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仙朝帝師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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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7-3-11 16:19

正文摘要:

【小說書名】:仙朝帝師 【作者概要】:今夕何夕,只怨手中這支拙劣的筆,無法把我對你的愛來表達。縱橫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奇幻修真 【內容簡介】:   平凡少年的修仙旅程,一代天帝之師的傳奇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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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49
第七百一十七章 道者無極(完)
“那是小安子的媳婦。如果那年他沒有走出圓井村,他便會像現在這樣,和村姑二妞在圓井村裏過上一輩子。”

夜風微寒,隨著略帶調侃的聲音傳來,李小官渾身一顫,抬眼望去。

熟悉的身影飄然而至,是一個帶著麵紗眸中含笑的女子。

“司......司馬槿!”

李小官顫聲大叫,餘光中,就見安姓青年和他媳婦都一動不動,形如雕塑,亦像一幅被定格的畫麵。

“都是假的?”李小官長籲口氣,爬起身。

“當然不會是假的。”

又是一道聲音從夜風中飄來,李小官怔立當場,呆呆望向從夜色中走來的青衫男子,臉色怔仲,眼圈漸漸變紅。

“小官,好久不見了。”

摟著司馬槿,安伯塵看向李小官笑著說道。

“伯塵!”李小官終於忍不住,喜極而泣,衝上前想要抱安伯塵卻被司馬槿攔下。

“李小胖,你都當了五百年的圓井宗宗主了,怎麽還這麽沒出息。”司馬槿瞪了眼李小官,眼裏卻含著笑意。

“這......”李小官撓了撓頭,傻傻一笑,卻不說話。

好不容易穩定住情緒,李小官看了眼屋裏的安家青年,又瞅瞅安伯塵:“伯塵,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些年你們去了哪?還有,我的修為去哪了?”

“別急,等我們進屋再說。”

安伯塵笑了笑,攜手司馬槿走入屋子。

李小官看得清楚,就在二人踏入屋子的那一瞬,屋中原本定格的場景又活動了起來。可這種感覺仿佛坐在戲台下,相隔雖近,卻又感覺置身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小官,這個圓井村是真的,那個人也是我。”

坐在靠近窗戶的木桌旁,安伯塵指著安家青年道。

“怎麽會......”李小官隻覺有些懵了。

安伯塵目視不遠處那個一臉恍惚、正左右張望尋找著李小官的安家青年,微微一笑道:“就像紅拂剛才說的那樣,若是當年我未能和你一起走出圓井村,那我便會和他一樣,一輩子便呆在村子裏。既然沒了名叫安伯塵的我,那又如何會有已成為琉朝國宗圓井宗宗主的你,以及二餅他們五宗師?”

李小官似懂非懂的點著頭。

“是極是極,我們的命運與伯塵你息息相關,若是沒有了你,又如何還會有我們......難怪進入了圓井村之後,我便被打回成凡人!等等......伯塵你難道想要......”

五百年的圓井宗宗主終究不是白當的,李小官轉眼便猜到了什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李小胖,倒你比以前靈光多了。”

司馬槿道,可她的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過安家媳婦,似笑非笑,也不知她到底在看什麽。

李小官嘿嘿一笑,卻又不知如何回答司馬槿,隻好將目光重新轉向安伯塵:“伯塵,這難道是你新創的功法?”

“算是吧。”

安伯塵點頭:“周天之上,有命數無窮,條條相係,層層相依。這些命數從前是被宇心諸強掌握在手中,我五百年前斬斷了曆史篇章,從此命數不再由天定,冥冥之中散落於世人周遭。我隻需施展周天夢術,借助紅拂的秩序之道,如此這般,逆轉時空,改變一人的命運,任何一個和他命運相係者一旦靠近,也會因此改變命運。”

聞言,李小官先是一怔,隨即雙目放光:“這麽說來,如若對遠古界的強者使出這一招,中招的人越多,被改變命運者也會越多......等到他們都歸於凡塵,我末法界的危機當能解除。”

“應該吧。”

安伯塵說道,依舊是一臉極淡的笑容,眉宇剔起間,琉人口中無敵帝師的風采彰顯無遺。

五百年時間,安伯塵帶著司馬槿暢遊太古、遠古、上古、末法四界,也曾神遊探索過廣闊無邊的未來,幾乎見識遍了這一方天地種種新奇事物,也曾化身無名仙人,與傳說中的太古神人喝酒,與遠古聖人辨道。而他所創的周天、武道也都傳遍天下,信仰加身,在第二百七十九年,安伯塵突破無上,三百六十五道周天大成,也與司馬槿完成了最後一次陰陽證道,使得司馬槿也突破玄仙,並從漫長的夢鄉蘇醒。

那時候的安伯塵和司馬槿已經達到真正的心意相通,精神相係,乃是世間有情人最夢寐以求的境界。

第三百年,安伯塵雖稱不上天地無敵,但憑借他周天之道,和四象神槍足以能夠躋身天地曆史前五強者,甚至更靠前,天地間幾無什麽事能夠難住他。

唯獨一件——遠古強者的征伐。

遠古諸強以聖人為代表,造化天地,幾近無敵,更有隱隱淩駕於聖人之上的斬聖君公子。他們占據了天地曆史中道法最昌盛的那一段,亦擁有天地曆史中最強者,更是無比好戰。為了掌握時間和元壽,早在兩百年前,他們便已將獠牙探向太古和上古界。

由於末法界最靠近未來,遠古暫時未對末法界展開攻勢,可當太古、上古兩界都淪陷後,末法界勢必無法幸免。

安伯塵雖已對天地格局再不感興趣,可末法界畢竟多故人,安伯塵無法坐視不理,更何況這場劫難原本就是他闖下。

安伯塵武道再強,周天夢術再神奇,也斷不是遠古諸強的對手。

他所結識的遠古聖人、諸強中,實力和他相近的便有不下十人,更有一個天地無敵的君公子。

然而小蟲亦可逆周天,安伯塵從不相信這事上真無無法辦到之事,而在他身邊還有一利器,那便是身懷秩序天條的司馬槿。

司馬槿原本隻想縱情山水,和安伯塵遊戲天下,卻因安伯塵看不過遠古強者的肆虐,被逼得參悟秩序天條。

兩百年過後,憑借二人合力,以周天夢術配合天條秩序,終於創出這近乎無解的一招。

“原來是這樣......”

聽完之後,李小官長歎口氣,一臉唏噓:“不愧是伯塵和紅拂,我末法界算是得救了。”

“小官。”

凝視向李小官,安伯塵的語氣忽然變得凝重起來:“我引你來圓井村,其實是來和你道別的。”

“引我來?那不成那個陳夫子他......”李小官一臉錯愕,隨後苦笑起來:“有什麽事是伯塵辦不到的。道別?伯塵你又要去哪?”

“我和紅拂在鑽研秩序天條時,發現了突破這一界的方法。”安伯塵道。

“這一界?”李小官呆住了,半晌才艱難道:“難不成在我們這方天地曆史之上,還有其它的天地?”

“是。”安伯塵點頭,看了眼身旁的司馬槿,微笑道:“那一界能承受的力量極限遠超這方天地曆史,那裏的人更加險惡,爭奪也更激烈,卻是能讓我更進一步修行的好去處......那裏也是紅拂的家鄉。小官,你可願意和我們同去?”

李小官一愣,他沉默了許久許久,終於抬起頭,鼓起勇氣道:“伯塵,我還是留下吧。我的一切都在這,雖說是你賦予我的一切。”

“人各有命,何來賦予。”

安伯塵說著,將手中提著的鳥籠放在桌上:“小官,這便是我的周天宮,內藏三百六十五道兵,每一道兵都能施展一次周天夢術逆命功,改變一名強者的命運。你可將周天宮煉化,日後相遇遠古強者,選定適合者逆改其命,震懾遠古界。”

李小官看著近在咫尺的鳥籠,卻沒立即去拿。

“伯塵,你果真舍得這一切?再者,那一界若真如你說的那麽危險,你幹嘛還要去冒險?留在這方天地曆史當我大琉朝帝師,又或做一個逍遙散人,豈不美哉?”

盯著安伯塵淡漠得難以入畫的眸眼,李小官問道。

安伯塵擺了擺手,摟著司馬槿就向門外走去:“過去事,過去心,不可記得;現在事,現在心,隨緣即可;未來事,未來心,何心勞心。小官,等你到了我這一步,你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沒等李小官說些什麽,又是一陣長笑從夜幕深處響起。

李小官抬眼望去,整個人愣在當場。

圓井村外的天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座飛天駕,卻是千丈不止的天地巨鶴,目光落向鶴背上為首那人,李小官心跳加快,隻覺呼吸困難,難受得快要昏厥。

安伯塵一臉平靜。

他手一揮,一座座房舍,一隻隻豬狗牛羊,一個個村民化作烏有,消失不見。

圓井村不再,李小官就覺元氣漸漸恢複,修為也向上攀升,最終達到他原先的水準。

可即便如此,望上鶴背上那些隻曾在敵方畫卷冊上出現的人物,李小官仍覺得心驚膽跳。

李小官在琉朝已是數一數二的強者,可鶴背上這一群人,每一個的氣息都遠在他之上,更別提為首那個一頭銀發麵露笑容的俊偉男子。

他出現得毫無征兆,可他一經出現,就仿佛站在天地曆史之上,超脫於秩序規則之外,曆史隻在他眨眼間,秩序也隻是他手中的玩物。

萬古第一的君公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李小官對於將來充滿希望之際到來,打破了李小官心中一切美好的幻想。

“久違了。安伯塵。”銀發男子說道。

“久違?”沒等安伯塵開口,司馬槿便邁出一步,搶先道。

陰發男子笑了起來,他一臉玩味的審視著司馬槿,充滿無限智慧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我斬殺太古鴻鈞之時,你們兩個化身過路散修,被我識破後,卻又躲入鴻鈞的造化葫蘆中。”

“第二次見麵,是你們來我遠古,化身儒家學子和轉世的莊周聖人論道,本公子閑來無事,變成莊周座下左手第五個侍從,聽你們三人辨道。隻可惜,你們兩個光顧著駁斥老莊,沒能發現我。”

“第三次見麵......”

“夠了!”銀發男子尚未說完,便被司馬槿微紅著臉打斷,她伸手指向銀發男子身後眾人,冷笑道:“那你這又是何意。”

“我何意?聰明如你又豈會不知?”銀發男子微微一笑:“若非我挾諸強征戰四方,逼得你不得不參悟秩序天條,你們又豈會找到離開這片天地曆史的方法?”

“你為何要離去。”安伯塵開口了,他抬頭看向銀發男子,即便這五百年來他和司馬槿屢屢化身偷窺這人的行蹤,可至今沒能將他看透:“你應當能猜到那裏是哪。魚離開了水無法長活,鳥沒了羽毛則難以高飛,你去了那,或許終其一身也無法達到你君公子的高度。”

銀發男子聽著聽著,臉上露出動人的笑意。

“我知道。”

“可是,這便是道啊。道者永恒,亦無極。”

“安伯塵,我在這方天地的最後一戰便送給你了。末法界第一人,接本公子一劍。”

誰也沒想到,萬古第一的君公子會在三句話後便突然動手。

他身後那三個美貌絕倫出塵脫俗的女子沒想到,雄踞鶴背的眾徒亦沒想到,便連司馬槿也未曾料到這君公子竟是這麽一個不分輩份,不講道理之人。

可就在銀發男子出手的那一瞬,安伯塵也動了。

銀槍無邪衝天而起,裹挾著比之那日斬斷曆史書頁還要強大千萬倍的氣勢,挑向那柄從天而降的銀劍。

“嘭!”

......

“嘭!”

說書人拍下木板,悠悠站起身,攏了攏袖子,對著酒樓中一臉聚精會神的眾酒客們拱了拱手:“諸位,《帝師傳》就到此罷了。這一年半來多謝各位捧場,老朽在此謝過。”

說書人話音落下,過了許久,眾酒客們方才逐漸緩過神來。

“這就講完了?”

“就是,後來他們又去了哪?”

“先生你說過這是發生在許多年前的故事,可我們如今的世界卻沒有變成故事裏那樣啊?”

“你傻了,不過是故事而已......”

“後來呀......哼,他們去了哪,其實我早告訴過你們,隻是你們沒有注意罷了。”台上的說書冷笑一聲,瞪向坐在角落裏的那個矮胖子:“胡說什麽呢!我說這故事發生過,它就發生過!周而複始為天道,都說了這麽久,你們怎麽還沒聽懂!”

說完,說書人一臉忿忿的背起放在台邊的竹筐,不顧眾人阻攔,氣呼呼的闖出酒樓。

他的竹筐裏有木偶,有繩索,還有各種各樣的奇怪東西,偏偏沒有書本。不像個說書的,倒像個變戲法的。

走在人頭攢動的繁華京城,直到一座雪白的樓閣前,變戲法的說書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

樓閣高處,櫻花枝下,一個青衣少年正費力的夠向那朵綻放到最美的櫻花,想要摘給身旁背著手笑吟吟的少女。

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易先生又多看了兩眼,隨後大步向前走去,很快淹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全書完————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48
第七百一十六章 歸去來兮
和五宗師一樣,李小官也發現他無法動用絲毫元氣,更別說探出神魂念頭了。

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李小官口吐鮮血,身體猛地一晃,眼中似有什麽悄然黯淡。

五百多年前從圓井村走出,李小官跟隨安伯塵踏上仙途,一路上稀裏糊塗,卻也是傻人有傻福,屢屢化險為夷,到如今居然成為琉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宗宗主,修為也已達到玄仙。

五百年後,李小官為尋消失已久的安伯塵,重回故裏。剛一踏上圓井村的土地,他便被打回原形,五百年的修為化作烏有,前功盡棄。

身體搖搖欲墜,李小官望著遠處山頭冉冉升起的明月,心如死灰,亦如刀絞。

“怎麽了李大哥,你沒事吧?”

放牛娃小虎子嚇了一跳,連忙跑上前去扶住李小官,滿臉關切:“糟了糟了,你怎麽和那五個外鄉人一人樣。李大哥你可千萬別也昏過去啊!”

明月當空,故鄉依舊。

望著夜幕下和從前毫無區別,反而更多出幾分寧靜致遠的小村落,李小官隻覺心底深處隱隱多出一絲奇妙的情愫,以前也曾有過,卻是許久許久以前的孩提時候。

神色漸漸變得平靜,李小官長舒一口氣,拍了拍小虎子,微笑道:“我沒事。對了,你趕快帶我去見伯塵......見安娃子吧。”

小虎子仰起頭怔怔的盯著李小官。

“怎麽了,小虎你在看什麽呢?”李小官問道。

“李大哥,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很不一樣。”小虎說道。

“哪裏不一樣?”李小官笑問。

“就是感覺不一樣,具體哪裏我也說不上來......”小虎子撓了撓頭:“不過也沒什麽,這可能就是大人們說的去城裏呆了幾年長了見識吧。”

我這五百年開宗立派,傳教子弟,統領圓井宗為琉朝開辟偌大基業,在凡人眼中原來也隻不過是去城裏走了一遭長了長見識。

李小官抬起胖乎乎的臉,對著山村遠端的皎月憨憨一笑。

他終於記起了那絲久違的情緒是什麽,卻是小時候最常有的無憂無慮。

“等再過幾年你去城裏走上一遭,也會和我一樣。”摸了摸小虎的頭,李小官笑道:“別愣了,還不快帶我去見安娃子。”

“好叻!”小虎子聽了李小官的話頗為高興,興高采烈的帶著李小官向村裏走去。

沒走多遠,李小官已經回想起來了村裏的路,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一座院子前,腳步死死釘在地上,再移不開。這院子恐怕是圓井村最大宅院,有梁有瓦,也夠氣派,正是村中首富李家的院子。

李小官正猶豫間,院門突然大開,一個身著綢緞略顯老態的婦人正呆呆的看著李小官,轉眼她竟哭了起來:“兒呀......你終於回來了!”

隨著她這一哭,院子裏轟然鬧開,李家人紛紛跑了出來,圍著李小官問這問那,一臉發自內心的歡喜。看著人群中啜泣的親娘,以及正在百般安慰的老父親,也就是在圓井村鼎鼎大名的李大官人,李小官鼻尖猛地一酸,久違的情愫再度湧上心頭。

凡人的感情,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感覺到了。

李小官站在熱情洋溢的人群中,忽而覺得很近,忽而又卻覺得很遠。

這一刻,李小官不自覺的想起了安伯塵。

伯塵啊,你重回圓井村的那一天,是不是和我一樣,也是這般激動而又不知所措。

看著正大聲囑咐佃戶殺雞宰羊的李大官人,李小官忽然想到了安伯塵從前和他講起過的仙凡之分。那時的李小官尚未開竅,哪能理解。等到他開竅之後,已是手握大權的圓井宗宗主,每日疲於奔命,忙著軍國大事,哪有心思去考慮這個。

仙凡一線,仙凡之分又在何?

我既是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這一刻,我卻又隻是一個歸還故裏的凡人。

仙凡仙凡,這其中的差別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李小官沒能繼續想下去,就被李大官人一搭肩膀帶進院子裏。

當夜又是一陣好吃好喝,陪著爹娘說了一番自己也不知道說的什麽的話,李小官悄悄走出院子,順著記憶中的路線向安娃子家中走去。

沒過多久,李小官來到那間新蓋的瓦房前。

他記憶中安娃子的家很小,好像隻有一間半的茅屋,可眼前的瓦房卻足有三間,從外向裏看,倒也顯得寬敞明亮。

難道是當年我離開圓井村去了京城,安娃子並沒跟著去,他隻在村子裏呆著......那這些年發生的這一切又算什麽,隻是一場夢嗎?

李小官一陣恍惚,正當他在瓦房前徘徊不進時,房門突然開了。

“安老爹......”李小官看著躲在門後探頭探腦的老漢子,想也不想的叫出聲來。

“唉,是小官少爺啊。嚇俺一跳,還以為又有外鄉人跑來俺家門前昏倒了。”安老爹拍了拍心口,大喘氣道。

眼見安老爹佝僂著身子陪著笑臉出門迎接,李小官哪敢消受,好言好語的勸走安老爹,深吸口氣,邁過門檻向裏屋走去。

隻剩第三間屋子還亮著油燈。

李小官隔著窗戶紙看了老久,直到對那道熟悉的人影確定無疑,他才“啪”的推開門,闖了進去。

“伯塵!”

李小官對著屋裏驚愕不已的青年大喊道。

“你......你是李小官?”半晌,那個像極了安伯塵青年才猶猶豫豫的說道,眼裏露出一絲慌張。

“是我,伯塵,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李小官非但感覺不到絲毫安伯塵從前的氣質,更是連半點安伯塵的特征都未發現,除了一身皮囊有些相似。

這不可能啊,即便是輪回轉世,也不會不留半點蛛絲馬跡......伯塵到底去哪了?

李小官的目光從安伯塵身上移開,落向一旁站在門後猶豫著要不要進來的女子。

“紅拂,你們別逗我了,快變回來吧!”

李小官忍不住大喊道,心急如焚。

他這一喊倒把門邊的女子嚇得雙目發直,目眶透紅。

“媽呀,還真不是......”李小官欲哭無淚,撫額而歎,急得直跺腳。

終於在這時,一陣好聽的笑聲從屋外傳來,似乎回響在天邊,又似近在咫尺。

李小官一愣,隨即如蒙大赦般一屁股坐倒在地,眼裏透著輕鬆和歡喜。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47
第七百一十五章 今夕是何年
出現在陳奇和洛月眼中的是一個其貌不揚的青年,穿著為樸實的粗布衣,有些不安的搓著手,手掌中因幹活而生出的繭子清晰可見。

“兩位是......”

站在門口,被稱為“安大哥”的青年有些羞澀的腆著笑。

和村子裏大多數土生土長的村民相比,這個青年略有些不一樣的氣質,很明顯從城裏走過一遭回來。可也就多出那麽一丁點,骨子裏透露出的鄉土氣息仍然十分濃鬱,揮之不去。

“是他。”

洛月有些艱難的開口道,不知為何,她心中竟生出一絲淒涼。

“那麽......”

陳奇注視著“安大哥”,眼中最後一絲忌憚蕩然無存,隻剩濃濃的殺意。

看了眼即將祭法殺死“安大哥”的陳奇,洛月一咬牙,上前一步擋在陳奇麵前。

“有朋友來了嗎?”

從裏屋傳來女子的聲音。

陳奇狠狠瞪了眼睛洛月,目光落向裏屋,隻見一個穿著布衣的婦人走了出來。婦人長得很幹淨,可也僅僅是幹淨而已,放在人群中很快會被淹沒。她臉上雖強擠出笑容,可不停閃爍的目光卻顯露出她此時的局促不安。

分明就是一個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農婦罷了,絲毫沒有半點那個女人的氣場。

這兩個人莫非真的是陷入輪回之中,不想拔出了嗎?

陳奇和洛月心中同時生出這個想法。

不同的是,洛月微覺悲涼,而陳奇則麵露狂熱,眼中的殺機蠢蠢欲動。

“罷了陳奇,他們真的隻是凡人罷了,殺了也沒意思,放過算了。”

洛月拉住陳奇,低聲說道。

“放過啥?”安大哥耳朵也尖,探過頭來問道。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心慈手軟了?哦,我知道了,你是又想起了當年的日子。哈。”

陳奇冷笑一聲,伸手撥開洛月,冷眼望向一臉茫然的安大哥,手中捏出印法。

“去死吧,帝師大人!”

陳奇眼中煥發出灼熱光彩,他看向一動不動的圓井村安家青年,隱隱看到了當年那個於西流海揮斥方遒,一擊驚天的男人。

曾幾何時,在陳奇心目中,那個男人像是一座通天矗地的大山,屹立天地間巋然不動,也難以逾越,他窮盡畢生也隻有仰望的份。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原來並沒有什麽真正難以逾越的存在,即便是這個賦予了他稱雄一方力量的男人,隻要努力,不擇手段,也能有邁過他的一天。

“唉。”

洛月暗歎一聲,扭過頭去。

和陳奇一樣,安伯塵和司馬槿在她心目中同樣是那等難以超越的世間聖賢,令她無比景仰。她和另外四童子從西流海起,踏上安伯塵從前所走過的道路,抗爭天命運數,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直到這圓井村前。

或許和陳奇不太一樣,洛月這麽做,隻是為了證明一些事,可直到她走到這一步方才發現,她其實根本沒有殺死二人的念頭。

可此時已無法回頭。

“咯咯咯咯......”

清脆的笑聲響起,洛月隻見那個帶他們進村的騎牛小童一手指向她身旁,一手捂著肚子笑得喘不過氣來。

“好奇怪的外鄉人。”小童邊笑邊說。

洛月猛地轉過頭,隻見陳奇正通紅著臉,一遍遍的捏出印法推向安大哥,可卻空有架勢,毫無半點元氣波動。

安大哥瞪大眼睛,婦人則張大嘴巴,一臉錯愕。

“怎麽回事,這麽不可能......我怎麽感覺不到元氣的波動。”

陳奇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起來,眼神慌亂,額上溢出顆顆汗珠。

“兄弟,你是不是病了?”安大哥關切的問道。

“你,你.......”陳奇身軀一顫,陡然抬起頭,惶恐的看向安大哥。

下一刻,陳奇吐出一口淤血,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陳奇......”

洛月急忙俯下身,剛想捏動手印臉上浮起一絲錯愕,隨即雙目黯淡下去。

和陳奇一樣,她的元氣也蕩然無存,感應不到半絲元氣波動,更別說祭出道法了。

數百年苦修,隻為成為人上人。

卻在行將打破心底最深處的那道檻時,一下子從雲巔重重摔入塵埃。

“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

洛月一臉呆滯,喃喃的退後兩步,隻覺心中有什麽“啪”的碎裂。

“二餅錯了。”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琉朝五大宗師中唯一的女宗師對著站在房門口的男女連連磕頭,眼中噙滿淚水。

“二餅願受任何懲罰,從今以後忠心不二,再不敢生出它想......隻求恩師歸還法力。”

一臉磕了十來個頭仍沒有絲毫動靜,洛月悄悄抬頭望去,就見安大哥和他媳婦仍傻傻的站在門口,一臉的慌張,像是被她嚇著了。

“娘呀!”

放牛的娃子大叫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向村子裏跑去,邊跑邊喊:“來了兩個傻子,大家夥快來看啊。”

傻子......

洛月隻覺心頭像被刀絞般疼痛,口吐鮮血,眼睛一花,昏倒過去。

她前腳剛昏倒,後腳又有一個騎馬的人在村民的引導下進了村,向安家走來。

緊接著又是一個......同樣的事情重複發生著,直到第六個人走進村子。

“今天咋這麽熱鬧。”

放牛娃子雖然跑開了,卻又生怕回家挨打被罵,因此隻敢在村頭轉悠。

見到那個穿著一件水藍色袍子胖乎乎的青年小心翼翼的走進村子,放牛娃想也不想直接招呼道:“你也是來找安大哥的嗎?”

那人沒有說話。

直到那人走到近前,接著月光,放牛娃子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你不是李小官嗎?李小官回來了!李小官人回來啦!”

放牛娃子一臉興奮的大叫道,眼見對方毫無反應,放牛娃子作出傷心狀:“才去了幾年你就假裝不認識我啦?我是小虎子啊!”

盯著放牛娃子看了半晌,李小官久居高位已漠如寒霜的眸子逐漸融化開,操著已不連貫嫻熟的鄉音:“你是我家隔壁第三家的小虎子?”

“是啊!啊!你剛才裝的可真像!”

放牛娃子一臉興奮,陡然想到了什麽,一臉神秘的說道:“對了,剛剛來了好幾個人去找安娃子,你猜怎麽著......他們到了安大哥家門口都發了失心瘋,暈了過去。”

“安娃子......”

李小官喃喃念叨著曾幾何時無比熟悉的名字,隱隱猜想到了什麽。

“虎子,我出去多久了?”李小官問道。

“十來年了吧。”放牛娃扳著指頭算著:“村裏人都說你在外麵發了大財,有取了好幾房媳婦。嘻嘻,是不是啊李大哥?”

“外麵......哪個外麵?”李小官不信邪般問道。

“琉京啊。”放牛娃道。

“那安娃子呢?他怎麽在我之前回來?”李小官又問。

“什麽在你之前回來。安大哥他一直就呆在村子裏啊。”放牛娃一臉茫然。

“什麽!”

李小官聲音陡然一揚,百年多年來坐擁朝堂宗門的巨頭氣勢張揚而出,嚇得放牛娃一臉恐懼。

這是怎麽回事......伯塵一直呆在村子裏?

心中一動,李小官便想要探出神魂念頭,下一刻他臉色陡變。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47
第七百一十四章 宗師來人
“你說,當他看見我們後會如何?”

“不知道,我已經快忘記他的臉了。”

“我也是,不過,我偶爾會在夢裏夢見他。”

“你是在嚇人家嗎?”

“嚇你?哈哈哈,這話從別的女人嘴裏說出無妨,可從琉朝五大宗師口裏說出太讓人好笑了。”

山道上,一男一女騎著馬,嬉笑打鬧。

他們的身份放在琉朝中,可以說是千萬人之上,隻在區區一隻手能數出的幾人之下。琉朝五大宗師,各個修為玄仙,而他們的實力在琉朝中亦能排入前十,能穩勝他們的,恐怕也隻有霍穿雲和李小官了。

山道上的這兩宗師,一個叫陳奇,一個叫洛月。他們的名字很普通,他們當初給自己取名時也沒想太多過,僅僅是為了不讓自己再想起曾今那幾個簡單而又可笑的名字。

那兩個人給他們取了五個簡單甚至可笑的名字,卻賦予了他們令世人仰望的不平凡命運。

在那個人的布局安排下,他們五人飛速成長,早早成為尋常修士以及天下百姓們眼中高高在上的宗師,位高權重,享盡榮華。直到今日,他們終於反了,殺光庫守,私吞萬年元壽,返出琉朝。

“陳奇,你為什麽要反?”洛月問道。

“你呢?”陳奇聳了聳肩,一臉不屑的把問題丟回給洛月。

他們五人本沒必要反,若說為了元壽那更沒必要,他們身為鎮守四方的五大宗師,元壽幾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隻要琉朝在一天斷不會少了他們的份。

洛月沉默,她撩起額發露出清麗的麵龐,望向山坳下那個像是一口小圓井的村落。

“或許是因為,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吧。”

她說道。

這時,從山道遠端響起鈴鐺聲。

兩人一怔,相視一眼,一邊探出神魂念頭,一邊嚴陣以待。

“誒喲!”

童子的慘叫聲響起。

二人神念觀望,齊齊苦笑,隻見一個正在趕牛的童子捂著屁股坐倒在地,牛角掛著兩卷書,似乎是看書看得太入迷,誤入山道。

“你看你緊張的。”洛月哂笑道。

“你不也是。”陳奇冷著臉,佯作鎮靜:“那兩個人都已入輪回,轉世後更沒修行過,你還怕什麽。”

“也不知是誰在怕。”洛月撇了撇嘴,麵露譏諷。

帝師已入輪回,重生之後未修行,已是凡夫俗子一個。

這個消息若是傳了出去,定會讓琉朝陷入恐慌,恐怕舉國上下民心鬥誌都將瓦解。

幸好這個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堪堪比一隻手多上一根手指,就隻有五宗師和李小官知曉。

隻因六人和安伯塵一樣,同修神仙府。

而安伯塵的神仙府早已化天闕,四象成道,周天為尊,製約著他們六人的神仙府。隻要天闕府在,製約之力在,他們六人便能感應。然而,也不知從何時起,製約之力漸漸變弱,到最後六人都再感覺不到製約之力量。

一開始,五宗師隻當安伯塵是在修行某種功法神通。可等了兩三百年,都覺察不到製約之力,五宗師難免心生它念。他五人都是當年司馬槿所挑之奇才,即便天賦一般,經曆神仙府磨礪後,他們無論天賦和心智都攀升至極高水平。和誤打誤撞的陳夫子不同,他們直接想起了《周天》與《武經》,五人隻花了一天,便尋找出安伯塵的下落。

又等百多年,仍未有動靜,五人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

正如洛月,也就是當年的紅中所言,他們反琉朝,不過是已走到這一步罷了。

神仙府者,已然是破壞秩序,別說舉世稀罕,從太古到末法的漫長曆史上,也就他們幾人罷了。如他們者自然是眼高於頂,心高氣傲,難以屈居人下。李小官是因為自少時追隨安伯塵,更是自詡為同門,難生反叛之念。洛月五人則不然,他們也曾追隨安伯塵,可畢竟時間不長,成就宗師後心境突破,再不受安伯塵所製。而今安伯塵輪回轉世,正是他們苦等數百的大好機會。

隻要安伯塵一死,李小官不足為懼,解決李小官後他們五人便是世間僅存的神仙府修行者。或許他們五人間也會有兵戎相見的那一天,可也要等到解決安伯塵和李小官之後。

“兩位可是外鄉人?”

騎牛讀書的小童不知何時走到二人麵前,問道。

陳奇態度傲慢不予理會。

洛月微微一笑,溫柔的摸了摸小童的頭:“你猜對了。這裏很少有外鄉人來嗎?”

“好像還沒有過。”小童想了想回答道,一邊說話一邊瞪大眼睛盯著陳奇和洛月,一臉新鮮好奇。

阻止住想要繼續問話的洛月,陳奇頗有些不耐煩的問道:“那小童,你可知道安伯塵家在哪?”

“安伯塵?”

小童愣了半晌,搖了搖頭道。

陳奇冷哼一聲,正想探出神魂念頭便被洛月止住。

“你們村就沒有姓安的人家嗎?”洛月問道。

“哦,你們是說安老爹一家呀。安娃子......不,是安大哥他剛從城裏回來,還攢了錢取了一房媳婦。”

聞言,陳奇和洛月同時一震,臉色微變。

為了對付故主,他們也算是研究透徹了,從安伯塵兒時的稱呼到他家中情況,盡在掌控,如何不知童子口中的正是他們苦苦尋找之人。

來此之前兩人都以為已經放下了心結,對於那人的陰影也早已不再。

卻不料再度聽到那人的消息,心神一蕩,忌憚、恐懼、擔憂等等負麵情緒瞬間湧了上來,令他們麵色陰晴不定,猶豫不前。

“你們要去安大哥家嗎?啊,我正好有空,不如帶你們去吧!”

小童自告奮勇道。

聞言,洛月皺了皺眉,麵露警覺,神念掃過那小童,卻發現小童心無雜質,他這麽積極的想要帶二人去安伯塵家,隻因為放牛放錯了路,已過了回家的世間怕遭家裏人打罵,先去安伯塵家裏避一避風頭。

“帶路吧。”

一旁傳來陳奇的聲音,洛月扭頭望去,就見陳奇咬緊牙關,目露寒光,顯然已經下定決心。

也罷,事到如今已是沒有退路了。

洛月心中說道。

兩人一搖一晃的跟著小童,走在長也不長的山道上,聽著小童嘮叨村裏趣事,也有“安大哥”的事。聽著聽著,陳奇和洛月倒也沒之前那麽不安了。

終於,兩人進了村,跟著小童七拐八拐到了一件新蓋起的三間瓦房前。

“安大哥,你有朋友來看你啦!”

小童靈巧的翻下牛背,跑進屋裏。

“朋友?”

熟悉的聲音從裏屋傳來,陳奇和洛月心髒同時一緊,可轉瞬後他們相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那聲音雖像記憶中的那個人,可卻充滿了當地鄉音,平凡無奇,毫無半點帝師大人的氣質。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46
第七百一十三章 重歸故裏
作為書院老人,陳夫子不是第一次入朝覲見,可從前那幾次都是和院長夫子們一起,不像今次獨自一人麵對陛下、霍帥以及李宗主這三大王朝巨頭。

擦了擦額上汗珠,陳夫子正欲下拜。

“老夫子莫要拜來拜去,快說說我那安......帝師現在何處?還有,你怎麽會知道。”

沒等陳夫子彎下腰,李小官已迫不及待的問道,他竭力想掩飾住眉宇間的激動和焦急。即便他這五百多年來身居高位,修為也已達到真仙,可當他聽到那個人姓名時,曾幾何時的跳脫性子掙開韁繩,不受控製的顯露出來。

果然嗬,李宗師和霍帥早已不把陛下放在眼裏。

眺了眼一臉熱切的李小官,以及本想開口卻被李小官搶了先,此時微露尷尬的李賢,陳老夫子心中暗道。

“李宗主稍安勿躁,容屬下道來。”

陳老夫子稍稍拱手,隨即從懷中掏出兩本書卷,分別是《周天》和《武經》。

“若屬下猜得沒錯,帝師老人家早在這兩步著作中將他所去之地告訴我等。”

聞言,朝堂上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周天》和《武經》二策是帝師最後一次露麵所留之物,供琉朝上下修習,將者喜好《武經》,文臣大多喜愛《周天》。當然,隨著琉朝和末法界其餘勢力的關係逐漸緩和,這兩部真籍也在不經意間流傳入胤、截、葵三朝,以及海外百國。毫不誇張的說,看過這兩部秘籍者,以百萬數計,這麽多人說也沒發現,偏偏隻有陳夫子一人發現端倪,如何不讓眾人生疑。

“有話直說。”

卻是霍穿雲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對陳夫子說道。

陳夫子又擦了把額上汗水,將兩卷書攤開,並排擺放。

“屬下無甚本事,隻因能將帝師老人家所留的著述倒背如流,得以僥幸在書院中負責給剛入蒙學的童子們授課。蒙童尚未定向,因此兼授《周天》和《武經》,常常把兩卷書拿錯,偶爾也會弄得手忙腳亂,惹得童子們嘲笑。”

陳夫子說話時滿口老夫子腔調,瑣碎冗長,可滿朝文武、修士虎狼,包括李小官和霍穿雲都已安靜下來,屏息凝神的傾聽著。

“有一回,屬下無意間將兩卷書都翻至第九頁,驚訝的發現兩卷書的第九行竟能合成一段完整的話。”

說著,陳老夫子將攤開的兩卷書分別翻至第九頁。

瞬間,上百道神魂念頭掠過,齊齊探向《周天》和《武經》。

“周天宮中有四神君,神君共立四道,為吾周天之本源,可從中汲取源力......源力入武道,及至真仙境,當可一擊悍天地......勉強也算通順。”

李賢神念歸返,喃喃說道。

陳老夫子深吸口氣,將兩卷書都翻至第八十一頁,指著第九行道:“諸位請看這兩句。”

彈指刹那間,又是上百道神魂念頭探入,朝堂上響起數聲冷吸,反應最激烈的還屬李賢和李小官。他們一個自小視安伯塵為師,另一個則和安伯塵風裏來雨裏去過,如今身居高位,可當五百年之後再見那人音訊,他們都無法控製住內心的激動。

那兩句話連在一起卻是:......周天如圓,九九歸一,自當歸去......歸一之途,虎狼之法,當為圓井。

“圓井......圓井村......”

李小官呢喃著,他雖已是萬人之上的修道宗師,可他修的卻不是無情道,他本身更是一多愁善感之人,卻隻因這些年的征伐戰爭、勾心鬥角而愈發變得冷血無情。神魂念頭定格在圓井二字上,李小官的眼睛瞬間濕潤,他連忙揮手在眼簾蒙上一層薄霧,默念道言,穩住心境的波動。

朝堂上下鴉雀無聲,靜得隻剩高天流風。

過了許久,才有朝臣反映過來,低咳一聲提醒著帝王下令指示。

“陳夫子,近百年來唯你功勞第一。”

李賢起身朝向階下的陳老夫子拱了拱手,陳老夫子哪裏敢受,連忙跪倒還禮。

近百年來功勞第一,李賢這話說得極大,可滿朝上下,目空一切的圓井宗長老,傲慢的眾虎狼,誰也沒有露出半點不滿之色,更沒人出言反對。

既是帝師,如今大琉的一切都是那人奠定,包括西流海虎狼以及圓井宗修士,他更是打破了天意,解放了眾生命運。雖說他所遺留的禍患同樣不小,可遍數大琉,真正埋怨過帝師者屈指可數。即便前線鬥爭再激烈,遠古群雄再強悍,對於對未時間的探索再困難,隻要有帝師在,琉人們心中都是充滿底氣。

而今遠古吞並太古,即將揮師征伐上古和末法,又有五宗師叛亂,大琉局勢危矣。

恰在這時得知帝師所蹤,如何不讓朝臣振奮,虎狼長老們喜上眉梢。

更何況,在場大多數人都隱隱知道,或許能讓這方天地扭轉乾坤的秩序天條也落到了帝師之手。

“陳夫子於國有功,本該重賞,奈何如今各方吃緊......也罷,寡人便再從宮裏取五千元壽賜你,夫子莫要嫌少。”

李賢話音方落,李小官笑嗬嗬道:“陛下這回倒慷慨了。陳夫子確有大功,本宗也抽調三千元壽贈你。”

“我再加個三千。”

卻是霍穿雲丟下酒壺,對陳夫子說道。

安伯塵啊,終於讓我發現你藏哪了,哼,這些年這些帳咱倆也該清算一番了吧。

霍穿雲心中罵道,可在他的眸子深處卻潛藏著一抹淡淡的喜悅。

“多謝陛下、李宗主以及霍帥厚賞。”陳夫子跪拜於地,感慨道:“屬下早發現帝師蹤跡,卻猶豫終日,遲遲未曾相告實乃大罪......”

他還未說完就被霍穿雲一揮手輕輕扇飛出殿外。

“領你的賞去,廢話真多!”

轉頭看向尚未平複下激動的李賢,霍穿雲冷靜的說道:“陛下,隻要能找到......請回帝師,別說五宗師作反,便是反攻遠古也大有把握。可關鍵在於,圓井宗在哪?”

話音落下,朝上眾人皆愣。

需知道自從琉朝入主東界後,重新劃分天下地域,行省、府城、鄉縣等等雖和故匡類似,可許許多多曾經的府城都已不再,物非人非,遑論一區區小村落。

“好久沒動彈了。陛下,霍將軍,就讓本宗走一趟吧。”

李小官伸了個懶腰,朝向李賢拱手一笑道:“最好能遇上那五個叛徒,好讓本宗順手擒殺,當作請帝師之禮。”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45
第七百一十二章 隱患
煙花江之上,一座懸浮於江麵、霧靄繚繞的宮廷內,三十來歲的男子端坐上首玉龍席,在他左手邊的上首端坐著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麵色和善,始終笑嗬嗬。而在君主右手邊同樣也坐著一人,和另二人相比,此人一身落拓不羈,偏偏眉宇間又有破軍殺伐之氣象,沒有百萬人無法堆砌。

懸空神庭中,隻這三人坐著,其餘人等皆持玉簡而立。

從這三人往下又延伸出三列,中間一列屬於琉帝李賢麾下的臣將修士,左邊一列,國教圓井宗的長老護法,右邊一列卻是洞天福地之主霍穿雲麾下虎狼。

數百年前安伯塵一槍刺斷曆史間隔,將時代拉回遠點,沒有了天下崩亂,自然也就沒有了通天寨的鬥奴。李小官挾圓井宗眾弟子,霍穿雲也率眾虎狼、無底洞者從蓬萊仙境殺出,再加上已統合了西流海修士的李賢,三方匯集殺向三朝,百年時間擊退胤朝和截朝,奪下了東界,光複琉國,以朝為號,坐擁東界、洞天福地以及西流海,成為末法界舉足輕重的勢力。

琉朝分權而治,帝王李賢掌握國朝、百姓以及一切資源,霍穿雲統帥眾虎狼,李小官自然是把持天下道統。這三權分立其實早在安伯塵布局西流海時,便已暗中定下,到如今雖說李賢、李小官和霍穿雲三人都感覺十分別扭,內心想法頗多,可大局已定,也隻能發發牢騷。

“陛下,此次元壽分配恐怕不太合適吧。”

霍穿雲飲了口酒,低聲說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琉人皆知,霍大將軍勇武第一,戰時又好謀鬥,幾無敵手。可他的性情卻差強人意,舉朝上下排名前三的人物,卻永遠落拓不羈的喝著酒,爛醉於光天化日下,且不管在朝堂上還是在軍營。朝中早有人對此不滿,包括李賢也曾勸阻過霍穿雲,奈何霍穿雲是帝師從小相識的夥伴,又於洞天福地囤積重兵,李賢縱有不滿也隻能憋在肚中。

“霍帥,贈三萬年元壽給上古之事,早已有定論。再者,元壽業已送出,再想討回如何可能?”

從中間一列中走出一將,對霍穿雲拱手抱拳道。

那將在朝臣之列排位靠前,正是前琉國元老大將王樸,如今也已有六重天仙人境的修為。

“那日我不在。”霍穿雲看也不看王樸,自顧自的喝著酒,嘟噥著。

“大膽!這是在朝堂上,你怎敢......”

王樸大怒,邁前一步,可話未說完就被一股無形戾氣轟退出去。

“霍帥息怒。”

有一將從隊列中走出,那將站在將臣之列首席,說話時不怒自威,就見他將手掌從背後抽出,輕輕往地磚一拍。

“嗡!”地一聲,顏小刀後退兩步,身軀微晃。王樸卻已在顏小刀的相助下,站穩身形,惱羞成怒卻又不敢再造次。反觀霍穿雲,紋絲不動的半倚著座椅,杯中酒水也未晃出半滴,顯現出他強橫的實力。

“有點進步,小刀。”

霍穿雲幽幽說道,他話音落下,從虎狼行列發出低壓的嘲笑聲。

顏小刀麵如止水,隻是朝著上首拱了拱手,卻沒言語。

那年出兵洞天福地,和圓井宗裏應外合截斷胤朝根基時,顏小刀也曾在霍穿雲帳下聽令。可從隸屬上來說,他卻是李賢的股肱親信,身份略有尷尬。平心而論,顏小刀對於霍穿雲還是有些佩服,不是因為他驍勇善戰,而是因為霍穿雲是舉國上下唯一一個敢大罵帝師安伯塵不是的人。安伯塵一槍斷毀曆史扉頁,解除了宿命的困擾,卻讓既定的曆史發生了諸多改變。其中一項改變,就是讓霍穿雲丟失了他的愛人,這才是霍穿雲酗酒終日的原因。顏小刀並不覺得安伯塵有錯,可對霍穿雲的遭遇卻十分同情。

王樸的出頭挑起了琉臣和虎狼的矛盾,朝堂上頓時亂作一團。

李小官包括他座下的眾修士都隻是冷眼旁觀,不時露出一抹譏諷的冷笑,不摻合,卻也沒有勸阻的意思。

“勾了!”

李賢猛地一拍椅臂,一股真龍氣息升騰而起,壓向殿內群臣虎狼,一時間眾人噤若寒蟬,臉上猶掛著不服的神色。

“這樣吧。寡人會從宮中省出九千年元壽分給你洞天福地......這已是極限了。”

李賢對霍穿雲好聲好氣道。

“霍兄,知足吧。”李小官冷笑一聲,終於開口。

霍穿雲喝完壺中酒,點了點頭,卻沒說什麽。

這番場麵看得殿中不少琉國股肱連連搖頭,唉聲歎氣。

琉朝雖風光,可那隻是表麵,在大多數琉國朝臣心中,他們無比顯德的陛下可謂是有史以來最憋屈的帝王,分權不談,還得整日受那等閑氣。無論霍穿雲還是李小官,都是陛下少年時的密友,又立大功,陛下也無可奈何。

“遠古君公子麾下眾徒蕩平太古,想來過不了多久便將染指我末法界。雖有上古和呂、九兩位做屏障,可對方畢竟是傳說中萬古第一人的君公子,不知諸位有何想法?”

李賢撇開話題,將眾人的目光拉到不久將至的遠古諸強身上。

卻在這時一隻蒼鷹從殿外雲間飛來,頃刻射入李小官的眉心。

李小官閉上眼睛,隨後猛地睜開,麵色陡變。

所有人都看向李小官,猜測紛紛。

自從李掌門立道統於大琉後,於朝堂上,他從來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陛下說什麽,他都隻是笑著附和,很少見他吃驚或是如何。眼下這般,定是有大事發生。

沒等李賢開口相問,一隻白鶴從殿外飛入,白鶴上坐著一名衣衫淩亂不整的道官。

“啟稟陛下,大事不好了!”

道官跌跌撞撞的衝入大殿,麵露驚惶。

“什麽事?”李賢皺了皺眉,心中生出一絲不安。

“五宗師反了!為了元壽!”

話音落下,朝堂中掀起軒然大波,所有人都看向麵色微微僵硬的李小官。

五宗師何許人也,當年反攻胤朝時,若沒有五宗師挑戰胤朝強者在先,擾亂了胤朝秩序,戰爭或許也無法在短短百年內結束。至於五宗師的身份,說起來卻與圓井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有人道他們是帝師的傳人,也有人說他們是圓井宗最傑出的弟子。總而言之,五宗師實力之強,便連李掌門也無把握穩勝其中任何一人。

“報!書院陳夫子求見!”

又有道官騎著白鶴從殿外飛來。

“不見!”李賢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隻以為又是來討元壽的。

“陳夫子說,他知道帝師在哪。”

那道官強忍著激動,大聲說道。

紛亂的朝堂頓時一靜。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45
第七百一十一章 四界紛立
世人常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神仙風流,隻因壽長。

可若天地間的時間不再遵循它千萬年來的規律,從一條向前流淌的河水變成一池擁擠在一起的死水,凡人不老,神仙難少,凡人與神仙又有多少區別?

“老師,後來那個銀槍去了哪?”

末法界,琉朝,一間別致的書院中,紮著雙團發髻的小童問向一把胡子的教書先生。

旁邊正在玩耍的蒙童們也都停止打鬧,好奇的望向老先生。

“後來呀。”

老先生從厚厚的書卷中抬起頭,望了眼遠山天空中那三團越聚越大的青色雲霾,半晌歎道:“別人可以稱他銀槍,闖了萬古第一大禍的銀槍,可對我琉人而言,他卻是挽救我們信仰和自尊的恩人,是奠定大琉王朝的帝師嗬。”

“我知道,我知道,耳朵都聽出老繭來了。”胖乎乎的小童誇張扣了扣耳朵,引得一旁的童子們哈哈大笑。

“學生們隻想知道,那位大琉帝師現在去了哪?”

“這......”老先生急喝了口茶,掩飾住臉上的不自然:“書中並沒記載。”

堂下童子們都不樂意,正欲起哄,卻被老先生一聲怒喝止住:“哼,帝師老人家乃是真正的神仙人物,神龍見尾不見首,自然是逍遙去了。你們一個個胡鬧什麽,真以為元壽夠了,就不用學習了?哼,沒聽你們家大人說嗎,上古界的強人們已蓄勢待發,準備向我們末法界進軍。雖說有圓井宗的仙人們護佑,可是你們若不努力學習,參悟未來之道,豈不是讓圓井宗的英雄們白白受苦受累!”

老先生說話時,下意識的用起元氣,震耳欲聾,發人深省。童子們麵麵相覷,隨後紛紛拾起書桌上寫著《周天》二字的卷軸,一個個搖頭晃腦,認真誦讀著。

“孺子可教。”

老先生欣慰的點了點頭,閉目聽著,隻覺十分悅耳。

數十裏外的鍾聲響起,老先生眼睛睜開,幽幽一歎,神色複雜。

聽著童子們誦讀周天之道,望著木桌上的《周天》和《武經》,老先生百感交集。

除了琉人外,當世之人無不視帝師安伯塵為大罪人,可即便是琉人,也有不少在心中暗暗腹誹。人一旦習慣了不勞而獲,當他突然失去了什麽後,便會變得無比怨恨,全然忘記了他的一切包括他所失去的在內,其實都是受人之恩。

那年帝師為破天下命運,讓眾生重歸自由,槍擊時空,斬斷了曆史的鏈條,使得太古、遠古、上古以及末法四個時代脫離了原先的時間範疇,同時出現在一個時間點中。換而言之,太古、遠古、上古、末法這四個名稱已沒了它們原本的意義,僅僅是個名稱罷了。四界紛立,時間打破,那些活在神話傳說中的仙神妖魔逐一現世,有些到處掠劫,有些意圖稱霸整個時間點。

幸好最強的天古和遠古緊挨在一起,彼此相爭。末法挨著上古,卻因上古時代無一無上,兩大玄天強者呂風起和九辰君占據邊界地域,讓上古仙神妖魔難分敵友,因此耗去許久時間。待到上古大軍開至末法界時,末法已做好充足準備,三朝仙神妖魔,海外百國,以及新起琉朝,這三大勢力聯手,給予上古界迎頭痛擊。從此上古和末法開始長達數百年的爭鬥,始終未分出勝負。

四個時代的時間鏈條被帝師斬斷,可四個時代仍存在時間,又因時間無法向從前那樣延續,因此四界除了太古和末法,分別擁有向過去和未來延伸的時間外,遠古和上古的時間都如同一汪死水。這也是四界陷入亂戰的原因,遠古和上古想要獲得新的時間,用來換成元壽,反之太古和末法都想竭力保住時間。如今的戰爭已不再是追逐權利、財富、法寶和丹藥,而是從前不受人重視的時間。

即便是太古和末法,想要獲得新的時間,也需要不斷的去參悟。

這才有童子們學習《周天》和《武經》。

不為別的,隻因這天地秩序是被帝師所毀,想要整合殘破的秩序尋找新的時間,就隻能從帝師的著述中尋找蛛絲馬跡。

在如今的大琉王朝中,宗門之下,便是學院。也隻有朝官、圓井宗弟子和學院先生能不受限製的換取元壽,其餘士農工商,包括散修,都需要自己努力掙取元壽。

“夫子,你的元壽到了,院主讓你去取。”

從門外走進一名年輕書生,對主座的老先生恭恭敬敬說道。

“嗯。”

在童子們羨慕崇敬的目光中,老夫子直著腰杆,負手走出,走到書生身旁時下意識問道:“這次分發的元壽共有多少?”

書生略一猶豫,小聲說:“每人十二年。”

“什麽?”老夫子一怔,麵露疑惑:“從前不都是沒人三十年?怎麽一下少了這麽多?”

“這......”書生長歎一聲,搖頭道:“本不該由我和夫子說,可夫子到了院主那,院主也會說。”

“究竟什麽事?”

老先生隱隱感到不妙,他拉著書生走出學堂,關上門後,方才低聲問道:“莫非是那兩界分出勝負了?”

“夫子你猜對了。”書生點頭道:“數百年沒分出勝負,卻因那幾個人的登場,遠古隻花了三個月便吞並了太古,獲取了過去的時間河流。”

“啪!”

老先生手中的書卷摔落在地。

“哪幾個人?”

“遠古第一人君公子......麾下群徒。”

“君公子都未出手?”

“是啊,君公子未出手,遠古第一代最強者太上、女媧、劍齋齋主等等都未出手。隻是君子公子座下之徒便將太古吞並。遠古得太古後定不會罷休,遠古諸強都是些壽與天齊的怪物,哪會滿足過去那一點點時間,他們定還會向未來進軍。等他們吞並上古後,便輪到我們末法。”

“那少的那些元壽是......”老先生隱隱猜到了什麽。

“陛下和宗主一致同意,贈送三萬年元壽給上古,聯手上古共戰遠古。”書生答道。

“好強,不愧是宇心無上。”老先生幽幽一歎,目光複雜。

“是啊。”書生歎道,搖了搖頭,便欲拉走老先生:“這些不是我們該管的,我們隻需鑽研未來之道便可。夫子,隨我去領取元壽。”

書生拉了好幾把都沒拉動,轉頭望去,隻見老先生臉色不斷變幻,似在猶豫著什麽。

沒等書生開口,老先生猛地一甩袖:“不去了。你替我和院主說,就說老陳我去請見陛下了。”

“夫子你瘋拉!”書生大驚失色,隻當夫子受了刺激想去請命上戰場。

“我沒瘋。我知道帝師在哪。”

老夫子撿起地上的《周天》,苦笑著道:“其實,帝師老人家早在他的著述中告訴我們。”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44
第七百一十章 曆史長卷
“棋子一旦跳出棋盤,該怎麽辦。”

“棋子是死物,怎麽可能跳出棋盤。”

“或許是死物,可被下棋人賦予了生命和主見,他便成了活物。”

“那你說該怎麽辦?”

問話者語氣有些陰柔,千萬年過去,他還是老樣子,一身落拓漁人的打扮,陰霾下看不清麵龐,卻讓不熟悉他者難免懷疑他這身打扮用意究竟為何。

“盤活了曆史,卻又讓曆史進入最混亂的時期,他究竟想做什麽。”

漁人對麵,那個有著一頭銀發的男子迎向漫天彩霞低聲說道。

他背對著漁人,看不見他的正麵,因此也無法判斷出他的所思所想。可和他相識了千萬年的漁人卻知,他雖然說的是問話,可在他眼中定然是一副無比篤定的神色,他的嘴角或許正微微上揚,一如既往的智珠在握。

千萬年無數紀元過去,卻沒有什麽事能逃過這名曾經天地第一人的法眼,更沒有人能背離他的意誌,即便是在宇心同樣享受萬民香火的另外幾名巨頭,如太上,如皇天,雖然陽奉陰違,可至少表麵上仍舊恭恭敬敬。

漁人和銀發男子所在之地,是一座隻存在於畫中的宮殿,宮殿無限高大,無限廣闊,然而天地卻還要比宮殿更加高大廣闊,大得就連他們二人也無法到達。

這便是宇心,宇宙之心,無限廣闊的空間,無有盡頭的時間,一切從這裏開始,也從這裏終結。

這裏又或許是人類道途的終點,可若真是終點,對所有修士而言,這非但不是好消息,反而是一件無比悲哀之事。

“小君君,你在想什麽。”

望著銀發男子的背影,漁人忽然問道。他用上了千萬年前的稱呼,每每這樣叫喚時,他內心中總會不受控製的燃起熱血,火熱火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陪伴銀發男子雄霸四洲,遠征山海,舉天下意氣揮劍斬聖人的歲月。饒是如今的他已經擁有能夠秒殺當年聖人的力量,彈指間縱橫捭闔,神遊宇宙,可他卻無法真正回到當年。有時候,他甚至願意散去一身功力,再入輪回,下去天地四洲,從一默默無聞之輩做起再戰天下,也好過如今雖擁有莫大的權力卻不得逍遙自在。

奈何即便他散去一身功力,重入輪回,他的一片魂魄所擁有的力量,便能讓宇心之外的秩序崩塌。

修為至他們這一層,輕輕一動彈,便毀天滅地,因此也隻能夠呆在擁有無限時空的宇心,如石上老人,舉步維艱。雖說他們可以擺布天運,操縱宇心之外生靈的命運,也能夠把曆史當成書卷,從頭看到尾,從尾看到頭。可久而久之,難免會心生厭倦。

“我在想,你們賭輸的酒,什麽給我。”銀發男子轉過身,微微一笑道。

捕捉到男子嘴角那絲熟悉,卻又有許多許多年未嚐見到的笑容,漁人眼皮一跳,張口便道:“你想到如何解脫了?”

“小摩尼說,不可雲。”

“你肯定知道,有主意了。哈哈哈,憋在該死的宇心千萬年,終於可以重新入輪回,進入世間。小君君,你快說,是用什麽辦法?”

“太上,皇天他們便是打的這個主意,重返下界,做聖人的做聖人,做帝王的做帝王。你以為,我會和他們一樣嗎。”

漁人皺眉,疑惑不解道:“難道不是?不回下界,那去哪?”

“安伯塵已掌周天,那個紅拂則身懷秩序天條,他二人已成天地曆史的無冕之王。即便我們回下界,卻大不過他們,以你的性子你可甘心?”銀發男子問道。

“這......”許久沒有動腦子,漁人抓耳撓腮,心中甚急:“那我們繼續留在宇心,不去下界?”

“下界還是要去的。”銀發男子露出得逞的笑意。

“你耍我!”漁人慍怒。

“雖去下界,卻隻是一個跳板。羅刹你別急,叫上大家,就說遠遊開始了。”

銀發男子笑了笑道,他攤開手,一本書卷現於手心。

書卷上隻有兩個字——曆史。

再翻開,卻有許許多多的章回——太古,遠古,上古,末法......再宇心之人眼中,安伯塵所在的世界,不過一部已譜定的史書罷了。對安伯塵而言,他和他的同伴們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存在,而對於宇心的領袖們來說,宇心之外的一切都不過是死物。

“安伯塵和紅拂,他們給宇心帶來驚喜。禮尚往來,我也會給他們驚喜。”

遠古第一人,如今的宇心領袖周繼君笑眯眯的說道。

無風的宇心忽然卷來一陣風,吹起周繼君手中的書卷,“嘩啦啦”,那一頁頁的章回篇目翻動著,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卻在風停時緊緊擠壓在一起,變成長長一頁。

......

小安子,你在做什麽,我怎麽有種萬世將傾,天地崩塌的感覺。

耳邊響起司馬槿的精神傳音。

安伯塵也不知道司馬槿這一覺要睡多久,他隻知道,等司馬槿醒來的那一天,兩人將會真正進入那種水乳*交融、陰陽通達的境界,而憑借被司馬槿所收的秩序天條,天地曆史將由他們執掌。

“我在斬斷書頁。”安伯塵道

斬斷書頁?那是什麽意思......

正處嬰兒歸胎狀態的司馬槿顯然已經懶得多動腦筋,張口便問。

“我斬斷的是曆史書頁。曆史如書頁,我們則是書頁中早已被寫定的人物。現如今,我已將曆史書頁斬斷,更是將所謂的曆史書寫者也拉了進來。我掌周天,你懷秩序天條,他們曾經擺布我們的命運,現如今該輪到我們去左右他們。”

安伯塵收回長槍,微微一笑道。

什麽意思.......人家怎麽聽不懂。

“你不用聽懂,你隻需睡上千年,千年後,突破玄仙,便是我們左右那些人命運之時。”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44
第七百零九章 天地宿命,一槍破之
“這便是你想要的結果?讓秩序天條成為無主之物,不受控製,到頭來反害了自己。”

眼見秩序天條越飛越快,越飛越遠,太子怒視向不遠處的安伯塵。

“怎麽會。”

安伯塵一笑,突然停住,停於一片夜雲上。

太子皺了皺眉,緊隨安伯塵和太子之後的諸強也都錯愕,隻道安伯塵放棄了追捕秩序天條。

銀槍出,安伯塵舞動槍鋒,以槍劃地,遽然間,另一條天河出現於眾人眼前,將眾人攔截於天河之左。這天河同太子那條明暗交織天河有所不同,安伯塵的天河有四色,風水火雷翻湧其間,時而大浪翻天,時而生出一道道螺旋氣流,便是真仙也不敢強過。

“銀槍,你做什麽?”

王子嶽站在天河彼岸,沉聲問道。

他望了眼洶湧翻滾的天河之水,伸腳試了試,腳尖剛觸及水麵他的身體便是一陣抽搐,飛快縮回。

安伯塵不言不語,隻是持槍飛向天河之外的太子。

“快看那!”

追趕秩序天條的諸強中有人伸手指向夜空另一邊:“向那飛去了。”

眾人齊刷刷轉頭,就見秩序天條在兩條天河之間繞圓而飛,兜著圈子,九圈之後它的速度漸漸變得緩慢,最終不動。

在眾人不安的目光中,秩序天條落入那隻玉手。

司馬槿依舊沉睡著,可她的頰邊卻浮現出淡淡笑容,她虛虛托著秩序天條,仿佛這根別人眼中的至寶對她而言無足輕重。隨著另一隻手印法捏動得越來越快,躺在她手心的秩序天條也開始變得虛無縹緲起來,從實物變成透明狀,最後消失不見。

“轟!”

天河起巨浪,風水火雷四勢非但沒有消退,反而以破竹之勢向四麵八方擴散著,仿佛真要在這天地間凝聚出一條天河。

“這便是你的計謀?”

凝視著橫槍而立的安伯塵,太子替眾人問出。

他的語氣異常平靜,沒有惱怒也沒有羞憤,眸中竟還含有笑意,當然,那是自嘲的笑。

“借我之力震懾天下修士,借我之手扭轉乾坤的,借我之手誕生秩序天條......到頭來你卻反手奪之。憑你今日所為,你當是千萬載曆史中最卑鄙陰險的小人。”

太子依舊平靜的說著,他很平靜,可被攔於天河彼岸的修士妖魔們卻不幹了,各種各樣羞人難聽的話從他們口中冒出,就連平日裏端莊威嚴的勢力領袖們此時也都放下身段,紛紛開罵。

如今的形勢已然明朗,安伯塵設計迷惑眾人,卻讓司馬槿收複了秩序天條。至於司馬槿為何能收複秩序天條,眾人卻已不再關心,事已至此,他們除了破口大罵安伯塵外,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天地間,除了獨當諸強的安伯塵和半夢半醒的司馬槿外,隻剩一人麵露喜色。

易先生本已打算離去,此時卻笑盈盈的站在飛龍駕上,注視著安伯塵的背影,初時的激動和狂喜過去,心底隻餘輕鬆。

眼角瞥了眼易先生所在方向,安伯塵努了努嘴。

易先生身無修為,因此很難察覺出,可也正因為他並不是修行中人,此時懸浮在天頭的他才顯得異常突兀。

直到易先生的出現,安伯塵方才篤定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因為那四句讖語出自遠古大神通者之口,又因一代代得讖語之人太過相信,使得讖語成真,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漸漸成為遠古末年到安伯塵所在的曆史時期天地的主旋律,周而複始,是為天道。然而安伯塵所修的正是周天之道,創立周天玄奧,為周天代言人,對於周天無人比他更加熟悉。在偽妖首領道出“讖詩是假的”後,安伯塵便隱約有所悟,當他發現史錄者易先生竟也出現在這個時代,安伯塵終於確信。

那年琉京,詩前一夢未來事,並非巧合,而是大神通者種下的因。如此方才有了安伯塵,有了一段段大匡傳奇,有了上古時代的秩序破壞者,有了今日的秩序天條出世。

改變安伯塵一生命運的大神通者必定來自宇心,宇心之中每一人的勢實力都遠超當世,已為時代所不容。而宇心所在之地,非是天地某一處,而是已超越了曆史,跳離五行三界。因此他們無法再幹涉天地,無法出手改變這周而複始的曆史,這才有了安伯塵和其他或許存在被改變命運之人,安伯塵和他們,說到底都是棋子,宇心之中心懷善念、牽掛蒼生者所布下的棋子。至於宇心之中另外一些大神通者,例如埋下太子這顆棋子,又或者改變呂風起的幕後黑手,他們的算計他們的所圖,那又另當別論。

雖說宇心中想要拯救曆史的那幫人是心存好意,可安伯塵卻有些不悅。

宇心高高在上,俯視天地曆史,安伯塵所在的時空,對他們而言更像是一部翻開的書卷。他們也出自這部“書卷”,如今業已離開,那就不該還回首貪戀,將眾生當成棋子。

安伯塵此生除了司馬槿外,隻想把握住自己的命運,如今卻發現直到現在他仍未逃離頭頂不知高處那張大手,他心中的不愉悅可想而知。

直麵安伯塵妄圖去搶秩序天條的太子微微蹙眉,他忽然覺得麵前之人的氣息同剛剛相比,又有所變化,仿佛一柄從塵封許久的匣中猛地拔出的寶劍,出鞘刹那華光四溢,鋒銳刺眼。

“要戰否?”

安伯塵邁前一步,冷眼盯著太子,長槍已經被風水火雷四象包裹,且都冉冉升騰,似乎隻要太子稍一動彈,無邪轉眼刺出,挾帶周天之中所有的風水地火,將一切敢阻攔他的人轟殺消滅。

他真的不在乎天地曆史的罵名嗎?這人......好古怪。

太子眼角一搐,他適才當眾說出那些話,便是想將原本同他敵對的天地諸強爭取到他一邊,同仇敵愾,即便他們被天河所擋傷不到安伯塵,卻也能對安伯塵構成壓迫,打壓他的信心和鬥誌。

卻沒想到,安伯塵非但未受幹擾,反而鬥誌更盛。

太子又怎會知道,已然明悟了一切,將天命運數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安伯塵,豈會還在乎什麽曆史罵名。

秩序天條被司馬槿所收,安伯塵又擁有周而複始為天道的周天玄奧,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曆史已在安伯塵掌控之下。隻要安伯塵願意,他可以讓曆史繼續向從前那樣,按照四言讖詩周而複始,他也可以打破曆史的宿命,拯救這一段被讖詩左右的曆史,讓曆史重歸原來的秩序。

可無論哪樣,安伯塵都隻是這一場遊戲中的棋子,被人牽著線,遙遙操控。

而想通了一切的安伯塵,又豈會繼續做這顆棋子。

“周而複始為天道,歸去來兮奠仙朝......給我破!”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安伯塵向九重天投擲出無邪,銀槍滑過奇異的軌跡,射向某處。

“啪!”

“啪!”

“啪!”

隨著無邪越飛越遠,奇怪的聲音響起,傳入天河邊眾人耳中,不僅是他們,天地眾生都能聽見。

這些聲響仿佛來自四麵八方,又仿佛來自遙遠的時間盡頭,像是竹簡斷裂,書扉撕毀......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43
第七百零八章 圖謀
一槍洞穿天河,直麵千軍萬馬,視天兵天將為無物。

恍惚間,眾人仿佛又看見了那年天河一役中,橫行宇內無人能敵的銀槍。

然而,一直未顯山露水的太子也在這時展現出他驚人的實力,他隻憑一隻手便抵擋住安伯塵這一槍,身如磐石,紋絲不動。

兩股力量撞擊在一起,轉眼向四麵八方輻射開,卻好像堆滿了的海水無法翻滾出海岸線,被逼得向上翻滾騰躍。一道道力量撕裂虛空,在安伯塵和太子周遭未成一個圓,周邊力柱衝天,嚇得天兵天將的坐騎奇獸紛紛嘶吼著向後退去。

就在這時,爐鼎中的那根秩序天條猛地一震,它似乎感受到了安伯塵和太子的氣息,對它而言,兩人都是渺小無比的存在,曾幾何時它尚被供於天地中央時,連天地一界之主都需向它膜拜,更遑像安伯塵、太子這樣放在太古頂多隻能算一流的人物。

“嗡!”

從秩序天條中發出沉重的嗡鳴聲,像是被激怒。重生的秩序天條尤記得太古時,它的無上尊威,矗立天地中央,受仙神妖魔朝拜,藐視眾生萬物。因此當它發現身前二人想要爭奪自己時,它忽地飛出爐鼎,以疾快的速度向上飛去。

“你做的好事!”

太子怒目而視向安伯塵,隨後掙脫出戰圈,拔身追向秩序天條。

他布下這麽大的陣勢,三軍用命,成敗在此一搏,卻被安伯塵從中幹擾,讓秩序天條過早蘇醒,他心中的憋屈和恨意可想而知。

安伯塵又豈會坐視太子摘得秩序天條,他呼嘯一聲,持槍而起,緊追太子而去。

隨著秩序天條越飛越高,越飛越快,安伯塵和太子都感覺秩序天條所蘊含的力量正以驚人的速度攀升著,且還擁有一種極為高貴的氣息,品秩竟還在偽妖之上。安伯塵和太子業已翻臉,可此時此刻卻也忍不住相視一眼,目光之中都充斥著驚訝。在他們的想法中,秩序天條固然威嚴崇高,可它曾為屹立天地中央的不周山,應當是死物才對,卻沒想到高飛於他們頭頂的秩序天條竟然擁有自主意識,有喜怒哀樂,仿佛活的一般,且還在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

曆史永遠模糊不清,萬萬年前的真相又有誰人知曉。

太子冷著眼,邊飛邊急急捏動手印,一個個強橫的道法施放出,想要留下秩序天條,卻總在毫厘間被秩序天條躲避開。

......作繭自縛。

下意識的,太子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他洗天河升古星,建立秩序天條是想收秩序天條為他自己所用,以成就天地主宰。可事到中途,異變生出,這秩序天條擁有人心,又飛速成長著,一旦等它成為真正的秩序天條,像太古時那樣高不可攀,太子獨尊天地的願望也將就此化為泡影。

為什麽會這樣?

太子咬緊牙關,瞥了眼身旁不遠處的安伯塵,心中暗歎。

此時的他也沒必要將怨氣發泄於安伯塵身上,即便安伯塵不出手,秩序天條也一樣會擁有獨立自主的意識,自己能否收服它尚是未知數。可在太古天庭,天帝神明們又是如何收服擁有靈性的秩序天條,為他們所用?

太古主星映襯的蒼穹下,天河之上,秩序天條如流星一般飛騰穿梭,安伯塵和太子緊隨其後。修士妖魔並天庭神祇們怔仲望著,一時間不知所措,直到波痕現出,如鏡倒映出一個白衣人影,歇斯底裏的咆哮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搶!”

緊接著,從那團浮動著的魔雲中傳出同樣的嘯聲:“得秩序天條,我輩魔修方興!”

而小青教主、歸無期等人也都率領各自手下,順著天河縫隙逆流而上,衝搶向秩序天條。

“混亂又要開始了。”

易先生遙望向混亂的天河戰場,搖著頭,臉上浮起濃濃的失望,在他內心深處多多少少還在期盼著能有奇跡發生。

“群英鏖鬥妖魔神,死死散散終是空。又是一場大殺戮,曆史如此,終難避免。”

正當易先生轉身邁步,行將離去時,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向同天河遙遙相對的某個地方。

司馬槿仍然以無可挑剔的優雅姿態懸浮在半空,雙目緊閉,臉色紅潤,像是已經沉陷入美夢之中。可她手中的印法非但沒有停頓,相反,還在以愈發疾快的速度捏動著,十指彈動間,形成一片片幻影,快得掀起虛空漣漪。

“玄奧不是已經立下。”

易先生好奇道。

他聚精會神的望向司馬槿,就見司馬槿唇角正微微翹起,像是在做一個非常有趣而又甜美的夢。

陪伴司馬槿渡過一段少女歲月的易先生心頭“通通”直跳,腦中浮現出少女時的司馬槿,每每當她露出這種俏皮笑容時,總會有人遭殃。

強忍住心頭的震動,易先生猛地轉頭,將目光投向天河上方,口中喃喃:“這怎麽可能,不受天命控製的司馬槿,竟能幹涉秩序天條?”

腦中一片混亂,即使以易先生的博文廣識,一時半會也難以想清楚其中的緣由。

“司馬槿所立的玄奧,崩亂與穩固。秩序天條的誕生,正是要經曆崩亂和穩固,所謂的新與舊。司馬槿之命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秩序天條也超然於天地萬物......秩序天條竟飽含於司馬槿的玄奧中?難不成這就是安伯塵所圖?”

一瞬間,易先生似乎看懂了安伯塵的意圖。

他怔仲了半晌,隨後顫抖著手重新取出羅盤,又看了許久,臉上浮現出難以抑製的激動。

“他竟然看得這麽遠......有救了。”

為了守護曆史浪跡各個時代,一生蹉跎,饒是心境早已跳躍出三界五行的易先生如今也有些麻木。直到今天,易先生的心防終於破碎,欣喜之情充斥滿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