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尾聲 九鳳雙翼狂扇,載著安澤南和司離同往高空無盡怨海的出口處飛去。 安澤南之所以帶上司離,是怕自己關閉怨海之後,司離在人間無人能敵,亦是一個禍害。於是趁司離分神的瞬間,他將之牢牢制住,並由九鳳同帶往怨海。 可奇怪的是,司離竟然不反抗? 當頭頂上怨海的出口越來越近,司離突然開口說道:“打開無盡怨海,讓人間大亂,以此來消耗華夏白道的力量,而為我聖門爭取休養生息的時間,這便是我們聖門的百年大計。整個計劃的設計部分由我師厲天行負責,至於執行,自然是司某代勞。可澤南你並不知道,開啟怨海雖是聖門大計,但司某,更想的卻是進入怨海。所以就算沒有澤南'送'我這麼一程,司某也會自尋辦法進入怨海的。” 安澤南聞言,失聲道:“你想進入怨海?為什麼? ” “天道!”司離淡淡答道:“想司某入魔入道時,便有機會進窺無上天道。澤南可知,司某當時只要再邁進一步,便能夠進入到那個境界。可司某猶豫了,本來邁出一小步的我,卻又退了回來。因為我不敢相信,這個過程竟然來得如此容易。然而就是這瞬間的猶豫,天道的大門卻永遠關上,爾後我無論如何努力,卻終不得其法。” 看著那幾乎遍布整個蒼穹的紅光世界,司離繼道:“那段時間,司某差點又由道入魔。所幸,司某突然記起厲師臨終前的計劃。在此之前,司某一直醉心武學,而把厲師的計劃淡忘。卻不想在進窺天道無門後,卻突然想起。於是司某有個大膽的設想,那便是進入怨海。當時人間尚未澤南你這一號人物存在,你卻不知司某有多寂寞。沒有可堪匹敵的對手,司某境界停滯不前。可即使現在有了你,實話說,能夠做到現在這種地步,澤南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但這還不夠,澤南如今的力量有部分來自於妖魔。可本身的力量經驗並未達到和司某同一個層次,對司某而言亦是無用。若多給澤南十年時間,恐怕將會是另一個局面。然而,司某已經等不及了。只要進入怨海,其中有的是強橫的存在,司某便可憑藉與它們性命相搏時,從中得到再窺天道的機會!” 至此,安澤南始知司離要進入怨海的原因。 紅光大作,卻是怨海到了。無數奇形異獸從九鳳身邊掠過,九鳳身上的妖魔氣息讓它們以為是自己的同類,而沒多加阻攔。而妖魔便這麼帶著安澤南和司離,朝著怨海飛了進去。 彷彿經過一層水幕般,安澤南渾身有種清涼之感。眼前一花,再复清晰視物時,他發現已經來到一片紅色的空間中。 無名峰上,當安澤南和司離兩人進入無盡怨海。五個魔封匣又再次關閉,怨海和人間分屬不同空間,司離進入怨海,人間便再無他的氣息。魔封匣內司離的印記自動消失,五煞發出不甘的叫聲,卻難逃再次被封印的厄運。 無盡怨海。 在這片空間的盡頭處有奇光閃爍,那才是怨海世界的真正入口,而眼下安澤南所在的空間,卻是連接著怨海和人間的通道。在這條通道中,不斷有妖魔自怨海中飛出,然後從通道進入人間。 怨海的通道中,安澤南不用九鳳幫助也能夠懸浮於半空,彷彿置身於外太空般,非常奇妙。 他低頭看,腳下正是人間的大地。這片安澤南所熱愛的大地,他不能讓妖魔把人間變成煉獄。 於是,安澤南周身散發著藍色電光,那是妖雷神的靈動全面開發的徵兆。 下一刻,妖雷神的角刃以及六根光刺化成八道靈索,如同要捆綁住整個天地般,朝著怨海出口的邊緣****而去。這就是安敬宗嘴中所說的方法,降了用界印輔助秘術外,便只能在怨海之中,以妖魔之能為索,強行關閉怨海。 八道藍光靈索以安澤南為中心連接著怨海出口,但這還不夠,於是安澤南喝道:“九鳳,助我!” 九鳳長嘶,朝安澤南撲去,如同虛影般進入他的體內後,安澤南的身體再次異變。 一雙巨大彩翼在背後展開,跟著九鳳長頸探出,又化為九道靈索再度探向怨海邊緣。總共十七道靈索將怨海出口連接起來,安澤南雙掌如托千斤之物,艱難而緩慢地舉到胸前。 “關!”安澤南大喝,同時雙掌往中心合攏。 “看,那是什麼?” 無名峰下,有人指著天空怨海驚叫道。 眾人無不抬頭,只見那邊直徑長達數僅是的巨大光圓,突然出現十幾道靈光連接著整個怨海出口。跟著,天空悶響連連,那巨大的光圓開始往中間收縮。其產生的逆向氣流刮得周邊雲霧不斷湧入怨海,同時把出口附近的無數妖魔也倒吸而回。 無盡怨海,正在關閉! 見這情況,連商良海這等覺得住氣的人也臉露喜色。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否則任由怨海中的妖魔來到人間,這個世界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模樣。 但眾人中,卻獨有白亦雪一人臉色發白。她雖不知道怨海怎麼突然關閉,卻知道這事必與安澤南有關。再看天空那拉扯著怨海關上的靈光,白亦雪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那是澤南?澤南在怨海中,強行將它關閉? 當掠過這個想法的時候,白亦雪無法控制的全身顫抖起來。因為她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怨海之中。 “原來是這樣。”司離看著安澤南關閉怨海,發出輕輕的感嘆:“你把我弄進怨海裡來,是想從裡面將之關閉。可如此一來,你走得了嗎?” 怨海關閉產生的逆向氣流將無數妖魔倒吸而入,而隨著出口不斷縮小,其氣流的強度卻反之增強。到得最後,那由外往內倒流的狂風將非人力所能通過。 安澤南很清楚這一點,可他卻沒有停止。他現在正和整個怨海角力,強行以妖魔之能關上整個怨海,已經讓妖雷神的身體藍光不斷閃爍,顯然這具軀體已經開始承受不了,隨時都可能崩潰。 噴出一口血沫,安澤南咬緊牙根,加快雙手合攏。他體內靈能消耗飛快,看似無有窮盡的妖魔之能也業以見底。如今,安澤南是燃燒著自己的生命轉換為靈能,去提供關閉怨海的動力。 他七孔溢血,甚至妖雷神的藍色鱗甲中也不斷跳出血線,這是身體快要達到極限的標誌。 所幸,在安澤南最後一聲大喝聲中,怨海出口已經縮小至只餘數米。到了這個時候,由於慣性的作用,已經不用安澤南去控制,怨海也會在不久後徹底關閉。連接著出口的十七道靈索一一消失,安澤南看著那腳下即將消失在眼中的人間大地,淒然一笑。 “對不起了,小倩。我已經回不去了,但至少,我給了你一個可以繼續快樂生活的世界。我能做的就只有這麼多了,你……保重…….” 安澤南漸漸閉上眼睛,他太累了,也不想理會怨海關閉後自己會如何。 但眼睛才合上,身後卻突然一暖。安澤南猛地睜開眼睛,卻覺司離正把靈力輸入他的體力,滋養著他已經枯竭的靈能。 “我對人間已經無甚留戀,可澤南應該還有很多事要辦吧。說起來,你送我來到怨海,司某還欠你一個人情。不如,現在便還你!” 司離大喝,雙掌發力,竟把安澤南朝出口處猛然推去。 “為什麼…….” 安澤南的身體在魔主發動的大能作用下,迅速朝出口飛去。出口處逆流的氣體雖急,卻不斷為司離的靈動所抵消。不過片刻,安澤南已經從怨海裡“掉”了出來。 就在怨海關閉的瞬間,他看到司離的臉上,露出落寂的神情。 怨海之中,看著關閉的出口,司離淡淡說道:“一個人的力量自然無法抵消那逆流氣體的衝擊,可只要有外人相助,而那人又願意留在怨海裡,便可全力助你脫圍。所以我一早就說過,澤南你的運氣真是好的不行啊,偏是撞上我這個甘願留在怨海裡的笨人……那麼……” 手一翻,司離的掌中出現一物。看上去像是一方令旗,可其背面卻有金線描出三個大字:招魂幡。 “做完這一步,司某當不欠任何人甚麼了。”自言自語中,司離輕輕道出一個人的名字。 下一刻,司離突然消失,只有招魂幡這冥庭秘寶依舊安靜地飄浮在這怨海的通道之中。 再說安澤南掉出怨海,直直朝著無名峰落去。但他卻沒有落在峰台上,而是擦過了峰崖,朝著山下不斷掉去。無名峰雖然不高,卻也有兩千來米的高度,若被這麼一摔,就算是安澤南也會給活活摔死。 只是此處不比怨海之內,既無法讓人懸浮半空,而妖雷神也不具備飛行的能力。幸運的是,司離幫安澤南恢復了些微靈動,這部分力量足夠他使用一次解印。 “出來吧,九……” 安澤南方要喚來九鳳,突然胸口吃痛,定眼看去,卻不知何時,竟有數道黑色光刺扎進他的胸口,再透體而出。 噴出一口鮮血,安澤南頭頂破空聲大作,卻見崖頂上空突然有身影掠至。安澤南看得分明,那人紅發黑甲,渾身披著玄黑妖鱗,右肩咬著一個麒麟獸頭。而從他的左手五指間,卻有光甲暴長,正是此物****安澤南體內。 而這人的形態,竟然和妖雷神有九分相似。所不同者只是顏色和獸顱位置的不同而已,但那紅發之下卻是一張熟悉的臉孔。 司馬肅傑! 瞬間,安澤南知道司馬肅傑必是躲在無名峰上偷看了自己和司離的決鬥。而他眼下這身黑色妖雷神的形態,必是鏡鬼把自己和雷貘化印的力量複製了去。 可知道歸知道,安澤南卻無法改變司馬肅傑瞬間接近的事實。 “沒想到吧,安澤南。司離沒要了你的命,可你卻得死在我的手中!” 司馬肅杰微笑說道,同時一掌劈下。安澤南舉臂欲擋,但司馬肅傑突然加速,安澤南只覺眼前一花,眉心已被司馬肅傑一掌劈中。 巨力襲來,安澤南只覺眼前一黑,立時暈迷過去。 見安澤南被劈暈,司馬肅傑收回插在安澤南身上的光甲。他又五指大張,便朝著安澤南心臟狠狠抓去。 異變忽生。 安澤南身上妖雷神的藍色妖鱗如同浸入了墨水般迅速染成了黑色,而一股古老而狂暴的靈動忽然在他體內出現。妖雷神的形態迅速解除,但安澤南的身體卻發生了新的異變。 大片黑甲代替了藍鱗,如同甲胃般形成胸鎧、裙甲等物把安澤南全身包裹了起來。金黃色的彎角自安澤南背後生成,又彎至胸至如同象牙般高高勾起。 那手臂的護腕處、以及肩甲的外沿彈出了犬牙般的黑刺。緊接著,安澤南腹間的甲胃往兩邊拉開,從裡面竟然露出一顆碩大的眼珠。 下一刻,司馬肅傑聽到一聲怪叫。卻見安澤南的頭部不斷生出黑色的骨質層,這層黑骨瞬間形成似龍如蛟般的怪物頭具。但這怪頭之上卻沒有眼睛,只有一張獠牙倒生的怪嘴。 刷一聲,安澤南那頭銀色的長發突然盡化玄黑。當完成這最後的變化之色,安澤南那覆蓋著異獸面具的頭轉身司馬肅傑的方向。 這面具之上雖無眼睛,但司馬肅傑卻生出被猛獸盯上的不安感覺。 那抓向安澤南心臟處的手臂突然被抓住,異化後的安澤南抓住司馬肅傑的手,另一手卻按住他的肩膀。司馬肅傑一徵,瞬間,撕體劇痛襲來,卻是那被安澤南抓在手裡的左臂,竟然被他生生撕下! 鮮血狂噴,司馬肅傑眼睛裡露出懼色。跟著全身一震,他只看到安澤南一拳痛擊在其腹上,然後,安澤南的身影迅速遠去,卻是他被巨大的力道轟得沖天而起。 黑色妖雷神的軀體不斷崩潰,司馬肅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鏡鬼複製的妖雷神,竟然承受不了異化後安澤南的一拳之威。 他心裡狂吼:這是什麼怪物? 一道靈波在他腦海中掠過,有低沉的聲音響起:吾乃怨海的君王…….真牙王!才不是什麼,怪物。 但司馬肅傑已經無暇理會什麼真牙王,他被擊飛到高空,然後朝著另一個方向落下。妖雷神的形態崩潰在既,若這樣躍落山崖,他非當場斃命不可。忍著巨痛,司馬肅傑僅餘的一手射出光甲抓在山崖之上,就這麼以此為阻力,司馬肅傑摔到了半山腰一塊突出的石頭上。 人剛挨著巨石,黑色的妖雷神“呯”一聲化成了灰。司馬肅傑勉強抬起頭,看著安澤南成為遠去的一點黑影,他笑了笑,終於不支昏倒。 而擊飛了司馬肅傑之後,這名為真牙王的形態也飛快解除,彷彿某種事物又陷入了沉睡。眼看安澤南便要摔下山腳,卻有一道身影突然從半山腰竄出,穩穩接住安澤南後卸力橫移,幾個起落,卻朝著雲丘市的方向迅速掠去,轉瞬不見。 數日之後,龔倩被老父叫到辦公室裡。 來到辦公室時,龔倩卻見房間裡除了自己的父親外,還有一個長相威嚴的中年人。而龔天正看到女兒時露出一抹笑容,但無論怎麼看,都是那麼的勉強。 “小倩過來,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龍淵的首領,龍王商良海!”龔天正把這中年人介紹給龔倩認識。 龔倩一聽對方便是龍王,立時抓著他的手臂問:“澤南呢?他在哪裡?” 商良海為難地看了龔天正一眼,後者重重點頭,龍王才嘆息道:“龔小姐,我很抱歉。澤南他,我們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甚至是生是死,我們亦不得知。” 龔倩立時尖叫起來:“不可能,當時你們不是都在現場嗎?為什麼會不知道澤南的下落,甚至連他生死也不知道!” 商良海再嘆:“龔小姐責問得是,不錯,當時我們都在無名峰上觀點。可決戰結束之後,我們在山頂見不到半個人影。不僅澤南,連司離也不見了。我…….我真不知道當時他們究竟發生了何事。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澤南他已經成就不世功名。” 輕輕拉開龔倩的手,商良海對著她深深一躬說道:“當日,不知是何原因,無盡怨海在雲丘的上方開啟。事後據亦雪說,她感應到是澤南關閉了怨海。而司離的失踪,大有可能是被澤南送進了怨海而消失。無論如何,澤南關閉了怨海,又讓司離不在這個世上,如今魔門群龍無首,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來看,他們已經陸續撤出華夏。如果澤南尚在生,我龍淵傾盡所有力量,也必定為小姐將之找回;若已遇否不測…….龍淵上下,乃至整個華夏都會記得他所做出的貢獻。” 然而這一些,龔倩卻聽不到許多。安澤南不僅失踪,且生死未卜,商良海所說的話對她而言又有什麼意義。 看她帳然若失的模樣,商良海搖頭嘆息,轉身告辭。龔天正見自己女兒這付模樣,知道現在不宜打擾,便藉送商良海之名一起離開辦公室,讓龔倩獨留其中。 “勝又如何,敗當怎樣。澤南可知,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寧願你爽約不戰,哪怕留下身後罵名,哪怕任由無盡海開。可只要有你在的世界,便是我龔倩的天堂。”來到窗邊,看著窗外陽光明媚的世界,龔倩卻淚流滿面:“現在,你雖關閉了無盡海,救了整個人間。可沒有了你,我的世界卻變成了地獄。澤南啊,如果你還活著,就快點回來吧…….” “你還欠了我許多東西,可別指望我會忘記。我每一樣都會記得,所以…….我會等你!”龔倩梨花帶淚,臉上卻露出了倔強的笑容。 闌滄海邊,殘陽日暮。 唐柯坐在堤壩上,腿上枕著谷小爍。 鑿齒安靜地趴在一旁,大狗享受著落日的餘溫閉目假寐,卻搖晃著尾巴。獍趴在鑿齒身後,大眼睛緊緊盯著它左右搖擺的尾巴,屁股一擺,獍撲了上去張嘴咬個正著。大狗連眼睛也沒睜開一眼,尾巴一甩,卻把獍甩下堤壩斜梯。 獍打了幾個滾,搖頭晃腦站起來後,又咬牙切齒地奔了上來,撲在鑿齒身上打鬧。 看著兩隻異獸玩鬧,唐柯逸出了微笑。 “笑什麼?”谷小爍伸起手,捧住唐柯的臉問。 唐柯突然道:“畢業後,我們結婚吧。” “呃,怎麼突然說這種話。”谷小爍粉臉通紅。 “怎麼,不好嗎?”唐柯假裝板起了臉。 谷小爍忙道:“我沒好不好啊。” “那答案就是好羅。”唐柯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谷小爍這才知道自己上當,立時不依。 兩人玩鬧間,谷小爍突然有感,身體一僵,立刻從唐柯身上彈起。 唐柯只覺眼前一暗,抬頭看去,卻有披著黑袍的高大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跟前。卻見谷小爍渾身一震,再輕輕喚道:“老師,你怎麼來了。” 唐柯始終來者竟然是谷小爍的老師魔工區傲,立刻跳起來,並把谷小爍拉到自己身後。 看著唐柯,區傲點頭笑道:“小子不用擔心,我沒打算對小爍怎麼樣。只是,來和她道個別而已。” 谷小爍一聽,立刻從唐柯身後跑出道: “怎麼,老師你要走了?” “是要走了,但沒打算去遠。”區傲轉身,背對兩人負手道:“司離失踪,六道無首,眼下業已陸續撤離華夏。可本人和匠神尚未分出勝負,卻不能就此一走了著。所以打算四處轉轉,看有沒有其它方式和神再分高下。說不定,老師也去開個公司什麼的,搶搶他'神盾'的生意也好。” 谷小爍欲言又止,卻見區傲豎起手臂說道:“小爍不必記掛我,現在看你這個樣子,老師也替你高興。” 他又轉過身,對唐柯正色道:“小爍與我雖只有師徒之名,可我視她如女,若小子你敢欺負他,我可不會放過你。” 唐柯連道“不會”,區傲這才笑道:“好了,我也要走了。你們保重吧,不過結婚當天,可別忘了請我回來喝兩杯喜酒。” 大笑聲中,區傲轉身離去。夕陽照在他的身子,把影子拖得好長。 谷小爍挽著唐柯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回家吧。”唐柯淡淡道。 “走吧。” 機場,開往美國的班機即將起航。換下黑襟白袍,一身便裝的金樸熙卻回頭看向機場外的世界。 最終一戰的結果,卻是安澤南和司離同告消失。這雖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鬥,但司離的失踪,卻注定了魔門在華夏再無大的作為。 便在司離失踪之後,魔門各派已經陸續撤出華夏這片大地。 此地一別,不知歸期,金樸熙很想留下來尋找安澤南,但她肩上尚有重擔,至少,她無法撇下整個補天派而不顧。 於是在羅藝的匆促聲中,金樸熙走進了檢票口。 澤南,你究竟在哪? 雲南,麗江。 有甜美的女子聲音,用納西族的語言輕輕唱道: 在這裡每一天每一天 我們都在享受大自然的洗禮 直到現在 站在這裡的 我們清澈 通體透明 目光純淨 直到現在 我們發現 活著是如此真實 他在歌聲中醒來,打開窗戶,外頭是乾淨的藍天,還有那在太陽底下耀耀生輝的大雪山。 似乎發覺他的醒轉,房間大門打開,有白髮黑膚的美麗女子穿門而入。她身上穿著納西族的女子服飾,如同一隻彩蝶般來到床前。 伸手手,無比愛憐的撫摸他的臉龐,女子輕輕說道:“你醒啦?” 他點頭,卻問:“這是哪裡,還有……我是誰?” 我是誰? 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但他用心去思索的時候,答案卻彷彿深浸在深沉的黑暗之中。 “你是阿南,這是我們的家呀。”白髮女子微笑道。 “我們的家?”他愕然,又問:“那你是誰?” “你真是睡傻了,我是小蝶,是你的妻子啊。”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投在女子的臉上,碎蝶笑面如花! |
第280章:無盡海現 就是這樣了。 司離心中湧起狂喜,但一掠而沒。在他的感知中,安澤南全身充滿著爆炸性的雷能,那如同一團旋轉不休的雷雲,其間蘊含著無有窮盡的大能。若單以靈能的強弱論,此時的安澤南已經凌駕在他之上,達到了神魔才有層次。 可司離不憂反喜,嘴上更提示道:“澤南如此變化,已經全面越越司某。可惜的是,司某有佛缽護體,恐怕澤南無法在魔封匣全開前打敗本人。” “為何不能,只要把那佛缽打碎了不就可以?”安澤南淡淡說道。 突然,他消失了。 司離臉色終變,在安澤南消失的瞬間,他再感應不到對方的存在。這本是不可能的事,自安澤南出現時,他便牢牢鎖定對方的心神。可就在這一刻,在司離的感知中,安澤南似乎突然從這個世界消失了般,所有存在的痕跡消失得一干二淨。 可他知道,安澤南並非真個消失,只是他瞬間逸出了自己感應的範圍之內罷了。 這還是司離首閃無法鎖定對手的心神,如此經驗從所未有,倒讓司離覺得新鮮無比。 安澤南驟失又現,再出現時,他一拳朝司離轟來。同時,司離發現他這付妖雷神的身體上,後背及膝間六根光刺不見了。 而安澤南的拳頭中,有一點光亮起。 拳頭硬撼在司離的護體佛光之上,但見金光不斷震動,其強烈的程度似乎隨時會崩潰一般。 然而佛光雖震不碎,司離的嘴角逸出了笑容。 可這笑容方展,司離突然瞳孔收縮。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左肩,再緩緩看向安澤南,最後落在他轟擊佛光的拳頭之上。 那拳頭上,有一根如同尖錐般的光刺刺出。光刺刺穿了佛光屏障,同時刺穿了司離的左肩。 光刺一刺又收,縮回安澤南拳頭處時只餘一小截。看著它,安澤南淡淡說道:“由六千萬伏特凝聚的雷光極牙,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它刺不穿的,包括三藏佛缽的佛光屏障,還有司老的身體……. ” 說話的同時,那彷彿永遠不會崩潰的金光突然應聲而碎。同時粉碎的,還有那繞著司離旋轉的佛缽。 在佛缽粉碎的瞬間,某種靈波突然竄入安澤南的思感中,接著,一付付畫面在安澤南的眼中展開。 安澤南雙眼大張,呆在原地。 而被擊傷的司離卻仰天大笑起來,他笑得東歪西倒,又淚流滿面,哪有半分魔主的風範。 “澤南啊,你終是上了司某的當。你這雷光極牙雖然鋒利,卻不該刺穿這層佛光屏障。佛光既失,三藏佛缽也跟著粉碎,可你知不知道,這東西根本不是什麼佛缽,而是安敬宗刻意隱瞞的界印!能夠打開無盡怨海的界印啊!”司離大笑,張臂砍嘯,全然不理那左肩被極牙刺穿的血洞中不斷流出的鮮血。 變天了…… 隨著佛缽粉碎,一股奇異的波動直掠上高空。接著,雲團中隱現紅光。 雨漸漸停下,然而無名峰周遭的生靈卻感受到莫名的壓力。彷彿大難將至般,山上鼠蟲之物紛紛自藏身的地穴中湧出,再吱叫著飛逃而去。大規模的蟲蟻活動,讓山腳下眾人無不稱奇。 而如白亦雪、戰無極等有數的高手,卻敏銳地感應到,就在無名峰的上空,有令人抓狂的恐怕靈動出現。那非是一人一物所能發出的靈動,而是屬於某個世界集合巨量生靈所發出的未威性靈動。 那些靈動的味道不屬於人間,同時,他們腦海中皆掠過一個世界的名字。 無盡怨海! 嗡! 高空傳來巨響鳴動,那被紅光映成赤紅色的雲團開始旋轉起來。雲團越旋越快,生出強大吸力,把下方的空氣不斷往雲團的中心狂吸猛吮。漸漸形成的紅色雲渦裡開始出現各種狂躁的靈,在下一瞬間,雲渦猛然展開。從其中,露出一個直徑長達數公里的巨圓。 圓形的紅光裡,一隻只奇異的獸頭探出,它們彷彿異世界的生靈剛來到人間,正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世界。接著,它們蜂湧而出,發出陣陣尖嘯厲吼,在雲渦的周圍盤旋飛繞。 準南市。 “鑿齒,獍,你們怎麼了?” 唐柯好奇地看著兩隻妖獸,無論鑿齒還是獍,它們皆仰天狂吼,似乎在回應著某物。而唐柯並不知道,在這一刻,整個人間的妖獸都活躍起來,它們彷彿感覺到了什麼東西,都和鑿齒它們一般發出巨吼。 在妖獸的感知中,有無比親切的波動從遙遠之處傳來。那深藏在靈魂深處的記憶告訴它們,妖獸們的老祖先回來了。 “那些是什麼東西?” 無名峰下,所有人無不看著從恐怖的巨大雲渦中不斷掠出的奇形異獸發出各種疑問。 商良海拳頭握緊,龍淵之中除了他,也就十席高手知道那些奇獸的真正身份。 早在安澤南把《黃泉錄》出現十六字謁告知龍淵時,便同時告之無盡怨海中有什麼東西。那些東西就是飛旋在雲渦上空的異獸,它們全都是……妖魔! 怎麼辦?商良海問自己,但卻沒有答案。 事實上,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除了,安澤南。 在佛缽粉碎,無盡怨海開啟的時候。安澤南卻一動不動,因為在他眼前,有人正對他細細叮嚀。 這人,卻是玄靈院初建時,安閥的家主……安敬宗。 “我安氏的後裔啊,當你看到這段我用秘術封印在界印中的片斷時,說明因為你的魯莽和無知,無盡怨海業已開啟。” 畫面中,安敬宗以燃燒的長安城為背景,用無奈的眼神看著安澤南說道。 “事到如今,你只有仔細聽我說,才有一絲補救的希望。” “這個世界,除了由人間、冥庭及神境構成三界之外,卻還有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被稱為無盡怨海,無盡怨海中生靈是各種可怕的妖魔,我們的祖先不知從何處得來一物,其上帶有怨海的印記,以之能夠開啟及關閉怨海。此物,我們安氏稱之為界印。” “界印及怨海的操縱之法由安氏世代相傳,敬宗無能,卻不得不把此物和怨海操縱之術盡皆毀去。只因為,貞觀十三年間,發生了一件大事!” 安敬宗的身影漸漸消失,然後,安澤南看到了一付熟悉的場景。 長安城中,玄武門外。烈焰雄雄,屍橫遍野。 就在一座屍山之上,他身披明光鎧,手持烏金槍,狀若天神般抵擋著如狼兵士。 這是安澤南之前做過的異夢,而這付場景,便是那夢境沒發生異變前的畫面。 安敬宗的聲音再度響起。 “武德九年,太宗皇帝以王府精兵伏殺太子建成、三弟元吉於玄武門外,史稱'玄武門之後'。爾後,高祖退位,世民登基,開創大唐盛世,改號貞觀。 ” “然世民三弟元吉,英雄蓋世,本欲助其兄建成成立大業,不想被二哥世民所殺,心生怨恨。終於貞觀十三年間,破開陰陽兩界的屏障,化魔而來。同時隨元吉來到人間的,還有從各大地獄招攬而來的冥兵邪將。” 隨著安敬宗的聲音,畫面再變。 安澤南眼中,長安城外魔軍湧至,和人類的軍隊激戰於平原之上。鏡頭突然拉近,卻見魔軍裡,他雄姿依舊,只是臉上泛著濃濃死氣,嘴角更掛著邪笑。 他倒提三丈烏金槍,騎胯下幽冥鬼馬衝入陣中。所到之處,人仰馬翻,槍下竟無三合之敵。 “太宗皇帝有感魔軍強盛,勇不能敵。故大招天下能人異士,成立玄靈院以對抗元吉魔軍。而我安氏便為玄靈院之首,然元吉驍勇善戰,合我四大家主之能亦無法將他擊敗。情非得以,敬宗只有祭出界印,開啟怨海,把元吉及其屬下魔軍皆封印於無盡怨海之中。” 大戰的畫面不斷模糊,又深化成另一個場景。 長安城門大開,太宗皇帝和一眾朝臣親自把一騎著白馬的僧人送至城外。 畫面再變,一處山頭上,安敬宗將一個佛缽交給了這個僧人。僧人慎而重之地將之收起,騎著白馬漸行遠去。 “元吉雖封,可敬宗怕後人無意開啟怨海,從而讓元吉歸來。於是敬宗只能盡毀操控怨海的秘術書籍,更把界印打造成佛缽,送給當日欲往印度天竺取經的僧人三藏,託他將之帶離中土,永世不歸。但以防萬一,敬宗以秘術將這一片斷封印在界印之中,若有後人見之,必是怨海出現之時。” “若真如此,便只剩下一個方法可以關閉怨海。我的後人,你要仔細聽好,這個方法便是……” 山峰之上,司離看著頭頂上打開的無盡怨海,臉上盡是喜悅之情。 突然,他心有所感,朝安澤南看去。卻見自剛才便呆立不動的安澤南,臉上卻浮現一個奇怪的笑容。 “原來那十六字謁根本說的是兩回事,一是五煞現世,二是怨海開啟。可笑我自作聰明,把兩件聯想成一件事,以為阻止得了五煞現世便可不讓怨海出現,卻不想這無盡怨海竟是我親手打開。”安澤南自嘲道。 司離笑道:“我雖不知你那什麼十六字謁,只知道打開怨海的方法已經為安敬宗所毀。但卻知道若界印被毀,便會強行打開怨海。又見澤南你拼命阻止五煞現世,我便知道可利用這些東西來誘澤南全力出手。皆因為只有安氏後人以化印的力量,方能夠催毀界印。” “我真好奇,司老是怎麼知道這麼多東西。”安澤南笑道,似看不見頭頂上從無盡怨海飛出來的妖魔越來越多似的。 “我自然不知道那麼多,可澤南別忘了,我宗天魔殿自春秋戰國時便已經創立,經歷了數千年的歲月,自然也知道一些不為人和的秘辛。司某不才,今日成就,不過是建立在先人的心血之上罷了。”司離淡淡說道。 安澤南笑意更濃,說道:“但司老可能不知,除了界印外,卻還有一法可以關閉怨海!” 司離突然一徵,便在這分神的剎那。安澤南突然出現在他身前,並緊緊抓住司離的手腳,同時大喝:“九鳳,出來!” 巨大術陣在腳下生成,妖魔巨鳳跨空而來,托著安澤南兩人飛上高空,竟朝著無盡怨海而起。 安澤南腦海中掠過龔倩的身影,只得在心中黯然說道:抱歉了,小倩。我…….估計回不來了。 同時,人在準南市的龔倩突然心中一痛,像是將要失去至親般的恐慌迅速在心中蔓延。她奔向陽台,看向雲丘的方向,眼淚不受控制地溢出、落下。 除了以界印輔以秘術可以關閉怨海之外,安氏後人還可以利用源自怨海的妖魔之能把怨海關閉。然而這個方法有個條件,那必須是安氏後人位於怨海之中方能發動。換言之,當怨海關閉,安氏後人也無法回歸人間。 這便是,安敬宗告訴安澤南的方法! |
第279章:雷貘化印 深紅靈力用盡,退回安澤南的靈魂深處。看著仍燃燒不休的平台場中,安澤南皺起了眉頭。在他的感知裡,司離的靈雖然不像之前受九天獄雷轟擊後仍然強勁不滅。這一次,他的靈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似乎隨時會撲滅一般。 然而,無論風再勁,燭火卻就是來熄。如此過得片刻,安澤南忽然發覺,這次火焰燃燒的時間未免過長了些。 “澤南發現得太晚了,且試試司某這第九式…….虛實不分!” 聲音從安澤南的身後傳來,可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安澤南明明感應到司離的靈仍在前方。 這是怎麼回事? 沒時間給他詫異,從安澤南的身體周圍,地面雨水突然往上騰起,凝聚成形,卻化成一個個司離出來。這些由水所的司離個個與魔主本體無異,無論一笑一行皆帶著司離的氣質。讓安澤南大驚的是,當它們出現的時候,前方場中司離的靈動消失了。而在這些由水化成的司離身上,個個帶著魔主的靈動,讓人真假難分。 於是山峰上化出了九個司離,其中五人圍著安澤南,餘下四人則堵住雷貘,把他們分隔了出來。 天空驚雷炸響。 而峰台上,司離同時出手。五個司離,分使不同的真魔九式夾擊安澤南。一時間,峰台上異象頻現,刀兵飛舞,百骨浮生,又有水龍翻捲、飛輪呼嘯。場面異常火爆眩目,看得人眼花繚亂。 身在局中,安澤南感受更深。便如司離這一式的名字,這些幻化出來的魔主分身確實虛實難辯。之如方才,他見一分身手托水龍拍至,安澤南出拳封格,卻如中空處,這分身化成水霧消失不見,而這一分神的瞬間,他便受到其它分身的攻擊。 然而安澤南躍出司離分身的包圍圈,卻見那散去的分身重新凝聚,又和其它的分身掩殺而至。 不過短短片刻的戰鬥,安澤南身上已經不知道中了多少掌,被幻化出來的刀兵和輪鋸劃傷了多少地方。在無法分辨司離分身真偽的情況之下,安澤南等於同時和五名魔主開戰,他能夠捱到此刻已經非常了不起。 “澤南之所以看不破這式虛實不分,正因為這些分身,每個都是我,同時每個都不是我!” 五名司離同時說道,其中兩名各幻出一條水龍當胸朝他擊至。 安澤南雙拳齊出,但這次他學乖了,不敢使盡全力,怕又中司離幻相。 豈料雙拳擊實,從拳頭上透體而入的強大靈勁卻告訴他這兩個分身竟然都是真的?安澤南不敢相信,但事實卻是如此,他當即被震退。同時背後再受兩擊,胸口悶痛難當,噴出一口鮮血。 “澤南太天真了,我可沒告訴你,這些分身裡只有一個是真的。如此一來,和那些跑江湖般的無聊幻術又有何區別。” 司離們哈哈大笑,又使奇招掩至。安澤南處於絕對劣勢,只見眼前人影晃動,身上狂震,連什麼時候中掌亦不知道,整個人倒飛了出去,再重重摔在地上。 背後碰到了實物,他回頭看,卻是雷貘亦被擊飛。 妖魔連連喘氣,雷貘從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人類,創出難辨虛實的絕學。它面對的司離分身雖比安澤南少了一個,但壓力分毫不比安澤南小。雷貘的天雷轟擊是鎖定對手的靈動發動的攻勢,但這些司離分身上個個都有本體的靈,天雷雖然劈中他們。可消失之後,他們又幻化而出,似無窮盡。 而在四名司離互相配合的攻擊之下,強如雷貘也無法招架。每一秒每一分都面對不知是真是假的殺招,雷貘相信,如此人物即使丟到它所在的那個世界裡,亦是分毫不比妖魔遜色的存在。 安澤南看妖魔在司離這詭異招式下大吃苦頭,頗為意外。要知道雷貘一向強橫,卻不想在司離這真魔奇招的最後一式下也討不到好處。他這才知道,在之前的遭遇中,司離一直沒有使出真正的本事。否則,只是缽羅耶伽之行,他們誰也別想活著回來,包括白亦雪在內! 九名司離緩步圍來,形成了龐大的壓力。 安澤南搖頭苦笑,司離確實是不世出的人物,即使天魔殿創始以來,也沒一人的成就能夠超越得了他。 想天魔七幻是影響對手感官乃至精神的幻術,而真魔九式是將幻術逆轉變成現實。然而這最後一式的虛實不分,卻是把天魔七幻和真魔九式兩種不同精義的技巧同時運用的最高表現。 便如司離所言,這些分身都是他,也同時都不是他。 魔功達到如此境界,司離足當得上天下無敵四字! “雷貘……” 安澤南呼吸急促,剛才那番激鬥時間雖短,但身上大小傷勢不下百處。若非聖靈氣有奪天地精華之大能,不斷減緩和修復安澤南的傷勢。換作從前,他怕已經躺下無法動彈了。 可現在,他雖然重新站起來,但卻發覺雙腿已經開始打抖,連站亦站不穩,這場仗還如何打。 除非…… 安澤南淡淡說道:“化印吧,雷貘。我知道你也可以如九鳳般主動和我魔化,現在除了這辦法外,我實在不知道怎麼打敗他了。” 往山峰旁側的大石看去,魔封匣已經打開了三分之二。那不斷解開的黑色粒子中,安澤南已經隱隱看到五煞的身影,它們已經不再衝擊著魔封匣,而是屏息等待解放的瞬間。 不能讓它們出來!安澤南想。 你想清楚了?化印本來是要你安氏主動發動的能力,如此一來,才能保留自我的神智。若是我主動化印的話,連我也不知道那個後果會如何。那個過程,可不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 雷貘的靈波在安澤南腦海中響起,安澤南平靜道:“只管做吧,除此之外,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 司離們停了下來,每人運轉魔功,竟同時又是一式虛實不分使出。立時,山峰平台上密密麻麻出現了八十一個司離,長笑聲中,他們紛紛朝安澤南撲去。 然而同時朝安澤南撲去的,還有雷貘! 這妖魔猛然躍上半空,發出一聲大吼,再直直朝安澤南落下。但在兩者接觸的瞬間,雷貘身體由實化虛,如同影子般盡數進入安澤南的體內。 異變忽起! 安澤南全身綻放強烈無比的藍色雷光,雷光四射,掠出道道電蛇。 而強光中,安澤南的身體也迅速發生著變化。 一頭黑髮先是轉變成銀白,然後猛然暴長,長至及膝處止。跟著,安澤南左肩位置的肌肉降起變形,不斷形成獸顱的模樣,彷彿肉下有獸形成。在瞬息之間,一個麒麟般的獸頭出現在安澤南的左肩處,麒麟獸嘴大張,如同這巨獸咬在他的肩膀之上。 獸顱上長有妖瞳,眼眶之中,獸瞳轉動,有奇異的靈波在空間掠過,而安澤南的身體則進一步異化。 湛藍色的妖鱗迅速爬滿安澤南的全身,妖鱗至其下巴至,每一塊都映射著藍色螢光。 突然,在安澤南的雙臂處各彈出一把折角狀的光刃,如同獸角。這光刃嗡嗡作響,其上電蛇繚繞,卻是雷獄光刃的變體。而安澤南雙手十指的指甲暴長,交自內而外透出藍光,最終形成雷貘開印時的第一形態,變成純由電漿體構成的魔爪。 最後,在安澤南的背後、膝蓋長出六根光刺,配合著雙臂角刃,讓安澤南看上去就像一頭人形的怪物。 若天眼在此,便會發現,此時安澤南的形象正是他所預見,那個將會毀滅世界的怪物! 而此時,安澤南的心靈則承受著雷貘龐大記憶的沖刷。 那些源於妖魔悠久的記憶如同長江大河般不斷衝擊著安澤南的心靈,他如同溺水的人兒,在記憶的大河中沉浮。安澤南知道,若他被河水淹沒,那麼自己將喪失理智,陷入上次九鳳魔化時那種無法自製的狀態。 然而雷貘壽元無比悠久,無論安澤南如何掙扎,卻在這條大河中越陷越深。 大道無為,不著於意! 突然,安澤南記起了那晉入大道之境時的感覺。天地本自然,一切唯人自擾。 他心中升起明悟,立時不再掙扎,順其自然般任由自己往記憶的河流中陷了下去。同時,安澤南開放自己的心靈,去感受、去翻閱雷貘的記憶。他的靈覺不再停留於某一物上,也不執著於是否能夠保持神智,只覺一切渾渾噩噩,彷彿回到了母體之中。 記憶的大河便是母體的羊水,而他則是等待著重生的胎兒。 在這一刻,他和雷貘之間再無分彼此,兩個個體,成功地融合成一個意識! 山峰之上,只見強光炸開,跟著極電漫射,打在無數個司離的分身之上。司離分身應電而散,由兩式虛實不分疊加的八十一個分身瞬間被擊碎大半。光芒中,只見安澤南不斷在分身之間旋轉,他身上的角刃、光刺皆化成利器,把剩下的分身亦絞成了飛灰。 直到…… 當— 如同鐘鳴般的聲音再起,卻是安澤南狂轉的光旋擊打在其中一名司離身上。而這名司離卻不似其它分身般被絞碎,卻有濛濛金光擋下了安澤南的攻擊。 至此,安澤南始停了下來。 而峰台之上,便只剩下他與司離兩人。 鼓掌聲響起,司離由衷讚道:“澤南果然好心思,司某這三藏佛缽雖有護體之能,卻同時亦是這虛實不分中唯一的破綻。只要能夠瞬間攻擊我的全部分身,而其中有金光護體者便是司某本人,沒想到這個破綻終是給澤南找出。不過,澤南如今這個模樣,可還是安澤南麼?” 安澤南緩緩抬起頭,雙眼中大作的紅光漸漸退去,露出他原來那清澈平和的雙瞳。 打量著自己和雷貘化印後的形態,安澤南淡淡說道:“我當然是安澤南,同時…….” 腦海中掠過一個古老的名字,安澤南把它輕輕叫出。 “同時,也是…….妖雷神!” |
第278章:巔峰對決2 無名峰頂,大雨滂沱。 司離使出絕殺,以“百骨功成”束縛安澤南的動作,又以無數水輪組成的殺陣直襲安澤南。然而水輪狂旋,眼看就要切中安澤南的身體。司離突然有感,抬頭望天。 天空之上,只見雷光炸裂,卻有手臂粗的紫電鐵樹銀花般直劈而下。 天雷之威,以司離之能亦不敢小瞧。當下,魔主這式“肝腸寸斷”再使不出,注意力從安澤南身上轉移,水輪“嘩”一聲盡化雨水灑在地面之上。 而司離卻一手朝閃電拍去。 瞬間,無名峰上轟然大響,卻是天雷炸在了司離頭頂。 可安澤南看得分明,周身水霧繚繞的司離一手撐天,雷光卻在他手上炸開,而傷不及他身體分毫。若仔細看,可見雷光和司離手掌之間有著5厘米左右的空隙,卻是司離以本身的靈力為障隔絕了雷電之威。 雷光四逸,道道電蛇以司離為中心四下散開。他剛放下手掌,背後狂風拂至,司離看也不看,身影消失,卻有虎爪帶著電光一拍而過,然後雷貘的身體出現在峰上平台間。 身影再現時,司離已經來到不斷打開的魔封匣旁。他頗為意外地看著這頭牛般大小的妖魔,淡淡說道:“看來澤南對妖魔的控制力業已達到隨心所欲的程度,不然,也無法在司某無法察覺的情況下解放這匹雷獸。” 安澤南嘿嘿笑道:“魔主過獎,只要你不反對我們以多欺少便成。” 司離失笑道:“妖魔本身是你的力量之一,又何來以多欺少。再者,司某本身比你多出數十年功力,如今你有妖魔為輔,我們兩者間的差距剛好抹平。如此可以痛快地打上一場,司某求之不得,又豈會怪責。” “如此甚好,深紅!”安澤南輕喝,身體隱現赤紅靈光,下一秒,打在他身上的雨水突然被高熱蒸發,散起陣陣水氣。 而纏在安澤南身上的骷髏們則無火自燃起來,它們由水所構成,水份一被烈焰蒸發,自然開始消散。 司離一見安澤南便要脫出他的百骨陣,淡淡一笑,身影再度消失。出現時,已經到了安澤南身前,一掌前托。 掌勢翻飛間,纏繞在司離周身的水霧演化成龍,其水龍龍嘴大張便要朝安澤南咬去。 但掌到中途,司離卻無奈轉身,手中水龍改向撲來雷貘揮去。 見水龍張牙舞爪地衝至,雷貘大吼一聲,前爪一巴掌拍在水龍腦袋上,頓時將水龍擊成粉碎。 而這時,束縛著安澤南的骷髏盡數被蒸發。刷一聲,安澤南左邊背側展開三扇火翼,人更是瞬間消失在原地。 司離通過鎖定安澤南的心神,遙感他現在正以肉眼難測的極速不斷繞著自己打轉,正尋找著一擊必殺的空隙。 他淡淡一笑,說道:“澤南且試試我這式…曇花一現……” 說話間,司離腳下水霧騰起、旋轉凝聚成花蕾將他包裹於其中。然後,花蕾不斷盛開,在展至極限時轟然炸開,化成千萬點水珠朝著周圍的空間勁射開去。 每一滴水珠上皆蘊含著驚人靈力,其威力並不子彈遜色。於是在司離的感知中,安澤南出現在了高空之下,以此規避他這一式無差別的攻擊。 “去,風捲雲龍!”司離朝安澤南的方向一掌托去,水氣環繞凝聚成龍,自司離臂上飛出,朝著安澤南咆哮而去。 天空一明一暗。 紫電天雷再劈,瞬間將水龍劈成粉碎,又直直朝司離落來。 司離身形一閃,讓紫電落空,只徒然劈碎了峰上平台的一角。 然而這一次,天上的雷光卻閃耀不停。道道臂兒粗的閃電不斷落下,直追著司離狂轟。 司離沒想雷貘竟然還有這一手,立時顧不得攻擊安澤南。他展開身法,如同輕風般在雷電之間穿梭,雷貘直引來八十一道天雷,竟無一劈得中司離。 可司離雖不為雷電所傷,卻高興不起來。皆因天雷暫止,他停下來的時候,便感受到一股凌厲的殺機牢牢籠罩在他的身上。 殺機源於安澤南那對準了他眉頭的炎矢。 司離的身法詭異,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之上,安澤南很難將他鎖定。然而靠著雷貘的天雷,終把魔主逼到安澤南預設好的射擊軌道上來,等同於安澤南版的“百骨功成”。只不過那可怕的水骷髏,換成了雷貘的天雷罷了。 這還是安澤南自交戰以來首次扳回上風,他卻無悲無喜,心神全集中在由深紅靈力所化的炎矢之上。 手指輕輕放開,炎矢紅光一閃消失在空氣中。再出現時,已經來到司離跟前。爾後,水幕中才出現一道勁矢射過時掠過的水痕,可見炎矢的速度之快。 司離全然無法躲避,但他卻面帶微笑,竟然伸手一抄,準確無誤地抓住了這幾可奪命的炎矢。 箭尖離司離的眉心不到一公分的距離,但這些微差距,卻決定了生與死。 然而,司離雖抓住了炎矢,卻無法避免被巨大的推進力帶得身體往後飛退。魔主悶哼一聲,雙足****地面,硬生生在峰頂犁出了百米長的溝壑,始停了下來。接著,炎矢爆炸,無名峰上紅光大作,烈焰沖天! 峰下,觀戰的眾人只聽山上傳來巨響,跟著火龍沖天,焰光照亮了半邊天,甚是壯觀。 在眾人心神無不被上方的大戰所吸引時,卻沒有人留意到,同時在無名峰東、西兩個方向,各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闖過了封鎖線,朝著上山小道掠去。 安澤南皺著眉頭,他的靈覺告訴他,司離的靈動並沒有半分減弱。換言之,他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果然,山上燃燒的烈焰突然朝四周拂開。司離拍了拍手掌,淡然自若地站在場中。 而在他的身體周圍,竟透出一層金光。其光祥和,帶著一種聖潔的味道。金光成障,便是它隔絕了炎矢的爆炸讓司離毫髮無傷。 司離手掌一翻,有物出現在他手中。再緩緩飛起,竟繞著司離旋轉起來。 安澤南看得一徵,此物正是那喀爾巴鬼國出世時所見的三藏佛缽。 “怎麼會是它?”安澤南意外道。 司離淡淡說道:“此物為聖僧三藏所有,其缽內自帶無上佛力,能夠自成結界。大至一國,小至米粒,變化隨心,實乃不世寶物。只可惜上面烙有三藏印記,非聖僧無人能夠使用。司某不才,以澤南朋友的靈胎大能,方洗去三藏印記,才能把這佛缽自由使用。正如澤南所見,它能生成一個佛力結界,幾乎能為本人擋下任何攻擊。澤南這麼快便逼得我不得不使用佛缽,已足可自傲。” 咆哮從背後響起,司離頭也不回,便知道是雷貘撲至。他站在原地不動,而雷貘則飛起一爪,重重朝司離拍去。 然而雷貘千均之力,尚未拍及司離,卻拍在了佛光結界之上。 立時,台上響起“咚”的一聲,有如暮鼓晨鐘,聲音源源散開。然而佛光卻連晃也未曾晃一下,人在其中,司離淡淡說道:“沒用的!” 他突然返身回敬雷貘一掌。 只見司離一掌印在雷貘巨頭的左側,但見水霧呈圓形朝四方激盪,下一刻,雷貘悶哼聲中,打橫側飛出去。 妖魔身體在地面擦出數米始停,雷貘搖晃著腦袋立起,咆哮著對司離人立而起。 隱晦的靈波直掠向高空。 天上,不安的靈動在傳遞。卻見烏雲匯聚、旋繞成渦。但見雲渦中有層層電光不斷掠開,下一刻,直徑達五米的巨大雷光柱隨著雷貘前爪落下,而直直朝司離劈下。 九天獄雷! 被激怒的妖魔終於拿出壓箱底的本事,那曾經把無數強大的存在一擊成灰的巨大天雷轟然落下。瞬間,山峰之上彷彿升起一輪烈陽,光芒強烈得無法目視。 強光持續綻放,然後爆炸的巨響聲傳千里。 峰下,眾人看得心神激盪。他們只見一道雷龍從天而降,跟著無名峰被天雷轟得輕輕搖晃,但卻沒人知道,那雷龍究竟為何物所召。 無名峰上。 當雷光消逝,司離所在的地面一片焦黑。道道電蛇發出“滋滋”的聲音在黑地上流竄,但那濛濛的金光卻依舊存在,司離卓立場中,連眉毛也未曾燒著一根。 安澤南看得一顆心直往下沉,連雷貘最強力的招式也轟不破三藏佛缽的結界。如此一來,司離幾乎已立不敗之地。 他看向旁側巨石,其上,五個魔封匣已經打開大半。其間,屬於五煞的不同靈光已開始閃爍,更有陣陣低吼從裡面傳來。魔封匣正震動不休,似乎五煞感應解封在既,正拼命衝激著魔封匣,加速它的開放。 沒時間了! 安澤南深深吸一口氣,身後兩隻炎翼同時消失。只見安澤南身上炎光流轉,在空中劃出複雜的紅光軌道,再於他的身前形成一枝巨大的炎矢。 足有成人手臂粗的炎矢,讓安澤南如同小孩扛著大槍般滑稽。 可司離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感覺到龐大的灼熱靈能正海納百川般凝聚在這枚炎矢之內,同時還凝聚了安澤南的全心全靈。 卻見安澤南邁步開弓,弓弦拉成滿月狀,再瞬間放開。 頓時,炎矢消失。再出現時已經來到司離身前三米處,直直朝他胸口撞去。 司離一掌朝炎矢劈去,可出手他意料的是,炎矢突然裂開,爆成無數道赤紅流火呼嘯而至。司離連閃躲的時間也欠奉,雙眼已為爆炸的烈焰所佔滿。千道流火盡擊在佛缽金光之上,立時爆炸連連。 這一箭正是安澤南入微之境下的妙作,在司離想要攔截的瞬間,他憑藉著與深紅靈能的聯繫,遙控炎矢瞬間分裂,化成千百流炎進行密集打擊。上千道流火中,至少有七八百道同時衝擊著佛光結界同個方位。 雖然在力量上不及雷貘的九天獄雷,但安澤南這一招卻勝在力量集中。司離身在局中,感受最深。九天獄雷轟來,佛光連晃都不晃一下,但被安澤南如此集中攻擊,結界卻不斷震動,隱有潰散的趨勢。 然而持續的轟擊後,結界再次恢復了穩定,以司離的修養,也大有鬆一口氣的感覺。 如果結界提前被擊散,那他的計劃可就實施不了。而見安澤南最強的兩次攻擊均告失效,司離在心中說道:怕是到時間逼他走出最後一步了! |
第277章:巔峰對決1 黃昏,在夕陽就要跳入地面的那一剎那,安澤南出現在官道之上。其巧合處,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味道。 在山腳下和眾人打過招呼,安澤南隨即上山。其輕鬆自然處,似乎是去赴宴,而非生死之爭。看到這個模樣的安澤南,商良海始終司離所言非虛,在他龐大的壓力逼迫下,安澤南已經成長到令人難以置信的高度。 從踏足山道的第一步開始,安澤南就感應到司離的存在。在那一瞬間,兩者的心靈緊緊聯繫在一起,不受時間空間的限制。 自今日啟程,轉乘飛機到達雲丘,又一路步行至此。這段短短的旅程,卻是安澤南心靈一個自我洗滌的過程。 在這旅程中,安澤南想起了過往種種。從少時學藝到青年求學、從遇到龔倩再到對抗魔門。許許多多的畫面如同幻燈片般在他心靈間掠過,其中有愛有恨,也有無奈和辛酸。平時這些隱藏在深處的情感,此刻卻如同海嘯般沖刷著他的心靈。 安澤南沒有刻意去迴避這些情感,他如同站在大潮將至的海邊,張開雙臂,迎接這心靈的洗禮。 在那一瞬間,他突然領悟到,所有的苦痛與磨難,一切的一切卻是今日把他推至此地的因。而現在,他必須摘下這個果。無論這個果實,是苦是甜。 過去、現在與未來突然融成一體,如同輪迴,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這一切,只是人生之中一部分經驗罷了。 踏上無名峰,安澤南又想到了黃伯。 就在這個山峰之上,他第一次和司離相遇,同時亦是黃伯的歸西之地。司離選擇這個他們相遇的初始之地,卻作為一切的終結之所,本身便帶有一種大圓滿的味道在裡邊。至於這是誰的圓滿,此刻卻尚是未知之數。 安澤南一路朝山上走,一石一木皆有感於心。它們存在的形態、位置,似乎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蘊含著天地間的秘密,呈現出一種讓人心醉的美態。安澤南渾然忘記了此行而來的目的,他的心神不斷攀升,體內聖靈氣天然運轉,不斷有天地精靈被他吸入體內,卻又隨著呼吸逸出體表。 潮漲潮退,有給有還。在這一刻,安澤南終於成功地以自身為媒介,把天地聯繫在一起。人法地、地法天、三才一體,無分彼此,是為大道。 大道者,混沌是也。無有始、無有終。無形質,無愛憎。來去如意,不滯於物。天地本自然,一切唯人自擾。這人者,是為自我。 而此刻,安澤南心神沉醉於天地,連自己也遺忘,便晉及他安家“無想無為”中的大道之境。這種境界來得自然而然,帶著本該如此的味道。 當他踏上峰頂的時候,便看到了司離。司離屹立崖邊,彷彿自開天闢地以來便沒有片刻移動過。安澤南看到司離時,司離也看向他,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在時間上沒有先後之分,默契得如同一個神蹟。 而兩人目光對視的瞬間,本來明月當空的夜色下,卻有烏云不斷湧至,隱有山風欲來之感。 山風吹動兩人的衣裾,風雖勁,兩人眼睛卻沒眨上一下。 過得片刻,兩人相視一笑。 “澤南你來了。” “我來了。” “為什麼而來?”司離問道。 安澤南拍著腦袋道:“我忘記了。” “好一句忘記。”司離哈哈大笑,狀極歡愉:“司某這數十年來總想忘記一切,可恨卻無法辦到,所以才得在塵世掙扎。哪及得上澤南灑脫,說忘便忘。不過,澤南雖忘記此行目的,可司某卻不得不提醒你,這場仗可不能不打。” 安澤南微笑道:“這是自然,否則不是讓司老白等一天。” “就是就是。”司離撫掌說道,卻突然眼神一凜淡淡道:“那麼澤南以為什麼時候開始為宜。” “既然遲早要打,現在又如何?” 安澤南說話間,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卻又如變戲法般來到司離身前三米處,一拳擊出! 他說打便打,司離看在眼中,卻覺相當痛快。 哈哈一笑,魔主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經一拳印在安澤南的拳頭之上。 兩人毫無花假地硬撼一拳,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但無名峰卻突然晃了晃,下一刻,天空驚雷響起,豪雨終至。 山腳下。 眾人撐著雨傘朝山上張望,但大雨傾盆,景物模糊,卻是什麼也看不見。 白亦雪亦是一臉古怪表情,她在安澤南身上種有靈犀道胎,無時無刻不感應到安澤南的存在。然而就在安澤南出手的瞬間,白亦雪再感應不到他的存在,彷彿他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中一般。 自然,實情並非如此。反而,白亦雪知道山上兩人已經拉開了戰幕。這矛盾的感覺,讓她這天之驕女也百思不得其解。 無名峰上。 兩道身影一觸既分。 司離又落足崖邊,雙手負後,似是沒有動過手一般。 安澤南抬頭看向天空,上空風捲雲龍,大自然無窮的變化一一掠過他的心靈。他似忘記了司離的存在,心神為夜空壯觀的風雲變化所吸引。 說來奇怪,豪雨所疾,但兩人周圍卻滴水不沾。似乎這片雨雲,獨獨把兩人遺漏過去一般。 “可喜可賀,澤南心障全無,靈通圓滿,否則如何能夠在司某的天魔七幻下準確命中鄙人的拳頭。否則,這場仗不打也罷。”司離搖頭嘆道,方才他一出手便用上了天魔七幻,但安澤南卻不為魔障所惑,準確命中他的拳頭。 兩人試探性的一擊看似輕描淡寫,但其中凶險處並不亞於性命相爭。只要安澤南方才受幻覺所惑,司離便會全力出手,直到安澤南斃命拳下為止。 但安澤南正中他的拳頭,卻封死他諸般後著,只能重新回復對峙之姿。 “心有垢,方有障。之前澤南一直為憤怒、怨恨等情緒蒙蔽了心靈,如一葉遮目,故睜眼如瞎才會為司老的七幻所惑。”安澤南終於低下頭,看向那崖邊平生勁敵,淡淡說道:“但自我踏上峰上那一刻開始,我心已如大道,不著無意,不執於情,故無垢無障。天魔七幻雖是針對感官乃至心靈的幻術,若司老仍想憑這外道之術取勝,恐怕今日會飲恨於此。” 司離長笑道:“澤南還是第一個敢當面斥我天魔七幻為外道之術的人,不過我一點也不生氣,反感欣慰。若我再不拿出點真本事來,倒讓澤南見笑了。但在此之前,且讓我加些彩頭,好為我們這生死之戰更有看頭。” 安澤南微笑不動,司離手一翻,卻有五個黑色方匣落到峰頂一塊巨石之上。跟著,黑匣緩緩分裂,出現無數立體方格。隨著黑匣打開,從其中便不斷逸出凶厲煞氣。 安澤南再笑不出,這分明是為魔門所奪的五隻妖煞,卻不想司離此刻以之為彩頭,不知道是何用意。 “這魔封匣為魔工造特,我已經拜託魔工親手改造,在其中暗設魔匣打開的時間。而魔匣上留有司某的靈動印記。除非匣內的印記消失,否則是無法停止魔匣的開啟。換言之,如果澤南無法在魔封匣完全打開時擊敗司某,那麼被封印在其中的五隻妖煞便會重現。五煞齊現,澤南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司離淡淡笑道。 “原來司老也知無盡怨海之事?”安澤南微訝問道。 司離點頭承認,說道:“若澤南不抓緊時間,恐怕怨海一出,世間再無淨土。” 安澤南搖頭苦笑道:“那便請司老賜教吧。” “好說。”司離開始提聚功力,這還是他自魔功大成以來,第一次全力催運體辦靈能。立時,司離全身逸出各種迷離光彩,各種顏色的光氣托得司離平空離地而起。 魔門講究順為賤,逆為貴。因此無論心法和技藝皆帶著逆天判地的味道,便如此刻的司離,任安澤南想像力再豐富,也不敢相信有人能夠純憑靈力的提升而違反自然法則。要知浮空而起他也能辦到,卻須藉助飛行類的妖魔之助方可辦到。 司離卻以凡人之軀做出如此神蹟,深深震撼著安澤南的心神。 漫天的雨線似為司離靈能所感,卻自空而下,再盤繞環繞在司離周身。司離全身籠罩在狂捲的雨霧之中,詭異的是,他的衣角卻如同千斤之物般一動不動。便在這動靜對比無比強烈的異狀中,司離已將靈力運至極致。 “誠如澤南所言,天魔七幻不過是針對對手各種層次發動的幻覺。但澤南可有想過,若這幻覺化虛為實又當如何?” 雨霧狂旋中,傳來司離淡淡的聲音。 安澤南心中一震,而司離已經雙手齊揮。頓時,盤旋在他身邊的雨霧突然飛射而來,又在半空凝聚成無數劍刀槍矛,無孔不入漫天罩至。 每柄兵器都凝聚著司離強大到難以置信地靈能,這是實實在在的殺招,而不是任何幻覺。如此奇技,卻是司離以無上魔功創造出來的奇蹟。他不愧是天魔殿百年一遇的奇才,竟然將天魔七幻化虛為實。如此成就,即使當不上後無來者,卻也可稱為前無古人! 安澤南一掌斜劈,將迎面刺來一桿戰槍震成水沫。但接踵而來的更多刀兵卻讓他知道硬接不得,只得不斷作出規避動作。只見他身形閃爍,穿梭於無數刀劍之中,又拳腳盡出,格擋著魔主這手似無窮盡的凌厲攻勢。 “司某不才,在前人的心血之上加以演變,終悟出這化虛為實的真魔九式,便請澤南細細品嚐。” 安澤南磕飛一口大刀,又踢碎朝他腰際斬來的巨斧,尚有餘暇開口道:“卻不知道這招是司老九式中的哪一式。” 司離雙手揮動,遙控雨兵絞擊安澤南,嘴上卻答道:“此式名為兵戎相見,澤南以為如何?” “非常不錯。” 嘴上讚道,他雙臂卻彈出雷光,安澤南瞳孔藍芒大盛,在無數刀兵之中他突然旋轉起來。 叮叮噹當之間不絕於耳,安澤南狂旋不休,卻以召來的雷光雙刃形成全方位的防守,同時又把司離以魔功演變而來的無數刀兵盡數絞碎。 司離雖然可以不斷化出刀兵,但如此一來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的局面。於是雙手放下,半空的刀槍劍斧立時化成雨水散落一地。 安澤南停下,笑道:“司老也接我一招。” 他方要朝司離掠去,卻突然發現身體動彈不得。猛然向下看,安澤南卻見由雨水化成了骷髏骨架自地面冒起,它們用手牢牢抱住安澤南的雙腿兩手,硬是讓安澤南定在原地。 “這又有什麼名堂。”安澤南苦笑道。 “此式為百骨功成,所謂一將功成百骨枯。它雖沒有任何殺傷力,卻是讓司某取勝的鋪墊。接下來…….”司離雙臂緩緩提高,而盤旋於身側的雨霧則不斷化成個個手掌般大小的輪鋸。 水輪狂旋,發出嗡嗡震響。在司離手臂揮動間,它們呼嘯而至,變化無度地切向安澤南。 “澤南且試試這招…….肝腸寸斷!” 安澤南瞳孔擴張,水輪瞬間來到跟前,而他為百骨功成所製,卻是避無可避! |
第276章:無名峰下 安澤南輕輕地穿上衣物,又深深地看了龔倩一眼。床上玉人側身而臥,背對著他,似是仍在熟睡之中。他記起龔倩昨夜的叮嚀,便沒打算叫醒她。 俯下身,在龔倩的額上蜻蜓點水般一吻後,安澤南長身而起,開門離去。 房間裡很安靜,龔倩一動未動,卻有細微的泣聲響起。一滴滴淚水,便這麼落在床邊的地板上,在透進房間的陽光下晶瑩發亮。 來到樓下,安澤南見到幾張熟悉的臉孔。 白蘭、唐柯和谷小爍早候在一旁。見安澤南從樓間出來,幾人圍了上去。 “你們來啦。”安澤南笑道,全然沒有大戰前的緊張味道,反而平淡如同往日朋友間的寒暄。 三人點頭,白蘭率先說道:“今天我們來為澤南哥送行,並祝你旗開得勝。” “謝謝。”安澤南點頭道。 “澤南,此戰勝負難料,你千萬保重。”谷小爍觀乃師而知司離實力,卻是三人中最不看好安澤南的一人。她心情複雜,如果可以,她很想讓安澤南別徒然送死。可谷小爍知道安澤南是不會爽約的,他嘴上雖然不曾提及決戰之事,但每每說及魔門和司離時,安澤南眼睛里便有一種堅定的光。所以穀小爍知道,他是不會改變注意。 安澤南看她已經親密挽著唐柯的胳膊,打趣道:“小爍精神可嘉,不過一個月,已經把小唐給拴得死死的。” 於是本來因谷小爍一句話引起的緊張氣氛,卻在這句玩笑中飛灰煙散。谷小爍俏臉發紅,卻不放開唐柯,對安澤南做了個鬼臉道:“是他自己願意的,又不是我讓他這般粘人。” 唐柯作了個無奈的表情,四人相視而笑,笑聲裡充滿真摯的友情。 輕輕拉開谷小爍的手,唐柯上前,用力地擁抱安澤南一下。放開他後,唐柯抓著安澤南的肩膀正色道:“澤南幫我狠狠揍魔主一頓!” 言簡意賅的一句話,安澤南卻從唐柯的聲音裡聽出他對魔門無法磨滅的恨意。哪怕現在他已經接受了谷小爍,卻無法忘懷劉可蕊死於魔門之手。 安澤南重重點頭。 和三人一一告別後,安澤南轉身離去。 “澤南。” 身後唐柯聲音再響,安澤南轉過身,看到唐柯對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必勝!”唐柯朗聲道,白蘭和谷小爍也隨聲附和。 “必勝!” “必勝!” 安澤南心中一暖,揮手做最後的告別,終朝著那勝負難料的未知之路大步走去。 雲丘,無名峰。 商良海仰望這座山峰,此峰只是雲丘附近一座連名字也沒有的普通山峰而已。但今日之後,它卻將銘記在正邪兩道每一個人的心中。只因為,今夜月上中天之時,它將是正邪兩道顛峰對決的舞台。 無名峰山腳下,已經為龍淵層層封鎖。今夜的決戰,商良海要保證那舞台之上只有司離和安澤南兩人。為此,龍淵可謂精銳盡出,十席高手全員到達,除此之外,聞訊而來的姬、龐二家重要成員亦參與了封鎖事宜,確保魔門無法混入其中以助司離。 商良海來到官道的封鎖線上,親自指揮著人員的調度。閒暇間,他看著無名峰,想起當時安澤南差點便在此峰上葬於司離之手,而當時,墨白和白亦雪及時趕到救下了這安家後人。 然而今日卻物是人非,無名峰仍屹立不倒,但墨白卻已經駕鶴西去,心中不免唏噓。 突然,他心有所感,轉身朝官道看去。 官道上,有兩人緩步而來。當先一人身材兩鬢飛霜,天庭飽滿,雙眼滿含智光,一付文人雅士的風範。可商良海的直覺卻告訴他,司離來了! 司離於前,司馬肅傑於後,兩人緩步朝無名峰的方向走去。 遠遠已看到龍淵的成員活動,司離卻全然沒有放在眼中,微笑道:“這月來辛苦小傑了,陪我走遍大江南北,日行夜宿,連頓飯也吃不好。” “司老言重,小傑不辛苦。能夠服侍司老,是小傑的榮幸才是。”司馬肅傑恭聲道。 司離長笑道:“你比無跡會說話多了,司馬家有你這樣的後人,當有崛起之勢。” 司馬肅傑心中狂震,臉上卻不動聲色道:“原來司老早知我的身份。” “早在把你送到我身邊時,無跡已經對我坦告一切。否則沒我首肯,你豈能留在我的身邊,又已鏡鬼異能暗中復制鄙人的天魔七幻。”司離淡淡說道。 司馬肅傑心裡把田胖子問候了十八遍,同時暗中提聚功力,以防司離對自己出手。 不料,司離卻說道:“小傑勿要怪無跡,他鬼注意雖然多,卻還不敢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瞞著我。你也不用擔心,我既然默許你學了本人的天魔七幻,便不打算收回,把你的靈力散了吧。” 司馬肅傑愕然道:“司老,您這是……” 無名峰已經在望,司離長嘆道:“想我聖門人數雖眾,二代弟子中天資過人者卻寥寥無幾。丁恨之子雖然資質不錯,但人心胸狹窄,又計較得失,非是成大事之人;除丁忌外,便只有樸熙入我法眼,所以早在初次見她之時,鄙人便傳她天魔七幻。今日她已成為補天派宗主,聲望評價直追龍淵白亦雪。我聖門中,除鄙人外,梅庭洵也只能夠和她齊軀並駕。難得的是,她懂得虛懷若谷這處事至理,羅藝那幾個蠢人卻想謀奪她宗主之位,真是笑話!” 司馬肅傑第一次知道金樸熙在司離心中的評價竟如此之高,同時得知她已盡得補天派和天魔殿兩派真傳,心中暗驚。若是如此,金樸熙的潛力將無可限量,假以時日,她大有可能成為六派第一人。 “而除樸熙外,二代弟子中再難尋出天資過人者。反觀白道,先是有煙雨劍白亦雪在前,爾後又有安澤南、戰無極這種智能雙全之人。經過大半個世紀的休養生息,白道正呈現一片欣榮生機。此乃大道運勢,分毫不以人力而改變。而今日司某決戰在既,若鄙人不幸戰敗,天魔絕學便要從我手中失傳,那司某可就成為千古罪人了。”司離頗有深意地看了司馬肅傑一眼,繼道:“我並不介意你偷學七幻,為的便是不想讓它失傳於世。只是現在天魔殿中無人能夠承我衣缽,小傑便代為保存吧。只望有天鄙派中出現有資質者,還望小傑代傳七幻絕藝,以免失傳。若是沒有,天意使然,司某也顧不得許多,便擔上罪人之名又如何。” 司馬肅傑首次對眼前這魔門第一人生出敬意,俯首正色道:“司老放心,不管將來變化如何,小傑當謹記司老今日之言。” “如此甚好,有勞小傑了。”司離笑道:“小傑送我至此便可,龍淵擺出如此大的陣仗,怕是不想讓任何人打擾我和澤南的決戰,小傑回去吧。” 說罷,司離大步朝商良海走去。 對著魔主背影,司馬肅傑深深鞠躬,再轉身離去。 來到商良海的跟前,司離淡淡笑道:“這位當是龍王商良海,說起來我還欠良海兄一個道歉。去年私下戰書,司某卻爽約讓蕭兄以代,讓良海兄白等一場,實是抱歉。” 商良海仔細打量著司離,發覺此人一言一行自然而不做作,雖然兩人立場不同,卻很難讓人對他生出惡感。當下,龍王只得苦笑道:“司離兄嚴重了,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良海盡智竭力,也只有跟在司離兄後面吃塵的份。” 作了個“請”的手勢,商良海領著司離走進封鎖線,朝無名峰山腳走去。 司離哈哈笑道:“良海兄何必自謙,我聖門也在良海兄的妙計之下吃了不少苦頭。單是月白的身份被良海兄識破,便枉費了我聖門數十年的心血。你我兩方勝勝敗敗,當是平手之局。不過最終的勝負,還看今朝。” “好一句還看今朝,老實說,司離兄這金口欽點,便讓我們處在劣勢。想澤南資質雖高,卻怎麼能夠和司離兄相較,恕良海直言,司離兄這一手有以大欺小之嫌。”龍王直接說道。 司離卻搖頭笑道:“良海兄有這想法也不足為奇,但那隻是良海兄並不清楚澤南那龐大的潛力罷了。” “就算潛力再大,司離兄不覺得半年的時間過短了嗎?”商良海針鋒相對。 “若是良玉,放任其置於石岩之中,不加挖掘雕刻,又豈能大放異芒,良海兄以為然否?”司離不溫不火地說道。 商良海知道司離暗指安澤南為良玉,而他則以緊迫的時間為刀,逼著安澤南自我挖掘和雕刻,始能如良玉般大放光彩。他搖頭苦笑,知道在機鋒之辭上,他遠遜於司離,當下閉口不言。 途中,司離遇到幾個老熟人。其中包括了長白八子和白亦雪,墨白可說間接死在司離手中,見到他時,長白八子無人不怒目以視。只是今天的日子特殊,長白八子縱使怒火滔天,卻也只能默默忍受。 反倒是白亦雪,看到司離時大大方方執晚輩之禮見過。 “亦雪你好。”司離從頭到腳把白亦雪細看一番後,由心讚道:“半年不見,亦雪眼中靈光渾圓通透,如太極之圓,無始無終。看來亦雪已經度過心障,再有精進了呢。” 白亦雪謙虛說道:“司前輩過獎了,不瞞前輩,亦雪心障豈是那麼容易度過,只不過埋得更深了而已。” 商良海和眾人一聽,均感訝異。他們倒是不知白亦雪竟然心有魔障,如此想來,金樸熙能夠在她的煙雨劍下搶走金煞,卻也有因。 如此走走停停,司離終來到山腳之下。朝上看去,一道山路扶搖直上,彎彎繞繞消失在山頭。司離轉身,對商良海說道:“請代為告之澤南,司某先於峰上恭候了。” 說罷,司離大步朝山路走去。他悠閒而行,哪有半分大戰在前的味道?而落在白亦雪、商良海等有數幾人眼中,卻生出司離從落足山道的那刻起,便和無名峰成為一個無法分割的整體。 他便如峰上的一樹一石,彷彿生來便長於此峰上。人與山無分彼此,至此,眾人知道司離在這決戰之刻,終晉及天人合一的至境。 包括白亦雪在內,無人不頭皮發麻。如此對手,安澤南如何戰勝得了? |
第275章:決戰前夜 劉可蕊的屍體火化之後,第二天便為唐柯帶回了準南市。 把火煞被奪一事報上龍淵後,安澤南偕同龔倩早回到準南。白蘭休養數天,已是完全康復。這天,三人正在特事組里處理著最近的案件。龔倩卻突然接到唐柯的電話,聲稱已然回來。 三人自是喜出望外,但在車站看到唐柯和谷小爍時,卻發現他們臉現悲色。唐柯的手上,更赫然捧著一個骨灰盒。 細問之下,始知劉可蕊身死之事。得聞她的死訊,三人之前的高興心情早飛到九宵雲外。 準南市靖山墓場。 唐柯用龔倩之前給他的錢,給劉可蕊買了一方墓地,將她的骨灰葬於其中。 是日,特事處全員到齊。眾人身穿黑服,一一為劉可蕊獻上鮮花等物。其間,白蘭雙眼哭得紅腫,反而是唐柯在旁邊勸她別哭。 而祭拜劉可蕊的工作由唐柯一手操辦,看著他把一沓沓冥幣燒化的神情,就如同一個緬懷著妻子的丈夫。 谷小爍看在眼中,輕輕一嘆。 “你就是小爍?”安澤南還是首次見到這魔工少女,之前他便聽龔倩提起,如今見著了真人,也覺這女孩著實可愛。 而看這幾天她常伴唐柯左右,看來她已經代替了劉可蕊的位置。有谷小爍陪著唐柯,安澤南也放心不少。 兩人都是初次見面,谷小爍見著這魔主欽點的年青高手,也不由細細打量。 她見安澤南身形挺拔,如同高峰松柏,自有一番傲骨天成。但細看他的雙眼,卻又發現其中恬靜溫柔,彷彿一面不波的大湖。他無論一動一靜皆有獨特氣質,在安澤南的身上,谷小爍彷彿可以想像司離年輕時的模樣。 “小爍?” 安澤南再叫,谷小爍才回過神來,尷尬笑道:“澤南你好,有什麼事嗎?” “我們藉一步說話。”安澤南看唐柯在旁,不想驚擾,便邀請谷小爍來到墓場一邊,問道:“我聽你們之前所言,小爍當是和魔門相處過一段日子。所以想冒昧問上一句,不知道小爍可知司離搶奪五煞用意何在?” “這個…….” “若你有難言之隱,便就此作罷。”安澤南微笑道。 谷小爍連忙說:“那倒不是,只是小爍確實不知道魔門究竟有何打算。我只知道,封印五煞的道具是由我師魔工區傲提供,老師可能知道一些,但他卻未曾向我提起。幫不了澤南,真是抱歉。” “不,不。”安澤南忙道:“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他又看向唐柯,說道:“小唐心裡應該很痛苦吧,小爍你要多陪陪他,或許他會好過一些。” 谷小爍卻低下頭,輕聲說道:“說起來是我害了可蕊,要不是我自作主張把她帶出來,或許她就不用死。現在,我也不知道唐柯他會不會恨我。這幾天來,他可是從沒對我說過一句話。” 說完,谷小爍露出苦笑。笑容雖然苦澀,但她卻決定無論唐柯怎麼對她,她都要留在他的身邊。這是她對劉可蕊的承諾,她要替那死去的女子陪著唐柯走完接下來的人生。 “不,如果說恨的話。他應該更恨我,畢竟,是我把他們帶入到這個不屬於普通人的世界裡。”安澤南搖頭輕嘆,轉身朝唐柯走去:“讓我和他說幾句話吧。” 唐柯把冥紙燒完,又來到劉可蕊的墳前。看著墓碑上那張相片中年輕的臉孔,他便覺得心如刀割。可再怎麼心痛,卻也挽回不了劉可蕊已死的事實。 他回想起昔日和女友共渡的時光,那時候覺得平淡無奇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卻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突然,肩頭被人輕輕一拍。唐柯抬頭,卻見安澤南陪他坐下。 “唐柯,我欠你和可蕊一個道歉。”安澤南坦然說道:“若非當時我說動你加入特事組,或許今天你和可蕊將過著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唐柯卻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看著劉可蕊的墓碑。 安澤南心中暗嘆,繼續說道:“如果你要恨的話,那就恨我吧,是我不好,但請你不要恨小爍好嗎?雖然我和她接觸不深,可她看著你的時候,眼神裡滿是關心的神色。無論她是什麼人,做過什麼,至少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她是愛你的。所以,不要恨她。” “澤南多慮了。”唐柯嘆了品氣,抬頭看著天空浮雲,緩緩說道:“我不恨你,更加不會恨小爍。因為,你們都沒有做錯什麼。當日我和可蕊受鑿齒襲擊,如果不是澤南出手相救,我們能不能活到今日還是個未知數。而之後,鑿齒食我之血而受伏,那已經註定我將走上今天這條道路。即使沒有加入特事組,我也不會再過平凡人的日子。所以澤南,你並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魔門,如果我要恨,也會恨他們。你們放心,我不會繼續意志消沉下去。相反,我還要積極地繼續變強,直到可以為可蕊報仇。” 他站了起來,露出久違的笑臉道:“我知道,可蕊也不希望看到我頹廢的模樣。無論怎麼樣,我不會再讓她失望了。至於小爍…….” “我知道她對我好,可蕊走前也讓我們在一起。但很抱歉,暫時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調整和她之間相處的態度。總之,順其自然吧。”唐柯伸了個懶腰,說道:“這幾天我都沒好好睡過,就不和你們吃飯了,我先走羅。” 說罷,他獨自走下墓場石階。 谷小爍來到安澤南身邊,問道:“唐柯他……” 安澤南站了起來,笑道:“放心吧,他沒有恨你。只是,他需要時間去適應少了可蕊,而多了你的日子。我相信,再過一段時間,他會接受你的。” “真的?那就太好了。”谷小爍雙眼發亮,這活潑的女孩終於重新有了笑容。 安澤南轉頭看向身後的墓碑,心道:如此一來,你也會安心吧? 不知是否幻覺,安澤南卻見那碑上相片裡的劉可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在距離司離決戰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裡,安澤南再不精修,每天就陪著龔倩處理案件,要不就逛街吃飯。彷彿回到了從前那平淡的日子,就這樣,時間來到了九月中旬。距離決戰日,只餘一天! 夜,月朗風清。 “怎麼,睡不著?” 龔倩寓所的陽台上,安澤南正饒有興趣地數著星星,身後卻響起大小姐的聲音。 他回過頭,今晚龔倩只著一襲真絲睡裙。睡裙緊貼著龔倩的身體,露出她凹凸有致的動人身材。此等美景,就連安澤南也看得不由喉頭髮熱,當下笑道:“大小姐為何如此便宜小弟,竟讓我飽覽秀色。” 龔倩笑著雙手勾在他的脖子上道:“聽你這麼說,好像我平時挺難看似的。” “哪有,我可沒這麼說,不許冤枉我。”安澤南舉手作委屈狀。 兩人互看一眼,然後大笑起來。 笑罷,龔倩咬著嘴唇輕聲道:“那你,想不想看我更動人的一面?” “什麼?”安澤南不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不由愣道。 “呆子。”龔倩笑罵,放開安澤南。她退入房間裡,伸手關上了燈。 房間立時昏暗下來,只有月光從陽台灑入。月色下,龔倩輕輕拉開睡裙的拉鍊,立時,睡裙全然掉到了地上,而一付完美的動人身體,呈現在了安澤南的眼中。 安澤南大吃一驚,叫道:“你這是乾什麼,快把衣服穿上。” 龔倩笑罵道:“所以說你是個笨蛋,美色當前,竟然叫人家穿衣服。” 她伸手朝安澤南勾手道:“笨蛋,快進來,難道你想讓別人看我的身體不成。” 安澤南臉紅耳赤,卻不得不跑進房間,隨手把陽台的落地窗關上,再拉上窗簾始放下心來。卻不料黑暗中香玉滿懷,龔倩把他摟得緊實,再重重一壓,兩人頓時朝大床上倒上。 趴在安澤南的身上,龔倩吹氣如蘭道:“澤南,難道你不想要我嗎?” 安澤南苦笑道:“你是否對我明天的決戰沒信心,所以…….” “不。”龔倩打斷他的話:“你想錯了。我並非對你沒信心,本小姐我主動投怀送抱,只是提前給予澤南的明日戰勝歸來的獎勵罷了。怎麼,澤南你不敢接受麼,還是…….不能?” 說完,龔倩自己咯咯笑起來。 安澤南假裝大怒道:“誰不能了,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門,可別怪我把你整個吃掉。” 他把龔倩扳下來,壓至身下,又拉過被單蓋住兩人身體。黑暗中,龔倩低聲說道:“澤南,吻我!” 於是,黑暗的房間裡,溫度不斷升高。床上,兩具身體緊緊貼緊了對方,感受著彼此的心跳,還有滿溢在心間那無限的愛意。 被子中,安澤南輕輕吻在龔倩的唇上。接著是頸間、胸前直到小腹。龔倩如同八爪魚般將他緊緊抱住,安澤南只覺小腹一陣火熱,喘息中把身下玉人壓在床上,然後兩人融為一體。 那破體而入的痛楚中,龔倩“啊”的一聲,把安澤南抱得更緊。同時心中狂叫:澤南,對不起。我騙了你,明天是一個未知數,我真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一個世界,那個世界中有沒有你。所以我只能緊緊捉住現在,不要讓我們留下任何遺憾。 至少在這一刻,沒人能夠把我們分開! 龔倩心中大叫,同時在苦痛上登上的極樂的高峰。她淚流滿面,卻抱緊安澤南不讓他看到自己這付模樣。趴在安澤南的耳邊,她輕輕說道:“我愛你,澤南。” 在狂風暴雨之後,安澤南手掌輕輕撫摸著龔倩的粉背。後者發出舒服的呢喃,同時說道:“明天你可別叫醒我,我要一覺睡到下午。所以到時候…….你記得走得輕點……” 安澤南眼中湧出柔光,輕輕抱緊龔倩,在她的耳邊淡淡說道:“知道了。” 就在龔倩寓所對面的一棟大樓上,碎蝶默默地看著那拉上了窗簾的房間。如此註視良久後,這來自地獄的女子轉過身,身形一晃,香踪立失。 而另一處院落的天台,金樸熙負手而立,同樣仰望著天上明月。 身後微響傳來,金樸熙頭也不回,開聲問道:“師叔找我有事?” 羅藝暗暗心驚,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金樸熙似又有精進。如今對於這個後輩,羅藝越來越不敢小看她。便如此刻,他看著金樸熙的背影,卻分明看到了蕭厲的身影。 頓時,他明白金樸熙已經成為另一個蕭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只是見樸熙還不入睡,過來問問,明日的決戰,你是否……” “明天我哪也不去了。”金樸熙打斷羅藝的話,斬釘截鐵的語氣不容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明天可是個大日子,雖然龍淵已經早早封鎖雲丘無名峰,只讓相關人等進入。但我們若要觀戰……” 羅藝尚想勸道,卻見金樸熙豎起手臂,顯然要他別再說下去。 無奈之下,羅藝只得告退,心中把金樸熙暗罵數遍。 “我為什麼要去……”金樸熙看著天上明月,自嘲般說道:“相見爭如不見,澤南,你說是吧…….” 風吹過天台,如同天地的嘆息。 這一夜,有太多的人無法安然入睡。但時間是公平的事物,並不會因為誰而停留,所以月降日昇,東方的天空,漸漸露出一抹晨光。 天亮了! |
第274章:肝腸寸斷 丁忌灰頭灰腦地回到大院,迎面就撞上了田胖子。田無跡最近閒得慌,雖然在司離的授意下,魔門和龍淵的鬥爭轉移到五煞的爭奪上。但政商兩界的活動卻要比往日收斂,甚至有退出的趨勢。 搶奪五煞那是高手們的工作,田無跡這個低手便立時無事可做,只得致力於發掘各種情報,以維持天蓮宗的作用。 關於唐柯和谷小爍的關係,正是田胖子整理分析安澤南一方的人脈關係時無意發現。其後更從蛛絲馬跡中發覺谷小爍和唐柯暗通款曲,正準備聯手營救被當成人質的劉可蕊。於是田胖子親自去見了區傲一趟,又把這個消息告訴丁忌。 眼下見丁忌黑著一把臉,田無跡就知道這小子把事情搞砸了。修羅門臉上無光,他自然心中竊喜,但表面上,田無跡卻關心道:“怎麼了,世侄。可是讓那姓唐的小子跑掉了?” 這看似關心的問話,卻揭了丁忌的傷疤。看胖子七情上臉,丁忌也不知道他是無意還是有心,只得在心中暗罵,嘴上答道:“這次確實是我大意了,不過田宗主,麻煩你下次的情報可否準確一些。你只道出那姓唐的是個馴獸師,卻沒說他一人馴服二獸。且其中一頭奇獸厲害無比,那小子就是憑藉奇獸之威逃跑的。” 田無跡心裡暗罵丁忌這小子沒本事還反咬一口,倒怨起他情報不准確了。這怪得了他嗎,唐柯一失踪便是數月,他田胖子又不是活神仙,哪算得到唐柯竟又收服一獸。 “世侄少安毋躁,我們進去再談,進去再談。”田無跡這老狐狸也不動作,拉著丁忌的手往院內走。 丁忌邊走問道:“我這邊無功而返,魔工那邊應該順利把人質帶回來了吧。” 田無跡四處張望,見周圍無人,才搖頭低語道:“魔工他老人家倒是回來了,卻和你一樣兩手空空。我試探著問他,你知他怎麼答我。他說沒遇到自己那劣徒,嘿,這種謊話虧他也說得出口。” “哼,我看什麼匠神魔工也不過如此。要不我們報上司老,此事終需司老親自定奪。”丁忌提議道。 田無跡停了下來,苦笑著攤開雙手。 “什麼意思?”丁忌皺眉問道。 “前天補天派的金宗主帶著火煞回來,她向司老報告了這一行的情況,其中包括了遭遇安澤南一事。據她講,安澤南如今亦是進展飛速,其境界怕是到了入微的宗師級層次。司老聽後大喜,連聲道好。然後…….”田無跡苦著一張臉說:“然後第二天他就失踪了,連只言片字也沒有留下。恐怕你要見他,只能等一個月後,在無名峰上才得以再見羅。” “那這爛攤子要怎麼收拾,要不我讓人去追。”丁忌說道,卻知道希望不大。唐柯帶走劉可蕊,不立刻返回準南市才怪。 而那個城市,先不說司離不准魔門中人出現在準南市以打擾安澤南的生活。單是淮南市裡有匠神龔天正在,就算修羅門去了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田無跡擺著手,陰側側笑道:“那倒不用了,姓唐那小子很快會發現,他救回去的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一個死人,咱們有什麼好追的。只是沒了人質,木鈴便換不回來,梅老頭那恐怕不大好交待就是了。” “死人?”丁忌一愣,隨後省悟道:“劉可蕊中毒?可不像啊,我看她身體挺正常的,怎麼會?” 田無跡“嘿嘿”笑道:“不瞞世侄,鄙宗裡卻有一種混毒之法。以不同比例,混合不同種類的毒物製成毒引。那女子被抓來後,我便餵以毒引。平時起居飲食中,又混著解藥在裡邊。如此一來她自是與常人無異,可如今被人救走,若他們沒有解藥,劉可蕊很快就會毒發身亡。而即使有知道混毒之法的人有心施救,但若不知道我用何物製成,比例為何,那就算神仙來到也是救不了的。” “所以說此女死定了,田宗主果是好算計。只略施一計,便讓姓唐那小子空歡喜一場,又能透過劉可蕊來打擊安澤南,影響他的修為及心境,正是一石二鳥的妙策。”丁忌嘴上說著,心中卻暗道,以後絕對要離胖子遠點。天知道胖子會不會也給他下個毒,到時,他就得任其擺佈了。 院子裡,大小兩隻狐狸相視而笑,但兩人私下卻各打算盤,自是貌合神離。 濟華市,距離準南僅有三百公里的城市裡,唐柯幾人卻不得不在這裡下車。 卻是因為劉可蕊突然在車上口吐紫血,列車上並沒有醫療設備和醫生。在列車上得知此事後,立刻通知濟華市方面安排救護車在車站等候,列車一到站,劉可蕊馬上被轉移到市第一人民醫院中。 唐柯和谷小爍兩人自是同往,他們看著劉可蕊被推入搶救室中,心情均沉重萬分。 搶救室外,唐柯抱頭,腦袋一片空白。他怎麼也沒想到,劉可蕊竟然會中毒。而從跡像看來,應是魔門的傑作。谷小爍更是難過,她並不知道劉可蕊在魔門手中時已經被暗中下毒,如果她知道的話,谷小爍絕對不會如此輕率行事。 但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只希望現今的醫療設備和條件,能夠把劉可蕊的命給搶救回來。 鑿齒看著痛苦萬分的唐柯,知道現在他不想被人打擾,便趴在牆角。獍雖活得比鑿齒久,但它長年生活在山中,心靈一塵不染,哪知人間疾苦。但它也感覺得到,劉可蕊的生命之火在不斷減弱,可對於活了數百年的獍而言,生死不過再平常的事了。 它倒沒把劉可蕊的生死放在心上,見唐柯坐著不動,便要如平常般找他玩兒。卻不想它前蹄剛邁,尾巴卻被什麼踩住。獍回頭看,卻是鑿齒一爪踩在它尾巴上。 妖獸對獍緩緩搖頭,示意它別去打擾唐柯。獍不能理解鑿齒的行為,小獸低嗚著爬上鑿齒的背上,然後張開嘴巴用如同豆粒般的小牙對鑿齒又咬又啃。自然,這落在鑿齒身上只當撓痒,它也就任得獍在自己身上胡鬧。 看向唐柯,鑿齒眼中掠過哀色。它和唐柯早已心靈相通,然後這回,它從唐柯那感覺到的卻滿是自責,悲傷的情緒。鑿齒搖了搖頭,暫時切斷和唐柯的聯繫。人類的感情,它無法理解。 這時搶救室大門打開,劉可蕊被推了出來,又勿勿送往別處。跟著,一個頭髮發白的老醫生也走了出來,唐柯立時迎上,著急問道:“醫生,我朋友她怎麼樣了?” 老醫生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了唐柯一回,然後搖頭說道:“你們究竟招惹了什麼人,竟然讓人以混毒之法用在你朋友的身上。” “混毒之法?那醫生,我朋友她…….”谷小爍本來想問劉可蕊有救嗎,但終究說不出口。 老醫生輕嘆道:“混毒之法,最早起源於苗族的蠱毒,後來經過不斷改良傳入了中原,盛行於漢末。爾後漸漸絕跡,我亦是從一些醫書古籍上看到,卻不料現在還有人能夠使用這種方法下毒。” “醫生,你既然知道,我朋友應該有救的,是吧?”唐柯再問。 看著唐柯,老醫生搖頭道:“抱歉了,這位年輕人。醫者父母心,我自然不會見死不救。但這混毒之法,一來我只知道它的存在,卻不知道它具體的製作過程;二來,所謂混毒,便是以不同種類的毒以不同比例進行調配。如果不知道對方具體的調配比例而對症下藥,根本解不了你朋友體內的毒。我們現在能走的便是給她做血透,以此來延長她的性命。不過…….哎,最多,你朋友最多只能拖到傍晚……” 唐柯一聽,腦袋裡轟的一聲。整個人搖搖晃晃地坐回椅子去,老醫生拍拍他的肩膀道:“去見見你朋友吧,看她還有什麼話要說……” 醫生離去後,谷小爍搖著唐柯說:“我們快去看看可蕊吧。” 可搖了數下,唐柯卻像木頭人似的沒有反應。谷小爍再忍不住,淚如珠落。她蹲下身體,抱著唐柯道:“你不要這樣好嗎?這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可蕊就不會有事。我知道你難過,如果你想哭就哭出來,可你別憋在心裡啊。” 似乎谷小爍的話觸動了他,唐柯嘶啞地叫了一聲。他抱緊自己的頭,渾身顫抖。如此過了片刻,他放開自己,唐柯看著谷小爍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哭不出來。” 谷小爍看他欲哭無淚,心中更是難受。 病房裡,劉可蕊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到了唐柯和谷小爍。劉可蕊朝他們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然後說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唐柯搖頭,柔聲道:“沒有的事,你不好好的嗎?你不會死的,我保證……” 劉可蕊伸出手,要摸唐柯的臉。卻無力跌下,唐柯見狀,連忙把她的手扶到自己臉邊。 搖著頭,劉可蕊笑著說:“阿柯,你什麼都好,就是不會說謊。不用騙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我已經快不行了……” “不會的!”唐柯大吼,粗暴打斷劉可蕊的話。他搖著頭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可蕊。不會!” “別像個孩子好嗎。”劉可蕊看著他,無比溫柔地說:“其實我何嘗捨得了你,捨得大家。但死亡卻是無法抗拒,我已經漸漸看不清你的模樣了。我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所以阿柯,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什麼…什麼事。 ”唐柯握著劉可蕊的手已經開始發抖起來。 她好冷,唐柯感覺得到,劉可蕊整個人開始變得沒有溫度起來,漸漸冰冷起來。 劉可蕊卻不答,朝谷小爍招了招手。谷小爍走了過去,蹲下來看著她。劉可蕊抓著她的手,又拉著唐柯,把兩人的手放到了一起。她無限深情地對唐柯說道:“我知道,小爍也是喜歡你的。我已經陪不了你了,阿柯。答應我,讓小爍陪你走完接下來的人生,好嗎?” 看著劉可蕊眼睛裡泛起淚光,唐柯只覺一顆心被撕裂成無數的碎片,再狠狠攪拌成糊。他心痛無比,卻無法拒絕劉可蕊這最後的心願。於是,唐柯點了點頭。 劉可蕊看唐柯答應,整張臉像會放光似的,笑臉如花。 但唐柯和谷小爍卻看得心真往下沉,他們知道,劉可蕊已經到了迴光返照的時候。 視線移向谷小爍,劉可蕊輕輕說道:“他就拜託你了,請連同我的那份……一起去愛他……” 谷小爍已經泣不成聲,只能不斷點頭。 劉可蕊再沒看他們,轉過頭,她的視線落向窗外。 窗戶之外,夕陽掛在天邊,紅霞漫天,景色優美。 “原來……夕陽是這樣漂亮……”劉可蕊輕輕說著,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似是睡著。 “可蕊!”谷小爍悲叫一聲,頭埋在床單之上,淚水瞬間打濕一片。 唐柯站起來,來到窗邊。他握緊了窗沿,深深低下頭。臉上一熱,他終於無聲地哭了出來。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
第273章:突圍之戰 丁忌可謂是流年不利,他自出道之後就沒一次順利過。 先是在雲南屢屢截擊戰無極失敗,爾後和洗月白里通外合想奪走木玲,卻被商良海設局破壞。前後兩次大敗,修羅門在魔門中聲望日低,反而補天派的金樸熙後來居上,以二代弟子的身份在司離的支持下一躍成為一代宗主。 之後,更在西藏和龍淵首席白亦雪交手,從其煙雨劍下偷得金煞回歸。至此,補天派的聲望水漲船高,隱有成為魔門中除天魔殿外第二大宗派的趨勢。 相比金樸熙的風光,丁忌這段時間壓抑得不行。兩次大敗後,司離把修羅門從一線戰場上調了下來,改而駐守在鳳竹市看守劉可蕊。這讓丁忌大有懷才不遇之感,終日也就流連於夜場解悶。 昨日,他得田無跡通知,得知魔工之徒谷小爍暗通安澤南的朋友唐柯,正打算到鳳竹救回劉可蕊。丁忌立時打算在這事上好好發揮,以期重得司離重用。 通過嚴密監控鳳竹市的情況,丁忌得知唐柯出現在聖堡羅教堂,立時卒眾而來,欲把唐柯活擒回去。這次他不敢託大,不僅調來修羅門精英以及丁家二老,再加上教堂特殊的環境,丁忌有把握讓唐柯有去無來。 破門而入,丁忌看到唐柯臉上露出驚愕表情,心中大快。 唐柯站在場中,獍和鑿齒來到他的身邊。感應到對方的敵意,兩頭異獸皆回復真身,一左一右把唐柯護在中間。 看著手持重矛的鑿齒,還有蹄生雷光的獍,丁忌微感訝異。他先前便知道唐柯是馴獸師,卻沒想到他一人竟馴有二獸相助,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不過,這並無法改變唐柯處於劣勢的局面。 唐柯的目光緩緩在修羅門眾人身上掠過,最後落在丁忌的身上,緩緩問道:“谷小爍和劉可蕊在哪?” 丁忌哈哈笑道:“死到臨著還惦記著女人,不過,你確實有眼光。谷小爍那丫頭精靈古怪,弄到床上必定另有一番味道,你小子倒是艷福不淺。想她魔工之徒的身份連我也無法染指,卻甘心為你背叛魔工去救你的女友。不過我勸你死了這份心思,眼下魔工已經親自堵截谷小爍,恐怕現在已經把人帶回去了。” “換句話說,你也無法確定她們兩人現在的狀況羅?”唐柯說道,同時雙眼亮起。 丁忌的回答對他來說相當有用,一是告訴唐柯谷小爍並沒有背叛他,這讓他在心理上好過不少。二來,則是丁忌也無法肯定兩女現在狀況,也就是說,唐柯還有機會見到她們。 只要能生離此地! 瞬間,唐柯已經有拼死突圍的打算。 而丁忌被唐柯這一反問,卻立時語塞。確實,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收到魔工帶著二女回到大院的消息。而照常理推斷,情況不該如此才是。 立時,丁忌方面的氣勢為之一弱。 “憑多廢話,等我把你抓回去,好讓你和兩個小情人見面吧!”丁忌冷冷一笑,退後押場。 而修羅門人及丁氏二老則緩緩圍上,形成一個包圍圈。 “獍!”唐柯大喝。 黑馬眼睛裡閃過厭惡的神色,但它卻人立而起,引頸長嘶。瞬間,獍化成了黑光粒子,如同鑿齒妖變般呼嘯著湧進唐柯體內。頓時,唐柯的體表迅速發生了變化。 上衣瞬間為膨脹的肌肉撕裂,黑色的毛髮自唐柯的下巴開始瘋狂生出,黑髮覆蓋至唐柯的下腹至。黑髮生成後,又有白色毫毛在唐柯的胸膛兩邊各生成一個對稱的雷渦雲紋。跟著金光大作,卻是獍那“Z”字型的尖角自唐柯額頭眉心處刺出。 完成這一系列變化之後,唐柯暴喝一聲,雙拳互擊。立時,拳頭各生成一個藍光雷球,正不斷“滋滋”作響。 獍數百年強大的靈能在體內流動,唐柯的耳目立時以百倍增強。他從嘴中緩緩呼出一口氣,然後朝丁氏二老掠去。 同一時間,鑿齒矛影激盪,形成一片扇形的攻勢攔下了一眾修羅門人,好讓唐柯專心對付強敵。 唐柯知道機會一縱既勢,他如今唯一的優勢,只有這些魔門中人並不了解獍的能力。如果不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並趁機脫圍,唐柯今晚就哪也不用去了。 想起谷小爍和劉可蕊,唐柯心中一熱,不由長嘯一聲,速度再增。 獍快若閃電和速度和驚人的彈跳力在唐柯身上展露無疑,見他如同鬼魅般掠來,丁氏二老紛紛出手攔截。不想唐柯在疾奔中卻突然改直衝為橫掠,再一腳踩在牆壁上借力朝丁忌的方向彈去。 他以“Z”字型的運動軌跡甩開了丁氏二老,等他雙拳雷光大作轟向丁忌時,丁氏二老才大吼轉身攔截,卻已經落後一線,可知唐柯和獍妖變之後,速度去到何種驚人的境界。 丁忌當真嚇了一跳,以他的眼力,竟然也沒有看清唐柯的身法。他只覺眼前一黑,唐柯已經合身撲至。他臨危不亂,迅速判斷了場中的形勢。 眼下修羅門眾被鑿齒重矛纏住,而離丁忌最近的兩個叔伯,卻較唐柯尚要慢上一線。於是,丁忌帶來人數雖眾,可眼下卻演變成他一個獨自面對唐柯的格局。 唐柯亦知勝敗就在這一擊,也不作保留。獍的靈力狂湧,他人在半空,卻一拳遙擊丁忌。 立時,一個泛著雷光的馬蹄形印氣朝丁忌轟去。 馬蹄崩拳! 這是唐柯和獍妖變後的特技,他一拳擊出,又擊一拳。於是兩個雷光蹄印一前一後印向丁忌。丁忌運起北冥鬼手,先是橫掃在前方一個蹄印之上。 拳印相擊,丁忌只覺渾身狂震,卻是隱含在蹄印之中的極雷之力入體。 和安澤南運使雷貘的雷力不同,獍的雷能偏向陰性,少了幾分雷能的狂暴,卻變得更加刁鑽難纏。就如同獍那無法預料的身法般,陰雷入體,卻左撞右竄,丁忌費了不少力氣才以自身靈能堵截分解。 這時另一個蹄印又至,丁忌不敢造次,亦是隔空一拳轟出,想在半空引爆雷印。 可出手他意料的是,這個蹄印卻不像前面一個般直接印來,而是半空一個轉折印向他的腰側。丁忌這時已來不及變招,只得依唐柯所願打側翻滾,讓開了去路。 這兩擊,卻是唐柯使盡渾身解數之作。先以直擊的蹄印讓丁忌“誤會”了他的攻擊方式,再以第二擊遙控蹄印轉彎側擊,終逼得丁忌露出原本不該有的破綻。 唐柯著地,正好站在丁忌方才的位置上。 身後勁風狂湧,卻是丁忌和兩位叔伯紛紛搶至。唐柯立時計算出,若自己去勢不止,卻有可能在脫出大門的瞬間為他們遙擊的勁氣所傷。 當下,他放棄奪門而出的誘人想法。轉過身,唐柯面對三人攻來的凌厲招式,生出呼吸困難之感。 丁忌惱羞成怒,把北冥鬼手運至極限,頓生刺骨陰風,如同暴風雪般朝唐柯罩去。他本想若唐柯不知死活地逃跑,便要運氣遙擊。不想唐柯竟然轉過身來,面對自己和兩位叔伯營造出來的龐大壓力。 突然,他有種摸不透唐柯想法之感。 下一瞬間,他突見唐柯額前上的尖角光芒隱現,立覺不妥。 丁忌還來不及示警,卻見唐柯角上雷光炸裂,一道藍電瞬間擊在他的身上。他立時全身狂震,比方才更為強大的雷能入體,丁忌只覺全身一麻,速度大減。 而閃電射在丁忌身上後,卻又彈射至丁氏二老,同時把他們三人電得全身一麻。 “鑿齒!”唐柯大叫,同時抽身飛退。這手連鎖閃電雖無法重傷丁忌三人,但閃電的天然電能卻會讓他們的身體產生麻木感,各種感知皆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等唐柯奔出教堂大門時,三人才堪堪化去體內陰雷。 再跑出門外,夜色茫茫,唐柯早不知去向。 而教堂內,獨自纏住修羅門人的鑿齒卻得唐柯通知後,又化成黑狗形態。眾人突然發現鑿齒消失,呆了一呆,但黑狗卻趁機躍出窗戶遠遁而去。 丁忌和兩位叔伯面面相覷,他們哪想得到,連名不經傳的唐柯如今也變得如此棘手。 卻說唐柯奔出教堂,也不解除獍的妖變形態。以鬼魅般的速度轉過街道,卻遙遙見到谷小爍正拉著劉可蕊朝這邊跑來。他一聲歡嘯,朝二女印去。 街上行人只見黑影一閃,唐柯卻如風掠去,個個當下以為撞鬼,臉色均變。而谷小爍聽得唐柯聲音,立時大喜。剛想叫住唐柯,卻不想腰間一緊,竟被唐柯抱起。 “此地不宜久留!” 唐柯說道,他左右各抱一女,運起身法瞬間遠去。 陽光燦爛。 一列開往準南市的火車上,唐柯閉上眼睛,讓窗外的陽光照在臉上。他的臉色略有蒼白,卻是昨晚突圍時受了點內傷。當時因為和獍妖變,並不覺得什麼,可解除妖變後,他便感身體不適。 不過這只是小傷,只要靜養數天便可痊癒。而看著對面座位上有說有笑的二女,唐柯便覺受這點傷已經值了。 劉可蕊曾私底下告訴過他,她們在市區裡遭遇了魔工區傲。但當時劉可蕊被區傲擊暈,可醒來後,魔工不知去向,谷小爍也不知道用什麼條件交換了她的自由,因此,劉可蕊對她感激萬分。 唐柯自然也不例外,同時發現,谷小爍雖然和以前一樣活潑好動。但偶爾,他在那雙大眼睛中卻看到濃濃的哀傷。他也曾試探過谷小爍,當時是怎麼從魔工手裡把劉可蕊要回來。但對於這個問題,谷小爍避而不答。 這趟特快列車將會在明天到達準南市,一想到許久未見的大家,唐柯便有種歸心似箭之感。在外這四個來月,唐柯幾乎沒有安澤南他們的消息,心中自是掛念。 正尋思著用不用帶什麼禮物回去,唐柯耳中卻傳來谷小爍一聲驚叫。 “可蕊,你怎麼了?” 唐柯立時回頭,卻見劉可蕊的俏臉突然罩上一層青色。她突然變得呼吸急促起來,朝唐柯看來的眼神中,充滿了不解、恐懼的神情! 跟著,劉可蕊胸膛劇烈起伏。她以手掩嘴,卻櫻唇一張,從口中噴出了一小口血霧。 血珠噴在車廂間的桌子上,陽光下,劉可蕊的血液中出現了可怕的紫色光澤! |
第272章:兩難決擇 苦等三月,谷小爍終於收到唐柯的通知。在收到他即將前來營救劉可蕊的消息後,她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劉可蕊目前正被看守在鳳竹市的一幢大院裡,這處大院對外是某高官的產業。正如商良海所預料,魔門在政在商都有內應。正如眼下這處大院,又有誰會想得到會是魔門的一處秘密據點。 谷小爍在此之前便了解到,以劉可蕊去交換木玲只是個幌子。魔門另有安排要在交換木鈴之後殺死劉可蕊,好讓安澤南無法安心面對司離的邀戰。 自然,此種宵小之事司離不屑為之。說到底,這是天蓮宗田無跡出的主意。谷小爍更知道,若劉可蕊一死,唐柯會相當難過。於是知道這個消息後,她在遇見唐柯時,才有幫他救回劉可蕊的打算。 那天奪得木煞後,補天新任派主金樸熙的話令她感觸良多。如金樸熙所言,她們都是同一類人。夾在師門和喜歡的人中間,無論怎麼選似乎都是個錯誤的結局。 唯一不同者,金樸熙已經無法回頭,但她谷小爍卻還有機會從這兩難的決擇中抽身而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時對唐柯情愫暗生,想起兩人初見之時,她是為了帶走龔倩以逼問匠神下落而現身。當時的唐柯還無法和鑿齒妖變,一人一獸皆非她魔動傀儡的對手。 而那次之後,因為匠神的主動現身,讓谷小爍順利傳達了魔工之言,也暫時不用站在和唐柯等人對立的立場。甚至,當魔門中的暗香閣向唐柯下手,谷小爍還幫了龔倩他們一把。 那時候,對於谷小爍來說,也不過是對唐柯這個幾乎絕蹟的馴獸師身份感到興趣而已。 然而在唐柯替她擋了柳盈花一掌後,她對唐柯的感覺卻慢慢改變了。 深吸一口氣,谷小爍告訴自己:只要幫唐柯救了劉可蕊,這一切就結束了。 不錯,這正是谷小爍想出來從師門和愛人中間抽身而退的唯一辦法。 那就是成全唐柯和劉可蕊,如此一來,自己就不用對唐柯再抱任何幻想了吧。谷小爍如是想道。 夜色正濃,她鬼魅般朝後院掠去。 這院子目前交由修羅門負責看守,谷小爍對於那個病怏怏的修羅少主一點好感也欠奉。而除了修羅門外,她的老師魔工區傲也在此處落腳。不過,今天魔工有事離去,對於谷小爍而言,這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若有自己的老師守著,再多十個谷小爍也不可能成功。這世上,沒有誰比區傲更了解她了。在此之前,區傲看出她對唐柯的心思,已經暗示過她一次,著她不要壞了大事。若區傲在,谷小爍萬萬不敢造次。 可魔工眼下不在鳳竹,卻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劉可蕊坐在房中床沿,眼睛死死盯著外頭。突然,她見後院方向火光沖天,跟著人聲鼎沸,顯然谷小爍已經得手。 她心中暗喜,這時聽得門外腳步響動,跟著有人大喊:“快到後院救火,他奶奶的,你們別傻站著啊。” 門外的守衛立刻加入救火的行列,他們見劉可蕊一沒功夫,二來房門緊鎖,當沒問題。豈料,谷小爍早給了劉可蕊鑰匙,讓她可以從內打開。 守衛一走,劉可蕊當下開門離去,又照谷小爍所言來到西大門處。此時院內人手皆忙著救火,卻沒人發覺劉可蕊逃了出來。 於是早侯在一旁的谷小爍見到劉可蕊奔至,二話不說拉起她就跑。 兩人跑出了大院,又鑽入了巷子,再一口氣奔過幾條街,來到了較熱鬧的市區始鬆了一口氣。 “為什麼要救我,是因為唐柯嗎?” 走在人群中,劉可蕊找到了久違的安全感。兩人朝著谷小爍和唐柯約定的匯合地點而去,路途中,劉可蕊輕聲問道。 谷小爍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些,說道:“也不全是。救了你,也幫了我自己。” 似乎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什麼,劉可蕊輕輕一震,低下頭說道:“謝謝你。” 走著走著,她發現谷小爍全身突然一僵。劉可蕊剛要問她什麼事,不料谷小爍抓起她的手就跑進旁邊的巷子中。兩人在巷子裡拐了數彎,又奔進另一條大街。劉可蕊大口喘氣,問道:“怎麼了?” 谷小爍緊張地看著四周,說:“剛才,我好像見到老師了。” 劉可蕊知道她的老師便是有魔工之稱的男人,那披著黑色斗蓬的男人她也見過一次,的確非常神秘。如果碰到他的話,估計兩人跑不成了吧,劉可蕊如是想。 “小爍,看到老師也不打個招呼,我是這樣教你的嗎?” 兩人正東張西望間,突然發現一隻大手各落在肩膀之上。 谷小爍瞳孔瞬間收縮,回過頭,正好看到區傲高大的身軀。 “老師,你…….” “你想問我怎麼會在這裡,我應該離開鳳竹才對,是這個意思嗎?”區傲冷冷說道:“如果我不離開,你會唱這一出好戲嗎?小爍,我對你太失望了,沒想到你竟然真為了一個男生,而要救她!” 區傲閃電般出手,一指點在劉可蕊的眉心,透進靈動震暈了唐柯女友。魔工一把將她抱起,轉身走入巷子裡,同時對谷小爍說道:“跟我來!” 谷小爍頭皮發麻,卻只得跟在魔工的身後。直來到巷子深處,區傲把劉可蕊放在牆角,轉身對谷小爍說道:“你太天真了,田無跡那胖子早就留意到你的異樣,更查出當時是你幫匠神救回那姓唐的小子,所以早對你防了一手。就在昨日,他秘密見我,說是查到唐柯正往鳳竹而來的跡象,問我要怎麼辦。言下之意,自然是看我怎麼處置你。你知道當時我如何答他?” “小爍不知。”谷小爍垂下頭,低聲說道。 區傲看著谷小爍這個唯一的徒弟,淡淡說道:“我說,若你背叛,我便親手清理門戶!” 谷小爍全身一震,默然無語。 “但你畢竟是我一手養大,當著外人的面,我不得不如此說罷了。”區傲抬起頭,看著夜空說道:“遙記當年,我從一群餓狼手中把尚是嬰兒的你救下。當時你握著我手指笑,那副情景猶如發生在昨日。小爍,哪怕你今日犯了大錯,可老師也不忍責怪你。你還年輕,為情所困亦是正常。這樣吧,你跟我回去,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谷小爍鼻子一酸,她自問必死,沒想區傲卻處處維護。當下,她跪下說道:“老師,小爍錯了,願意接受老師任何責罰。” “知錯就好。”區傲哈哈笑道:“起來吧,我們回去。” 然而,區傲說罷,谷小爍卻沒有起身的意思。頓時,魔工的臉色陰沉下去。 “小爍,你這是什麼意思?”區傲冷冷說道。 谷小爍抬起頭,卻已珠淚如線,她淒然笑道:“老師,求求你放過可蕊好嗎?放過她,才能放過小爍啊。” “你!”區傲暴怒,一掌豎起便要揮下,卻硬生生停在谷小爍的額前:“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你為了一個男子,敢情想叛出師門不成?” “小爍不敢,只是當日,唐柯替我捱了一掌救了我的性命。這是我欠他的,若無法把可蕊救出去,小爍一輩子也不會安心。” 區傲沉聲道:“那你想怎麼樣!” “只要老師放過可蕊,小爍願意接受任何責罰。”谷小爍斬釘截鐵道。 “包括……替她死?”區傲一指劉可蕊,冷喝道。 谷小爍沒有回答,卻深深低下頭,顯是默認。 區傲大吼一聲,一掌卻拍在巷子牆壁上。立時,拇指粗的裂縫頓時蔓延開去。 大口喘氣,區傲胸膛起伏,顯是氣極。片刻後,他才緩緩道:“小爍,我給你兩條路選。一是立刻隨我回去;二是帶這女人離開,但你,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谷小爍再震,突然記起金樸熙對她說過的話。 “當有一天,如果你得在愛人和師門之間作出選擇的時候,你會怎麼選?” 現在,終於到了選擇的時候。可她,卻不知道要如何選好。 看著渾身輕抖不已的女孩,區傲心中一痛。心道罷了,罷了。魔工俯下身,拍拍谷小爍的肩膀溫言道:“小爍去吧,以後,你自己保重。” 說罷,區傲身影一閃,卻已遠去。 “老師!”谷小爍抬頭叫道,但視線中,卻還哪有魔工的身影。 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人卻扶牆站起,再扛起劉可蕊朝巷口走去。 區傲卻沒遠離,他落在巷子旁邊的高樓下,看著自己愛徒遠去的身影嘆道:“小爍你這又是何苦。把這女子帶走又能如何,你會發現,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再嘆一聲,區傲才真正離去。 鳳竹市東區,聖堡羅教堂。 唐柯正焦急地等待著谷小爍的到來,這是他們約定的見面地點。看看時間,谷小爍二女應該到了才對。他卻不知谷小爍半路遇上了魔工差點就來不了,這會,他已經坐不住,不斷在教堂裡來回走著。 鑿齒打了個呵欠,趴在牆邊打著盹。獍卻片刻也閒不住,好奇地在教堂內四處奔跑,還站在耶穌救難像前撒了泡尿,差點沒把正做著禱告的神父給氣瘋了。 神父自然不知道這長得像馬一般的小獸為何物,嘴上叫著“主啊,請饒恕它的罪”,然後呼喝著要去抓獍,卻被獍帶得四處跑。獍正覺著好玩,溜到了門邊。突然,瞳孔中閃過訝色,獍後腿一揚,卻把神父踢飛了出去。 神父落到牆角,摔暈了過去。唐柯一愣,方想責怪獍,卻見鑿齒站起,露出牙齒發出連聲低吼。他和鑿齒早心意相通,立時知道有敵來攻。 下一刻,教堂玻璃塊塊碎裂,道道人影躍入。同時大門被人踢開,有臉色蒼白的年輕男子率眾而入。此人,正是修羅門少主丁忌。 唐柯雖不認得他,卻看這些人來勢洶洶,且個個眼現奇光,當是高手。他心中不由大喊:谷小爍,你出賣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