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送你金釵,悉心指點 “她,她們不听奴,奴家的。”張娘子實在想哭,聲音都有些哽咽。 “為什麼不听?”鄭茹芯翻了翻眼楮,沒好氣地說道︰“如果你覺得不對,那就改;如果是她們無理取鬧,你就開除。是我任命的你,給你撐著腰,你還怕她們干什麼……” 鄭茹芯還待再說,那邊的工頭兒看見她,也過來打招呼,匯報工作,她也就暫時放過張娘子。 明娘子還是挺有耐心,在問答中了解情況。鄭茹芯心煩,便走到一旁,不想听她們聒噪。 王忠峰前往陵陽鎮已經有些時日,孟九成把縣城都打下來了,兩人也沒有什麼聯系和音信。 這本來也沒什麼,以前就是這樣嘛。若是有事求助,王忠峰豁出命也會前來相幫;沒事兒的話,他就真象個出家人似的不聞不問。 可有些事情就怕比,明娘子可是昨天就收到了蕭英的書信和禮物。同樣是女人,鄭茹芯嘴上不說,心中卻備感失落和惆悵。都已經是人到中年,難道就這樣混著日子,孤獨終老? 唉,無聲地嘆了口氣,鄭茹芯望向遠方,神思不屬,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何柱子由鎮中奔出,打听著,直向這邊而來。 來到近前,何柱子翻身下馬,急走幾步,向著鄭茹芯施禮。 “鄭娘子,小人何柱,是王統制的屬下。”何柱子按照孟九成的叮囑,路上已經把話背得爛熟,此時說得順溜無比,“這是王統制派小人送給鄭娘子的物件,請鄭娘子驗看收納。” “哦,是王——統制讓你送來的?”鄭茹芯很詫異,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啊,難道是什麼公務? 看鄭茹芯接過貼著封條的盒子,何柱子趕忙說道︰“鄭娘子既已收妥,小人便告退了。” 鄭茹芯有些猶豫,可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總要打開盒子才能知曉呀!停頓了半晌,她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何柱子可以走了。 何柱子如蒙大赦,急忙翻身上馬,急馳而去。 鄭茹芯看了看不遠處,明娘子還在和工頭兒們講著什麼。她卻已無心去管,四下瞅了瞅,轉身向一片小樹林走去。 在樹蔭下頓感清涼,鄭茹芯伸手揭掉封條,打開盒蓋,卻愣怔住了。 釵,是古時女人常用的首飾,為珠翠和金銀合制成花朵或其他造型的發鈿,連綴著固定發髻的雙股或多股長針,使用時安插在雙鬢。 而且,釵不僅是一種飾物,它還是一種寄情的表物。古代戀人或夫妻之間有一種贈別的習俗︰女子將頭上的釵一分為二,一半贈給對方,一半自留,待到他日重見再合在一起。 而令鄭茹芯愣怔,且心緒翻騰的,正是盒中的半只玉釵。不為玉釵造型的精美,作工的精湛,只為這突然而令人胡思亂想的意外。 把玩著,欣賞著,猜疑著,鄭茹芯終是不敢確定王忠峰的意思,但心中卻有那麼一絲重新溫暖起來的情愫。 “這傻瓜,竟連只言片語也沒有,讓人亂猜嘛?”鄭茹芯既羞且惱地笑了笑,遲疑半晌,還是把這半支金釵收在盒中,鄭重收好。 ………… “寶釵攏各兩分心,定緣何事濕蘭襟”。 如果是孟九成泡妞追女,那肯定不單是送釵,還要加上這飽含分離痛楚的詩句。但這是撮和師父和七師父,過猶不及,還容易露出馬腳不是。 為了能長久搞小動作,孟九成估算著何柱子應該兩邊都送到了,才派人傳令送信,請王忠峰前來縣城,整合部隊,準備隨他東征。 不讓兩人見面,先用這種比較含蓄的手段表達情感,讓兩人都有些心理準備,重燃那故意冷卻的情感。 說到底,兩人內心的感情只是有意的壓抑,並沒有完全冰冷。說得再通俗一些,不過是抹不過面子罷了。 等師父來時,看他是不是戴上了那護項,便能知道他的心思如何?七師父嘛,到底還是女人,愛她的男人送來的首飾,肯定會收下,且心中竊喜。說不得,也要有所回贈吧? 孟九成想著鬼主意,露出了壞笑。 “噯,九成——”蕭英見孟九成似乎神飛物外,不由得出聲提醒。 “啊,啊,五師父,您說什麼?”孟九成這才醒過來,撓著頭赧然問道。 蕭英翻了翻眼楮,說道︰“我是說你的布署有問題,要防御西、南兩面的話,只在板泉駐兵是不夠嚴密的。”說著,他在地圖上劃了個半圈,指點著說道︰“你看,板泉、相溝、洙邊這三個點守住,才算是完整的。” 孟九成看著地圖,有些遲疑地說道︰“可是咱們兵力不足吧?” “有主有次,哪能平均用兵。”蕭英搖了搖頭,解釋道︰“在相溝多駐兵,作為戰略中心點,有縣城作後盾,又能聞警支援板泉和洙邊,這才是兵法之道。” 哦,孟九成點了點頭,知道自己現在還只是紙上談兵,要多听專家的話,才能學習進步。 “還有——”蕭英繼續指點著地圖,“你東征是打算走直線吧?相邸鎮、坊前鎮、坪上鎮、碑廓鎮、嵐山,那側翼保護呢?為什麼不在坪上鎮兵分兩路,齊頭並進,互相呼應?” 這個——孟九成知道自己敢這麼布置有投機取巧的嫌疑,是料定了不會遭到南北兩個方向的攻擊。但蕭英說得對,如果拋開了先知先覺,自己的行軍布陣確實漏洞很大。 盡管由于對手較弱,取勝是沒有什麼問題,可因此而形成習慣,不知道自己的不足和缺陷,不學習提高,遇到強軍時肯定要敗,且會敗得很慘。 “五師父熟習兵法戰陣,還望多多教導,九成一定虛心听取。”孟九成很謙遜地拱手致謝。 “倒也不必說得如此客氣。”蕭英嘿嘿一笑,說道︰“反正有實力,按你的打法也能勝利。” “那不一樣。”孟九成蹭了蹭鼻子,說道︰“日後的仗會越打越大,對手會越來越強,不知道自己的疏漏錯誤,怎麼能改正,怎麼能提高呢?五師父,您就別客氣了,咱們把布署重新商議一下。” |
第八十章 無題 至於十倍高價購糧,在糧荒爆發、相率食人時,還算得上貴嗎? 再者,等到嗅覺靈敏的商人把大批糧食輸送進來,市場杠杆也會起作用。孟九成准備適時推出競爭機制,使糧價自然回落。還有一點,初期買糧可以用真金白銀,以後也可以用北貨交換。 至於什麼北貨,孟九成心中已經有大概的計劃。只不過,需要時間進行研究製造罷了。 送走了朱明等人,孟九成才算是得了些清閒。而所謂的清閒,也只是不用案櫝工作而已。 軟妹系統按照孟九成的要求,在案上留下幾塊純淨的透明水晶,又說道:「十倍價錢購糧,其實也算不得太高。蒙古攻金時,糧道斷絕,中都糧價騰漲,三斤銀子還買不到三升米呢!」 「金銀購糧是一種,以寶物換糧更合算,興許還能賺到呢!」孟九成舉著水晶,對著陽光觀察其透明程度。 用水晶磨製鏡片、製造望遠鏡,這本就不是能夠大範圍應用的。所以,孟九成覺得保密是沒有必要的,用其能換千金,才是物有所值。 「香皂、玻璃、香水……」軟妹羅列了一批物品,笑道:「這不都是穿越者能賺大錢的東西,還能大量製造,非搞什麼望遠鏡嘛?」 「說起來容易,造起來卻不簡單。」孟九成笑了笑,說道:「現在時間最寶貴,日後穩定下來,自然有精力一樣一樣地搞科研啦!」 「日後是多久?再有幾個月,紅襖軍的兩大股敗兵就將接踵而至,你怎麼處置,做好准備了嗎?」軟妹似是提醒,又似是考驗地提出了問題。 孟九成其實也沒想好,只打算擴充起實力,在根據實際情況安排布置。畢竟歷史是歷史,對人物的記載並不完全准確,也摻雜著著書者個人的感情。 比如楊妙真,有的史書說其詭詐剽悍,貶義明顯。但試想在時局動蕩、戰亂紛繁的時代,不聰明不勇敢,怎能繼其兄之志,得舊部擁護? 還有李全,史書評估價其由農民起義軍將領蛻變為擴張個人勢力的野心家,後來更是公開與宋敵對,稱其為叛賊。但事情的原由卻很曲折,李全之前有「甯做江淮鬼,不做金朝人」的絕決。之後被蒙軍困於青州,大小數百戰,堅持一年有餘才糧盡降蒙。 而南宋朝廷呢,聞其被困,不思救援,卻圖謀其在後方楚州的部隊和眷屬,殺其兄、其妾,盡滅其在楚州的部衆。 孟九成從後世思維出發,對李全叛宋是有些同情的,換成自己是這樣的遭遇,能善罷幹休嗎? 叛宋等於叛國嗎?偏安一隅、不思進取的南宋小朝廷能代表國家嗎?不是趙家小兒的無能腐朽,宋朝子民能淪於夷狄之手、飽受荼毒嗎? 所以,對軟妹系統的問題,孟九成想得很多,卻暫時給不出明確的答案。 「我雖然不想與他們為敵,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孟九成沈吟著說道:「可如果他們所率的部衆是打家劫舍的強盜,我也不會對他們客氣。到我的地盤,就得守我的規矩。」 「正面衝突,他們不會是你的對手。」軟妹很肯定地說道:「如果能合並其中一部,實力會更加強悍。我知道,你是不喜歡投附的。但有些時候,暫時收攏為我所用,也不失為靈活的策略。」 孟九成想了想,說道:「我可以接受一些人的投附,可也不會容忍另一些人。即便紅巾軍最後失敗,原則問題也不會改的。」 「紅巾軍,嘿嘿,你是迷信呢,還是非得剽竊?」軟妹嗤笑著問道。 提到這個問題,孟九成也不禁莞爾。 從大的方向上說,中國的朝代從漢朝以後,都有一個德行。從前朝到後朝,都是按照五行順序,你克我,我再克你。這既是種心理作用,又能標榜取而代之的正當性。 從紅襖軍這小的方面來講,金國屬金,要克金只能用火。而火的顔色是赤紅,身穿短紅襖去抗金兵,既有心理作用,也有顯示抗敵決心的意思! 「起事時既是號稱紅襖軍,總要有些相似之處吧!」孟九成笑著答道:「紅襖太費布,紅巾比較合適。其實我還想過戴紅袖箍,只是要叫紅袖軍的話,就缺了霸氣和威武,倒像是——嘿嘿。」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軟妹笑得歡快,「既有英武,又有瀟灑,贏得滿樓女子傾倒,我覺得你應該更喜歡才對。」 「哈哈,知我者,軟妹也。」孟九成也笑了起來,「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我所願也。」 …………… 時近中午,鎮外的工地上還在勞作。 鄭茹芯和明娘子來到了婦人工程隊的場地,離得還遠,便看見塵土飛揚,也是在幹,但卻嘈雜紛亂的景像。 原來,孟九成制定了以工程量結算的辦法,流民中便有強悍的男人挑頭,自帶一隊,承包工程,幹得挺好。 鄭茹芯和明娘子覺得婦人也可以如此,幹得自然不如男人多,但以工程量說話,卻也公平合理,能讓婦人也賺些家用。 所以,她們倆人商議了一番後,便貼出告示,招來了百多婦人。登記甄選後,成立了兩個工程隊,也指定了工頭兒。 但實際情況顯然不像她們想得那麼簡單,看場面就覺得亂。 此時,作為被指定的工頭兒張娘子,正喊得口幹舌燥、唇焦喉啞,看見鄭、明兩位走過來。急忙跑過去,到了二人跟前,一時又說不出話,手足無措的樣子,還使勁眨著眼睛,噙著淚水不往下掉。 鄭茹芯本來心情就不好,看著這亂像,便想發火。可一看張娘子滿臉塵灰,又被汗水衝得一道一道的狼狽樣子,還顯出委屈的神情,真是又可氣又可笑,重重地哼了一聲,竟不知道說她什麼好。 張娘子看鄭茹芯不悅,愈發委屈和不安,低著頭,吭哧著更說不出話來。 明娘子比較沈穩,開口問道:「有什麼問題便說,我和鄭娘子也能幫你想想辦法。」 |
第七十九章 撮合,政務繁雜 周三貴如此,劉文正如此,那些地主豪強的小武裝也是如此。所以,紅巾軍屢戰屢勝,傷亡卻不大,武器裝備是一方面,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沒有遇到不死不休的對手。 而從日照縣打探得來的情報顯示,雖然也有幾家武裝,但都不強,這也讓孟九成對東征充滿信心。 當時,日照縣設立不過二十多年(1184年始設日照縣,屬益都府莒州),與其他縣城相比,地狹人少,諸般設施也很簡陋。遠不是後世日照市聞名暇邇,轄東港區、嵐山區、莒縣、五蓮縣那麼地域廣大。 當然,孟九成不會滿足於一個日照縣,也不會局限於什麼縣境、州境。在實力還不足的時候,除了盡量避免與比較強大的敵人衝突外,能占領並切實控制的地區,他是不會放過的。 為什麼既要能占領,還要能切實控制,這就是孟九成的思維與他人不同的地方。要知道,當時並不是缺乏土地,而是戰亂紛繁,難以提供安心耕種生産的環境,以致百姓流離失所。 要安置流民,要自力更生,孟九成就要盡量保衛自家的地盤,給治下百姓一個相對安穩的環境。所以,在還處於創業的初始階段時,他要紮實地拓展,他要占一地穩一地,他要根據軍隊的數量和戰力來權衡所占地域的大小。 這樣穩步的發展策略,既是順應當時的大形勢,又使紅巾軍比較低調,不致提前招致強敵的注意。 而到現在為止,紅巾軍還只是在莒南縣折騰,估計在外面,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支新興的軍隊。 回到房中,孟九成便喚來親衛何柱子,比較機靈的一個小夥子。 「這兩個木盒需要你去送一趟。」孟九成指著已經包裝好的盒子,「你先去十字路鎮,就說是王師父的手下,把這個送給七師父。然後到陵陽鎮,把這個送給王師父。」 「是,屬下明白。」何柱子只當是孟九成送的禮物,不以為意地應喏。 「盒子不要送錯了,且要親手送到。」孟九成笑了笑,又囑咐道:「七師父問是誰送的,你就說是王師父;王師父要問呢,你就說是七師父。一定要記住,不能說是我送的。」 何柱子愣了一下,撓了撓頭,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再次應喏。 孟九成又說了一遍,看何柱子記住了,才打發他離開。 說起王忠峰和鄭茹芯的感情糾葛,可是有很多年了。那時這結拜的七人中老四還活著,對鄭茹芯十分愛慕。王忠峰和鄭茹芯呢,是男有情女有意,雖未對外人表明,但只差捅破窗戶紙,就是情侶關係了。 恰在此時,他們遭到了強敵的襲擊,浴血廝殺中,老四為保護鄭茹芯而死,死前卻說出對鄭茹芯的愛慕。其實,老四不知鄭茹芯和王忠峰已是情投意合,且是人之將死,吐露真言,也沒有太多的意思。 但對義氣為重的王忠峰來說,兄弟死了,要他娶兄弟愛過的女人,這在感情上有些難以接受;鄭茹芯呢,心中也有了疙瘩,覺得四哥為自己而死,她和王忠峰先保持下距離,感情的事情且過些時日再說比較好。 可事情一耽誤,就出了岔子。王忠峰既要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又覺得鄭茹芯有些疏遠,心情抑鬱之下竟離去出家了;鄭茹芯是草莽出身,有些心高氣傲,又到底是古代的女人,豈會主動去找王忠峰解釋表白? 就這樣,兩人雖然心中還念著對方,卻像賭氣般誰也不再提。這麼多年過去了,感情的事情落下了厚厚的塵灰,倒仿佛成了不能觸碰的禁區。 孟九成打聽到這事,覺得有點像鬧別扭打冷戰的情侶或小夫妻,誰也不肯退一步、讓一下,簡單的事情也搞得複雜。換成他這樣的厚臉皮,賠禮道歉、解釋表白又算得了什麼? 現在,王忠峰在幫徒弟,這出家人的身份多半是不會再要了。而鄭茹芯也在此地安身,給孟九成撮和他們提供了便利條件。 所以,孟九成先冒充對方互送禮物,表示下關懷,讓兩人之間的堅冰先融化一些。至於以後,他自然還有辦法,卻是著急不得,要水到渠成地促成這段姻緣。 要說泡妞追女,孟九成自然有很多花招竅門,王忠峰武藝高,在這方面卻連蕭英都不如。你看人家,昨天就從繳獲中精挑細選,派人連夜給明娘子和明鐺送禮物去了。 孟九成這邊給兩位師父牽線搭橋,那邊還要忙著處理公務,實在是忙得很。好在,朱明帶著一些政務人員很快就到了縣城,替孟九成分擔了大部分的工作。 朱明既有學問,又有治政的經驗,看過孟九成制定推行的諸般政策,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深意,並能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見,這可比那些趕鴨子上架的半吊子強多了。 所以,孟九成這些日子以來,便把政務工作逐步地交給朱明,並把很多招攬來的讀書人都交給朱明調教培養。 朱明帶著人先來府中見過孟九成,然後便要去縣衙安頓,並開始理事。只不過,在和孟九成簡短的談話中,朱明對孟九成的信心十足表示了些許的驚訝。 「現在就放出消息,會不會早了?萬一事情不遂,那些貪利商人空跑,名聲可就臭了。」 孟九成笑著說道:「三師父,您就放心罷,這事情啊,絕不會出差錯的。」 朱明仔細審視著孟九成,半晌莞爾一笑,說道:「好吧,就按你說的辦,讓南下的流民散布消息,十倍高價收購糧食,運到嵐山的佛手灣即按價兌付。」 「政務繁雜,可要辛苦三師父了。」孟九成拱手致謝,親自把朱明等人送出府門。 海路購糧,這正是孟九成要急於打通出海口的目的所在。 如果真有宋商要賺大錢,走淮河入海,或從更遠的東南之地運輸,都是比較方便快捷的。而嵐山佛手灣,也就是後世的嵐山港,距離原宋金通商口岸板橋鎮(膠州市境內、現青島地區)很近,海上行商的多半都知道。 |
第七十八章 布防 大戰初止,民心不穩,再加上城裡實行了宵禁,街道上沒有行人,只有一隊一隊的巡邏隊不時走過。 原來劉庭玉的府邸,如今已經換了主人。入夜後,廳房裡燈火通明,孟九成正在與手下商議著下一步的行動。 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敗了兩支武裝,控制全縣的目的也只剩下了短暫的收尾和長久的經營。孟九成決定加速東進的步伐,時機難得,他不敢有一點的遷延。 掃平全縣的紛雜武裝,孟九成准備將紅巾軍擴充到八千至一萬。 接著,他計劃派出大將率兩三千士兵在馬鬐山立寨築壘,屏障北邊。同時,收攏整編戰敗南下的紅襖軍殘部,不使其擾亂根據地,並壯大軍隊。 在根據地的西面和南面,他也計劃留下幾千部隊。盡管遭到攻擊的可能性不大,但必要的警戒還是要有的。 而孟九成則將親率主力四千步炮騎東進日照,一直打到六七十里外的海邊,占據嵐山港,打通出海口。 這算是第二階段的攻掠擴張。在九月之前,也就是楊安兒敗亡之前,如果時間和物資等條件允許,孟九成還有第三階段、第四階段的作戰計劃。 還有三四個月的時間,這是樂觀的估計,誰知道會不會有意外的情況發生。據以,孟九成才要抓緊時間。 講述完了東進計劃,孟九成的目光掃向衆人,既是征詢意見,又有讓他們主動請纓的意思。 衆人思索半晌,覺得計劃很周詳,起碼在大方向上沒有什麼問題。 不與莒州(州治莒縣)的紅襖軍交鋒,盡管留守的紅襖軍並不多,但這個時候與其衝突的話,有背後捅刀子的嫌疑;而日照縣的各家武裝雖然也號稱是紅襖軍,但卻是只打其旗號,實質上只是力求自保的地主、豪強,或是草莽賊寇。實力不強,又各自分散,個個擊破是很容易的。 「結寨築壘,卻是俺比較擅長的。」鄭四安先笑著開口,絲毫也不避諱自己曾占山為王的歷史,「給俺兩千人馬,俺去北邊。」 蕭英有些思慮不定,擔心與明娘子離得太遠,聯繫不便,疏遠了感情。聽鄭四安這麼一說,他覺得也不好就這麼沈默。況且,孟九成剛才也有說明,在西面南面負責警戒是個比較輕鬆的活兒,駐地便在縣城西南二十里左右的板泉鎮。 「六弟在北,那俺就在縣城西南的板泉鎮。」蕭英說道:「二哥三哥一文一武,正可居中坐鎮,策應支援。」 孟九成覺得和他想的差不多,忙拱手謝道:「如此就有勞五師父、六師父了。」說完,他轉頭望向韓守仲、喬娥等人,說道:「到時你們隨我出征,開拓基業。」 「是,卑職遵命。」韓守仲等人起身施禮,齊聲應喏。 孟九成向下壓了壓手,說道:「明日開始,五師父、韓統領、喬統領各率五百人馬出動,掃平周邊,消滅敵之殘兵。爭取五日內結束戰鬥,十天內休息整編,籌措物資,然後大軍東征。」 「是!」 對於孟九成的安排,各人都差不多是滿意的。 蕭英和鄭四安主動請纓,自不必說;韓守仲則自認是反正相投,王忠峰、蕭英等人和孟九成的關係又不能比,便極力表現。攻打陵陽鎮、縣城,他都請任前鋒,追殺劉庭玉,更是只帶著三十多並不算純熟的騎兵狂追猛殺。 至於喬娥,雖然腦筋轉得慢,但也不是傻。她知道自己不會識文斷字,不懂兵法戰略,所倚仗的不過是個人武力。所以,每戰都身先士卒,勇猛衝殺。孟九成當然也知道她的缺陷,特意給她安排了兩個出主意的副手,剿滅一些殘兵,還是比較放心的。 商議結束,衆人都告退離去,只有鄭四安被孟九成留了下來。比照著孟九成畫的地圖,兩人又認真研究了片刻,暫時確定在寨裡河西的西關口、鳳凰墩、大店鎮修築堡寨,從而徹底封住莒州(州治莒縣)至莒南的通路。 至於修築堡寨的勞力,所耗的錢糧,孟九成自有安排。流民衆多,擊敗二劉所獲得的錢糧物資,使這項之前力有未逮的工程,現在已經不算太過困難。 商議完畢,孟九成送走鄭四安,又對著地圖思索了一番,方才解衣安歇。 ………… 這是一個蔚藍、清新的黎明,太陽的溫暖和晨時的清涼交融在一起,使人感到一種甜美的倦意。 來到這個時代,孟九成已經發現這個名聲的重要***成大事,他就要耐著性子與各色人等打交道。對敵人,他可以毫不留情,殺伐果決;對其他人,盡管有些心中不喜,卻也不妨作出謙恭下士的樣子。 城頭換了旗幟,地方換了主人。在短暫的驚愕猜疑過後,自然少不了地方有頭有臉的人前來試探。名義嘛,慰勞可以,控訴舊軍的罪惡也行,反正是不會缺的。 安民告示已經貼出,紅巾軍的軍紀又嚴整,這些都讓城中的民衆感受到了不同。而劉庭玉的人頭已經掛在了城中旗杆之上,釋放的信號很明了,他完蛋了,不會再回來報複了,這也讓那些頭面人物放心不少。 又送走了幾名商紳,孟九成才稍得清閒,回到房中考慮斟酌,准備推出一些新政,以收買人心。 縣城經歷了幾次混亂和破壞,先是劉庭玉和賊盜聯手占城,接著是兩家內訌,後來劉庭玉再反攻獲勝。除了亂兵劫掠,劉庭玉也實在是搜刮得厲害。雖然最後是便宜了孟九成,但要恢複,卻要多費些時間。 但減苛負,施惠政,孟九成也明白要循序漸進,留有餘地,不可一步到位。所謂升米恩,鬥米仇,人的心理就是如此。 而孟九成起事以來,雖然實質上也是靠著劫富來獲得錢糧,但他並不是趕盡殺絕,只要不是死硬到底,也就是被他扒層皮、砍塊肉罷了。 這樣的做法是有其道理的,對於那些只求自保的地主、土豪,能夠活命,能夠保住部分家産,就不會豁出滿門老小,拼死頑抗到底。 |
第七十七章 賺城 孟九成心中猜測,臉上卻帶著笑容,說道:「劉氏苛民,我軍正是吊民伐罪,你毅然反正,孟某歡迎之至。好生去做,日後定有好前途。」 「是,小人竭誠效力,敢不用心。」洪夕再次施禮,態度恭謹。 時間不長,部隊已經准備完畢,化裝的人馬在前,大隊在後,向著縣城開進而去。 蕭英騎著馬湊過來,晃了晃手中的望遠鏡,挑了挑眉毛,說道:「九成啊,這東西很好,你給五師父再弄兩個呀?」 孟九成眨著眼睛,很快想明白了,這是要拿來討好明氏母女的。 「行啊,造幾個倍數小的,就當玩具了。」孟九成擠了下眼睛,調侃道:「五師父,你就派人去說媒,哪用這麼麻煩?」 蕭英斜睨了一眼,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語重心長地教育道:「你還是年輕啊,不明白這男女之間的事情。憑俺的才識相貌,娶個女人還不是易如反掌。可要找到自己喜歡得老想她,且要與她廝守終身、白頭到老的,卻要靠緣分。緣分啊,你明白嗎?」 孟九成翻了翻眼睛,要說泡妞,老子能編出一本書來。 你跟我這裝*逼,還不是要我幫你撮和。嗯,還有師父,也要自己花費些心思,才能把他和七師父勾搭到一起。 「等到你打下片基業,俺們兄弟也就各找各窩,幫著你守個地方,順便安度晚年啦!」蕭英有些憧憬地擡頭望向遠方,「九成,你很聰明,應該明白俺們的心思。」 孟九成沒答話,他當然明白。 王忠峰等人不同於他的手下,那有輩份和名份擺著。而孟九成卻是主將,是領導,也是小輩。這樣的關係,著實有些尷尬。如同當初的穆易,處處要凸顯孟九成的地位一樣。王忠峰等人也是這樣的心思,差不多就退到二線,幫著他守衛地方,讓孟九成發號施令,盡情施展。 「五師父,您看好哪裡了?」停頓了半晌,孟九成打破沈默,開口問道。 「隨便哪裡都行,你看著安排。」蕭英微微一笑,說道:「以後地盤大了,還能不換地方?」 孟九成點了點頭,覺得蕭英已經想得明白,他也就不用考慮太多。 而按照他的戰略計劃,先是奔向大海,然後是北守南攻,在金軍的薄弱方向上進行拓展。這樣一來,北面便要依托馬鬐山立寨築壘,對根據地起到穩固的防禦。把蕭英等人暫時安排到那裡,他是最為放心的。 十幾里的路程用不上一個時辰,大隊人馬抵達縣城時,賺城和前鋒的部隊已經順利殺入城中。幾乎是陵陽鎮的翻版,只不過範圍大了很多,劉庭玉的軍隊措手不及,倉促迎戰。 城池已破的消息飛快擴散,城中的兵將已經混亂一團。兵力已是不足,憑著城牆防守,還可勉力作戰。而一旦破城,敵軍心裡的最後一道倚仗宣告破滅,便再無戰心,只顧逃命了。 潰兵不斷從其他城門逃出,其中還夾雜著不少兵將的家眷,哭喊號叫,混亂不堪。在這混亂的隊伍中,劉庭玉也在其中,還未清醒過來。城破的消息傳來,已是一片兵荒馬亂,他連發命令卻已沒有回音,顧不得府中的雞飛狗跳,幾個親兵又護著他向城外逃竄。 怎麼就敗了呢?怎麼就糊裡糊塗地開始逃命了?劉庭玉似乎漸漸清醒,卻對如此突變更加迷惑。 可就是敗了呀!還敗得這麼快,這麼慘,連家眷都陷在了城裡,我的老婆孩子呀,還有我積攢的家財喲,全都落在別人之手,真是,真是—— 「大人,大人,看到您安然無恙,卑職真是,真是……嗚嗚……」一個家夥突然騎著馬出現在劉庭玉面前,激動得涕淚橫流。 這個家夥是劉庭玉的智囊,平素以精熟兵法而自稱。可現在,這位「兵法大師」的形像比劉庭玉還要慘。臉上黑一道、白一道,被汗水衝得一塌糊塗,身上的衣服淩亂不堪,又是泥,又是土,像是在地上打著滾跑出來的。 劉庭玉重重地歎了口氣,無力地問道:「金使呢?可曾看到?」 「死了,被一黑壯婦人掄棒砸死了。」大師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涕淚,臉上更花花了,神情還有些餘悸未消,「野蠻,真是野蠻。待咱們收攏人馬,再殺回去,報仇——」 劉庭玉臉上的肌肉跳動了兩下,死就死了吧,自己不也是揀了一條命。 突然,他發現大師的嘴半張著不動了,保持了一會兒,突然驚惶滿面地喊叫起來。旁邊的潰兵也是恐懼異常,開始亡命狂奔。 劉庭玉也感到了大地的顫動,那應該,應該是騎兵奔馳而來的動靜吧?不用劉庭玉得出判斷,他的親兵已經拉著他馬匹,開始加速奔跑。大師也緊閉上了嘴巴,豪言壯語早拋到了九宵雲外。 軍隊一旦潰敗,重新整頓就會變得非常困難。如果再有追兵綴尾而來,那些潰兵就多半會上演一場長跑比賽,而少有返身而戰,為他人逃生創造機會的覺悟。 也就是說,追擊潰兵是一種比較輕鬆的擴大戰果的方式,收獲既大,安全系數又高。 「投降免死,棄械不殺!」 馬蹄轟鳴,韓守仲只率領著三十餘騎便沿著大道,狂追而來。 …………… 紅巾軍的旗幟插上了城頭,一隊隊的士兵開始在城內搜剿殘兵。 由於城破的太快,城中的府庫、軍需庫基本完好,劉庭玉的手下沒有得到命令,也來不及破壞,物資便都落在了紅巾軍手中。 劉庭玉為了養兵,曾搜刮搶掠周邊村鎮的糧食物資,對城內的商家大戶也壓榨盤剝。既辛苦,又惹人罵,最後卻便宜了孟九成,不知道他想到這些的時候,會不會氣得吐血。 清剿殘兵,維持治安,安撫居民,清點戶口,這些善後的工作都已經安排下去,孟九成才得到了稍許的休息。 而直到黃昏,縣城才算安定下來,降兵傷兵都被押至城外看押,屍體也都運出城,以大塚掩埋。只有各處幹涸的血汙,還能顯示出這裡曾經有過的廝殺,但也將很快被夜幕掩蓋。 |
第七十六章 投降 「已勝矣!」王忠峰呼出一口濁氣,久經戰陣的他自然知道這種情況下,正規軍或許還有調整組織的可能,但劉家軍已經是完蛋了。 孟九成用力點了點頭,一勒馬頭,奔到炮兵陣地,叫過錢邦,讓他帶著人把炮和炮彈用油布包裹嚴實,准備前往支援伏擊的部隊。 炮兵首戰立功,效果是異乎尋常的好,錢邦等人見到孟九成,別人都喜形於色,他還想努力裝出矜持淡定的樣子,但神情卻掩飾不住的得意。 「剛剛打得甚好,當為破寨首功。希望你們能戒驕戒躁,再接再厲。日後這炮兵還要擴大數倍,數十倍,可就要全靠你們了。」 「謝將軍誇獎,謝將軍栽培。」錢邦等人的臉上喜色一閃,趕忙又收住。 孟九成又溫言慰勉了幾句,並對剛剛的火炮轟擊提出了自己的建議,然後才帶著親衛離開。 鎮中的喊殺聲深入擴散,成隊的俘虜已經開始被幾個紅巾軍士兵押解出來。一旦被攻破寨子,等於是摧垮了劉家軍的大半戰心,紅巾軍奮勇追殺,數倍的敵人也不敢回頭應戰,勝利已沒有了懸念。 這就是烏合之衆!孟九成知道劉文正的人馬連紅襖軍都不如,雖然打著紅襖軍的旗號,卻未經歷過什麼戰陣廝殺。招兵買馬,也就多是混餉吃糧的人,勝了還好說,敗了就只管逃命。 當兵吃糧?!歷史上直到二十世紀,這樣組成的軍隊不也是很多很多嗎! 紅巾軍能夠超脫出這個層次,成為知道為何而戰的一支打不垮、拖不爛的英勇無畏的鐵軍嗎?孟九成希望如此,也正為此而不斷努力。 陵陽鎮已經亂成一團,西門被一鼓而破,敗兵四散奔逃,恐慌的情緒迅速蔓延,又打擊了其他守軍的士氣和意志。劉家軍根本沒有在鎮內進行巷戰的心理准備,寨牆不再是屏障,對將士的心理打擊是沈重而巨大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其他地段的軍官組織反擊,但人心惶惶,敗兵又難以收攏,短暫的戰鬥過後便是更大的潰敗。當其他寨門被打開,逃跑之路出現後,劉家軍更是缺乏死戰之心,紛紛爭先逃竄。 劉府內哭聲叫聲已響成了一片,劉文正口鼻冒血、灰頭土臉地被親信搶回,還是昏迷不醒。家人、下人聽著外面的喊殺聲,驚惶恐懼,手足無措,亂成一鍋粥。 「公子,公子——」管家捶胸頓足,連聲呼喚著呆若木雞的劉鴻漸。 眼珠一輪,劉鴻漸終於清醒了一些,緩緩轉頭,看向管家。 「公子,您,您得拿主意啊!」管家幾乎要哭出來,「府上還有兩百多親兵,是守著,還是護著家眷突圍啊?」 「敗了是嗎?」劉鴻漸呆呆地問了一句,不待管家回答,已是長歎一聲,頹然搖頭,「沒想到這麼快,有寨牆,有火器,幾千人竟守不住一時半刻。」 管家咧了咧嘴,劉鴻漸沒想到,劉文正沒想到,誰也沒有想到,敗得會如此快,連一點准備都沒有。 呃,嗯!床榻上的劉文正突然發出了斷續的聲音,劉鴻漸蹭地一下站起身,兩三步衝過去,拔開醫生,悲喜交加地望著慢慢蘇醒的父親。 劉文正的眼睛緩緩睜開,費力地打量著面前的人。 「父親,您,是孩兒啊!」劉鴻漸捧著父親的手,眼淚滾滾而下。 劉文正慢慢地眨著眼睛,終於認出了兒子,嘴角動了動,語音含糊地問道:「漸兒,外面,怎樣了?」 劉鴻漸頓了一下,垂下頭,淚珠落下,哽咽道:「父親,咱們敗了,敵人已經衝進鎮子。」 劉文正眼睛驀然睜大,抓著兒子的手猛地收緊。但隨後他的手指又鬆下來,嘴唇翕動了幾下,說道:「降,投降。」 劉鴻漸愣了一下,似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追問道:「父親,您,您說什麼?」 劉文正瞪著眼睛,重重地喘了兩口氣,急道:「為了劉家不絕,投降,咱們,投降。快,快打,打出白旗。」 「孩兒,孩兒,明白了。」劉鴻漸意識到父親在推他,抹了把眼淚,起身走了出去。 …………… 鎮內的戰鬥告一段落,除了大批俘虜,其他敵人都逃出了鎮子。 孟九成並沒有去投降的劉家,而是迅速整頓人馬,留下劉忠峰和一千多人馬善後。他帶著韓守仲和大部分炮兵出了南門,沿大路而行,趕去與蕭英所部會合。 就在攻破鎮子後不久,孟九成已經聽到了遠方傳來的爆炸聲,知道伏擊戰已經打響。盡管對勝利很有信心,但他還是急於知道結果。 等趕到鎮南七八里外時,伏擊戰已經勝利結束。被炸得坑窪、熏得焦黑的彈坑,地上的屍體和暗紅發紫的顔色,散落的刀槍,大群的俘虜,都在向人們訴說著這裡發生的戰鬥,以及又一支敵人的下場。 一千五對兩千,有備且是奇襲,又有火藥雷的拋擲、松樹炮的轟擊,蕭英、鄭四安斷尾、堵頭、兩側夾擊,幹淨利索地取得了勝利。 現在,縣城內劉庭玉只剩下了不足一千人馬。紅巾軍不僅裝備威猛,連兵力也占了優勢,最後的勝利已無可置疑。 「看,俺們正在准備,馬上就要兵發縣城了。」蕭英指了指幾百名正換服裝的士兵,笑道:「這是你六師父的主意,讓他們打頭,智取賺城。」 「六師父神機妙算,賽過諸葛之亮。」孟九成相當驚訝,停頓了一下,便佩服地一豎大拇指,向鄭四安恭維著。 鄭四安呵呵一笑,說道:「小計罷了,俺以前用過,帶著兄弟們打下過梁山縣城呢!而且,關鍵是有他——」說著,他伸手一指,「洪夕,已棄暗投明,願助我軍取城。」 「小人洪夕,看不慣劉氏橫征暴斂久矣,今願投效將軍,戴罪立功。」羅用叉手施禮。 看著只是個精壯漢子,但最令人印像深刻的是他拱手時竟能看出右手少了一根手指。 洪夕,明明缺指頭,怎麼不是洪七哩? |
第七十五章 猛轟破寨 當然,這座小城寨的堅固程度與真正的城池還是有很大差距的。牆外是壕溝,並不是寬闊的護城河;四米左右的城牆也算不得高…… 韓守仲率領的前鋒已經在西門外擺好了陣勢,炮兵趕到,便開始在寨門的側方布設陣地,掩藏在幾排刀盾兵之後,保護壕溝被迅速挖掘,布設好了二十門「飛雷炮」。 城上的部隊也嚴陣以待,滾木擂石、火藥武器都搬上來,准備給攻城的敵人以沈重打擊。 倍於我軍,卻還要做縮頭烏龜?孟九成真是瞧不起劉文正,亂世中躥起一時,卻是終究難以長久。 「將軍,都准備好了。」錢邦小跑過來,臉上還是那習慣性的職業笑容。 「開火轟城!傳令韓統制,城破後立刻進攻。」孟九成點了點頭,下達命令。 大半個時辰過去,縣城要派出援軍的話,估計也快進入伏擊圈了。取勝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現在也無須再等,直接破城取勝吧! 「步兵閃開。」錢邦興奮地跑回去,親自把命令傳達下去。 刀盾兵聞令向左轉去,彙集到韓守仲所率的戰陣之中,露出了半埋在地下的黑乎乎的鐵筒子。 韓守仲接到命令,遠遠地瞟了一眼,微微皺起了眉頭。轉頭又舉起望遠鏡,向著寨牆上瞭望。 「各軍將領,注意中軍旗號,遵令而行。」又一個傳令兵奔馳而過。 這仗,有些不一樣啊!幾乎所有的紅巾軍將士都有些納悶,心存疑惑的同時,也産生了一種強烈的神秘感。 「試射!」錢邦揮動旗幟,給炮兵傳達指令。 不一會兒,「轟」的一聲,一門飛雷炮發出了轟鳴,一枚實體炮彈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弧線,落地後彈跳了兩下,離寨牆還有一米左右的距離。 這種土制火炮,落點誤差在十米以內,就已經令人感到滿意了。朱永興在馬上站起,觀察了片刻,下達了實射的命令,然後跳下馬,緊緊拉著韁繩。 「在搞什麼鬼?」胡顯在寨牆上趴身向下瞅了瞅,扔過來的是個什麼東西,石頭嗎? 「轟,轟,轟……」二十門飛雷炮不斷怒吼,發射藥包的煙霧立時籠罩了炮兵陣地。 炮彈被拋離炮膛,在空中沿著各自的軌跡向營寨飛去,引著兩軍將士的目光。 突然,強烈的白光一閃,緊接著,一次前所沒有的大爆炸「轟」地一聲在寨牆外猛烈爆發了,大地在爆炸聲中劇烈顫抖,入目是耀眼的閃光! 不等人們有所反應,一次接一次的大爆炸便響徹天地,火光迸現,煙霧升騰,其中還隱約夾雜著慘叫和驚呼。 視線全都變得模糊,爆炸騰起的煙霧將寨門和寨牆的一部分都擋住了,混沌一片。 籲,韓守仲緊拉韁繩,安撫著躁動的馬匹。他的耳朵嗡嗡作響,但心中卻是震驚得無以複加,腦袋裡有些混亂。 就是麻雷子也相當嚇人哩,更何況是十幾斤火藥的炮彈爆炸。炮彈確實出現了誤差,有的在寨門和寨牆外爆炸,也有的飛過了寨牆轟然炸響。 寨門附近都隱在了一片混沌之中,全無防備的敵軍被炮彈中摻雜的碎石打傷打傷很多,幸存的敵人也被震得七葷八素,呼吸十分困難,空氣似乎全都被燒光了、被擠走了。 在一聲接一聲的雷鳴聲中,他們面色呆滯,努力地張開嘴,隨著每一次喘氣吸進體內的卻盡是嗆人的硝煙。那些炙熱的煙霧在喉管之中、在肺葉之間灼燙著,火辣辣的,就好像要在人的胸膛裡再一次爆炸一樣。 爆炸一聲接著一聲,仿佛無休無止,猛烈敲擊著敵人的心臟。等到震蕩的大地終於平靜,硝煙在哀嚎和慘叫聲中稍稍散去。營寨的寨門已經被炸得搖搖欲墜,寨樓嘩拉一聲倒塌下去,寨牆上防守的人馬已經是一片混亂。 孟九成看了一眼旁邊目瞪口呆的傳令兵,大聲下令,「炮兵繼續裝填,准備發射。戰兵上前,越壕進攻。」 旗號一動,士兵們擡著一架架長長的梯子衝出戰陣,搭在寨牆外的壕溝上,處於混亂中的敵軍幾乎沒有還擊。 這也難怪,不管是紅巾軍還是劉家軍,都沒見識過這種懾人心魄的場面,巨響爆炸來得聲光效果十足,震撼異常。 通往寨門的壕溝很快便被木梯鋪平,但旗號未動,韓守仲也只能有些焦躁地轉頭望著,不敢擅自行動。 好像又有聚集起來的跡像!孟九成看到營寨裡紛雜的人影,嘴角一抿,露出一絲冷笑,下令道:「炮兵轟擊。」 「轟,轟,轟……」一連串的轟鳴過後,又是二十顆炮彈陸續飛向營寨,還未爆炸,已經隱約聽見敵軍驚惶失措的尖叫嘶嚎。 爆炸在慘叫和驚呼中此起彼伏,半晌才停歇,稍微聚集起來的劉家軍不僅傷亡慘重,而且完全被打蒙了。 「大人死了,胡統制死啦!」驚呼聲由小到大,加劇了混亂。 硝煙還未散去,旗號一動,已經是進攻的信號了。 「進攻,殺敵。」韓守仲揮舞起手中的大刀,高聲喊叫著。雖然喊得聲嘶力竭,但他卻覺得自己的聲音很小,這是在巨響爆炸後,聽力暫時沒有全部恢複的後遺症。 「衝啊,殺呀!」在軍官的率領下,有些呆滯的紅巾軍士兵如夢初醒,紛紛吶喊著,跟在軍官的身後向寨牆衝去。 硝煙散去了一些,人們已經能模糊看清敵人營寨的淒慘景像。寨門已經蕩然無存,寨牆也坍塌了幾處,彈坑左一處右一處,還冒著煙,周圍則倒臥著屍體以及痛苦哀嚎的敵軍士兵。 衝殺進營寨的紅巾軍遇到的抵抗甚微,大隊人馬跟著紛紛湧入,喊殺聲和勸降聲迅速向鎮中深入。 胡顯在第二輪轟擊中陣亡,劉文正則生死不明,被兩個親信背跑。西門的守軍已經潰敗,飛雷炮的傷亡雖然不是很多,但心理的打擊才是最重要的。 初次面對未知的威力巨大的事物,産生極度的絕望和恐懼,並不為過。失去了主將的指揮,大多數據守寨牆的敵人連逃跑都顯得措手不及。而失去了作戰意志的潰兵,哪裡能擋住紅巾軍的狂猛衝殺。 |
第七十四章 兵臨寨下 這樣想著,胡顯心中暗自歎息,只覺得所奉非人,前途不明。但他雖然這樣想,卻並不認為此戰會敗,只是沒有他所希望的那樣幹淨利索而已。 此時,幾個士兵押著個人走了過來。到了近前,那人已經連聲叫道:「劉大人,劉大人,某是周家的管家,您不記得了嗎?」 劉文正看了看,有些眼熟,但現在不是套近乎的時候,他沈著臉問道:「你從十字路鎮來,是作探子,還是說客?」 來人無奈地抱怨,「劉大人啊,俺也是沒辦法,那孟九成讓某給您送封信,不送就砍腦袋啊!」說著,他抖抖索索地掏出信來。 劉文正隨手接過,展開閱讀。其實他不看也猜出大概,不外乎是威脅勸降。 哼,掃過幾眼,劉文正便冷哼出聲,把信一團扔掉,斥道:「說本官勾結金人,圖謀反叛,真是胡說八道。來人,把他先押起來,待我軍獲勝後再說。」 士兵不由分說,又推又搡,把送信人押了下去。 「紅巾軍中有火器,便自以為能戰無不勝。」劉文正轉向胡顯,冷笑道:「此番也讓他們見識一下我軍火器的威力。」 「是,大人。」胡顯應了一聲,轉身去指揮兵丁。 劉家的軍伍中也確實有些火器,是聽說紅巾軍靠此取勝,才招募工匠製造的。其中有神火混元球、毒藥煙球、蒺藜火球三種,也算是當時比較先進的武器。 但這三種火藥武器因為火藥配方不對,主要是以燒灼熏來殺傷敵人,爆炸的威力很小。 比如混元球,是用硫黃、窩黃、焰硝搗碎成顆粒,再將砒黃、定粉、黃丹研磨成粉,幹漆亦捶成粉狀,竹茹麻茹用火炒成碎末,再將黃蠟、松脂、清油、桐油濃油用火熬成膏,然後加入前述藥粉加以攪拌均勻做成丸形,外面以厚紙包裹,裡外五層,再以麻繩捆綁,另將松脂燒融澆裹固定…… 配料既多,製造又繁瑣,但看它的配方,就知道它是以燃燒、熏灼為主,威力不大,最適合守城之用。 但劉家軍作為地方武裝,能夠搞出火器,已經足以令劉文正自豪,並有了挺足的底氣。 而按照正常的歷史,還有十多年才會有金國製造的威力較大的爆炸性火器震天雷,但配方也不是最佳。 劉文正收縮了全部人馬,在陵陽鎮嚴陣以待,並向縣城的劉庭玉求援,准備給紅巾軍以沈重的打擊。 孟九成這邊則進展順利,韓守仲率前鋒接連占領兩座堡寨,當然是空空如也,人物皆無。但這並不影響作戰計劃的進行,大軍繼續穩步推進,逼近陵陽鎮。 「劉文正還真是守家之犬,毫無進取之心。」王忠峰和孟九成並馬而行,不斷接到前方傳報,對劉文正作出了恰當的評價。 「師父說的是。」孟九成笑了笑,說道:「要不是咱們的哨探早已向周邊派出,能迅速掌握敵人動向,我都要懷疑劉文正是不是要誘敵深入,或是派兵偷襲咱們後方呢!」 「不過十幾里的路程,誘敵深入?」王忠峰搖了搖頭,有些疑惑地問道:「九成啊,你確定大形勢不會發生對咱們不利的變化?劉氏之所以有些保守,還是看不清形勢,想著靜觀其變。」 是啊,劉庭玉、劉文正,以及衆多只圖自保的地主豪強,正是在等待形勢的最終明朗。是繼續打著義旗,還是改換門庭、歸順金朝,他們不好做出最後的決定。 但孟九成卻比他們看得遠,想得清,最擅長在形勢的變化之前做出行動,占得先機的優勢卻是誰也比不了的。 「師父放心,徒弟反複推演過,即便有些小偏差,也不會影響大局。」孟九成比較自信地笑著,「出頭的櫞子先爛,有楊安兒、李全、劉二祖等大股紅襖軍,金軍不會注意到這一個小縣。」 「雖是小縣,卻被你經營得紮實。」王忠峰在外也見過紅襖軍的情況,看似勢大,實際上卻相當虛,說到經營就更是差勁了。 「師父過獎了,咱們現在連個小縣也沒全占呢!」孟九成嘿嘿一笑,心中也有些自得。 歷來農民起義軍的絕大多數都有比較相同的弊病:但知攻伐,不善經營,形同流寇;糧餉不能自足,臨陣不知兵法;掠人妻女財産,只知取之於人,而不知養於民…… 這就往往造成或許會占領很大的地盤,卻基礎鬆垮;或許看似兵多將廣,動輒十幾萬、幾十萬大軍,卻戰力薄弱。 而孟九成有史為鑒,也深知根據地的重要性,在自己占領的地盤上殫心竭慮地經營,其人口數量、生産情況、穩固程度,自然不是那些動不動就據有一州或數州的紅襖軍可比。 大而虛,小而實。思想理論的高低,決定了孟九成在創業初期不會有太大的聲名,但深悉其內部情況的人,卻會對其實力和潛力刮目相看。 所謂厚積薄發,所謂踏實穩健,正是孟九成現在的思維,並貫徹於發展的戰略之中。 「劉庭玉,劉文正,鼠輩爾。」王忠峰鄙夷地撇了撇嘴,「咱們占領全縣,指日可待。」 孟九成用力點頭,也認為這判斷沒錯。 亂世之時,人心思變,強悍者、狡黠者都覺得是自己發達的時機。但大浪淘沙,有野心無能力,或是看錯形勢站錯隊,最後折戟沈沙的又有多少? 人馬推進得穩健,既是一戰而勝的信心,又給了劉文正派人求援的時間。蕭英、鄭四安率領的偏師已經間道出發,准備伏擊由縣城開來的援軍,從而達成一並解決二劉的作戰布署。 日近午時,孟九成率領大隊抵達陵陽鎮外。 陵陽鎮作為劉文正的老巢,自起事後便開始經營。夯土築城是當時的通用手段,劉文正也不例外。現在的陵陽鎮倒像一座小城寨,土牆高四米左右,方圓數百米,看起來還算堅固。而這也是劉文正信心比較足的原因所在。 |
第七十三章 望遠鏡,主動進攻 「九成哥哥,這是什麼東西?」明鐺終是發現了桌上圓筒狀的望遠鏡,好奇地問道。 孟九成本來也沒想藏著,見她發現了,便笑著拿起來,向前一伸,「這叫望遠鏡,是行軍打仗用的。」 明鐺伸手接過,在手裡擺弄了兩下,並不知道如何使用。 孟九成舉起望遠鏡做了個瞭望的姿勢,手拉動兩截圓筒,笑道:「這樣,能把遠處的東西拉近,看得更清晰。」說完,他遞給明鐺,又提醒道:「別拿反了,要不就是越看越遠了。夜裡昏暗,白天才看得有趣呢!」 明鐺接過來,把望遠鏡舉起來,眼睛湊上去,對著外面亂瞄。 「耶?耶!」明鐺小嘴裡發出驚咦的聲音,拉動圓筒,應該是調正了焦距,笑得開心,「好有趣啊!看那個人,哈哈,是蕭叔叔,還有鄭叔叔……」 「七師父,這是給您的。明娘子——」孟九成又把一架雙手呈給鄭茹芯,這些望遠鏡中也確實有她的一個。 「奴家不經戰陣,卻是不需要。」明玲瓏善解人意,先開口,孟九成的抱歉之語也不必說了。 鄭茹芯舉起瞭望,卻不像明鐺那麼孩子氣的又笑又叫,可也發出驚訝之聲,然後讚歎道:「九成啊,你真是聰慧非常,此物奇巧絕綸,世所罕見。」 豈只是罕見,簡單就是沒有啊!孟九成心中得意,還故作矜持。 明鐺突然轉身,調皮地把望遠鏡對著孟九成,孟九成哈哈一笑,猛然作了個鬼臉。 ………… 晨霧在陽光的驅逐下散去無蹤,旌旗招展,兩千士兵列隊開拔,沿著大路向前進發。隊伍前,一杆長有丈餘的旗杆高舉,紅底黃字「孟」字旗幟迎風飄揚。 孟九成騎在馬上,一身戎裝,甲亮盔明,頭頂紅纓,如鶴立雞群般醒目。 大地在馬蹄和大腳的踐踏下,沈悶地哼著,隊伍後面是輜重車隊,咯吱咯吱地響著前進,揚起滾滾的灰塵,更增添了行軍的威勢。 人上一千,徹地連天;人上一萬,無邊無沿。這雖然是評書中的誇張之語,但在孟九成眼中,近千人馬的浩浩蕩蕩,依然使他目張神馳。 現在才是興複神州真正的開始,開始了還能停下嗎?初到陌地,徬徨無著的時候;驀然夢醒,決意奮鬥的時候;想到過會是如此景像嗎?上天眷顧,也憑著自己的勇氣和智慧,才有今日的小成就。路漫漫而修遠,邁出第一步固然艱難,但卻是成功的開始。 在陽光沐浴中,孟九成挺直了腰身,回首望望綿延數里長的行軍隊伍,豪氣和溫情同在,困難與機遇並存,還真是令人感慨萬千的複雜心情啊! 時間不長,隊伍已經開到了一條小溪邊。波光粼粼,水聲叮咚,未入水便讓人油然感到一陣清涼。 強丫似乎又犯了恐水病,雖不如之前厲害,卻也不太聽話,有些逡巡不前。 但孟九成一番苦練,再加上蕭英的指點,已經今非昔比。他一手拉著馬韁繩,另一手撫著馬頭,眼神也變得淩厲起來。 強丫用力想擺頭,可韁繩被牢牢抓住,控制住了它。幾番掙紮過後,它放棄了掙紮,無奈地噴著氣。 孟九成吸氣定身,雙腿緊夾。只見馬的脊背竟似乎猛然往下一沈,仿佛壓上了千斤重物。強丫反抗地擡起蹄子,踏踏地踩著地。孟九成紋絲不動,手上用力,雙腿加勁,強丫連頭都被控制得牢牢的。 不能轉,不能低,強丫似乎終於明白騎在背上的是什麼樣的人了。頭昂了起來,那種隨隨便便滿不在乎的頑劣勁兒不見了。它立得威武挺直,目光集中,就如士兵遇上強有力的統帥那樣。 孟九成輕叱一聲,腿夾馬腹,強有力的手控制著韁繩,催馬向小溪裡走去。 強丫當然還是不想下水,可卻扭不了頭,轉不了身,四蹄朝後挪蹭的勁兒不得不轉化為前進的動力。馬蹄踏踏地躍進河中,劈開水花,趟過小溪,又躍上了對岸。 強丫!?孟九成輕輕拍了下馬頭,想著是不是給它改個名字。 …………… 陵陽鎮的營寨中已經是人聲嘈雜,士兵們都披甲執銳,趕到寨牆前守衛,以抵禦紅巾軍的進攻。 「紅巾軍終於還是大舉出動了。」劉文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旁邊的軍官聽,「這個時候,孟九成敢於異動,難道是成竹在胸?」 軍官胡顯撇了撇嘴,有些不屑,說道:「紅巾軍有多少人馬,我軍又有多少,以少擊多,豈不是自取其敗?依卑職之見,當倚寨列陣,一舉擊破敵人。」 劉文正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兵法有雲:避其鋒芒,擊其惰歸。紅巾軍來勢洶洶,士氣正盛。我軍當倚堅而戰,先挫敵之銳氣。待敵士氣衰竭,再趁機出戰,必獲全勝。」 「再者——」劉文正停頓了一下,冷笑道:「吾已派人急報,請縣城劉大人出兵相助。即便我軍沒有出戰之機,兩家合軍夾擊,也是必勝無疑。」 盡管劉文正說得有道理,憑藉倍於紅巾軍的兵力,怎麼打似乎也不會落敗。且防守再反擊,或等待援軍共同夾擊,都是穩勝之道。但胡顯卻覺得可能不會如此容易。起碼應該憑藉沿途堡寨遲滯敵人,而不是劉文正所擔心被個個擊破,而全部集軍於陵陽鎮。 守家之犬?胡顯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四個字,且越想越覺得正是如此。 馬四被殺時,劉文正還不以為意,只認為是馬四太過苛民,且人數太少,被百姓群起而攻滅;張成這股土匪被全殲時,劉文正幸災樂禍,覺得周三貴的實力受到削弱,對劉家有利無害;而周三貴被擊敗時,劉文正雖驚懼意外,卻還不能立下決心,全力與紅巾軍開戰,非要行什麼緩兵之計,等待大形勢的明朗後再作行動。 現在可好,人家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主動進攻了。而劉文正明明有著優勢兵力,卻還不敢主動迎戰,非得牢牢守住老巢陵陽鎮才放心。什麼這兵法,那戰策的,不過是找的藉口。 |
第七十二章 俺教你泡妞 用手指了指已經等到小狗,正蹲著餵食、笑得開心的明鐺,孟九成繼續說道:「那五師父有沒有想過,要想明鐺天天高興,咱把那小狗抓住,洗得幹淨,修理下毛發,捯飭得漂漂亮亮的,讓她天天牽著玩兒……」 蕭英眨了眨眼睛,露出喜色,用力點了點頭,「嗯,這招兒不錯,俺還真沒想到。」 「明鐺牢著小狗,玩得開心高興,不就得老說這是俺蕭叔叔送的,聽得最多的會是誰?覺得您有一顆善良的心,把明鐺視若己出的又會是誰?」孟九成挑了挑眉毛,露出有些怪異的笑容。 「著啊!」蕭英興奮地一拍手,擡眼看了看孟九成,讚賞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小子,不錯,以後常給俺出好主意啊!你五師父少不了你的好處。」 孟九成習慣性地比了個OK的手勢,看得蕭英一愣,他趕忙嘴上補充道:「沒問題,五師父您就放心吧,俺就盼著早日有個五師娘呢!」 蕭英笑得雞賊,又趕忙收住,故作正經地咳了一聲,伸手指了指,低聲道:「一會兒咱倆捉狗啊,一前一後,堵它個正著。」 孟九成嘿嘿一笑,連連點頭。幫蕭英是順手為之,對師父的終身大事,孟九成也是記在心裡,要伺機相助的。 …………… 在緊鑼密鼓的各項准備當中,時間過得很快。 出征的時間已經確定,便在兩天之後。而孟九成想要給高級軍官的裝備,終於也接近了完成。 「孟將軍,您快請進。」夥計熱情而恭敬地點頭哈腰,讓孟九成意識到自己掌握著這片地區的最高權力。雖然他不濫施刑罰,但在百姓眼中,卻是不得不恭敬萬分的。 「掌櫃的可在?」孟九成坐下,品著上來的好茶,開口問道。 「在,在,馬上就來。」夥計連聲應著,讓人去叫掌櫃的。 時間不大,掌櫃的捧著個盒子從後房走了出來,見到孟九成也是禮數周到,態度恭敬,「孟將軍,您要的物件已經磨製完成,小人正要給您送過去呢!」 「甚好,甚好。」孟九成伸手接過盒子,打開觀瞧,十幾片大小不同的凹凸水晶片,便躺在紅綢墊起的木盒底部,看起來都很晶瑩剔透。 「和上回一樣,尺寸全是按照您的要求,一毫不差。」掌櫃的在旁表著功,誇耀著自家的手藝,「粗磨、細磨、水磨總有十幾遍,方才……」 孟九成拿起一塊透鏡,對著手照了一下,瞬間放大的毛孔,光潤無痕的表面,讓他頓感滿意。 「貴店的手藝果然名不虛傳。」孟九成把透鏡放回,示意親衛付錢,「日後你若有透明的水晶,便派人知會一聲,價錢自是不會讓你吃虧的。」 「孟將軍慷慨之名,哪個不知?」掌櫃的接過錢鈔,數也不數便笑著恭維道:「但有將軍所說的水晶,小人定先知會將軍。」 孟九成點了點頭,起身把盒子交給梁二鐵,向掌櫃的拱了拱手,「勞煩你了,今日就先告辭了。」 「將軍慢走。」掌櫃的恭送到門外,方才回店。 孟九成心中很急切,也很激動,各種物件都已准備齊備,這世界上的第一架望遠鏡即將在自己手中誕生了。 「將軍,這東西很珍貴吧?」韓長生看到給掌櫃的一沓錢鈔,猜測著問道,手裡把盒子抱得牢靠。 「只是個稀罕而已。」孟九成努力用平淡的口氣說道:「若想多做,卻也不易。」 透明水晶當然價貴量少,若是不大的材料,做出來的效果充其量也就相當於後世那種兒童玩具。如果是用作軍事,可就用處不大了。所以,這是孟九成勞駕軟妹系統得到的高等級材料。 當然,如果要生産製造透明玻璃,且要性質比較接近光學玻璃的,孟九成也不是幹不成。可卻需要經過千百次的實驗,他現在還不想耗費那個時間和精力。況且,如果他的計劃能夠順利進行,製造玻璃可是他興王圖霸的重要財源之一呢! 一路無話,回到府中已經夜幕降臨。孟九成吃完飯便紮進書房,取出早已准備好的鐵筒、魚鰾膠等物,開始拼裝。 第一架還費了些時間,要說手巧,孟九成能用智能拼音一分鍾打出百字,可幹這手工活兒,卻並不是那麼得心應手。不過,做第二架時就快了許多,熟能生巧果然是不騙人的。 六架望遠鏡完成了三架,孟九成便有些激動地走到窗前,舉起世界歷史上的第一架望遠鏡——黑的,黑的,時間選得不好,夜色昏暗,看不清什麼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調整著方向和焦距,慢慢地看清了遠處的景物,不,是人物。是七師父、明娘子和明鐺,提著燈籠,邊走邊說著話。明鐺的腿旁,一條小狗跑來跳去,圍著她很是歡實。 看著她們走近,孟九成放下望遠鏡,離開窗口,免得被她們發現,倒要覺得怪異。 坐回桌案,孟九成繼續裝配,可時間不大,樓下傳來說話聲,隨後木製樓梯發出響聲,那三人倒真的來到了孟九成所住的二層小木樓。 鄭茹芯和明玲瓏領著明鐺推開房門,孟九成趕忙起身相迎,三人邁步進屋。明鐺端正施禮,口中叫著「哥哥!」 嗯,這麼叫還能接受,可別太嗲了,「葛葛」那甜得發膩的叫法,實在是令人發暈。 「忙了這些時日,算是有了些模樣,便想著向你彙報一下。」鄭茹芯把一沓文件放到桌案上,臉上是和熙的笑容,「九成啊,有啥不對的地方,你盡管說。」 「七師父言重了。」孟九成看都不看,微笑著說道:「憑您二位的才能,些許小事定無差錯。」 明玲瓏知道這是孟九成的尊重,不會當面指出不足,卻會在文件上寫出建議,便笑著說道:「孟將軍一天勞頓,且留下文件,有閒時再看也好。」 這個女人很聰慧,孟九成早就看出來了。盡管是女真人,但他卻不擔心會有什麼不利。就像蕭英是契丹人,他照樣信用。而著眼於長遠,日後他也未必不會收降金軍,組成更強大的抗蒙軍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