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感言:歉意與感謝 歷時兩年半時間,終於把《大國重工》這本書完本了。284萬字,其他作者可能只需要一年時間,牛叉的甚至只需要半年時間,而橙子卻寫了兩年半,實在是汗顏。 有關本書的一些情況,向各位讀者匯報一下: 《大國重工》這本書寫作的創意,來自於國家1983年頒布的110號文件《關於抓緊研製重大技術裝備的決定》,國家隨之而成立了重大技術裝備辦公室,簡稱叫“重大辦”,文中稱為重裝辦,是為了規避一些歷史真實。另外,真正的重大辦並沒有文中那樣的一套體系,小說是把許多故事都集中到一起了。 有同學問橙子有沒有參考文獻,簡單推薦一套書,叫作《中國重大技術裝備史話》,大家自己去搜吧。其他技術文檔來自於知網,剛看了一下,橙子一共下載了1086個CAJ文件,實在沒法一一列出。 國家重大技術裝備研發的這段歷史,恢宏大氣,波瀾壯闊,橙子寫的時候深感自己積累不足,筆力欠佳,只寫到了一些邊邊角角的瑣事,很愧對這樣一個大題材。當然,客觀原因也有,很多重大決策涉及到的層面太高,不是橙子能夠去探討的。 最後的結局有讀者認為太匆忙,其實這也是早就設計好的。裝備研發的故事主要是在上世紀80-90年代,進入新世紀之後就是收穫成果了,並沒有太多故事。此外,貿易戰很多是高層角力,本身也沒法寫,所以只能是點到為止,再寫多就是水了。 《大國重工》得到了閱文和各界的大力扶持,2017年獲中國作協重點扶持,2018年獲第二屆現實主義題材徵文特等獎,紙質書由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電視劇改編正由某影視公司聘請國內最大牌編劇之一進行編劇,預計今年下半年投拍,明年上半年播出。 受《大國重工》影視改編的帶動,《工業霸主》也於去年落實了電視劇改編,將由另外一家影視公司改編,如果順利,電視劇可能會在2020年的某個時候與觀眾見面。 橙子是個兼職寫手,經常有俗事纏身。《大國重工》創作的兩年半時間裡,橙子做了兩個研究課題,寫了一本教材和一本學術專著,耽誤了不少時間。感謝廣大讀者能夠忍受橙子動輒十幾天的斷更,不棄不離。本書完本時高訂22000,均訂9600,不能和其他大神相比,對於橙子來說已經非常滿足了。再次叩謝。 前後寫了三本工業書,把橙子的知識積累榨得差不多了。很多時候橙子既要保證邏輯上的合理性,又要避免寫出與前書雷同的情節,實在是很艱難。《大國重工》把主角的角色調整為政府官員,就是想換個角度,但政府官員的故事又有太多限制,寫得很是不爽。其實像小馮那樣做事,在體制內早就變成渣了,小說只是戲言吧…… 關於下一本書,或許會是一本輕鬆點的都市爽文吧。有人預言橙子寫爽文必撲,橙子也知道,但工業文一時實在是寫不動了,至少要再沉澱一兩年,積累點資料,才有可能。這段時間,就讓橙子任性地放飛自己吧。 感謝閱文,感謝主編胡說老大,感謝責編梧桐老大,感謝廣大讀者,感謝黨,感謝時代…… |
第915章 你們需要一個重裝辦(大結局) 得到政府關於取消芯片禁令的通知,蘭納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一刻都沒有耽擱,立即派出高管前往中國,去與老客戶溝通,指天畫地地聲稱此前的制裁與自己無關,自己願意馬上恢復對老客戶的供貨,而且可以給老客戶一個優惠的價格,以彌補此前給對方造成的傷害。 但羅冶、辰宇等公司的管理人員給了他們一個抱歉的回答:對不起,因為你們此前單方面違約,無端中斷對我們的芯片供應,給我們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我們已經向法院提起了訴訟。要我們恢復採購也可以,先交50億美元的罰款來意思一下。 50億美元的罰款,當然只是漫天要價,蘭納和普拉斯特都是不可能接受的。洛因和羅夫納相信,如果自己從美國找幾位律師來與中方對簿公堂,十有八九是能夠佔到上風的,至少可以把罰款的金額降到一個完全無所謂的水平。 但是,他們非常清楚,中方要的根本就不是罰款,而是因為訴訟而對這兩家公司產品的臨時銷售限制。法院說了,你們還有一個50億美元的官司背在身上,這個時候在中國市場上開展業務是不適合的。當然,你們有可能是有理的,但在法院判決之前,你們的產品最好還是不要賣了…… 那麼,法院什麼時候能夠做出判決呢?洛因專門找了律師前去詢問,法院方面說了一大堆客觀理由,最後聲稱,最多五年之內,這個案子肯定能夠審結。 五年…… 洛因和羅夫納真是欲哭無淚。IT企業看起來風光無限,但市場更替的速度也是驚人的,五年時間,足夠蘭納和普拉斯特涼上好幾回了。 最終,蘭納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選擇了與幾家客戶進行庭外和解,在支付了5億美元的補償金之後,獲得了重返中國市場的資格。然而,此時超恆公司以及其他一批中國的工控芯片企業已經成長起來,蘭納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動用了價格戰、公關戰以及其他能想到的各種辦法,才搶回了中國市場1/3的份額,這還是因為有一些中國的國產芯片性能還不過關,無法全面替代進口。 芯片的限制取消後,海菲公司的最後掙扎也結束了。雷金宣佈公司破產,羅冶則提出了全資收購海菲公司的動議,結果遭到了梅普政府的阻撓。事實上,海菲公司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梅普政府保護的資產,梅普所以這樣做,不過是羞刀難入鞘,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羅冶把海菲收入囊中。 海菲公司的破產,只是一個開頭。貿易戰傷害了美國的元氣,加速了許多美國製造業企業衰敗的速度。曾經的美國工業中心底特律、匹茲堡等城市,大批企業關門,機器設備停止了轟鳴,靜靜地躺在車間、倉庫裡,很快就長滿了鏽跡,而這些地區也因此而獲得了“生鏽地帶”的稱號。 “祁先生,你是全球公認的產業復興理論專家,你對‘生鏽地帶’的出現,有什麼看法?” 這是在底特律市政廳的大報告廳裡,來自於中國的經濟學家祁瑞倉剛剛結束了一個關於老工業基礎復興問題的演講,進入了聽眾提問的環節。一位底特律本地媒體的記者,迫不及待地向祁瑞倉提出了問題。 祁瑞倉曾經在榆北擔任招商局副局長,親身參與了榆北老工業基地振興的過程。後來,他回到國家發展研究中心,與同學丁士寬一道,提出了一套關於老工業基地產業轉型和產業復興的理論,提出了政府引導與市場競爭相結合的老工業基地治理策略。 由於祁瑞倉與丁士寬提出的理論中強調了政府在產業復興中的作用,這一理論在西方頗受爭議,一部分自由主義經濟學家強烈地抨擊這一理論,認為唯有完全自由的經濟才是產業復興的保障。 金融危機的來臨,對信奉“斯密教條”的自由主義經濟學派是一次沉重的打擊,而所謂“祁-丁產業振興理論”也就越來越受到了主流經濟學界的認同。“生鏽地帶”的地方政府原本將本地的產業復興寄希望於梅普的政策,但隨著中美貿易戰陷入僵局,美國由咄咄逼人逐漸轉向左支右絀,大家開始意識到,或許中國的經驗是更為可貴的,畢竟,中國有著北方老工業基地振興的成功案例。 祁瑞倉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被底特律市政府聘請過來為底特律號脈的。 “底特律作為一個老工業基地,它的衰敗有全球產業轉移的原因,也有自身產業更新不及時的原因。一個工業基地,不管它曾經如何輝煌,如果不能與時俱進,緊跟世界新技術潮流,發揮自己優勢,彌補劣勢,那麼它的衰敗就是不可避免的。”祁瑞倉說。 “祁先生,我能不能認為,你的這番評價,其實並不僅限於針對底特律,而是針對整個美國。”另一名記者問道。 祁瑞倉微微一笑,說道:“你要這樣理解也可以。美國到目前為止仍然是一個世界工業強國,美國的航天、航空、半導體、生物製藥等產業,仍然是世界領先的。但是,如果我們往回倒退50年,我們可以看到底特律的鋼鐵、機械、汽車等產業,也是世界領先的,可現在這種領先優勢到哪去了呢?今天的世界,技術進步一日千里,任何一個國家如果自恃技術先進,懈怠保守,就會很快被時代拋棄。而如果這個國家不思進取,一味希望通過打壓其他國家來維持自己的領先地位,它的結果只能是自取其辱。” 聽到祁瑞倉這樣說,一位聽眾舉手說道:“祁先生,你說的是梅普總統發起的美中貿易戰吧?就在今天上午,由中國政府派出的高級別貿易代表團,已經在馮嘯辰先生的帶領下,抵達了華盛頓。梅普總統親自接見了代表團,並表示了希望能夠通過談判解決貿易爭端的誠意,你認為美中之間有可能達成令雙方滿意的協議嗎?” “中美之間,和則兩利,斗則俱傷。我本人就曾在美國留學,對美國有很深的感情。我認為,美國是一個偉大的國家,中國也同樣是一個偉大的國家,我不希望看到這兩個國家互相爭鬥。太平洋足夠寬闊,完全能夠容得下中美兩個大國,我們有什麼必要開啟這種無謂的貿易爭端呢?” 祁瑞倉飽含感情地說: “事實上,中美之間的產業結構是存在互補的,中國需要美國的農產品、能源產品和高技術產品,美國也同樣需要來自於中國的工業品,包括梅普總統聲稱的復興美國製造業所需要的工業裝備。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底特律的桑迪公司,上個月剛剛從中國引進了一套1700毫米熱軋機,據說這是梅普總統親自簽字同意引進的,這充分說明梅普總統也清楚中美合作的意義,我想,他對馮嘯辰先生率領的中國高級別貿易代表團所釋放的誠意,是由衷的。” “的確如此。”坐在旁邊的底特律市長點頭說,“我們要復興底特律,許多工廠都需要更換設備,而相當一部分設備是需要從中國引進的。對了,祁先生,說起桑迪公司剛剛從中國進口的1700毫米熱軋機,我有一點不太明白。據說中國的製造商在發運這套軋機的時候,向桑迪公司免費贈送了20個抽水馬桶,這是一種什麼象徵嗎?” “呃……” 祁瑞倉啞了,這件事他還真知道,因為這個主意就是馮嘯辰出的。馮嘯辰向出口熱軋機的秦重機械集團提出這個要求時,竟然得到了秦重一干官員和工程師的附和。至於這其中的緣由,祁瑞倉倒也向馮嘯辰求證過,知道了40年前中國從國外引進熱軋機時關於馬桶的心酸故事。但在這個場合,他是不便透露這一點的。 幸好,這時候又有人提問了,從而岔開了讓祁瑞倉尷尬的問題。那人問道: “祁先生,作為著名的‘祁-丁產業振興曲線’的提出者之一,對於底特律,乃至對整個美國的製造業振興,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建議嘛?”祁瑞倉思考了一下,說道:“首先一點,美國的精英階層應當認識到,工業才是一個國家的基石,一個大國,在任何時候都應當把工業放在首要位置,而不能聽憑金融業侵蝕工業的機體;其次,工業的振興需要大批熟練的工業人口,政府應當加大工業技術教育的力度,鼓勵更多的年輕人投向於工業;第三,工業的發展需要有長期規劃,美國在此之前曾經有過很好的實踐,但近年來這種長遠規劃越來越少了,政府和投資者都過於短視,這將使美國逐漸喪失在製造業上的領先地位……” “祁先生,你說得太好了。美國的政客們只關心選票,他們不會為長遠的發展考慮,這是美國經濟衰退的原因。那麼,你認為應當如何改變這種情況呢?”剛才那名聽眾執著地問道。 改變這種情況嗎?當然是有辦法的,但是,這似乎不是美國能夠接受的方式。或許,只有到美國真正衰敗,離開世界第一經濟強國的王座時,美國的政治精英們才會去反省這個問題吧? 想到此,祁瑞倉笑了笑,對全場說道: “我想,最重要的是,你們需要一個重裝辦。” (全文完) |
第914章 中國人已經撐住了 “中國超恆公司接連推出了三種工控芯片,能夠完美地替代蘭納公司的LNC4028系列和普拉斯特公司的SID377系列和HEL670系列。這意味著我們的總統對中國發起的芯片攻勢,已經被他們破解了。總統對於這件事不會在意的,而我們則將面臨非常糟糕的情況,中國人已經培育出了一家足以和我們競爭的芯片企業。” 美國半導體巨頭蘭納公司的小洽談間裡,蘭納公司市場總監洛因用無奈的語氣對來訪的普拉斯特公司市場總監羅夫納說道。 他說的那三款芯片,恰好就是梅普政府限制向中國出口的三種關鍵性工控芯片,梅普原本是希望通過這種禁運,來打擊中國的工程機械產業。誰曾想,這恰好給了中國以大力發展半導體產業的機會與動力,由國家牽頭成立的集成電路大基金籌集到了幾萬億元人民幣的資金,迅速地砸出了一大批成果。 阮守超的超恆公司,無疑是這場貿易戰中最大的獲利者。由於無法從美國廠商獲得芯片,羅冶等一干裝備企業不得不接受超恆公司開發的芯片。超恆公司開發出的第一代芯片還不夠成熟,但隨著生產經驗和用戶反饋的積累,超恆公司生產的第二代、第三代芯片有了突飛猛進的提升,最新的一款芯片,已經能夠與蘭納和普拉斯特的芯片平分秋色了。 “我已經聽到了有關的消息,洛因,你知道他們的芯片品質如何?”羅夫納問。 洛因說:“據我瞭解到的情況,他們的芯片品質非常好。中國人投入了幾千億美元用於構建他們的半導體產業鏈,他們的半導體設備甚至比我們的還先進。此外,中國的半導體企業還在全球範圍內進行了人才招聘,我們蘭納公司也有不少資深工程師被他們用高薪聘走了。” “他們的設備,是歐洲人賣給他們的吧?” “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是他們自己製造的。你是知道的,當我們的總統在和中國人打貿易戰的時候,歐洲人是站在中國人那一邊的。他們把最好的設備賣給了中國人,幫助中國人打敗我們。” “可是,中國人打敗了我們,對於歐洲人有什麼好處呢?” “這就是歐洲人的習慣了。他們其實只是希望中國人和我們拚個兩敗俱傷,然後他們就可以坐收漁利了。” “真是一群混蛋!”羅夫納罵了一句,然後收回話頭,說道:“洛因,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咱們兩家公司可不能再內耗了,需要商量一個共同的策略。” 洛因說:“我認為,我們必須調動我們所有的力量,敦促總統取消對於中國特定企業的芯片銷售禁令。事實上,羅冶一直是我們的忠實用戶,如果不是因為總統的禁令,他們是不會採購超恆公司的芯片的。是總統幫助中國人完成了對我們的逆襲。” “他總是這樣自以為是!”羅夫納恨恨地評論道,“我會回去向公司匯報的,我們會動員我們所有的力量向總統施壓。此外,我們還要請媒體幫忙,抨擊總統的荒唐政策。” 與洛因和羅夫納有相同想法的,在美國的各大企業裡還比比皆是。交易是一件雙贏的事情,買方需要獲得產品,賣方又何嘗不需要市場?梅普以莫須有的理由限制美國半導體企業把芯片銷售給中國,這固然導致了中國企業生產上的困難,但美國的半導體企業也同樣產生了產品無法售出的問題。 用禁售的方式對其他國家進行制裁,是美國政府屢試不爽的招術。但這個招術顯然並不適用於21世紀的中國。因為此時的中國已經擁有了非常完整的工業體系,絕大多數工業產品都能夠實現自給,買美國貨不過是追求更高的性能或者更好的質量,如果買不到美國貨,中國人自己造的產品也能應付,而且還能在使用中得到完善,最終擺脫對美國產品的依賴。 更重要的是,中國享有世界工廠的美譽,是全球最大的製造業基地,同時也是芯片、機床等產品的最大市場。美國的芯片不賣給中國,就意味著失去了全球一半以上的市場,這是半導體企業所無法承受的損失。在今天這個世界,敢於說不在乎中國市場,這是需要多麼大的勇氣以及多麼低的智商啊。 “什麼,取消芯片的禁令?這怎麼可能!” 聽到菲澤爾向自己的匯報,梅普揚起眉毛說道: “我答應過雷金的,會把給中國的芯片一直限制下去,直到海菲公司能夠從中國人手裡把失去的市場搶回來為止。中國人馬上就要撐不住了,這個時候怎麼可能取消芯片的禁令呢?” “總統先生,事實上,中國人已經撐住了。”菲澤爾面無表情地說,“中國人至少投入了1000億美元用於開發替代芯片,他們還投入了三倍於此的資金,用於改造他們的集成電路產業鏈。不久前,中國的一家公司發佈了三款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工控芯片,能夠完美地替代蘭納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的產品。中國的羅冶、辰宇、林重等公司,已經生產出了搭載這種芯片的新型工程機械,並且收復了被海菲奪走的市場。” “中國人太無恥了!”梅普怒道,“這是一種赤裸裸的政府補貼行為,這是違反世貿規則的,商務部應當到世貿去起訴他們!” 菲澤爾聳聳肩膀,說:“這沒有用。中國人早就已經在世貿起訴過我們了。他們指控我們無端限制芯片出口,影響了他們的企業競爭力,稱這是一種不正當競爭行為。他們聲稱擁有採取報復行動的自由。如果我們因為中國政府補貼芯片開發而起訴他們,他們可以用這條理由來回擊我們,另外,世貿委員會也不一定會站在我們一邊。” 在菲澤爾的心裡,對梅普的話充滿了鄙夷。梅普上台之後,推出了多少違反世貿規則的政策,他甚至還公開聲稱世貿已經過時,威脅說美國將要退出世貿。前面撂了這麼多狠話,現在又想讓世貿給自己撐腰,這是真把世貿當成一塊擦桌布了嗎?菲澤爾是做商務實踐的,他太清楚美國現在在世貿委員會官員心目中的形象了,人家不踩美國幾腳已經是不錯了,還指望世貿幫美國說話? “商務部的意思是什麼?”梅普轉而問道。 菲澤爾說:“蘭納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聯名要求商務部取消對中國的芯片禁令,以便他們恢復對老客戶的芯片供應。他們提出,推出新型工控芯片的那家中國公司,品牌知名度不如他們,如果他們及時進行補救,再對客戶進行必要的補償,那麼將有很大可能把客戶搶回來,讓這家中國公司因為沒有市場而倒閉。” “如果是這樣,那可以答應他們。”梅普毫不猶豫地說道,似乎當初的芯片禁令根本就不是他發佈的。 菲澤爾點頭記下了梅普的指示,接著說道:“除此之外,其他一些公司提出希望政府把一部分原產於中國的商品列入關稅豁免名單,這部分產品包括美國企業在中國的分公司所製造的產品,以及一些美國自己不能製造,必須從中國進口的產品,其中有一部分是機器設備的零配件。” “我們怎麼會有不能自己製造的產品?”梅普不滿地問道。 菲澤爾說:“紐約的聖弗大橋,已經年久失修。紐約市政府決定在近期內更換大橋上的所有鋼板,但這種鋼板目前只有中國人能夠生產。” 梅普斥道:“真是可笑,我們怎麼連鋼板都不能生產了?這座大橋難道不是用美國生產的鋼板建造的嗎?” 菲澤爾說:“那是40年前的事情了。紐約市政府希望用新型號的鋼板來替代老型號的鋼板,以增強橋面的耐磨性和耐腐蝕性。但美國的鋼鐵企業並不能製造這種新型號的鋼板,如果讓他們從頭開始研發,那麼非但需要兩年的時間,而是研發後生產的鋼板價格會比中國鋼板高出2倍以上。你是知道的,中國近年來的基建規模非常大,每年的鋼材產量相當於全球的一半,所以他們掌握的鋼材品種最為齊全,生產成本也遠遠低於我們。” “這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梅普跺著腳罵道,“我要馬上籤署法令,支持美國企業新建鋼鐵廠,我們不能讓中國鋼鐵打敗我們。” 菲澤爾沒有理會梅普的暴跳,他依然平靜地說道:“這也是我要向你匯報的事情。底特律的桑迪鋼鐵公司準備新建一條1700毫米的熱軋鋼生產線,全套設備需要從中國引進,他們希望政府能夠對這條生產線給予稅收優惠。” “你是說,美國企業不能建造軋鋼生產線?”梅普問。 “確切地說,美國企業不能用最經濟的方法來建造軋鋼生產線。”菲澤爾說,“早在40年前,美國製造商就已經不建造軋鋼生產線了,美國鋼鐵企業使用的生產線,是德國企業或者日本企業建造的。而現在,德國和日本的軋機技術也已經落後,最先進和最經濟的軋機,是中國人製造的。” |
第913章 卡脖子,怕什麼! “梅普站在濟二機床出口美國的車身沖壓機下面,大談拒絕中國製造。結果,蓋著濟二機床標誌的國旗掉了下來,露出了濟二機床的標誌,大家都說,這真是紅果果的打臉啊。” 京城,馮家的飯桌上,馮姍看著筆記本電腦上的內容,樂不可支地向長輩們講著網上看來的趣事。 “小姍,先吃飯!”杜曉迪沒好氣地訓斥著女兒,都20多歲的大姑娘了,還成天這樣不著調,一家人都在好好地吃飯,她卻要支著一台電腦邊吃邊看,還不時拉著大家一起看網上的消息。 “啥叫紅果果啊?”太奶奶晏樂琴好奇地問道。老太太前些年就回國來定居了,與馮立一家住在一起。她如今已是百歲高齡,但眼不花、耳不聾,腦子也清楚,有時候甚至還能和馮嘯辰、杜曉迪夫婦討論一些複雜的機械問題。不過,對於當代年輕人的網絡俚語,老太太是無論如何也學不會的,為此曾孫女馮姍沒少給她“科普”。 “就是赤裸裸的意思嘛,很多網站都屏蔽這個詞的,所以大家就改成紅果果了。”馮姍解釋道。 “再這樣下去,咱們的語言文字都要退化了!”馮立發著不著邊際的感慨。 “爺爺,重點不是這個好不好?”馮姍撒嬌道,“我要說的,是網上好多人都在誇我爸呢。你看,這裡有人說,中國的裝備工業真是好樣的,能夠用實力打梅普的臉,這都是馮嘯辰的功勞。” “瞎吹!”晏樂琴批評道,“這是全國人民艱苦奮鬥的成就,怎麼能歸到你爸一個人頭上呢?” “可是我爸發揮的作用也很大啊。”馮姍說,“前幾年,高磊他們在網上說什麼要去工業化,不是我爸出來和他們辯論的嗎?現在咱們和美國打貿易戰,大家就都理解了,還是我爸說得對。” “你爸的觀點也不是代表他一個人,你太爺爺和太奶奶他們,還有爺爺奶奶,還有孟爺爺、羅爺爺他們,都是這樣的觀點。沒有他們一代一代的努力,光憑你爸,哪有中國今天的工業成就?”杜曉迪也加入了討論。她原本是不讓女兒看電腦的,結果長輩們都在支持馮姍,她也沒辦法了。 馮姍點頭不迭:“嗯嗯,還有你和我爸,也都是有貢獻的。不過,我們這一代人也不差哦,你看阮守超,不就是一個IT精英嗎,我爸不是說了,王伯伯他們的羅冶,就是依靠阮守超他們開發的芯片,打破了蘭納公司的訛詐。” “沒錯,這種工業精神,需要代代相傳。”馮嘯辰評論說,“小姍,你給我說說網上的評論,看看大家都是什麼觀點。” “當然是堅決支持和美國懟下去了!”馮姍說,她用觸控板拉動著網頁,給眾人念了幾條網友評論,果然都是為濟二機床叫好的,捎帶著為中國製造加油。唸著唸著,她忽然眉頭一皺,說道:“咦,什麼地方都有這種臭蟲,大家都在叫好,偏偏就有人在那裝什麼高冷,太噁心了!” “裝什麼高冷?”馮嘯辰不經意地問道。 馮姍說:“就是假裝高傲冷靜唄。爸,我給你唸唸啊,這個網友名叫袁天方,他是這樣說的:厲害了你的國!天天讓人卡脖子,還有臉提中國製造?” “這是什麼話!”晏樂琴先炸了,“怎麼就不能提中國製造了?還有,什麼叫你的國,他是哪國人啊!” “奶奶,你別生氣,網上有些人就是這樣的。”杜曉迪趕緊安撫晏樂琴,怕老太太氣出個好歹來。 “現在很多報紙上也在說美國卡我們脖子的事情,所以有些人有這樣的想法,也是正常吧。”何雪珍評論說。 馮立也不憤地說:“卡脖子算什麼?當年蘇聯卡過我們脖子,美國也卡過我們脖子,我們不都闖過來了嗎?現在我們的實力比過去強多了,還怕什麼卡脖子?” “你們也別生氣,很多人都在反駁他呢。”馮姍說道。 馮嘯辰想了想,笑呵呵地說道:“小姍,你把電腦給我,我給他回一條。” “哇,我爸要親自出手了!”馮姍誇張地喊著,把電腦遞到了馮嘯辰的手上。 馮嘯辰登上了自己的賬號,找到馮姍說的那條圍博,針對袁天方的話,發表了一條評論: “卡脖子?怕個啥?想當初,全國科技人員不足5萬人,核心技術被全面封鎖,一樣搭建了全產業鏈的工業格局,一樣搞出兩彈一星;而現在,僅央企就有153.5萬科技人員、233萬技師、56萬餘件有效專利,這些都是我們應對卡脖子的底氣!” “太棒了,懟得好!”馮姍拍手叫好。 馮嘯辰發完圍博,也就不管這事了。他把電腦還給馮姍,便與奶奶和父母聊起了其他事情。 馮嘯辰的圍博號,是他自己註冊的,但平時很少發言,只是用來關注其他相關單位的消息。他畢竟是有一定級別的官員,發圍博是需要很謹慎的。這回,他也是被那位袁天方噁心著了,才發了這樣一條評論。他這一發可不要緊,在整個裝備圈子裡立馬引起了軒然大波: “我草,我看到了什麼,馮總出聲了!” “把馮總這樣的深潛器都炸出來了,這得是多麼大的雷啊!” “懟得好,這種人就欠懟!” “話說,咱們也得說幾句吧?” 各單位都是關注了馮嘯辰的,只是馮嘯辰從不出聲,大家也就忘了他也有圍博號。現在看到馮嘯辰發話了,大家豈有不跟風的道理。 於是乎,圍博瞬時就成了一個大型打臉現場: 南方電網:“想當初,我們就被超高壓卡住了脖子,但那又怎麼樣?現在,我們不僅突破了超高壓,還搞定了特高壓,建成了世界第一個±800千伏特高壓直流輸電工程。” 中國鐵建:“想當初,進口盾構機,技術專家要人家配,檢修都拉警戒線不讓我們看。但卡脖子就怕了嗎?我們硬是從設計圖紙開始,造出了中國的盾構機,佔全球市場份額三分之二,順便拉低外國同類產品價格40%。” 機械總院:“卡脖子?想當初,我們用的叫洋火洋油洋釘……有了我們,便有了中國第一台摩擦焊機、第一台液壓伺服工業機器人、第一條薄板壓淬生產線……數字無模鑄造技術助推建立亞洲最大柴油發動機市場,我們就是裝備製造技術的增高墊,卡不住今天,更卡不住2025和2035……” 中國核工業集團:“卡脖子?我們何止被卡過脖子,根本就是從零開始。卡了脖子也要挺直腰桿子,只有算盤珠子也要搞定核子。我們的歷史就是衝破封鎖的例子,我們,是共和國的長子,請叫我們國家的底子。” 中國建築:“卡脖子?想當初,李鴻章訪問美國被20層高樓震撼。我們從80年代自主創新,研發了世界首創兩天半一層樓的‘空中造樓機’,擁有千米級摩天大樓的建造技術,包攬全球500米以上一半的超高層!” 中國石油:“卡脖子?想當年我們原油產量不足,只好在汽車上頂個‘受氣包’,但在我們看來這是‘爭氣包’,勘探、開採、煉化、輸送,這些環節我們曾一度落後,但如今正在逐個突破、領先,這就是‘干’出來的!” 中國石化:“想當初,我們穿衣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我國芳烴生產技術長期依賴進口,產業發展受制於人。中石化40餘年攻堅克難,成功開發出高效環保芳烴成套技術,成為世界上第三個掌握該技術的國家。每年可替代約2.3億畝土地產出的棉花,省出的田就可解決我國14億人的吃飯問題!” 國投集團:“想當初,外國專家說羅布泊沒法生產硫酸鉀,想用就得進口啦。自從有了國投羅鉀,任憑缺水風沙大,工藝裝備自主研發,硫酸鉀生產基地搞成了世界最大!” 東風汽車:“確實被人卡了脖子,但是東風人硬生生在偏遠深山,一根扁擔、一盞馬燈,沒有基礎,斷絕了援建的情況下自力更生。從自籌續建的堅毅,到進發全球的魄力,從山溝裡的蘆席棚到如今的大國央企!” 中國交建:“想當年,中國海底隧道技術相當於小學生水平。港珠澳大橋島隧項目建設時,外國公司高額的諮詢費和傲慢的祝禱歌沒有讓我們卻步!最終走出一條讓世界驚嘆的自主創新之路!中國製造,我們無懼!” 兵工集團:“沒有封鎖哪來自強,不經歷烈焰,何以淬火成鋼?我的名字,就是歷經苦難的縮影,我的現在,就是自強不息的勛章!” 航天科技:“卡脖子?你可能不知道,想當年別人連衛星都不給我們看,我們依然搞出了東方紅一號。如今的嫦娥四號都快代表人類首次登陸月球背面了……” 航天科工:“卡脖子?想當年蘇聯撤走援華專家,對我國航天事業釜底抽薪,我們不是一樣靠自己的力量把東風一號導彈打上了天!而現在,‘東風快遞使命必達’這響噹噹的威名震懾全球,誰還敢小瞧咱們!” 航空工業:“想當初,核心技術長期受封鎖,化緣要不來,花錢買不來,我們突破跨越迎難而上,在一張張白紙上放飛新中國第一架戰鬥機、運輸機、預警機……現如今,殲20橫空出世,我們步履不停一路追,砥礪向前再出發!” 袁天方命苦啊! 先是挨了少林方丈的一招達摩腿,接著被武當掌門來了兩招太極拳,又讓峨嵋師太連捅了三四劍,還沒等落下來,就被開燈大師連點了五六下,全是死穴啊。緊接著又挨了一整套的七傷拳,被崆峒五老打得是滿天亂飛,半個時辰以後才掉下來。 一個人,如果能在有生之年,同時挨這麼多下,而且是最精深最高明的武功,這是何等的榮幸啊。 現實中的段子比小說精彩,改了一個字都覺得不爽,索性全文轉貼了。18年底“中國製造日”圍博引發的大型打臉現場,值得你珍藏 |
第912章 產業集群 伊金斯和麥吉歡天喜地地回美國去了。他們在金南與幾十家小企業簽了合作協議,約定由他們在美國接受訂單,然後交給金南這邊的企業完成。金南的企業把成品發往伊麥工廠,但通關的時候要寫成毛坯件。伊麥工廠會對這些產品進行一些像征性的加工,然後再賣給海菲等美國大企業,這就可以算是美國製造的產品了。 伊金斯他們計算過,即使加上50%的進口關稅,從金南採購零配件依然比在美國製造更為便宜,這不僅僅是因為中國的勞動力成本比美國低,更因為產業集聚而產生的規模效應。 在中國,許多地區的產業都形成了產業集群,如金南的金屬加工業,形成了冶煉、鑄鍛、機加工、熱處理、探傷檢測、包裝運輸等一條龍的生產體系。這樣的生產體系能夠使人員和設備得到最充分的利用,其中節省下來的成本便是極其可觀的。 反觀美國,整個巴爾小鎮上只有伊麥工廠這一家機械企業,它要麼是自己配備一整套生產設備和工人,並且讓它們在大多數時候處於閒置狀態,要麼就必須到幾十乃至上百公里外去尋求生產配套,光是物流成本就讓人無法承受。 不是說美國人不懂產業集聚的道理,事實上,在美國工業興旺的時期,匹茲堡、底特律等地方都已經形成了完整而龐大的產業體系,尤其是在二戰時期以及戰後的一段時間,美國製造幾乎支撐起了全世界的需求。 但隨著經濟的發展,美國和歐洲的勞動力成本不斷上升,製造業因之而向勞動力成本更低的地區轉移。先是日本,然後是“亞洲四小龍”,接著是中國,陸續成為製造業的外遷目的地。與中國相比,日本和亞洲四小龍都是小經濟體,即便是馬力全開,也無法滿足全世界的需要。但中國是一個擁有13億人口的大國,巔峰時期工業勞動力達到2億之巨,1+1>2這個道理,對於工業領域來說尤為明顯。 服裝製造業的規模大了,就能夠支撐起製造和修理縫紉機的產業;生產縫紉機的多了,就能夠支撐起機床工業。一個產業帶動另一個產業,後一個產業的發展,不需要以削弱前一個產業為代價,因為……勞動力有的是! 就這樣,中國的產業由點成線,再由線成面,逐漸形成了密佈全國的數百個產業集聚區。往往是某一個縣,甚至某一個鎮,就能夠壟斷全球市場上的某一種產品,產量達到全球的八成以上。產業集聚意味著當地會形成與這項產業相關的完整配套體系,任何想進入這個領域的投資者,只要拎著錢袋子站在街口喊一嗓子,工人、技術員、設備、原材料、圖紙甚至銷售渠道,都能夠在瞬間湊齊。你只需要打個響指,一家工廠就能夠開工了。 到了這個時候,其他的國家和地區,怎麼去和中國的一個縣甚至一個鎮競爭? 大而不強這句話,其實是不懂工業的酸文人發明出來的。在這個世界上,大就意味著強,群狼噬虎這個道理,並不難理解。 伊金斯和麥吉正是因為知道了這個道理,所以放棄了要與金南的小企業們一爭高低的心思,死心塌地地當起了二道販子。在當前的形勢下,如海菲這樣的大公司,為了不得罪梅普,需要像征性地減少從中國進口配件,轉而從美國進行採購。但美國無法形成這樣的配套體系,這就需要伊金斯他們這種小企業來當二傳手。 伊麥工廠從中國進口“毛坯件”,在美國加工成最終的零配件成品,再賣給海菲。這樣,從海菲的賬面上看,產品的“國產化率”就能夠大幅度提高,梅普也就可以據此聲稱自己的美國再偉大戰略取得了輝煌成效。至於說這些“美國製造”的零配件其實都是金南的小企業裡生產出來的,梅普完全可以裝作沒看見。當政客的人,很清楚哪些事情需要知道,哪些事情需要裝作不知道。 “嘯辰,過去這三個月,中美貿易順差不但沒有縮小,而且還進一步擴大了,這實在有點戲劇化啊。” 在馮嘯辰的辦公室裡,商務部的司長徐振波笑呵呵地匯報著。 馮嘯辰也笑著說:“具體是什麼原因,你們做過分析沒有?” 徐振波點點頭,說:“我們做過海關統計。在梅普宣佈提高關稅以來,美國從中國進口的各種商品,數量都沒有明顯的下降,一些日用消費品的進口甚至出現了上升的情況。據瞭解,一些美國進口商擔心梅普政府未來會進一步加稅,所以未雨綢繆,提前備貨,這是他們進口量異常上升的主要原因。” 馮嘯辰說:“梅普一直宣稱中美貿易中,美國吃了大虧。其實,美國從中國進口商品,並不是出於慈善,而是因為美國本身需要這些商品,它的百姓需要廉價的日用消費品,它的企業需要中國的原料和零配件,這都屬於剛性需求。梅普不琢磨如何增加對中國的出口,卻想著要限制從中國的進口,這就是逆天而行了,怎麼可能成功呢?” “現在美國的做法,一是增加美國自己的生產,二是尋求利用其他國家來替代中國。前者已經有一些跡象了,據數據顯示,上季度美國的工業生產指數創下了過去五年最高的增幅,失業率也有大幅度的下降,這說明美國的生產正在恢復。”徐振波說。 馮嘯辰點點頭:“這也不奇怪,美國畢竟也是一個大國,總不能永遠靠玩金融來當寄生蟲吧?美國工業復甦,我們應當為他們高興。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幫他們一把,比如說,為他們提供一些工業裝備。” “噗!”徐振波直接就笑噴了,馮秘書長這話實在是霸氣側漏啊,真不愧是當了十幾年裝備公司總經理的人物,對中國裝備有著滿滿的自信。 同一時間,在底特律一家汽車廠的沖壓車間裡,梅普正站在一個臨時搭起的檯子上,對著台下的一干記者和工人唾沫橫飛: “各位,我可以驕傲地告訴大家,在過去的一個季度裡,美國的工業生產指數環比上升了2.1%,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成績,這說明我們的製造業已經實現了強勁的回升。剛才,這家工廠的廠長比格爾先生告訴我,上個月他們一共製造了34000輛汽車,其中80%的部件都是來自於美國,是由偉大的美國工人製造的。” “嘩!” 台下掌聲雷動,這其中自然有梅普幕僚們事先安排下的托兒,另外就是被現場氣氛帶動起來的吃瓜群眾了。其實群眾的情緒是最容易被引導的,幾句煽情的話,幾個手勢,再加上足夠的心理暗示,就能夠讓他們覺得站在上面的那個人腦袋上帶著光環,是能夠把他們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的大英雄。 “總統先生,據我看到的數據,雖然政府大幅度提高了從中國進口商品的關稅,但在過去一個季度中,美中貿易逆差不斷縮小,反而比前一個季度增加了40億美元。請問,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的加稅政策並未取得預期的成效。”一位記者不合時宜地提出了一個問題。 梅普是依靠草根的支持而當選的,美國的知識精英對於這位行事魯莽的總統頗有微詞,許多媒體也以找梅普的茬來作為賣點。梅普一氣之下,怒罵美國媒體謊話連篇,其結果自然是進一步激化了自己與媒體的關係。所以,在每一次的公開活動中,都有媒體記者向梅普發難,這已經成為一個慣例了。 “不,這位記者先生,你說錯了!”梅普眼也不眨地反駁道,“你光看到上季度的美中貿易逆差增加了40億美元,你沒有看到在這之前,每個季度的逆差都會擴大超過40億美元。也就是說,正是因為我們提高了從中國進口商品的關稅,我們才成功地遏制了逆差擴大的趨勢。” 這也行…… 台下的記者們都寒了一個。我說一階導數是正的,你告訴我說二階導數是負的,所以你贏了,這樣的邏輯,好像也是很強大的哦。 “那麼,總統先生,政府在下一步會繼續維持這種高額的關稅嗎?”另外一位記者問道。 梅普斷然地說:“不會的!” “不會!”在場的記者以及企業高管們都大吃一驚,這可是一個驚天新聞啊。 孰料想,梅普接下來的話,把他們都給雷翻了: “我將會把目前的稅率再提高一倍,我們的目標是,讓任何中國產品都無法進入美國!” 他的話音未落,就覺得有一個什麼東西飄飄悠悠地從頭頂上落下來了。他伸手接住,發現是一面美國國旗。這國旗原本是臨時貼在他身後那台巨大的汽車車身沖壓機上的,不知道是因為貼得不結實,還是因為被車間裡的風扇吹動,這國旗便落了下來。 “咦!” 眾人的目光順著國旗落下的軌跡向上看去,意外地發現那貼國旗的地方原來是設備製造廠商的標誌。佈置現場的人員或許正是為了擋住那個標誌,才多此一舉地貼上了一面國旗。 那個標誌赫然正是: JIER! |
第911章 完美的協作 伊金斯和麥吉跟著茅浩東走了幾條街,越走越覺得震撼。他們發現,儘管這些街上每一家企業都很小,有些甚至只有店主一個人,連個幫工都沒有,但所有這些企業湊在一起,卻有著強大的製造能力,絲毫不亞於一家大型的機械廠。 伊金斯此行的確是帶著幾份圖紙來的,他隨機地進了一家店舖,問店主能不能照著圖紙上的要求幫自己製造一套模具,需要花費多少成本。年輕的店主把存儲著圖紙電子文檔的U盤插進電腦,調出文件,然後便看著文件開始給伊金斯做著計算,他把每一道生產工序都說得一清二楚,工序的工時支出、成本構成,幾乎分毫不差。 “1500美元就能夠做出來?” 聽完店主的報價,伊金斯幾乎驚呆了,一句驚嘆脫口而出,絲毫沒有考慮到這樣說有可能會提示對方提高報價。 “那麼,需要多長時間呢?”麥吉問道。 “今天來不及了。”店主條件反射地看了一下腕子上的手錶,然後說道:“明天早上八點吧,如果你們著急的話,六點也行……” “這怎麼可能!”這回輪到麥吉驚呼了。他在美國也曾找其他企業訂購過模具,一個比這還簡單的模具,對方拖了一個半月才造出來,眼前這個小夥子何德何能,敢說14個小時就能交貨。 “這是500美元的訂金,你現在可以開始給我們製造嗎?”麥吉直接數出了五張美鈔,遞到店主的面前。 “完全可以,你們先跟東哥去玩吧,明天一早來拿貨就行了。”店主收下錢,自信滿滿地說道。他與茅浩東是認識的,所以有東哥這樣的稱呼。 “不,我們想留在這裡看看你是如何辦到的。”麥吉說。 “這……”店主有些懵,他扭頭看看茅浩東,問道:“東哥,這是怎麼回事?” 茅浩東笑道:“阿明,這兩位是在美國開廠子的,他們想知道我們為什麼能夠接這麼大的訂單,所以就專門跑過來了。沒事,他們想看,就讓他們看好了,咱們又沒啥好瞞著別人的。” “嗯,好吧。”那位名叫阿明的店主屈服了。他抄起電話,撥了個號碼,用本地方言對裡面咿裡哇啦地說了一番什麼,然後回到電腦前,把伊金斯剛剛給他的圖紙文檔發送出去了。 茅浩東給伊金斯他們做著解釋:“你們這個模具,要用13號模具鋼鍛壓成毛坯。阿明這裡沒有鍛機,他剛才打電話就是安排別人去做鍛壓的。” “那麼,這家鍛壓廠,離這裡有多遠?”伊金斯問。 “沒多遠,就是前面那條街,名叫甘盛鍛壓。”阿明用手指了個方向,說道。 “我們可以去看看嗎?”伊金斯問。 阿明學著外國電影裡的作派,聳了聳肩,說道:“隨便吧,其實,這有啥好看的?” 伊金斯卻並不覺得這事沒什麼好看的,他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勾起來了。他想看看中國人是如何在14個小時的時間裡把他所需要的模具做出來的,依他的想法,能夠用14天做出這套模具,都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茅浩東只得帶著伊金斯和麥吉又來到了甘盛鍛壓公司,其實不過是另外的一家小廠子而已。茅浩東在當地還頗有一些人脈,與甘盛鍛壓的老闆也是熟人。聽茅浩東介紹完情況,老闆哈哈笑著招呼伊金斯和麥吉坐下,說自己剛剛下單訂了13號模具鋼的坯料,鋼材店會安排人送過來。 果然,大家等了不到一刻鐘,就有人開著一輛皮卡把鋼錠送過來了。老闆讓幾位客人稍坐,自己帶著工人上前收了貨,把鋼錠運進後面的車間。茅浩東帶著伊金斯和麥吉也進了車間,看到車間裡已經紅紅火火地開工了。 加熱、出爐、冷卻、拔長、鐓粗、沖孔、退火……一系列操作有條不紊,水壓機轟轟地響著,敲打著鋼坯,看上去頗有一些工業美感。伊金斯和麥吉都是行家,看到的東西自然是更多一些,他們發現,在每一個操作環節,老闆對於溫度、壓力之類的控制都是分毫不差,表現出了非常高的技藝。 由於鍛件的退火處理時間很長,一行人押送著鍛壓好的鍛件回到阿明的模具店裡,已經是晚上9點多鐘了。阿明已經做好了生產前的各種準備,收到鍛件,他先安排人做了檢驗,確定鍛件的幾何尺寸、缺陷深度、退火硬度等指標都符合原設計的要求,這才開始進入機加工環節。 機加工的操作也有固定的工藝流程,像什麼粗加工、探傷、調質、熱處理、精加工等等,工人們做起來輕車熟路,完全沒有忙亂的感覺。幹到半夜,大家都覺得有些餓了,阿明讓人打了個電話,不多時,送餐小哥便騎著電瓶車來了,送來熱騰騰的餐食。考慮到現場還有兩位老外,阿明還另外為他們點了披薩,伊金斯和麥吉嘗過之後,覺得甚至比巴爾小鎮上的披薩還要正宗。 “這簡直是完美的協作,太棒了!” 凌晨四點鐘,阿明把一套檢驗合格的模具展示給伊金斯和麥吉看的時候,伊金斯忍不住讚歎道。 “包括披薩,也是這個協作鏈條中的一環。”麥吉評論說。 “難怪每次我們從茅先生這裡訂貨,不管多麼複雜的夾具,他都能夠在兩天之內發貨,原來他的背後有這麼龐大的一個供應鏈。” “這在我們巴爾小鎮是完全無法想像的。” “茅先生,我想問問,你們這裡是不是中國最大的工業中心?”伊金斯對茅浩東問道。 “我們這裡?”茅浩東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是說我們石陽,還是金南?” “他肯定是問咱們海東!”阿明提醒道。開玩笑,金南就敢說是最大的工業中心,你讓浦江、鵬城情何以堪? 伊金斯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用手比劃了一個圈子,問:“你們這裡所有的工廠,我不知道是指石陽,還是指金南。” 茅浩東解釋說:“石陽是我們這一個縣,金南是我們市。整個金南,有十二個區縣,都和我們石陽差不多,是搞工業的,只不過各個區縣的工業有些差異。” “明天,啊不,我是說今天,你能帶我們去看看你說的這十二個區縣嗎?”麥吉問。 “熬了一個晚上了,你們不累?”茅浩東吃驚地盯著這倆半大老頭,自己才20多歲,熬這一宿下來,也有些困了,這倆老頭怎麼看著越來越精神的樣子,莫非是時差沒有倒過來? 伊金斯和麥吉卻不是因為時差才顯得精神百倍,他們實在是被自己看到的東西刺激了,大腦皮層處於興奮狀態。客人提出了要求,茅浩東也沒法拒絕,他安排伊金斯他們先到賓館休息,自己也趕緊回家去睡覺。到上午9點來鐘,茅浩東找了個熟人幫他開車,到賓館接上了伊金斯和麥吉,開始考察金南的其他區縣。 “這是松強縣,早些年是做連接件的,全世界有兩成的標準連接件是松強出的。” “平濟縣,齒輪特別出名。你們需要什麼齒輪,其他地方買不到的,這裡肯定有。就算沒有,他們也能馬上給你們造出來的,不會比大廠子的差。” “象河縣,做螺栓的……” 茅浩東坐在副駕駛座上,如數家珍地給兩位外商做著介紹。汽車在熙熙攘攘的街面上開過,兩邊商店的招牌和大幅宣傳畫讓人應接不暇。伊金斯和麥吉坐在後排,按下窗玻璃向外觀看,心裡波濤翻騰。 早上那會,伊金斯問茅浩東說當地是不是中國最大的工業中心,他指的僅僅是石陽縣而已。但現在他才知道,茅浩東嘴裡的松強縣、平濟縣、象河縣等等,個個都不遜色於石陽。而這樣的縣,在這個所謂的金南市,居然有12個之多。 “茅先生,在你們金南市,到底有多少家工廠?”伊金斯問道。 “這個可把我問住了。”茅浩東說,“5萬,或者10萬?還真是不好說。對了,上次我們金南商會的理事長姚偉強給我們做報告,說整個金南現在有1000萬外地打工人員,再加上我們金南本地人,差不多有1200萬工人吧,你算算看,得有多少家廠子。” “1200萬工人?”伊金斯傻眼了。有沒有搞錯啊,整個美國才1300萬製造業從業人員好不好,中國光一個金南就有1200萬人,抵得上整個美國的製造業人數規模了。 的確,美國工人的勞動生產率更高,一個工人生產的產品附加值沒準可以相當於中國10個工人。但這是因為美國把附加值低的產品都甩到中國來了。像什麼螺栓、齒輪、夾具等等,小批量生產的時候是很耗費勞動成本的,美國工人不屑於做這樣的東西,他們只是從中國進口配件,組裝成價值不菲的設備。但如果這些東西都要收回去,讓美國人自己製造,難度就大得無法踰越了,你上哪找1200萬工人來建立起像金南這樣的一套工業體系? “伊金斯,我有一個主意。”麥吉眼珠子一轉,把嘴湊到伊金斯的耳邊,低聲地說道。 |
第910章 前店後廠 幾天後,伊金斯和麥吉二人便出現在了海東省金南市石陽縣的街頭,陪同他們的,是一位當地的商人,名叫茅浩東。伊麥工廠過去經常從中國採購一些機床夾具,因為需要定製,所以伊金斯他們是直接與中國這邊的生產商聯繫的,而茅浩東就是一家與他們有過聯繫的生產企業的老闆。 伊金斯他們對中國的情況一無所知,要到中國來考察,自然需要先找一個熟人帶路。他們嘗試著與茅浩東聯繫了一下,對方滿口答應,交代他們坐飛機到海東省會建陸,茅浩東則親自開著自己的大奔趕到建陸去,把他們接到了石陽。 伊金斯和麥吉原先並沒有見過茅浩東,只是在電話和電子郵件裡聯繫過。在他們的想像中,茅浩東起碼應當是一個40來歲的中年人,鑑於他在越洋長途電話裡能夠講一口基本上還算靠譜的英語,伊金斯他們又認為茅浩東應當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屬於鼻樑上架著金絲眼鏡,身上穿著得體西裝的那種。 在建陸機場的出口外見到茅浩東時,兩個美國人都驚住了。對方原來不過是一個20來歲的小年輕,身上穿的倒的確是西裝,而且像是個什麼名牌,但怎麼看都覺得有點不協調的樣子,顯然對方應當是不太習慣於穿這種服裝的。 “伊金斯先生,麥吉先生,見到你們很高興。” 茅浩東在兩位美國客人面前沒有什麼拘謹的樣子,他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來,要與對方握手。 伊金斯上前握住了茅浩東的手,握手的那一剎那,他能感覺到對方的手掌是有力的,而且長滿了老繭,與伊金斯自己頗有一些相似。伊金斯自己也是當工人出身的,即使後來開了工廠,當了老闆,也還經常親自開機床,所以手上的繭一直都沒有消退。在茅浩東的手上,伊金斯摸到了相同的一些老繭。 “怎麼,茅先生也經常開機床嗎?”伊金斯直截了當地便發問了。 “那是肯定的。”茅浩東說,“我們這些人,天生就是干活的命,怎麼可能不開機床呢。” 伊金斯說:“我一直認為茅先生的企業是很有規模的。” 茅浩東笑道:“伊金斯先生誇獎了,我那個廠子就是一個小門面,加上我在內,也就是五個人而已。” “五個人!”麥吉驚住了,“這怎麼可能?我們每次向你們訂購夾具,你們只用一天時間就發貨了,這怎麼可能是五個人的小工廠做出來的?” 茅浩東略有一些尷尬,他說道:“這個嘛,等你們到我們石陽去看看,就知道了。二位,要不我們先吃飯吧,你們一路坐飛機過來,估計也累了吧?建陸這邊的菜,雖然比不上我們石陽那邊,但也還是很不錯的。” 伊金斯和麥吉在中國兩眼一摸黑,自然只能由著茅浩東安排。茅浩東把他們帶到建陸的一家高檔餐廳,點了滿滿一桌子菜招待他們。兩個美國人何時見過這樣的陣勢,又何時嘗過這樣的中國美食,直吃得肚子滾圓,最後盯著盤子裡的剩菜只翻白眼。 “太可惜了,其實我們才三個人,不需要點這麼多菜的。”伊金斯說。 茅浩東說:“不多的,不多的,你們難得來一趟,我怎麼能慢待你們呢?怎麼樣,這些菜還合你們的口味吧?” “實在是太好吃了!”麥吉表情誇張地說,“我這輩子都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菜。” 茅浩東說:“哈哈,喜歡吃就好。到了我們石陽,我請你們吃石陽的八大碗。我們石陽的菜沒有建陸的菜看上去精緻,但味道比建陸的好多了。” 麥吉笑著說:“我已經很期待了。” 吃過飯,茅浩東向伊金斯和麥吉徵求意見,問他們是打算在建陸玩幾天,還是直接到石陽去。二人都是奔著來考察工廠的,自然是說要直接去石陽。伊金斯還提出,在參觀過茅浩東的企業之後,如果其他企業離得不遠,他們還想再看幾家企業,以便全面地瞭解一下中國的同行。 “離得不遠是什麼意思?”茅浩東有些不解。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其他的工廠離你的工廠不算太遠,……嗯,比如說,相距在30英里之內……”伊金斯解釋說。 “30英里,就是50公里吧?那都快到金南市區了……”茅浩東嘟噥著,心中的疑團更甚了。你們想看工廠,石陽的工廠還不夠你們看的,跑到金南去幹什麼? 二位外商不想在建陸遊覽,茅浩東並沒有覺得奇怪。石陽現在是全球馳名的五金配件加工中心,每天在石陽街頭遊蕩的外國人簡直比石陽當地人還多。一些外國商人第一次來中國的時候,還會想辦法到周邊去轉轉,看看風景名勝,來的次數多了,也就沒了興致,哪怕需要呆幾天,也更願意呆在石陽縣城裡,享受一些當地特色的美食和其他服務。在茅浩東看來,伊金斯和麥吉估計就是那種特別敬業的老外,既然他們聲稱不考慮旅遊的問題,他就直接把他們帶回石陽好了。 從建陸到石陽有300多公里的車程,不過全程都是新修的高速公路,而且海東素有超速開車的傳統,茅浩東把二人從建陸帶回石陽,總共也就花了兩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一路上,伊金斯和麥吉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用了,路兩邊幾乎全是建築物,有農民建的四層小樓,有藍色金屬皮封頂的簡易廠房,還有鋪天蓋地的巨幅廣告牌,用粗壯的鋼管支撐著,立在高速公路旁邊。這些建築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建築質量甚至不及巴爾小鎮上的建築物。但建築物連綿好幾百公里,當地得有多大的人口規模啊。 奔馳車開進石陽縣,速度不得不放慢了。茅浩東一邊開車,一邊給伊金斯他們介紹著路兩邊的店舖。到了這個時候,伊金斯和麥吉才知道自己在建陸時對茅浩東提出的要求是何等荒唐,在這個小縣城裡,每一家店舖的後面都有一個小工廠,短短幾百米範圍內,就有幾十家工廠,哪裡需要跑30英里? “到了,這就是我家的廠子。” 茅浩東把車停在一家商舖門外,自己先下了車,又幫伊金斯他們拉開車門上,請他們也下了車,然後隨意地向對方介紹著自己的企業。 這是一個不大的店面,店面的牆上掛著各種機床夾具,有一些正是伊麥工廠訂購過的。與店面一門之隔的後面,就是一個生產車間,當中擺著三台加工中心,旁邊還有幾台小設備,有幾名穿著工裝的工人正在設備上做著什麼。見著兩位外商進來,工人們也沒覺得驚奇,依然幹著自己的活,只有一位老者抬頭向他們打了個招呼。據茅浩東介紹,這位老者是他的父親,名叫茅萬全。不過,茅萬全不像兒子那樣會說英語,只是生硬地說了句“Hello”,就算是和外商打過招呼了。 “這就是我家的工廠。我們這裡的工廠都是這樣,前店後廠。我家這家廠子是我父親創辦的,我在建陸上了大學回來,就接了我父親的班。現在他負責管廠裡的生產,我主要負責做業務,平時也開開機床啥的。”茅浩東向二人介紹道。 “了不起!”伊金斯看了看眾人的操作,由衷地讚了一聲。茅萬全是這干人中技術最好的,但考慮到他的年齡,倒也不足以讓伊金斯覺得驚訝。但旁邊幾位年輕人操作機床的手法也是如此嫻熟,而且態度認真、神情專注,這就難能可貴了。伊麥工廠裡現在使用的工人,最年輕的也是30來歲,當地更年輕的人都不願意從事製造業,覺得這個行業太苦太髒。但在這裡,伊金斯看到的年輕人身上卻絲毫沒有這種輕浮之氣。 “可是,茅先生,恕我直言,你們這樣一個五個人的小廠子,怎麼可能完成我們需要的訂單的?做一個夾具,需要十幾道工序,你們這裡的設備明顯是不夠的。”麥吉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他有一句沒說出來的潛台詞,那就是茅浩東此前是否欺騙了他們,或許茅浩東聲稱自己生產的產品,其實是從其他地方採購來的。 茅浩東微微一笑,說道:“這樣吧,二位先生,你們隨我到街上走一圈,你們就明白我們的生產方式了。對了,你們這趟來,有沒有帶什麼圖紙?如果你們想訂什麼產品,可以隨便找一家店進去問問,他們會告訴你們如何生產的。” 二人隨著茅浩東來到了街上,這回他們看得更清楚了,這滿街的店舖,的確都是前店後廠的模式,站在店門外,就能夠聽到從後面車間傳來的機器轟鳴聲。茅浩東向他們做著介紹,說這邊半條街都是做夾具的,更往前走的半條街就都是做模具的,然後還有其他的街,也各有分工。還有一些企業是給其他企業做某道工序的,比如說茅浩東接的夾具製造業務,機加工之後要做熱處理,他自己是沒有熱處理設備的,於是就有專門的企業能夠提供這方面的服務。 |
第909章 訂單的煩惱 伊金斯-麥吉機械廠是一家擁有40名工人的小機械廠,位於美國得克薩斯州的巴爾小鎮上。工廠的主要業務是給美國各地的一些大企業生產小批量的零配件,每年有大約三四百萬美元的業務額,足夠讓合夥人伊金斯和麥吉的日子過得逍遙自在了。 伊麥工廠的業務是通過網絡來獲得的,老客戶們會把自己所需要的零配件圖紙通過電子郵件發過來,工廠根據圖紙進行生產,再把生產出來的零配件空運給這些客戶。客戶們需要的零配件,往往都是一些非標準配件,需要的數量較少,時間要求也比較高,所以才會請伊麥工廠生產。如果是大批量的標準配件,這些客戶往往會選擇到中國去尋找供應商,因為中國企業的生產成本遠遠低於美國企業,每個配件上節省一美元,幾萬、幾十萬個配件所節省下來的費用,是非常可觀了。 然而,這幾天,伊麥工廠的情況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訂單從全美各地如雪片般地飛來,而且許多訂單都是大批量的訂貨。接到第一個訂單的時候,伊金斯和麥吉在驚訝之餘便是充滿了喜悅,因為這樣一個大訂單夠工廠生產好幾週了,開工廠的人,哪有不喜歡訂單的。可隨著後續的訂單一個接一個地發來,二人的驚喜就變成了惶恐。 “這是怎麼回事,不會是愚人節的惡作劇吧?”伊金斯向自己的老搭檔麥吉問道。 “不是,海菲公司的菲澤爾先生也是我們的老客戶了,他一口氣向我們提出要訂購45種標準件,這絕對不是惡作劇。”麥吉說道。 “可是,我聽說他們此前都是從中國進口這些標準件的,中國人的標準件生產批量大,價格比我們便宜得多,海菲公司為什麼要向我們訂購呢?” “這或許是和總統推出的加稅政策有關吧。你沒有關注過新聞嗎?總統下令對從中國進口的金屬製品加收50%的關稅,而標準件正好就是金屬製品。” “我當然關注過這條新聞,而且我還認為這個政策是對我們的重大利好。不過,我計算過,就算是增加50%的關稅,從中國採購標準件還是比找我們採購要更便宜,你是知道的,中國的人工成本比我們低得多,我們這裡的工人,要價實在是太高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麥吉搔著沒剩多少頭髮的頭皮,說道:“不管怎麼說,他們把訂單從中國人那裡轉到我們這裡,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伊金斯和麥吉當然不知道,海菲等一系列公司轉向美國國內採購零配件,是迫於梅普的壓力。梅普已經警告他們了,如果他們繼續大量採用從中國進口的配件,政府將會進一步提高這些配件的稅率,而且還會通過其他手段對他們進行制裁。從伊麥工廠等美國本土企業進口配件,雖然目前看來價格還是高於加稅後的中國配件,但好歹規避了梅普的忌諱。 這些天,為了尋找美國本土的配件供應商,菲澤爾和其他企業裡的同行一樣,都費盡了心機。美國當然不是沒有製造各種標準件的大型企業,但長期以來形成的分工體系豈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改變的。美國每年從中國進口的零配件價值數百億美元,這不是少數幾家大型企業就能夠消化掉的,菲澤爾他們必須找到那些藏在犄角旮旯裡的中小型企業,向他們發出訂單,請他們幫助完成一部分配件的製造,伊麥工廠這些天獲得的商機,並非偶然。 “好事嗎?”伊金斯苦笑說,“麥吉,如果只是海菲公司一家向我們訂貨,這當然是好事。但這幾天,我們已經收到了40多份訂單,我們要生產完這些訂貨,起碼要五年時間。而且,據我估計,這還只是一個開頭,下一步我們會收到更多的訂單,我們用五十年都不可能完成這些訂單。” “或許,我們應當擴大生產規模了。”麥吉說道。 伊金斯點點頭:“再等等看吧,如果未來幾天還有更多的訂單,我們就考慮擴大生產規模的問題。” 未來幾天的情況,與伊金斯的猜測完全吻合,更多的訂單從各地飛來,而且許多訂單上都標著“急,在線等”這樣的提示。這些訂單上的零配件,製造工藝都不算複雜,以伊麥工廠的技術實力,是完全能夠拿下的,伊金斯和麥吉需要做的,只是擴大生產規模而已。兩個人都是實幹家,看到這千載難逢的發財機會,便立馬擼起袖子開始安排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樣的道理即使在美國也是適用的。伊麥工廠要擴大生產規模,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採購設備。伊金斯撥通了得州一家機床供應商的電話,向對方提出採購五台德國埃馬克的臥式加工中心。 “完全沒問題!”對方的回答非常爽快,“每台臥式加工中心17萬美元,如果一次性購買5台,我們可以給你們提供一個優惠,每台降到16萬,5台一共是80萬。” “16萬!”伊金斯惱了,“每台16萬,你們還說是優惠嗎?就在一年前,我從你們公司購買過同樣的一台加工中心,那時候的價格才12萬。” “的確如此,但是,伊金斯先生,你忘記了稅收的事情嗎?埃馬克的這款臥式加工中心,是他們在中國的製造基地製造的,所以屬於中國產品。按照政府新發佈的對中國產品加稅的政策,每台加工中心要增加4萬美元的進口關稅。”對方解釋道。 “好吧……”伊金斯悻悻然地應道。 “那麼,伊金斯先生,你還需要這五台機床嗎?” “我想我們是需要的,不過,請允許我和我的搭檔商量一下。” 放下電話,伊金斯揉著額頭,對麥吉說:“麥吉,看來對中國產品加稅也並不全是好事,咱們要買的機床,價格整整上升了三成。” “這還只是機床呢。”麥吉說,“剛才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又統計了一下,除了機床,我們還需要採購一批工藝裝備,比如說夾具、托盤、推零件的小推車,而這些東西大多數都是中國製造的,我估計它們的價格也已經漲了三成到五成了。” “Shit,這樣一來,我們從這些訂單裡賺的利潤,就都被梅普拿走了!”伊金斯忍不住就曝了粗口。不做實踐的人是不知道的,一個工廠裡需要的東西五花八門,缺一樣都會帶來各種麻煩。說個簡單的例子,你要把產品用膠條封好寄給客戶,至少一個撕膠條用的切割器吧?淘寶價不到1美元的一個小玩藝,可它也是中國製造的呀! “還有一個問題,我現在也沒想好解決方案。”麥吉又說,“要完成手頭的訂單,我們至少要把生產規模擴大五倍,這意味著我們需要新招聘200名工人。但是,我想了一下,整個巴爾鎮,恐怕也湊不出200名工人。” “只能是從其他地方招聘了。”伊金斯說。 麥吉搖搖頭說:“我估計從其他地方招聘也不容易。” “周圍一些鎮子裡,失業者還是不少的,湊出200人應當不難吧?”伊金斯說。 麥吉說:“找到200名失業者並不難,但不是所有的失業者都能夠幹活的。我們需要的是熟練工人,在整個巴爾鎮,你能找到幾個失業的熟練工人?” “這……”伊金斯有些傻眼了,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左鄰右舍,意外地發現麥吉的話居然是對的。他所知道的那些失業者中,瓊斯是個二流子,成天游手好閒,招他進廠恐怕就是招了個大爺來侍候著;路易莎倒是又聰明又賢惠,可工廠需要的是有把子力氣的男工,路易莎當個酒吧服務員端端盤子還行,哪能幹得了工廠的活;還有老托尼,他可是正經八百在工廠裡幹過活的,但那似乎是20年前的事情,現在他的技術還能揀得起來嗎? 熟練工人是需要經過培訓和實踐鍛鍊才能培養出來的,美國去工業化的時間已經很長了,3億多人裡面,從事製造業的人口只剩下了1300萬。大批年輕人從來沒有進過工廠,要讓這些人摘掉耳釘站到生產線上去,實在是一個很有挑戰的任務。 “我很奇怪,中國人是如何做到的?”伊金斯向麥吉問道。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麥吉說,“我們只是接到這麼一點訂單,就消化不掉了。這些訂單過去都是發給中國人的,難道中國人都是超人嗎?” 這還真不能怨這兩位仁兄沒見識,相當多的美國人對於自己所生活的鎮子之外的世界,其實是很缺乏瞭解的,更何況中國遠在大洋的彼岸。他們倒也不是沒有從電視、電影裡看到過中國,但那裡面並沒有告訴他們說中國人為什麼能夠製造出這麼多產品,相反,這些電視和電影都顯示中國是一個極其落後的地方,那裡的百姓一個個蓬頭垢面、目光無神,偶爾有一個識字的,還是從美國留學回去的,而且是鬱鬱不得志的那種。 “麥吉,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到中國去走一趟,看看那邊的情況。”伊金斯說。 “我也覺得有這樣的必要。”麥吉鄭重地點點頭應道。 |
第九百零八章 請不要低估我們的智慧 「這是我聽到的最可笑的笑話」。 戈斯內爾國總統府裡,總統魯伊對前來採訪的歐洲記者康茨和伯恩斯坦說道: 「西方人是把我們非洲人當成傻瓜了嗎?請不要低估我們的智慧!我們要不要接受來自於中國的幫助,這些幫助會不會對我們的經濟造成損害,難道我們自己不瞭解嗎?」 「魯伊總統,在歷史上是曾經發生過這種事情的。當年拉丁美洲的債務危機,就是因為它們接受了太多的貸款。它們在獲得貸款的時候,經濟非常繁榮,而當這些貸款用完,需要還債的時候,就出現了嚴重的經濟危機。」康茨給魯伊上著經濟課。 魯伊點點頭,說:「謝謝康茨先生的提醒,事實上,我們的中國朋友早就給過我們同樣的提醒。他們向我們分析過拉美發生債務危機的原因,這完全是因為當時提供貸款的都是西方的財團,而我們接受的卻是來自於中國的貸款。」 「你能告訴我,西方的貸款和中國的貸款有什麼區別嗎?」伯恩斯坦問。 魯伊說:「我們的中國朋友說過,當年西方向拉丁美洲提供大量貸款的原因,是西方經濟陷入了滯脹,西方金融市場上有大量的游資無法找到出路,所以盯上了拉丁美洲。這些西方財團把錢借給拉美政府,鼓勵他們興建各種大而不當的工程項目,甚至用在一些奢侈消費上,所以,當這些錢花完之後,這些國家都陷入了債務危機。順便說一下,非洲許多國家的貧困,也是拜這些西方財團所賜。」 「呃……,我承認,西方有些銀行家或許是不太負責任的。」康茨的臉有些紅,作為一名財經記者,他怎麼會不瞭解這其中的貓膩呢? 「那麼,中國人的貸款又是怎麼樣的?」伯恩斯坦問。 魯伊說:「中國人向我們提供貸款的時候,有一整套的還款計畫。他們說這是他們過去向西方借錢的時候採取的方法。他們會保證每一筆貸款的應用都能夠形成償債能力,如果一項投資是無法獲得經濟回報的,他們就會建議我們放棄這個項目。」 「這聽起來很高深的樣子。」伯恩斯坦嘟噥道。 魯伊笑道:「事實上,這很容易。中國人幫我們做了詳細的經濟規劃,告訴我們如果建一座化肥廠,我們每年能夠減少多少從國外進口化肥的外匯支持,而糧食的增加又能夠為政府創造多少稅收。最後,他們得出結論,認為投資興建一座化肥廠,只需要四年時間就能夠收回全部投資,還清所有貸款。事實上,連我都能夠看懂他們的算法,更不用說我們的經濟官員們了。」 康茨意味深長地問:「這是不是意味著,非洲將會成為中國的經濟殖民地?」 魯伊正色說:「中國並沒有把非洲當成一個經濟殖民地,中國是把非洲當成了平等的貿易夥伴。他們的技術更先進,資金更充足,他們用資金和技術幫助我們發展。事實上,戈斯內爾的經濟在過去兩年中每年增長15%以上,我們的很多農民能夠吃飽飯了,這是歐洲人在戈斯內爾呆了幾百年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如果你們認為這就是經濟殖民,那麼我覺得,這或許是一種不錯的殖民。」 幾天後,歐洲某報紙刊出了康茨和伯恩斯坦撰寫的文章《戈斯內爾總統稱歡迎中國進行經濟殖民》,文章中把魯伊的談話進行了各種顛倒黑白的解讀,甚至聲稱自己從魯伊臉上看到了各種值得玩味的表情,說明他的話充滿了言不由衷。 這樣的文章一經發出,自然引發了大批無聊人士的鼓噪,但歐洲的政客們卻很清楚,所謂的言不由衷,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魯伊說的那些話,實實在在就是非洲各國政府對於中國的態度。在這種標題黨的背後,是歐洲勢力在非洲的衰退以及中國勢力在非洲的崛起。 或許,讓中國人在非洲發展一下也是好的,至少能夠牽制美國人的注意力吧? 歐洲政客們這樣安慰著自己。事實上,他們也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參與國際治理,對於藍星上的事情,他們已經淪為看客了。 「我聽說,中國企業因為缺乏後續的芯片供應,已經向他們的客戶提出推遲供貨了。這是你們的機會,你們應當擴大產量,搶佔市場,把中國人從非洲和拉丁美洲擠出去。」 在白宮的辦公室,梅普對前來拜訪的海菲公司總裁雷金說道。 「總統先生,自從你下達了對中國羅冶、辰宇等公司的芯片禁令之後,我們在中國的競爭對手的確遭遇了很大的困難。他們現在正在修改產品設計,試圖用一些過時的芯片來替代蘭納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的芯片。不過這需要一些時間,同時修改後的設計也不一定能夠馬上得到用戶的認可,這的確是我們的一個好機會。」雷金說。 「那你們還等什麼?你為什麼還坐在我這裡,而不是馬上趕回去安排生產。你們應當生產100萬輛自卸車,來取代非洲和拉丁美洲各個礦山裡的中國車輛。」梅普說道。他倒也不是沒有常識的人,所謂100萬輛自卸車的說法,不過是他習慣性的誇張而已。 雷金苦笑道:「總統先生,我所以來拜訪你,是因為我們遇到了新的困難。如果這些困難得不到解決,我們的產品將沒有競爭力,甚至無法與中國人製造的上一代產品相競爭。」 「你們又有什麼困難?」梅普皺起眉頭問道。 雷金說:「這個困難,來自於總統先生發布的另一條命令。你上個月宣佈對來自於中國的金屬製品徵收50%的關稅,這極大地提高了我們的生產成本。你是知道的,我們的產品一向在價格上並不具有太強的優勢,一旦成本提高,而且是大幅度提高,我們的產品就更無法與中國產品競爭了。」 「我對金屬製品徵稅,為什麼會提高你們的成本呢?」梅普詫異地問道。 雷金嘆了口氣,說:「是這樣的,我們製造的自卸車和其他工程機械,需要使用來自於中國的標準件,包括齒輪、軸承、連接件等等,這些都屬於金屬製品。這些標準件的成本在我們的設備造價中佔了20%以上,如果增加50%的稅收,意味著我們的設備成本將會上升10%。」 「你是說,你們的設備裡至少有20%的成本是用於從中國購買標準件的?」梅普問。 雷金說:「事實上,除了標準件之外,我們還有一些從中國定製的配件,所佔的成本也非常可觀。我們希望政府能夠把這些標準件和定製配件從加稅清單中剔除掉,這樣就能夠降低我們的生產成本,提高我們的競爭力。」 「不不不,我要做的恰恰相反,我要提高它們的稅率,比如說,把稅率加到100%,甚至200%。」梅普說。 「為什麼?」雷金愣了,這哥們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前面還一副全心全意為企業著想的樣子,現在居然會這樣說話。 梅普說:「很簡單,我希望你們放棄從中國進口標準件,也不要再讓你們的中國合作夥伴去製造什麼配件。你們應當讓美國的企業來為你們提供配套,這樣才能夠振興美國的製造業。」 「但美國並沒有這樣的工廠,和我們類似的企業都是從中國進口這些標準件的。」雷金爭辯道。 梅普說:「這就對了,我要改變的就是這樣的不合理現象。雷金先生,請你轉告你的同行,我會暫時把金屬製品的稅率保持在50%的水平上,但我很快就會把它們提高到100%。如果提高稅率之後仍然不能阻止美國的企業從中國進口配件,那麼我會把稅率提高到200%,甚至更多。你們唯一的出路,就是在美國尋找供應商。我想,德州的那些小企業主會感謝我的這個政策,而當你們與他們合作之後,也會知道我的這個政策是多麼偉大,因為你們從此不再需要跑到太平洋的對面去買配件了。」 「總統先生,事情並不是這樣的!」 「雷金先生,很對不起,你的會見時間已經到了。」 「……」 雷金被秘書推出去了,梅普轉頭對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商務部長菲澤爾說道:「這些可惡的商人,他們心里根本就沒有美國的利益,只是想著自己的利益而已。他們希望我替他們打敗中國競爭者,卻不願意扶持美國的配件供應商。我不會縱容他們這種做法的,商務部要啟動對中國金屬製品的反傾銷調查,必要的時候,可以禁止企業從中國購買這些該死的標準件。」 「這恐怕會影響到美國企業的正常生產。」菲澤爾提醒道。 「他們自己能夠解決這些問題的。」 「好吧,我會去辦的。」 菲澤爾面無表情地說。他很清楚雷金說的事情是怎麼回事,也知道梅普的想法根本就是不靠譜的。但他已經懶得去和梅普爭論了,還是等著事實來教育這位剛愎自用的大統領吧。 |
第九百零七章 債務陷阱 對羅冶的芯片禁售,僅僅是整個貿易戰的開端。在隨後的幾個月時間裡,梅普政府對中國展開了大規模貿易戰攻勢。 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被列入制裁名單,制裁的理由千奇百怪,從為什麼戴帽子到為什麼不戴帽子,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這純粹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伎倆。被列入制裁名單的企業,有的不允許進入美國市場,有的不允許採購美國設備和配件,有的甚至連與美國之外的其他國家做貿易都要受到限制,美國政府聲稱,如果哪個國家與制裁名單上的中國企業交往,則意味著違反了美國法律,將會遭到連帶性的制裁。 藉口中國政府對企業提供了高額補貼,導致中國商品在美國市場上具有價格優勢,梅普下令對從中國進口的商品增加25%至50%不等的關稅,目的在於打擊中國商品的競爭力,以保護美國本土製造業,進而實現所謂的「美國再次偉大」。 梅普政府的貿易保護措施並不僅限於針對中國,對加拿大、歐盟、日本、韓國等,梅普政府也同樣推出了五花八門的貿易制裁政策,包括提高進口關稅、開展反傾銷調查、退出各種貿易協定等等,攪得整個世界惶惶不安。 讓人覺得驚奇的是,全世界的有識之士都對美國政府的這種貿易保護政策感到憤怒和擔憂,在中國境內,卻有相當一批知識分子在歡呼雀躍,聲稱這是對中國的一記「響亮耳光」,將能夠把中國「打回原形」。他們表示,中國的繁榮是虛假的,邪惡的,只要他們的美國爹伸出一隻手指頭輕輕一按,中國就會徹底垮台。 不過,這樣一些人的鼓噪,並不能影響到國家的決策。針對美國採取的加稅措施,中國政府毫不妥協,開展了對等的反擊,對美國銷往中國的商品增加同樣比例的關稅,並聲稱願意奉陪到底。各個受到貿易戰影響的西方國家,也紛紛表態,聲稱對梅普政府的政策感到不滿,有些國家也採取了一些像征性的報復措施。 「總統,我們近期推出的措施是不是太密集了?很多國家政府都對我們提出了抗議。」 商務部長菲澤爾不得不向梅普提出提醒了。各國的商務部門都在向美國商務部提出交涉,美國國內的進口商和出口商也頗有微詞,這些壓力都是由商務部承擔的,菲澤爾覺得自己的肩膀都快扛不住了。 「很密集嗎?不不不,這還只是開始呢,我們後面的政策會更讓他們震驚的。他們從美國得到的便宜太多了,我們要把這些都拿回來。」梅普自負地說道。 菲澤爾說:「可是,我們也沒必要同時對多個國家開戰吧?如果我們的貿易措施只限於針對中國,我們面臨的壓力將會更小一些。」 梅普哈哈笑了起來,說:「菲澤爾,你太年輕,思想太簡單了。你想想看,如果我們的貿易措施只是針對中國人的,那麼歐洲人就會在旁邊看熱鬧,甚至暗中幫助中國,以便我們和中國拚個兩敗俱傷,他們好坐收漁利。同時,中國人在沒有退路的情況下,也會和我們死拼到底,屆時我們就會遭受重大的損失。 而如果我們同時對多個國家展開貿易戰,那麼他們之間就會分化。每個國家都希望我們能夠把壓力更多地轉移到其他國家身上去,為了禍水東引,他們會不惜向我們做出一些讓步,最後的結果,就是他們全都讓步了。」 「呃……,好吧。」菲澤爾無奈了。你胸大你有理,四面樹敵這種兵家大忌,你都能夠說出一番大道理來,還說我是圖樣圖森破,我還能說啥? 「過去幾週,中國人沒有做出要妥協的表現嗎?」梅普向菲澤爾問道。 菲澤爾搖搖頭:「沒有。中國政府在許多場合聲稱,他們希望維護正常的國際貿易秩序,並希望能夠和我們通過談判的方式來解決貿易爭端。但是,他們並沒有直接表示妥協,而且還對我們的措施進行了強硬的回擊。我們提高了中國商品的進口關稅,他們按同樣的比例提高了從美國進口商品的關稅,而且表示未來如果我們有進一步的舉措,他們也會奉陪到底。」 「他們就不怕完全失去美國市場嗎?」梅普問。 菲澤爾聳聳肩,說:「這就不知道了。不過,中國人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在準備這場貿易戰,他們花了很大的本錢在非洲和其他一些地區培育市場。我們做過研究,過去兩年中,僅非洲市場幫助中國人消化的產能,就能抵上美國市場的1/3。他們現在在中亞、西亞和拉美地區也展開了力度很大的國際合作,向這些地區提供資金和技術,幫助這些地區發展經濟,以便他們擁有足夠的購買力來購買中國商品。如果中國人的措施能夠成功,美國市場對他們的重要性將會大幅度降低。」 「這就是我的前任犯下的嚴重錯誤。」梅普用嚴肅的口氣說,「他們完全無視中國人在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擴張,導致這些地區都變成了中國人的勢力範圍。比如說,我聽說阿根廷最近和中國人的往來非常密切,中國人從阿根廷購買了大量的大豆,而這些訂單本該是屬於美國農場主的。」 「這個嘛……」菲澤爾想了想,才硬著頭皮說,「阿根廷這幾年經濟狀況非常糟糕,政府財政陷入了困境。他們曾請求我們給予他們100億美元的官方貸款,以幫助他們平衡財政赤字。但是……,後來是中國人給了他們這些貸款,並且和他們簽訂了一個本幣互換協議。」 菲澤爾在中間省略了一段話,事實上,拒絕向阿根廷提供政府貸款的決定,恰恰是梅普做出的。梅普的理由是,美國政府做事,應當遵循美國優先的原則,美國自己都是債台高壘,為什麼要向阿根廷提供貸款呢?阿根廷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就好了,美國沒有這個義務去幫助他們。 梅普的觀點,乍聽上去是有道理的。但拒絕了阿根廷的求助,就意味著把阿根廷推到了中國人那邊去,美國因此而失去的市場利益以及地緣政治方面的利益,又豈是100億美元能買來的? 看看人家中國,人均gdp不到美國的1/5,卻捨得花錢去做善事。幾年前,中國政府宣佈取消了非洲若干個窮國的累計100億美元債務,換來的是這些國家與中國企業開展的全方位合作。短短幾年時間,非洲各地都有中國人在經商,一船一船的中國商品運往非洲,換回一船一船的石油和礦石。美國商務部聘請智庫做過研究,得出的結論是,中國人在非洲每花出去1美元,至少能夠收回10美元的收益。 這些話,菲澤爾以及其他的美國官員不止一次地向梅普說過,但梅普置若罔聞,依然我行我素。菲澤爾與同僚們曾在私下議論,認為梅普其實並不是不懂得其中的道理,他只是有自己的想法罷了。要知道,幫助自己的國際盟友,能夠使美國獲得長期的利益,但在短期內,美國卻是吃虧的。美國選民要的是眼前就能夠看到的利益,而不是什麼未來的收益。梅普打出美國優先的旗號,壓榨盟友,透支國家未來的利益,卻恰恰迎合了選民們的心理,這是一種高明的競選策略。 梅普在台上最多只有兩個任期,也就是八年的時間。八年之後的事情,與他何干?菲澤爾這些人則不同,他們是想在自己的位置上長期幹下去的,任憑梅普這樣折騰,未來大家還怎麼幹呢? 梅普似乎是沒聽出來菲澤爾話裡的怨氣,他點點頭說:「是的,中國人現在到處發放貸款,這對於各國是非常不利的。」 「是的,歐洲人對此也非常擔憂,擔心自己的傳統勢力範圍會被中國人蠶食。」菲澤爾說。 梅普擺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中國人給非洲人、拉美人發放貸款,會把這些國家拖進債務陷阱的。菲澤爾,商務部應當和這些國家的政府協商一下,讓他們發佈一個共同聲明,譴責中國人向他們提供大額貸款的行為。」 「等等,總統,我不太明白……」菲澤爾凌亂了。什麼,讓非洲人和拉美人發佈一個共同聲明,譴責中國人向他們提供大額貸款,你確信自己是在用人類的大腦進行思維嗎?這些國家都是哭著喊著找貸款,結果由於美國和歐洲都身陷金融困境,全球只有中國人能夠向他們伸出援手,你讓他們去譴責中國人? 梅普說:「菲澤爾,你想想看,這些國家都是窮國,中國人向他們提供貸款,他們未來能夠還得上嗎?如果還不上,他們就會爆發債務危機,屆時他們的經濟就會崩潰。所以,中國人的舉動看上去是在幫助他們,實際上卻是在坑害他們。商務部有義務把這一點告訴這些國家的政府,讓他們拒絕中國的貸款,並且把中國企業趕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