”

“綽倫布庫——!”

王鵬年放聲大哭,可他從沙俄艦隊里救出來的東北邊民親兵卻都不說話,只是硬拉著他跳下鄱陽湖,帶著他泅水逃向遠方。然后很快的,王鵬年的身后就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巨響……

“轟隆!”

聽到這聲突然傳來的巨大爆炸聲,正在帶著軍隊匆匆東撤的石達開頓時心中一沉,不祥的預感再度籠罩心頭,暗道:“不會吧?”

石達開的第六感再一次應驗,當他帶著太平軍主力在天色微明時匆匆趕到鄱陽湖口時,不用望遠鏡就已經清楚看到,密密麻麻漂浮著船只殘骸和尸首雜物的湖面上,他在鄱陽湖口辛苦搭建的三道浮橋全都已經斷裂破碎,湖內側的兩道浮橋更是已經在水流的沖擊下消失近半。

一腳把哭喪著臉上來請罪的朱衣點踢了一個四腳朝天,石達開怒吼道:“修!馬上給本王把浮橋修好!”

“翼王八千歲!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斥候從北岸方向跌跌撞撞的沖來,還沒來得及向石達開行禮就大喊道:“妖兵來了!妖兵的運兵船從上游來了!好幾百條運兵船!已經快到九江碼頭了!”

聽到這話,在場的太平軍眾人沒有一個不是臉色蒼白如紙,惟有石達開是臉色青黑,雙手拳頭攥得關節發白。
falconeye 發表於 2019-8-17 00:14
第四百八十三章 登峰造極

距離不算太遠,斬纜咀戰場的炮聲在九江東門城外也依稀可聞,石達開聽了甚是皺眉,很吃不準這點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心里只盼斬纜咀戰場的炮聲能替自軍分散一些吳軍注意力,增添自軍的破城勝算,同時也沒有任何放棄攻城的打算,耐心只是等候火藥安放完畢。

還好,斬纜咀那邊不斷送來消息,說吳軍只是集中火力轟擊太平軍的防御工事,步兵始終按兵不動,壓力暫時還不算太大。同時九江城里的吳軍也一直按兵不動,明擺著在夜里不敢冒險出城,太平軍的地道攻城戰術一直在按部就班的進行,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石達開也就還敢繼續冒險賭下去。

天色終于黑定,月光皎潔,既不過于明亮,能使城上看清遠處狀況,又可使人不打火把燈籠便能看清近處物體,最是適合夜間行動不過,也正是靠著老天爺的幫忙,太平軍的火藥運送行動進行得異常順利,才用了一個多小時就已經基本安放完畢,迅速進入了安放引線和撤離人員的最后階段。

地道情況報告到石達開面前,心里多少有些七上八下的石達開大為寬心,命令土營加緊行動之后,還又在心里說道:“不管能不能破城,今天無論如何都得拼上一把,能拿下九江當然最好不過,拿不下來,明天天一亮就回湖口,不能拿主力長時間冒險。”

“轟隆!轟隆!轟隆!”

后方東面突然又有炮聲傳來,石達開大驚正要詢問原因,帳外卻先沖進來一個傳令兵,奏道:“稟翼王八千歲,梅家洲來報,發現妖兵水師逼近鄱陽湖口。”

“果然來了。”石達開心中先是一沉,然后又憤怒問道:“怎么超越小妖的水師都已經開炮了,才有消息報我?”

“回翼王,妖兵水師來的是四條火輪船,速度太快,所以我們的斥候船根本來不及提前告警。”傳令兵解釋道。

“只來了四條火輪船?”石達開又是一楞,然后心里頓時一沉,暗道:“超越小妖的水師怎么又分兵了?難道今天晚上要出大事?”

“翼王,超越小妖今天晚上怕是要有大動作!”旁邊的張遂謀也看出不對,忙說道:“超越小妖的水師寧可把紅單船舢板船留在后面給我們的火輪船追殺,也要先用他們的火輪船沖擊我們的渡口浮橋,明擺著是想切斷我們的退路,然后乘機行使詭計。”

“會是什么詭計?”石達開飛快問道。

“這個……,不知道。”張遂謀為難搖頭,又疑惑說道:“按理來說,超越小妖沒多余兵力可以吃掉我們了啊?后方的援軍時間上來不及,前線的主力也一直沒有回師九江的跡象啊?”

“會不會是空城計?”曾錦謙提出了一個樂觀的可能,說道:“超越小妖想用最小代價的把我們牽制在九江湖口,又怕我們長期駐兵九江城外,既可能隨時威脅九江城防,又干擾阻撓他和外部的聯系,讓他無法在九江城中指揮全局,所以故布疑陣,想讓我們覺得九江是個陷阱,騙我們趕緊退兵撤回湖口,自行解除對九江的包圍?”

以吳超越一貫的性格為人,拿空城計嚇唬人這樣的事當然干得出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性格本來就有些優柔寡斷的石達開也徹底陷入了兩難之中,繼續按原計打下去的話,有可能會在九江陷阱中越陷越深;趕緊退兵的話既不甘心,還又可能被吳超越又耍一把。左右兩難,進退維谷,根本無從選擇。

“稟翼王八千歲,土營奏報,引線已經安放完畢,隨時可以點火!”

土營也跑來催命,及時報告了地道爆破已經準備就緒的消息,石達開更是兩難,不過背著手在中軍帥帳中轉了幾圈后,石達開卻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現在已經是天色全黑,同時吳軍水師已經在攻打湖口浮橋,此時撤退不但肯定會導致軍隊大亂,還有可能在倉促過湖的期間遭到吳軍水師的迎頭痛擊,導致損失慘重!

想到這點,別無選擇的石達開也只好逼著自己下定決心,大吼道:“按原計劃攻城,不管超越小妖今天晚上要做什么,我們只按自己的計劃打!”

同一時間的鄱陽湖口戰場上,徐來親自率領的四條吳軍蒸汽炮船早就已經和渡口兩岸的太平軍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了。太平軍以岸炮開火,配合小船近舷縱火,瘋狂阻止吳軍蒸汽炮船靠近浮橋;吳軍蒸汽炮船則一邊以舷炮還擊,一邊以火槍手雷等武器應對近舷之點,同時只要逮到機會就對太平軍浮橋拼命開火,不惜一切代價的搗毀太平軍浮橋。

沒有軍用舢板保護近舷,又無法發揮速度快噸位大的優勢,吳軍水師一度打得十分吃力,木殼船身多次被太平軍的火箭噴筒引燃,過于稀少的舷炮也無法有效壓制太平軍的岸上火力,船體多次中炮受損,同時黑夜之中視物困難,船首重炮打出的炮彈別說精確命中太平軍浮橋了,就是有沒有打中敵人浮橋也不知道,陷入苦戰。

不過還好,吳軍水師還有一個優勢就是水流,借著鄱陽湖水流進長江的水流推動,吳軍水師將士逮住機會放出的飄雷,基本都能碰上太平軍的浮橋炸開,首當其沖的第一道浮橋接連觸雷爆炸,受創嚴重,逐漸接近報廢。

千萬別說吳軍水師主將徐來是在發瘋,拿四條寶貴的蒸汽炮船來交換太平軍的三道浮橋,是吳超越自廢武功的瘋狂戰術把徐來逼到了這一步。

在主力船隊已經被調走之后,徐來所部的吳軍水師在太平軍的湖口水師面前已經優勢不大,如果帶著紅單船和軍用舢板集群沖來鄱陽湖口作戰,那么肯定會拖慢船隊速度,給太平軍的蒸汽炮船追上的機會。

然后在太平軍陸上岸炮的幫助下,吳軍水師那點優勢就會蕩然無存,想要搗毀太平軍的湖口浮橋注定只會付出更多代價,所以為了完成吳超越搗毀太平軍浮橋的命令,徐來別無選擇,只能是把蒸汽炮船和風帆力量分開使用,利用蒸汽炮船的高機動性先來沖擊浮橋,打太平軍水師一個時間差。——還好,吳軍有船塢可以自行修船,只要蒸汽炮船別被直接打沉,修理問題倒也用不著怎么擔心。

當然,徐來這么安排也有一個危險之處,就是太平軍水師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優先干掉吳軍水師風帆力量,然后再集中力量干掉吳軍蒸汽炮船。好在徐來此前也有考慮這個問題,當后方夜空中升起煙花報警之后,徐來馬上指揮吳軍蒸汽炮船掉頭,急匆匆又趕回后隊去和風帆船隊會合迎戰太平軍水師,留下渡口兩岸的太平軍在原地發楞,不明白吳軍水師怎么來打了一通就跑?

借著不時升起的煙花指引,全速行駛的四條吳軍蒸汽炮船很快就遇上了一路順風順水的自軍風帆船隊,同時一路緊追而來的太平軍水師也已經遙遙在望,徐來當機立斷,立即喝令道:“打旗號,按原計劃作戰!”

旗艦上用火把打出旗號,大部分的吳軍風帆戰船掉頭,配合自軍蒸汽炮船迎住太平軍水師,兩條紅單船和四十條軍用舢板則在吳超越老鄉王鵬年的率領下繼續前進,繼續殺向已經被吳軍蒸汽炮船用大口徑舷炮掃蕩過一次的太平軍湖口防線,承擔起徹底搗毀太平軍浮橋的重任。

吳軍水師和太平軍水師正式在碧波萬傾的鄱陽湖寬闊水面上動手開打的時候,石達開也果斷下達了點火爆破的命令,地道入口處的引線點燃,咝咝歡叫著飛快鉆入地道深處,已經親臨第一線指揮作戰的石達開也把心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老對手吳超越又出怪招,搶先破壞了自己的地道攻城戰術。

時間每一分每一秒對石達開來說都變得無比漫長,不過還好,漫長的煎熬等待中,石達開終于還是等來了那聲悶雷般的巨響,同時還清楚感覺到了腳下的地面跳了幾跳。然而石達開卻緊張的閉上了眼睛,生怕看到爆破失敗的場面——太平軍打長沙時,可是出現過好幾次引爆成功卻沒有炸垮城墻的悲劇。

“塌了!九江城墻塌了!”

還好,城墻倒塌的巨響和太平軍將士的歡呼聲先后鉆進石達開耳中,石達開驚喜萬分的舉起望遠鏡查看時,也更加驚喜的看到九江城墻已經被自軍炸出了一個不下六丈寬的大缺口,坍塌的土石還自行形成了一個進城坡道。

“天父保佑!”發自內心的歡呼了一聲過后,石達開沒有任何的猶豫,馬上就大吼道:“擂鼓!總攻!”

沒錯,的確是直接總攻!遇上了吳超越這么一個卑鄙惡毒的對手,石達開很清楚自己先發制人的機會絕對不多,所以早早就決定只要爆破得手就全力總攻,盡最大努力殺進城中殺人放火,燒吳超越的糧,要吳超越的命!

“殺啊!”如雷的喊叫聲,太平軍兵分四路,一路負責沖擊城墻缺口,一路攜帶火藥負責沖擊城門,另外兩路則扛著飛梯直接沖擊九江東門的完好城墻,直接發起蟻附攻城!同時早已各自就位的太平軍重炮也瘋狂開火,以遠超平時的速度把大小炮轟向九江城頭!

城墻上槍聲稀疏,準備充足的太平軍將士又是舍死忘生,一個接一個的攜帶著繩索直接跳進護城河泅渡過河,迅速在護城河上搭建起了一道道過河浮橋,負責沖擊缺口的太平軍突擊隊和沖擊城門的太平軍士兵則是冒著更大危險直接從石橋過河,更加迅速的各自沖向自己的目標。

望遠鏡中,太平軍突擊隊順利沖進了城墻缺口,爆破隊也迅速在九江東門下堆起火藥包,看到這些畫面,石達開的心里當然是要多激動有多激動,要多興奮又多興奮,咬牙作響,腦海中浮現的,也全是一張張熟悉的同伴面孔,全是慘死在吳超越屠刀下的太平軍勇士面孔……

準備充足的太平軍爆破隊只用了區區幾分鐘就在九江東門下堆起了火藥包,點燃引線就立即逃遠,同時踏著浮橋過河的太平軍將士也把第一道飛梯搭上了九江城墻,第一個太平軍勇士開始踏著飛梯向上攀爬……

進展順利得讓石達開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然而美好的事實卻很快告訴他這不是在做夢,又是一聲巨響過后,九江東門霍然大開,守侯在石橋另一側的太平軍將士更是歡呼聲雷動,毫不猶豫的向著九江東門的甕城發起了直接沖鋒……

“天父保佑啊——!”石達開雙拳緊攥向天揮舞,雙眼之中,還已然有淚花閃爍……

“翼王八千歲,快看!那是什么?!”

曾錦謙的提醒讓石達開結束激動,定睛去看九江城頭,結果根本不用舉起望遠鏡,石達開就清楚看到,九江東門的夜空之上,不知何時已經綻放出了一個巨大的焰火花朵,紅焰金星,璀璨奪目。

“為什么會有煙花?那明顯是什么信號啊!”一種不祥的預感,陡然籠罩到了石達開的心頭,就象是一根繩索一樣,頓時勒得石達開難以呼吸……

“桀桀桀桀……!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

石達開隔得太遠聽不到,然而沖到城下發起蟻附進攻的太平軍士兵,還有直接沖進了九江東門甕城的太平軍勇士,卻清楚的聽到他們頭上,突然傳來了陣陣古怪笑聲,淫蕩中帶著歹毒,邪惡中夾雜殘忍,就好象一條條盤踞已久的毒蛇看到獵物落入陷阱,吐出開叉舌頭發出的咝咝聲……

再接著,數量多得讓太平軍士兵不敢相信的苦味酸手雷突然從天而落,砸到城下接連炸開,爆炸連連,數之不盡的彈片橫飛,正在發起蟻附攻城的太平軍勇士也慘叫著接連摔倒在了血泊中……

沖進甕城里的太平軍士兵比這還慘,吳軍士兵不但扔下手雷,點燃了預先埋設在甕城里的地雷,還放下了千斤閘,獰笑著切斷甕城里的太平軍勇士退路……

其實最慘的還是從缺口殺進城里的太平軍勇士,進城之后,他們先是一度歡喜漆黑無人的街道民居,然后再向城池深處沖鋒時,他們不但接連遭到了冷槍襲擊,還絕望的發現自己已經被一道半圓形的壕溝加羊馬墻包圍,而當天空上出現煙花信號后,還有無數的火箭落到了他們身邊的房屋上,那些該死的房屋還無緣無故的迅速燃起了沖天大火,還有他們的腳下,同樣不斷有地雷炸響……

“我們中計了!妖兵早有準備,故意等著我們來送死!”

絕望的哭喊聲在九江東門城下回蕩,從甕城和城墻缺口中傳出,遠處的石達開雖然聽不到這些聲音,卻照樣還是心如刀絞,眼前一陣接一陣的發黑,如果不是肩上擔著天大的責任,石達開還真想直接暈厥過去,逃避這個殘酷現實,更想雙手掩面放聲大哭……

“超越小妖,你太毒了!貓玩老鼠到這個地步,你也算登峰造極了!”

事前并沒有約定,但很湊巧的是,就在九江吳軍突然發力的時候,斬纜咀戰場這邊的大冶吳軍也突然發力,忽然把大量的擲彈筒炮彈打到了湓水對岸,同時直接泅渡發起沖鋒,一邊搶搭浮橋一邊迅速占據河岸陣地。

見此情景,已經被吳軍蒸汽炮船轟得七葷八素的太平軍以為有便宜可占,鼓起勇氣迅速集結了一支軍隊向吳軍灘頭陣地發起沖鋒,想把吳軍趕回河里并盡量消滅吳軍將士,然而他們不但遭到了吳軍擲彈筒的接連轟擊,還無比絕望的看到,沖過河來的吳軍士兵竟然全部擎出了亨利連珠槍,趴在地上對著他們連連開槍,同時對岸的黑暗處,也不斷有冷槍打來,借著苦味酸火焰發出的火光,無比準確的接連擊中他們的同伴。

“老子怎么碰上超越小妖的親兵營了?!”

魂飛膽裂的慘叫了一聲后,值守斬纜咀的洪容海不敢有任何的遲疑,馬上就順手抓住了一個親兵,紅著眼睛大吼道:“快去給翼王八千歲報信,我們碰上拿著連發洋槍的妖兵精銳了,斬纜咀不可能守住多久,請他快拿主意!”

第三個戰場上,王鵬年率領的吳軍水師突擊隊也已經和守衛浮橋的太平軍打得如火如荼,不可開交。雖說吳軍水師的突擊隊只有兩條脆弱的老式紅單船可以輸出穩定火力,舷炮口徑也嚴重不夠大,然而太平軍的陸上岸炮卻是已經先被吳軍蒸汽炮船清洗過一遍,同樣已經是火力大減,再也沒辦法象平時一樣的輕松應對老式紅單船,在炮擊戰中即便占據一定上風也優勢不大,根本打不退吳軍水師突擊隊的沖鋒。

紅單船負責炮戰,四十條吳軍舢板快船則專門負責搗毀太平軍的水上浮橋,一邊以火槍、手槍和手雷與太平軍小船激戰,一邊逮到機會就在太平軍浮橋上安置炸藥,還直接是達納炸藥!隆隆爆炸中,太平軍的三道浮橋也接連不斷的垮塌斷裂,除非修復,否則就再沒辦法讓太平軍士兵可以踏橋過河。

當然,太平軍還有機會,就是在第四個戰場上,在水師決戰的湖面戰場上,如果太平軍水師能夠取勝,就還有希望扭轉局勢,掩護太平軍主力從容撤回鄱陽湖東岸……
falconeye 發表於 2019-8-17 00:09
第四百八十二章 山雨欲來

“什么?超越小妖已經識破我們的攻城計劃了?”

同樣大吃一驚的石達開全然忘記了永不相信吳超越部下會投降的誓言,直接一把搶過了張遂謀帶來的吳軍將領段佩的書信,打開一看發現果然,在請降信的開頭部分,段佩確實直接報告了吳超越看破太平軍地道攻城只是虛張聲勢的重要情況。

再接著,段佩還報告了吳超越的應對手段和守城策略,說是吳超越料定太平軍將在兩到三天之內必然會向九江城發起突然襲擊,安排好了嚴密的應對措施。同時吳超越還明確要求九江吳軍做好長時間堅守城池的準備,全力爭取把石達開所部主力牽制在九江、湖口一帶,為吳軍東征主力攻打安慶爭取時間,減輕壓力。

除此之外當然是段佩解釋的請降原因和具體打算,說是自己跟著劉銘傳正式加入吳軍之后,發現吳超越賞罰不明有眼無珠,一味只偏袒重用親信、舊將和姻親將領,在官職、爵位和賞賜方面很對不起勞苦功高的段佩將軍;同時劉銘傳也太不講義氣,只顧著自己升官發財不理老兄弟的死活,同樣很對不起段佩,所以段佩將軍才下定決心再次投奔曾經厚待過自己的石達開,準備偷偷打開九江城門迎接太平軍進城,做為將功贖罪重回石達開帳下的見面禮。

看完了書信,石達開除了震驚以外,當然多少有點將信將疑,向張遂謀問道:“這個段佩派來的信使,還說了些什么?”

“說我們只要答應接受他們的投降,段佩就馬上在城里著手準備。”張遂謀答道:“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再通知我們動手時間、信號和具體辦法,然后再一起動手,他開門,我們進城。”

石達開沉吟,半晌才問道:“真?還是假?”

“暫時還無法分辨。”張遂謀答道:“但是不管是真是假,我們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都已經被超越小妖看破了,要想破城,只能另想辦法。”

石達開又不吭聲了,盤算了片刻后,石達開還果斷下令把段佩的使者段三傳到了面前,先是好言安慰了一番,又仔細詢問了九江城里的具體情況,發現沒有什么破綻后,石達開還又給了段三一些賞賜,親口答應接受段佩的請降,讓段三回去告訴段佩盡快做好獻城安排,幫助自軍拿下九江城。同時石達開還鄭重承諾,說是只要順利拿下九江,就把九江城里的兩成繳獲賞給段佩和他的部下。

受了不少驚嚇的段三歡天喜地的接過了石達開的賞賜,再三磕頭道謝方才離去,石達開含笑相送。結果也是在段三離開后,旁邊的張遂謀才問道:“翼王八千歲,怎么?難道你賭上一把?”

“還沒拿定主意。”石達開雙手抱胸,說道:“但不管段佩請降是真是假,我們怎么都得試上一試,如果他是真投降當然最好不過,他如果是假投降,我們也可以因地制宜,隨機應變,說不定還能收到更好效果。”

張遂謀應諾,又突然靈機一動,忙說道:“翼王八千歲,既然超越小妖已經料定我們的地道攻城是佯攻,那我們何不變虛為實,真的繼續把地道挖下去,如果真的能夠用地道炸開城墻當然最好不過,即便不成,也可以打擊超越小妖的威信,還有分散九江妖兵的注意力啊?”

仔細看了段佩請降信上報告的吳軍應對措施,見并沒有埋設地聽探察地道位置這么一條,用不著親自在地道里挖掘的石達開也沒多想,馬上就點了點頭,說道:“好,就繼續挖下去,傳令土營,加快挖掘,務必要在三天之內,把地道挖到九江城下。”

就這樣,準備在第二天晚上用火藥爆破城門的既定戰術,就在不知不覺間被石達開自行放棄,奇襲失敗后立即退兵撤回湖口的打算自然也跟著順延,由兩萬多太平軍主力也因此暫時在九江城外繼續駐扎等待,不再有任何大的動作。

主力軍隊閑著,以石達開為首的太平軍決策層卻依然忙碌萬分,除了絞盡腦汁的研究地形和討論破城戰術外,再有就是派出大量斥候細作四方探察,盯住了駐扎在南康府星子港的吳軍水師偏師,也嚴密防范隨時可能來敵的長江上游,更與安慶戰場時刻保持聯系,提防吳軍主力突然大舉回援。

安慶戰場上的情況讓石達開又喜又憂,喜的是吳軍水陸主力確認一直都呆在安慶戰場,并沒有任何大舉回援九江戰場的跡象。擔憂的則是安慶戰況比自己擔心更加的危急,被安慶太平軍寄以了厚望的灘頭陣地被吳軍主力采取水陸夾攻的戰術一戰突破,支撐淺灘陣地的大觀亭和馬山高地失守,吳軍大舉登陸北岸,城外的太平軍被迫退守集賢關,吳軍卻根本沒有搭理集賢關,只派出少許軍隊監視集賢關的太平軍,主力磨刀霍霍,只是準備強攻安慶堅城。

“想不到超越小妖的部將用兵也這么大膽自信,連可以切斷安慶北部外援的集賢關都不愿去打,只是直接準備攻城,夠狂,夠膽肥,也夠自信啊。”

暗嘆了一句吳軍主力的強大自信,石達開揪心萬分,既擔心安慶有什么閃失,可是無可奈何,只能是把安慶情況暫時放到一邊,又去注意長江上游的情況。結果還算好,雖然九江的吳軍船隊撤回了田家鎮后立即封鎖了航道,切斷了太平軍的消息傳遞渠道,然而恰好就在吳軍船隊封鎖田家鎮航道之前,大冶的太平軍細作送來了最后一道情報,報告了大冶吳軍沒有任何異動的重要情況。

“超越小妖派快船向大冶告警,就算日夜不停也要一天時間,從大冶把消息送到武昌又得要一天多時間,這還沒算上風浪和氣候雨水的影響。”

“超越小妖的后軍集結出動,最少也得花一天時間,運兵船笨重不敢走得太快,從大冶趕到九江起碼也得兩天時間,從武昌趕到九江更是最少也得要四天時間。”

“這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兩天之內,超越小妖最多只有大冶的小股援軍趕來增援,改變不了九江戰局。武昌的大隊后軍趕到九江,最快也得在五天之后,我們還有時間。”

正是因為對時間方面的樂觀估計,石達開安心度過了在九江戰場的第三天和第四天,接著也不出石達開所料,還是到了第五天上午時,石達開才收到第四天傍晚有小股吳軍船隊趕到田家鎮的細作探報。

通過吳軍船只的數量分析出首批趕來的吳軍增援最多只有兩到三個營之間,石達開更是放心,可是也沒有任何的掉以輕心,仍然還是去令之前部署在斬纜咀的太平軍洪容海部,讓洪容海利用斬纜咀北部有一座淺沙灘的有利地形,盡可能以灘頭岸炮和小拔船隊襲擊吳軍運兵船,全力削弱吳軍的增援力量。

也是湊巧,給斬纜咀的命令送出去沒過多久,土營那邊又有喜訊傳來,說是地道在今天之內必然可以竣工,晚上就可以安設火藥引爆,石達開聽了大喜,趕緊讓人準備爆破用的火藥,還有就是召集張遂謀和曾錦謙討論作戰計劃。

地道爆破一向都是太平軍的拿手好戲,沒用多少時間,一個十分完善的攻城計劃便即準備完畢,石達開也馬上升帳點將,安排布置好了夜戰準備,決定在今天晚上全力豪賭一把,爭取拿下九江城池,也決定今夜如果攻城不利,明天就馬上撤回湖口。

對了,雖然主動請降的段佩再也沒有和太平軍聯絡過,可石達開還是對他抱有一定希望,尋摸著他能在自軍攻城時主動發起內應,幫自軍增加破城勝算。

世上沒有真正天衣無縫的計劃,也或許是真的有天父保佑,當太平軍全力著手準備夜間攻城時,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迅速流逝,一些蛛絲馬跡也逐漸暴露到了石達開的面前,先是南康府星子港那邊有細作消息來報,說是吳軍水師的偏師舉動異常,似乎有出擊準備;然后又是斬纜咀的軍情急報,說是昨天晚上趕到田家鎮的那支吳軍船隊緩緩東下,正在吳軍在外江最后那條蒸汽炮船的保護下逐漸逼近九江戰場。

“怎么這么巧?難道是事前有約定聯絡?”

石達開一度也生出過懷疑,可惜即將竣工的地道和九江城里的內應,還有對時間方面的樂觀估計,卻加在一起嚴重蒙蔽了石達開的雙目,也葬送了太平軍細作冒著生命危險送來的重要關鍵情報,更讓石達開壓根就沒考慮過趕緊退兵撤回湖口這個選擇,只是做出了兩個相當保守的應對決定。

第一,去令此前已經移駐都昌馬家堰的太平軍湖口水師,叫他們盯緊吳軍水師偏師,發現吳軍水師偏師出港,馬上出擊,防范吳軍水師北上搗毀太平軍在湖口假設的過湖浮橋。

第二,去令斬纜咀的洪容海部,讓洪容海繼續以不變應萬變,能攔得住那支吳軍運兵船隊就攔,攔不住也關系不大,反正吳軍的增援不多,太平軍還有充裕的力量應對。

其實石達開完全用不著給斬纜咀這邊來令,因為首批趕來九江增援的吳軍小股部隊膽小如鼠,壓根就沒敢直接靠近斬纜咀,才剛到了距離斬纜咀還有十幾里遠的萬壽宮就馬上靠岸登陸,放下數量大約兩個營的吳軍士兵。

消息送到職守斬纜咀的洪容海面前,洪容海嘲笑之余,還一度打算主動出兵西進迎戰,然而看到已經不早的天色,洪容海只能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可是令洪容海萬分詫異的是,自己因為時間不早打消出擊念頭,初來咋到的吳軍援軍在萬壽宮一帶稍做調整之后,居然直接大步東進,走陸路直接向著斬纜咀這邊趕來,同時吳軍在九江以西最后那條蒸汽炮船雒魏林號也鳴笛東進,擺出了準備水陸夾擊斬纜咀的架勢。

“奇怪?這都什么時候了?超越小妖的援軍怎么還來打斬纜咀?”

有些對吳軍的怪異舉動摸不著頭腦,洪容海也沒敢亂來,除了讓軍隊準備迎戰之外,又趕緊派出快船向石達開告警。然而消息送到了石達開面前時,時間已是傍晚五點過半,準備在夜里發力攻城的太平軍將士已經在吃晚飯和領取夜戰用的干糧火把,正在巡視備戰情況的石達開對這個報告雖有一些警惕,卻也沒有過于重視,只是給洪容海回令道:“繼續守營,隨時報告妖兵動向。”

石達開可能又一次錯失了自救機會,因為就在半個小時之前的五點整時,駐扎在南康星子港的吳軍水師偏師突然傾巢出動,在吳軍水師大將徐來的率領下張帆北上,氣勢洶洶的殺向鄱陽湖口而來。

在此期間,潛伏在星子港一帶的太平軍細作雖然在第一時間通過各種渠道送出消息向九江戰場告警,卻吃虧在通訊手段太過落后,無論水路陸路,都絕無可能在天色全黑前把消息送到石達開面前。另一邊駐守在都昌馬家堰的太平軍湖口水師,也是在一個多小時后才做出反應,全體出動北上追擊吳軍水師。

六點正,太平軍夜戰準備完畢,通往九江城下的地道也順利竣工,石達開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充足的火藥立即開始向九江城下運送。可是石達開卻又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同一時間的斬纜咀戰場上,戰斗已經先行打響,搶先動手的還是吳軍將士!

“轟隆!轟隆!轟隆!”

震耳欲聾的炮火中,吳軍蒸汽炮船雒魏林號先是以船首的四十磅重炮開火,繼而用側舷的三十二磅炮和二十磅炮轟擊,把一發發炮彈接連轟向太平軍的斬纜咀陣地,盡力破壞太平軍的防御工事。吳軍步兵則列陣在湓水西岸,耐心等待戰機出現和進攻令下。
falconeye 發表於 2019-8-17 00:05
第四百八十一章 屢試不爽

荷花垅之戰的慘敗徹底打掉了太平軍主力的威風,雖然石達開所部的主力大隊和林啟榮派來的湖口精銳并沒有參戰,也沒在現場觀戰,然而光是看到吉慶元和黃貴生等幾支太平軍絕對精銳逃回來時的狼狽模樣,太平軍將士就已經是一片大嘩,驚駭萬分的同時謠言四起,軍心和士氣一起狂降。

最為騎虎難下的當然是上午還在信誓旦旦要把吳超越生擒活捉的石達開,剛把主力帶過湖就馬上退兵肯定太傷士氣,也太過打擊自己的威信,按原計劃打的話又對敵情太不明了,太過冒險,稍有不慎說不定又得吃大虧。

迫不得已,石達開只能是臨時調整策略,采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把太平軍主力拉到了九江城的東門外,建立營地在方便撤退和取水的沈家塝一帶,不敢再貪圖九江城外最為富庶繁華的南門城下町,也主動放棄有利于攻城作戰的九江東南面開闊地形,只敢對九江最窮同時也地形復雜的東門下手。

(注:當時九江的白水湖和琵琶湖都不存在,東門外是多低洼的復雜地形。)

潛伏在九江城下町里的太平軍細作這次不再得力,直到太平軍立定營地之后,才有細作送來了一份十分模糊籠統的情報,報告說荷花垅上的吳軍隊伍是吳超越親自從湖北省城帶來的直屬軍隊,帶隊將領直接是吳超越的親兵營官吳大賽,裝備的是什么洋槍不知道,還有什么武器裝備不知道,具體有多少士兵不知道,類似這樣的軍隊還有多少不知道,什么時候成立不知道,以前打過什么仗也不知道。

“廢物!這樣的消息有什么屁用?!”

罵了一句,無比惱怒的把細作報告摔在地上,石達開板著臉不再說話,曾錦謙和張遂謀則一聲不吭的揀起了細作報告同看,然后才由曾錦謙說道:“翼王八千歲,我們的細作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探明了荷花垅上的妖兵將領就是超越小妖的親兵營營官吳大賽,這已經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是啊。”張遂謀也說道:“自古至今,天國海外,每一個統兵主帥的身邊親兵,肯定都是裝備最好,給養最足,親兵營官這樣的重要位置,也絕對不會輕易更換。”

“所以僅憑荷花垅妖兵的將領是吳大賽這點,我們就可以基本肯定,荷花垅上的妖兵很可能就是超越小妖的直屬親兵營,所以才有資格裝備連射洋槍。”

“由此我們又可以斷定一點,超越小妖手里的快射洋槍數量絕對不會太多,不然的話,超越小妖何必用得著出動保護自己人身安全的親兵營守衛荷花垅,掩護九江城外街道的百姓轉移?直接派遣一支同樣裝備了連射洋槍的妖兵軍隊不就行了?”

仔細盤算發現張遂謀的分析有理,石達開這才點了點頭,臉色也稍微好看了一點,曾錦謙則不肯讓張遂謀獨美,補充道:“還有,從這上面我們還可以看出一點,就是超越小妖對他麾下的其他妖兵并不放心,擔心他們無法守住荷花垅,還給我們殲滅他城外妖兵的機會,所以才不得不動用他的親兵營。”

聽了這話,石達開臉色又好看了一些,信心也回到了身上一些,說道:“言之有理,而且超越小妖的親兵營也不是沒辦法,他們手里的連射洋槍再厲害,能有我們的火炮威力大?又能比我們的火炮打得遠?”

張遂謀和曾錦謙一頭稱是,石達開還又突然生出了這么一個念頭,問道:“有沒有什么辦法,暫時把超越小妖的親兵營擋在城外讓他們無法回城,為我們攻破九江擒殺超越小妖創造機會?”

“這……。”曾錦謙和張遂謀一起心里叫苦了,都說翼王八千歲你這不是想難為死我們?超越小妖親兵營的連射洋槍那么厲害,我們怎么可能攔住他們回城?挖壕溝建柵欄包圍,超越小妖的親兵是白癡,看到情況不對能不趕緊跑?

還好,石達開也是個有腦子的人,很快就搖頭說道:“不可能,親兵營何等重要?掩護了城外的錢糧百姓轉移之后,超越小妖的親兵營肯定會馬上回城,我們沒什么機會把他們攔在城外。”

言罷,石達開又主動說道:“還是商量一下怎么破城吧,超越小妖的親兵營那么厲害,想把他生擒活捉可能不大,不過我們只要能夠攻破九江城,干掉超越小妖囤積在城里的糧草彈藥也不錯。”

在不知不覺間,石達開已經把這次九江大戰的難度下調了一級,不敢再有任何乘機干掉老仇人吳超越的奢望。不過這點自知之明也讓張遂謀和曾錦謙這兩大謀士松了口氣,很快就由張遂謀說道:“翼王,要想盡快攻破九江城,光靠蟻附進攻和地穴攻城明顯把握不大,唯一的辦法應該是效仿超越小妖,用火藥直接炸開九江城門。”

“這招是超越小妖的拿手好戲,我們恐怕很難得手吧?”石達開皺眉說道。

“以地穴攻城為掩護,突然動手炸掉城門,這樣把握就大多了。”張遂謀說道:“明天我們先大張旗鼓的城外勘探地脈,找到合適的地方假意修筑炮臺,事實上動手挖掘地道通往九江城下。”

說到這,張遂謀頓了一頓,然后才又說道:“以超越小妖的奸詐狡猾,我們這一手肯定瞞不過他的眼睛,不過這也正是我們的目的,只要他認定我們是準備用地道攻城,就一定會對城門疏虞防范,我們再突然動手用火藥炸開九江城門殺進城內,成功的把握就可以大上許多。”

仔細思量了片刻,發現張遂謀這一計不但有把握,就算失手也肯定損失不大,石達開當即拍板采納,說道:“就這么辦,明天上午勘探地脈,下午開始動手修筑炮臺和挖掘地道,乘機秘密備戰,明天晚上就動手!”

“翼王八千歲,明天晚上就動手攻城,是不是太急了?”曾錦謙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稍微挖上幾天的地道,讓超越小妖徹底的掉以輕心,同時把攻城器械準備充足,然后再動手才更有把握一些?”

猶豫了一下,石達開改口說道:“那就后天晚上動手,不能太拖了,得防著超越小妖抽調東征主力回援九江。”

被石達開料中,第二天清晨時,盡可能的轉移走了九江最繁華的南門城外町的百姓和物資錢糧后,吳大賽果然在第一時間帶著吳超越的親兵營撤回了九江城內,石達開聞報也沒有出兵攔截——也沒膽子出兵攔截,只是老老實實的派人到九江東門外大張旗鼓的勘探地脈,偽造準備以地道攻城的假象。

九江一帶土壤甚厚,太平軍的土營營官沒花多少力氣就在距離東門多里多外發現了一處適合挖掘地道的地方,消息報告到了石達開面前后,石達開當即調兵遣將,派出大量輔兵到九江東門外修筑攻城炮臺,建立防炮工事,乘機開始挖掘地道。同時砍伐樹木竹林,趕造飛梯和壕橋車等攻城器械,按部就班的實施既定攻城計劃。

很可惜,當吳軍細作把太平軍秘密挖掘地道送進九江城中后,吳超越只用一眼就識破了太平軍的偽裝,譏笑說道:“還說石達開是長毛里最開明的頭子,能夠任用儒生文士,麾下兩個參謀張遂謀和曾錦謙聰明絕頂,足智多謀,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鎮南王,怎么了?難得見你這么輕敵啊?”幕僚戴文節微笑問道。

“不是輕敵,是他們純粹沒腦子。”吳超越冷笑,說道:“石達開冒險渡過鄱陽湖來和我們決戰,退路不夠安全,我們的東征主力和后方援軍也有可能迅速趕到,貴在速戰速決,不能浪費太多時間。石達開竟然還用地道攻城這種見效緩慢的戰術攻城,傻子都能一眼看得出來,地道攻城是假,掩護他的其他攻城戰術是真。”

“鎮南王罵人了,在下可沒一眼看出來石達開的真正打算。”戴文節苦笑,又說道:“除了鎮南王你這樣的天縱奇才之外,世上恐怕也沒幾個人能夠一眼看出來長毛挖地道的真正意圖。”

自嘲又拍了馬屁后,戴文節這才好奇問道:“鎮南王,那長毛打算用什么的戰術攻城?”

“我又不是神仙,那能連長毛用什么辦法攻城都能直接猜到?”吳超越笑笑,然后又說道:“不過長毛的意圖倒是很清楚,就是想麻痹我們,讓我們掉以輕心,我們只需要提高警惕,尤其是做好夜間防范,就用不著特別的擔心。”

戴文節似懂非懂的點頭,吳超越卻又用拳頭托住了下巴盤算,心里說道:“如果我是石達開的話,我肯定會抓緊時間動手攻城,無論如何先拼上一把碰一次運氣,能拿下九江當然最好不過,拿不下來也可以趕緊退兵撤回湖口,保證主力安全。”

“這點不能讓石達開如愿,我的運兵船全是原始的風帆船,船速容易被風浪氣候干擾,如果讓石達開提前溜了就太可惜了,得想個辦法盡可能的穩住他,讓他放緩一下攻城,多耽擱一些時間。”

坑蒙拐騙一直都是吳超越的強項,很快的,又一個惡毒的主意,就迅速在吳超越的腦海中醞釀成形。然后吳超越也很快就吩咐道:“傳劉銘傳來見我。”

于是乎,天色才剛黑沒過多久,一個自稱是九江吳軍密使的男人就神奇的出現在了城外太平軍的面前,直接了當的要求拜見石達開,說是有機密大事要當面向石達開稟報。

出面接見這個使者的是張遂謀,代表石達開問起使者來意時,吳軍使者恭敬答道:“回張大人,小人名叫段三,是記名提督劉銘傳麾下部將段佩的心腹親兵,奉了我家段將軍之命,特來呈遞密信,請求歸降……。”

“哈哈哈哈!”段三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張遂謀的大笑打斷,大笑著,張遂謀還揮手說道:“來人,把這個妖兵推出去砍了。”

左右衛士領命上前拿人,段三當然被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掙扎著大喊道:“張大人,小的犯了什么罪?為什么要殺我?為什么要殺我?”

“為什么要殺你?”張遂謀大笑說道:“當然是因為我們翼王八千歲的圣旨,翼王他說了,如果你是來請求投降的,不用多問,直接一刀砍了,然后把你的腦袋扔到九江城下,叫超越小妖少玩詐降這一套!”

“大人誤會了,小的不是詐降,小的真是來投降啊!”段三趕緊大叫道:“大人,你可以請石翼王仔細回憶一下,當年他第一次帶著兵打吳超越的時候,我家段佩段將軍是不是曾經在他帳下效力?是不是還和石翼王見過面?”

張遂謀聽了一楞,忙揮手制止住衛士,疑惑問道:“你家將軍段佩,曾經在我們翼王帳下呆過?還見過我們翼王八千歲?”

“對對對,就是這樣。”段三連連點頭,又解釋道:“那時候我家段將軍糊涂,跟著同鄉劉銘傳到石翼王軍中詐降,給吳超越當內應,和石翼王見過面,還受過石翼王的好處,一直記掛在……。”

還是沒等段三說完,張遂謀就又已經變了臉色,表情猙獰的打斷段三道:“虧你們還有臉提起當年那件事?推出去,把這個反復無常的妖兵剁碎了喂狗!”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當年的事小人沒參與,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啊!”

段三一聽是更是魂飛魄散,求饒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可惜張遂謀卻根本不聽,衛士也直接把段三拖到帳門處,段三大急,忙改口大喊道:“大人,吳超越知道你們挖地道攻城是假的,還知道你們準備用其他辦法攻城!”

“慢!”張遂謀下意識開口喝住衛士,沖段三喝問道:“你說什么?超越小妖知道我們挖地道攻城是假的?!”

“知道知道。”段三忙又連連點頭,說道:“吳超越他親口對我們段將軍說,你們挖地道攻城是假,準備用其他辦法攻城是真。”

“具體什么情況?”張遂謀趕緊追問。

“具體是什么情況小的也不太清楚。”段三哭喪著臉說道:“不過小的帶來了我們段將軍的書信,上面可能說得很清楚。”

張遂謀也沒猶豫,馬上叫衛士從段三身上搜出了書信,接過書信一看時,見信上果然寫著‘呈請翼王殿下親啟’的字樣,落款則是‘罪將段佩’四個字。
falconeye 發表於 2019-8-16 23:59
第四百八十章 吳妖王牌

雖然明知道石達開是中了吳超越的激將計,才做出了渡過鄱陽湖進攻九江的決定,然而石達開麾下的文武之中卻沒有任何的反對聲音,還紛紛認為就應該這么做,應該抓住這個機會拼上一把。

因為太平軍的這個機會太難得了,吳軍的戰斗主力已經東進去了彭澤安慶,水師偏師被太平軍湖口水師牽制在了鄱陽湖中,又必須得分兵駐守八里江和星子城等水陸重地,吳超越身邊的兵力已經只剩下了四千來人,其中有一千五百人還只是裝備比較差的吳軍二線軍隊,實力在湖口太平軍的面前已經處于了絕對的劣勢。

這還不算,因為吳軍還有一條蒸汽炮船和大量船只留守在九江碼頭上的緣故,吳超越還必須得從四千軍隊中抽調一部分出來保護船隊,更加削弱了手里的可作戰力量。結果也正如太平軍決策層所料,太平軍的主力才剛渡過鄱陽湖,九江碼頭上的吳軍船隊果然馬上就出港撤往了田家鎮方向,被迫撤走最后的水上作戰力量以保全船隊,也主動放棄了集體從水上逃走的機會。

還有更關鍵的一點,有石鐘山炮臺保護的鄱陽湖口三道浮橋在手,太平軍主力就算在九江戰場上進展不利,東進彭澤、安慶的吳軍主力回援九江,或者吳軍的后續軍隊從湖廣趕來九江增援,太平軍主力也可以通過浮橋迅速撤回湖口,全軍覆沒的可能幾乎不存在。

面對敵人不多,后路又有保證,所以太平軍主力就雄赳赳氣昂昂的過湖了,甚至早在渡湖期間,湖口兩岸和浮橋上就已經到處都是‘踏平九江城’和‘活捉超越小妖’的雄壯口號聲,軍心士氣同樣高昂,自彭澤淪陷后就一直臉色陰郁的石達開也一掃晦暗心情,精神煥發,一如往常。

還有讓石達開和太平軍將士興奮的事,太平軍細作確認,吳軍船隊撤離九江碼頭之后,吳超越又一度在九江城外公開露面,鼓勵九江軍民團結一心,與太平軍血戰到底,也主動告訴了太平軍自己還在九江戰場的情況。

如果說吳超越仍然還在九江戰場只是讓太平軍上下興奮的話,那么九江吳軍的防御部署簡直就是讓石達開等太平軍將領欣喜若狂了——可能是考慮到九江城下町中還有大量的百姓和物資沒有轉移,九江吳軍竟然沒有盡數撤回城內守城,仍然還在九江城外東南面六里外的荷花垅上保留了一座營壘,留下了大約八百來人駐守,做為九江外圍屏障當道阻攔太平軍腳步,給轉移城下町的百姓和物資爭取時間。

“超越小妖,還真狂妄得可以,真當本王沒有把握殲滅你在城外的這支軍隊?你在城外的軍隊還有撤回城里的機會?”

冷笑過后,石達開馬上轉向面前躍躍欲試的太平軍眾將,大聲喝問道:“誰敢率領本部精銳,去給本王拿下超越小妖的荷花垅營壘?”

“末將愿往!”

太平軍眾將幾乎是異口同聲的抱拳回答,然后吉慶元、彭大順、傅忠信和黃貴生等猛將還又爭先恐后的說道:“如若不勝,敢請軍法!”

只盤算了不到半分鐘,石達開就把攻堅任務交給了吉慶元、傅忠信和黃貴生三將,命令道:“你們各本部人馬,從東西南三個方向進攻荷花垅,約定時間一起動手,沒有主次,也沒有主攻佯攻,誰先沖上荷花垅,誰就是首功!”

吉傅黃三將歡呼答應,石達開又安排了自己最信得過的大將賴裕新率領兩千軍隊做為后備,防范吳軍出城救援也方便截殺棄營而逃的荷花垅吳軍,然后才又對負責攻堅的吉慶元等將說道:“下午申時之前,如果不能拿下荷花垅,一起軍法問罪!”

吉慶元和黃貴生等將一起歡呼答應,趕緊下去組織軍隊先行出擊,石達開則率領主力徐徐而進,準備等吉慶元等將順利拿下位置理想的荷花垅后,就在荷花垅建立中軍大營,以便發起攻城戰事,同時多派斥候嚴密監視周邊動靜不提。

輕裝而進的三支太平軍先鋒速度很快,才剛到上午十點過后,就急匆匆的從梅家洲趕到了九江城外,也馬上撲向了孤立在城外開闊處的吳軍荷花垅營地,約定由吉慶元負責攻打荷花垅南方正面,石達開的外甥黃貴生負責攻打東面,傅忠信負責打西面,也不等負責押陣的賴裕新大隊抵達,迫不及待的就各自進入陣地,準備在上午十一點時一起向荷花垅吳軍發起進攻。

除了恰好堵住太平軍進兵九江的官道大路外,荷花垅實際上并沒有任何值得長期堅守的價值,地勢嚴重不夠高,四面都可以輕松上下,營防工事也不是十分堅固,除了普通的壕溝、羊馬墻和柵欄外,連屯兵休息的營房都沒有多少,夯實了地面的炮位也只有區區八個,與其說是營壘,倒不如說是一座隨時可以放棄的臨時行營。

也正是因為如此,各領千余精銳負責攻取荷花垅的太平軍三將才這么信心滿滿,不過考慮到吳軍精銳的可怕火力,吉慶元和黃貴生等人還是沒敢過于輕敵,全都選擇了以類似散兵線的百鳥陣發起進攻,拉開隊形以免傷亡過大。

負責值守荷花垅的吳軍將領也不是別人,就是吳超越身邊資格最老的走狗吳大賽,跟著吳超越南征北戰了這么多年,吳大賽雖然也長進了相當不少學會了很多東西,然而與生俱來的憊懶性格卻是說什么都改不掉,還在沒有了吳超越的制約情況下變本加厲,即便三支太平軍都已經進入了陣地了,吳大賽竟然還在哼著下流的***小調,根本不把數量四倍于己的來敵放在心上。

“……伸手摸妹屁股邊,好似揚揚大白綿。伸手摸姐大腿兒,好象冬瓜白絲絲……。”

正哼得起勁的時候,一個從吉慶元軍中打著白旗上前的太平軍士兵突然打斷了吳大賽的雅興,很不樂意的放棄撫摸漂亮妹子白膝彎的幻想,吳大賽先是舉起望遠鏡觀察情況,一度有些不明白太平軍的意圖。不過還好,被吳超越熏陶了那么多年的壞水,吳大賽很快就猜到了原因,也馬上大模大樣的說道:“誰敢和老子賭?是來招降的,說我們已經被鎮南王放棄了,勸我們趕快放下武器投降,就算不成功也能打擊我們的軍心士氣。一兩銀子起注,上不封頂。”

還真有幾個不怕死的吳超越親兵營將士拿出了銀子和吳大賽對賭,吳大賽哈哈笑著收下籌碼,下令任由太平軍使者靠近自軍陣地喊話。

“……垅上的妖兵聽著,超越小妖根本就沒想讓你們活著回去,你們也已經被我們包圍了,聰明的話,馬上放下武器投降!饒你們不死!不然的話,荷花垅上雞犬不留!”

打著白旗的太平軍士兵放聲大吼,執行吉慶元的命令以招降蠱惑打擊荷花垅吳軍的軍心,然而這個倒霉的太平軍士兵卻很快就無比傻眼的看到,羊馬墻后的吳軍士兵竟然紛紛哈哈大笑了起來,還有不少士兵把兩個手指放進口中吹起了口哨,喧鬧得就象在青樓花船里聽淫曲一樣。

只有那幾個不知死敢和吳大賽對賭的吳軍將士破口大罵,吳大賽則一邊笑嘻嘻的銀子落袋,一邊向旁邊的幾個吳軍狙擊手吩咐道:“自己猜拳,誰贏誰開槍,打中賞三兩,打不中拿三兩銀子出來請客。”

“八匹馬!五魁手,四季財!六六六!”

一番較量下來,一個吳軍狙擊手成為了幸運兒,也馬上舉起了從大量米尼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愛槍瞄準,猜拳輸了的同伴紛紛使壞干擾,大聲詐唬,試圖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可惜這個吳軍狙擊手卻紋絲不動,瞄準后立即開槍!

槍響,人倒,那名倒霉的太平軍使者還是從心窩處飆出血箭!

一槍斃敵的吳軍狙擊手笑嘻嘻接過賞銀的時候,吉慶元也鐵青著臉拿出了懷表查看時間,幾乎是盯著刻針指到十一點正,然后吉慶元把手一揮,三百太平軍將士立即以兩司馬為單位分頭上前,保持著距離撲向吳軍荷花垅陣地。吉慶元軍帶來的野戰劈山炮也同時開火,把散彈轟向吳軍陣地。

一起動手的當然還有黃貴生和傅忠信兩支太平軍,同樣是各派三百士兵上前,貓著腰以原始的散兵線戰術沖向吳軍陣地,準備先沖到吳軍陣地近處,以門板土石等物建立臨時防彈工事,開槍壓制吳軍火力,掩護后軍發起沖鋒。

“狙擊手,自由射擊。”

吳大賽懶洋洋的一聲令下后,百余名吳軍狙擊手立即各自開槍射擊,而再接著,讓太平軍上下個個傻眼的事發生了,稀稀拉拉的槍聲中,他們貓腰前進的士兵竟然就象中了邪一樣,接二連三的慘叫摔倒,不是被直接一槍干掉,就是被打中肩膀臉頰,吃痛慘呼。后方的太平軍驚叫連連,貓腰沖鋒的太平軍士兵卻是個個魂飛魄散,驚叫更甚,“怎么回事?妖兵的槍法怎么可能這么準?”

花銀子堆出來的吳軍狙擊手仍然還在冷笑著開槍不斷,槍聲連綿間,從三個方向沖來的太平軍士兵純粹就成了一群群移動靶,被吳軍狙擊手的子彈接連準確命中,死傷不斷,慘叫不絕,還沒能逼近吳軍陣地,就已經開始出現了逃兵。

“這……,怎么可能?!”

最為張口結舌的當然是之前還信心滿滿的吉慶元、黃貴生和傅忠信等太平軍將領,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吳軍方面怎么會冒出這么多的神槍手,能象點名一樣的接連不斷在遠距離射殺自軍士兵。可是事情到了這步,想要收兵歸隊顯然已經不可能,迫于無奈之下,吉慶元等人只能是大聲喝令加緊擂鼓,逼著前隊加快速度進攻,并命令當場處死從前方逃下來的士兵。

前后都是死,三路進兵的太平軍士兵當然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為了盡快拉近距離還全都自行加快了速度,也在不斷付出死傷的同時,終于沖進了距離吳軍陣地的六十米之內。

這時,守衛在羊馬墻后的吳軍戰兵也終于開槍了,一個個戰兵神情輕松,盡可能瞄準了再從容扣動扳機,接連扣動扳機——注意是接連!

被逼著沖鋒靠近吳軍陣地的太平軍士兵個個都懷疑自己是在做惡夢了,對面羊馬墻后的敵人明明已經打了一槍,打死打傷了自己身邊的同伴,可是槍口根本就沒有輪換過,馬上又打出了第二槍第三槍,甚至第四槍,子彈就好象永遠打不完一樣的接連開火,也好象狂風暴雨一樣的不斷收割自軍士兵的生命,很多被子彈命中的太平軍士兵到死都保持驚駭表情,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

“妖兵的槍會連發?!槍子打不完?!”

吉慶元、黃貴生和傅忠信等太平軍將領同樣懷疑自己身處惡夢,還不止一次的猛掐自己大腿,也震驚得以至于連自軍前隊先后敗逃下來都忘了阻攔追究,還各自在心里生出了同樣的念頭,“這次踢到的不是鐵板,是燒紅了的鋼板啊!”

先后潰逃下來的太平軍士兵迅速動搖和打擊了三支太平軍的軍心士氣,也讓吉慶元和傅忠信等人徹底喪失了繼續進攻的勇氣,而跟著吳超越學了滿肚子壞水的吳大賽卻敏銳察覺到了這一戰機,果斷命令一個哨的預備隊端著裝滿子彈的亨利連珠槍發起沖鋒,殺向隊形混亂情況最為嚴重的太平軍黃貴生所部。

手里拿著裝彈十六發的亨利連珠槍,吳軍將士在沖鋒時當然不會再用排隊槍斃的戰術,直接就用上了以五人為一組的散兵線戰術,造成區區百余人的沖鋒仍然聲勢浩大,還在沖進射程范圍之后,十分不要臉的采取臥姿射擊,盡可能減少中彈可能的同時,又保持臥姿不用換裝子彈就繼續射擊。

做為石達開的親外甥,黃貴生所部的太平軍裝備不可謂不精良,既有燧發槍、米尼槍和卡賓槍等近代武器,甚至還少量裝備了擊針槍,火力實際上比吳軍的二線主力軍隊都還強上一些。在先進武器沒有穩定來源的太平軍中,那更是鶴立雞群一般的存在。

然而在碰上了清一色裝備亨利連珠槍的吳超越親兵營時,黃貴生所部的太平軍將士卻絕望的發現,自己手里拿著的純粹就是燒火棍子,那怕是射速最快的擊針槍,碰上了亨利連珠槍也變成了烏龜槍,一槍打完甚至還沒來得及取出槍管里的殘余紙殼,對面的吳軍士兵就已經接連打來了兩槍,把正在更換擊針槍子彈的太平軍士兵摞倒在了血泊中。

拿著擊針槍的太平軍士兵尚且如此,就更別說是拿著其他更落后步槍的太平軍士兵了,在吳軍亨利連珠槍近乎狂風暴雨一般的超高射速面前,保持蹲站姿勢射擊的太平軍士兵就象割麥子一樣的成排成片倒下,慘叫的聲音起伏不斷,“快跑啊,妖兵的妖槍會連發,槍子還打不完!”

交火還不到五分鐘,黃貴生所部的太平軍就已經全線崩潰,連滾帶爬的逃向東方遠處。出擊的吳軍哨隊卻意猶未盡,又端著亨利連珠槍沖向了南面的太平軍吉慶元部,吉慶元倒是鼓起勇氣催軍迎戰,可惜已經被嚇破了吉軍士卒卻毫無戰心,不是慌慌張張的胡亂開槍就是下意識的連連退后,不管帶隊將領如何呼喊踢打,都沒有勇氣沖上前去和吳軍士兵打白刃戰。

見情況不妙,在后面壓陣的太平軍大將賴裕新趕緊派遣一軍上前增援,從側翼沖來幫吉慶元接住吳軍沖鋒,勉強靠人數優勢穩住陣地,另一邊的傅忠信軍也鼓起勇氣從另一邊沖來,三面夾擊離陣出擊的吳軍哨隊。

在吳大賽的旗號指揮下,出擊的吳軍哨隊且戰且退,逐漸退回了自軍陣地的正面,也在不知不覺間把太平軍引誘到了自軍陣地近處。然后吳大賽再把令旗一揮,埋伏在羊馬墻后的吳軍將士突然一起開火,早就已經各自瞄準了目標的吳軍狙擊手一起出手,將各種子彈如同冰雹雨點一般的傾瀉到太平軍頭上,太平軍上下猝不及防,頓時大潰而逃。

見敵人士氣已竭,吳軍立即號鼓齊鳴,東西南三個方向的吳軍戰兵一起棄陣出擊,端著亨利連珠槍發起沖鋒,太平軍上下大駭,大呼小叫著爭先奔跑,吳軍將士窮追不舍,直接一腳踹掉吉慶元軍的陣地,又驅逐著太平軍敗兵去沖擊賴裕新的陣地,賴裕新指揮軍隊堅守想要挺住,無奈先被自家敗兵沖亂了隊列,重創了本就已經動搖的軍心,又被吳軍的亨利連珠槍一通連射,同樣是迅速崩潰,上上下下爭相逃向來路,扔下滿地的尸體重傷員,還有無數的武器旗幟。

五千多裝備精良的精銳部隊被只有八百來人的吳軍殺得大敗而逃!收到了這個報告后,石達開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吼叫連問賴裕新和黃貴生等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而當仔細了解了戰事情況后,石達開只沉默了片刻,很快就鐵青著臉吼道:“給本王去仔細的探察,荷花垅上的妖兵軍隊,到底是什么來頭?超越小妖的麾下,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妖兵?!”
falconeye 發表於 2019-8-16 23:54
第四百七十九章 孝感米酒

“稟翼王八千歲,超越小妖再次派出大批船隊東進,前隊已到八里江!”

從知道吳超越無緣無故的抽調一半吳軍水師主力返回九江那一刻開始,石達開心里就一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總懷疑老對手吳超越惡習難改,又要玩什么出其不意給自己一個驚喜,結果也不出所料,才到了第二天上午,噩耗就突然傳來,吳超越竟然真的再度繞開湖口增兵東線,毫不掩飾的擺出了不理湖口先取安慶的架勢。

鐵青著了臉飛奔到了龍王廟高地,根本用不著舉起望遠鏡,光憑肉眼,石達開就已經清楚看到大量的吳軍船只正在源源不絕的駛出張家洲北航道,在吳軍水師船隊的保護下,大搖大擺又囂張跋扈的轉過八里江,駛進寬曠的長江主航道集結成群。

八里江陣地已在吳軍上次奔襲彭澤就已經淪陷,還有一支吳軍陸師駐扎守衛,湖口的太平軍水師也被吳軍水師主力早早就攆進了鄱江水道,石鐘山下的水營之中,只有一些毫無武裝的普通民船和老舊的破爛小拔船,勉強出動純粹白白找死,導致石達開再是恨得牙癢,也拿吳軍的龐大運兵運糧船隊毫無辦法,只能是以拳砸石,發泄心中怒火。

“超越小妖瘋了,真的瘋了!”旁邊的張遂謀搖頭嘆息,說道:“放著近在咫尺的我軍西路主力不予理會,主動放棄鄱陽湖戰場的水上力量優勢,親自率領主力只是直取下游,為了不給我們在從容布防的時間和機會,著著險棋,招招險招,用兵大膽至此,我們還真是從所未見。”

“瞎子,看清楚些,超越小妖的帥旗沒在妖兵船隊里。”一直用望遠鏡看著吳軍船隊情況的曾錦謙說道:“妖兵船隊的帥旗是掛在他們水師旗艦上,主帥是王孚。”

得曾錦謙提醒,石達開這才趕緊仔細去看吳軍船隊的旗幟情況,見吳軍帥旗確實只是王孚的旗號,石達開不由又是一驚,驚訝說道:“超越小妖竟然沒有親自率軍東進?難道他還在九江城里?”

“不可能吧?”先天近視的張遂謀努力用望遠鏡去看吳軍旗幟情況,更加驚訝的說道:“超越小妖這次沒帶來多少兵馬啊?出動了這么多軍隊東進,他居然也不到前線去親自指揮?”

仔細用望遠鏡又搜尋了一番吳軍旗幟,確定沒有看到吳超越那面令人反胃的吳字帥旗后,石達開也沒多想,立即就咆哮下令道:“聯系我們在九江的細作,給本王摸清楚,超越小妖到底還在不在九江!記住,一定要準確消息,準確消息!”

吼完了第一道命令,石達開又果斷頒布了第二道命令,喝道:“去令湖口城,立即著手趕鑄鐵鏈重錨,越多越好!”

“翼王,我們已經準備了足夠的鐵鏈重錨,足夠建立兩道封鄱陽湖入江口水道的防線。”曾錦謙趕緊提醒道。

“少廢話!繼續趕鑄,至少給我再趕鑄一套鐵索防線出來!”石達開沒好氣的呵斥,又喝道:“再有,配套的木板和裝沙草袋,也給本王準備充足!”

與石達開搭檔多年,曾錦謙和張遂謀當然已經猜到了石達開的心中所想,也沒反對,只是一起都提醒道:“翼王八千歲,超越小妖素來詭計多端,得防著他故意不打旗號東進,或者在九江虛打旗號偽做存在,乘機行無恥之事。”

“不用你們說我也知道,超越小妖是什么人,我比你們清楚。”石達開冷冷回答,又咬牙切齒的說道:“不摸清楚情況,我不會冒險,但如果超越小妖真那么托大輕敵……。”

說到這,石達開頓了一頓,表情也益發的猙獰,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我也不會錯過為將士們報仇的機會!”

探察吳超越是否還在九江的行動進行得遠比石達開等人想象的容易,才剛到了下午時,九江那邊就送來了準確消息,報告了太平軍細作在碼頭上親眼看到吳超越給水師船隊送行的重要情況,同時另有細作證明,吳軍水師船隊保護著運兵運糧船離開了九江后,吳超越千真萬確的回到了九江城里。

人品德行放在那里,別說是奸詐多疑的曾錦謙和張遂謀了,就是石達開和林啟榮都根本不信素來貪生怕死的吳超越會這么托大,把嫡系主力精銳交給部下帶到前線,自己身邊只留少許兵馬保護。所以石達開等人也沒急著制訂冒險計劃,只是一邊加強偵察九江戰場上的吳軍情況,一邊要求細作再次確認吳超越是否真在九江城中。

太平軍細作再次變得異常給力,才到了第二天正午,太平軍派往九江潛伏的細作就再次送來準確消息,不但再次證明了吳超越的確還在九江城中,還報告了吳軍在九江戰場上的詳細兵力情況——只剩下吳超越從湖北省城帶來的五個營(其中一個炮兵營被借給了曹炎忠),還有劉銘傳所部的三個營,總兵力八個營四千來人。

聽完了細作的報告后,石達開足足有十來分鐘沒有說話,曾錦謙和張遂謀等人也是默不作聲,全都是臉色嚴峻的緊張盤算。最后,還是林啟榮首先打破了沉默局面,大聲說道:“翼王八千歲,這是個機會啊!超越小妖身邊只有這么點軍隊,又必須得分兵守衛城外的碼頭和船只,我們如果能夠抓住機會攻破九江城,把超越小妖生擒活捉都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啊?”

石達開和張遂謀還是不吭聲,只有曾錦謙慢悠悠的說道:“貞天候,超越小妖敢這么托大,就有他的把握。再說了,超越小妖的嫡系火力你在八里江也看到了,那怕是五個營,也不是那么容易對付。”

“可我們也有洋槍洋炮啊!”林啟榮聲音更大,“翼王八千歲你有快射洋槍(擊針槍)、長射洋槍(米尼槍)和炸炮(開花炮),末將這里也有羅剎國的槍炮,只要翼王八千歲你決定打這一仗,末將愿意把這些洋槍洋炮全都拿出來!”

石達開還是不吭聲,只是覺得自己就象一條看到了鮮嫩羔羊的餓狼,羔羊就匍匐在那里咩咩叫,自己卻只敢在羔羊的周邊游蕩轉圈,既想撲上去把羔羊撕成碎片,又害怕羔羊腳下是致命的陷阱。

還是又過了一段時間之后,張遂謀才慢條斯理的說道:“翼王八千歲,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趕緊移師東進,先去建德和黃文金所部會合,然后再東流渡江北上,回援安慶重鎮,按原計劃拖住超越小妖的進兵速度,給我們下游布防爭取時間。”

“第二個選擇嘛。”張遂謀的語氣突然嚴肅幾分,說道:“乘著超越小妖的水師主力東進,偏師屯兵安慶,火速在鄱陽湖口修建浮橋卡壘,切斷超越小妖水師偏師的出湖道路,同時讓我們的湖口水師駛出鄱江,牽制住超越小妖的水師偏師,讓他們無法迅速突破我們的湖口防線,沖回外江回援九江戰場,”

“乘著這個機會,我們的主力迅速過湖,集中優勢兵力攻打九江城,全力爭取拿下九江,擒殺超越小妖,一舉奠定勝局!”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一直都集中在石達開身上,石達開卻依然還是一言不發,眺望西面的九江方向時,石達開還仿佛看到老對手吳超越正站在鄱陽湖湖畔,輕蔑的向自己舉起了小指頭連連勾動,更加輕蔑的說,“來啊,有種就過來啊。”

民族英雄石達開不是沒種的人,石達開是得為湖口戰場上的太平軍將士生命負責,按照張遂謀的作戰計劃搶渡過湖之后,一旦不能迅速攻下九江堅城干掉雙手沾滿太平軍將士鮮血的吳超越,給了吳軍主力回師九江的時間和機會,那么水上力量占據絕對優勢的吳軍水師只需要搗毀太平軍的過湖浮橋,九江戰場上的太平軍隊伍就得變成甕中之鱉,插翅也難飛走!

風險與機遇并存,風險大,機會更難得,本來性格就有些優柔寡斷的石達開難免更難做出抉擇,沉思了許久都還這么說道:“別急,讓我再想想,一會再做決定。”

翼王八千歲石達開的時間非常與眾不同,說了過一會再做決定,翹首以盼的林啟榮和曾錦謙等人卻從中午一點過一直等到傍晚快六點,都沒有等到石達開做出的決定。結果就在親兵小聲勸說石達開吃點晚飯時,門外卻突然有人來報,說是吳超越派遣使者過江,要求與石達開見面。

明知道吳超越肯定又在耍花招,石達開卻還是沒能按捺住心中好奇,下令召見吳超越的使者,結果很快的,一個儒生打扮的男子就被領到了石達開的面前,恭敬行禮后,開門見山就說道:“翼王殿下,我們鎮南王知道你就要走了,特地派小使來給你獻上一份送別禮物,還有一道親筆書信,請你笑納。”

“本王就要走了?送別禮物?什么意思?”石達開有些疑惑的問。

“小使也不知道。”吳軍使者恭敬說道:“鎮南王只是小使帶話,說翼王殿下你看了禮物和書信就什么都能明白。”

十分疑惑的讓衛士呈上了吳軍使者隨船帶來的禮物后,石達開這才發現吳超越送給自己的是一壇湖北名產孝感米酒,又更加疑惑的打開了吳軍使者呈上的書信后,石達開也一眼認出書信的確是吳超越的親筆——筆跡難看得驚世駭俗不說,還用的是白話文外加標點符號——這三大招牌可是吳超越的獨家產品,別無分號。

書信內容如下:“石達開,知道你就要退兵去建德了,抓緊時間給你送份禮物,免得人家說我薄情寡義,好不容易重新聚在一起,對曾經結盟并肩的朋友也不夠意思,沒有鎮南王的風度。”

“我知道你現在很犯難,過鄱陽湖和我決戰怕有陷阱,不過湖決戰又擔心錯失戰機,前怕狼后怕虎,頭發愁白一把都拿不定主意。不過的確是個難題,不管換任何人都得仔細掂量一下后果,更何況老是覺得自己肩負重任的你?”

“別愁了,快去建德吧,對你來說只有撤回建德最穩妥,既不用擔心落入陷阱,又不用擔心我會乘機追殺你,到了建德還有黃文金可以使喚,裝模作樣的給他將功贖罪的機會,乘機逼著他頂在前面當靶子,這才是你最喜歡的選擇。”

“別覺得不好意思,辛辛苦苦這么多年,從一個種地農民爬到你現在的地步真的很不容易,榮華富貴還沒享受夠,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能象下面的丘八一樣,說拼就得拼?放心撤吧,沒人會笑話你,尤其是我更沒臉笑話你,畢竟,我也沒勇氣帶著現在剩下的軍隊過鄱陽湖和你拼命。”

“廢話不多說,以你婆婆媽媽的德行,肯定會懷疑我寫這道書信是故意挑釁,激你過湖決戰。或者是反其道而行之,讓你更加懷疑九江是個陷阱,更不敢過鄱陽湖,趕緊夾著尾巴逃去建德,又耍你一把。”

“我也懶得和你解釋,你愛怎么琢磨就怎么琢磨,我只勸你一句,做事象個男人點,別老是瞻前顧后的象個娘們,給天底下帶把的男人丟臉。”

“對了,送你一壇孝感米酒,這酒味道甜不辣脖子,也不容易喝醉,最適合你喝。也可以煮荷包蛋吃,武昌漢陽的女人坐月子就是這么吃,補身子。”

語氣輕蔑到了極點的書信最后,吳超越還故意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落下。可惜已經快要氣瘋了的石達開并沒有察覺到吳超越的這點良苦用心,額頭上青筋暴跳了許久后,石達開還緊緊攥著拳頭,一字一句的對吳軍使者說道:“回去告訴超越小妖,叫他洗干凈脖子等死!”

吳軍使者應諾,立即在石達開衛士的引領下告辭離去,結果吳軍使者前腳剛走,石達開后腳就操起了面前那壇孝感米酒,重重摔在了前面地上,酒香四溢間,石達開的怒吼也幾乎撕破了旁邊太平軍眾人的耳膜……

“超越小妖,辱我太甚!”

在太平軍斥候快船的監視下,吳軍使者乘坐的小船在天色剛黑時順利回到了九江碼頭,迅速入城見到了還在署理公文的吳超越,如實稟報了石達開的反應答復,吳超越滿意點頭,吩咐道:“辛苦了,下去領賞吧,再有,官升一級。”

自愿冒險的吳軍使者歡天喜地的叩謝離去,吳超越則又轉向旁邊的吳大賽吩咐道:“大賽,派人傳令,加強對梅家洲一帶的監視,一有異常,不管什么時候,都要立即向我稟報。”

吳大賽也領命而去后,旁邊的戴文節才好奇問道:“鎮南王,怎么樣?石達開那個長毛,中了你的激將計沒有?”

“不敢說完全把握,但至少有八成。”吳超越微笑說道:“除非石達開的臉皮厚度忽然突飛猛進,否則以他一向的性格脾氣,今天晚上必有動作。”

被吳超越料中,是夜二更過半時,與石鐘山隔湖相望的梅家洲一帶果然有斥候來報,說是在湖面上發現有太平軍的船只活動,似乎正在連夜搶建浮橋,吳超越聞報微笑,吩咐道:“傳令各軍,嚴守各自營房陣地,沒有命令,不許出戰。”

發飆狀態下的石達開再現了歷史上他在湖口大敗曾國藩的奇跡,指揮著太平軍將士只用了一夜時間,就在鄱陽湖口修筑起了三道過湖浮橋,浮橋下方填塞泥土,橋上修筑卡壘,暫時切斷了九江吳軍和內湖吳軍水師偏師徐來部的聯系。

有的是辦法阻止太平軍搶建浮橋,吳超越卻始終按兵不動,還是在確認了湖口太平軍主力正在通過浮橋大量過湖時,吳超越才笑容輕松的吩咐道:“發電報,給大冶和省城……。”
falconeye 發表於 2019-8-16 23:47
第四百七十八章 以動制靜

進攻時如何打巷戰一度是困擾吳超越嫡系兵團的一個難題,地形不熟,發揮不了火力強射速快的優勢,相反還容易被敵人打冷槍;空間狹窄,手里的刺刀不夠靈活,一旦遭遇偷襲就很容易吃大虧;尤其是到了光線不足的夜里,這樣的弱點更是會加倍放大。天津戰役,還有與小刀會的上海之戰,吳超越的嫡系軍隊都在這上面吃虧不小。

很有意思的是,反倒是吳軍的二線軍隊在這方面最拿手,不象吳超越的嫡系軍隊一樣過于依賴先進武器,武器裝備五花八門長短兵器都有,打起巷戰來也反而更加從容有余。當然,最關鍵的一點還是吳軍的二線軍隊舍得死人,舍得拿士兵的人命堆。

吳軍精銳兵團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這一難題,只不過之前力有不逮,所以就算早就知道如何解決這個難題也做不到,而在經過近七年時間的積累發展之后,吳超越的嫡系兵團也終于能夠做到這一點了,

解決這一難題的辦法就是四個字,工業實力!

“砰!”

一聲響,躲藏在院墻背后的太平軍士兵從窗戶后打出冷槍,準確命中了一名街道上的吳軍士兵,打冷槍成功的太平軍士兵得意獰笑,然而不等他的笑容結束,頭頂天上已經嗖嗖飛來了兩個黑點,落到院墻背后炸開,彈片與火焰一起四射之間,打冷槍的太平軍士兵和他的同伴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直接就躺在了地上。

砰砰砰幾聲槍響,一個黑影突然從街道拐角處竄出,飛奔到對面墻邊的雜物堆后躲藏,埋伏在這個街口處的幾個太平軍士兵沒經受住誘惑開槍射擊,槍口發出火光暴露位置,也馬上招來了滔天大禍,不下十枚手雷幾乎同時飛來,眨眼間就把太平軍在這個街口的伏擊陣地化為了一片火海。

“趴好了,我一沖就馬上一起沖,和妖兵拼刀子!”

十來個太平軍士兵手拿利刃半蹲在漆黑的小巷中,不露半點痕跡,屏息靜氣只是等待吳軍士兵的到來。然后很快的,還真有一隊吳軍士兵打著火把來到這個巷口附近,太平軍眾人心中暗喜,正要暴起沖鋒,不料那隊吳軍士兵卻看都不看就先往這條漆黑的小巷里扔出兩枚手雷,手雷爆炸彈片橫飛,受傷的太平軍士兵吃痛慘叫,同時火光也照亮了他們的身形,吳軍士兵的長槍短槍一起開火,迅速把這十幾名準備近身白刃戰的太平軍勇士放倒在了血泊之中。

更倒霉的還是集群守衛城內重要據點的太平軍士兵,這些守衛城內街壘、高地或重要建筑的太平軍士兵如果換成了是和其他敵人交手,就算最終守不住陣地,也起碼得崩掉其他敵人的幾顆大門牙。但是很可惜,他們碰上了吳超越的嫡系兵團。

咻!咻!咻!街壘拿不下沒關系,擲彈筒上,先打出幾發十幾發擲彈筒炮彈,把守街壘的太平軍士兵炸個七葷八素,然后再沖上去扔手雷彈,直接把街壘炸開。

咻咻!提前搶占街道至高點的敵人不容易對付沒關系,還是擲彈筒上,曲線飛行的擲彈筒只要調整好射高,打高處的敵人正好是手到擒來,炸就能把你炸得在高處無地容身!

最慘的還是守衛重要建筑的太平軍士兵,除了會遭到吳軍擲彈筒二話不說的轟擊外,還只要一開槍暴露位置,馬上就有手雷和子彈的一起重點關照,吳軍精銳兵團的將士絕不會象吳軍二線軍隊那樣恨不得把一顆擊針槍子彈扳成兩顆用,一遇阻攔首先只會想到用鋼鐵和火藥解決問題,背靠長江水道又有制江權,吳軍精銳兵團也有這個底氣揮霍彈藥。

吳軍曹炎忠兵團的這一蠻橫行為除了有效降低自軍士卒的傷亡之外,也逐漸粉碎了彭澤太平軍主帥黃文金的抵抗決心,原本就無比擔心拼光了老本會被洪秀全秋后算帳,又不斷收到吳軍不斷向城內深處挺進的報告,黃文金更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承宣,到底該怎么辦?是繼續撐下去?還是趕緊轉移?”

“如果要繼續守的話,就得趕緊把南門石山上的軍隊調下來,不然光靠我們城里的軍隊,就算想守也守不住!”

“如果不守就得趕緊走,乘著東面沒有超越小妖的軍隊,趕緊先去建德,然后再想辦法。”

“不能走!我們在彭澤經營多年,城里這么多糧食彈藥,那能說不要就不要?再說了,翼王八千歲要我們堅守彭澤等待增援,我們只守不到一天就棄城東逃,翼王八千歲和天王萬歲追究下來,誰來擔待?”

“那也要守得住!現在這個情況,我們守得住不?”

旁邊的部下在七嘴八舌的給黃文金施加壓力,同時石山陣地上的黃文英也派人來問是否需要下山回援,黃文金心里卻更加的猶豫不決,暗道:“打是還能再打下去,就算最后還是不能守住彭澤,起碼也可以大量消耗超越小妖的彈藥,盡可能多消耗他一些兵力。可是我這么做,又有什么意義?”

給黃文金致命一擊的是西門城墻徹底失守的報告,經過一番苦戰之后,吳軍將士成功驅逐了彭澤西門城墻上的所有敵人,牢牢控制住了城墻陣地,也保護好了進兵城內的道路,基本奠定了勝局。而收到這個報告后,黃文金不但沒再大發雷霆,相反還隱隱有一種近乎解脫的感覺,當即說道:“沒辦法,再守下去也沒意思了,乘著東面還沒敵人,趕緊出城去建德,先保住軍隊再說!”

都知道敗局已定,太平軍眾將也就沒有一個人反對黃文金的這個決定,而迅速安排好了棄城轉移的順序及殿后軍隊后,黃文金還看了西面一眼,低聲嘀咕道:“翼王八千歲,別怪我,但凡有一點希望,我就肯定繼續拼下去,可我是真的打不過超越小妖,總不能白白送死吧?”

黃文金做出了一個聰明的選擇,吳超越采取蛙跳戰術繞開湖口直取彭澤,目的是為了拿下彭澤做為前進據點,并不急著花費太多時間和力氣殲滅彭澤太平軍,所以黃文金所部棄城東逃時,吳超越的忠實走狗曹炎忠也沒分兵攔截,只是指揮軍隊優先肅清城內殘敵,以便將來接管控制,黃文金剩下的大半兵力也乘機順利撤走,狼狽逃向建德。

黃文金倒是成功保住說話的本錢了,可是彭澤只守了不到一天時間就被吳軍拿下的消息傳回湖口后,石達開卻是臉拉得比驢臉還長了,還十分難得的砸了桌子,怒吼道:“黃文金是干什么吃的?在彭澤經營了這么多年,居然連一天都守不住!”

“從戰報上來看,黃文金也算是盡了努力。”翻看著彭澤戰報的翼王府首席幕僚張遂謀替黃文金說了一句公道話,說道:“除了棄城決定有些倉促外,其他的還真怪不了黃文金,主要還是超越小妖的妖兵火力太猛,洋槍洋炮太多,所以彭澤才這么快失守。”

“真不能完全怪黃文金。”同為厚道人的重要曾錦謙也說道:“之前伏擊超越小妖的輜重船隊,他不但拼光了水師船隊,還搭上了不少陸師主力,已經傷到了元氣,這會又叫他以一軍之力,獨抗超越小妖的嫡系精銳,吃敗仗不算奇怪。”

“我沒指望過他能打勝仗!”石達開恨恨說道:“我只是恨他輸得太快,逃得太快,這么容易就把彭澤重鎮讓給超越小妖!”

“翼王八千歲,那要不要降詔問罪?”曾錦謙問道。

人品德行,猶豫了一下后,雖然多少有些懷疑黃文金是在保存實力,然而石達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算了,和你們說的一樣,黃文金也算是盡了力,不能寒了將士之心。給他去道命令,叫他在建德重整旗鼓,等候調用。”

張遂謀和曾錦謙一起答應,先替石達開擬好了命令發出,然后曾錦謙才又問道:“翼王,接下來我們怎么辦?是繼續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還是未雨綢繆,早做調整?”

石達開不答,還反問道:“以你們之見,超越小妖接下來會怎么做?是否有可能以彭澤為立足地,繼續不理湖口戰場?繼續以偏師東取安慶?”

“這個可能不大。”張遂謀答道:“超越小妖的偏師雖然強悍,但是要想攻下我們重兵守衛的安慶堅城,恐怕還是有些實力不足,除非超越小妖繼續增兵前線,或者親自率領主力去攻打安慶,否則我們就用不著擔心安慶的安全。”

石達開緩緩點頭,盤算了片刻后,石達開還又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惡狠狠說道:“繼續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我倒要看看超越小妖的偏師有沒有這個實力拿下安慶!”

言罷,石達開又迅速調兵遣將,從皖北各地調派援軍趕赴安慶增援,同時催促贛東各地援軍盡快北上,以為湖口后援,也伺機反撲奪回彭澤。

如張遂謀所言,雖然曹炎忠并沒有主動提出要求,吳超越也深知光憑自軍偏師之力,確實很難拿下南京上游的頭號重鎮安慶堅城,所以收到了彭澤捷報之后,吳超越迅速拿定主意,決定讓黃遠豹率領吳軍第一兵團的精銳,并抽調部分水師和部分二線軍隊一起趕赴彭澤增援,繼續以曹炎忠為主帥東征安慶,并要求曹炎忠加快動作,不給太平軍大舉增援安慶的機會。

吳超越的這個決定引來了吳軍文武眾人的一致質疑和擔憂,擔憂的倒也不是吳軍偏師過于孤軍深入水師已經無敵于長江航道,水上糧道可以保證暢通,吳軍偏師就直接打到南京城下也沒什么可擔心的。吳軍眾文武所擔憂的,是吳超越本人的安全。

“鎮南王,這么做對你來說是不是太危險了?”

同為忠實走狗的黃遠豹首先提出質疑,說道:“我們一二兵團的精銳都去了安慶,輔助軍隊也被調走大半,另外水師也大半去了安慶,你身邊能用的軍隊可就不多了?長毛的西線主力又恰好就在湖口,如果他們乘機向九江發起進攻怎么辦?”

“是啊,尤其是再把水師主力分散使用這點,是否太輕敵了?”劉銘傳也說道:“如果再把我們的水師主力一分為二,我們留守在鄱陽湖里的水師就沒辦法對長毛水師形成壓倒優勢,長毛乘機用他們的水師牽制住我們的水師,再以陸師登陸九江作戰,我們在九江陸地上的壓力就太大了。”

吳軍眾將的質疑只是讓吳超越放聲大笑,開心大笑過后,吳超越才微笑說道:“你們以為我看不出來過于分兵的危險所在?你們又想過沒有,我如果不這么做的話,石達開那個長毛頭子,又那來的膽量敢渡過鄱陽湖,來九江和我決戰?”

“鎮南王,你是想引誘湖口長毛和你在九江決戰?”黃遠豹驚訝問道。

“廢話,不然我這么一再的分兵干什么?”

吳超越笑罵,然后才解釋道:“石達開那個長毛頭子的戰略意圖很明顯,就是利用沿江重鎮遲滯我們的進兵速度,為他們徹底肅清北線和抽調南線軍隊北上增援長江戰場爭取時間,我如果上當的話,我們的上海飛地就會十分危險,想要重新疏通長江航道也不知道會等到何年何月。”

“想要不上當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以動制靜,以亂打亂。”吳超越冷笑說道:“我敢斷定石達開會以不變應萬變,繼續帶著他的主力在湖口牽制我們,讓我們不敢以全力攻取安慶!以靜制動,逼著我們先打他重兵守衛的湖口浪費時間!”

“我不能上他的惡當,拿下彭澤馬上進兵安慶,除了不給他調集援軍補強安慶防御的時間外,再有就是引他也逼他過湖來和我決戰,反客為主以逸待勞,在九江戰場上消滅他的主力,然后我們就可以放心的大舉東征,疏通長江航道也救援上海!”

“可是鎮南王,我們的主力去了安慶后,留守在九江的軍隊就不占實力優勢了,沒有任何把握殲滅石達開長毛的主力啊?”黃遠豹趕緊問道。

吳超越笑笑,反問了黃遠豹三個問題,“忘了你哥在大冶的軍隊了?忘了馮三保將軍的湖南軍隊了?還有,忘了我們的電報線了?”
falconeye 發表於 2019-8-16 23:37
第四百七十七章 軟硬兼施


“我們到底碰上什么妖兵了?怎么有這么多厲害武器?”

再怎么震驚恐懼也沒有多少作用,黃老虎治軍嚴格的積威逼迫,一千多名太平軍將士還是硬著頭皮向山下的吳軍陣地發起沖鋒,妄圖沖破吳軍阻攔,突襲搗毀對彭澤城防威脅巨大的吳軍炮兵陣地。

這也是事隔七年之后,太平軍與吳超越直系精銳的首次再度交手,開始也很明顯,彭澤太平軍顯然已經忘了吳超越直系精銳與太平軍在七年多前最后那次交手,是用五個營的兵力踩著石達開的兩萬多精銳暴打,竟然還敢以進攻型陣形螃蟹陣向吳軍陣地發起進攻。

太平軍螃蟹陣的精髓是兩翼包抄,以中路軍隊正面牽制住敵人,以兩翼隊列形似蟹腳的軍隊左右包抄,或是側翼突擊,或是直接繞到背后配合中軍正面前后夾擊,進而還可以因地制宜演變出多種戰術變化,是太平軍四大名陣中攻擊力最強的陣形,也是太平軍鼎盛時期橫掃清軍的殺手锏之一。

很可惜,太平軍的陣形雖然精妙,經過太平軍名將黃文金悉心操練的彭澤太平軍將士也能嫻熟運用這一陣形,然而他們卻偏偏碰上了已經完全歐美化的吳軍精銳兵團,面對從中路主動殺來的太平軍士兵,吳軍將士二話不說就是以擲彈筒狂轟亂炸,反復改進過多次的擲彈筒射速奇快,就象能夠連發一樣不斷將炮彈轟進太平軍的人群中,炸得太平軍士兵鬼哭狼嚎,東倒西歪,死傷不斷,根本不去理會敵人的戰術意圖,一味只是以火力壓制。

這里也得夸獎太平軍一句,一看情況不妙,太平軍指揮官的令旗一揮,中路進兵的太平軍立即變陣,變成以二十五人為一隊的百鳥陣,零羅星布,避免密集傷亡,且與后世的三三制戰術有異曲同工之妙,頓時有效降低了士卒傷亡,同時還能繼續對吳軍正面保持壓力,繼續為兩翼創造戰機。

乘著中路牽制住吳軍正面的機會,兩翼的太平軍立即發起沖鋒,妄圖沖擊吳軍陣地兩翼,但還是很可惜,吳軍指揮官只是一聲令下,居前的一個營吳軍立即排起密集橫隊大步進攻,不理兩翼只是正面沖擊對面之敵,拿出與英國龍蝦兵一脈相承的近距離開槍戰術密集射擊對面之敵,首當其沖的太平軍小隊紛紛潰散,根本無法抗衡。

這時,從兩翼包抄而來的太平軍也已經向吳軍前隊的薄弱兩側發起了進攻,結果就在太平軍上下滿懷希望的時候,令旗揮舞間,吳軍前隊突然變陣成了吳超越賴以成名的空心刺猬陣,守得前后左右密不透風的同時,又以高射速的擊針槍迎頭痛擊太平軍,打得吶喊沖鋒的太平軍士兵人仰馬翻,死傷慘重。

乒乒乓乓的槍響不絕,密集的子彈有如狂風暴雨,把三面沖擊吳軍空心方陣的太平軍士兵打得根本無法近身,同時空心方陣內部的吳軍擲彈筒也不斷發射,把炮彈接連打進太平軍密集處,炸得太平軍士兵難以積聚成群,自然也更加無法對吳軍的密集方陣形成威脅,吳軍將士從容不迫,太平軍士兵卻是大呼小叫著不斷后退,原本嚴整的陣形隊列也在慌亂中逐漸凌亂。

太平軍的隊形凌亂,另一個營的吳軍將士自然也就獲得了出擊機會,同樣是排著密集的橫隊,后隊的吳軍將士大步向前,集體沖擊敵人隊形最為混亂的左翼,只用了兩波輪射就把左翼的太平軍徹底擊潰,然后繼續向前,呈順時針方向去沖擊正面的太平軍,結果才剛咬住正面的太平軍,吳軍前隊也迅速變陣為進攻隊列,向右翼的太平軍發起沖鋒。

戰術靈活,武器又占據絕對的射速優勢,吳軍的進攻當然是象摧枯拉朽一樣的迅速擊潰了正面和右翼的太平軍,太平軍士兵紛紛潰逃回山,黃文英在山頂臉色鐵青,吳軍主將曹炎忠卻是連看都懶得看這一眼這邊的戰事情況,吳軍炮兵也一直在開炮不斷,繼續以炮火瘋狂碾壓彭澤太平軍城下工事。

如同教科書一般,當吳軍炮火嚴重破壞了太平軍在城下的羊馬墻防線后,由一個營組成的吳軍突擊隊立即發起進攻,以什隊為一組,采取散兵線戰術沖鋒,沖到太平軍防御陣地面前,一隊一門擲彈筒負責攻擊敵人火力密集處,其下的以擊針槍射擊掩護,并負責以隨軍帶來的木板搭建過壕木橋,另有兩個爆破手攜帶手雷上前,專門負責對付太平軍的城下地堡。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吳軍才在真正意義上遭受了一定阻力,躲藏在地堡里太平軍士兵和躲在殘缺羊馬墻背后的太平軍士兵瘋狂開槍,多少壓制住了一些吳軍的攻勢,也給吳軍士兵造成了一些死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太平軍也可以勉強算是近現代軍隊。

不過對吳軍將士來說還好,太平軍雖有工事優勢,但他們手里拿著火繩槍和前裝燧發槍射速實在是太慢了,打完一槍后要花相當不少的時間重新填裝彈藥,羊馬墻工事破壞嚴重,又被吳軍的擲彈筒壓制,打不出三段射戰術,自然也就無法靠戰術彌補火力的不足,讓吳軍將士可以抓住他們開槍后重新裝彈的機會迅速上前,逐漸逼近太平軍的城下地堡。

太平軍夯土建成的地堡用來防子彈倒是效果不錯,吳軍的擊針槍除非是準確命中太平軍地堡的射擊口,否則就絕無任何可能殺傷地堡里的太平軍士兵,然而吳軍突擊隊逐漸逼近太平軍的地堡陣地后,太平軍精心修筑的地堡也就成了他們士兵的墳墓——只要有一枚手雷彈塞進射擊口里炸開,地堡里的太平軍士兵連躲都沒地方躲,只能是活生生的被炸成血肉殘骸。

連綿槍聲中,經驗豐富的吳軍士兵滾爬挪移,不斷逼近太平軍的地堡,也不斷把冒著青煙的手雷塞進或者砸進太平軍地堡的射擊口中,地堡里的太平軍士兵撕心裂肺的慘叫,卻還是擋不住手雷彈的猛烈爆炸,一個接一個太平軍士兵慘死在爆炸之中,也一個接一個的太平軍地堡射擊口噴出濃煙火焰,直接化為墳墓。

太平軍的第一道壕溝防線迅速被吳軍突破,在第二道壕溝前,吳軍突擊隊雖然遭到了更為猛烈的抵擋,然而當曹炎忠暫時撤下突擊隊,重新以炮火覆蓋太平軍的第二道壕溝防線后,大量退守到第二道防線上的太平軍士兵便也重新身處在了鐵火地獄之中。

為了減少精銳士卒的傷亡,吳軍的炮火足足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火力覆蓋太平軍的第二道防線,期間躲在地堡里的太平軍士兵還稍微好些,除非十分倒霉的恰好被吳軍炮彈命中,否則就基本上比較安全。然而躲在羊馬墻背后的太平軍士兵卻倒了大霉,不斷被倒塌的壘墻活埋,也不斷吳軍的苦味酸炮彈覆蓋,死傷極其慘重。

這時,冒險再次登上城墻察看情況的黃文金見第二道防線已經注定難保,為了減少傷亡和保存實力,便也果然做出了退兵決定,發出信號招呼城下士兵回城,早已支撐不住的太平軍士兵如蒙大赦,趕緊爭先恐后的逃回城下,又在黃文金的指揮下轉到沒有受敵的南門回城,吳軍輕松夷平太平軍的城外防御工事,打開了直抵城下的道路。

雖然比較輕松的搗毀了太平軍的城下防線,但吳軍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如果不能突破太平軍的城墻防線,之前的辛苦犧牲注定只是徒勞。然而就在應該一鼓作氣繼續向彭澤城墻發起進攻的時候,曹炎忠卻出人意料的暫時停止了進攻,選擇了以炮火繼續覆蓋彭澤城上,同時出動輔兵填塞太平軍的城下壕溝,盡可能多架壕橋以便軍隊直抵城下。

同為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將,黃文金一眼看出曹炎忠屁股后面夾的是什么玩意,料定曹炎忠是準備到了晚上守軍視線困難時再發力,也斷定曹炎忠肯定在打彭澤西門的主意。所以黃文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下令徹底堵死彭澤西門的城門甬道,讓吳軍就算炸開了城門也進不了城。

“抓緊時間休息,天黑前一定要全部吃完晚飯,備足干糧火把,準備夜戰!”

迅速安排好了夜戰準備后,黃文金這才眺望看向吳軍陣地,咬牙切齒,暗道:“來吧,打野戰我是打不過你們的洋槍洋炮,但是打蟻附戰的時候,我看你們的洋槍洋炮還能有多少作用!”

被黃文金料中,曹炎忠確實打算在夜間發力攻城,同樣是抓緊時間讓吳軍將士吃好晚飯,同時備足了干糧和火把,然后到了下午七點多時,天色基本全黑時,曹炎忠才重新調兵遣將,安排軍隊發起進攻。

吳軍的攻城戰術一度讓黃文金有些看不懂——曹炎忠竟然命令吳軍火炮全力射擊彭澤城內,而沒有重點打擊太平軍的城墻陣地。結果這么一來,吳軍的炮火雖然也給城里的太平軍制造了相當不少的死傷和混亂,可是黃文金卻只是一聲令下,讓預備隊盡量藏到城墻下方的射擊死角處后,吳軍的遠程炮火也就起不了多少的作用了。

黃文金很快就發現自己上了曹炎忠的惡當,盡量用遠程炮火把太平軍的預備隊逼到城墻下方的炮擊死角處后,一直沒有開過炮的十門超大口徑吳軍臼炮乘機悄悄上前,逐漸摸到了彭澤西門城下,然后一起開火,突然把十枚210MM口徑的苦味酸開花炮彈曲線轟出,猛烈打擊太平軍的城墻陣地和城后直射死角。

從天而降臼炮炮彈落地炸開,前所未見的猛烈爆炸幾乎是在瞬間收割了周邊數丈內的太平軍士兵性命,黃文金難以置信的怒吼,城墻上和城墻下方的太平軍士兵卻是撕心裂肺的慘叫,吳軍的臼炮繼續發射,不斷將大口徑開花炮彈曲線轟上城墻頂端和城墻后方,躲藏在城墻下方的太平軍預備隊措手不及,頓時死傷慘重得無法再慘重。

這時,還是被黃文金料中,乘著城上太平軍因為臼炮的偷襲而慌亂的時候,吳軍爆破隊迅速攜帶炸藥過橋,摸到了彭澤西門下堆積,迅速安置好導火線引爆,只用一次爆破,就成功炸碎了彭澤西城門!

但是很可惜,城門甬道已經被土石沙包堵死,吳軍將士就算炸開了城門,還是沒辦法直接殺進城去。

對此,黃文金當然是得意大笑,萬分欽佩自己的料事如神,未雨綢繆提前破壞了吳軍的爆破攻城計劃。然而消息報告到了曹炎忠面前后,曹炎忠卻是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馬上就說道:“直接炸城墻。”

槍炮掩護,吳軍爆破隊攜帶著尖頭木驢再度上前,迅速找到白天就已經看好的爆破位置,掄起巨錘敲擊鐵釬,搗碎城磚破壞城墻,彭澤太平軍也很快發現了吳軍的惡毒用意,趕緊一邊重點打擊吳軍的掘城位置,一邊向被太平軍眾將死死按在城里的黃文金報告這個情況。

“直接炸城墻?”

不知道世界上已經有個玩意叫做達納炸藥的黃文金一聽直接笑出了聲,大笑道:“行,超越小妖的妖兵既然喜歡直接炸城墻,那就讓他炸去,我倒要看看,他要用多少火藥才能炸開我們反復加固過的彭澤城墻!”

大笑過后,黃文金又看了看南面的高家咀方向,心中暗道:“陳中理,該動手了,不指望你能直接沖破超越小妖的營地,起碼也要給我這里分擔點壓力吧。”

如黃文金所愿,太平軍此前埋伏在高家咀山林中的伏兵確實已經在動手,在陳中理的率領下,三百來名太平軍精銳利用對地形道路的熟悉,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了吳軍營地的附近,并搶在被吳軍斥候發現之前,突然向吳軍營地發起了進攻。

太平軍這一手如果是用在其他的軍隊上,倒是肯定能收到不少成效,但還是很可惜,太平軍這次碰上的是吳超越的親兒子軍隊,裝備精良就不用說了,還上上下下都接受過嚴格訓練,對一切突然情況都有相應的應對方法,太平軍伏兵的偷襲只是稍稍驚擾了一下吳軍營地后,留守營中的兩個營吳軍精銳馬上就做出反應,迅速趕往營地各處守衛柵欄壕溝防線,起到了主心骨的作用與輔兵聯手迎擊太平軍的偷襲,還十分老辣的只守不出,不給太平軍任何乘虛而入的機會。

營地遇襲的消息傳到前方,曹炎忠也沒有任何的焦急慌張,任由營內后軍自行迎戰,同時還未雨綢繆的給監視石山陣地的吳軍將士去令,叫他們做好防范石山太平軍再度下山突擊的準備。

這次輪到曹炎忠料事如神,通過聲響火光發現自軍伏兵已經動手之后,石山陣地上的太平軍果然在黃文英的指揮下再度下山,妄圖趁火打劫徹底攪亂吳軍。但是黃文英卻又很快就無比郁悶的發現,山下的吳軍不但早有準備,還改變了戰術,以擲彈筒加火槍嚴密封鎖了太平軍的下山道路,太平軍幾次沖鋒,都被吳軍的密集火力直接打退。

見此情景,黃文英當然想起了當初自己率軍偷襲吳軍輜重船隊時的情況,也忍不住更加郁悶的嘀咕道:“超越小妖的兵,到底是怎么練出來的?怎么無論任何情況,都是既不慌又不亂?”

吳軍從容沉著當然是建立在對自軍實力的絕對自信上,盡管城墻上的太平軍火力如何猛烈,也不管身邊隨時隨地都有火把石頭落下,躲藏在尖頭木驢下的吳軍士兵就是揮釬不止,迅速挖掘城墻不斷,同時后方的吳軍將士也從容不迫的不斷對城上開槍開炮,以火力壓制城上守軍,為自軍爆破隊分擔壓力。

激戰到了下半夜時,一個爆破孔終于挖掘完工,內盛達納炸藥的炸藥包也迅速塞入孔內填滿,又裝上硝化汞雷管,并迅速鋪好引線點燃。

槍炮益密,城墻上太平軍士兵仿佛是察覺到了危險到來,更加瘋狂的拼命對著吳軍的爆**開槍投石,然而卻還是擋不住包裹著硝粉和苦味酸粉末的導火線迅速燃燒,逐漸逼近爆破孔……

“轟隆!”

遠超一切的猛烈爆炸聲中,彭澤西門的城墻就好象是被鬼神推動一樣,突然猛的跳了一跳,繼而發出巨大異響,在土石灰塵中轟然倒塌,露出了一個不下五丈寬的巨大缺口。太平軍上下震驚萬分,絕望慘叫,吳軍將士卻是歡聲雷動,并且毫不猶豫的向著缺口發起了沖鋒。

“什么?城墻被炸塌了?怎么可能?我辛苦修了那么多年的城墻,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被炸塌了?!超越小妖用了多少火藥,怎么能這么快就炸塌彭澤城墻?!”

收到報告后,黃文金先是難以置信的接連大吼,繼而又在心里飛速閃過一個念頭,“要不要繼續打巷戰,全力死拼到底?”

“承宣,怎么辦?”旁邊的太平軍眾將也紛紛問道:“是立即棄城撤退?還是和超越小妖死拼到底?爭取補上缺口?”

黃文金沒有立即回答,還下意識的想起了吳超越寫給自己的書信,心中動搖,暗道:“真把軍隊拼光了,天王乘機找我秋后算帳,怎么辦?”
falconeye 發表於 2019-8-16 23:33
第四百七十六章 強勢碾壓

八里江太平軍的苦戰倒也不是白白犧牲,至少給了湖口太平軍派遣快船向下游告警的機會,讓下游太平軍提前做好迎戰準備,也多少給了被吳軍盯上的彭澤太平軍一點應變的時間。

和石達開一樣,黃文金此前也萬萬沒有料到吳軍會繞開湖口直取下游,所以彭澤太平軍雖對吳軍的血腥報復早有心里準備,卻仍然還是有些措手不及,黃文金也不得不倉促召開作戰會議,討論如何迎接吳軍的進攻。

和當年曾國藩帶著湘軍打彭澤時一樣,彭澤戰場上最大的隱患仍然還是城南那座陡峭的石山,當年湘軍攻占那座該死的石山后,只是把一些原始的前裝滑膛炮搬上了山頂,就把彭澤城里轟得雞飛狗跳,日夜不得安寧,這會如果火力更強更猛的吳軍效仿當年的湘軍這么做,彭澤太平軍肯定日子更不好過。

所以在作戰會議上,彭澤太平軍諸將一致認定,想要保住彭澤,首先就得保住那座天生就是炮兵陣地的該死石山,南門石山若失,彭澤太平軍必敗!

還好,汲取上次大戰的教訓,彭澤太平軍這些年也做了不少亡羊補牢的工作,除了全力完善防御工事外,又花了大力氣在山上挖掘了多座大型蓄水池,隨時儲滿飲水以備軍隊之需,再加上時間已是春季,降水較多,所以彭澤太平軍倒也用不著怎么擔心石山守軍象上次一樣被切斷水源而自敗,黃文金也果斷把守衛石山的重任交給了親弟弟黃文英,要求黃文英不惜任何代價守住石山陣地,不給吳軍奪取石山以火力覆蓋彭澤全城的機會。

黃文英大聲領命,然后又提議道:“兄長,不出意外的話,超越小妖的軍隊是為報仇而來,又是孤軍深入,必然爭取速戰速決,我們能不能利用這一點做些文章,殺超越小妖一個措手不及?”

“如何做文章?”黃文金反問道。

“彭澤城北面臨江,南面是山地,只有城東和城西適合屯駐軍隊,展開兵力發起攻城。”黃文英分析道:“城東和城西兩地中,以城西的地勢最為開闊,超越小妖的軍隊從西而來,立營在城西的可能相對來說最大,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彭澤西郊的高家咀那一帶山高林密,地形復雜,十分適合埋藏伏兵。我們倘若埋伏一支精兵在高家咀,然后超越小妖的軍隊全力進攻城南石山時,肯定還要分兵防范我們的城中守軍,后方空虛,我們的伏兵突然殺出,奇襲他們的后方營地,就是想不打勝仗都難啊?”

仔細分析了一番黃文英提出的戰術,覺得頗是靠譜,即便失敗也可以讓突擊隊利用彭澤城南郊的復雜地形從容轉移,黃文金當即拍板采納了這個戰術,令愛將陳中理率領三百精銳依計而行,攜帶干糧武器立即趕往高家咀埋伏,也讓陳中理自行決定出擊時機,偷襲吳軍營地。

整備窩弓射猛虎,安排香餌釣鰲魚。暗箭備好,又利用八里江太平軍以命換來的時間提前做好了迎戰準備,心下大定的黃文金也不再慌張,只是多派斥候快船偵察吳軍動靜,耐心等候吳軍到來。

從水路東下的吳軍來得很快,突破八里江的當天傍晚就趕到了彭澤戰場,也果真如黃文英所料的選擇了在彭澤西郊十五里外登陸,連夜搶建臨時碼頭和營地,轉移火炮和彈藥等物資上岸。黃文金聞報大喜,很是夸獎一番弟弟的料敵機先,大有長進。

還有讓黃文金歡喜的事,天色全黑時,石達開再次派人黃文金取得了聯系,明確指示要求黃文金堅守待援,并明白告訴黃文金自己絕不會對彭澤見死不救,也已經在調動贛北皖南各地的太平軍趕來彭澤增援,讓黃文金放心守城,拖住吳軍的前進腳步。

人品信用放在那里,石達開的許諾黃文金當然信得過,歡喜之下,黃文金也明白告訴石達開的使者,說道:“回去告訴翼王八千歲,就說多了不敢保證,一個月時間我絕對守得住,請他抓緊時間安排增援就是了。”

但也有讓黃文金窩火的事,石達開的使者連夜離開彭澤之后,第二天天色微明時,竟然又回到了彭澤城下——是被吳軍將士押到彭澤城下當眾釋放的,黃文金寫給石達開的書信不但被吳軍士兵繳獲,石達開的使者還被迫帶回來了一道吳超越的書信。

吳超越寫給黃文金的書信內容也就不用羅嗦了,主要就是提醒軍隊對黃文金的重要性,勸黃文金學聰明點,趕快帶著軍隊跑路,免得軍隊打光了被洪秀全秋后算帳。

“超越小妖,挑撥離間,無恥卑鄙!”

大罵著把吳超越的書信撕得粉碎后,黃文金幾次努力想把吳超越的書信內容趕出腦海都沒能成功,也隱隱有些認同吳超越的分析——沒了軍隊,洪秀全確實有可能找自己秋后算帳。不過還好,這點認同還不足以動搖黃文金的理智,黃文金也仍然還有長期堅守彭澤的決心和信心。

吳軍發起進攻的時間比黃文金預料的要早得多,只是準備了一些攻堅必須的器械之后,才到了當天正午,吳軍方面就一口氣出動了超過六千人的軍隊向彭澤殺來,同時吳軍九江水師也出動了五條紅單船西進助陣,只留蒸汽炮船和舢板船隊保護水陸營地。

收到報告,黃文金在第一時間登上了彭澤縣的西門城樓,舉起望遠鏡觀察——南面石山戰場的備戰情況,結果黃文英也沒讓黃文金失望,早早就派軍隊進入了防御陣地,也早早就把火炮對準了上山道路,隨時準備火力封鎖吳軍的攻山路徑。黃文金滿意點頭,這才又用望遠鏡去觀察吳軍的進兵情況,然而看著看著,黃文金卻逐漸傻了眼睛,脫口驚叫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黃文英也在石山陣地上發出驚叫,因為他和黃文金一樣,也已經發現吳軍的進兵方向竟然不是位置關鍵的石山陣地,而是直接沖著彭澤西門去的!傻眼之余,黃文英還又忍不住又驚叫了一句,“直接攻打城池?超越小妖的軍隊就這么有信心?”

黃家兄弟感到震驚的真正原因當然是彭澤城池遠比石山陣地難打,在黃文金的多年經營下,蘇州城的城墻早就已經厚達兩丈、高達三丈以上,那怕是現在最為流行的地**爆破戰術也很難破壞,同時還有引入活水的兩道深壕保護,就是想靠近城墻都難。

除此之外,逼仄的地勢也為彭澤城提供了眾多保護,城墻南北長只有三里多些,太平軍只需要用不多的兵力就可以確保每座垛口都有士兵駐守,同時太平軍還在城外修筑了兩道壘石羊馬墻保護整道西面城墻,另有兩座炮臺和多個地堡增強火力,工事之堅固或許不敢與林啟榮的湖口要塞相比,卻也絕對算得上是易守難攻,固若金湯。

再所以,在萬分震驚之余,黃文金和黃文英等太平軍將領忍不住還生不出這樣的念頭,暗道:“難道是妖將曹炎忠輕敵?是的話,那就太好了。”

親自指揮攻城大戰的曹炎忠確實有些輕敵,僅僅只是分出了兩個營的兵力負責監視防范石山陣地上的太平軍,馬上著手發起攻城,然后再當吳軍將士擺出了準備用于攻城戰的火炮時,黃文金等太平軍將領馬上就覺得曹炎忠不是在輕敵了,額頭上也開始有汗水滲出了——因為吳軍準備用來轟擊彭澤小城的火炮,竟然是三十門大口徑火炮!四十門后裝線膛炮!還有十門曲射臼炮!

“超越小妖是不是瘋了?拿這么多大洋炮打這么一座小城?”

雖說沒有接受過正規的炮兵培訓,然而光憑多年積攢下來的實戰經驗,黃文金就知道吳軍擺出來的火炮絕不是他手里的原始火炮可比,威力也肯定比吳軍水師所用的小炮口舷炮為大。不過好在黃文金也不是被嚇大的,再是如何的心驚膽戰,仍然還是命令城上城下的守軍做好迎戰準備,同時還在心里冷哼了一句,“這么多的大口炮,看你有多少炮彈可以打!”

順便說一句,太平軍目前的自己生產的炮彈,仍然還是用人力泥范灌注的生鐵炮彈,耗時漫長、成品率低又產量稀少,以己度人,又從沒見過什么叫現代化工業,黃文金當然認定只算是吳軍偏師的曹炎忠兵團不會有太多的炮彈可以揮霍。

下午一點四十八分,吳軍的攻城戰準備就緒,效仿吳超越騎在馬上指揮戰斗的曹炎忠一聲令下,三十門140MM口徑的重炮與四十門后裝線膛炮一起開火,將重達三十二磅的實心炮彈和三磅重的苦味酸開花炮彈轟向可憐的彭澤小城,也轟向半個月前卑鄙偷襲吳軍輜重船隊的彭澤太平軍。

即便遠隔千米,吳軍火炮發出的轟鳴聲仍然還是震得太平軍上下的耳膜嗡嗡作響,緊接著,呼嘯聲中,大大小小的炮彈接二連三砸上城頭,三十二磅重的實心炮彈轟中之處,箭垛粉碎,墻磚破裂,土石飛濺,落到城墻頂端的炮彈接連彈跳,不斷砸中伏地避炮的太平軍士兵,帶起一波接一波的血肉浪花,更有幾發炮彈直接命中彭澤西門城樓,頓時在城樓上留下了幾個透明窟窿。

三十二磅重的實心炮彈勢如開山破石,三磅重的開花炮彈則是有如雷火霹靂,落地砸墻炸開間,既有彈片橫飛,收割躲在死角處的太平軍士兵性命,又有溫度高達千度的火焰噴射,不但能夠引燃一起可燃之物,還能夠附著在土石墻壁上熊熊燃燒,不下十個特別倒霉的太平軍士兵直接被苦味酸火焰覆蓋全身,慘叫著滿地翻滾而火焰不滅,被活生生燒死燒化,死得凄慘無比。

“城上只留觀察哨!城下炮臺,開火還擊!”

吼叫著這句話,黃文金被親兵強行架下了城墻,城墻頂端的太平軍士兵也匆匆向城下轉移,不敢再留在城上白白送死,同時城墻下的兩座太平軍炮臺也鼓起勇氣開炮還擊,拿原始得炮彈都不能互換使用的前裝滑膛炮,與當今世界上口徑第三大的三十二磅炮和技術最先進的后裝線膛開花炮對轟。

訓練有素的吳軍炮手沒急著去理會太平軍的炮臺,只是一邊按照曹炎忠的命令,先向彭澤城上打出三波齊射雄壯聲勢,一邊乘機用三角定位法確認太平軍的炮臺位置,等三波齊射打完之后,吳軍炮兵才施施然的掉轉炮口,對著太平軍的城下炮臺和防御工事自由開炮射擊。

打移動靶,吳軍炮手的火炮命中率或許還不夠高,然而打固定靶如果命中率還在百分之十以下,那么吳軍炮手就太對不起吳超越在他們身上的軍費投入了。自由射擊還不到半個小時,太平軍的兩座炮臺就已經籠罩在苦味酸火焰形成的火海之中,臺上的太平軍士兵別說是繼續開炮射擊了,就是想在炮臺上容身都是難如登天,兩座炮臺上的六門火炮徹底啞火,炮手大呼小叫的狼狽而逃,徹底失去遠程還擊能力。

還有彭澤太平軍修建的羊馬墻工事,石頭壘成的兩道羊馬墻用來防子彈倒是相當有效,擋住清軍和湘軍喜歡使用的劈山炮也毫無問題,然而在吳軍三十二磅重的實心炮彈轟擊下,這種羊馬墻卻又和紙糊的沒有多少區別,吳軍的大口徑炮彈只要一炮命中,齊胸高的羊馬墻不是直接垮塌,就是被直接削出一個缺口,石頭滾落傾倒間,匍匐在墻后準備迎戰的太平軍士兵死傷不斷,慘叫不絕。看似堅固無比的壘石防線也不斷出現缺口,繼而開始連段坍塌。

與此同時,吳軍的五條紅單船也開始了對著彭澤北門狂轟亂炸,還十分陰毒把舷炮仰角調到最高,盡可能的炮彈直接轟入彭澤城內,收取恐嚇敵人的心理效果。太平軍西北兩線同時受敵,軍心民心一起大惶。

在石山頂上看到情況不妙,為了替城內守軍分擔壓力,負責石山陣地的黃文英一度壯著膽子派兵下山,妄圖沖破吳軍阻攔去突擊吳軍炮兵陣地,然而被黃文英派下山的太平軍突擊隊卻很快就魂飛魄散的看到,守在山下的吳軍士兵不但亮出了清一色的擊針槍,還擺出了整整五十架擲彈筒……

“我們到底碰上什么妖兵了?怎么有這么多厲害武器?”這是無數太平軍士兵在心中發出的吶喊質問。
falconeye 發表於 2019-8-16 23:27
第四百七十五章 親兒子軍隊

“……為了和平,百姓不受戰火涂炭之苦,太平天國小朝廷秘密勾結京城亂黨,掣肘我們的北伐,我們忍了。為了和平,不至親者痛仇者快,太平天國長期以來一再縱容捻軍五旗侵我邊境,殺我百姓,我們也忍了。但是在消滅京城亂黨的關鍵時刻,制止以奕訢為首的戰爭罪犯分裂我中華疆土的關鍵時刻,對于太平天國小朝廷的無恥背叛,我們忍無可忍!”——吳軍官方報紙《湖北人民報》如此冠冕堂皇的宣稱。
“……血債必須血償,是時候消滅荒唐的太平天國邪教了!打進江寧,光復江南,把洪秀全明正典刑,恢復我中華傳統,解救千千萬萬飽受邪教荼毒的江南同胞!”——長期在吳軍宣傳部拿著贊助的《漢口通商報》直接這么叫囂。

“……背棄同盟約定,卑鄙偷襲清國臨時政府的運輸船隊,是太平軍自成軍以來犯下的最大的一個錯誤,導致的后果只有一個,就是太平軍滅亡!清國鎮南王吳超越所率領的臨時政府軍既無法容忍這樣的無恥背叛,更加無法容忍長江航道被太平軍繼續控制,武力消滅太平軍是清國臨時政府最正確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英國在華喉舌《北華捷報》也這么說。

鋪天蓋地輿論浪潮中,祺祥二年的二月二十五這天,吳超越登上留守后方的雒魏林號,率領從直系兵團中抽調出來的六個營精銳在湖北省城誓師出發,走水路趕赴九江前線親自主持東征大戰。

與此同時,原本打算用于北伐的吳軍主力隊伍也已經陸續從大冶向九江前線開拔,曹炎忠所率領的吳軍第二兵團十一個營五千余人傾巢出動,黃遠龍所部的吳軍第一兵團也分出了六個營,由黃遠豹率領前線參戰,再加上承擔輔助作戰任務的吳軍輔兵,以及九江前線的水陸軍隊,吳軍總共動用超過三萬兩千人的軍隊發起東征。

千萬別覺得吳超越只用三萬出頭的軍隊發起東征太過小家子氣,事實上自吳超越起兵以來,吳軍還是第一次動用這么多裝備精良的一線精銳發起遠征,正在直隸戰場上興風作浪的山西吳軍和河南吳軍加在一起,所裝備的擊針槍、擲彈筒和后膛炮等先進武器,也沒有吳軍三大精銳兵團的其中一支軍隊多。那怕是目前四分五裂的太平天**隊重新捏合在一起,起傾巢之兵迎戰,在吳軍東征大軍面前也難說勝算!

除此之外,水路交通的方便快捷,還有遠比太平天國完善的政治體系,也注定了吳軍不必發動太多軍隊參與東征,如果需要,吳軍大后方隨時可以組織數以萬計的后軍趕赴前線參戰,吳超越也可以隨時就地招募新兵成軍,承擔輔助作戰任務。所以吳超越帶著三萬出頭的軍隊就敢發起東征,看似小家子氣,實際上卻反倒是吳超越底氣充足的體現。

還有,軍情如火,形勢的危急性也注定了吳超越沒時間去從容組織規模龐大的軍隊炫耀實力,因為自從收到楊秀清突然倒臺的消息之后,吳超越就已經失去了和上海吳軍的聯系,即便是英法等國的商船也沒有再開抵湖北,很明顯太平軍已經封鎖了下游航道,揪心于吳老買辦和上海吳軍的安全,吳超越自然不愿再去浪費時間,搞一些實際上作用不大的浩大聲勢。

一路暢通的順江而下,只用了三天時間,吳超越就順利抵達了九江前線,與九江吳軍和曹炎忠、黃遠豹等軍會師一處,正式接管前線指揮權。而與此同時,大冶到九江之間的電報線路也順利搶建完畢并投入使用,代表著吳超越即便身在九江前線,也照樣可以指揮全國戰局。

知道吳超越不喜歡繁文縟節的脾氣,吳軍眾將與吳超越見面后也就象征性的行了個禮,然后馬上就向吳超越呈交了收集匯總而來的敵人軍情,還有呈上了斥候細作探察而來的太平軍湖口布防圖,讓吳超越了解敵情制訂作戰方案。

林啟榮本來就是以善守著稱,又在湖口經營多年,太平軍的湖口布防當然十分嚴密堅固,深壕圍城,炮臺環抱,又在城下修建了大量的堅固地堡,攻之極難。同時鑒于石鐘山陣地的重要性,林啟榮還干脆在石鐘山上修筑了一座新城與湖口城互成犄角,由麓至頂壘石重關,又掘壕植樹,蔥郁成林,明暗堡壘密布,炮位眾多,炮火遠可覆蓋山下江面,近可封鎖上山道路,攻守兼備,同樣是極難攻破。

值得一提的是,鑒于石鐘山陣地的工事堅固,易守難攻,石達開還干脆把他的翼王大營設在石鐘山上,親自擔起了守衛石鐘山陣地的重任,林啟榮則負責守衛湖口城池,與石達開各守一處。

仔細了解了太平軍的布防情況后,吳超越只問了兩個問題,道:“石達開先后帶來了多少長毛軍隊助守湖口?石達開不在湖口城里駐扎,是誰的主意?”

“回鎮南王,長毛軍隊前后來了兩批,第一批大約有一萬兩千來人,第二批是六千多人。”鮑超答道:“石達開沒有進城駐扎,聽說是他自己的決定,我們的細作聽到傳言說林啟榮本來想替石達開去守石鐘山,可石達開不答應,堅持親自守石鐘山。”

“不愧是石達開,為了鼓舞軍心士氣,寧可自己冒險。”吳超越先是贊了一句,然后又笑道:“可惜,這個大長毛還是沒文化,也不覺得石鐘山這個名字晦氣,石終石終,不是說他姓石的要終結在這個地方?”

吳軍眾將大笑,都說正是如此,然后又紛紛問道:“鎮南王,我們怎么打?”

“王孚那邊的情況如何了?”吳超越不答反問。

“已經把長毛的湖口水師攆進了鄱江。”鮑超恭敬答道:“鎮南王神機妙算,我們的水師大舉殺入鄱陽湖后,長毛水師果然不敢和我們決戰,直接就逃到鄱陽,鄱陽長毛石鎮吉部在鄱江入湖口搶修了炮臺和鐵索封鎖水道,王提臺他們謹遵你的命令,沒有冒險殺進鄱江狹窄水道,目前已經撤到了南康府碼頭侯命。”

“干得不錯,給王孚去道命令,叫他在南康府繼續侯命,盯死了長毛水師,敢出來就要他們的命!”吳超越隨口吩咐,又補充了一句,“但記住,絕對不能追進鄱江,得防著石達開那個同族兄弟來陰的。”

隨同而來的戴文節答應,趕緊提筆替吳超越寫了一道公文命令發出,結果也是在簽字用印之后,吳超越才轉向了自己的老走狗曹炎忠,微笑說道:“炎忠,論資排輩,這次走海路北伐,本來無論如何都是應該讓你當主帥的,結果長毛這邊突然出事,我又親自出馬來指揮東征,讓你的主帥位置泡了湯,是不是有些失望?”

不是很擅長開玩笑的曹炎忠尷尬一笑,答道:“回鎮南王,能在你的親自指揮下作戰,末將已經心滿意足了。”

“假話,你如果不是瞄上了北伐主帥的位置,大傻找你商量換防,你能一口拒絕?”

吳超越笑著戳穿曹炎忠的謊言,又說道:“沒事,沒怪你的意思,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兵,不想當主帥的將領也是庸才。行,我給你單獨統兵的機會,帶上你的本部人馬,另外我再給你五千輔兵,再叫鮑超帶著九江水師給你護航,你給我去打彭澤。”

“鎮南王,你要末將先去打彭澤?”曹炎忠大喜問道。

“當然。”吳超越微笑答道:“好不容易把石達開騙重前權輕后守,不乘機去打彭澤,豈不是太對不起石達開親臨第一線的一片好意了?”

曹炎忠歡喜領命,然后才又說道:“鎮南王,不打湖口先攻彭澤,雖然是出其不意的妙計,但是這個時候,我們就算打下了彭澤也作用不大啊?既斷不了湖口長毛的陸上糧草供應,也很難誘得湖口長毛出兵去救彭澤啊?”

“誰說作用不大?”吳超越反問,說道:“拿下了彭澤,你就可以用彭澤為前進基地,直接進兵安慶,有我們的優勢水師保護航道,你還用擔心水上糧道被長毛切斷?”

“鎮南王,你還要末將負責攻取安慶?”曹炎忠驚喜問道。

吳超越點頭,說道:“這次東征,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不利,石達開想要以湖口、彭澤和安慶三處天險層層設防,拖延時間,我偏不上他的當!打彭澤和打安慶我交給你,我在這里親自盯著石達開,看是他沉得住氣,還是我沉得住氣!”

公布了自己這次的東征初步方略后,為了讓曹炎忠獲得更大優勢,吳超越又從自己的直系兵團里抽調了一個炮兵營交給曹炎忠暫時指揮,更進一步加強曹炎忠兵團的本來就已經十分強大的炮火力量。

末了,吳超越又叫幕僚周文賢代筆,替自己給黃文金寫了一道書信,直接了當的告訴黃文金說他現在是軍隊在手命就有,沒了軍隊命難保,力勸黃文金識時務者為俊杰,早些放棄不可能得到救兵的彭澤孤城出逃,保住軍隊免得洪秀全找他秋后算帳。

然后吳超越又親手把書信交給了曹炎忠,叮囑道:“開戰前,想辦法抓一個長毛俘虜,逼著他送進城去交給黃文金,然后攻城時,一定要給黃文金留下一條可以逃命的道路,這次對我們來說時間最重要,越早拿下彭澤對我們越有利,至于黃文金虧欠我們的血債,可以以后再慢慢清算。”

用心記住了吳超越的叮囑,曹炎忠趕緊下去組織人馬準備出戰,同時鮑超也去組織九江水師準備保護曹炎忠兵團東征,吳超越則從容不迫的下令擺設宴席,款待犒勞其他的吳軍將領。

次日一早,在九江吳軍水師的保護下,吳軍曹炎忠兵團一萬余人浮舟千艘,走張家州北線航道,繞開湖口太平軍重點防范的南線航道直接東進,石達開聞報大驚,只能是匆匆命令太平軍的八里江駐軍開炮阻擊,妄圖擋住吳軍去路。

吳軍東征的第一槍也隨之在八里江打響,雖說此前湖口太平軍也在八里江修筑了堅固炮臺封鎖張家州北航道,然而吳軍水師主力在保護輜重船隊返回湖北時,為了進入北線航道,本來就已經用猛烈炮火清洗過太平軍的八里江陣地一次,時隔不過十余日,太平軍就算再是如何的搶修重建,又能把八里江炮臺重建到什么地步?所以即便只是吳軍的九江水師出動,也仍然是把八里江的太平軍按著打,踩著揍!

轟隆!轟隆!轟隆!

連綿不絕的炮火反復覆蓋太平軍的八里江炮臺,粉碎護臺工事,也清洗臺上守軍,林啟榮所部的太平軍將士雖然也拿出了讓人贊嘆的勇氣和戰斗意志奮勇還擊,無奈他們使用的是原始的實心炮彈,又是打水上移動靶命中率奇低,根本壓制不住吳軍水師的進攻,相反還被吳軍水師的炮火壓得抬不起頭來,死傷十分慘重。

值守八里江的太平軍總制陳天發始終咬牙堅持,結果也是奇跡出現,眼看炮臺上的守軍快要支撐不住時,吳軍水師也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竟然主動停止了炮擊,然而不等陳天發等太平軍將士發出歡呼,撕心裂肺的告警聲就已經傳入了陳天發的耳中,“超越小妖的妖兵上岸了!”

為了盡快拿下八里江疏通張家州北航道,吳軍確實發起了登陸作戰,一個多營的吳軍將士乘著八里江太平軍窮于招架吳軍水師炮火時,在八里江的上游輕松登陸成功,走陸路直接殺到了太平軍炮臺的附近——這也是吳軍水師停止炮擊的原因。

“火槍準備,堅守炮臺,給妖兵一點顏色看看!”

服從陳天發的吼叫指揮,被硝煙熏得滿臉漆黑的太平軍士兵紛紛進入作戰位置,舉起火槍準備迎戰。可是這些太平軍士兵卻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對面來的敵人雖然不多,卻在火槍射程之外一下子擺出了五十架擲彈筒,第一波射擊就打出了整整五十枚擲彈筒炮彈,呈曲線砸到太平軍的露天炮臺上接連炸開,彈片四射間,躲藏在避彈物后方的太平軍士兵也無法藏身,接二連三被彈片射中,慘叫死傷不絕。

“**!超越小妖的妖兵瘋了?拿這么多快射小炮打我們?”

陳天發絕望嚎叫的時候,吳軍九江水師主將鮑超也在旗艦上哀嘆,道:“不愧是我們鎮南王的嫡系軍隊,親兒子啊!”

咻!咻!咻!擲彈筒炮彈接連不斷飛向太平軍炮臺的同時,吳軍又分出了一支突擊隊向太平軍炮臺下的地堡發起了沖擊,擊針槍精確射擊掩護,投擲手雷干擾地堡里的守兵視線,逼近了就是把手雷彈直接扔進太平軍地堡的射擊口……

“你娘的,在你們超越小妖的軍隊里,掌心雷是不是不要錢?”輪到地堡里的太平軍士兵眼淚汪汪了。

拔除了太平軍的護臺地堡后,吳軍登陸軍隊并沒有急著發起進攻,而是先發出信號,招呼吳軍水師又用舷炮火力覆蓋了一段時間的太平軍炮臺,盡最大可能削弱太平軍的炮臺守衛力量,然后才從容發起沖鋒,結果還沒等吳軍將士沖上炮臺,已經所剩不多的太平軍士兵就已經逃得干干凈凈,守將陳天發也已經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太平軍斥候小船的接應下,兩個僥幸逃下炮臺的太平軍士兵被帶過了長江,向石達開詳細稟報了八里江之戰的具體經過,還有吳軍陸師的驚人火力,石達開臉色鐵青,許久后才惡狠狠的嘀咕了一句,“不愧是超越小妖的嫡系精銳!”

嘀咕完了,又用望遠鏡觀察著源源不絕駛向下游的吳軍船隊,石達開又一陣接一陣的揪心,因為石達開已經在懷疑自己可能上當了,自己為了鼓舞軍心士氣,把西線總指揮部建立在湖口第一線,很可能正中了吳超越的下懷,吳軍偏師繞開湖口直取下游,很可能不是避實就虛那么簡單,而是在醞釀著一個更大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