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銀之血 白塔傾塌 完結感言 這裏是十弦,才不是小祈,更不是祈妹。 於是,曆時348天,這本150的書結束了。 羅蘭拯救世界的故事,終於結束了。 正如我開頭所說,這是一部展示怪物是如何得到救贖的小說,一篇關於絕望、拯救、信仰、抗爭的故事。 它在今天,畫下了一個有些突兀,但姑且還算圓滿的句號。 在水銀接近完本的時候,我的狀態開始直線下滑;在水銀寫到最後一章的時候,我突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寫了又刪,刪了又寫,總也不滿意。 最後,我今天突然覺悟了。最後一章不一定要酣暢淋漓的戰鬥,在和教授的戰鬥中,故事已經推到了高潮,後麵的部分就是整理前麵的感情線,將其平淡的收尾即可。 於是,這足足卡了我五天的難關終於過去了。 如你們所見,水銀的確是跳了一部分的劇情。那是原定於在第三部開始的時候,關於和平議會部分的劇情。 在大綱上,這應該是由赤梶花和艾斯特等人組建出來的斬人集團,將所有不承認羅蘭的神聖地位、否認誡言的合法性的人或者勢力根除的故事。但當我寫到這裏的時候,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會讓我的羅蘭在形象上產生一定的偏差。並非是從聖人變成的帝皇,而是從暴君變成的帝皇,大約會給你們造成這樣的感覺。 而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我猜你們不會喜歡羅蘭消失這麼久的。所以就把這段劇情刪掉了。 至於羅蘭坐上黃金馬桶,這個是從第一部的後期就開始鋪墊的劇情。一些認梗比較多的讀者也許早就意識到了,在第三部到中期的時候,書評區也已經有相當部分的讀者發現了這個結局。 以上帝視角來說,這的確是唯一一種徹底的拯救法恩斯的方法。 當然,從某種意義上,這個故事還沒有結束。 羅蘭剛坐上了黃金馬桶,成為了人類的神皇。但法恩斯還沒有徹底進入星空,和其他的種族會麵,將聖羅蘭的威名廣揚天下。 沒錯!看到了這裏,我的老讀者們一定意識到了我在說什麼! 對!番外!我說的就是這個! 等到日後有空,我將會在後麵繼續發布後日談。 十年後、一百年後、五百年後法恩斯人進入星空之海之後又會有什麼故事呢? 但是,那就是下一個故事了。 就像是中古戰錘和戰錘40k一樣,因為畫風完全不同,時間跨度太大,所以我不打算把這部分放在正文,而是以番外的形勢發布出去。這樣也能補足500v章,讓全訂的那接近一百個讀者拿到大神之光。 ……說到這本書的成績,我就要說,我開這本書真是又累又不討好。每天寫五六個小時,最後稿費連吃飯都不夠。 因為對盜版實在深惡痛絕,水銀在後期的時候,我考慮過是去飛“嗶”還是去“嗶”客,然後在書友們的建議下,我選擇了後者。 幸運的是,新書那邊編輯估算的訂閱,起碼是這本書的四倍。我費心的程度卻隻有一半左右,寫的相當順。 ……當然,這也是因為在寫水銀之血的這一年裏,我的各項實力都有了相當的增長。 如果你們有下歡樂“嗶”客的愛拍拍的話,就去搜一下咱的新書吧《獻給魔王的禮讚》吧。為了防盜的原因,在百度直接搜是搜不到的哦。要先輸入歡樂“空格”客,然後點出第一個的網站,在裏麵才能搜得到。 這個筆名我沒有帶去,等到啥時候點娘沒有盜版了(笑),我再回來吧。 各位,我們番外見,或者新書見。 完畢。 鞠躬。 退走。 |
第六十八章 童話的結束 在蘇澤南方的一間宅邸中,一位如同妖精般美麗的金發少女托著下巴,怔怔的看著窗外。 她的瞳孔是琥珀一般的金色,那如瀑的琉璃金長發大約有近三米長,從脖頸的位置就被打成了許許多多的細辮子,自然的散落在地上之後向四麵八方散開。在晨光的照耀下,閃耀著並不刺眼的光芒。 獨眼的侍者步伐輕盈,將紅茶端到了窗邊。 看著少女的表情,他不禁開口問道:“怎麼了,公主殿下?” 少女微微一愣,衝著獨眼侍者露出了發自真心的溫和笑容:“斯科特啊。把茶放下就好了。” “……您莫非是在想教授製造的亡靈軍團?” 斯科特搖搖頭,不屑的說道:“不過是偽物而已。娜塔莉亞一個人就足以解決掉他們。”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親愛的。” 安維利亞將耳邊的亂發向後撩起,輕輕端起閃耀著溫潤的金色光澤的紅茶喝了一口,然後才開口道:“那不是單純的亡靈,而是黃昏。若不是我讓安若思過去幫忙,娜塔莉亞有生命危險也說不定。” “若是她連這些沒有神智的東西都解決不了的話,就死在那裏好了。” 以謙遜溫和的聲音說出了近乎傲慢的話,斯科特傲然道:“那是繼承了我的眼、我的劍、我的劍術的我摯愛的弟子。她就劍術一途的天賦,甚至比我還要強的多。娜塔莉亞就像一把聖劍,時間不能在她身上刻下絲毫鏽蝕,就算即將死亡,她也會鋒利到足以斬斷偽神的筋骨。” “那你就舍得把你的天才弟子拍到最前線去?” 娜塔莉亞不禁調笑道:“你就不怕有個什麼意外?” “不可能有什麼意外的,我的殿下。” 這麼說著,斯科特頓了頓:“當然,如果她真的遇到了無論如何也無法擊敗的敵人……我的眼睛可還在她身上呢。那幾乎是我全部的力量了。” “結果你還是心疼你的徒弟啊……” “和那無關,殿下,”斯科特微微閉上眼睛,安靜的站在安維利亞身後低語著,“我隻是有些倦了。” “你啊……” 輕笑著,安維利亞再次將目光移到了窗外。 這次,斯科特是真正的茫然了。 “您到底在看什麼?” “在看一個朋友的葬禮,一個怪物的死去,一個世界的更新。” 帶著一絲憂傷,安維利亞輕聲說道:“以及,一個帝皇的誕生。” 突然意識到了安維利亞在說什麼,斯科特沉默了。 小小的房間中,安維利亞突然輕聲念道:“斯科特。” “在。” 毫不猶豫的,他立即答道。 就算他自己舍棄了自己的起源力量,但他畢竟是不老不死的亡靈。如果不出意外,他還能作為一介侍者活很久很久,直到和永恒的安維利亞一同迷失在未來中為止。 在那之前,隻要安維利亞需要,他就會重新榨取自己近乎為負數的生命力轉化為起源昔日的地上最強劍士便將在那時歸來。 斯科特的劍刃,永遠也不會因時間流逝而衰朽。 是要幫助羅蘭一起殺死那個黃昏種?還是去把娜塔莉亞和安若思接回來? 在心中揣度著安維利亞可能會下達的命令,斯科特卻聽到了讓他幾乎以為是幻覺的一句話:“抱我一下。” 沉默了一段時間,斯科特低聲的應了一聲:“是。” 隨後,他走上前去,有些生澀的抱住了安維利亞。 他幾乎不知道自己該坐在那裏,也不知道手該怎麼放。他的全身僵硬,如同在準備最鋒利的劍術一般,全身繃的直直的。 是和千年前差不多的柔軟。 這是斯科特的第一印象。 安維利亞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奇跡般的,斯科特迅速放鬆了下來。 如同兩人還在千年前一樣。如同兩人還是孩子一樣。 “安維利亞……” 不安的,斯科特以顫抖的聲音,第一次的叫出了安維利亞的名字。 而後,久久不見回應,隻是安維利亞抱住他的力道似乎有些加重。 就在斯科特擔心的手心都開始冒汗的時候,他突然聞到了安維利亞甜美的呼吸聲。 “我一直都記得。” 她伏在斯科特的耳邊,輕輕的低語著:“一直都記得……我們的約定。” “我……不會忘記。” “我不會忘記,您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偉大者。” 在剛剛安維利亞注視著的方向,西南方的頑橡迷鎖中,一個身披白袍,看不清麵目的人坐在巨大的眼睛上,輕聲低語著:“然後,您將是我殺死的最後一個偉大者。” 意外的,巨大的眼睛無比安靜的注視著他。看似脆弱的薄膜中,無數純白色的小蛇安逸的爬行著。 若是以它本身的體積來說,它突出表麵的部分僅僅隻是一個表皮而已。 比起主動襲擊,它更像是被按在了地上,身體直接嵌了進來。 事實也是如此。 領主(lord)是流淌著黃金種的血的高貴之人,單就戰鬥力而言,它們無疑是高於聖者的。 而若是聖者成為了領主,便足以發揮出近似奧姆的偉大力量。 但那理論上是不可能的。 法恩斯這個奧姆為了延續自己宇宙的時間而建立的【培養皿】,其中的最高權限唯有黃金種才能得到。 聖者們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要將黃金種全部封入長眠導師的棺材中。 唯一能超越常識,擁有法恩斯的極限戰力的,唯有長眠導師親手造就的怪物擁有了卡巴拉之樹全部的能力,而又能擁有深淵的統治權的唯一王。 手持法恩斯的最高權限,在希格斯以為深淵空無一人的時候,羅蘭輕而易舉的將其捕獲,壓製在了深淵當中。 中間的過程暫且不表那實在不是驚心動魄的戰鬥。僅僅是羅蘭在希格斯進入之後,把門關上了,僅此而已。 而後,羅蘭進入了希格斯的身體。 以一介凡人之軀,他妄圖吞噬掉一位聖者轉化成的黃昏……亦或者說,他作為剛剛誕生的黃昏種,吃掉了另外一個黃昏種,僅此而已。 屬於維克多的知識、智慧和才能,以及一千八百年的所有曆史都被羅蘭完全吞噬。破碎的黃昏種的靈魂將羅蘭燃燒到僅剩一半不到的靈魂彌補完成。 就像是他對教授所說的一般。 從那時開始,羅蘭就不能稱之為人類了。 擁有著人類的外形,抱持著成為人類、拯救人類的執念,扭曲的生存著的黃昏種羅蘭。 娜塔莉亞和安若思所擊潰的,並非是希格斯的黃昏眷民。僅僅隻是,希格斯的屍體中濺射出來的血液淋在了那些亡靈和周圍的山穀上麵,於是他們就被扭曲成了怪物。 聆聽著羅蘭的低語,他身下的眼球漸漸融化成某種光芒。而後和羅蘭融為一體,留下了完整的地麵。 坐在眼球上的他卻靜靜的懸浮在空中,如同坐在透明的椅子上一樣。 光是注視羅蘭的雕像,光是低語他的名字就會被他精神汙染,異變成羅蘭希望的那種姿態完美的人類。 瘋子是不會瘋第二次的,被黃昏汙染過一次的東西也不會被汙染第二次。 被羅蘭精神汙染的話,就代表著法恩斯人再也不畏懼黃昏了。接下來隻要羅蘭自己不發生異化,法恩斯將成為無數宇宙反攻黃昏的基石。 將聖羅蘭的名字在無數幸存者中擴散開來。大力宣揚聖羅蘭的名,高聲讚美祂的奇跡然後渴求自身的進化。 再沒有比羅蘭更純粹的人類了。再沒有被羅蘭更純粹的怪物了。 名為人類的怪物,帝皇羅蘭。 在他吞噬掉希格斯的時候起,他就再也聽不到人類的聲音了。因為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比他更純粹的人類了。 他能聽到的,唯有自己的聲音;他能看到的,唯有自己的倒影。 整個世界一片寂靜,整個世界一片虛無。 “唯有如此,才能拯救法恩斯。” 在羅蘭的耳邊,從虛空中浮現出來的艾露卡多的麵龐輕輕說道:“帝皇,您不必難過。至少我還與您在一起。” “你將與我一同邁入死亡,艾露卡多。” 羅蘭低語著。 “那將是我的榮幸。” 和之前一樣,艾露卡多第一次以無比溫柔的聲音答道。 盲目的羅蘭嘴角微微綻放起一絲純美的笑容:“我們走吧,艾露卡多。趁著我還清醒,我們回深淵。” “扶著我,讓我坐上那屬於我的王座讓我永遠被封印在王座上。” 直到法恩斯人離開這個宇宙,直到所有的黃昏被擊敗,羅蘭才能從上麵被解放下來。 最後,艾露卡多以無比溫柔,無比確信的語氣,重複的念道:“您完全正確,帝皇。” “我是……法恩斯的帝皇。” 輕聲念著,羅蘭一步踏出,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
第六十七章 白騎士與灰巫師 複數的活化山嶺,在加上數以千萬記的扭曲怪異的結晶怪物終於還是踏上了蘇澤的土地。 那並非是能將其形象與“人類之敵”的概念聯係起來的敵人。 若是以誇大的方式對其描述,稱其為毀滅的具現化也絲毫不奇怪。 僅僅行進就會撼動周圍的大地,輕輕揮出一擊就會將數千條生命引向滅亡。若是向前躍出,附近數十公裏內的城鎮便會轟然坍塌。 那些結晶怪物雖然不如那些山嶺巨人可怕,但是它們依舊可以輕鬆翻越城牆,從它們身上刺出的晶刺僅需一擊就可奪人性命。 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即使隻是目視它們、甚至隻要篤信它們的存在,無法抗拒的絕望和恐懼就會緩緩灌入人們的心靈。一旦壓力增加到一定程度,即使他們沒有被這些黃昏親手殺死,也會直接瘋狂、孵化出新的黃昏種。 而這,僅僅是一堆肉塊黏合出的怪物而已。不是黃昏眷屬,甚至連追隨者都不是。 在那種級別的敵人麵前,凡人的軍隊即使有再多的數量依然毫無意義。若是以一般人的常識,在這些怪物糾集成軍的時候,就已經可以放棄抵抗了。這絕非是依靠團結、紀律和戰術可以擊敗的敵人,它們的本質就是世界的絕望。 然而,就在那些仿佛能夠傾覆世界的軍團之前,卻仍然有一批身披白色輕鎧、幾乎隱沒在雪地之中的騎士們站在原地,安靜的望著它們。 他們是曾經的守望者大隊,在蘇澤最寒冷的地方日夜守望北方,終生與霜鬼戰鬥,直到死去。 這是蘇澤最榮耀、也是最艱苦的軍團。一旦宣誓加入守望者,便終生不可離開。 他們是蘇澤的最後一道防線。 但是,這樣的戰鬥依然超出了他們的極限。用刀劍將山脈劈成碎沫什麼的,那不過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的妄言。 他們能做的,就是目送站在最前麵的那位少女。 那是如今的蘇澤唯一的一位至高尖塔級別的強者。得到了古代劍聖衣缽傳承的地上最強劍士。 在所有騎士的最前麵,一位少女目光銳利的望著那些怪物,微微眯起了雙眼,抬手扣上了自己的麵罩,向前再次走了兩步。 她身上的盔甲在晨光下閃耀著銀白色的光芒。一頭隻到肩膀的雪白色馬尾被斜斜的束在身後,額頭大方的漏了出來。 她的左眼是如同冰冷的寶石一樣美麗的冰藍色,眼中看不到一點感情;她的右眼則是清澈的淺藍色,此刻卻如同有暴烈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明明是一身素色,一樣望去卻給人一種如同活著的火焰一般的感覺,看起來就像是“女武神”一詞的化身一般。 濃烈的、銳利的殺氣從她身上溢出來。飄揚著鵝毛大雪的寒風都被她身上的罡風吹散,即使她身後的騎士不禁退了兩步。 “怪物……” 憎恨、厭惡的聲音從她口中喃喃念出。周圍的空氣頓時變得鋒利而堅固,厚厚的積雪被無形的刀刃切出了許多裂口。 仿佛感受到她心中的殺意,她身後一柄纏滿白色繃帶的長劍陡然發出了激越的錚鳴,自行彈出了半截。 “以希格斯的名義” 蒼老者的聲音從黃昏軍團中響起,女騎士再也忍耐不住,反握長劍向前斜斜斬去 那瞬間,極其耀目、絢爛的銀色光芒瞬間綻開。 光是直視那片劍光,就會感覺眼睛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割傷了一般。和那聲勢相媲美的,僅僅一劍就將數量過千的晶簇生物輕鬆的切成了兩半。最前麵的一座活化山嶺幾乎直接被切成兩半。 若是她麵對的是凡人的軍隊,這一劍便足以瞬間顛覆戰局。 但很可惜,站在她麵前的並非凡人,而是徹頭徹尾的怪物。 被切開的晶簇怪物胡亂的拚裝在了一起,繼續在逐漸結晶的地麵上向前滑行。女騎士的一劍似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如果要說有什麼改變的話,就是那四座千米高的山嶺巨人將目光投向了她。 “正應如此” 她嘴角上揚,傲然抬起劍刃,身後有一個獨眼執劍的男人的虛影一閃而逝:“來,我來和你們打!” 話音剛落,被激怒的活化山脈便是一拳重重砸在了地上,少女身邊一大片近兩米高的晶刺大片大片的湧出,卻連她的衣角都沒有擦到。 她冰藍色的左眼突然亮起一道光,身形猛然加速了數倍,拉出一片殘影出現在了黃昏軍團的正上方。 劍勢.亂刃! 下一刻,如同暴雨般璀璨的劍光自天而降,空間都被這過分鋒利的劍光蹂躪,變得破碎不堪。 然而出乎她預料的,在她的劍舞結束之後,那些扭曲的怪物雖然被切成了細密的碎塊,四座山脈布滿傷痕卻並沒有坍塌。 這時,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猜錯了一件事。 這並非是長的像是山脈的怪物,而是貨真價實的行走的山脈。 裏麵沒有內髒也沒有血肉,全然都是實實在在的晶石。 不給她反應的機會,數條如同山嶽一般巨大的石臂便從四麵八方迅速擊來,將少女身邊所有躲閃的空間完全封死。 完了! 她輕輕歎息著,就要閉上自己的眼睛。 那是足以將大型城鎮夷為平地的一擊。自己即為血肉之軀,無論如何也無法抗拒那種程度的天災。 “以聖羅蘭的名義,我想你大概還死不了。” 無比熟悉的聲音在身前響起,少女一怔,猛然睜大了眼睛。 出現在她麵前的,誰過去無比熟悉的身影。 那灰色的長袍,直至今日也沒有改變。 那是她給他親手做的巫師袍。 “……安若思?”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周圍宛若星空般細密的編織在一起、閃耀著濃烈星光和符文的數百個小結界,以及如同神明一般漂浮在她身前的灰袍巫師。 那曾經怯懦如同小狗一般的神態早已不見。安若思的側臉上是和喚星者相似的某種傲然。 那是俯瞰群星之人的骨氣。 之間他高高抬起右手,少女無比熟悉的起源波動微微擴散開來,將周圍的空間封鎖起來的石臂毫無預兆的開始崩塌瓦解。 之後,少年手腕一翻,無數密密麻麻的紫灰色的雷霆便從天上轟然擊下,落在地上形成鎖鏈,將一個個黃昏種束縛起來。四條如同山脈般粗大的雷龍轟然從天而落,將四條山脈完全貫穿,釘在地上。 “你不該和它們正麵戰鬥的。希格斯本來降臨就不完整沒有人呼喚他,也沒有人向他祭奠,他就直接以本體降臨到這個世界上,他的能力最多也不過是在神之側。” “我剛剛去見了一次安維利亞女士,”安若思平靜的說道,“她托我來保護你。她說,斯科特既然選擇了你作為他的傳人,你就要把他的傳承保存下去,將他的眼睛和劍傳下去……” 他還沒有說完,就直接被少女從後麵擁住。 先前還滔滔不絕的安若思身體頓時一僵。 而後,他的目光慢慢柔和了下來,放鬆身體向後依靠一如以前他們的互動一樣。 “好久不見了,娜塔莉亞。” 安若思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笑容:“你比過去更加耀眼了呢。” “……你倒是沒有過去可愛了,安若思。” 娜塔莉亞將頭埋在安若思的發絲裏,悶悶的說著。 在他們頭頂上,奧姆之牆漸漸擴散開來,露出一個黑色的空洞。 安若思抬頭看了看天,灰白色的瞳孔中毫無感情:“大概吧。” “那麼,走好,古德裏安……走好,我的同僚們。” 在他的輕聲禱念中,巨大的銀紫色光柱從黑洞之上轟然擊下+ 來自奧姆之眼的無形偉力僅僅維持了一瞬間,便將那些動彈不得的殘次品瞬間化為粉末。 等到光柱散去,戰場上已然隻剩下了四座失去了生息的大山。 |
第六十六章 末日降臨 事實上,教授也並非算無遺策。 除卻羅蘭這個變數之外,教授他至少還算錯了兩件事。 其中一件事是,就算沒有他的幫助,那些亡靈依舊擊敗了災獸德爾拉莫斯。 以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姿態、以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形勢,它們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勝利 那就是,希格斯突然從地下躍出,張開了如同大裂縫一般的巨口,將剛剛被激怒、站立起來的災獸和那些亡靈一口吞下,然後重新沉入大地之中。 在短暫的沉寂之後,哢嚓哢嚓的,大地大規模的產生了晶結。 昏黃色的晶狀物大規模的從地麵上隆起,攀附在翼樹的表皮上,形成怪異的突起。 僅僅片刻,永久籠罩在夜幕之下的森林就變成了昏黃色的水晶叢林。 脫離了自然物這一基準,形成了四重結界的頑橡迷鎖瞬間崩解,黑色的狂風呼嘯著向四周散去,在天空上形成了怪異的黑色漩渦。 在頑橡迷鎖崩碎之後,周圍的大地也被那昏黃色的晶體感染。向周圍迅速擴散,一邊發出冰麵破碎的哢嚓哢嚓的聲音,一邊將大地霜覆。 如同狐鳴一般的怪異聲音響起,鹿角一般的昏黃色晶簇從大地上蔓延生長,地麵高高隆起。 這時,來自薩亞公國的軍隊才剛剛趕到附近。 “……那是什麼鬼東西?” 在蔓延著的結晶大地之前,領頭的騎士猛然勒馬,金屬麵罩中傳來模糊而惶恐的聲音。 但他的角度,根本看不見身下的黃昏色結晶突然加快的蔓延的速度。就像是饑渴的野獸,又像是匍匐在水中的偽裝者一般,這些結晶毫無生息的撲了上去,將他身下的披甲戰馬的前足凍結。 聽到了戰馬暴怒驚慌的嘶鳴聲,騎士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 “諾德!” 他呼喚著自己摯愛的戰友的名字,高聲鼓勵它踹破那些晶體:“趕緊逃出來!我們後撤!快!” 他的戰馬是最優秀的卡拉爾戰馬,僅需輕輕一踏,就能隔著金屬板甲擊碎一個優秀戰士的胸骨。但即使以它的踏力,卻根本無法從那晶體中脫身。 盡管拚勁全力呼喝著,但年輕的騎士絕望的發現,那些晶體不禁沒有被崩碎,反而如同蛇類一樣貪婪的向上攀爬,將戰馬的四蹄都固定在了昏黃色的結晶大地上。 下一刻,一枚帶著細密刺刃的盾牌劃著怪異的弧度從騎士身後盤旋飛來,鐵鏈飛快的在騎士身上反複纏繞了幾圈。盾牌那薄薄的刃部和騎士身上的盔甲發出劇烈的摩擦,立刻被別的彎曲,卡在了騎士身上鎧甲的縫隙上,一時火星四濺。 之後,被騎士的身體猛然從戰馬上脫離,向後飛去,正好落在後撤的戰友的馬上。 那是舞盾者以盾牌將敵方騎士梟首、斬斷馬腿,亦或是將對方的騎士從馬上拖下的技藝。隻有極優秀的舞盾者能在馬上進行如此精準的攻擊……亦或是投擲。 仿佛不甘心到手的獵物逃跑了一樣,那些昏黃色的晶體下意識的想要捕捉騎士,從結晶大地上跟著撲出,形成了如同千萬根高舉的手臂一樣的尖銳突起。 在捕捉失敗之後,那些晶簇惱羞成怒,瞬間加快了吞噬的速度,瞬間就將高大的戰馬完全凝固,形成了一座閃耀著金光的水晶像。 “不,諾德” 騎士悲呼著,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但剛剛抬起,他就冷靜了下來。 “副團長,我們快撤吧!那些東西一定是惡魔的法術變出來的!” 身材高大的舞盾者悶悶的說著:“我們得回去找牧師老爺!隻有他們知道這種怪物怎麼對付!” “……是,你說得對。” 做了幾個深呼吸,騎士沉重的點了點頭,高聲嘶喊:“撤退!全速撤退!” 背對著頭也不回的騎士,那水晶凝結、動作痛苦的晶簇凝結的馬匹眼中突然亮起了極耀目的昏黃色的光芒。 然後,它悄無聲息的動了起來。以如同閃電般的速度瞬移到了昏黃色的晶毯的最前端,高高躍起。 如同它曾經的主人那般自傲的一樣。它僅僅淩空一踏,就將騎士身前坐著的高大的舞盾者連同它座下的戰馬震成了肉泥。它的主人猝不及防,糊了一身的粘稠鮮血,跌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那戰馬輕盈優雅的飛到了他身邊,在騎士還在掙紮的時候,數道如同馬鞭一樣的晶黃色鎖鏈猛然刺出,釘入了騎士的四肢。 在他痛苦的哀嚎聲中,他被自己的坐騎拉了起來,綁在了胸口。如同班薩人喜歡在戰馬胸前加的撞刺,亦或是緹坦人在船隻前掛著的船首像一樣他的四肢化為晶體、反向彎曲,深深埋入馬匹的身體中,而他的頭顱和胸口上則立刻布滿了鱗片一般的晶黃色突起。 他的雙眼完全變成了晶黃色的石頭,但是光是看他痛苦的表情就能知道,他依然沒有死去 曾經駕馭戰馬的騎士,數秒間與自己戰馬的地位就被完全置換了。 見到了這一幕,那些騎士惶恐的連頭也不敢回,拚命的逃走著。 高大的晶石戰馬死死的盯著那些人數秒,然後躍入天空,以超越疾風般的速度向前躍動。僅僅兩次跳躍,它就追上了前麵那些人。 在它的嘶鳴聲中,晶石構成的牆壁無端的從地上升起,那些騎士勒馬不及,一個個重重撞在了牆上,從馬上跌了下來,然後又被身後的同伴踏成了肉餡。隻有極少數的幾個幸運兒被隔在了牆壁的另一端。 更可怕的還不止如此。 那些肉醬被晶黃色覆蓋,自行蠕動起來,互相連接在一起。形成了無法描述、比縫合屍還要怪異、完全不成人形的晶狀怪物。 大約每一團都有接近兩米高,和騎士團數量相等的怪物從他們的屍骸中爬起。當身後的昏黃色蔓延到這裏的時候,地麵已經變得潔淨無比。 那些騎士顫抖著、恐懼著,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不要追。讓他們去散播恐懼。” 那些扭曲的怪物剛想追擊,就被一個蒼老的聲音遏製了。 之前高傲的晶簇戰馬在那聲音麵前也低下了頭顱,一個身披結晶的樞機主教紅袍的老人從後麵走了上來,輕輕摸了摸那戰馬結晶的馬鬃。 他的臉上滿是鱗片一般的昏黃色潔淨,但隱約能看出,他正是被教授轉化成亡靈的古德裏安。 在古德裏安的身後,無數全身覆蓋鱗甲,雙眼昏黃色的亡靈披堅執銳,安靜肅立。 教授犯的第二個錯,就是不該妄想亡靈能夠抵抗黃昏種的同化。 古德裏安麵無表情的望著西北方,過了很久,然後他平靜的將頭轉向了正北方,側身上馬。 “以希格斯的名義,你們當踏平蘇澤。” “以希格斯的名義,你們當獵殺冰龍。” 他蒼老的聲音悠悠的在蒼穹下響起:“以希格斯的名義” “群山啊,醒來吧。” 下一刻,在他身邊兩側山脈蠕動著,昂起頭顱,直起身軀,抖落身上的浮土,露出下麵晶瑩透亮的身體。 它們僅僅踏出一步,便是地動山搖。 那是真正的活化的山嶺。 |
第六十五章 神明永不哭泣 “也許你是對的,羅蘭。” 失去頭顱的男人如此輕聲念道,聲音在羅蘭心底響起:“也許你是對的……” “但是,我已經什麼都感受不到了。” 他彷徨的歎息著。 已經晚了他斬釘截鐵的為自己宣判死刑。 名為維克多的聖賢早就在千年以前就去世了。活下來的隻不過是一個擁有維克多的記憶、被他設定了行動策略的機器人而已。 從一開始,從羅蘭剛剛見到他的時候,教授的眼中隻有金屬的光芒。 所謂,眼睛是靈魂的窗戶,但是從一開始,教授就沒有所謂的“眼睛”。 構成他的眼睛的,僅僅是四片五毫米的秘銀片,和構成了多重功能法陣的可拆卸的水晶圓板而已。 明明自己從一開始就無比了然自己隻是一件工具這件事,但是教授卻必須欺騙自己,相信“名為維克多的自己隻是因為作為人類的時間不夠才轉化成了半機械”。 這句話本身不錯。但問題是,這件事發生在一千年以前。 “為什麼會這樣呢……我應該是人類的……為什麼我不是人類呢?” 如此悲傷的話在羅蘭心底響起:“我擁有一個人類所有的能力,我能做到所有人類都能做到的事情。但我為什麼還不能成為一個人類呢?” “對,我想起來了……我的記憶是維克多的,我連接的大腦是用維克多的大腦培養出來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的內髒、血肉……我剛剛意識到這件事。我剛剛意識到,我從未成為過人類。” “羅蘭,你若是偉大的救世主的話,就為我解答這個小小的問題吧。明明我能做到這世界上一切人類做到的事情,我完全可以自己成為一個新的種族……但我隻是想成為人類而已。” “難道隻有那種擁有容易衰老的血肉,容易病變的內髒,隻有短短幾十年幾百年的壽命,容易衝動、感情脆弱、靈魂容易被感染的生命才能叫做人類嗎?” 教授如此質問道。 然而即使如此悲傷、憤怒,教授的話語中依舊沒有任何感情,平靜的如同誦讀某種零件參數一樣。他那失去頭顱,如同屍體、如同一套空洞虛無的盔甲一樣站在原地,沒有絲毫顫抖。 羅蘭深深的歎了口氣。 “別的不說……教授。我隻問你一件事。” 他憐憫的看著失去頭的男人,如同天神般美麗的臉上滿是悲傷:“教授……你能哭嗎?” “……什麼?” 就算是教授,他也沒有猜到羅蘭會問他這個問題。 “人類是能哭泣的。他們會用淚水宣泄感情,悲傷、感動、喜悅……作家會用哭泣為筆下的人物增加‘人心’,畫家會用哭泣瞬間作為某種感情升華的凝聚點……不,不光是人類。動物也會哭泣。就算是牲畜,被宰殺前偶爾也會留下淚水。” “我感受到了你的悲傷,教授。但是,你能哭嗎?你能表達自己的悲傷嗎?” 羅蘭靜靜地問道。 一時間,無頭的男人沉默了。再無一言一語。 他當然知道,自己無法哭泣。 和有沒有頭顱沒有關係。就算有頭顱,就算再想哭,他也哭不出來。 這並非是因為他足夠堅強,也不是他的思維冰冷畸形,更不是他有不能哭的理由這一切的一切,僅僅是因為在最開始的時候,“教授”的設定中就沒有添加這項功能。 因為在維克多的構思中的“教授”,人類新世代的靈魂導師,作為救世主設計出來的人形,他沒有與人類過分相似的必要。 和人類隻要在外形上相似就足夠了。越是與人相似,反而會招致人類的反感和恐懼。 更何況,拯救人類的救世主為什麼需要哭泣呢?區區一個工具而已,為什麼需要哭泣呢? 維克多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某個工具會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麼沒有成為人類。 “從一開始,你的定位就錯了……教授。” 羅蘭伸手,搭在了教授斷裂的脖頸上。他的眼中濃稠的聖火越發灼烈。 “你本就不該作為人而存在於世……你應該是神。你見過聖者們哭泣嗎?沒有吧。就是這樣。” “換言之……錯的本來就不是‘教授’,而應該是‘維克多’。他明明已經死了,明明已經安排好了自己的後事,但在作為記憶庫被提取出來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的活了下去。” 羅蘭輕聲說著,聲音越發溫和,手中的動作卻越來越暴烈。 他伸手撕開了教授的人造皮肉,拽掉了限流閥,關閉了模擬機關,將胸口的保護板拆開看,露出了全是齒輪、金屬和銀白色的流質的內部結構。 即使混合了相當比例的奧姆之血,但羅蘭仍然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銀白色流質的正體。 那是水銀。象征安息的金屬。 “凶兆之鳥!爾等需以水銀為血,荊棘為冠,不可糾纏。” 羅蘭輕聲念道,突然露出了絕美的笑容:“看吧明明長眠導師也認可了你的才能了。她憐惜你的才能,為你打通門路;在你走向歧途的時候,她也為你警告,發下誡言……但最終,她還是尊重了你的選擇。因為她隻是導師,不是王,不是暴君。” 羅蘭說著,將手深入了教授的內部,抓住了一顆不斷高速旋轉的齒輪。 他的手幾乎立刻被撕裂,銀白色的鮮血從掌心溢出,和教授的鮮血混合在了一起。 “維克多……你已經是舊時代的亡靈了。” 羅蘭哀歎道:“你還是安息吧。” “你的罪業由我承受,你的路由我走下去。若你認可這義理的話……就把‘教授’移植到我身上吧。” 羅蘭冷靜的說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話語。 他微微一笑,被火焰完全燒穿的雙眼中兩團火焰躍動著,滿是裂紋的身體卻顯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 “……你不想做人了嗎?羅蘭?” 維克多愣了愣,突然暴怒:“你之前跟我說了這麼多,如今卻在我麵前拋棄了人類的身份?” “你知道我有多渴望成為一個人嗎?你非要踐踏我唯一的願望嗎?” “若是如此,也不得不為。” 羅蘭輕輕閉上了眼睛,眼眶深邃下陷。 他身上純白色的火焰火勢已然開始變得衰弱,頭上的水晶王冠慢慢不再閃光,身上的裂紋再次開始出現。 “因為,我要拯救世界。如果人類做不到這件事的話……” 羅蘭猛然睜開眼睛,深入教授胸口的右手猛然向前,血肉被旋轉的齒輪不斷摩擦、旋出。 “那我就不做人了,教授!” 下一刻,伴隨著羅蘭的水銀血液大量湧入維克多的身體,羅蘭的血液開始反過來操縱著教授的血流入自己的斷臂。 屬於維克多的知識、智慧和才能,以及一千八百年的所有曆史開始在羅蘭腦海中出現。來自教授的血液在來到羅蘭的身體之後立刻被蒸發成了銀白色的蒸汽,修補羅蘭破碎開來的身體,彌補羅蘭燃燒到僅剩一半不到的靈魂。 明明屬於自己的生命力,自己的記憶都被羅蘭掠奪,但是維克多卻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假裝自己機器停機了一樣。 看起來隻是細小的水流,在羅蘭開始榨取之後足足流出了數噸有餘。過了接近一刻鍾,水銀的出量才漸漸變小消失。 然後,無頭的男人身上出現了大量的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粉碎消失。 “真是……羅蘭,你這個人活著的意義就仿佛是在否定我的存在啊。” 終於,在幾乎完全破碎殆盡之時,維克多以極輕微的聲音在羅蘭心中念道。 “沒有的事,維克多。” 羅蘭隻是搖搖頭:“我如同崇敬導師一樣崇敬你,維克多。” “那麼,我可以休息了嗎?” “去休息吧,維克多。睡前不要忘記祈禱。” 如同一個最純粹的牧師,羅蘭溫和的說著。 “這樣啊……”維克多滿足的歎息著,聲音漸漸變小,最終完全消失。 羅蘭靜靜的看著屬於維克多的機械身體漸漸粉碎,完全消失,才轉過頭來,向著南方走去。 “艾露卡多,你覺得我做得對嗎。” 走了一段時間,羅蘭低聲問道。 “您完全正確,帝皇。” 在羅蘭身後,黑發的美麗少女在羅蘭的影子上浮現出上半身,恭敬的向羅蘭行了一禮:“為帝皇犧牲,總好過自己活著。” “那麼,艾露卡多。” 羅蘭輕聲問道:“你是回去替我統帥亡靈,還是跟我一起坐上深淵的王座,永遠不再回到這個世界?看在你跟了我這麼久的份上,我給你選擇的機會。” “我的生命永遠與您連接在一起。” 艾露卡多毫不猶豫的答道:“我是……屬於您的怪物。” “這樣啊,”羅蘭啞然,“那你就跟著我一起去地獄吧。” “不勝榮幸。” 艾露卡多露出了一個絕美的笑容。 |
第六十四章 別無選擇 “羅……蘭。” 虛無縹緲、帶有的聲音從羅蘭身後傳來。 那是毫無理性可言的聲音。 委身於狂亂之人,從深淵中傳來的滿是惡意的低語。 羅蘭卻是背對著他,輕輕一笑:“教授,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羅蘭。”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那嘶啞縹緲的聲音漸漸的重新變得清晰。但那其中的惡意仍然滿到幾乎要溢出來。 “原來那個背叛者是你……真可惜,要是我早知道的話,你現在就已經死了。” “同理,羅蘭。這句話我同樣送給你。” 溫和優雅,卻總給人一種金屬般冰冷的錯覺的聲音從羅蘭身後傳來:“我要是知道你能活到現在,你在財富之城就已經死了。” “這能怪誰呢,教授?” 羅蘭嘴角一揚,露出一個嘲諷般的笑容:“這隻能怪你蠢。以史為鑒,使人明智你有了一千八百年的曆史依舊混成這個熊樣,這就足夠說明,你的能力僅限於此。” “承認吧,教授。你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如今更是已然墮落。” “……你說,墮落?” 維克多不禁笑出了聲,充滿自豪高聲斥道:“別開玩笑了,羅蘭!我和你這種神造的怪物不一樣!我至死都是人類!” “我從頭到腳,每一根鋼架、每一片齒輪、每一滴奧姆之血,都是我用我的知識用人類的智慧製造出來的!它沒有一絲一毫是來自他人的饋贈,所有的東西都是屬於我的!” “人類是什麼?必須是血肉之身才能叫人類嗎?那麼有著義肢的人就不算人了?我換掉了手,換掉了腿,換掉了每一分血肉,每一個內髒,但我一直確信,我就是我我從未變成其他人!” “若是眼睛被汙染,我就拋掉那眼睛,若是頭顱被汙染,我就摘掉那頭顱一隻眼一顆頭墮入黃昏,總比你這種靈魂都被染成了昏黃色的怪物要好!” “羅蘭,你不配成為救世主!和我比起來,你更像是怪物而我,才是人類!” 失去頭顱的維克多筆直的站立著,話語之中毫無遲疑,也沒有一分一毫的被黃昏汙染後的狂亂。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意氣風發。 然而,羅蘭卻隻是輕聲問道:“你說完了?那好,接下來換我說。” “我和你不一樣,維克多。我沒有經曆過千年前的黃金時代,我腦子裏也沒有那一千八百年的曆史。這個世界的輝煌對我來說隻是一堆文字,我降臨之際這個世界便已然走向末路,瀕臨毀滅……還有,我今年隻有二十二歲。以你的標準的話,我連嬰兒都不如。” 羅蘭歎息著,緩緩轉過身來。 如同玻璃裂開、如同積雪被踩踏的聲音傳來。 下一刻,在羅蘭身體表麵浮現出的裂紋迅速擴散開來。黑色的、如同塗鴉一般歪歪扭扭的裂紋在羅蘭全身密布開來,仿佛隻要輕輕一推,羅蘭就會四分五裂碎成一地。 看著此刻的羅蘭,教授愣了一下,意料之外的沉默了。 “但是,我依舊有拯救這個世界的決心。我不知道什麼救世主,但你要說我是的話,那就是吧。” 羅蘭緩緩伸出自己密布裂紋的右臂向教授進行展示伴隨著他的動作,他手臂上的裂紋互相碰撞,咯吱作響,原本比較大塊的碎片崩裂的更加細密。 他直視著教授,一字一句的念道:“這就是我付出的代價……這就是我的覺悟。粉身碎骨也要前進下去的覺悟。” 說到這裏,羅蘭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你不明白吧,教授。為什麼我要做到這份上。” “……你說。” 教授沉默了些許,以低啞的聲音回道。 “很久以前,有人這樣問過我。他說‘你難不成還想拯救世界嗎!?’……於是,我就這樣回答他” 羅蘭頓了頓,輕聲複述道: “我說,‘因為這些人他們活著我會很開心,他們死了我會難過。我不想看著他們死去,哪怕是為了我自己的開心,我也必須拯救世界。’” “簡單來說,就是‘我樂意’。” “我憑著我自己的意誌做出奉獻,我憑我自己的意誌去戰鬥,我憑我自己的意誌燃燒自己的生命我沒有什麼一定要完成的遺願、也沒有做不到就必須去死的執念、沒有誰逼迫我這樣做、也沒有人用感情綁架我。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出於我自己的意願。” “這,就叫自由。” 羅蘭慢慢放下自己的右手,又是一陣玻璃被碾碎的輕微破碎聲響起。 “……我之前想要成為一個騙子,於是我就是一個很開心的騙子;然後我要成為一個聖賢,我就成了一個很傑出的聖賢。現在的我想要成為救世主、要成為人類的帝皇,要成為法恩斯的至高,僅此而已。” “也就是說,”教授忍不住開口道,“你是隻因為自己的貪欲而走到這一步的?” “貪欲?” 羅蘭不禁嗤笑出聲:“你見過誰的貪欲會驅使他的主人做出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不過寥寥幾十天,但我在這幾十天都是行走在刀尖上,一步不慎就會摔落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而在這之前這個世界跟我、跟姐姐有什麼關係嗎?” 教授回答不上來。 因為,他也知道,最終的答案隻有一個。 “那就是,沒有。” 羅蘭毫不遲疑的,否定了自己和這個世界的聯係。 “但是啊,”搶在教授說話之前,羅蘭再次開口,“安若思是我的朋友。安維利亞是我的恩人。導師對我就像是親人一樣,艾露卡多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莉莉婭完全的相信我能夠拯救世界,昔拉奉我為主,卡卡裏特是我的長劍,昔拉是我的盾牌,加哈拉德是我完全的支持者。” “我很想念失蹤的瑪肯,我對克洛德的命運感到悲歎,我對喰飲者引發的慘劇悲憤交加。我至今仍然厭惡病村,我對法琳娜無法理解,我對財富之城表示歉意,我對拯救出來的白塔的幸存者滿是驕傲。我還記得安維利亞對我露出的微笑,我還記得回到蘇澤繼承家業的娜塔莉亞。還有奧萊塔、克麗絲、艾斯特、斯科特……從很久以前,我就和這個世界割不斷聯係了。” “而如今,有人跟我說這個世界終將毀滅,所有人都會死,沒有任何避免的辦法你讓我怎麼欣然接受?” 羅蘭的聲調漸漸拔高,他的眼中有火光微微閃動。 “姐姐將蒼銀的旗幟釘在了這個世界大地上,而今有我重新拔起大旗。什麼絕望的命運,注定的未來,隻要殺不死我我就要反抗,隻要我還活著的話就去反抗一直到死,一直到被碾碎為止。” “教授,這才叫人類。這才是人類的意誌。” 羅蘭歎息著,憐憫的看著沉默在原地的無頭男人:“誠然,你更換血肉、更換骨骼、甚至更換內髒也無所謂。人類本就不是由一堆無意義的血肉堆砌成的有形狀的肉塊。” “但是,在你拋棄作為人類的感情的那一刻,在你將作為人類的意誌都開始使用冰冷的數據來模擬的時候,你就不再是人了,而是一個有著令人尊敬的先驅維克多的全部記憶,名為‘教授’的機器人。” “你隻能擊退黃昏,卻拯救不了世界……因為你的設定就是如此。【為了擊敗黃昏不擇手段】……毀滅世界當然也在不擇手段的方式之一。” 羅蘭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向教授走去。他每邁出一步,身體便傳來破碎聲。 僅僅踏出兩步,他就接近了教授。 純白色的火焰漸漸從羅蘭體內燃起,光從裂縫中閃耀而出。 而教授此刻卻如死去的屍體一般,一直保持著沉默,並不作聲。 羅蘭慢慢閉上了眼睛,水晶的王冠漸漸浮現在了他的額頭上,在那出現的瞬間,羅蘭身上的裂縫燃起了白色的光。 “您的確是世界的先驅,毋庸置疑的聖賢……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我的選擇,隻有一個。 |
第六十三章 皇權 其一是純白色的海洋。 其一是灰白色的風暴。 那是權柄者與權柄者之間的爭鬥以大地和天空為軍隊、以世界為戰場的戰爭。 那是足以將世界導向毀滅的力量,僅僅其中之一就足以將緹坦衝刷成為白地的純粹力量。 光是待在羅蘭身邊,克麗絲三人幾乎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行動就更不用說即使羅蘭並沒有將敵意指向他們,在那比神明更具權威的無形目光的注視之下也變得舉步維艱。 “等等,陛下” 在克麗絲的驚呼聲中,環繞在羅蘭身邊的火焰將他們三人不由分說的纏住,輕柔卻有力的向後拋出。 一眨眼的時間,他們就飛出了數千米,等到他們快要著地的時候,已經到了埃爾卡特沙漠的最西側。若是不管的話,恐怕會直接飛到法拉若。 那已經不是“力”可以完成的奇跡,而是“法”的範疇了。 克麗絲好不容易的在空中調整身體,將身邊的兩個小孩子抱住,使用特殊的技巧垂直落地,卸掉了身上的衝擊力。 即使如此,她也是頗費了一番功夫才重新站穩。 但這時,裹挾著沙塵的風暴席卷而至。盡管和那灰白色的颶風相比連嬰幼兒的程度都不如,然而卷起的沙塵卻擋住了她的視線。 ……原來我是礙事了嗎。 克麗絲歎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趕回去。 若是以她的速度,的確隻要一小會就能重新跑回去。但是她決定,還是聽從陛下的命令。 然而就在這時,她卻聽到了羅蘭的聲音在天際響起:“四境之民,你們當跪拜,你們當禱告!” “你們當高呼我的名字,高聲求正義!” 羅蘭清澈的禱告聲在白色的火海中響起,純白色的火焰巨人再次從火海中站起。 那不再是對自己施.虐的祈禱者,而是手執王劍、身披聖鎧的天定之王。 在純白色的呼嘯著的火海中,它漸漸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那是比任何的銀都要炫目的聖劍。 它並非是火焰凝成的凶器,而是【王權】的概念的化身。 那既不是長眠導師的力量,也不是立約者的能力,更與奧姆之眼無關。 那是僅屬於羅蘭自己的力量,羅蘭自己的權杖。 “我的子民,若你們崇信義理、謹守誡言,便高聲讚美,呼喚我的名,為你們的道作證!” 羅蘭那清澈的聲音逐漸變得成熟沙啞,在整個法恩斯的上空響起。 人們聽到了那聲音,不禁激動的顫抖。 因為那是大奇跡的征兆。那是羅蘭的神跡的預兆。 但他們也不禁有些擔憂。 並非是向惹怒了聖羅蘭的那些“黃昏之民”擔憂,而是擔憂於羅蘭。 ……似乎,聖羅蘭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蒼老了? 羅蘭的禱告聲響徹遍野。 人們毫不猶豫,立即跪在地上高呼聖羅蘭的名。 他們不知道聖羅蘭在哪裏,不知道聖羅蘭在做什麼,但他們每一個人都堅信,聖羅蘭必然是在行莫大的偉業。 因為他是世界之王。除他之外,這世界再沒有更神聖的。 於是,他們高呼 “聖羅蘭,聖哉!” “聖哉!聖哉!聖哉!聖哉!!” “黃昏之民!” 羅蘭猛然睜開雙眼,勃然怒火轟然湧出:“你們的時辰到了!” 濃稠的,躍動著的光如同火焰一般從他身上溢出,在無盡的純白之海中閃耀起了耀目的光華。 那是光中之光,聖中之聖。 仿佛過載一般,以羅蘭的雙眼瞳孔為中心,他的臉頰如同瓷器般啪的裂開了幾條縫。 他怒而揮動手中的權杖,如同握持無形的巨劍,自上而下重重擊向了那灰白色的風暴。 劍勢.重壓! 在他身後,燃燒著火焰的數千米高的巨人同步的行動,將手中燦然輝耀的王劍斬向了那灰白色的風暴。 如同在水中看到的滿是波紋的倒影一般,劍痕經過的空間整個的被扭曲。 伴隨著砰然巨響,整個埃爾卡特的水晶壁瞬間全部破碎。 好像是無形的巨錘咚的砸在了地上大地轟然塌陷,天空砰的一聲便布滿了裂紋。 雪白色的裂紋在奧姆之牆上迅速蔓延,如同雪融化時一般的咯吱聲被淹沒在風暴和浪潮之中。 然而,那咆哮著的颶風猛然停止了前進的步伐。 “聖哉” 羅蘭卻絲毫不讓,怒吼著踏前一步。 燃燒著火焰的王者和他同步的邁出了步伐。 它一腳踏下,就連地麵都為之轟鳴,塌陷的大地劇烈的搖晃了起來。 那是人間不可存活之理。那是超過了這個世界允許範疇的力量。 若是以此推動的話,無論是什麼力量都能達到世界的極限。 扭曲的虹光一瞬間擴散開來,光芒閃過的同時數百道大約長達千米的扭曲的劍痕在空中殘留。趁此機會,滔天的純白色火焰怒而反卷,瞬間衝入那颶風之中。 第一次的,那颶風發出了悲鳴,緩慢的焚燒起來。 然而,這時羅蘭身上卻接連響起了好幾聲的脆響,七八道裂痕從他身上崩現。並不僅限於臉頰,也沒有隱藏在長袍之下。 那是從羅蘭的長袍上就崩現出的裂紋。透過不規則的裂紋,隻能看到裏麵一片虛無,沒有絲毫血肉。 那是卡巴拉的權柄的副作用。 作為牧師和神明的關係的存在基礎,若是不將這權柄的力量賜給他人,而是完全在自己內部使用的話,可以將損耗無限縮小到零。 但這也意味著滿足了卡巴拉的此世之理。 所謂,被憧憬者理當獻身。 羅蘭的信徒和子民將身體、靈魂和意誌都奉獻給羅蘭,羅蘭能作為回報的,就隻有以自己的身體、靈魂和意誌為燃料,為信徒和子民開拓一片生的土地。 他死死的盯著那片颶風,高舉手中的長劍,蓄勢待發。 終於 “看到了。” 羅蘭滿足的低語著。 他看到了。在颶風的最中心,那完全由灰白色的數據流組成的,是如同嬰兒般蜷縮起來的、隱隱閃動著七彩虹光的巨大怪物。 以及,那同時望向羅蘭的,如同兩團星雲一般的昏黃色瞳孔。 “終於,找到你了。” 羅蘭歎息著,將劍刃指向了那虛幻的怪物。 那瞬間,仿佛時間都靜止了一般。 下一刻,羅蘭身後的火焰巨人漸漸融化塌陷,重新沒入羅蘭的身體。而羅蘭已然出現在了那怪物身後,權杖緩緩點在地上。 颶風如同幻影般停歇。那虛幻的怪物四分五裂,露出了其中的正體。 那是如同一棟樓高的、如同活物一般蠕動的某人的大腦。 這大腦沒有變成泥漿,也沒有四分五裂,卻無端的突然停止了蠕動。 盡管看上去沒有什麼分別,但羅蘭清楚,它的內在已經被殺掉了。 “……維克多,原來是你。” 羅蘭輕輕呢喃著。 在他的身後,紫灰色的雷霆從天而降,砸開一座大門。 從裏麵走出來的,正是雙眼灰白,一臉苦笑的安若思。 以及,失去了頭顱依然優雅的站立著的煉金術師。 人類之敵,最後的背叛者,維克多。 |
第六十二章 你當畏懼 灰白色颶風發出淒厲的尖嘯,向羅蘭轟然襲來。 大風卷起,萬物倒伏,千裏眾生悲鳴。 如同億萬亡魂組成的海嘯一般,讓人聯想到死亡的颶風呼嘯而降。 那是足以瞬間毀滅城鎮、傾覆國大地的偉力 若是在普通的國家,這颶風足以將複數的城市連根拔起。僅需一刻鍾的時間,狂暴的颶風就能將大地上的一切全數毀滅。 隨著那颶風越來越接近,羅蘭清楚地感受到了某種偉大而混亂的意誌正在降臨。 他原本以為那盤旋著的颶風已經足夠狂暴了……但和此時相比,那時的颶風簡直就像是睡著了少女一般可愛。 之前隻不過在兩三百米內的範圍內呼嘯盤旋的可怕颶風,在被羅蘭激怒之後,立刻咆哮著,向四麵八方擴散出去。 原本還能將其囚禁的水晶壁在如今的它麵前沒有絲毫抵抗能力,轟然破碎。 血肉和建築瞬間被如同劍刃組成的風暴撕碎。能承受的住至高尖塔級別的劍術師全力一擊的高強度水晶壁甚至比羊皮紙都要脆弱。 正因羅蘭僅差半步就能踏入至高尖塔,他才能確定,那絕非是至高尖塔的強者能擁有的力量。 事實上,那並非是以龐大的毀滅性的力量將萬物毀滅,而是以新的世界覆蓋舊的世界 那已經是在神之側程度的能力了。 事象的變動、時間流的操作、新法則的創立,諸如此類能夠創造世界等級的力量,被稱為【權杖】的能力所在。 如果說起源是“通過這樣的相關性就能達成”,那麼權杖就是“因為有這樣的權力,於是理所當然的就能達成”。 用遊戲解釋的話,就是掛和gm權限的差距。 僅僅是真理聖殿程度的羅蘭,他自身的起源根本就無法那個灰白色的颶風抗衡。 哪怕是扭曲周圍的空間、扭曲與颶風之間的距離也是無濟於事。呼嘯而來的灰白色颶風可以將任何起源造成的效果,連同物質本身一起統統粉碎。就算那水晶壁上附有白銀女王特有的【不變】之力也是一樣。 就算是擁有不死之身的亡靈,一旦被這颶風絞成粉末,也不可能再次複活。 一時間,亡靈的哀嚎聲不絕於耳,跨越空間傳入羅蘭的心靈。 他額頭上的白色荊棘閃爍著絢爛的光華,那種靈魂被泯滅的痛苦通過蒼銀之印不斷傳到羅蘭的腦海中。一次,百次,千次無數亡靈死亡時的痛苦,完全的共享到了羅蘭的心靈之中。 承受著凡人難以想象的痛苦,羅蘭沉默了。 骨頭仿佛被研磨成粉末的錯覺。 血液被燒沸的錯覺。 內髒被蹂躪、以重物反複轟擊的錯覺。 他全身的水銀都因痛苦而沸騰,皮膚上漸漸浮起了一層晶亮的膜。 但是,他並沒有絲毫顫抖,也沒有退後一步。 “……姐姐,這就是你想讓我學習到的東西嗎。” 羅蘭喃喃著,抬起頭來盯著那暴風,眼中漸漸閃爍起了銀白色的光芒。 他緩緩伸出了右手,指著那颶風:“那麼,我想我懂了。” “我要在此舉起救恩的杯,高呼奇跡之名” 突然張口輕聲禱念。 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靜止了一般。 在停頓的一瞬間,昏黃色的沙塵仿佛在一刹那間聚攏起來,轟鳴著形成了數千米高、直達天際的巨大人形。 那個有些抽象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像是一個被縫住嘴的苦修者。祂的手被繩子捆縛在胸前做出祈禱狀,沙塵一般的長發向四周舞動著。 所謂頂天立地,便是如此 在那巨人麵前,就連颶風也失去了威力。 他高舉自己手中的水晶權杖,身後的巨人身上突然放出萬丈光芒。 如同原初之火的光一般,僅僅一瞬間就將天地照亮。 天空中的奧姆之牆瞬間被激活,絢爛的彩色符文相互勾連形成奇異的紋路。極光般的光霧慢慢沉下來,想要將那灰白色的颶風浸透。 然而此時,那暴風突然狂怒起來,發出令人膽寒的咆哮聲,周圍的景象完全扭曲變形,大地瞬間完全開裂,密密麻麻的裂紋在地上出現而後化為粉末。 “你們當要見證我的大奇跡。我要在眾民之間還我的大願!” 羅蘭的聲音漸漸從低到高,後來居上的蓋過了颶風的咆哮。 【光】從他的身上流出。 那是原初的光。那是無限的光。 並非是空氣流動起來,而是從羅蘭的靈魂中流出的至高的純粹。 那是人類的創造的源泉,生命的源泉,最古老的存在之物。 那就是生命之樹的權柄。 卡巴拉給凡人劃定極限,約束人類的創造力,並非是恐懼於人類的野心,而是擔憂於他們自身的崩壞。 從根本來說,人類的靈魂渴求進步。 若是知道了自己擁有前行、上行的道路,無論多少性命他們都能為此付出。之後,他們就會開始不滿足於自身的極限無論是有形的生命還是無形的才能。 然後,他們就會發生無法控製的畸變。他們的身體、靈魂乃至於自身的位格都會因此破碎毀滅。 而卡巴拉的權柄可以封閉萬事萬物的極限,將無限化為有限,然後重新界定出無限的定義。 這是一個將渺小之物放大的過程。若是不計崩壞,卡巴拉可以近乎無限的反複放大他們有限的才能,實現無限近似黃昏的人造黃昏。 換言之,就是以至高者的身體、靈魂為薪,以凡人的信念為火,在無限小的空間、時間內,換取無限大的力量。 被憧憬者理當獻身。 這就是卡巴拉以自己的權柄反複在世界上印刻的此世之理。 羅蘭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銀白色火焰瞬間熄滅。 不,那不是熄滅,而是沉了進去。 從身體上,沉入到了靈魂之中 “我手握卡巴拉的權柄,你當畏懼,立刻退去!” 羅蘭一遍念著,一遍毫不猶豫踏步前行。 他身邊漸漸騰起白色的流火,從身後昏黃色的巨人身上漸漸燃燒。 他高唱著獻身的讚歌,獨身一人向著如同千軍萬馬一般颶風迎去,卻毫無畏懼。 “不義之人畏懼我吧!黃昏之民畏懼我吧!” 伴隨著玻璃破碎般的聲音,羅蘭身後的巨人終於完全被純白色的火焰覆蓋。 然後,它便流動起來、塌陷下去,如同大海一般迎向了那颶風。 那是達到至高尖塔極限程度的起源力量。 那是進度接近百分之一百的卡巴拉的權柄。 羅蘭的高呼響徹天空,在法恩斯的天空中回蕩。 “因為,我即是正義! |
第六十一章 無所畏懼之人 羅蘭靜靜的看著奧萊塔發起了有死無生的衝鋒,露出了一個無比溫柔的笑容。 他的靈魂從奧萊塔身上撤走,心靈的力量從他的額頭處湧出,沿著指尖重新回到了羅蘭自己的身體裏。 他相信,奧萊塔最終能幹掉那個蟄伏著的黃昏種,成為英雄。 要說為什麼的話,那就是羅蘭相信,此刻的奧萊塔已然全無畏懼。 人類最古老而強烈的情感是恐懼,而最古老又最強烈的恐懼便是未知。 正是因為人們恐懼於不知道,才會憧憬知道正是因為人們恐懼於忘卻,才學會了記錄。曆史本身便是恒定一個種族的基礎,是一個民族的脊梁。忘卻曆史就等於拋棄了從古至今所有為了延續種族和民族的延續而獻出生命的人。 換言之,那就相當於是以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去對抗整個浩瀚的宇宙的大恐懼。他的背後沒有任何成功的先例,他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沒有可以借鑒的經驗。 被伊斯魔吞噬的人,所有人都會忘記他。同理,它吃掉過法恩斯的語言,於是各個國家的語言就無端的變得不同他吃掉了法恩斯的曆史,整個法恩斯的這段曆史的正確記錄都將完全消失。不同國家的人對於這段曆史的印象就會瞬間改變,每個國家的曆史都會變得不同,並且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才是唯一正確的、沒有撒謊的人。 隻存在於未知的夾縫中的怪物這就是沉睡著的不知名的黃昏種的本質。當人們完全的畏懼於原本隻存在於臆想中的不知名恐懼,並將其理所當然的視作本來就存在的東西的同時,那種無可言喻的恐懼就真的會降臨。 每個黃昏種都象征著某種終末論,而這種現象,就是這個沒有名字的黃昏種的根源。 黃昏種並非都像希格斯一樣具有某種實體,黃昏也可能是某種現象。比如說寄居於複寫萬法之書上的一個未來。 原本隻應該寫到眾神曆八百年的複寫萬法之書,它預言的最後卻寫上了千年以後的終末日。這多出的部分就是這個沉睡著的黃昏種在現實中的投影,而它的本體就藏在所有讀過這本書的人的靈魂的某個角落。 因為它並沒有開啟自己的精神汙染,因此被寄居的人靈魂也不會變色,思維什麼的即使會趨向於極端,卻不會顯得太過怪異。 在羅蘭看到那個從未見過的灰色颶風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與黃昏有關。 這個思路必然沒錯法恩斯的萬錯之源就是黃昏,可以說一切都是黃昏的錯。如果出現了什麼異狀,究其根源,必然也是某個黃昏在作祟。 於是羅蘭的第一反應,就是尋找某個行為突然變得異常的人。 他的第一個目標是奧萊塔。當時的羅蘭還不能確信,但當他距離奧萊塔足夠接近的時候,他的感知所推動的黃昏接觸者特性立刻讓他確信那個被無名黃昏汙染的人,就是奧萊塔沒錯。 所謂解鈴還需係鈴人,想要擊潰那個黃昏種的本體的話,再沒有什麼是通過自己擊潰自己的深層恐懼來的直截了當的了。 但是,隻要是人,就必然無法在絕對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與自己最為恐懼的東西抗衡。 在加上那個黃昏種的特性凡對它抱有恐懼之人都無法麵對它,凡被他了解曆史之人都無法戰勝它。這就讓奧萊塔戰勝他變得艱難。 它是所有敵人恐懼的集合與升華若是以奧萊塔對抗他,那麼出現的就隻是純血的巨龍若是以泰爾來對抗他,出現的將會是奧姆之眼的化身若是以一個軍團來麵對它,恐怕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就是數千人的恐懼的結合體,足以輕鬆蹂躪世界的魔王。 而若是以一個世界為敵的話,它將成為世界的終末。 但是,正如每一種終末論理論上都存在避免方法一樣,每一個黃昏種都存在且僅存在一個缺點。 力量趨近於無限的黃昏種,他們的強弱就取決於自身的弱點。任何兩個黃昏種的互補都可以視作無懈可擊的、必然降臨的末日,這就是黃昏種不可戰勝的原因。 正如希格斯可以完全無視這個無名黃昏種的力量,一口氣將它吞噬一樣,隻要心中沒有恐懼、也不存在完整的曆史的人就可以麵對它,擁有將它擊潰的可能。 羅蘭原本是符合沒有曆史這一點的但很可惜,就算是羅蘭,他也有自己恐懼的地方。 於是,羅蘭想到了自己曾經對老約瑟做過的額葉切除手術。 如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那種簡陋的、通過影響人體機能進而改變人的情感的手術自然也可以摒棄了。 誠然,羅蘭讓奧萊塔開放自己的心靈之後,並非沒有對他造成傷害。 羅蘭用奧蘭多的黃昏力量對奧萊塔進行精神汙染,擊碎了他千年來堅固的理智,將對羅蘭的信仰深深植入他的腦海之中然後羅蘭直接燒掉了奧萊塔所有帶有“恐懼”的靈魂和被黃昏汙染的部分,並用自己的權柄複生了他的身體。 如此一來,對無名黃昏種的利器就已然出爐。 他不再是通過藥物或是手術讓身體無法恐懼,而是從靈魂深處就不再恐懼。而他對羅蘭的信仰哪怕隻是暫時的信仰,也能讓羅蘭給他提供力量的支援。 在那一刻,奧萊塔終於想起了自己最初的夢想成為一名騎士,為了守護他人的生命和笑容而戰。 因為騎士不能拒絕他人的請求,以成為騎士為畢生夢想的奧萊塔,接受了自己的恩人梅林的請求,來到了埃爾卡特並成為了巫妖。 千年過去,孩提時代的願望什麼的他早就已經忘了。他雖然記得自己要在這裏等待,卻早就已經忘記自己最開始究竟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了。 從對待瑟蕾娜的態度上就能看得出來,奧萊塔骨子裏是一個無比溫柔的人。但他卻不像是羅蘭能將這種溫柔變成撫慰他人心靈的光芒,而是將它沉默的吞下、咀嚼,化為利劍和堅盾。 沒錯,他的確是一個完美的研究者不圖富貴、潛心專注、具有良知。但同時,這也是他作為一個完美的騎士所具有的美德。 那些燃燒著白色火焰的騎士,就是羅蘭以自己的力量塑造出來的,巫妖奧萊塔靈魂最深處的願望。那種願望本身具有強大的力量,加上以羅蘭為中轉站,以全世界信仰羅蘭的人們為基石,奧萊塔終於完成了自己最初的願望守護其他人,成就其他人,以一介騎士的身份成為救世主。 但是,讀過複寫萬法之書的人應該有兩個才對。 雖然羅蘭不知道第一個讀過這本書的人究竟是誰但作為這本書最長久的持有者,他理所應當的應該比奧萊塔要強得多。哪怕是他吸收的這些曆史和恐懼,就足夠作為糧食喂養他腦海中的黃昏種成長起來。 羅蘭思考了一會,然後突然將手伸進了變得幼小的奧萊塔身上的鬥篷內側,通過感知從奧萊塔身上找到了一片刻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大約隻有手掌大的龍鱗。 那就是名為“複寫萬法之書”的神器。 光是拿著它,羅蘭就感覺到一個世界在自己腦海中展開,緩緩推演。 “可笑。” 羅蘭嗬嗬一笑,然後捏著龍鱗的右手猛然燃起了純白色的聖火。他腦海中的畫麵微微一顫,頓時崩碎。 然而就在這時,羅蘭突然感到了自己似乎被什麼東西盯上了下一刻,一種極其強烈的恐懼便將羅蘭淹沒。 在短短數分鍾間,羅蘭就敏銳的感知到外麵的灰色颶風迅速的變得狂暴了起來。 “果然如此” 羅蘭微微翹起了嘴角。 如此以來,羅蘭就成功的激怒了它。 羅蘭不知道它已經成長成了怎樣的怪物,他也不知道奧萊塔是否能幹的過這個比他自己的恐懼要深沉的多的化身但羅蘭隻能確定一件事。 自己也好,那個無名也好他們的交鋒隻有一次。 就在這裏,就在這時 和聖者隔絕的自己,無疑是自己現在最弱的時刻而一旦被羅蘭現在就將複寫萬法之書完全毀掉,它在現實側的投影基礎也就消失,它就不可能產生新的本體和信徒,黃昏種的精神汙染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但如果羅蘭離開了埃爾卡特,那麼這個黃昏種究竟是否會冒著被全盛時期的羅蘭殺死的機會來襲擊羅蘭又成了一個問題。 因此,它必須現在立刻阻止羅蘭。 灰白色的風暴如同活過來了一樣,咆哮著向著羅蘭這裏衝了過來。羅蘭慢悠悠的攙扶著奧萊塔躺到了床上,並排的放到了瑟蕾娜身邊,然後走出了房間,直視那片灰白色的颶風。 “來吧讓我看看你究竟是誰” 羅蘭喃喃著,眯起了雙眼,眼中漸漸有銀白色的光芒升起。 他已經做好了,如果實在戰勝不了自己的恐懼,就直接燒掉自己三分之一靈魂的準備。 即使那會讓他的身體崩壞也無所謂。因為再也沒有比這個時候更好的機會了。 在羅蘭將自己置於最危險的境地的時候,“如何找到第二個感染者並殺死他”這個困難的解答題就被轉化成了一個已知問題,而且是羅蘭相當熟悉的一個簡單的單選題。 非勝即死。 |
第六十章 帝皇 “帝皇?” 幼小的奧萊塔不禁疑惑的問道。 “正是。” 在他身前,巨人沉聲說道:“了解未來的你應該能理解,這個世界已然走向末路。黃昏種馬上就要發現這裏,法恩斯已然再無希望可言。” “我們必須離開這個宇宙,這是我們唯一的求生之法。聖羅蘭不隻是法恩斯的救主,更是我們唯一的神……若是沒有祂,在流浪期,我們的文明便無法傳承。” “……您說,流浪期?” 奧萊塔不自覺的換上了更為恭敬的語氣。 老巨人無聲的點了點頭,聲音在奧萊塔心中響起:“沒錯……在這個世界上的黃昏被完全剿滅之後,在我們向著新世界出發的過程中在我們這一代的人全部死去,而在從未見過舊世界的新一代還沒有找到一個新的、沒有被黃昏汙染的世界之前,一切舊日的法律和道德都會變得形容虛設。” “這世界總會有所謂的‘智者’他們發現了被人們作為習慣的舊日的老傳統究竟有多麼無用,他們開始自得的拋棄了聖賢的教誨,為了他們的世界而設定新的律條。” “而聖羅蘭存在的意義,就在於他可以在這時糾正他們的思想。聖羅蘭將成為他們新的思想,成為整個世界存在的基礎……新法恩斯的核心。” “有限的視野反而能看的更加清晰。法恩斯不再需要先知,也不需要智者……偽神們的例子已經足夠證明了,這個世界不需要自作聰明的人。” 老巨人一字一句的念道:“法恩斯需要的是虔誠者。在無盡的航行、戰鬥和絕望中,唯有聖羅蘭的名字可以帶給我們這些背井離鄉、一無所有的人以安慰。一切為了聖羅蘭的榮光。” “……一切為了聖羅蘭的榮光。” 奧萊塔跟著老巨人最後的讚頌,喃喃的念著,眼中漸漸流露出幾分堅定不屈的神色。 一時間,環繞在兩人身邊的銀色火焰仿佛被活化,三十餘數的純白色槍騎士從中立起,向著沉默的盯著這邊的陰影巨猿衝了過去。 那是光看著體型就會讓人失去戰意的極惡的怪物,接近五米的身高,那是凡人之軀無論如何也不能殺死的存在,僅需一體便足以屠殺村莊城鎮的存在。 雖然看上去相差無數遠,但若說他是惡龍也沒有問題 但那不是龍。 別說是巨大無比的純血龍,就算是它們的衍生物,那種僅需一體就足以滅國的、足有十幾米高的怪物也比不上。 奧萊塔不禁失望的搖搖頭。 巨龍的特征有三,缺一不可:足以瞬間蒸發黃金的吐息,刀劍也無法刺穿的身體以及輕易就能卷起颶風、沒有風也能翱翔天際的翅膀。 唯有全部具備,才能稱作是巨龍,災難的活化身。若是足夠巨大的龍,毀滅小型的國家輕而易舉。 在黃金時代的時候,法恩斯就是出於這樣的不安動蕩之中。 誠然,那個時代法恩斯沒有外敵,物資豐富,也不像是如今,當年的資源幾乎已經全數耗竭。但是,那個時代的法恩斯卻是黃金種肆虐的地方。 僅需一擊就足以擊潰天穹的巨人,光是呼吸就能將一座森林的生命力吸幹的惡獸,亦或是僅憑殘骸就足以著涼整個天空的巨大的火球。 那時的法恩斯是混亂的,也是強盛的。來自舊時代的黃金種,那些被黃昏滅族的棄民,無論放棄哪一個都不好。畢竟創世神奧姆最初的想法,就是希望聖者和白銀種能讓這些黃金種活著離開這個宇宙。 在黃金種中,唯一的人造種就是龍。這是奧姆為了法恩斯而專門創造的最後的守護者如果真的是純血的龍,輕易就能達到體長數千米的程度,僅需一片鱗片就比門還高,鱗片、鮮血和肉落在地上就會變成全新的衍生物。 僅僅隻有五六米高的猩猩的話,充其量就是惡獸,能夠屠殺城鎮,但絕對無法滅國。那就是他作為怪物的極限。 然而,在奧萊塔腦海中剛剛冒出這樣的念頭的同時,那仿佛由純粹的虛無組成的巨猿便嘶吼著張開雙臂,吻部沒由來的變得尖銳,身後有巨大的龍翼破體而出,頃刻間就變成了一頭和真正的巨龍一般無二的龍。如同鏡子一般光滑的鱗片刷刷的從陰影中彈出來,粘稠的黑色火焰從它身上溢出。 僅僅一瞬間,他的體型驟然倍增。數秒間,它就膨脹到了數千米的長度,若非這裏隻是奧萊塔的心靈空間,光是它的體型變化就足以將埃爾卡特直接擠爆。 隨著巨龍的嘶吼,周圍的空氣一瞬間便沸騰了。世界如同被灼烤的塑料一般扭曲發黃,如同被針猛刺頭顱的劇烈疼痛讓奧萊塔一瞬間差點疼的喘不過氣來。 光是看著它,奧萊塔便恐懼到近乎窒息。 若不是他的意誌力並沒有退化到童年,光是這一眼就足以讓他瞬間發瘋,剛剛得到的鮮活的心髒驟然停滯。 過了大約六七秒,奧萊塔才好不容易清醒了過來。他的指頭都因恐懼而顫抖,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球一跳一跳的,被恐懼攫握的心髒幾乎破碎。 ……那是什麼怪物? 奧萊塔再也不敢抬起頭來直視那個巨龍,隻能將自己的目光錯開。 麵對這樣的怪物,就算是老師或是克勞迪婭也無法戰勝吧…… 沒由來的,奧萊塔便有這樣的感覺。他幾乎是直接放棄了戰鬥的機會。 “為了聖羅蘭!”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清越的聲音突然在空中響起。 奧萊塔一瞬間就懵了。 因為那個聲音,和大約二十多歲的他一模一樣。 “為了聖羅蘭!” 這次響起的是四十歲的他的聲音。 “為了聖羅蘭” 密密麻麻的奧萊塔的聲音在他自己耳邊響起,他似乎感到眼前的一切漸漸遠去,時間的流逝變的緩慢。 “奧萊塔,你無須恐懼!” 一個年輕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耳邊:“因為聖羅蘭與我們同在!” 說著,純白色的騎士們便驅使著座下的白色戰馬猛然踏前一步,手中的長槍揚起,鐵蹄踏響 轟! 伴隨著長槍同時落在地上,如同瀑布一般整齊的聲音轟然擴散,幾乎有型的聲波讓嘶吼著的巨龍動作幾乎僵硬住了。 那瞬間,一種莫名的幹啞幾乎讓他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正是這些英雄都是自己。 終於想起來了,自己最初的夢想 “爸爸,我想要成為騎士!” 年幼的巫師學徒不滿的衝著自己的父親揮著手:“我不要成為巫師啦!” “哦?那奧拉你為什麼要成為騎士呢?想要屠龍嗎?” “我要守護我的家人!” 小小的奧萊塔得意的昂起了頭,揮舞著小拳頭:“裏昂哥哥就是這麼說的。” “守護你的信仰,守護你的家人,守護向你求救的人。騎士就是守護他人的職業” 奧萊塔的目光恍惚,抬起頭來,看著身邊的騎士。 但就在這時,他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也披上了純白的甲,腰間掛長劍,手中握鋼槍,跨上了燃燒著白色蒼炎的戰馬,而那個昏黃色的巨人早已消失不見。 年幼的騎士定定的注視著黑色的巨龍,卻不再感受到那股畏懼。而巨龍也不再咆哮,隻是謹慎的盯了過來。 莫名的,奧萊塔露出了暢快的笑容。 惡龍就在眼前,何不為之一戰? “為了,聖羅蘭的榮光!” 他高呼著,騎著馬小步的前進,慢慢踱到了軍團的最前方。 “為了,帝皇的榮光!” 他咆哮著,舉起長槍,猛然發動起了人生以來第一次的衝鋒。 跟在他的身後,數不盡的白色騎士彙集起來,形成一把無比鋒利的長槍,同時發動起了最狂妄的衝鋒。 注視著足以毀滅一個國家的惡龍,騎士奧萊塔已然無所畏懼。 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為了,帝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