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感言 呼,王者結束了。 想抽根菸回味下這淡淡的傷感味道,才想起已經戒菸很久了。 搓搓手,整理下思緒,慢慢敲打。 嗯,王者是我寫的最長的一本書,如果是按照玄幻升級套路的話,字數還能再翻一倍,六百萬字也不是問題,打穿一個世界再來一個,滅了魔蟲荒神再來其他亂七八糟的高級物種,浩瀚宇宙,隨便捏幾個星際種族也是小意思。 但那不是王者。 這本書從開頭第一章時,就已經想好了大結局的畫面:女主擁抱著歷經磨難成神的主角,用利劍刺穿他們的身體,相擁而眠,但死掉的只是女主,男主依然存在。 沒錯,悲傷的結局從一開始就已注定。 每本書創作開頭,我都習慣性地勾勒出大結局的場面,所以這本書從一開始,就注定是悲劇。 杜迪安並非是一個正面主角,甚至不能算一個主角,他只是一個誕生於人類,誕生於這個環境下的悲劇,但我想要表達的,不是他的悲哀,而是環境的悲哀,也是人的悲哀之處。 中途看到有人說主角殘暴黑暗的手段,難以忍受棄書了,我看到了,依然默默寫我的。 有人棄書,怕影響三觀,我也理解。 但我不能同意有人說這本書是純粹描述黑暗,渲染陰暗心理的。 在光芒最濃烈的作品中,黑暗清晰可見,在黑暗向的小說中,人性的善良光芒也會格外動人,這是常見的文學對比,王者也屬於黑暗向,但我並沒有描繪太多人性的閃光點,因為我不想,因為我想寫的就是一個黑暗悲傷的世界。 這個世界也許看似離我們很遠,但其實也許就在我們身邊。 這是沒有一絲光明的世界。 在以往的小說中,主角都是大家的榜樣,代表著正義,即便不是大義凜然,而是小混混,也要符合道德底線,似乎主角就是一個大家學習的榜樣。 但杜迪安不是。 他是孤獨的,是我創作之處時所理解的人性的結晶,他的結局無法更改,而且只有一個,那絕不是圓滿的幸福人生。 寫這本書的過程中,我也在慢慢學習,學習看待這個世界,看待很多東西,從以前天真熱血,到如今默默無言,看到有人說這本書太致郁,其實受影響最深的人是我。 所以我想寫本開心輕鬆的書。 但寫著大綱時,又不由自主深入剖析了,一旦深入,就會發現很多看不見的東西。 光芒無法照耀到的東西。 也許今後的作品很難脫離這種影響了,也許這是風格起始的種子?但我並不像被某一種風格限制,就像我不想變成只會寫末世的科幻作者一樣。 我本性是活潑搞怪的,但現在對很多事情好像失去了興趣一樣,慾望在慢慢減少,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好像一切都索然無趣。 只有讓自己大腦停止思考,不去想,感覺才會開心,就像跟老婆和家庭聊天時一樣,不需要動什麼腦子思考,開開心心。 開心的活是最舒服的活法。 苦大仇深的憂傷,只會讓自己顯得苦逼,而且有點裝逼。 但是寫王者時,卻不得不將心沉下來,思索著,剖析著,用王者裡的角度來看到許多事情。 然後心情就沉悶了。 最初時,我只想寫一個略顯真實殘酷的世界,加一點點深度,比如巨壁,寓意的是人心,人們被巨壁囚禁,不敢踏出,就像被內心的恐懼囚禁,不敢踏出,所以永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美是醜。 所以我告訴了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是殘忍的,是醜惡的,是魔物。 這就是書的黑暗基調。 但慢慢寫著,不停挖掘,越來越深,不停深入思考,然後慢慢寫出來。 也許表達的不好,但這本書想要表達的東西,基本上已經寫完了,到了後期,其實已經沒啥可寫,因為這本書主要講述的是一段心路歷程。 力量上升沒有極限,可以打穿一個個世界,但心是有極限的。 當心徹底墮落成王時,誰又能拯救? 這段心路歷程,也是我自身的感悟,從一開始計畫的寫成商業小說賺錢,到幾十章後,搭建出的世界環境,我發現可以寫出很多想法,而這些想法會跟升級打怪產生衝突,跟商業背道而馳,但我捨不得放棄。 所以上架初期,杜迪安就含冤入獄,訂閱暴跌,這對一本書是極其大的創傷,但我沒有後悔。 從入獄那段被噴的體無完膚後,我就不再經常看書評了,想著反正訂閱也掉了,再回頭也沒用,如果最後實在沒啥人看,差到吃飯的錢都賺不來,大不了就太監了。 好在後面看的人漸漸穩定,而且慢慢多了起來。 當時我就更懶得去看書評了,反正照著自己想的寫,也能混飯吃,既然如此,何必聽別人的? 所以,這本書寫的雖然自己心情鬱悶,但總的來說,還算是很痛快,可以不管不顧。 快結尾時,這幾天都在關注書評,看到不少人希望圓滿結局,我只能說聲抱歉了,前面堅持這麼久,最後掉鏈子豈不是打自己的臉,白瞎了這麼久的日日夜夜辛苦碼字了。 嗯,忽然想到上本書重啟末世,那本書也算是悲劇結尾,墜入無法跳脫的輪迴,重複的經歷和重複的失去,再重複的找尋,卻永遠也無法抓住最珍貴的東西。 不過,重啟比這個好點,至少人心不變。 黑暗卻不行。 輪迴了也沒有意義。 嗯,目前想到的大概就是這些吧, 這次壓抑的有點狠,都快重度致郁了,新書屬於比較活潑點的,世界觀很有意思,層次很多,算是輕中度現實玄幻爽文吧~ 那啥,還沒收藏的火速去收藏了,推薦票搞起! 明天睜開眼,我楊某人要看到收藏破四位數……橫橫! 差點忘了,書名叫:恐怖降臨~ |
第1277章 靈魂撕裂【大結局】 次日。 杜迪安派人將所有知名的星象師、占卜師傳喚過來,聚集在帝宮大殿中,讓他們根據自己和海利莎的生辰、星座和姓名、年齡等條件進行占卜推算,選擇結婚吉日。 雖然他不信這些牛鬼蛇神,但如今心情舒暢,他希望能收到全天下的祝福,將這些事情交給其他人去辦,儘管要遵守俗禮,過程繁瑣講究,但轟動喜慶,能增添他的喜悅之情。 等這些星象師和占卜師去推算後,杜迪安又叫來自己栽培的使徒,讓他們去海利莎說的地點,去找尋那治療行尸的奇異花草。 等事情都吩咐完,杜迪安便回到海利莎居住的宮殿,形影不離陪伴。 婚禮的日期很快就定了。 半個月之後。 杜迪安算了算時間,災雨季尚未過去,又詢問了氣象台那邊,半月後倒是沒有大雨,天氣晴朗,這些多半也在星象師的調查當中。 不過氣象未必完全準確,畢竟風雲莫測。 隨著王命詔告天下,整個皇城處處都是張燈結綵的喜慶氣氛,提前佈置各處街道,普天同慶,天下大赦,其他巨壁裡的罪犯也都沾光,但凡是判罰百年以下期限的,全部赦免,死刑犯也轉為有期徒刑,只有一些窮凶極惡的暴徒,仍關押在大牢裡,不見天日。 但帝王聖詔傳遍天下時,所有人都知道,這位神秘強大的帝王,終於找到那位他搜尋多年的愛人了。 儘管海利莎沒有現身在世人面前,但眾人對海利莎的印象並不陌生,即便有些人遺忘了,但等周圍人翻出曾經公告天下的通告時,很快便回想了起來。 “終究還是要來了……” 海凡納巨壁中的一座古老城堡裡,黑色西服的瘦長中年人眺望著遠方,輕嘆了口氣,眼中有些哀傷。 在帝都中。 眾多權貴世家已經秘密籌備,考慮贈送禮品的事。平時這位大帝油鹽不進,無法阿諛奉承討好,如今卻是天賜良機,哪怕是大出血一次,也要拼盡全力。 盛大的婚禮籌備下,是無數權貴、富豪的暗流湧動,藏於陰影中的爭鬥較量。 “陛下,我們去到您說的那處地方,並沒有找尋到什麼花草,也沒有什麼岩石小島……”前去找尋奇花異草的使徒回到帝宮中,向杜迪安匯報。 杜迪安聞言頓時一怔,目光微微抽動了一下,凝視著他,道:“你確定?” 這使徒只覺周圍的空氣似乎瞬間凝固,有種不寒而慄的恐懼感,似乎頭頂上方正有一隻惡龍在虎視眈眈,他心臟怦怦狂跳,幾乎要跳出喉嚨,顫聲道:“陛下,屬下反覆調查過,千真萬確!” “難道是被海域魔物摧毀了?”杜迪安眉頭皺起,喃喃自語道。 使徒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陛下,我們也想過這一點,後來深入調查了附近的海域,以及走訪了附近經常冒險的探險隊,他們都說,那裡以前並沒有什麼島嶼……” “閉嘴!”杜迪安低喝一聲。 噗! 使徒胸口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中,跪著向後滑出一段距離,噴出一口鮮血,匍匐在地,面色已經煞白,眼中更是有濃濃的恐懼,連嘴角的血跡都忘了抹去,慌忙磕頭:“屬下該死,屬下該死,請陛下恕罪……” “滾!”杜迪安怒斥道。 使徒不敢多待,連忙跪著倒退出了帝宮大殿。 杜迪安面色陰沉下來,坐在王座上,眼眸閃爍不定,似乎在思考,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捏動,發出咔咔地聲響,過了片刻,他似乎下定決心,猛然站起,身體一晃,消失在大殿中。 數十分鐘後,渤海上空。 浩瀚的深藍海域一望無際,海面上漂浮著一些巨型海獸的屍體,已經死去多時,屍體膨化腐爛,散發著沼氣,吸引大量的尖爪海鳥啃噬駐足。在海面遠處依稀可見一艘巨輪,駛向遠處。 在深藍色的海域中,隱隱可見一些暗影晃動,隨著海面的波浪搖晃,不仔細看還以為是波浪晃動的暗影,實則卻是疾速游躥而過的猙獰黑影。 濃濃的腥臭氣味,隨著海風撲面而來。 海域魔物對海洋環境的破壞,不亞於人類對陸地的污染,如今的大海腥臭無比,早已不知浸泡了多少鮮血在裡面。 “嗯?” 杜迪安左右望去,並沒有看到什麼島嶼,他沉著臉,一頭撞入到海水中,頓時看見水底深處暗影游動,距離最近的百米外是一條細長如蛇,十多米左右的粗壯暗影,朝他急速游了過來。 杜迪安連它的面貌都懶得注意,便將目光投向別處,不等那海怪靠近,便從手臂中彈射出一道細長利刃,噗地一聲,將那海怪的腦袋擊中,餘力不減,將其身體完全劃開,當場分屍。 “沒有島基……”他皺著眉頭,不停朝海底沉去。 十多分鐘後。 一道身影從海面破水而出,掀起巨大波浪,在半空中驟然止住,隨即向一顆炮彈般朝遠處急速馳去。在他剛飛離這片海域時,那掀起的波浪落下,卻有大量鮮血像火山岩漿般翻湧而出,緊接著是大量海怪的屍體隨之浮出海面,又隨著浪濤沉了下去。 海水被染紅…… …… … 距離婚禮的日子越來越近。 最主流的新聞頻道每日直播婚禮進程,不少平日裡難得一見的權貴也都露面,也有一些人們喜愛的各界明星,也都發表了祝賀。 許多人在為婚禮當日的入場請柬而爭奪,但注定了這些請柬只會發送到一些手握實權的權貴手裡,其他人只能在外場觀望。 杜迪安將事情全都交給下面的人去辦了,自己則每天帶著海利莎四處遊玩。 他們逛完帝都逛巨壁,逛完一些旅遊名景的巨壁,就在荒野中漫步,懷唸著曾經的時光。 這一日。 在一座專門以旅遊為發展的巨壁中,一處修建極其講究的酒樓裡,杜迪安和海利莎吃著這裡的本地美食,海利莎也吃得津津有味,雖然她的身體依然是行尸,但杜迪安用他的力量幫她構造了全新的人類味覺和腸胃,並且在這些組織外面加了一層保護膜,不受其他器官裡面的病毒感染。 在吃喝方面,海利莎已經能再次體會到當人類的樂趣了。 “再過三天我們就結婚了,我們真的不用去看看流程麼,萬一到時什麼都不懂,會不會丟人了。”海利莎用小勺吃完麵前像果凍般的精緻點心,臉上紅撲撲的,帶著喜悅,又有些擔憂地向杜迪安說道,她的話裡帶有幾分小女生的嬌氣,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已經卸下了曾經那位女戰神的冷酷和剛直,越發柔美起來。 杜迪安望著她臉上發自內心的笑容,眼眸中有一絲恍惚和出神,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笑了笑,道:“這些流程我都知道,就算要學,最後一天去綵排走一趟就是了,沒什麼複雜的,我們什麼困難沒經歷過,還怕這點小事?” 海利莎吐了吐舌頭,道:“我面對魔物都沒這麼緊張過。” “有我呢。”杜迪安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小手,似乎思考了一下,凝眸望著她道:“你的記憶恢復有些蹊蹺,我想察看一下具體原因,你願意讓我翻看你的記憶麼?” 海利莎一怔,似乎沒想到杜迪安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散去,微微蹙眉,直視著杜迪安的雙眼,“你懷疑我?” 面對她這雙純澈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目光,杜迪安忽然心臟抽動了一下,他隱隱感覺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但話已經出口,他心裡的憂慮不得不解決,否則始終是一個疙瘩,他深吸了口氣,認真地道:“我不是懷疑你,我派人找過你說的那處奇花異草的地方,但那裡並沒有什麼島嶼,我懷疑你的記憶出現問題,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恢復記憶的事只怕是別有隱情。” 海利莎凝望著他,過了片刻,才慢慢點頭,道:“你考慮的也有道理,如果我的記憶出現問題,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察看吧。” 杜迪安鬆了口氣,心中又有幾分莫名失落,見她已經做好準備,當即不再多說,伸手輕撫在她的額頭上,一道尖觸刺入到她的額頭中,連接上記憶。 剎那間,大量的記憶在視線中快速跳動,如浮光掠影。 杜迪安看到了海利莎出生的時候,從出生到長大,一生忙碌,為家族拚命,肩負聖女的職責,卻屢屢被妹妹陷害,他還從她的記憶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變成行尸後的記憶。 雖然行尸沒有意識,但行尸的雙眼卻像攝像頭一樣,將生活記錄了下來,此刻都能翻閱得到。 很快,杜迪安看到了海利莎記憶中的島嶼,採集奇花異草後,意識復甦,曾經變成行尸後的第二意識被覆蘇的記憶擊潰,直至徹底被佔據。 然後便看到她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在山林荒野間穿梭,後來遇到冒險者,打聽到如今人類社會的面貌,也打聽到自己的存在,卻因自慚形愧而不願踏入人類城市,一直居於荒野…… 一生的記憶,一瞬間看完。 杜迪安的手抬起,感覺恍如做夢。 在海利莎的記憶中觀看了幾十年,但現實卻只過了極短的時間。 他集中心思,慢慢整理那些斷斷續續的記憶和一些比較模糊的記憶,這些模糊記憶是受到創傷所致,已經記不清了。 海利莎也慢慢睜開了雙眼,眼中有些迷惘,表情跟杜迪安有些相似,她莫名地忽然發怔了一下,然後呆呆出神,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表情收斂。 “怎麼了?”杜迪安雖然在整理海利莎的記憶,但心思依然停留在海利莎身上,注意到她表情有異,連忙問道。 海利莎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恍惚,過了一會兒才恢復正常,搖頭道:“沒什麼,可能感覺到有些不舒服吧,你已經看完了麼,有沒有找到什麼疑點?” 杜迪安見她問起,微微搖頭,道:“看是看完了,但明顯的疑點還沒有找到,不過要說值得推敲和懷疑的地方,倒是有不少,只是你有不少記憶缺失了,我也不確定。” “哦……”海利莎情緒有些低落下來。 杜迪安見狀連忙安慰道:“別的我不確定,但有一件事我是可以確定的,你就是你,是真正的你!” 海利莎愣了愣,“什麼?” 杜迪安笑了笑,沒有詳細解釋,心中暗想,這世上具備造物能力的人,似乎也只有自己一個,看來是多慮了。 這一段插曲很快過去。 杜迪安繼續帶海利莎到處遊玩,只是一路上海利莎的情緒明顯不高了,雖然面對杜迪安的笑容,也抱以歡笑,但明顯看出是附和。 “有心事?”杜迪安向她問道,心中有一絲懊悔,冒然察看她的記憶,如果換做是屬下或別的人倒還好,不用在意別人感受,但海利莎是自己的愛人,連記憶都被翻看了,也就毫無隱私可言,這是非常不尊重的一種行為。 海利莎微微搖頭,沒有說話。 杜迪安帶她遊玩了一會兒,見她興致不高,便沒再到處瞎轉,帶她回到了首都的帝宮中。 吃晚飯時,海利莎默默不言,杜迪安找了幾個笑話逗她,也只換來一個牽強的微笑,讓他心中既難受又糾結,更多的是懊悔。 “我們的婚禮,能不能讓我挑選場地?”海利莎沉默良久,忽然說道。 杜迪安一怔,見她總算願意開口說話了,想也不想地道:“當然可以,這是為你準備的婚禮,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真的?”海利莎看了他一眼,便又避開他的目光,低頭夾菜,道:“我不喜歡這麼轟動的婚禮,萬眾矚目,感覺像耍猴一樣,我只想安安靜靜的,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行麼?” “呃……”杜迪安愣了愣,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要求,想了想,忽然發現婚禮是自己一手操辦吩咐的,似乎也沒有徵詢過她的意見,沒想到她原來不喜歡這樣的婚禮,難怪這些天一直都很緊張。 他心中一陣愧疚,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說道:“當然可以,只要是你喜歡就好,我是為你辦的,不是為這個世界辦的。” “可是請帖已經發出了……” “沒事,我一句話的事就能解決,他們不敢多說廢話。”杜迪安說得十分霸氣,男人都喜歡在女人面前彰顯自己的強大,連他也不例外。 海利莎凝眸看了他一眼,燈光倒映在晶瑩的眼眸中輕輕晃動,十分明亮,她輕聲道:“如果有一天我讓你放棄你手裡的權利,你願意麼?” 杜迪安笑道:“當然願意,我不是跟你說過麼,這整個天下,也比不過你一根手指,如果能博你一笑,傾盡天下又如何?” 海利莎凝望著他的雙眼,片刻後慢慢收回,低頭,將椅子挪到他身邊,腦袋輕輕倚靠在他肩膀上,道:“我欠你的太多了,永遠也無法償還。” “那就用一輩子償還。”杜迪安將她攬住,笑道:“我會讓你也成為神,永遠償還。” 海利莎沒再說話,靜靜依偎。 夜色靜謐,二人身邊卻十分溫馨。 …… …… 婚禮並沒有取消,只是杜迪安和海利莎沒有參與,王公貴族們依然到場喝酒慶祝,由於提前得到消息,他們也並不吃驚,反而其樂融融,一片歡慶和氣,即便是曾經明爭暗鬥的對手,此刻也都舉杯相飲。 奢華到極致的婚禮現場直播到世界各地,無數少男少女們望著那夢幻般的畫面,感覺自己似乎也墜入了愛河,對愛情更加嚮往。 而這場婚禮的兩位主角,卻在一處荒無人煙的荒野之地。 這裡是一片火山群,不過都是死火山,這裡寸草不生,荒無人煙,也沒有魔物棲息,冒險者也不會來到此處探索,安靜無比。 在其中最為高聳的一座火山口處,兩個螞蟻般大小的身影手牽手,在這裡漫步。 除了地面荒涼之外,這裡的風景還是十分美麗的,視野開闊。 一步,兩步,三步。 杜迪安陪著海利莎在這裡散步。 他們今天都打扮了一番,海利莎穿上了中式旗袍婚禮服,鮮豔的紅色,上面有紫色的刺繡,襯著雪白的肌膚,越發美麗。 在她頭上佩帶著金色鳳冠,嵌著一顆顆頂級深海寶石,奢華至極。 牽著她的杜迪安臉上也沒了鬍渣,非但如此,面目也大有改變,從原先的中年人模樣,變回了曾經的少年模樣,劍眉星目,雙眼明亮,穿著一身特別定做的西服,翩翩俊朗。 “如果這個世界只剩下我們兩個,你會覺得孤單麼?”海利莎偏頭望著她,眉目間帶著溫柔的笑容,眼眸似乎能融化出水。 杜迪安露出一個帥氣笑容,道:“只要有你在就不會。” “我也這麼覺得。”海利莎一笑,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十分依戀。 杜迪安也靜靜站著,像一根柱子,讓她倚靠。 “你好像還沒有正式向我求婚。”忽然,海利莎抬起頭來,扁嘴說道。 杜迪安一愣,啞然失笑,但很快表情一正,將她扶直站穩,隨即退後一步,單膝跪地,抬頭四十五度角,仰望著那張美麗無暇的溫柔臉頰,“海利莎小姐,您願意嫁給我麼?” 說話間,手裡從西裝口袋中掏出一個盒子,從裡面取出一枚獨一無二的特製戒指遞出。 海利莎的目光在這顆價值一整座巨壁的婚戒上只停留了一瞬,便轉移到了杜迪安的臉上,眼眸中泛起淡淡的水霧,但很快便深吸了口氣,將眼眸中快要溢出的淚水壓了下去,展顏笑道:“我願意,非常願意!” 杜迪安笑了,只覺此生從未如此幸福過。 他伸手摀住她的纖手,低頭仔仔細細,又無比小心地將婚戒給她帶上。 等抬起頭時,看到的便是海利莎強忍淚珠的幸福表情。 杜迪安目光溫柔,輕聲道:“我愛你!” “我也愛你!”海利莎眼裡的淚水決堤,一下子撲倒他懷裡,雙手環繞,摟住了他的脖子,緊緊抱住,“我真的很愛你,很愛很愛你!” 杜迪安沒想到她的回應如此強烈,心中被觸動,將她緊緊抱住,用此生從未有過的認真語氣一字字道:“我也很愛你,我這一生,絕不負你!” 說完,他感覺懷裡的柔弱身影輕輕顫動了一下。 “我……”海利莎微微張口,聲音在杜迪安耳邊,帶著哭腔。 杜迪安本以為後面會是“我也是”,但下一刻聽到的卻是:“對不起。” 他怔了一下。 緊接著,他的身體忽然僵住了。 他微微顫抖著,伸手摸向海利莎的後背中央,只覺摸到一個冰冷的硬物,上面沾著溫熱的漿液,他手掌抬起,看到的是滿手的鮮血。 一把凸起的巨刃,從海利莎的後背刺出,穿透了後背延伸出兩三米長,將她纖細柔弱的身體完全穿透! 而巨刃的把柄處,卻從杜迪安的後背貫穿了進去。 這把巨刃,將他們同時貫穿! “你……”杜迪安呆呆地看著視線中從海利莎後背翹起的巨刃,感覺整個人的大腦都陷入空白,思維一瞬間都木掉了。 “對不起,對不起……”海利莎手臂用力,將杜迪安抱得更緊了,她淚流滿面,將腦袋深深埋到杜迪安的頸脖中,“我愛你,可我不得不這麼做,我全都想起來了,我的家族,我的妹妹,他們都死了,你為了復活我,殺了太多太多的人,數都數不清,這樣的罪孽,我承受不住,我寧可死掉,也不願看到你變成這樣……” 杜迪安怔怔地抱著她,聽著她訴說的話語,忽然感覺心中一陣撕裂的痛。 似乎靈魂被生生撕裂,痛入骨髓,幾乎窒息! “你的記憶全都恢復了,所以你要殺我?”杜迪安咬著牙,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眼前的世界泛紅,渾身的血液都似乎結冰,又像是沸騰! 一個人的血,是凝固,還是燃燒?! 他已經許多年沒有流過眼淚了,但這一刻卻覺得眼眶濕潤朦朧。 海利莎緊緊抱住他,不停地唸著“對不起”,但杜迪安的腦海中依然停留在那段話裡。 你想起了差使你的家族…… 你想起了陷害你的妹妹…… 你想起了我屠戮的無數人…… 所以,你覺得我該死。 連你都覺得我該死!!! 杜迪安仰頭望天,想要哈哈大笑,但喉嚨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讓面目顯得猙獰可怖,卻有帶著無限的悲哀和絕望! 所有人都忌憚我,希望我死去。 我的父母希望我死去…… 我的朋友夥伴希望我死去…… 現在,連你也覺得,我應該死去!! 呵,呵呵…… 杜迪安仰望天空,發出無言的笑聲,他越笑越用力,很快便哈哈大笑起來,只是越笑眼淚越多,眼前的世界像是忽然失去了顏色,變得只剩下黑與白。 我該死……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我死掉又如何? 他慢慢地抬手,將懷裡的海利莎輕輕扶直,雙手捧起她的臉頰,望著這張近在咫尺哭得淚眼婆娑的臉龐,眼眸中的絕望似乎又煥發出了一些光彩。他目光極盡溫柔,依然如先前求婚時那麼真誠、熱烈,充滿無限的愛和情感,柔聲道:“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跟我說一聲就是,我說過,你的任何要求,我都會答應的。” 海利莎眼中的淚水湧得更多了,抽泣道:“對不起,我辜負了你,我會陪著你的,陪你一起上路,絕不會讓你孤單,如果有輪迴,下輩子我還要再當你的新娘,跟你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 “傻孩子……”杜迪安動作輕柔,用手撥開她額頭弄亂的秀髮,道:“你總是為別人活,活得太苦了。” 海利莎哭泣著搖頭,再次擁入他懷中。 “嘎嘎!” 陡然間,一道不合時宜的怪笑聲響起。 海利莎依然靠在杜迪安懷裡哭泣,只是隨著抽泣,嘴角不時咳出鮮血。反觀杜迪安卻巍然屹立,神色如常,似乎身上的恐懼巨刃刺在了別人的身上一樣,他聽到這怪笑聲,溫柔的眼眸慢慢抬起,這短暫抬眼的過程中,眼內的溫柔之色已經逐漸轉變,化作地獄般的深寒冰冷,以及難以直視的滔天殺氣。 這殺氣猶如實質般,將頭頂的陽光都壓迫得暗淡了下去。 只見一艘飛船停在前方數百米外,飛船後面是長長的雲尾,這飛船像梭子,通體銀灰色金屬,毫不起眼,此刻飛船外面飛翔著一個身高近三米的魁梧壯漢,滿臉怪異的紋路,是火龍國度以往居民喜好的圖騰紋身。 “真是令人感動啊!”魁梧壯漢發出怪異聲音。 杜迪安漆黑的目光變得深邃如浩瀚寂靜的星空,黑得沒有一絲光芒,充滿瘋狂又壓抑的冰冷殺意,“焱魔蟲?這是你們的謀劃?” “嘎嘎,沒錯!”魁梧壯漢怪笑一聲,道:“不然為什麼你會一直沒有找到她?她早就被我們找到了,藏了起來,順便告訴你,她的記憶可是自己恢復的呢,一開始就恢復了全部記憶,也知道了你的種種罪行,當時她便想要自殺,以死替你謝罪,還是我們救了下來。” “是麼,說說看你們的謀劃。”杜迪安低下頭,看不清他的眼神和面目,但吹拂到他身邊的狂風,悄無聲息地變得微弱了。 “好啊。”魁梧壯漢似乎也不著急,有恃無恐,悠悠道:“我們找到你這位天真可愛的心上人後,就打算用她來刺殺你,當初麒龍主不配合我們的計畫,想要反抗,豈不知我們早就留了一手,最終他還是乖乖地送到你面前,被你察看記憶後殺死。” “在送到你面前時,他的記憶就被我們修改了,等你翻閱記憶時,剛好知道我們已經離開了地球,這樣也能讓你放鬆警惕。” “這一招還是從你們人類的《孫子兵法》中學來的呢,至於後來嘛,很簡單,我們將你這位心上人的記憶修改了,隱藏了其中關於你折磨她妹妹,肆意屠殺你們同胞的事,這樣一來,她就只保留了對你的情感,而不知你做過那麼多讓她傷心欲絕的事。” “所以,之前你們相遇,她對你的情感完全是真的,也只有這樣,才能騙得過你。” “真真假假是騙人的最高手段,這還是從你們人類那裡學來的呢,如果你能忍住一直相信她,不用你的慣用手法察看她的記憶的話,她會一直保持下去,直到在你身邊從別的途徑知曉你曾經的所作所為。” “可是你察看了他的記憶。” “我們早就料到你會這樣,因為我們給她的記憶裡錄入了一段虛假的記憶,那就是關於她記憶恢復的那段,那裡必然會引起你的疑心!等你懷疑她時,就會察看她的記憶,那樣就剛好啟動了我們設置在她腦海中的暗扣,就像是催眠手法一樣,你的行動,觸發了暗扣的效果。” “而暗扣被觸發後,她的全部記憶都會恢復,所有關於你的所作所為,都會想起來。” “而且,我們還在裡面額外留下了一段記憶,就是關於你心臟的秘密。” “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靠近你,讓你毫無防備,能夠刺殺你的人,就只有她!” “說到底,你落得現在的下場,還得怪你自己。” 魁梧壯漢說到這裡,笑呵呵地道:“如今你心臟被擊穿,這是你的致命弱點,沒了那賢者引擎,你就只是一個強壯點的王者罷了,雖然掌握的能力很多,但強度只是王者層面,而我們為了對付你,可是苦心準備了很久,在我們這裡有三位半神體質,體內都嵌入了賢者心臟,隨便拎出一個,都能讓你死一百遍!” 杜迪安默默不語。 靠在她懷裡的海利莎也聽到了這些話,她身體微微顫動,悲傷的情緒劇烈波動起來,抬頭望著杜迪安,微微張口,想要說什麼,但回應她的是杜迪安的一個溫柔微笑。 “不要聽蟲子亂叫,你並沒有做錯什麼。”他輕柔說道。 海利莎頓時泣不成聲。 “蟲子?”魁梧壯漢眉毛一挑,滿臉煞氣,後背伸出幾道昆蟲般的翅翼,渾身延伸出一道道尖刺利刃,“死到臨頭還嘴硬,這就是你們人類的特長麼?” 杜迪安慢慢抬頭,眼中的溫柔化作難以形容的冰冷殺意,充滿毀滅氣息,“我們人類的特長,是拍死蟲子。” “哼……”魁梧壯漢冷哼一聲,剛要出手,陡然間發現自己周圍像注滿水一樣,身體竟變得無比沉重,他瞳孔一縮,驚駭道:“引力磁場?你怎麼可能借用星球的磁場?” “死!” 充滿瘋狂而冰冷到極點的字眼,從杜迪安的牙縫中擠出。 在他周圍的地面,空間,光線,完全扭曲,陷入一片黑暗,像一顆黑洞以他的身體為中心擴散而出,將一切的物質湮滅,快速推動而出。 那懸浮在半空的飛船,被地面驟然浮現的強大引力吸附墜落。 “你是神……”魁梧壯漢如見鬼般睜大眼睛,額頭上迸出一個窟窿,一隻血紅的蟲子爬出,試圖逃跑,但變化出的翅膀還沒拍打飛起,就被引力拉扯得墜入地面。 黑暗擴散。 魁梧壯漢的身體觸碰到這團純黑的光芒,身體像空氣般飛灰湮滅,在他後面的地面、飛船,以及落在地面上的焱魔蟲,在黑暗的侵蝕下,無不身體崩潰,完全湮滅。 黑暗擴散到方圓數千米才停止。 許久。 當黑暗徐徐收斂時,原地的地面上只剩下一個弧度渾圓的凹球,被黑暗觸碰到的一切花草樹木和泥土,皆已消失。 數千米外的另一座火山口上。 一道身影飄然而下,背後像利刃般的黑色翅翼飄然搧動,抱著一道絕美的身影落地。 “對不起……”海利莎躺在杜迪安懷裡,微微張口,嘴裡湧出大量鮮血。 貫穿他們身體的巨刃已經消失,被那黑暗能量一同湮滅。 這巨刃是海利莎的魔痕能力,鋒利度不遜色割裂利刃,且帶有極薄的奇特能量波動,從分子結構摧毀細胞,造成的傷口難以癒合,在貫穿身體時,那奇異能量會一瞬間蔓延全身,將所有組織摧毀撕裂。 杜迪安面帶微笑,溫柔地看著她,微微搖頭,“不怪你,是我又連累了你。” “我……愛你。”海利莎抬手,想要撫摸他的臉頰,但手抬到一半,又滑落了下去,巨刃不但瞄準的是杜迪安的心臟,也瞄準了她的心臟。 她本是抱著同歸於盡的目的,心臟早已在第一時間破碎,雖然她不需要依靠心臟存活,但巨刃上釋放的能量,將她體內的所有骨骼和脈絡全都破壞,包括大腦深處的屍核。 能夠撐到現在,已算是奇蹟。 “我也愛你……”杜迪安望著她漸漸渙散的眼眸,低著頭,輕輕的在她額頭上吻住。 時光在這一刻定格。 那尋覓多年的身影,在少年的懷裡流逝。 像從山腳呼嘯而來的疾風,掠過他們身邊,帶走了些什麼,又掠向無垠蔚藍的天際。 “我愛你……” 少年的低語,在風中飄揚,淡去…… …… |
第1276章 過往 夜晚。 繁星如河,月光皎潔。 杜迪安和海利莎坐在帝宮最高建築‘望月樓’的樓頂上,琉璃般剔透的瓦礫光滑無比,他們並排坐在拱起的瓦脊上,夜風拂面,十分清靜,樓下的廣闊帝宮盡收眼底。 視線盡頭,萬家燈火輝煌。 “那次被緋月劫持,不得不與你分開,否則你也要被她抓去當實驗品。”杜迪安手臂輕攬著她的身體,指尖觸碰在她手臂冰涼的肌膚上,緩緩講述著這些年自己的經歷。 “從緋月的魔掌中脫身後,我離開了希爾維亞,去到了邊境之地,誤入聯邦……” “我以為我小心隱藏住了身份,然而聯邦的那位林長生卻是一個聰慧過人的智者,他早在我剛入聯邦時就注意到我,卻一直將我當成小白鼠來觀察……” “我落入他手裡,成了實驗品……” “魔帝入侵,我的體內發生了一些變化,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孕育出了一尊神!不,準確的說,她只是一位偽神,並非完美生命,缺少身體核心,她只是我的心臟演化而出的生命,她所缺陷的東西,恰好就在我的體內。” “如果讓她吃掉我的話,她就能成為真正的神了……” 杜迪安一字一句,將過往的事講述給她聽,其中一些小事則直接忽略,除非是覺得有趣,才會跟她分享,但他生命中有趣的事情實在太少,反倒是磨難和苦痛佔據了大半個人生。 “我殺死了林長生……” “我擊敗了魔帝……” “我降服了麒龍主……” “北方的屍帝也歸順於我……” “王朝建立,我統一了天下,可是我沒有一天是快樂的,我每天都在尋找你,到處找尋,掘地三尺,深入到陸地各個角落,甚至在海域上的一些殘存島嶼上也派人搜尋過……” “終於,我找到了你。” 杜迪安轉過頭,眼中有些滄桑,但充滿溫柔,輕輕握住她的纖手,用掌心的溫暖,傳遞到她的手掌上。 “我每天都在思考怎麼破解行尸病毒……” “即便是在睡覺時,我的潛意識也在思考,在夢境裡進行實驗……” “但結果都失敗了,我只能將行尸研究列入第二實驗,新的一號實驗是研究‘時間’,如果能夠研究出‘時間’的奧秘,我就能穿梭時空,回到過去,那樣就能阻止一切悲劇發生了,可以說是一勞永逸。” “目前研究還沒有明顯的成果,但我相信只要繼續研究下去,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我肯定能研究出穿梭時光的機器!” 海利莎默默地聽著,只是不知何時眼眸已經朦朧,她彷彿間能夠看到,那個倔強如石頭般的身影,在苦苦追尋著她的身影,發瘋般四處找尋,即便得到了天下,卻沒有眷戀富貴享受,而是埋頭在實驗室內辛苦研究,絞盡腦汁,這裡面的堅持和苦難,像一股洪水,堵在她的喉嚨,讓她說不出話來。 “值……得麼?” 許久,她才開口,嗓音已經沙啞,帶著幾分顫抖。 杜迪安一笑,笑得十分爽朗,似乎所有陰霾全都隨風而去,“值得!當然值得!現在找到了你,什麼都值得!如果沒有你,我當初從冷凍倉裡出來時,就已經溺死在那場大雨裡,我的屍體也早已在貧民區的街道上腐爛,被人清掃了。” “如果沒有你,當初被那屍王殺死的就是我,也許會屍骨無存……” “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我這些年的奮鬥堅持,究竟是為了什麼?權利?永生?在我看來都是索然無趣,如果能夠回到當初從冷凍倉爬出來的那一天,我寧可用現在所有的一切去交換!” “可是,這世上時光最刻板,哪怕傾盡天下財富,也無法逆轉哪怕是一秒的時間。” 海利莎沉默了。 杜迪安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說的東西太過傷感,他當即話鋒一轉,笑道:“說起來,這麼多年來,你在哪裡?你的記憶是怎麼恢復的?所有的事情你都記得麼?” 海利莎凝眸看了他一眼,微微搖頭,道:“我的記憶是一年前左右才漸漸恢復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恢復記憶,但從恢復的記憶中我看到,我似乎遊蕩到一處海域,在那裡吃了一些花草葉子,然後似乎就慢慢甦醒了記憶。” “不過,我的記憶恢復得還不夠完善,小時候的許多事都記不清了,我似乎記得我還有一個妹妹,但記不清她的模樣了,包括我父母的模樣我也記不清了,我只記得,我在不停地狩獵,擊殺魔物,還記得小時候偷偷翻牆溜出內壁區時,遇見了你……” “別的很多事我都忘記了,但是你,我卻記得很清楚,關於你的事,就像是昨天剛發生過的一樣,歷歷在目。” 杜迪安聽得怔住,愕然道:“吃了一些花草葉子就恢復了記憶?”他有些難以置信,自己集合王朝內所有頂尖科學家研究了十幾年都沒有成果,包括荒神和魔蟲都束手無策的事,居然被幾片小小的花草葉子給解決了?難道這些花草葉子是環境造成的特殊變異植物?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的確有幾分可能。 科學研究雖然先進,但一些天然合成的東西卻是科學也無法解釋的,就比如他心臟蛻變成媧神的事,即便媧神已經誕生了,他也無法用科學技術去複製媧神的細胞。 “那你記得你變成行尸後的記憶麼?”杜迪安期待地看著她,他跟海利莎相處的時間本就不多,真要算起來,跟變成行尸的海利莎所相處的時間,要遠遠多餘她是人類時的時間,儘管變成行尸的海利莎不言不語,但每每想起,依然無比懷念那段時光。 海利莎臉頰微紅了一下,低頭道:“我記得一些,但不全面。” 杜迪安饒有興趣,道:“記得哪些?說來聽聽。” 海利莎瞟了他一眼,略帶幾分羞赧,但她性格磊落大方慣了,很快便恢復自然,道:“我記得你帶我回巨壁,帶我翻山越嶺穿梭荒區,你細心照顧我,伺候我,只要環境允許,就會幫我清洗得乾乾淨淨,我還記得你因為不願我受傷,總是寧可先自己出手,也不讓我出面。” “我還記得,你不讓我吃生肉,不願我進化得太快,身體變異得畸形。” “我還記得,你每天晚上都陪著我說話,聊天,不知疲倦,哪怕那個時候的我不言不語,對你的話根本不理睬,你也總是陪我聊到天亮……” “我還記得……” 她的聲音漸漸哽咽,越說越慢,那些記憶和畫面,無數個日日夜夜的陪伴,在荒野中二人相伴,身邊的男人總是會時不時說一些幽默的玩笑話逗他,但回應他的永遠是變成行尸的那個冷冰冰的自己。 儘管永遠得不到回應,但這個男人永遠都會笑著跟她說話。 世界上最浪漫的語言,也許就是不離不棄的陪伴。 世界上最感人肺腑的行動,便是不求回報的付出。 杜迪安揉著她的頭髮,將她拉入懷中,側臉枕在她的頭頂,聞著她髮絲的香味,輕聲道:“都過去了,將來會很好……” …… |
第1275章 成婚 王朝首都,直徑上千里。 單是內環的皇城,便相當於舊時代的北京、東京、紐約這樣的大城市,從高空俯瞰下去,皇城像是首都中央一個四四方方的巨印,烙在地上,高高的巨壁阻隔,無數人翹首以望,也難以窺見皇城內的風采。 皇城內部十分空曠,禁衛軍的數量並不多,但無不是深淵級的強者,其中的小隊長,便達到深淵之主級別,感知能力足以覆蓋半個皇城,數十上百位深淵之主鎮守皇城,各種類型的感知領域層層疊疊,即便是一粒沙塵落入皇城,也會被他們探知。 皇城雖大,卻空空蕩蕩。 位於中央的帝宮更是巨大無比,媲美一個城區,修建的宮殿高聳巍峨,氣派非凡,彷彿天神居住的場所,包括那冷冷清清的感覺,也像是不沾煙火的神人居所。 一群紫色雷鳥從天際馳騁而來,飛入皇城。 嚴守皇城的眾多禁軍剛要阻攔,當感知到最前方一頭雷鳥上的那道如瀚海般深不可測的氣息時,頓時停止下來,雷鳥所過之處,眾人無不低頭膜拜。 這是王之威嚴。 也是神之威壓! 嗖! 杜迪安攬著海利莎飄然而下,落在帝宮前的台階上,轉身望去,一馬平川足以容納百萬軍隊的廣場,似乎看不到盡頭,浩瀚無比。 “我一直在這裡等你歸來……”杜迪安俯瞰著這個世界,輕聲向身邊的人說道。 海利莎身體微微顫動,眼中有幾分說不出的複雜之色,她低著頭,身邊的男人並沒有注意到,等她再次抬起頭時,眼底的情緒已經收斂。 她深吸了口氣,攬住杜迪安的胳膊,低聲道:“我不要這些,我只要你就好。” 杜迪安微微一笑,撫摸著她的腦袋,“傻瓜!” “我不傻。”海利莎鼓嘴,帶有幾分俏皮,但又帶著幾分認真道。 杜迪安笑了笑,道:“是,你當然不傻,是我傻。” 海利莎凝視著他的雙眼,慢慢低下頭,微不可聞地道:“你也不傻。” 微風從廣場上席捲而來,沒有阻攔,所以風越來越大,吹到面前時,已是狂風,將二人衣服掀起。 “我們進去吧,我有好多話要跟你慢慢說。”杜迪安護著她的身體慢慢走了進去,雖然這點寒風不會讓他們感覺冰冷,但他的動作依然輕柔,像呵護一個弱不禁風的柔弱普通人。 來到帝宮中。 杜迪安領著海利莎邊走邊介紹自己修建的帝宮,說完便帶她來到旁邊一處巨大宮殿中,道:“這是給你建造的,一直空著,現在它有主人了。” 海利莎抬頭望著,怔怔出神。 許久後,她慢慢收回目光,道:“我想去以前的希爾維亞看看,聽說你沒有拆掉,而是在這上面重建了皇城?” “好啊,希爾維亞在皇城西側,我沒有改變那裡的格局,還是以前那樣。”杜迪安笑呵呵地道:“現在希爾維亞人算是身份最尊貴的人了,聽說居住在那裡的人一個個脾氣都變大了。” 海利莎沒有說話,只是陪著他慢慢走去。 二人來到了皇城西側,巍峨的巨壁依然高聳林立,在巨壁外面修建了高牆,將巨壁和皇城相隔,這巨壁是皇城內部的城中城,距離皇城最近,也距離杜迪安最近,巨壁內的人們也適應了這種改變,裡面不再有貧民、難民,所有家庭吃喝無憂,錦衣玉食。 其中的貴族更是依靠他們的優勢和如今的身份,大力發展產業,將商業版圖開拓到其他巨壁中,成為王朝裡有名的大富豪。 但這些貴族知曉,他們不能觸碰到一些禁忌,所以大多數貴族的子女都搬出了巨壁,在其他巨壁的產業中經營和生活,希爾維亞巨壁對他們而言,既像是老家,又像是聖地。 杜迪安改變了面貌,給海利莎披上一道頭紗,帶著她漫步走在城中。 嘆息之壁依然存在。 城市的面貌並沒有多大變化,但一些老舊的房子都拆除了,大多數都是新房,即便是外壁區,也奢華熱鬧到極致。 “變化真大……”海利莎喃喃自語。 杜迪安點頭道:“雖然我禁止了他們改建城區,但一些人有錢了,還是會把自己的房屋修繕一些,然後就越修越華麗,看上去倒也順眼了不少,空氣也不像以前那樣,到處臭烘烘,亂糟糟。” “可是那樣的空氣,才感覺更真實。”海利莎低聲道。 杜迪安一怔,立刻道:“你說的對,回頭我就讓他們把這些都拆掉,變回原來的樣子,禁止他們離開巨壁,依然是保持以前封閉的樣子。” 海利莎連忙道:“不要,這樣太勞民傷財了,代價太大。” “可是這樣的巨壁,不合你的心意。” “也沒什麼,東西總是會變的,人也一樣。”海利莎望著街上來往的行人,再也看不到粗布衣衫的貧民,全都是絲綢旗袍或貂絨大衣。 城還在,人卻變了。 杜迪安聽到她的話,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這件事上疏忽了,心中有些後悔,能讓他後悔的事情已經不多了,即便是某些重要的人死了,他也能再造,但他卻不願將這能力用在她的身上,換做一般人,他甚至可以抹去對方的記憶,等將希爾維亞還原後再帶過來觀看。 但面對她,他卻無法這樣。 “至少我沒有變。”杜迪安凝望著她,似乎想要用眼神將自己的全部情感告訴他,這種感覺從未有過,這一刻的他就像脫下一切華麗盔甲,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墮入愛河的青年。 海利莎微微點頭,展顏一笑,道:“我知道的。” 杜迪安看到她的表情,心中放鬆下來,陪著她繼續遊玩。 等到日暮黃昏,杜迪安牽著她的手遊蕩在帝宮花園中,道:“如今你已經回來了,我想要給我們舉辦一場婚禮,你,願意嫁給我嗎?” “非常願意。”海利莎沒有絲毫扭捏,也沒有感動得淚眼婆裟,只是溫柔地擁入他的懷裡,“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願意!” 杜迪安感覺身體和心同時融化了。 他緊緊摟住她。 |
第1274章 相依 杜迪安怔怔地看著這個女孩,時光似乎不曾在她身上流下半點痕跡,依然是記憶中的那樣,年輕而美麗,包括身上散發出的香味,都那麼令人懷念! 這熟悉的氣味,一瞬間便將他恍惚帶到曾經那個年代。 “你……還記得我嗎?”他顫抖著開口,卻發現嗓子已經乾啞,緊張得似乎快要說不出話來。 他曾經面對千萬雄獅,依然鎮定自若,管理億萬子民,淡然處之,如今在她一個人面前,卻像脫掉了所有防備,緊張得手足無措。 聽到杜迪安的話,海利莎眼中的淚水流得更多了,科學研究行尸是無淚的,沒有淚腺,也沒有情感,即便是誕生出的第二意識,也只具備思維意識,而不具備人類的情感,但此刻她的眼淚卻像自來水一樣止不住的流淌,那短短幾個字,像雨點般打在她心上。 曾經那點相伴的記憶,點點滴滴都在心中。 又怎會不記得你? 沒有等待回答,但杜迪安已經從她的淚水中看到了答案,心中一陣激盪,此刻再也顧不得其他,越過雕欄,將她擁入懷中。 那纖細嬌柔的身軀,依然是那麼的冰冷。 這冰冷提醒著他,她仍是行尸。 可是,行尸會流淚麼? 就算是行尸又如何? 只要能看到她,他已經感覺這是上天的恩賜! 他越抱越緊,幾乎想要將她融入到自己身體中,再也不分彼此。他想要將胸膛上的熱量,傳遞到她的身體中,溫暖她冰冷的身體。他想要細嗅她發間的香味,銘記在心。 他想要……想要的太多,太多! 二人靜靜相擁,沒有言語,卻勝過千言萬語。 酒館三樓,眾多食客投來目光,有嫉妒,有羨慕,還有幸災樂禍。在酒館樓下,不少好事者聚集過來,指指點點,等待執法者過來處罰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不少格拉斯巨壁本土的居民,更是投去冷笑目光,似乎在看一個外來的土人,不守規矩,馬上要被教訓。 許久,許久。 杜迪安和海利莎從相擁中分開,雖然他們的心思全在對方身上,但強大的感官還是受到周圍噪雜聲的干擾,杜迪安牽起海利莎柔若無骨的纖手,目光溫柔如水,道:“走,我帶你去一個沒人的地方,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海利莎輕輕“嗯”了一聲,道:“我也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遠處一隊執法者趕來,在街上萬眾期待的目光中,飛到杜迪安背後,卻沒有出聲喝斥,而是齊刷刷地在半空中單膝跪地,俯首叩拜: “參見陛下。” “參見陛下。” 如今各個巨壁都已經聯網,格拉斯巨壁自然也有監控系統,在發生狀況時,第一時間就通過監控識別出了杜迪安的身份,附近的執法者慌忙集結,前來參拜。 在他們心目中,這位大帝久居帝宮,極少出來走動,手裡掌管著天下人的性命,煞氣衝天,積威如山,即便是格拉斯這樣的巨壁,在這位大帝面前,也是毫無份量,哪敢怠慢。 對這樣的問候,杜迪安沒有回應,眼眸中只剩下身邊這美麗的女子,牽著他徐徐飛起,越飛越高,漸漸從人們的視線中離去。 地面上,眾多好事者聽到執法者參拜的聲音,無不驚愕駭然,沒想到這位膽大妄為的人,居然就是那位傳說中驅逐魔物,統一天下,近乎於神的大帝! 一時間,也不知是誰帶頭,街道上陸陸續續跪下大量平民,磕頭參拜,久久不起。 雲霧上,雷鳥群盤旋。 杜迪安手裡攬著海利莎的腰肢,飛登到一隻領頭的雷鳥背上,這只雷鳥翼長十幾米,背上足以躺下十幾人,此刻任由杜迪安降落,不敢反抗,更是收起了周身的電光,降低了速度,徐徐向前飛翔。 “這些花,送給你。”杜迪安將那些紫荊玫瑰遞到海利莎面前,輕柔說道。 海利莎看了一眼,便挪開了目光,眼中的淚水已經抹去,一雙秋水般的眼眸充滿柔情,道:“鮮花是每個女孩都喜歡的,鮮花雖美,但我寧可多看你一眼,也不要浪費這一眼的時光,去觀賞它們。” 杜迪安微微抿嘴,道:“我終於找到你了,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以後你有的是時間看我,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都能看到我,我們看一輩子,一百年,一千年,我要讓你也成為神,永生不滅!” 海利莎微微搖頭,道:“成神太難,只要在一起就好。” 杜迪安輕輕一笑,沒再繼續說,而是問道:“你的記憶好像恢復了,這些年你去哪了,你難道不知道我在找你麼?” 海利莎微微低頭,眼眸中有幾分愧疚,道:“我的記憶比較混亂,最近才理順,我知道你在找我,可是,我不敢讓你找到我,我,我已經是行尸了,我知道你在研究讓行尸恢復的辦法,但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成果,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猙獰醜陋的樣子。” 杜迪安微怔,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地握住了她的小手,道:“不管是在我心裡還是眼中,你都是最美的,你永遠都不醜陋,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心,你都是最美的,最善良的。” 海利莎抬頭看了他一眼,對上目光,她身體微微震了一下,又慢慢低下頭來,將腦袋輕輕倚靠在杜迪安的胸膛上,望著迎面拂過的雲霧,低聲道:“我來到格拉斯巨壁,就猜到有可能會被你找到,我既害怕,又期待,我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 “既然說不清,就別去想,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永遠!”杜迪安摟住她的肩膀,鼻尖是她的秀髮被風拂動摩挲,有些癢,又格外的舒服。 “在你沒有變成行尸前,我們在一起相處不到兩年。”杜迪安望著遠方的碧海藍天,只覺心中積壓的苦悶全都釋放,整個人都變得開懷了,“可是為了找你,我找了快二十年,這些年找你找的好苦,現在終於把你找到了,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半步,絕不會再把你弄丟了!” 海利莎輕輕嗯了一聲,相依無言。 雷鳥徐徐向前飛去,越飛越遠。 …… |
第1273章 相望 格拉斯巨壁。 位於臨海地區,人流密集,熱鬧繁華,是冒險者的天堂之一,也是商人追逐之地。這裡臨近海域,單是過往旅客和冒險者的入城費,就比得上其他巨壁幾個月的收入,更別說在這裡交易的貨物扣留下的稅務,更是一筆天文數字,龐大到足以讓王者都眼饞。 “再過兩日,就是我們格拉斯巨壁的祭帆節了。” “艾娜,你快看,這是蘭特巨壁的蘭龍翡翠,是那裡的特產,裡面那條天然金絲,據說是蟲子活卵。” “蟲卵?那多噁心,我要玫瑰。” “好,我給你買,玫瑰可比蘭龍翡翠便宜多了。” “哼,我要紫荊玫瑰,這可是一百金幣一束的,你捨得嗎?” “呃……當然,為了你,我什麼都舍得。” 巨壁內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前幾年興起的祭帆節將至,城內熱鬧無比,路燈邊都掛著小型木船手辦,一片節日歡慶的模樣。 一道身影飄然而至,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但如果注意到他,目光便再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這道身影從路邊的那對情侶面前經過,忽然間停步,目光落在女孩手裡的那一束盛開的紫色玫瑰上,玫瑰的每個花瓣都有繁複的花紋,帶著尊貴又神秘的感覺。 這是玫瑰裡最昂貴,最稀有的品種,紫荊玫瑰。 “紫色……”這道身影低聲喃喃了一句。 “看什麼看?”女孩注意到這個陌生的目光盯著自己手裡的紫荊玫瑰,目光一挑,略帶不悅地說道。 旁邊的青年見狀,輕輕一笑,道:“艾娜別生氣,估計他也想要給他的女朋友買一束紫荊玫瑰,只是沒有錢罷了,畢竟捨得像我這樣用一百金幣買一束玫瑰的人,並不多。” “那倒是。”女孩聞言露出了甜蜜的笑容,細嗅著玫瑰,十分滿足。 “老闆,這裡的紫荊玫瑰,給我包起來。”這時,旁邊的陌生身影開口了,聲音十分溫和,面帶笑容,渾然沒有在意這對情侶的話語。 花店的老闆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笑呵呵地道:“你也要一束麼,紫荊玫瑰可要一百金幣一束,我這裡不講價。” “全都包起來。”陌生人依然滿臉笑容道。 此話一出,無論是花店的老闆還是旁邊的情侶,全都愣住了,錯愕地看著他,像是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幻覺。 “你,你全都要?”花店老闆愕然道。 陌生人從懷裡掏出一張金色卡片,道:“錢從這裡面刷。” “金卡?”花店老闆接過卡片,有些好奇,他只見過銀卡和黑卡,最高級的是紅卡,那是出自格拉斯巨壁一位大人物之手,這金卡倒是頭一次見。 “我這裡的紫荊玫瑰有一千四百二十三朵,零頭給你抹了,要十四萬二千金幣,你確定?”花店老闆懷疑地看了這人一眼,即便是那些貴族,也不會花十幾萬金幣買玫瑰送人,畢竟玫瑰是一次性的,很快就會枯萎凋零,紫荊玫瑰已經算是奢侈品了。 “全都要。”陌生人再次笑著點頭。 花店老闆想了想,先拿金卡在機子上劃過,免得將玫瑰包紮好了,對方反悔,自己的玫瑰就白受罪了。 當金卡刷過機子時,花店老闆忽然發現,這金卡沒有密碼設置,直接就付款了,上面的餘額界面一閃而過,他看到了無數個零。 “這……”花店老闆呆住。 陌生人收起金卡,微笑著靜靜等待。 旁邊的情侶見這人居然真的付了十幾萬買玫瑰,頓時張口無言,女孩忽然感覺手裡的那一束紫荊玫瑰有些恥辱,甚至想要丟掉,跺跺腳跑開了。 很快,花店老闆將紫荊玫瑰全都包好,向陌生人客客氣氣地道:“您需要我們幫您配送麼,這麼多您一個人拿的話多有不便……” 陌生人不等他話說完,衣服下面躥出幾條手臂,將玫瑰抱住,舉到頭頂數米高,以免被人群摩擦弄亂,然後快速離開了花店前。 在經過一家服裝店時,這人停止腳步,思考了一下,便進入了服裝店,等再次出來時,已經換上一套極其俊朗的黑金色西服,襯出高貴華麗的氣質。 他將頭髮梳理整齊,一身正裝,舉著玫瑰朝格拉斯巨壁的內城走去。 在街上人流湧動,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頭,以及貴族們鑲金的馬車,若是尋常人結伴遊玩,一旦鬆開了彼此的手,便有可能無法再找到對方,只能用通訊方式聯絡。 但在他的感知中,相隔著茫茫人海,無數的人影、馬車、建築,他依然十分清晰地感覺到了那個熟悉的氣息。 就彷彿是一顆紅色燈籠,在那裡等待著自己。 他臉上止不住的笑,心中無比激動和開心,前所未有的緊張,即便是登基大典,他也能保持平靜,心中不起波瀾,但這一刻,他卻激動得忍不住想要蹦跳著走路。 在一處繁華的古老中式酒樓中,一個身穿紫色旗袍的少女坐在三樓,這裡環境相對安靜,樓下吃喝的噪雜聲沒那麼吵鬧,她依靠著雕欄邊,雪白如凝脂的膚色加上傾城的臉頰,極其醒目顯眼,使得三樓其他食客頻頻投向目光,但誰都看得出來,這個女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 她面前的桌上隨便點了幾盤小菜,有兩罈酒。 她只喝酒,不吃菜。 酒和水是她唯一可以下嚥的人類食物。 但酒比水好喝。 因為酒越喝越熱,水越喝越冷。 她還記得,曾經有個人也喜歡給她酒喝,在那段時間裡,一直陪伴著她。 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那個人,又該怎麼去面對自己,所以她只有喝酒,一口一口的喝,在這個過程中,她的思緒似乎可以靜止下來,不去思考。 “嗯?”忽然,她目光微微一凝,下一刻猛地坐直了身體。 嘭! 她手裡的酒瓶掉落,砸在地上,將三樓其他偷看的食客嚇得一跳,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立刻低頭吃飯。 她卻對這些人看都未看一眼,只是目光呆呆地望著街道盡頭,那一抹紫色在人群中格外顯眼,朝這裡靠近,而最顯眼的,還是那抹紫色下面的人,那熟悉的面容…… 他怎麼來了? 她心中忽然一陣慌亂,左右張望,想要找個地方快速抽身離去,但很快,她的理智讓她快速地考慮到目前的情況,對方來到這裡,多半是衝著她來的。 躲不過。 而且…… 還要繼續躲嗎? 望著那張滿臉洋溢著笑容的臉,她怔住了。 淚水忽然從她的眼角流淌下來,那張笑得傻氣的臉,哪裡還有半分君臨天下的殺氣? 她摀住嘴,肩膀輕輕抽動,淚如雨下,沾滿了臉頰。 在人群中的身影似乎也注意到了酒館上的那一抹絕美的風景,眼眸更激動了幾分,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將周圍的人群擠開,但似乎還嫌不夠快,身體憑空騰飛了起來。 他剛飛起,人群中便發出驚呼,似乎沒人想到,有人膽大到敢在格拉斯巨壁裡飛行,這可是觸犯了格拉斯的律法! 然而,再多的驚呼聲,都沒有引起他的注意,他的目光中只有酒館上的那道美到窒息的倩影,一道道潔白翅翼從他後背浮現,輕輕搧動,像天使般捧著大量紫荊玫瑰,飄飛到酒館三樓。 二人相距,只隔一個雕欄。 靜靜相望。 時光彷彿在這一刻停歇。 所有的聲音都似乎遠去。 |
第1272章 海利莎現身 海凡納巨壁。 一個身材纖細苗條的少婦站在古堡的窗戶邊,望著身側這個一頭金發身材偉岸的男人,面露憂色,道:“陛下剛聯絡你了,你真的打算將這件事隱瞞下來麼?” 金發男子正是諾伊斯,在他身邊的少婦,是他的妻子,為他生了兩個聰明可愛的孩子,雖不是貴族出身,但他卻對她毫無挑剔,此刻聽到這話,他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目光從窗外陰沉的天空中收回,轉頭望著這個美麗的女人,燈光照亮她烏黑的秀髮,流動著光澤。 他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柔情,想要帶她遠離這裡的一切,在一處永遠不會有人踏入的孤島生活。 但他知道,這是奢求,如今的人類比舊時代的科技更發達,個體力量也更強大,足跡遍佈全球,沒有魔物的容身之所,自然也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身處在漩渦,想要脫離,只會將自己撕裂。 “如果有一天暴露了,我會死,但你和孩子們不會有事,我瞭解他。”諾伊斯嘆了口氣道。 “我不懂,你不是說陛下最鍾愛這個女孩麼,為了找她,跟發了瘋一樣,哪怕殺盡千萬人也在所不惜,這是他的逆鱗,不可觸犯的地方,以你跟陛下的關係,就算別的事有所冒犯,他也會原諒你,你為什麼要隱瞞她的蹤跡,一旦讓陛下知道,哪怕是你也承受不住他的怒火啊!”女人眼眸泛紅,難以理解他的想法。 諾伊斯嘆氣道:“以我的身份地位,想要平平安安過完一生並不難,但是,如果世界毀滅了,又哪有我們的容身之所?雖然我只是一個小人物,但是如果可以拯救這個世界的話,就算豁出我的命,我也舍得的。” “為什麼會世界毀滅?如今不是過得好好的,所有魔物都被擊退了,海域魔物都被殺得不敢靠近陸地,你為什麼要擔心這些不可能發生的事?”女人滿臉悲傷,雖然句句質問,但依然是輕聲軟語,只是越說眼淚越多。 諾伊斯澀然一笑:“魔物是被擊退了,但這些魔物卻培養出了一個最大的魔鬼,天下權柄落入一人之手,而這人卻對生命已經厭倦、漠視,可隨手覆滅,也可隨手創造,全憑心情,這是何等可怕的一件事?” “可是,這天下總有一個人要當王,其餘人匍匐歸順,所有的戰爭目的,不就是如此嗎?”女人茫然地看著他,“為了成為獨一無二的王而戰爭,已經流盡了同胞的鮮血,如今陛下統一了天下,不再內戰紛爭了,為什麼你又要反對這樣的事?無論是統一還是不統一,難道戰爭永遠都不會離我們而去嗎?” 諾伊斯臉上的苦澀更濃,似乎嘴裡含著黃蓮,“生命從生下來就注定戰爭,吃喝都需要掠奪別的生命來填補自己,生命的存在毫無意義,但我們作為已經誕生的生命,既然無法選擇生存和毀滅,就得想辦法活出自身的意義,或者活得舒服一點也好。” “這天下落入別人手裡,並沒有什麼威脅,但陛下不同,他不是人,他的心已經接近於神!絕對不能讓他找到那個女孩,所有關於她的消息和線索,都要抹去!一旦陛下找到了她,那便是人類滅亡之日……” 女人呆住,訥訥地道:“為,為什麼?” “因為那是他最後的人性。”諾伊斯嘆氣,聲音中透露著無限的疲憊:“而人性,是會變化腐爛的。” …… …… 風雲變化的海狩時代,一晃眼三年過去。 沿海地帶隨處可見巨大的帆船,以及絡繹不絕的冒險者,號角起帆聲此起彼伏,一道道巨大的蒸汽油輪駛入大海,人類足跡逐漸侵入神秘的海洋世界。 陸地另一側,天下繁都之首,玫花鋪地,大量旅遊觀光的列車順著鐵軌來到皇城首都,在皇城中央的帝宮外面,每天都有成群結隊的遊客遠遠觀賞,拍照留戀。 此刻帝宮中後面的國家研究院中,杜迪安和一群科學家在實驗室內的一台精縮版的粒子對撞機前,觀察裡面的數據報告,這實驗室內並沒有任何行尸,而是各種高能物理研究設備。 “陛下,想要逆轉時光,只能找到空間中破碎的蟲洞,但穿梭過去後,無法定位具體的時間。”一位頭髮花白年邁的科學家向杜迪安說道。 杜迪安皺眉不語。 這時,實驗室外走進來一個青年,是這頂尖實驗室的助手,他看到杜迪安後,連忙行禮,道:“陛下,有使徒找您。” 杜迪安目光在前面的粒子對撞機上停留了一會兒,才對先前的老科學家道:“不管你們投入多少資源,一個月後,我要看到你們拿出新的東西。” 老科學家臉色微變,還未開口訴苦,便見杜迪安已經轉身而去,根本不給他辯駁的機會。 “陛下真是入魔了,居然想要穿梭時空……”旁邊另一個老科學家搖搖頭,低聲嘆氣。 “咱們實驗室的資源已經是頂配了,再多也無用,陛下這是強人所難啊!” “算了吧,伴君如伴虎,咱們還是老老實實抓緊時間吧。” 離開實驗室後,杜迪安來到書房中,便見一個全身黑袍的身影跪在裡面等候,他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才道:“什麼事?” 眼前的使徒是他新設立的機構,專門為他服務,深入到王朝各個階層,監管天下。 “陛下,有海利莎小姐的消息了!”使徒低頭說道,語出驚人。 他剛說完,便感覺房間的空氣似乎一瞬間抽空了,竟有種莫名窒息的感覺,原本緊繃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強烈跳動了兩下,臉色微微泛白,心頭駭然,雖然知道這位大帝的武力冠絕天下,近乎於神,但沒想到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可怕,遠遠超出了王者的概念。 “你確定?”低沉而略顯沙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空氣似乎化作利劍,刺在黑袍人全身,“在哪裡!” “陛下,我們在格拉斯巨壁找到她的,已經確認過了,她正在那裡等您。”黑袍人強忍著心中的顫慄,勉強說道,但聲音仍略微發抖。 話剛說完,他便感覺房間內令人窒息的空氣,陡然間消失不見,像是積壓在身上的萬古寒冰忽然融化,不由得一怔,抬頭望去,卻見前方哪裡還有杜迪安的身影? |
第1271章 生命核心 “立刻去調查。”杜迪安面色冷漠,自從他頒發海利莎的搜尋通告後,每年都有大量關於海利莎的消息,但經過詳細調查後,沒有一個是真的。 歐若拉渾然沒有在意杜迪安的冷臉態度,依然恭敬無比,應諾之後便轉身離去。 她剛離開不久,一位名叫‘血爵’的王者來到大殿中,他是新晉的王者,受封侯爵,換做曾經的帝國,王者都是超越公爵的頂尖人物,但在如今,能夠混到侯爵的封號,已經算是相當優秀出色了。 “陛下!”血爵恭敬行禮。 杜迪安低頭翻閱著手裡的資料,沒有抬頭,漠然無比的聲音傳出:“什麼事。” 血爵恭敬道:“陛下,屬下得到消息,您尋找的那位海利莎小姐,她似乎在延澤山附近出現過,在那附近的狩獵冒險團說看到過外貌與海利莎小姐極其相似的人,只是沒有看清,無法確定。” “延澤山?”杜迪安微微抬起眼皮,目光落在血爵身上,冰冷漆黑的雙眼似乎洞察到他內心最深處的秘密,“延澤山在海凡納巨壁的管轄中,你既然知道這件事,為什麼不去找海凡納壁主去調查,等有詳細結果再來跟我匯報?” 血爵心中一憷,感覺心底的秘密似乎暴露一般,在杜迪安面前毫無遮掩,他面露尷尬之色,道:“陛下,我派人去詢問過了,但海凡納壁主並不肯合作,配合我們的調查,我也不好用強的,雖然他是小小壁主,但也是陛下您曾經的親屬,地位尊貴,我擔心冒犯……” 杜迪安挑眉,“你是說,諾伊斯不肯配合你?” 血爵連忙低頭,道:“陛下息怒。” 杜迪安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卻沒再說什麼,而是抬起手腕,露出一道黑色腕錶,他操作飛快,很快便聯絡上了另一端,開口道:“諾伊斯,聽說延澤山附近有海利莎的蹤跡,你可知道此事?” “參見陛下!”腕錶裡傳出諾伊斯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道:“屬下聽說過此事,已經派人去調查過了,證實消息是假的,有人看錯了,我已經嚴厲處罰過,沒想到還是驚動了陛下。” 杜迪安微微點頭,道:“聽說血爵派人去調查,你不配合?” 王座下面的血爵身體微微一抖,沒想到杜迪安會這麼直白的詢問諾伊斯對質,毫無婉轉,也沒有旁敲側擊。 諾伊斯卻似乎早料到杜迪安會這麼說,道:“陛下,血爵派人以調查為由,在我的領地內肆意破壞,恕我難以配合。” 杜迪安微微沉默,過了片刻才道:“諾伊斯,你應該知道她對於我的意義是什麼,希望你不要騙我。” 諾伊斯肅然道:“陛下,這件事我絕不會欺瞞你,海利莎小姐是陛下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一旦有她的蹤跡,就算是赴湯蹈火,我也會第一個去找尋!” 杜迪安沒再說什麼,掛斷了通訊,抬頭望著大殿內張口欲言的血爵,沉默片刻,才道:“你過來。” 血爵身體一抖,臉色發白,顫抖道:“陛下,海凡納壁主說謊,他拒不配合,我真的不是故意誣衊他,而是確有其事啊!” 杜迪安抬手,掌心數道黑絲突射而出,將血爵的身體纏繞,拉扯到面前。 血爵不敢掙扎,只是滿臉驚恐,不停哀求訴說。 杜迪安分出一道軟觸刺入到他的額頭中,血爵身體一僵,很快停止了動彈,雙眼發直,滿臉呆滯,片刻後才恢復過來,便看見身體周圍的黑絲束縛鬆開了,心中這才松了口氣。 “記憶沒有出錯,他的確是阻攔你們了,延澤山的消息也是確有其事……”杜迪安低聲細語,似乎在說給自己聽,但冰冷的眼眸卻始終落在血爵身上,“你們得到消息前去,被他阻止後過來稟報,這一切都說得過去,但你的記憶,似乎有個地方對不上,是少了一塊空白,被調整過?” 剛放鬆下來的血爵瞳孔一縮,渾身猛然寒毛倒豎,只覺魂魄都快嚇出體外,他連忙叫道:“陛下,我……” 噗! 話未說完,身體忽然爆裂,爆炸出的血肉濺射到大殿各處,下一刻,杜迪安身體分化出大量血管般的細小觸體,像吸管般將散落的血肉吸入到體內,一切都恢復原樣,連血液都沒有留下。 “爸爸?” 一道身影從帝宮外面飄然而至,身影俏麗活潑,正是媧神,在杜迪安的叮囑教導下,她已經對杜迪安的稱呼改口了。 媧神看了一眼周圍,似乎看到先前散落著地上的碎肉,向杜迪安道:“爸爸,又有人惹你生氣了麼?” 杜迪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眸深處有一絲柔和,能夠絕對忠誠於他的,也許便是眼前的媧神了。 “沒有,我不會因為這些小事生氣。”杜迪安微微一笑,等媧神來到面前,伸手撫摸著她柔順的秀髮,溫和的眼眸中忽然有一絲異色閃過,低聲道:“孩子,你什麼事都願意為父親做麼?” 媧神一臉天真爛漫的模樣,想也不想地嘻嘻笑道:“當然呀,爸爸讓我做任何事,我都願意的!” “任何事麼?”杜迪安眼眸微微凝視著她。 “沒錯,任何事!”媧神睜大烏黑髮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杜迪安:“爸爸,你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了?” 杜迪安微微沉默,道:“我遇到一件事,一直沒有辦法解決,也找尋不到希望,我看不到未來,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能幫到你嗎?”媧神期盼地眨動著眼眸。 “當然。”杜迪安嘴角微動了一下,抬頭看著她,眼眸溫柔無比,“你忘了麼,神可是無所不能的。” 媧神歪著腦袋,道:“可是,爸爸你這幾年研究我的身體,不是說我的身體還不夠完善麼,不能算是真正的神,只是最接近神的偽神,沒有生命核心。” “沒錯。”杜迪安低聲道:“以前我還以為是我限制了你的成長,你只是幼神,但後來我才發現,真神是無所不能的,沒有老幼區分,甚至沒有時間空間的區分,神是萬物,是一切,所以神無所不能,如果你是真神的話,早已能夠一念間同化地球,即便是墜入太陽深處,也不會受半點傷,可是這些偉大的力量,你需要積累才能夠勉強達到……” 媧神握住他的手,忍不住道:“爸爸,我不是真神的話,還能幫到你嗎?” 杜迪安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低頭道:“應該……可以。” “太好了!”媧神喜形於色,撫掌歡呼,開心得像個孩子,似乎渾然不在意自己是否是真神還是偽神,只在乎是否能夠幫助到杜迪安。 “只要對爸爸有用就好,那樣爸爸就會需要我了!”媧神咧嘴笑道。 …… |
第1270章 無解末世(三) “但是所有的和平,都是靠戰爭換取來的,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就像我們沒辦法改變陛下的意志一樣。”卡奇嘆氣道。 諾伊斯微微出神,過了片刻,才低語道:“的確,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就像我們終將毀滅一樣,也無法阻止,生活在這末世當中,誰能脫離苦海?爬上岸,也許是荊棘監獄。” “終將毀滅?”卡奇一怔,皺眉道:“什麼意思?” 諾伊斯輕輕靠在椅子上,仰頭望著頭頂蔚藍的天際,感覺雲霧飄動得極快,似乎正在大片聚集到這裡,他幽幽地道:“以前,我一直以為靠自己的努力,能夠擺脫困境,結束苦難,但直到後來入獄了才知道,很多事情是你無法改變的,有時候你要對付的,並非是一個人,而是延續了數百年、數千年的制度,還有整個帝國,甚至是,整個帝國的所有平民!” “當你要改變時,你就得摧毀這一切。” “如果你不願改變,就只能被摧毀,或是同化,磨平了棱角,成為人群中最不凸顯的那一個。” 說到這裡,諾伊斯微微沉默,片刻後才道:“直到出獄後,跟隨陛下一路成長,到如今爬上了王者的身份地位,眼界也從小小巨壁,擴展到整個世界,我本以為,一切的苦難都會離我而去,此生無憂,但後來才發現,我錯了,我跟當初困在希爾維亞巨壁裡的那個弱小囚徒,沒什麼兩樣。” “我權勢滔天,我力量強悍,可是,我也終將會死,會老死,或是被殺死。” “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就在進行死亡的倒計時,這就是生命的真相,何等可悲可憐的東西!” “無論你怎麼掙扎,或燦爛輝煌,或悲傷黯然,在死亡之後,都會被人遺忘,即便有人知曉你的名字,流傳百世,那又有什麼意義?那些銘記你的光輝偉績的人,又是一些什麼人?裡面可有卑劣的小偷?強姦犯?道德低下的賤民?如果有,那麼被這些人銘記,又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卡奇撓了撓頭,道:“怎麼聽你這麼說,我感覺你像那些搞腦子的詩人和文學家一樣,整天不是歌頌生命,就是探討生命的意義是活著還是死去一樣。” “生命的意義?”諾伊斯看了他一眼,輕笑一聲,道:“生命的意義,就是毫無意義!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又有什麼差別?所有的生命走到盡頭,都將毀滅,然後從毀滅的屍體中誕生出新的生命,繼續新一輪的掙扎繁衍,最終依然是走到毀滅的盡頭。” “毫無意義?”卡奇搖頭道:“你這話說的那些文學家豈不是要聽了吐血,豈不是顯得他們整天研究這個,只是為了混碗飯吃?我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的,被毀滅的只是弱小者,又不是咱們全人類,強者可不會被消滅。” “那也只是遲早的事。”諾伊斯輕輕一笑,道:“只要有慾望,末世就不會停止,人類就會繼續在這片絞肉機中翻滾,最終將一腔沸騰的鮮血拋灑乾淨,精緻打扮的皮囊徹底扭曲,堅硬不屈的骨骼嚼碎,直至化作一堆面目全非的爛肉,才是絞肉機內最後的形態。” “這個形態還能夠算活著麼?” 卡奇怔了怔,他的心思並非外表那樣粗獷,諾伊斯話裡的內含和深意,他已經聽了出來,想到那裡面最深層表達的意思,他忽然感到一絲寒意。 只要有慾望,末世就不會停止? 他將這句話在腦海中反覆思索,越想越顫慄。 “無論是舊時代,還是如今,末世從未停過。”諾伊斯沒有在意卡奇的表情,自顧自地道:“末世代表的是死亡,有爭鬥的地方就有死亡,有慾望就有爭鬥,這是無解的循環,從生命誕生時,就注定要在末世中掙扎,為生存而努力,為了抬起頭生活而拚命,然而等到終有一天奮鬥到可以抬頭生活,享受來之不易的夢想生活時,身上是否還能保持當初那樣的乾淨?” “聖人教導我們克制慾望,法律強制性地讓我們克制慾望,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我們,慾望是毀滅的根源!” “但是,聖人沒有教導我們,克制慾望後該怎麼活下去。法律也沒有告訴我們,克制慾望後該怎麼保護自己。” “向前一步,是深淵地獄。” “停下,依然是。” “後退,背後的荊棘會將你萬箭穿心。” “只能向前,不停地向前,尋找希望,那希望就像垂釣在前面的魚,而我們是貪吃的貓,永遠在追逐,永遠都吃不到那一口。” 卡奇臉色變得難看無比,忍不住打斷他的話,道:“難道陛下也無法脫離麼?陛下已經沒有慾望了,已經如同神明一般,難道也無法逃出末世的漩渦?” 諾伊斯看了他一眼,似乎洞穿了他的想法,語氣變得有些冷漠,道:“你以為成神後永生不死,就能跳出末世了?可你卻不知,陛下才是身處於末世漩渦最深處的那個人,萬劫不復!他早已死去,如今的他,即便真正成為神了,又豈是原本的他?末世早已將他絞碎成粉末般的爛肉,無論怎麼拼湊,都找不出原本的模樣,當你面目全非時,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卡奇怔住。 “成神……也無法解脫麼?”他感到心臟微微抽痛,有種難以呼吸的壓抑感。 諾伊斯目光忽然閃爍了一下,道:“陛下倒也不是全無希望,也許……只有那個女孩出現,才能夠將陛下拼湊成本來的樣子。” “你是指,海利莎小姐?”卡奇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 …… 百王逆亂之後半年。 皇都大規模重建,已經恢復如初,只是居住著皇都的王侯貴族們卻漸漸變少了,擔心再出現這樣的刺殺襲擊,受到牽連。 “歐若拉,聽說北方屍國那邊有海利莎的消息?”重建的帝宮中,一身漆黑暗金花邊王袍的杜迪安端坐在王座上,漠然地俯視著大殿下面身材婀娜曼妙的女子。 歐若拉麵色恭敬,道:“回稟陛下,屍王只是說從別的屍爵那裡看到了疑似海利莎小姐的身影,但具體還需要調查。” |
第1269章 無解末世(二) “神也好,魔也罷,總歸都不是我們凡人,既不是一族,又何談相處?”諾伊斯淡然道:“我會欣賞這滿園的鮮花,還會細心地照料它們,對這些鮮花而言,我就是神!但你卻不會欣賞,甚至因它們礙事而隨手折枝,或是踐踏,所以你便是魔!” “但到了黑雪季,天寒地凍,萬物凋零時,它們也一樣會被我埋入大地,化作來年的花肥,我不會為它們而特意建造溫棚,因為它們終究只是觀賞物,等到了來年鮮花燦爛時,我依然是它們的神!” “我們不會真正在意這些玩物,可這些玩物卻天真的擅自給我們進行定義,拜神憎魔,殊不知,我們才是同族,我們才是一家人,它們又算是什麼玩意兒,也敢妄自評判?” 卡奇怔了怔,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他,認真地道:“這方面,你倒是看得最通透。” “畢竟,我曾經可是追隨陛下最久的人,這些話,陛下早在不知多久以前,就表露過相同的意思,就像希爾維亞的教廷,光與暗,世上皆認為對立,殊不知卻是一體,可憐人多是愚昧者啊。”諾伊斯輕嘆了口氣,嘴角有一抹極淡的苦澀,即便他知曉這些道理,可是,他也難逃出這些道理,也終究是一個“愚者”。 卡奇嘆了口氣,道:“說的也是,我最佩服陛下的一點就是,他無依無靠,全靠自己一個人打拚,卻爬到今天的地位!王朝裡所有權貴公爵,無不認為陛下是心狠手辣的魔頭,但看看這些生活在底層的平民們,他們多麼喜歡如今的時代,人人能夠踏出巨壁,自由生活。” “也許別人會認為陛下濫殺無辜,殘忍暴虐,這的確是無法否認的事,但又有多少人因陛下而改善了生活?當荒神入侵時,又是誰拯救了地球?當荒神和魔蟲奴役時,又是誰打破了這樣的局面?雖然陛下不以救世主自居,但卻做了救世主該做的事。” “只是,人們將救世主的定義太高,太無暇,認為救世主便是英雄,所有行為都是絕對正義的,殊不知,絕對的正義又怎麼能劈開這黑暗的世界?再鋒利的光芒,又怎麼能完全驅散黑暗?即便是太陽那樣耀眼,也無法照到地球的背面,那裡依然要承受黑夜的恐懼。” 諾伊斯默默點頭,道:“黑暗不可驅散,就像光明無法熄滅,總有英雄出世,但這些英雄,只是這世間的點綴,是星光,而整個浩瀚的宇宙,終究是黑暗的,星光雖然燦爛,但黑暗才是永存,渴望世間和平,不過是幼稚的孩童,成熟的人只奢求相對的、表面的和平,因為那已是十分難得!” 卡奇嘆道:“可惜所有的殺戮和罪過,都由陛下承擔了,卻沒人會記得他的好,也許只有那些普通人會感謝,但他們的感激太微弱了,毫無力量。” “感謝與否,陛下並不在意,全世界的感謝,與全世界的憎惡,對他而言,也許都沒有差別。”諾伊斯搖搖頭,道:“就像他所追求和在意的,也不會有多少人會去在意。” 卡奇苦笑了聲,懷念地道:“真希望陛下能夠回到曾經在希爾維亞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他,身上多少還沾了些人氣,有喜怒哀樂,如今卻更像一位冰冷的神了。” 諾伊斯想到從帝都離別時跟杜迪安最後的交談,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道:“有些東西,終究是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卡奇深深嘆息。 諾伊斯望著遠處,目光飄遠出神,自語一般的說道:“每個人都會朝著自己認為‘正確’的路去選擇,每個人都會成長,改變自身,因環境而變化,曾經的理想,追求,都有可能改變,因為要適應當下的生存環境,不得不改變、拋棄。” “沒有人會認為自己走錯,也沒有人會認為,眼下的自己的所有觀念,是不好的,即便偶爾察覺到,內心深處也會知曉,這都是無可奈何,因為這就是生存下去,要努力維持的樣子。” “當改變時,就意味著拋棄了之前的自己,拋棄了之前的‘錯誤’思想,任何人都知道,不該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一直行走,所以,也會不停找尋‘正確’的路,令人遺憾的是,我們不停地找尋,卻從未知曉,究竟什麼路是正確的!這一點,聖人也教不了我們,聖人只能教出千篇一律的道德模範,但世界是複雜的,不是靠‘道德’二字就能行得通,活得久,走得遠!” “所以不管是不是正確的,我們找尋到最後,只會找尋到一條適合自己的。” “適合,也許就是正確的。” “正確的,就不會再改變了。” 卡奇怔了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難怪你十年前會請辭來到這偏遠巨壁,當初我們還看不透你,那會兒陛下剛登基,有數不清的榮華富貴,你卻全都舍棄了,蝸居在這偏僻荒涼之地,而如今,我們這些生活在皇都的人,也只剩我一個了,其他人被貪婪矇蔽了雙眼,有的被迫捲入爭鬥的漩渦,無法自拔,最終只能落得如今下場,你選的路是正確的,也最適合你。” “沒有什麼路是正確的。”諾伊斯看了一眼遠處沙地上的兩個孩子,眼中閃過一絲溺愛之色,道:“即便是我,也覺得如今的日子太過舒坦,都有些寢食難安,皇都戰火都沒有波及到這裡,但未來這裡終究難以倖免,只是希望那一天來得晚一點。” 卡奇驚了一下,道:“不會吧,難道陛下會遷怒於我們?以陛下的手段,想要知道我們的底細應該很容易,我們都是干淨的,而且經過這次事情的警鐘,陛下應該不會再縱容下面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陛下自然不會怪罪我們,但別人可未必。”諾伊斯看了他一眼,道:“我們都是陛下最親近的人,不知有多少人盯著你我的位置,希望取而代之,成為陛下的心腹,既然無法扳倒陛下,扳倒我們,屈居於陛下之下,萬人之上,也算是最大的追求了。” “權力鬥爭遲早會滲透到這裡,也許已經開始滲透了,只是我們還沒有察覺。” 卡奇臉色微變,道:“以我們的實力地位,他們就算想要暗殺我們,也不太可能吧?” “暗殺自然有難度,但別人可以借陛下的手來殺死我們,比如製造一些機會,讓陛下跟我們離心,讓陛下起疑,然後又用一些手段,讓我們被陛下誤會,這不就有機會了麼?”諾伊斯輕輕一笑,表情看上去毫不在意,但說的話卻足以令人悚然而栗。 卡奇怔了怔,一時說不出話來。 明刀明槍他不懼怕,但隱藏在黑暗中的陰謀詭計,卻是防不勝防! “難,難道我們就沒有辦法?”卡奇忍不住道,將希望放在諾伊斯身上。 諾伊斯微微搖頭,道:“我們不需要想辦法,陛下是何等人,我說的這些,陛下如今有所警惕,自然也會考慮到,反而還會借用我們引蛇出洞,無論誰挑撥我們跟陛下的關係,都會成為陛下要殺的人!經過這次事情,我們是絕無可能背叛陛下的,這點陛下又豈會不明白?” 卡奇愣了一會兒,長吁了口氣,沒好氣道:“我就說嘛,陛下是聖明的,你之前說的那麼凶險,差點把我嚇到!” 諾伊斯輕笑一聲,嘴角卻有些苦澀,道:“陛下自然是聖明的,縱觀古今全球各國,即便是華夏古朝時期的始皇帝,號稱千古一帝,說到豐功偉績,也不如咱們陛下!即便給始皇帝一張世界版圖,讓他統一了全球,終歸也只是人類的帝王,只能自稱天子!” “什麼是天子?” “上天的兒子!所以皇帝登基要祭天!” “而咱們的陛下,不但統一了全球,統一了所有制度,還解決了人類的外患,驅逐了魔物,也擊退了荒神和魔蟲這樣的外星入侵者,單是這些成績,就遠超天子帝王的範圍了,而且陛下如今已經進化得近乎於神明,身體的強大,帶來的是心態的強大!” “陛下已經不屬於帝王了,而是神。” “如果古代帝王是天子,咱們的陛下就是天!” “天?” 卡奇怔了怔,醒悟道:“這麼說倒也沒錯,陛下接近於神,的確不是尋常帝王能媲美的,這樣一來,我們倒是不用擔心太多了,真出現什麼危險,陛下算無遺策,也會提早解決。” 諾伊斯臉上的笑容卻慢慢收斂了,淡漠道:“天固然比天子尊貴,但‘天’是什麼?” “嗯?”卡奇疑惑,沒聽明白。 “天是公正。”諾伊斯凝視著他,道:“無論你是美是醜,是貴是賤,都不能倖免一死!無論是荒地沼澤,還是繁茂城市,雨季來臨,都會淋濕!上天不會因你的祈求,而額外眷顧你,也不會因你的惡毒詛咒,而降下雷電懲罰你!” “天,高高在上,位於雲端。” “俯瞰眾生,不以眾生喜樂動容,也不因眾生悲慘而眷顧!” “乾旱了,不會因你可憐,而降你雨水!雨水氾濫了,也不會因你家園被毀而停止!” “天所遵循的,是天的規則,人間的喜怒,對它毫無影響。” “若你苦苦哀求顯靈了,那也只是恰好的偶遇,畢竟世間疾苦,哀求的人何止千萬,總會瞎貓撞上死老鼠。” “這就是天。” 卡奇怔住,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道:“你的意思是,陛下也會變得像天一樣,冷酷無情?” 諾伊斯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輕輕一笑,道:“不管什麼時候,陛下總有陛下的考量,我們只需遵守陛下的規則就好,不要想太多,不管怎樣,至少我們眼下是太平的,將來的事太遙遠了,去追尋永久的和平,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其殘酷的戰爭!用戰爭追求和平,豈不是世上最可笑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