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招商 淮伯祭司自去傳信不提,王越出營房本待四處走走,卻不想才一動身,已起的寒風就逐漸變得凜冽,呼嘯的北風竟是越刮越大、越刮越猛,不及片刻,更有米粒大的細冰劈頭蓋臉的往下落。 再過得一會,天上飄起了雪花。 天公既是如此不作美,王越也只得按下腳步回房歇息。 如此一夜寒潮過去,第二天清晨再在出來看,整個世界已籠上了一層厚實的白色。 漫天的鵝毛還在不斷的飄落。 這樣惡劣的天氣下,蛇餘新城奴工營以及廣大在蛇餘新城勞作民夫都停止了勞作,躲在淮上聯軍留下的營房中休息、烤火禦寒,昨夜騷亂造成殺戮氣息也隨此雪湮滅於無形。 「公子,今天馬車恐怕無法正常出行。」 上午,簡單用過朝食後,拱衛司武士章德眉頭微皺,站在營房門口看著還在飄落知何時方停的大雪道。 「無妨。」王越淡淡道:「若真有要事,出行未必一定需要馬車。」 又問一旁淮伯祭司:「昨夜安排你請陶國國君與本公子一會,可有回信?」 「回大將軍。」淮伯祭司微微拱手:「消息於已傳至陶國國君隨行祭司處,並由其轉告陶國國君,陶國國君回覆定下的時間是朝時過後。」 「想必不久,大將軍就可與之一會了。」 王越點了點頭,得了此准信,那他暫且就不作其他安排了。 此次與陶國國君一會關係到蛇餘國一項極重要的事情,與此相比,其他一切都須讓路。 約莫兩刻鐘後,來自陶國國君的消息經由淮伯祭司傳了過來。 隨之,雙方兩處淮伯祭司同時施展法術,王越的形像被傳於陶國國君面前幻象具現,而陶國國君略顯得有些發福的形像也出現在王越身前。 「國君。」「蛇餘公子。」兩人各自見禮。 陶國定陶城,內城,宮室內。 陶國國君看著身前王越的幻象,心底暗自想著王越此次約他會見到底所為何事。 這個問題自昨夜接到消息後他便在一直在思量。 他和王越似乎只有兩個關係。 一是他為淮上五國國君之一,而王越身為淮上聯軍大將軍。 二是兩人於瓷器上有合作關係。 想來想去,王越之事若是涉及前者,實在無須這般會面,按照過往慣例,王越不是自決就是是拿到貴族議會上共議。 如此一來,王越就是為後者之事而來了。 這樣一想,見禮過後,陶國國君便直說道:「大將軍約寡人今日之會,可是為了瓷器一事?」 不待王越回話,他繼續說:「此事即便蛇餘公子不尋寡人,寡人也將尋公子一會。」 「近半年以來,我陶國諸多陶窯改為瓷窯,產出的頭兩批瓷器已經發往淮上以及周邊各國,才一運至,幾被各地大夫、武士們瘋搶一空,獲利已經頗豐。」 「按照舊日約定,其中應屬公子之利,寡人必定盡快差人送至汲地。」 王越聽著笑了笑,道:「陶國國君的信用,本公子自是深信不疑的,是以今日約國君一會卻非為瓷器之利,而是有個不情之請,想請國君幫我一個小忙。」 「幫忙?」陶國國君微微疑惑,道:「公子且直說好了,如果能幫得上,寡人一定盡力。」 「那便多謝國君了。」王越拱了拱手,略微斟酌,道:「事情是這樣的。」 「數月之後,我蛇餘國當於汲地正式複國,除卻此事外,本公子還想召開一次招商大會,而既是招商,那就少不得商人參與,並且越多、實力越大者為好。」 「我聽聞國君與當今貨殖行會會長頗有些往來,便想請國君代為邀請貨殖行會會長、以及各國貨殖行會之行首,以及僅次於行首的列國大商一同與會。」 陶國國君稍稍思考,道:「公子之意,寡人已是明白,不過公子若僅是叫寡人代為傳信邀請,這是十分容易之事,但寡人卻並不能保證受邀者皆會來與會。」 怕王越不能理解,他解釋道:「蛇餘公子,天下行貨殖事者,所求皆為貨殖之利。」 「若是無利卻叫其空跑,此等虧本生意恐怕沒有哪位商人願意做,這也就是說,除非公子的招商之會能給出足夠吸引他們的利益,則除卻少數人外,多數商人未必會給公子這個面子。」 「此處卻無須國君擔心。」王越朝外邊招了招手,大聲道:「章德,去本公子馬車上將後廂內那個木箱子拿來。」 片刻,章德抱著個木箱子,飛快進入營房內。 「打開。」 木箱打開,王越首先捧出一大疊白紙。 因是幻象,並不能接觸,王越將白紙一張張拿起,又命人拿來筆墨,在紙張上自如書寫演示,道:「此白紙每五張價格不及一張羊皮紙之十一,無論書寫、保存皆絕不遜色現有之羊皮紙,甚至更具優勢。」 「國君以為,若各國大商能於招商會上得此紙各國區域代理銷售之權,他們會來與會嗎?」 「五張白紙價格不及一張羊皮紙之十一?」看著王越諸般演示,陶國國君無比驚訝。 他這位國君和其他列國國君卻是不同,乃是國君中少有的商人,是以他一眼之下,甚至連思考都未須,僅憑王越之介紹,就已經看到了此白紙無比廣闊的前景。 絕對遠在陶器、瓷器之上,陶國國君無比肯定道。 陶器、瓷器為多數世人買回家後,若非損壞可以無須再買,而紙張卻必定是大量消耗品,但更可怕的卻不在這裡,而在於此紙張相較於羊皮紙廉價太多了,這勢必造成紙張的日益普及,使得紙張耗費也會越來越大。 稍稍一想,陶國國君就吸了口冷氣。 他陶國靠著陶器產業而富一國,蛇餘國擁有天下獨家、前途更加遠大的造紙產業又如何呢? 「啪!」在他驚訝未息時,王越又從箱子裡拿出了第二件器物鏡子,只一瞬間,陶國國君的眼睛就瞪直了,然後又不自覺往王越身旁隨他幻影一同幻化出來的箱子裡看。 裡面除卻已拿出來的紙張外,竟還有七八種不同的物品。 雖然還不知道什麼,但既和紙張放在一起,顯然都是類似要放到招商會上如紙張般的貨物。 只這一下,他整個腦袋都被沖的有些暈乎乎的,暈的甚至無暇關注王越往後一件件給他的諸般介紹,不覺間已是口乾舌燥,滿腦子都被白紙十倍之利、難以計算的數字所充斥。 直到王越介紹完後,這股暈眩才稍稍平息。 「國君覺得如何?」王越介紹完後,對陶國國君笑道。 陶國國君猛的點頭道:「有此等貨物,何愁招商大會不成?公子且放心,此事寡人必將盡力,不過我卻也想知道,公子先前言及各國區域代理銷售之權是如何個獲取法。」 王越笑道:「看來國君卻也想於此盛會中分一杯羹啊。」 陶國國君道:「寡人正有此意,蛇餘公子,我陶國以陶業立國,公室掌控之下乃有大商團,論及實力絕不遜色一些大國貨殖行會行首。」 「此次蛇餘國招商之會,寡人所求也不多,只須拿到淮上和越國代理銷售就可。」 王越道:「我與國君本有合作,乃是可信任的朋友,此次蛇餘國招商大會,國君只要能全力為我玉成此事,本公子現在就可做主,將其中近半貨物淮上及越國代理銷售交由國君。」 陶國國君道:「另一半呢?」 王越大笑道:「當然是交給淮伯大人了。」 陶國想了想,點頭道:「此是理所應當。」 王越道:「那事情就這麼定了。」 ... |
第九章 時間 文工隊,指的就是上回南郭處文選出來送給他的那群汲氏一族的少女,王越當時並未收入帳下享用,而是叫南郭處文召集原汲邑大夫府中歌姬、舞姬、樂師等對這些少女進行培訓,準備組建一個文工團。 此事已經有些時日,今日正好到達奴工營旁,便召南郭處文一見,略微過問,同時也另有些安排,畢竟本世界表演形式還比較簡單,停留在上層社會「雅」之層次上,離他政宣要求的雅俗共賞以及各類形式還差的遠,而這些顯然非是那些歌姬、舞姬、樂師能教的。 有些事必定他親參與才可。 此前,歌姬、舞姬和樂師,也就是給那些昔日的大小姐們稍稍培養表演能力而已。 南郭處文起身拱手道:「回公子,自上回得了公子之令,小人立刻遵照公子去安排,因為汲氏女皆為大家之女,自小就有過對雅樂、歌舞的學習,很有功底,所以學的極快,還有些無須學習者。」 「個中數人甚至不在那些教授雅樂的歌姬、、舞姬、樂師們之下。」 稍稍一停,他又忽然帶著一絲男人皆懂的笑意對王越道:「公子,自她們入了文工隊後,生活吃穿用度皆大為改善,其主要家人也受惠於奴工營中當上了工頭,不用那麼辛苦,生活好了些。」 「對此,文工隊少女都深感公子恩德,只恨沒有機會報答呢。」 王越聽了,自知所謂報答之意,不置可否,卻深深凝視南郭處文一眼,道:「南郭先生近來氣色不錯,想來得於飲食與陰陽調和,只是身體卻有些虛,本公子覺得還是節制一下好。」 南郭處文臉上一跳,顯然是想到了什麼,驚恐道:「公子,公子,文工隊是公子的禁臠,小人絕對不敢打她們的主意啊,只是,只是…」 他抬頭看了王越一眼,低頭道:「只是奴工營一些婦人…公子,您頒下的那些律法,關乎奴工營、奴隸管理的,小人都是仔細看過,絕沒違背一點,更沒因她們徇私,也未強迫什麼。」 王越道:「本公子只是提醒你一句,有些事你自己拎清楚,千萬別在奴工營中鬧出什麼收拾不了的麻煩來,否則,若是勞動本公子操心,呵呵。」 「是…是,小人一定拎清楚,一定。」南郭處文大吐了口氣。 「行了,這些且放一旁。」王越想了想道:「關於奴工營和文工隊之事,就眼下奴工營正在發生的事和你的匯報情況而言,總的來說你做的還算得力。」 「既是如此,那便好好做下去。」 「不過文工隊一事,近日本公子溧南莊園諸般人員到場後,我當委派專人管理,偶爾也會定期指導,你雖不為主管,卻須好好從旁配合輔助,不得有誤。」 「是…是。」南郭處文連連點頭應聲。 「你可以退下了。」王越淡淡道,南郭處文點頭哈腰,連忙倒退著身體離開。 出門後,他又小心的將門關好,但營房簡陋,哪怕關好了,依舊有著股股涼意自縫隙中傳來。 王越呼吸著涼意,頓覺一股凜冽瀰散全身。 「起風了,北方來的寒流,興許還會有雪。」 他徐徐站起身來,往營房外走去。 這股寒流叫他無比清楚的意識到冬的感覺,而認真算起來,按照此世的太陰紀年,這月已是十二月臘月,再過一段時間,換算成昔日地球之時就是過年。 冬去也將春來。 不過似乎本世界沒什麼過年的說法,又因著此地偏向北方,小麥種植時間約莫是秋季,並非春耕秋收,以至於世人對這年節轉換並不看重。 也就是說,本世界無所謂過年不過年、春節不春節。 但於王越而言,這是烙印在記憶極深處的東西,由此而顯得重要。 因為過往每年的這個日子,他都會無比清晰的感覺時間在流動,然後告訴自己,又是一年過去了,自己離死亡又近了一步,留給自己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 那是一種難以用言語描述的感覺、心情。 感覺就好像有位死神在後面緊追,一步步靠近,鐮刀已經高舞,隨時揮劈下來,由此形成一種無比強烈的緊迫感,督促著他不顧一切的向前、向前、再向前。 更可怕的是,當人的年紀一旦上了三十,時間彷彿會過的越來越快。 往往不知不覺就是一年兩年,往左右一看,記憶裡的許多長輩一天老過一天,不知不覺頭髮盡白,背也佝僂著,身形越發矮小,渾身瀰漫的那無比低沉的死亡氣息也會越來越重。 在不知在什麼時候,這些人就一個個被送走,永久性的消失在世界上,最終只存在於人的記憶中、漸漸褪色。 而於這時候,緊迫感則比過年還盛,王越更會提醒自己,若不能長生不朽,則他也會和世間所有凡人一樣…從一生下來就是注定悲劇收場,由此還會想起少時讀過的一片雜文。 雜文上說有記者採訪了一位放羊娃。 記者問他放羊做什麼,放羊娃答為了掙錢,掙了錢幹嘛呢?娶個媳婦,娶個媳婦又幹嘛呢,生個孩,生個孩幹嘛呢,養孩子然後讓他繼續放羊…雜文上記者最後結論是當地村民愚昧、教育落後。 總之就是該放羊娃和類似人群蠢爆了的樣子,讀此文者也多半將放羊娃當成笑話看。 甚至,王越當時也是看笑話的人群其一,但記者的話是沒錯…只是在往後,他漸漸就於其中品出了不同的味道…從人類有史以來,不論任何人,不管他是帝王將相還是家財萬貫,不管他見的世面有多少,不管他做成了何等豐功偉業,在本質上他們和那放羊娃究竟有什麼區別呢? 難道不是工作、娶媳婦、生孩子,養孩子、孩子工作、孩子娶媳婦、孩子生孫子,養孫子、孫子工作娶媳婦,時間差不多了自己蹬腿或者還不到時間出個意外就啥都沒了嗎? 古往今來,哪個凡人例外了? 於時間和生死面前,誰特麼的有資格嘲笑那放羊娃呢?因為所有凡人都是那個放羊娃。 「公子。」「大將軍。」見王越走了出來,門外拱衛司章德和淮伯祭司拱手道。 王越點點頭,思及過往之餘,他卻也是長長舒了口氣,此刻他神位凝聚、道途也已展開,長生不朽已在把握,今年卻是可以過個好年了,但也只是沒有過往那般緊迫。 長生不朽的道是得了,但還須有力量衛道並在此道上行出個無限光輝的未來。 這個世上數千年神道,可是不知多少神祇消亡了呢。 「公子,可是有何事要吩咐?」行禮過後,章德小心翼翼道。 淮伯祭司也道:「大將軍您不用出來,如果有事,直接在裡邊叫我們就行了。」 「無事,只是出來透口氣。」王越搖頭道,正準備出去走走,卻忽的想起一事,對淮伯祭司道:「你替本公子向陶國國君傳個信,約他明日同借貴主遠程影像法術一會,我有要事與他相商。」 ... |
第八章 打盡 有道是志同道合,王越之道能將孤竹實學派納入其中,雙方自然是一拍即合。 確定意向後,兩人再談細節。 論及細節王越也無更多的要求,最主要是一個,那就是既然投靠蛇余國,不論何人皆須守他蛇余國之法律,他身為國君都言王在法下,其餘人還能例外,對此禽相陵自不會反對。 隨後,禽相陵卻提出個問題,問的是王越是否有擴張之願,想想看這麼好的秩序、制度,僅行於蛇余小小不足千乘之國,這是否太可惜呢?王越當即給予肯定答覆。 於是意向定下,禽相陵滿懷欣喜、準備連夜離去。 王越知他實學派,崇尚實幹,不那麼尚虛禮,隨口挽留便讓他自去,只是提醒他,下回若再來蛇余國,還是自各向關卡入境為好,不然隨著汲地秩序日益整飭到位,就再無那麼多空當可鑽,到時候引起誤會可就不那麼好了,禽相陵應了聲是便縱躍如飛消失在連綿夜色中。 看他離去,王越心知自己與在淮上時是徹底不同了。 統帥淮上聯軍援申、敗蔡,連象國都未去,便順手將象國自滅國邊緣拉了回來,這余整個天下而言,是遠比什麼破黑胡、斬殺一個不強的神祇更大的名望。 而除卻此名望之外,更得了汲地為復國之資。 如此有名有實之下,自有吸引相關人才投靠的資本。 不然換成在溧南莊園時,哪怕想招攬些武士為自己效力,都不那麼容易呢。 禽相陵離去後,王越便回營房,心中一番思考,卻是對計畫進行調整,也思考禽相陵實學派進入融入的安置問題。 昔日孤竹君所創劍館,畢竟是一方足以影響天下的大勢力,哪怕一分為三後,其中任何一派實力都是極強,甚至最弱的實學派也不可小視。 事實上,在王越眼中,此實學派或許是為最強也說不定。 其他所謂遊俠派、官學派,走的是精英模式,強是強大、影響力也大,實際人數並不多,反倒是實學派走的下層路線,廣收門人,據禽相陵所說,光是核心總部人員就高達兩千人,大多非是凡夫俗子,於大山深處更有自己的地盤、武力、機關密佈的堡壘,統御一方山野人勢力,而其他弟子門人更是廣佈天下。 這可不是什麼小勢力啊。 也就是此派與各國上層統治不合,更可怕的是極為激進(禽相陵剛才問他擴張事)方為各國壓制。 思考片刻,營房外忽的一陣騷亂,隱約有喊殺聲傳來,王越眉頭一皺,向外大聲道:「章德。」 隨行拱衛司武士章德立刻進來,拱手道:「公子,有人圖謀救勞工營的幾位汲氏大宗要人和小宗家主。」 王越看了他一眼,道:「未去查看,你就得知,此事是拱衛司布下的局?」 「是。」章德肯定道:「自從公子於槐下大敗蔡國,許多原本汲地投奔蔡國又或於外地觀望的武士陸續回返汲地,公子對他們既往不咎、量才為用使很多武士已然安心效力,但卻還有一小撮武士心懷異心,更試圖往奴工營營救昔日舊主…」 說道這裡,章德笑了,繼續道:「但他們怎知公子於奴工營所設種種制度的厲害,是以才與汲氏等人一接觸,回頭就已被汲氏和勞工營等人共同告發。」 「此事上報我拱衛司國事部蛇大、黑潮兩位大人得知後,我等按兩位大人吩咐,並未立刻對此類人進行抓捕,反倒給了他們一個全力出手的機會,就是今夜…」 「稍後這些人就會為拱衛司一網打盡,其他一切參與人等也可順藤摸瓜而成擒。」 王越點頭道:「不錯,不過此案之中,除卻抓捕時當場格殺擊斃者外,所有涉案者,皆須與政事堂下有司會審,經判處後再傳告整個汲地,明正典刑,以儆傚尤。」 章德道:「看來這下勞工營中又要多一批新人了。」 王越微微頷首,章德的意思是按照他所設律法,叛國者主要人員皆會處斬,其家人則因其牽連被貶為奴工。 而他設此法就是要叫那些心懷異志的武士們思量思量,到底是自己的主子重要還是自己腦袋連同妻子兒女重要,基本上除卻少數武士外,多數武士都會選擇後者。 「此事蛇大、黑潮做的不錯,應當予以嘉獎,拱衛司涉此案有功人員,更當好好獎勵,退下吧。」稍稍一想,在章德退至門口時,王越想起一事,又道:「另去替我將奴工營營首南郭處文叫來。」 「諾。」章德應諾,隨即往外退去。 他退去不久,淮伯祭司又進來:「大將軍,我主剛才傳來消息,尚氏家主尚文請求與公子當面一會。」 尚文?王越想了想,問:「貴主可知地主請求與我一會所為何事呢?」 淮伯祭司道:「我主言此事或與蔡國當前局勢有關,還說公子似乎派了一位高手於蔡國各大神廟專殺地主之祭司,數月以來,地主神廟損失慘重,地主或也想就此事想與公子達成和解。」 王越想起了那位黑影先生,當時他放其離去時,可未想過他會踐諾至此等程度、並且還這般給力,竟殺到地主都無可奈何,想想也是,黑影本身實力強大,一身神通若沒碰到克制者則幾乎無解,他只須躲開少數高手,不與其硬碰硬,天下幾乎無人可制。 此等存在,一意搞起破壞、放下身段行刺殺事足叫任何勢力頭疼。 其實,以地主之能,若真身還在,或許能拿下他,但真身既已死在槐下,卻是只能任其肆虐了。 「蔡國當前局勢如何?」略微思考,王越問。 淮伯祭司道:「我主說蔡國自兵出象國已有大半年,遭逢槐下大敗之後,如今北面與隨國戰爭未停息,南面與地主尚氏又對峙了數月未果,恐怕國力已經見底,懼無力繼續支撐,是以各地各大夫已不思保存實力,責令吳氏諸將不惜代價全力攻尚氏。」 「吳氏得令之後,三線輪番全力攻城、攻寨之餘,更分出小部偏師饒城而過直掠尚氏後方。」 「尚氏為吳氏全力攻打,各線城、寨都已搖搖欲墜,也就無力兼顧後方,以至於後方諸邑已然亂成一片,再無力支應前線,我主說尚氏敗勢已成…啊。」 王越點點頭,道:「替我回貴主,再轉地主尚文,本公子同意一會,時間就定在兩日後槐下城上空。」 「諾。」淮伯祭司應諾退去,自去傳信。 王越卻是搖了搖頭,只嘆地主尚文竟是如此不經打,既是這樣,他當然得好好叫蔡國國內內亂繼續下去,甚至一直反覆拉鋸下去是為最佳,這無論對他、對淮上皆是有大好處的。 這樣的話,當然得幫幫地主,想來地主請求與他一會,也是知他心思,既是想叫他制止黑影繼續刺殺他麾下祭司,也是想自他這得到些幫助。 不過幫助可以,卻須有度,幫助的太多,萬一叫地主將蔡國國君一方逆推了豈不是大為不妙。 這卻是須費一番思量了。 「公子,南郭處文大人已在門外侯見。」 「傳。」王越按下思緒道。 隨即南郭處文入內,王越略微打量了一眼,見他依舊是那番文士模樣、諂媚神情,但身體發福了許多,看樣子這奴工營首日子卻是過的很滋潤,比之昔日為汲氏效力可強多了。。 「小人,南郭處文,拜見公子。」 王越頷首道:「起來吧,本公子今日傳你來,是想問問如今文工隊情況如何了?」 ... |
第七章孤竹 用過晚食後,蛇餘新城,淮上聯軍撤走後留下的一間簡陋營房。 「禽老先生請。」王越單手一迎,先入了房中。 禽相陵進門左右看了看,道:「公子今晚上就住這樣的房屋?」 王越道:「蛇餘新城還遠未建好,今夜也只能先叫老先生於這類營房將就一二,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禽相陵笑道:「老頭子竹杖芒鞋,天地為家,披星戴月,露宿山野乃是常事,倒是公子都已將為國君者,又非是非常時刻,竟還能居此陋室,實是叫人想不到。」 「若換成其他人,只怕早就極盡奢華享受了。」 王越道:「人活不過一勺飯、一瓢飲,眠不過三尺之地,死則回歸天地之間,本公子對享受並不看重,更重於國事,諸般享受只看需要,若不需要,居於陋室,哪怕山林都可,山間野菜都可度日,若是需要,天子宮廷也住的,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也享得,此是為奢儉由心」 禽相陵想了想,問:「老夫之學派,素來尚儉,倒從未聽過國君奢華享受還於國事上是有需要的。」 王越笑著說 :「國君奢華當然是國事需要。」 「其一,國君乃是一國之臉面。」 「若於他國與各國國君會,不稍稍於享受和武裝上奢華一二,不稍稍展露自家國家既富且強,則既是丟了國家、國人臉面,也叫他國道我國弱小可欺,說不得尋個什麼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會打過來。」 「我聽說前年荊國西進滅驤,諸般因由中似乎就有驤王露弱一項?」 禽相陵思考了一番,道聲有理,又嘆禮樂崩壞,然後問:「公子有其一,當還有其二,其三?」 「其二,本公子若是奢華,諸如大修宮室之類,和其他國君、領主大夫不同。」 「於他們而言,讓黎庶做事,多半是叫其徭役,做義務工,不僅使百姓勞苦,耽誤其農事,還叫其自出糧食,甚至役死者皆有之,而在我國則不存在徭役這種事,也就是說會給他們工錢,而且數目絕對不少。」 「這是給他們一個賺錢的機會。」 「如碰上了災年,本公子手中若是有錢,更可奢侈一二,以工代賑,給災民一個度災之機。」 頓了頓,王越繼續道:「黎庶手中有了錢財,也是要花費出去,相較於過去窮苦奢侈一把,他人通過販貨給黎庶賺了黎庶之錢同樣也會繼續花費,如此國家又可於每次花費買賣過程中收取一定稅賦,以稅賦形勢藉其不斷流轉將錢收歸國家。」 「國家除卻政府用度,軍費開支等等,其餘皆可用之於民,做些諸如興修水利,以及有利於民的大型工程建設,而無論是政府用度、軍費開支以及各類建設中,同樣可叫許多黎庶 與其中賺錢。」 「如此錢財流轉間,不僅生生不息,每年全國各種建設、生產、國民與外國人通商貨殖之財富更可流入其中,叫流轉於國家、官員以及廣大黎庶中的錢財越積越厚,不出十年,我蛇餘國任何黎庶皆富,可享他國武士之奢侈。」 禽相陵聽的目瞪口呆,他從來尚儉,哪曾知道王越一番道理中奢侈竟還可富國富民的,最後還可叫百姓能如武士般奢侈,但偏偏王越將整個過程講的極為詳細,由不得他不信。 仔細一想,王越的奢侈花費,叫黎庶賺了錢,他們有錢了奢侈一把,他們的奢侈又叫國家有了錢,國家有了錢搞建設,又可給他們賺錢的機會,如此之循環壯大,邏輯上完全不存在任何問題啊。 好半天,他的心情才平復,道:「那其三呢?」 王越笑道:「世人對奢侈享受的追求和,也是他們更加用心做事、更加辛勤勞動創造…向上的動力啊,而這其中有個關鍵是我蛇餘國肯給他們向上的各種渠道。」 「最後,我口中的奢侈,與世間的奢侈稍有不同,並不包括花費大量錢財修築陵墓、將諸多寶物帶入地下這種事,更不包括荒淫無度以及各種無端浪費等。」 禽相陵連連點頭,驚嘆道:「公子一番奢侈之論,實乃前所未有之高論,其中節葬也是我學派一直提倡的。」 王越微微頷首,又朝禽相陵道:「還不知老先生是哪家學派,學派道路詳細到底為何呢?」 問雖如此問,不過王越自見面時就有猜測。 天下間多數學派的高人,有幾個能將自己扮成乞丐的,只此一點,再有禽相陵說的第一句話,他就隱約知道,此老者學派的屁股似乎坐在黎庶一方,往後諸般對答,更是逐步的證實。 而若真是如此,此老者和其學派,完全是可為他所用的。 這也是他對此老者如此好禮相待、試圖招攬的原因。 禽相陵稍稍沉默,道:「公子可聽說過孤竹君?」 「孤竹君?」王越點頭道:「孤竹君之封號,前承像天子時期的孤竹國,其國祚一直沿襲至兩百年前為荊國吞併破滅,其後公室流亡列國,歷代嫡脈家主,皆以孤竹君自稱。」 「天下間最近一位孤竹君。」王越想了想,道:「當是五六十年前以劍術聞名,號稱當時第一劍手的孤竹君,禽老先生說的孤竹君,應當是這位吧。」 禽相陵道:「此正是家師。」 接著,他便說起其師孤竹君的事蹟和自家學派的起源。 原來孤竹君不僅僅是當時天下第一劍手,以劍術稱雄,後來更是開設了孤竹劍館,竟是不問出身,只論才能天賦的廣收弟子將孤竹國公室國學以及自身諸般學識外傳於世。 此事乃開一家之學以學派形勢大範圍廣傳之先河,由此孤竹君也廣為當時天下武士的追捧,一大群才能之人,武士中的頂級高手,彙集其旗下,形成了一方不以家國、而以學派凝聚的強大勢力。 其最強時甚至有左右霸主國爭霸局勢之能,其中有一回荊蔡爭霸大戰,就直接為孤竹君攜學派阻止的。 按照道理,孤竹君有此強大勢力,想要復國乃是輕易事,但他最令學派內弟子、門人佩服的是不以學派為私人事,反倒放眼天下為學派立下興天下大利,除天下之大害之大道。 其阻止荊蔡爭霸,正是因見到了戰爭之害,認為兩國相爭必定生靈塗炭…是為天下之大害。 有道是盈不可久。 孤竹君後因年事已高,其奪得天下第一劍手無數次比劍中又多次留有暗傷,終老死於病榻。 他一身死,所創的孤竹學也就派群龍無首,最終為其得意門生,繼其遺志又根據各自對其道路理解不同而分出三派。 其中武力最強一派是為遊俠派,崇尚以個人武力除暴安良、懲惡揚善,因其義理與刺道組織相近,古冶子、智桑子和劇孟三人與刺道多有瓜葛,最後整個融入刺道成為刺道中最強的義理派。 此派最為出名卻鮮有人知的一役,乃是古冶子出手斬殺山鬼王轉世、有食人之喜好、當時號稱天下第一勇士的越國公子虎忌,而若無古冶子這次出手,後來與荊國、蔡國爭霸的那位越王能否繼位都是兩說。 這驚天一刺,影響之深遠可想而知。 其中勢力最強的是為官學派,此派人皆出身大夫之家、甚至各國公室子弟有之。 他們認為要興天下之大利,除天下之大害單純靠刺殺什麼的可不行,還是得靠秩序禮樂之力,而要推行秩序必定要有強大的力量,當然得借助天下強國…比如說陳國,所以其成員多在陳國國君處為卿士、大夫士,又或效力陳國國內強卿,陳國九匡諸侯的霸業就有此派暗中推手和出力。 除此之外,因同涉秩序、禮樂,此派與法家學派頗有些淵源。 據說法家上代和此派的派主慎子和如今的李子皆曾在此派下求學過。 最後實力最弱、勢力也最弱的就是禽相陵、鄧夫子所謂實學派,此派之人舊日出身多為底層,從事各類職業者也皆是有之,因其出身,屁股很自然的就坐在的底層一向。 這一派人的想法與其他兩派不同,說你們刺殺的刺殺,做官的做官,我們還不如搞些實事呢。 比如說開發些更好用的器具,叫黎庶生產生活更輕鬆,日子過的更好些啊,有這想法的顯然是出身工匠者,又比如說,出身扁鵲者認為窮苦人看病艱難,若不收錢扁鵲(醫生)連自己都養不活,更不用說各種用藥了,有個辦法就是大家平日裡稍稍節儉點,將一些錢攢下彙集起來,如果哪人得了重病,就用此錢為他治病,只要不是人人同時得病,大家都不用怕生病了,此事又被推而廣之,使得此派係人人尚儉,除卻日常所需之外,營生賺得的錢財皆歸學派內調劑使用,還有人道活著的人活著都艱難,你個死人還帶那麼多東西到地下做什麼,不如簡簡單單的一把火燒了,由此生出節葬之理念,此類種種。 又因此派之人多出生下層,屁股坐在下層一向,與統治者有對立傾向,在這個世國世家世卿的貴族秩序時代,不會有啥人會請他們為士(哪怕再有才) ,更無國君請他們為官施政,如此實力、勢力自然難張。 此次禽相陵來尋王越,實是派內有人生活在汲地者,得了王越治政諸般好處,知道王越於此之統治和其他領地、大夫截然不同,十分重民、愛民,諸多理念與實學派不謀而合甚至走的更遠,覺得此會是實學派的機會,向總部傳了消息請他來看,如此方有此行。 而很顯然,禽相陵一番考察,此刻又說了這麼多,將自家學派淵源皆是道出,這定是有意於未來之蛇餘國了。 王越對此派也是極為滿意。 他此刻缺的就是各類人才啊,這個實學派恰恰可以提供出各類專業之才,有大批精通各色器具掌握一定先進技術的工匠、有「合作醫療」都整出來的大批醫生等等,雙方理念道路又沒有衝突,若是得此學派融入,卻是如虎添翼,足叫蛇餘國省卻不知多少發展時間。 ... |
第六章 王法 「老乞丐。」王越一聽便笑了,打開車門,看向馬車前方橫躺在地的老者。 這位老者,若只看他一身穿著、形貌確實與尋常乞丐無二,但尋常老乞丐豈會有這等中氣十足的聲音?尋常乞丐能說出這等口氣的話?更不用說冬日裡只穿一件單衣卻沒凍死了。 略微打量,王越道:「我蛇余國之治政有一理念,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不勞者不得。」 「老先生有手有腳有能耐,一身武力非是尋常超階可比,一人之力足以養活百千人,卻自甘墮落乞討為生,行為比之鄉間一老農都不如,難道就不覺羞恥嗎?」 老者聽著,面上就是一愣,顯然王越之言,實是大出他的意料,然而卻是句句有理叫他不得反駁。 只聽王越繼續說:「老先生入我蛇余國,可於關卡處獲取暫住身份之證?若是沒有,那就是非法入境,依法當驅逐,若是入境後有違法行為者罪加一等。」 「章德,故意阻塞公共交通者,該當何罪?」 拱衛司武士回道:「故意阻塞交通者,視其情節輕重、造成損失,當處以一個到五個青銅角子不等的罰款,這位老先生先非法入境,罪加一等,理應雙倍懲罰。」 王越又問:「非法乞討該如何處置?」 章德道:「應當交由地方治安司,責令其勞役一月,叫其學會某項勞作本事,使其有自食其力之能方可放出,而其若是出役仍繼續乞討者,按律當貶為奴隸。」 王越對老者道:「章德的話,老先生可聽的明白?」 老者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竟有一種無言以對之感,最後老臉一紅,只得吶吶問:「蛇余公子難道一貫就是這樣對待來投靠公子之人嗎?」 投靠?王越心道,這可不是投靠之相,乃是裝高人式的考校(實際上也確實是高人),稍稍一想,王越便道:「連我治下秩序法律都不準備遵守,老先生覺得這算是來投靠?」 老者嘆了口氣,一軲轆從道路上爬起,朝王越拱手道:「蛇余公子果然厲害,老夫禽相陵失禮,更對公子治下秩序法律無知而違背,還請公子見諒。」 王越點頭:「禽老先生有一技之長,也非為真正乞丐,此處可以不咎,但非法入境和故意阻塞公共交通,不論是知法還是不知,都造成了實際的影響,所以當按律處置,處以十個青銅角子的罰款。」 「老先生覺得如何?」 禽相陵道:「此處公子可否網開一面,老夫身上實在是無錢啊。」 王越道:「法律於人,既是約束,也是保護,若設下法律而不遵守,則等於無法,無法則諸惡可以任意橫行,必定導致上至國君、下至黎庶之利益乃至性命皆無法得到保障。」 「所以,此處還請老先生見諒。」 「不過法律無情人有情,老先生既是無錢,我可先為老先生墊付罰款,待先生有錢時在還就可,稍後再帶先生去補辦暫住身份憑證,如此以全我蛇余之法。」 禽相陵聽著無奈笑道:「蛇余公子啊蛇余公子,你可真是好一張利嘴,平白就叫老夫欠了你一個人情啊,蛇余之法是你定的,想怎麼定就怎麼定,若要改之或者免人之罪還不是你一言之事?」 「所謂替老夫繳納罰款,這一國皆是你的,錢還不是自你左袖子裡進右袖子裡出?」 「老先生說笑了。」王越笑道,指著前方不遠還未停止建築的工地最中心處一處高大的建築道:「前方就是將來我蛇余國的都城,老先生可知城中那處最高大宏偉的建築為何?」 禽相陵看了看,道:「此建築既高且大,氣勢恢宏,威嚴無比,讓人一見就易生出敬畏,真是好厲害的設計,若老夫沒猜錯,那處建築,當是本地最高統治者…蛇余國未來國君,也就是蛇余公子你的宮殿?」 「章德,告訴這位老先生那是何建築,本公子的府邸又在哪?」 拱衛司武士章德對老者道:「那處建築乃是將來蛇余國最高行政政事堂所在,至於我家公子的府邸,政事堂東方左翼正在建的就是了。」 禽相陵驚呼道:「這怎麼可能?公子將來貴為一國之君,竟不住宮殿,卻另行蝸居小院?」 王越不理他,繼續問:「本公子此舉何意?」 章德朝王越拱手道:「公子之意,乃是以此告知整個汲地之人,王在法下,也就是說,國家設置之秩序,上至國君、文士、武士、下至黎庶,所有人皆當遵守,哪怕公子本人都不可違背。」 「王在法下,王在法下。」禽相陵喃喃好半天,不可置信的看著王越:「公子真是好大的氣魄,當今整個天下行法至此者,也唯有公子一人。「 又道:「聽聞法家學派李子舉派遷往陳國衛地為衛氏領地變法,而今看來,他還不如為公子效力呢。」 王越卻又道:「剛才老先生還有一言差矣。」 禽相陵問:「還有何處?」 王越道:「本公子之私產與國家財產乃是分開的。」 「此次淮上聯軍北進汲地,於汲地所得一切錢糧,我未取青銅一角,甚至援申、敗蔡之巨量所得大部,都皆歸於政事堂,將來蛇余國內一切公田產出、私田稅賦以及各類工商稅賦,也同樣盡歸於國。」 「若非如此,蛇余國哪有足夠錢糧在運轉國家的同時還能於國內大興土木?老先生且看如今正在勞作者,他們卻非其他國領地中之徭役,卻都是按日計了工,由政事堂下發錢糧的。」 禽相陵聽了頓時肅然起勁,嘆道:「吾嘗聞大公無私之言,此言或只有公子身上能擔得起了。」 「大公無私?」王越心說,應該叫大私似公才對,蛇余建國後,只要不垮,他就是蛇余國之神,將來蛇余國擴張,乃至整個天下,那他就是天下之高之神。 在無限久遠的未來,文明若能走出此星球,到那時就是文明之神。 這是神之大利,非億萬小利可比。 再說,他的肉雞網絡,遲早是要覆蓋所有人類。 一旦達成,整個人類可都是他的私產,如此還用計較世俗人眼中錢財之類的私產嗎? 不自賦稅中取一分,卻也不代表他無錢可用,國內所有工商產業、技術,可都是由他投入在做(別人也做不了),將來甚至還要開銀行而掌一國之資本呢。 接下來,兩人又隨口寒暄,而於蛇余國知曉越多,禽相陵對王越便越發恭謹,甚至有了一絲敬佩之意,一國國君像王越這等當法,生民、愛民至此者可是天下未見,也是深符他學派之宗旨道路。 最後王越看了看天色,道:「天色已晚,此地卻非是說話休息之地,不如入城稍作歇息,老先生若有何教我,皆用過晚食再論?」 又走到馬車旁,親自打開車門,道:「老先生請。」 禽相陵行至車邊,看著馬車種種精巧,暗自驚訝著點了點頭,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道:「我這身衣物骯髒不堪,就不上公子之車了,以免污穢這輛天下無雙的器物啊。」 王越道:「不過區區死物,卻能讓老先生這等高人乘坐,實乃它之榮幸,老先生就不須推辭了,不然若叫人看到,只道蛇余國君不知尊老愛賢?這卻是陷我於不義了。」 「請。」王越單手一迎。 「那便多謝公子。」禽相陵微微頷首,終究是沒有再推拒,但上車前,卻是運轉氣力一震,只將身上連同衣物的塵垢都震去,待至他上了車,王越也隨之而上,馬車再次向前往新城而去。 |
第五章變化 參觀完器械試驗場,申到滿懷震撼的離去,除卻震撼,更多的還有對蛇餘國未來從未有過的信心,以及對王越創造性秩序的強烈認同,這也是王越將試驗場諸多器械對他開放的目的。 申到走後,王越與養由正、阿澤等負責器械試驗場安全事務拱衛人員交代幾句也自離開。 申到有著忙不完的政務,他卻也不輕鬆。 萬事開頭難,何況是一國之開頭,加之他想將自己的思想在這片土地上徹底貫徹、落實,那就更難,否則換成此世多數國君、大夫,得了新的領土,只管讓軍隊將威嚴一立,然後分封武士就可以享受了。 「公子,去哪?」出得試驗場,早有一隊拱衛司負責國內事務的武士、武卒在外等待,因器械試驗場機密太多,平日裡跟隨王越的淮伯祭司不得入其內,也是在此守候。 「去新城。」王越上了馬車,稍稍一想,決定去新城看看。 所謂新城,就是一座全新的城市,是他於汲地統治中準備充任臨時都城的地方,具體位置在汲地三邑之間,也就是昔日淮上聯軍於汲地諸邑中央盤踞之地。 對於這座城市,他來汲地時就有著謀劃,所以藉著淮上聯軍盤踞駐紮於此時,調集淮上軍力、民夫理順了道路交通、將預計納入規劃的片區樹木皆砍伐一空,地勢也作了清平。 槐下一戰後,淮上聯軍轉移蔡南,此地就歸於汲地接手組織開始建設。 按照道理,本世界任何一座城市的建設都不是簡單之事,但王越要求的新城不同,並無城牆、護城河之類,各類建設也只是以建築和各類配套設施為主,如此就相對簡單許多。 城市建設好後,第一批入住的居民有二。 一是將來政事堂也就是汲地最高中央機關各類人員以及家屬,然後就是所有溧南莊園之人。 是的,王越決定將溧南莊園所有人都遷移過來,這同樣是許久以前就有打算的。 當時在淮上,擊敗淮伯神廟軍後,他與呂裡大夫言只是暫時借地發展卻不是虛言。 畢竟溧南莊園之人可算得上他的嫡系,受他烙印極深,要統治和發展更大的領地,當然得依靠他們。 而如今,溧南莊園之人也已經在來往汲地的路上了。 這一批人中,托神位中軍訓領域的福,其中有近三千人在溧南莊園推行近大半年的通識教育下已粗粗通曉文字和基本的算學,若在培訓一下已是可用。 他們一旦到來,汲地許多軍、政各類事,也可全面展開。 「諾。」得了吩咐,拱衛司武士應諾,隨即揮舞著馬鞭,嘩的一下抽在前方,六匹馬拉動之下,車輛徐徐前行,後方武士乘坐的馬車也跟著向前,隨行的武卒小跑著跟上。 馬車上,王越坐在車廂裡,感受著加裝了彈簧減震系統的新制四輪馬車在墨虺加強硬化的平坦道路上馳行,又不時透過車窗,打量著車輛前方和左右的景象。 只見入眼的是汲地廣袤的平原,平原上田野與樹林交錯,雖是已經入冬,但依舊顯出工業化時代未降臨、世界未被人類大規模開發前那種大自然的生機,呼吸吞吐間的空氣也是沁人心脾。 一切都讓王越無比清楚的知道,這是一片何等「古老」的土地。 然而這片土地,因為他的到來,眼下卻在發生著過往從未有過的變化。 他的統治與本世界大夫實在有太多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以及他麾下的力量,於這片土地不是以力量統治、奴役黎庶坐享其勞動的地主和奴隸主,而是組織民眾創造美好自己也於其中享受更美好的建設者。 於前者,一片領地無數黎民每年辛勤勞動創造的財富多數上交,最後連自己的肚子都難飽,而他們上交的財富多半是被武士和大夫們無比奢侈的揮霍了,又或換成金銀銅器熔鑄藏起來,以及修築奢華的府邸、建造不知道哪天會毀於戰火供給自己享受的宮殿。 少有投入能創造更多價值的。 為數不多所謂英明神武的大夫、君王,則多半將之化為武士、武卒身上的兵甲,化為奈以自保或擴張的武力,自保和擴張完後幹嘛,當然還是享受了。 不建個佔地三百里的阿房宮怎對得住自己多年打拚,沒有這樣的宮室怎符合自己至高無上的地位呢? 哪怕死了,也得照著生前享受的,在地下建造豪華宮殿,勞民傷財之餘,還將大量財富都隨自己入土,只等著後世無數懷揣著發財夢想的盜墓者來盜取。 在這樣的秩序下,時間都彷彿是停滯的,按照地球時代發展的脈搏,即便封建時代結束進入到帝王時代,在根本上也和這沒什麼兩樣,數千年乃至更長時間,於治亂循環間,整個世界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就像王越幼年時老家村落的景象,和這世界以及地球古代漢朝時鄉村幾乎都是差不多的。 同樣的土磚房、茅草屋、爛泥路…同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但往後僅僅不到二十年間,一切就已完全不同。 而於後者,王越現在幹的事,就是不斷的建設、創造、發展。 他帶著淮上聯軍到達佔據汲地已有近五月。 五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做許多事,很多昔日溧南莊園發生過的事,也在汲地三邑發生者。 看看平原間間或新矗立而起或者還在建的一座座新式兩層樓房,那裡曾經只是一片土屋、茅屋稀拉擺放的村莊,更遠的地方,按照規劃的種種建設,還在同時熱火朝天的進行。 幾乎每一天,汲地都與過去大有不同,而隨著這不斷的變化,整個汲地的人心也在不斷變化。 從分地免債,再到組織人力建樓房(廉租十年歸自己所有)和各種為了更好生活的有償性勞動(古代官方組織百姓搞建設是名為徭役的義務工,百姓得自帶乾糧),興修水利(墨虺只修大幹渠,細部還是得組織人力來做)、修築橋樑、道路交通(同水利),如此種種之下,不覺間王越的統治已經前所未有的深入人心,一種名為希望的火花已在這片大地上產生,也使得整個汲地都處於一種與世不同的氣氛中。 這樣前所未有、朝氣蓬勃、希望無限的發展氣象,又影響著昔日未逃離汲地投誠、被俘、以及投靠蔡國寄希望反攻後於槐下一戰陸續返回的武士(他們家人在汲地),使得他們已經開始漸漸融入汲地全新軍政體系。 這裡有點須注意,後者武士中多數人土地被分之後,實際損失並未有想像那麼大。 因為在他們手中,每年於封邑獲得的財富實在有限。 而王越對於領地內,像他們這等有力量者,當然不會閒置叫其生事(古來黃巢、宋江這類造反者都是有才能苦無上升渠道而走向造反道路的),都是量才為用的,經一番整訓吸收放到地方治安武力、常備武力中,給出的俸祿也是頗為大方,比他們於封邑上獲得的絲毫不少。 離開器械試驗場,王越在拱衛司武士、武卒護送下前往新城,一路觀看,偶爾在一座村莊停留,問詢一二,走走停停間,臨近傍晚時分,新城已經遙遙在望了。 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前方發生何事?」 「公子,前方道路上有個乞丐躺在路中間。」拱衛司駕車武士回報道。 「乞丐?」王越想了想,道:「看看死了沒有,死了便將他好生安葬,若是沒死就抓起來,交給地方治安軍處置。」 他的話音未落,就聽外邊傳來個有些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 「怎麼,對治下黎庶可為他們分地、免除債務、建房諸般好的蛇餘公子,竟容不下一個老乞丐嗎?」 ... |
第四章 震撼 哐當!哐當!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金屬與地面土石的碰撞。 在申到面前,出現了一個從頭到腳,全身籠罩在鋼鐵,唯頭上下搭鋼鐵面罩有多條豎條縫隙中的人。 「這是鋼武者i型,全身鋼鐵重甲,重一百二十斤(比古代歐洲騎士薄皮罐頭厚重三倍,王越煉器手工試制),穿戴者為一位下位武士,身著此甲矛刺不入、劍砍不傷、斧劈不壞,戰場上想要稍稍傷到他,唯有上位武士揮以重鎚方可,又或正面為弩炮以石彈擊中。」 王越為申到介紹道:「申兄,穿著這樣一身裝備的武士,不論下位、中位,若出現在戰陣中,再配上雙手大劍…絕對是所向披靡啊。」 聽著介紹,申到吸了口涼氣。 他先是武士才有法家之力,當然知道武士的力量和在戰場上的侷限性。 侷限就在於攻強守弱,面對弱小的敵軍,或可以擊而破,叫其潰退,但碰上了嚴密的戰陣,無法衝破的話,那麻煩就大了,往往會死於陣中亂矛齊刺圍殺之下。 這一點,哪怕是上位武士,也會竭力避免。 現在王越讓武士穿上重達一百二十斤的全身以絕世名劍材質打造的甲具,如果是普通人,穿著是動不了的,但武士穿著卻可行動自如,且越厲害的武士穿著就越靈活,在此之上防禦真如他說的那麼厲害的話… 一旦出現在戰陣中,那絕對是敵軍武士、武卒的噩夢。 因為他可以不用顧忌任何敵軍向他發起的攻擊,靠著手中雙手大劍殺到自己脫力為止,整個就是一架完全的殺戮機器,在戰陣中能發揮出的殺傷力…以一當百甚至更多都可能。 當然,敵軍必然無法容忍他自如殺戮,必定會派人來針對,但須得上位武士以重鎚方能傷,又或弩炮正面擊中方可,只是敵軍有上位武士,蛇余國難道就沒有嗎? 最關鍵的一點,只要裝具數量跟得上,這樣的武士一旦形成規模…成百上千為前導,後方戰陣跟進,向敵陣發起衝鋒…申到簡直不可想像,什麼樣的軍隊能阻擋他們。 他點了點頭,問:「公子說此是i型,難道還有ii型?ii型比此更厲害?」 王越先吩咐著裝i型的武士離去,一個拍手,稍後就有另一位武士提著個金屬箱子出來。 這位武士是第二批已經涉入網絡蛇紋武士中的其中一個,名叫阿澤,因憑藉比氣力更容易操控的法力,涉入中位武士範疇,更重要的是為肉雞網絡成員,是被王越安排在拱衛司任要職的人員之一。 「見過公子,申相。」武士將箱子放下,朝兩人拱手行禮。 王越頷首,對申到道:「申兄,鋼武者ii型乃為修成無形劍風的上位武士打造。」 申到看了看阿澤手中提著的箱子,箱子不大,內裡雖然能裝些東西,但絕對無法承載先前那位武士身上的全身重甲,不由好奇道:「鋼武者ii型,似乎不及i型厚重?」 王越笑了起來,道:「雖不及i型厚重,卻採用了特殊技藝打造,其材質可不僅僅是精鋼,是故極為難得,至少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哪怕礦場冶煉問題解決,也不可如i型批量而產,只能由我少量打造。」 「而此ii型相較i型在更為輕便的同時,反能扛得住弩炮正面直接衝擊,著此甲者頂多被弩炮擊退,卻不會受傷,要傷到他們,非得有超階武士的手段,又或是身為開化了血脈力量的上位武士以神通才行。」 「但更厲害之處,卻不僅是他的防禦能力。」 「阿澤,就為申相展示此甲之妙處。」 「諾。」阿澤拱手應諾,將金屬箱子打開,然後一個抬手,就射出十多道法力線(肉雞網絡下載裝載)分別連接箱子內鋼武者ii型各配件,然後雙手一拉,便將各配件拉出來,幾乎是在瞬間,手部、胳膊、手臂、胸腹、腿腳最後頭部各配件,一一按順序被他裝配於自身,然後內部又是一番咔嚓調整,原本分裝的配件穿著之後,看起來就猶如一個整體,比起鋼武者i型精細的太多。 申到直接就被這高科技感十足的「變身式著甲」驚呆了,卻是震撼到無以復加,等到阿澤將甲具穿好後,他有那麼一瞬間甚至以為阿澤原本就是一個金屬人,因為此甲具著體後實在是太合身了。 然而更叫他驚訝的還在後面。 阿澤忽然全力運起無形劍風,經由甲具內部力學構造傳導、轉化彙集於腳下的圓形開口猛的一噴,放出一股強勁的推力,然後竟連人帶甲飛起來了,而且速度竟是快若電閃。 申到注意到,阿澤手上似乎也有如腳下同樣的噴口,在飛行時,稍稍以之調整,就可在空中靈活變向,此外其背部也有兩片甲具展開了,只是不知有何作用。 「如何?」王越笑道。 「這…這簡直是神甲啊。」申到不可思議道:「公子說為修成無形劍風的上位武士打造,那豈不是說他們都可憑藉此甲而獲得天下武士少有的飛行之能?」 「不錯,精通無形劍風者,得了此甲,只須熟悉了,就可以將無形劍風借由甲具內部力學結構於流轉中轉化,最後化為的一種特殊形態的噴射動力,以之自由飛行。」 「不過此甲的奧妙可不僅於此,申兄且繼續看就是了。」 在天空飛得幾圈,阿澤猛的往下一才墜,在即將落回申到身前時,雙手和足下對準下方猛力一沖,激起一片塵土飛揚,就按住了落勢,十分平穩的落在地上。 稍後,他走到遠處一片亂石堆前,將雙手前按,似乎是在蓄力,對此王越解釋道:「要展示上位武士著甲的威能,就須有上位武士的力量,阿澤無有上位武士之能,所以只能憑藉蓄力手段來達成。」 此刻,阿澤的確是在蓄力,蓄力的方式麼,是在甲內展開公輸家特有的線網之力,借此網特有的蓄力之能,臨時存儲自身力量,於發出時將之逆向轉化還原,化為無形劍風,借由掌中大噴口中心的小噴以束狀將其放出。 只見「轟」的一下,阿澤身前的亂石堆,就如同挨了墨虺未化蛟龍前施展吞之神通後放出的一記空氣炮,整個被擊打的四碎飛濺,威力極為驚人。 緊接著阿澤同樣蓄力兩個呼吸,戳掌成刀,猛的揮出一掌不下於昔日北風武士楚白河以無形劍風的斬擊,力量與剛才一擊相當,但威力比噴射攻擊卻遜色不少。 很顯然,他展示的是擅長無形劍風的上位武士能憑此甲增幅自身劍風的殺傷力,而若是有同時精通公輸家法力線網之力和無形劍風的上位武士,則也可如阿澤這般蓄力,那就是超階戰力了。 叫申到目不暇接的是,展示了此基本手段後,阿澤又開始演示鋼武者ii型掛載各類武器的效果。 而最令申到驚訝的是當阿澤背後裝載了一個金屬大罐出場後,以無形劍風為噴射動力,自他手中與罐子相連的金屬管接連噴射出長達近二十丈油火的場面,這樣的武器如果放到戰陣上簡直難以想像。 傳說中陳國有一樣名為火龍的戰陣器械,無比厲害,可那是大型戰爭器械,哪能和這種小型化的、能由武士背著漫天前後亂竄、東噴一口西噴一口的傢伙相比。 此物用來破陣強大以極,就是用來偷襲敵軍後勤,也是一燒一個准。 接下來,申到又陸續看了一些可用於戰事的器械,雖然也都是十分厲害,但經歷過鋼武者ii型的震撼後,只覺那些東西再厲害也算不得什麼了。 這卻也是,鋼武者ii型的創意來源於鋼鐵俠,只是王越沒有方舟反應堆和其動力系統,只能以實力堪比人形機甲的上位武士和其力量替代,或許上位武士們穿著之下比之原版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但其無論是科技感還是各色能力,對於此世沒見過世面的人而言,可都強悍的一塌糊塗呢。 ... |
第三章驚 器械試驗場內,建築物實在還不多,更多的部分隱藏在山體內。 地面建築部分,相對容易構築,只要有材料又有工匠人力是很容易的。 山體內工事部分相對難,但在這樣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反倒是更為簡單。 王越直接將墨虺調了過來,先以氣力滲透內爆開山,再以吞之神通將內粉碎的碎石、土石吸出,如此反覆,最後再施煉器法調整內部形態,結果很輕易的就完成了。 一句話,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超凡力量就是最大的黑科技,尤其是墨虺這等接近頂級存在,實是黑的不能再黑,拿出來無論是搞破壞還是搞建設都是不一樣。 像古代皇帝們大興土木修宮殿、挖運河,動輒動用幾萬幾十萬乃至上百萬,勞民傷財之下,能叫整個帝國崩潰了的,可是各派仙人卻比帝王享受的更多,卻是毫不費力,道理也就在於此。 而這樣的力量,浪費當然是可恥的。 如今結束了戰時狀態的墨虺,除卻巡邏外,更多的就是被王越用來做這種相對粗暴的大型基礎建設。 像修路,墨虺只須在山中開山取石,吞字法吸入腹中,然後以龍軀在需要修路的地方碾壓出路基,再將腹內碎石沿著道路均勻吐出,最後以體重配合氣力再碾次,將道路碾平,一邊碾壓還可以王越用以煉器的那股力場,將道路順手熔為一體,這樣一條不遜色水泥硬化路的道路就可出爐。 又如水利,北方最大最長的河流大河一段就有流經汲地,叫墨虺去開河搞水利,整個過程比修路還來的簡單,直接氣力粉碎前方土石,吸入口中噴走,然後繼續反覆就是。 還有王越著公輸榆眼下在協助管理的礦物和冶煉事宜,其中以墨虺之能開礦洞實是萬分輕易。 這些卻是扯遠了,器械試煉場內,很多東西,若沒人帶申到去山中工事內,他是看不到的,能見的也就是擺在地面上的這些建築,以及各種不同的場地和正在試驗、使用的器具。 如今他看到的器械,是農用器械部分,正被一群武士、武卒各自使用著。 武士被他放在一旁,畢竟武士是特殊存在,他看的更多是武卒。 其中一個武卒,在一片新被劃分用於農用器具試驗的田地裡犁田。 犁田有什麼好看的呢?關鍵是這位武卒沒有用耕牛,只是一人倒退著拉犁,犁的還是乾土,卻犁的飛快,再看他手中用的犁,形狀與當今犁具迥異,犁口材質更叫申到吃了一驚。 他一眼看去,竟覺得其與越國名匠打造絕世寶劍之材質極為相似。 「我能看看嗎?」他問王越道,王越點了點頭,示意他自便。 身為一國國相,多瞭解下此類也會好的,這些農具可和他接下來制定的施政方略相關。 於是申到走到武卒旁,叫武卒放下犁具,親手觸摸了下,竟果是與法家學派派主李子手上的名劍極為相似,感覺甚至還強了許多,再試了試破土鋒口,卻是無比鋒利。 想想也是,以斬金斷玉如斬泥的寶劍,將之鑄為犁,用來犁土能不厲害麼。 只是,只是這未免太奢侈了些,一柄名劍價值何等寶貴啊。 如此想著,申到親自嘗試了下手拉犁,拉起來實在是太輕鬆了,這速度,叫申國那些還在用木犁犁田者情何以堪?少數比較富裕大夫家的青銅犁,即便有牛拉竟也遠不能和此相比。 嘗試一番,申到又看向旁側,有位武士手中的犁具是多把此類手拉犁具並於一體,共同結合成了一個大犁具,這個大犁具此刻在武士手中,被他輕易拉動,三兩下就犁出了大片的土地。 申到想了想,下位武士之力也就是千把斤而已,這點耕牛完全能夠做到。 這也就是說,只須配頭牛,用上此農具,犁田速度實在是不要太快太輕鬆,無比辛勞的農活也因此可變得簡單了,原本需要十幾二十個人去完成的事,說不定還比不上一頭牛配一副這樣的犁呢。 看著這犁具,申到想起淮上軍北上時與趙午那一番爭論。 當時趙午說所有人都去忙工、商了,誰去種田呢? 還記得,他當時說的是農業工事化,那時候說的是輕巧,可是真要實行起來,卻有一定困難,且在當前的生產力下,並不能解脫出太多的農業人口用於工商,但有這犁具,以及周圍其他一件比一件厲害、精巧的、同類用於農事的利器,則一切就不同,而無疑,他這位公子製出此器具是為此籌謀的。 憑藉於此,將來的蛇餘國,或以少量人口就可完成各家自己土地以及公田的農事。 甚至能開闢耕種更多的耕地。 「真是好東西啊。」申到摸著犁頭,感嘆之餘,心中卻還有疑問,道:「公子,此犁可能大規模製造?如此高價值的農具,尋常農夫們能用的起嗎?」 王越道:「汲地有處儲量還算可以的小礦,雖然礦藏埋的比較深,但我已叫墨虺~也就是我那頭蛟龍開出了礦洞,接下來只須完善大規模冶煉的工序,就可徐徐供應整個汲地農具、以及各類兵器之用。」 「甚至部分造成名劍外銷都是不成問題的。」 想了想,繼續道:「此事頗為重要,其他人又不懂相關知識,所以是由我親自督辦,由公輸榆主管,諸先雲和部分渚氏武士輔助,如今剛剛啟動不久,才尋了礦產所在開了礦洞,但想來再過一兩月就會有成果。」 開個鐵礦、鋼廠這麼快?確實是挺快的,答案就在於諸先雲以及部分渚氏武士的血脈之力上。 渚先雲的火焰之力可是能夠接近三千度,融金化鐵那是小意思。 其他還有十幾位開化了渚氏血脈的武士雖遠不及他,但是合力之下煉鋼也是足夠的。 不過人力畢竟是有限,王越利用他們也非是直接煉鋼,只是在現有渣到爆的燃料燃燒溫度不夠高的情況下,叫這些人以御火之能集中大範圍的火力以及釋放自身熱力增幅加溫。 這樣煉鋼在火力上沒問題後,王越只要親手以煉器法拼湊打造出相關器具就可。 往後的煉鋼過程中,渚氏僅提供火力,其他與他們完全無涉,技術隱藏於各類器具中,掌握工藝者僅會操作器具,於是於所有人眼中,煉鋼過程就好像他們一齊在使用太上老君煉丹爐般的法寶般。 如此設置之下,再有拱衛司涉入,這門技術就不會外洩。 當然,將來為了向更高發展,這其中核心的知識,或許在未來會逐步擴散普及,但絕不會是現在。 此鋼鐵廠預計產量麼,和現代小鋼鐵廠都遠不能相比,但在此世,鋼鐵消耗也就是那麼多。 王越也就是先解決了有的問題,湊活著用用以後再圖改進了。 「後者,我準備在汲地全範圍內,以官方為引,最後由農戶自發組建以村為單位、個人以土地入股的農業合作社,此等農具,只可成立合作社方能購買,歸於合作社成員使用。」 「且所有器械皆按其合作社土地大小給予購買限制,不可多購,更還須保管好,若有遺失,當由拱衛司保密機構介入查處,若查實有愚民膽敢為圖小利,將器具出賣者,當以出賣國家機密之罪歸於有司嚴懲。」 申到點了點頭,心知此器具材質過於精良,於蛇餘國內不算什麼,外國來的武士看到了定然願意花重金買回重新打劍,一些無法無天的遊歷武士或會起歹心強搶也說不定,但那就是找死了。 王越又補充道:「此農業合作社前期官方引導過程中,由我國基層政務部門出人參與培訓,後先組建部分合作社,制定合作社的製度,以全新的農具、更好的農業技術叫整個汲地農戶看到好處,接下來就是指導其自發建立,後期則會退出轉為農令機構,負責向各合作社推廣最新的農業技術、農業器械等。」 說著,王越對申到笑道: 「申兄所見的農業器械,僅僅是第一代人力器械,將來若能解決些核心技術問題,很多東西,就非是這麼簡單了。」 接下來,申到繼續參觀,越是參觀就越是心驚,他實在難以想像,數月之間,王越就在此地整出了許多無比驚人的創造,若是放出去,絲毫不下先前那些器械於農事的影響力。 心驚之於,卻又有些沉重,申到也由此瞭解此地為何如此保密,更明白了關乎法律一項王越一再強調各種保密的原因,因為這裡的許多對天下有重大影響力的東西將來都是要推廣至整個國內的。 最後,帶著這份沉重,申到終於看到了相關戰鬥器械、甲具,更是超乎他的想像。 ... |
第二章優劣 聽到申到之提議,王越頗為意外:「申兄如何會忽然提起此事?」 申到擺了擺手,道:「公子,申國知道即將立國的淮上聯軍大將軍蛇餘公子還缺一位正夫人,前日派了使者來汲裡,希望與公子聯姻,此事我正準備與通報,卻不想像國、東海乃至南方越國的使者接踵而至。」 「各國使者,皆是為此事而來啊。」他有些無奈的說:「我這政事堂的門檻可都快被他們踏破了。」 王越笑了起來,問:「淮上五國沒派使者過來嗎?」 申到笑道:「淮伯後裔與公子聯姻都未得公子正妻名分,淮上五國君主哪敢爬到淮伯頭上呢?這卻也是尋常小國公主配不上公子的原因之一啊。 」 「不然公子正夫人若為其他小國公主,無論是淮伯又或淮上五國君主,表面不說,心中卻多少也會有所芥蒂,實不利於邦交,若娶得一大國公主,則他們皆是無話可說。」 「國內官員 民眾得一大國公主為國母,也是與有榮焉。」 王越點了點頭,心知哪怕尋常小民,婚姻都事涉兩家,一國之君主,乃涉國政邦交各方面,確實不可輕忽,思考了一番,道:「此事可按申兄之意,不過卻須立國之後再辦,要求娶雍國公主,更須得好好準備一二。」 「我蛇餘國此時雖小,卻也不可叫雍國小視,來日親往求親之時當一展國富與兵強。」 「至於各國來使,便叫我與淮盈聯姻之事稍稍透露,叫其自去就是。」 「只怕各國使者未必會自去。」申到笑著說:「成禮有雲國君三妻,沒了正妻和一位平妻,卻還有一平妻可爭啊,此處卻還須公子費些神權衡選擇。」 聽著王越心下暗嘆。 若他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想娶村裡最漂亮的村姑或都不可得。 如今身為未來蛇餘國君,又有諾大的聲名和影響力,各國國內不知多少年輕人夢寐以求的公主,不但無需求得,更是如貨物般任他挑選,還不能為正妻,這就是不同實力帶來的區別了。 「申兄認為娶各國公主各自可有何優劣?」王越問。 申到想了想,道:「各國之中,即便心裡不願承認,我之母國申國也是實力最弱一國,對公子起不到大幫助,所以應當否決,其他三國象國、東海以及越國各有優劣。」 「象國淵源上溯前朝,底蘊深厚,國勢也強,又臨近蔡國,將來若公子攻蔡,此國可為助力。」 「東海國淵源更為久遠,底蘊自不待說,其國勢也是不差,尤其是於海上、水上。」 「公子若攻蔡,同樣可為助力,甚至用的好助力不小,但此國之劣勢是其國上下無利不起早,見風則搖擺,非為好盟友,傳聞其向來又以天下源流正溯自居,極不好打交道,且東海龍君似乎有志於天下水脈,與公子和淮伯之約有衝突,此為三國中最不可取者。」 「最後是越國。」 「越國對公子起不到大幫助,但其曾經畢竟也為大國,還曾與荊、蔡爭霸,且聽聞越女之美冠絕天下,若納之為平妻,卻也是 錯的。」 「這麼說,申兄傾向於象國?「王越笑道,又稍稍一思:「我國與象國之間,淵源不淺,此刻暫為我軍中講武堂第一任教長的飛廉將軍,昔日就曾為像天子下六軍軍將之一,與象國如今主政之守護神商龍君交情過命,加之此次我率淮上聯軍大破蔡國主力,挽象國國勢於既倒,有著這層就無須以聯姻來加強了。」 「再說,以蔡像兩國如今之關係,我蛇餘國攻蔡,其天然就是盟友。」 申到道:「這卻也是,那公子的意思是?」 王越道:「下一次,我蛇餘國若是攻蔡,當無須任何助力,一國之力就是足夠,申兄覺得此等情況下,選擇哪國公主最好呢? 」 「越國?」 「不錯。」王越道:「其實不管有沒有助力,東海國僅有礙我與淮伯之盟友關係,率先就不應考慮。」 「淮上五國,對於我國可是無比重要,將來我國工商一起就是我蛇餘國源源不 ,甚至說是最大財富來源啊,我國日常所須之海鹽,也是以淮鹽為主,所以此關係必須經營維護好。」 「而淮上南方的越國,其雖與我不鄰,於兵事上無助於我,但我國將來在越國卻有大利,就如今試行配屬汲地各級機要之黃糖申兄想必嘗過,那些可都是越國方向運過來的甘蔗製成。」 「我國只須其甘蔗為原材,稍稍加工成黃糖,就是千百倍之利啊。」 「除此之外,越國又有桑蠶,只是不成規模,我也有意收其生絲,與蔗糖一般加工…」 申到聽著猛的深吸了一口氣,將與各國聯姻事拋開一旁,驚聲問道:「甘蔗化為黃糖,還有生絲,此千百之利,可是由創造得來?」 王越肯定道:「當然是創造得來。」 申到想著先前王越所言創造性秩序,道:「想不到創造之中,竟可有此驚人大利,而今僅是公子一人之創造,就可達成富國,若蛇餘國人人皆有 創,這世間又會變成何種模樣。」 他似有所悟道:「不過尋常黎庶,皆是愚民,哪能創造什麼,我明白了,公子於教育一事上尋求普及,將諸多知識傳於普羅大眾,不僅僅是培養人才,這些人到時候皆有創造之力啊。」 「而創造又有此等大利,我們的法律只需保障其創造成果歸於自有,又有利於國,則將來人人皆創,我蛇餘國哪怕僅是一小國,都必能富於大國千倍百倍。」 想著如此,他又皺起了眉頭,道:「只是一國不僅須富,更還須強,否則無異於小兒持金夜行啊。」 王越笑了起來,道:「創造之道,包含方方面面,又何止於改善生活,用於戰爭也是無往不利,於創造性國度中,甚至可以說國越是富,則國也越是強,甚至富為強本,不富則無以強。」 申到似乎還有疑惑,王越便解釋道:「傳說中聖皇時代之前,人類以木、石為兵,而聖皇時代以來,則皆改以銅為兵,並由此發 展出許多強大的戰爭兵器,而昔日以武士為主的胡亂衝鋒,至今也化為全方位更強大的戰陣,此皆是人於戰爭上的創造,可謂是大為提升了人之戰鬥力。 」 「此次我統帥淮上聯軍,之所以能擊敗蔡國,也是靠了於戰爭上的創造,首先在兵制上,我為聯軍做了革新,又採用了全新的更強大的戰法,於器械上,更臨時借調給了他們弩砲。」 「前者且不言,後者這弩砲,僅僅是少數操作之下,就輕鬆於數里外擊殺了蔡國武士、武卒數以萬計者,而弩砲僅是戰爭兵器上創造的開始啊。」 申到點頭道:「公子先前曾言,將來蛇餘國攻蔡,無須他國助力,就是因為此?」 王越笑著說:「就是因為此。」 又看了看左右,道:「申兄且隨我來,自上次槐下城與蔡國一戰後,我又打造出了不少器物,只是限於物資、材料有限,暫時不能普及,等到蛇餘國稍稍發展就 同了。」 於是兩人重回器械試驗場。 對此試驗場,申到原本並不在意,此時注意力放過來,便發現了很多平日裡未關注之事。 原來此地位置,乃處於下方有常備軍隊駐守的山上,試驗場的防務更似是拱衛司的人接手,據說王越手下除卻趙午外,實力最強的養由正被安排親自駐守於此,來訪者,似乎除卻他這等級別的要員,其他不相干人等一概會為拱衛司的人在外阻攔不許入內。 如此想來,無疑是針對諸般厲害器械之保密而設。 一番思考之間,申到已隨王越步入場地內,入眼周圍建築,都是以近幾月來領地內在溧南莊園磚窯基礎上改良建造的磚廠新燒製的磚石砌築,除卻門窗外少用木料,又都是兩層建築,外層還刷了石灰粉,整體看來無任何奢華氣息,乾淨、明亮、簡潔,與本世建築相比,卻是別有一番風格。 隨即,他的目光便被場中為武士、武卒在使用著的諸般器械、工具吸引住了。 ... |
第一章國後 聞聽南仲禮文前來,王越當即放下手中事,吩咐了一聲,就往試驗場外走去。網 「拜見公子。」才至試驗場地大門,就見申到捧著一疊羊皮過來。 王越拱手回禮,申到將羊皮紙遞至他身前,正色、肅然道:「公子,這是近日我整理法家所學相關所得,申到才學有限,若有淺薄錯漏之處,還請公子斧正。」 王越點頭將羊皮紙接過,道:「申兄真是辛苦了。」 又道:「成天子外事春官南宮禮文剛才過來了,事情應當與復國事相關,申兄既然到此,不如一同與之一見。」 對此申到自無不可,在淮上時,王越邀請他為蛇餘國司寇,但實際上,王越手中政務人才實在欠缺,好不容易有一個政治屬性90以上厲害角色,當然所有治政都往他身上丟了。 到現在申到此已經是王越新設政事堂總理大臣,總理汲地一切政務也就相當於國相,但和蔡國那位嬰子擔當國相還能到處亂跑不同,因人才缺乏,此時一切又是百廢待興,申到每天起早貪黑,不知要處理多少事,可是忙的不可開交,王越道他辛苦可不是隨口虛言,而是真心實意。 總理大臣麼,總理汲地一切政務,外事也是與他相關,南宮禮文來訪事涉立國,比較重要,卻也應當一見。 於是兩人便一同出去,一邊行路,王越拿起申到的羊皮便看了起來。 一目十行,一頁接一頁,很快就看完。 申到知他本事,見他讀完,便問:「公子但覺何如?」 王越想了想,道:「其餘的都不錯,只是法律的存在僅僅是維持統治秩序和管理國家過於狹隘。 」 「過於狹隘?」申到微微皺眉,問:「那公子有何高見?」 王越不假思索:「首先法律是為一國之秩序,為統治管理國家之工具,這是應當給予肯定的,因為沒有這些,其後一切皆不可言,但我們設置法律的目的卻不僅僅於此,還有個更高的目的。」 「那就是發展和創造。」 「一個人誕生於世上,不論他是有意無意,都在做著不同程度的創造,使這個世界發生改變,只是有些人創造的少些,有些人創造的多些,有些人做著體力的創造和改變,有些人則從事於腦力。」 「而正是有著這創造,我們人類才有別於其他生物,有此脫穎而出,成為這大地的主人。」 「申兄,我們現有的一切,無論是房屋 道路以及各類工具,甚至包括各類知識、現行的禮法,皆是繼承了前人的體力與腦力創造而成就的。」 「如果沒有前人的創造,我們現在還和那些生活在原始山林中如同猴子、猩猩過著一樣的生活。」 申到思考了一番,道:「公子此言有理。」 王越點頭,繼續道:「因為創造,我們而與猴子、猩猩不同。」 「隨之,先人於農事的創造,使我們擺脫了遊獵飢飽不定的生活,房子的創造,讓我們不用再住山洞,可以過的更加舒適,衣物被創造出來,使我們不用再擔心寒冷。」 「因為這些創造,我們的生活比過往更好。」 「所以,我認為,法律、秩序設置的目的,不僅僅是申兄所言那些,也應當將創造加入進去,甚至形成一部鼓勵、引導所有人一同創造、更好的創造的創造性秩序,以之為我蛇餘國、乃至將來治下億萬民眾創造出更美好的生活,為天 開出真正的太平來。」 「創造、改變、真正的太平。」申到聽著渾身一震,道:「公子之言,實乃是大道啊。」 一路討論著,片刻後,兩人便到得試驗場大門。 南仲禮文依舊是當日相對寒酸的百乘兵車,不過因得了王越的酬勞,生活用度比過去優渥了些,諸般穿著連臉上氣色都有些許不同,隊伍中也多了兩位武士。 「南仲大人,領地百廢待興,事務繁多,又不知大人前來,未能遠迎,還請大人包含。」王越與申到一同見禮,又介紹道:「這位是申到,大人當日一同南下淮上也認識,如今為我汲地政事堂總理大臣,相當於列國國相之職。」 「南仲大人。」申兄點了點頭,既不倨傲,也不過於親近。 南仲禮文隨之對王越還禮,禮儀十分恭敬,甚至還帶了幾分敬畏。 淮上聯軍與蔡國槐下之戰,有過近兩月的發酵,早已經傳開,統帥淮上聯軍援申、敗蔡的王越,聲名也隨之為天下人所知,但南仲禮文不僅知道王越這些事,更在入汲地後知曉汲地已為他復國之資。 短短時日,王越做下此等大事,實是可敬可畏。 一番見禮過後,南仲禮文叫來隨行武士,雙手捧出一捲布帛,對王越道:「公子,受人之託,當忠人之事,這是天子支持公子復國之旨意,此行南仲禮文幸不辱命。」 王越微微一禮,雙手接過旨意,略微查看便好生收好,道:「此事卻是麻煩大人了。」 南仲禮文連道不敢,又言此是應當,忽的似是想到了什麼,面上微帶喜意,對王越道:「公子,此次回東邑,除卻為公子辦妥此事外,我還為公子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見王越疑惑,南仲禮文解釋道:「昔日蛇餘國破時,除卻公子蛇餘公室主支外,還有小宗得脫大難,此小宗雖家族人丁一樣不興,卻在雍國有些勢力,其聞聽了公子破黑胡之聲名後,知公子此等大才,還特地派人到東邑打聽,似有扶住公子主支之意。」 說著,他便笑了起來:「當然,以如今公子之成就,即將復國,應當無須其扶住,但 一祖先下,經那等破國滅家之難後數百年,仍有同源血脈同存,卻不失為一大好事啊。」 「雍國?」王越想及昔日蛇餘國為妖戎所破後,其國土又被雍國自妖戎手中奪取,蛇余小宗存於雍國確實可能,而若其在雍國有些勢力,於他還是有一定價值,便問:「卻不知此小宗,如今是雍國哪邑大夫?」 「是白邑大夫。」南仲禮文道:「公子別看白氏僅是一邑大夫,實力不顯,但如今雍國之太后,卻是出自白氏,於雍國影響力可是頗為不小。」 王越點了點頭,道:「此事多謝大人告知。」 南仲禮文道:「這又何須謝,公子之供,可是幫了天子之大忙呢。 」 又朝王越一禮,道:「我南仲家也受惠良多,此事不過舉手之勞,我更應當謝公子才是。」 申到道:「南仲大人就別謙讓了,大人此次自成室趕來,旅途多有勞頓,還是先稍稍休息,也叫我蛇餘國為大 人接風洗塵,一盡地主之誼。」 南仲禮文微微猶豫,道:「多謝申相美意,不過此次來汲地,因事前並不知公子已有復國之資,所以還須回成室一趟,還請公子告知立國登基日程,我當準時攜蛇餘國君冠冕前來。」 王越與申到相視一眼,南仲禮文這成室外事春官當的可真是不易呢。 稍微一思,王越道:「南仲大人還請在汲地暫留幾日,我近日在打造幾件寶物,皆有飛行之能,其中一件乃可以載人,乃為我今後巡視國土領地之禦車,製成後便以之送大人回成室吧。」 「這樣也快的多,也省卻大人一番旅途勞苦。」 「這怎麼使得。」南仲禮文大吃一驚,連連推卻。 王越道:「關乎復國、登基之禮中祭祀一部分,我國與他國有些不同,未免到時候過於失禮,為天下諸侯恥笑,我也想留大人幾日幫忙參詳一二,南仲大人身為成室外事春官,想來必定能幫的上忙。」 聽王越如此說話,南仲禮文知此盛情難卻,只得無奈道:「那便謝過公子,此事南仲禮文必當盡力。」 王越微微頷首,接下來自有申到吩咐人安排南仲禮文一行。 南仲禮文離開後,申到想了想,對王越道:「公子,蛇餘國立國,卻還缺一國之後。」 「以公子之能,蛇餘國未來之前景,非同小可,若是小國之公主則無以配得公子,於荊、陳大國而言卻未必瞧得上此時之公子,蔡國知曉公子厲害,卻是我蛇餘國未來擴張之向,而蔡國之後必定是隨國。」 「由此來看,雍國卻是頗為合適,更難得的是公子與雍國白氏有此因緣。」頓了頓,申到笑道:「我聽聞雍國國力衰退,較為窮困,國人又皆極好意氣、臉面、榮耀,公子有白氏因緣,再於此入手當可成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