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重返大隋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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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8-3-12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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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木子藍色,男,江西 - 吉安,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晉隋唐 【內容簡介】:   開皇十八年,大隋帝國甲兵強盛,風行萬里,如日中天。然而盛世之下,卻也暗流湧動。   從馬賊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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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6:43

末之章 讓紅旗插遍全球!

  開元十八年,大隋皇帝下詔,冊封嫡長子楊璟為皇太子,並分封其餘年長八子為王,封建於遼北邊疆。各封一郡之地給八子建國,賜諸子各國人口一萬戶,軍一千,並派工匠為八王在其封國各築一座王城。各封國王城建好,皇帝下旨讓諸王就藩之國。

  開元殿中,易風親自設宴為諸子送行,八個王子年長者二十歲,年輕者十六,如今他們都將分封就國,成為大隋的屏藩。

  稱帝已經十九載,年近四十的天子楊林如今擁有二十余個皇子十幾個公主,不過年過十六的也才九個。通過多年的觀察,嫡長子楊璟確實一直表現的很好,聰明睿智,允文允武,年紀輕輕,已經嶄露了王者風範,在一眾宰執們的不斷上表進奏下,易風終於是決定冊封其為太子。太子既定,那麼其餘年長諸皇子也沒有理由再繼續留在京師,按當年定下的制度,諸皇子封建邊疆,建國就藩。

  “你們也不用擔心難過,雛鷹長大總要離巢,他們會有自己的一片藍天。你們若是想他們了,有空也可以去他們的封國住住。”易風對著高淺雪和慕容薔薇和陳婤一眾妃嬪們道,她們的兒子就要離京之國,做娘的沒有不擔心的。

  “可他們還這麼年輕,就遠離京師,去那麼遙遠地方,不但去了遼北,還是遼北的最北邊邊疆,那根本就是蠻荒之地啊。”慕容薔薇忍不住說道。

  “擔憂什麼,他們是皇家子弟,出身就擁有旁人難以想像的富貴,自然也背負著責任。他們得為大隋藩屏,守衛開拓邊疆。不過雖然封國遙遠偏僻了一些,可我也給了他們每人一萬戶人口,還有一千軍士,此外還幫他們修建了一座王城,這可是身為皇帝之子才特有的待遇,當初其它諸王封建南疆,可沒有一個有這樣的好待遇。像日南王楊諒在驩州,與林邑交境。結果他不思進取,不知道要治理封國,導致在開元六年林邑國突襲進犯,被林邑軍所擒殺,不但自己丟了性命,還丟了我大隋的國威臉面。雖然最後朝廷發兵將林邑國一舉攻滅,可人死不能複生,日南國就此沒亡了。”

  “遼北那地方天寒地凍的,陛下你就是封他們去南疆也好啊,朝廷當年滅了林邑國之後,不是順勢又將真臘等一些不服大隋的西南蠻邦給滅了嗎,那裡大片的新拓疆土,隨便劃分幾塊也可以分封給諸位皇子們啊。雖然南疆熱些,可比遼北好的多。皇子們雖說是在遼北,可距離遼北省城都數千里之遠了,長年冰天雪地的,那地方是人呆的嗎?”

  陳婤也在一邊道,“慕容姐姐說的是,陛下你就算不把諸皇子封到南疆,你就是封到三韓半島上去,封到扶桑島去也行啊。朝廷前幾年剛將三韓半島與扶桑島平定,不也正缺人幫朝廷鎮守嗎,諸皇子豈不是正合適。”

  易風搖頭,“你們也不要把諸皇子們想的這麼不堪,他們這些年也沒少吃苦頭,並非只是生長于深宮之中,也是到處見過世面的。當年秦瓊、來整等諸位上將南征林邑、真臘諸國,他們就曾經幫忙轉運後勤,雖未入敵境,也去了趟江南。再後來,尉遲恭、程咬金、徐世績,蘇定方、程名振等諸將平高句麗、定三韓、東瀛,幾個年長皇子更是隱去身份以參謀的身份隨軍東征,燕王那次出去偵察地形之時,遇到高句麗小股精銳偷襲大營,不還親自拔劍縱馬作戰,親手格殺了三個高句麗騎士而且完好無損嗎。再後來,朝廷平黨項作亂,平吐蕃犯境,再後來的平定西域諸國叛亂,諸王也都有參與過的,雖說不是統兵,不是親上戰陣衝殺,可也是深入前線,表現的勇氣可嘉。北疆雖苦,可也正是彰顯他們本領的時候,這幾年,漠北的鐵勒覆滅之後,韋紇人又興起,朝廷多次調草原諸侯們進攻韋紇人,可他們每次都總是退入極北之地,然後待我們撤兵之後,又捲土重來。這些韋紇人正破壞著大隋對草原的控制,而那些草原諸侯們這些年被朝廷養的白白胖胖,靠著貿易和領地的收入一個個當起了富貴封侯,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彪悍戰鬥力。雖然對朝廷來說,這也是件好事,自二次北伐後,到如今近二十年,北疆再無草原人犯境,朝廷北方安享太平。可韋紇人這些頑強的反抗分子不能輕視,必須早做防範。這次將八王封建北疆,也是有意煆煉他們,讓他們能夠有朝廷守衛邊疆,擊敗這些頑固分子。能力越強,責任越大,北方歷史是中原的心腹之患,在草原諸部臣服後,更北方的這些冰天雪地裡的頑抗部族,就越發得小心防範了。一旦讓他們坐大,說不定今日的大好局面就會完全失去。”

  “可是苦了這些孩子們了。”高淺雪歎氣道。

  “你怎麼知道他們會不高興呢,朕可是給他們每人劃分了千里封國。”

  “什麼千里封國,你當漠北是中原啊,千里不見人煙裡的地方,地再大,也沒有幾個人。”

  “好了,不說這些了,今天是送行宴,要高興點。”

  送走了八王就藩後,易風坐在開元殿中,與太保李靖談話。

  “波斯與羅馬的第五次戰爭如今正打的難分難解,庫斯魯二世乘東羅馬人內亂之機於開元五年率大軍西征,波斯軍經過九個月的戰鬥攻陷了德拉城。而於開元八年,波斯又分兩路大軍西進,一路攻佔卡帕多西亞、比西尼亞、卡拉奇亞,另一路攻佔卡爾西頓城,並聯合阿瓦爾人和斯拉夫人威脅君士坦丁堡。而這個時候,東羅馬人還內戰方酣,亂戰不休。波斯大軍長驅直入,開元九年攻下了敘利亞,十一年再下安條克,十三年攻下了耶路撒冷城,十六年,巴夏•巴爾茲又率波斯大軍侵入埃及,攻陷亞歷山大裡亞。同時,另一支大軍出征小亞細亞,直抵博斯普魯斯海峽,再次威脅君士坦丁堡。就在今年,波斯軍又一次攻佔卡爾西頓城,並聯合蠻族共同進攻君士坦丁堡。”

  “是啊,波斯薩珊王朝的版圖已經達到極點,其勢力達到了空前絕後的頂峰。他們的強大,也使得我們在西域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威脅。”

  李靖道,“羅馬皇帝希拉克略今年連派了三波使者前來洛陽,請求我大隋出兵救援羅馬,一起進攻波斯。陛下莫不是準備答應他們?”

  拜占庭帝國人自己從來不曾承認自己是拜占庭人,他們一直堅稱自己是羅馬帝國,是東羅馬帝國。不過這個帝國在查士丁尼大帝去世之後,就開始走下坡路。在大隋開元三年,在百夫長福卡斯的率領下,一支軍隊發起叛變,公然地暴動起來,向君士坦丁堡挺進去攻打皇帝。在君士坦丁堡百姓的支持下,這支叛軍迅速的攻下了首都,將皇帝莫里斯和他的子女以及政府中敵視軍隊的代表人物推上斷頭臺。百夫長福卡斯一步登天成為帝國新皇帝,但這位新皇帝給東羅馬帝車帶來的卻是八年的血腥內戰。名不正言不順的福卡斯從一開始就受到帝國元老院、大貴族和行政官僚的激烈反對,他們迅速在東方各省包括敘利亞、巴勒斯坦、西里西亞、小亞細亞、埃及等挑起內戰。

  而帝國多年來的老對手薩珊波斯帝國皇帝庫思老二世則乘機發動了對東羅馬的戰爭。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在大隋開元十年之時,當時阿非利加省都督之子希拉克略站了出來,他發動起義反對福卡斯,振臂一呼,應者雲集,很快得到元老派和綠黨的支持,在開元十一年時順利進軍帝都,奪取王冠,並把福卡斯送上了斷頭臺,同年希拉克略登基稱帝,建立了希拉克略王朝,並于同年派使者與大隋建立外交。

  不過這位新皇帝的日子並不好過,他登基時,波斯人已經奪取敘利亞、巴勒斯坦、埃及、亞美尼亞、伊比裡亞、兩河流域等地,由小亞細亞攻入拜占庭帝國腹地。而在隋開元十六年,波斯大將沙辛攻陷博斯普魯斯海峽的卡爾西頓,直接威脅海峽對面的拜占庭首都君士坦丁堡。就在這時,斯拉夫人和阿瓦爾人開始由西北進攻拜占庭。拜占庭國內一片混亂,希拉克略處境艱難,遣使向庫思老求和又被拒絕。這位新皇帝可謂是焦頭爛額,他現在是病急亂投醫,最後把希望寄託到了東方那個強大無匹的大隋帝國身上。

  一連三波使者,送上希拉克略的求援信,請求隋帝國出兵救援,進攻波斯。

  波斯如今幾乎是把東羅馬吊打,其勢力強大到連控制著西域的大隋,也深刻的感受到了。而正如日中天的波斯帝國,現在國內有許多人都在重提一件舊事,那就是當初他們與突厥人聯手滅了厭噠,可最終突厥人卻翻臉奪了屬於他們的那一半土地,而且後來還挑動了羅馬對他們戰爭,這些年來波斯與羅馬之間戰爭不斷,打了幾十年,可以說突厥人有很大的責任。雖然突厥早已經被東方的隋帝國滅亡了,如今西域也由隋帝國控制。可正處於得意狀態下的波斯人,卻有許多人提出,他們是時候奪回當初被坑掉的那些屬於他們的土地了。甚至有人更乾脆的叫囂,要乾脆把河中全都佔領奪取。

  而這,已經威脅到了大隋。

  不過易風卻在考慮一些更遠的事情,知曉一些本來歷史的他,記得在這個時期波斯人確實達到了巔峰,可很快就被希拉克略給反擊打敗了,甚至最後連皇帝都被殺拉克略給俘虜了。這位希拉克略確實了得,不但起義奪取了皇位,而且還在一團糟糕的局勢下,擋住了波斯和蠻族對都城的圍攻,最後擊敗敵人解除圍攻,還把被波斯人奪取的失地都奪回來,最後一路率軍殺到了波斯,把波斯皇帝也給俘虜了。不過歷史上這位了得的英雄,卻也相當遺憾,因為他遇上了另一個王朝的興起。

  今年是西元六一九年,九年前,穆罕默德在麥加創立了伊斯蘭教。而等到六三二年他逝世時,一個以伊斯蘭教為共同信仰的、政教合一的、統一的阿拉伯國家出現於阿拉伯半島。其後由穆罕默德的好友阿布•伯克爾出任穆斯林的領袖,稱為哈裡發,開始了一個牛逼王朝的牛逼之路,到六三四年時,正當波斯和東羅馬兩大帝國因為長期的互相征伐而國力耗損,人心厭戰之時,奧馬爾一世當選第二任哈裡發,稱為“真主使者的繼承人的繼承人”,從此開始擔任了穆斯林軍隊的總司令。他指揮將領率領貝都因人為主的穆斯林軍隊進入敘利亞地區,接連擊敗拜占廷軍隊,六三六年攻陷大馬士革,兩年後進軍耶路撒冷地區;繼而分兵東西兩路,展開全面進攻。東線接連攻破波斯軍隊防線,佔領了伊拉克和伊朗大部地區;西線繼續連敗拜占廷,順勢佔領巴勒斯坦和埃及。從奧馬爾遇刺到第三任哈裡發奧斯曼在位時,帝國擴張戰爭更是勢不可擋。東線阿拉伯軍隊乘勝追擊戰敗的波斯薩珊王朝,進軍呼羅珊。六五一年,薩珊王朝滅亡,阿拉伯帝國奪得呼羅珊、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等地。帝國西線大軍則繼續攻入北非利比亞的昔蘭尼加。

  到西元六六一年,倭馬亞家族的敘利亞總督穆阿維葉即位哈裡發,以大馬士革為首都,建立了倭馬亞王朝。他將哈裡發改為世襲,實際上成為了帝國的君主,而阿拉伯人的軍事擴張也進入了第二個高潮。世紀初,倭馬亞王朝的政權鞏固以後,阿拉伯人開始發動大規模的對外戰爭。在東線、阿拉伯軍隊侵入中亞,佔領喀布爾、布哈拉、撒馬爾罕和花拉子模等廣大地區,直至帕米爾高原,與中國唐朝相對峙。另一支東線軍隊向南攻入南亞次大陸的北端,佔領信德一帶。在北線,倭馬亞王朝曾三次發兵,圍攻拜占廷首都君士坦丁堡。西線的進攻最為猛烈,不僅佔領從突尼斯、阿爾及利亞直到摩洛哥的馬格裡布地區,還以新皈信伊斯蘭教的北非土著柏柏爾人為主力,于七一一年跨過直布羅陀海峽,攻入西歐的伊比利亞半島。

  做為一個中國人,一個熟知歷史的中國人,肯定都會記得在中國古代唐朝之時,唐朝軍隊與阿拉伯帝國軍隊在西域的那場大戰,戰爭的結果是中國軍隊戰敗。

  史載:諸胡皆怒,潛引大食欲共攻四鎮。仙芝聞之,將蕃、漢三萬眾擊大食,深入七百餘裡,至恒羅斯城,與大食遇。相持五日,葛羅祿部眾叛,與大食夾攻唐軍,仙芝大敗,士卒死亡略盡,所餘才數千人。

  唐軍面對阿拉伯聯軍二十萬,沉著應戰,令阿拉伯聯軍損失慘重,兩萬人的安西精銳部隊中,大約損失一萬餘人,其中陣亡和被俘各自近半。阿拉伯軍經此戰後,雖取勝,可因為忙於平亂,此後也未能進一步向東擴張。而大唐也因為隨後爆發的安史之亂,撤出了中亞,從此失去了對西域的控制,而阿拉伯人從此成奪了原本屬於大唐的中亞霸權。

  歷史的進程很明顯,眼下正得意的波斯人會被羅馬的希拉克略反殺,然後東羅馬人正高興之機,突然之間阿拉伯人興起來了,然後他們把本來已經是羅馬人戰果的波斯給摘了果子。此後,大唐、羅馬、大食成為世界頂尖三大帝國,並最終羅馬與大唐在中亞爆發了一場戰爭。唐朝戰敗,並且因為安史之亂,而永遠失去了再贏回來的機會。阿拉伯人的擴張狂潮持續數百年,地跨亞非歐,拜占庭雖然一直被阿拉伯吊打,可卻一直吊著一口氣撐著,還奇跡般的撐到了一四五三年,成為名符其實的千年帝國。而更強大的阿拉伯帝國,最後卻反而比不過東羅馬,早他們幾百年就滅亡了,只持續了六百餘年,在一二五八年,巴格達就被大蒙古國的西征統帥旭烈兀攻陷,阿拉伯帝國滅亡。

  不過曾經三大帝國之一的東方唐朝,卻亡國更早,在西元九零七年,就已經亡國了。

  時間又回到了西元六一九年,眼下的世界三大帝國還沒有阿拉伯的名字,是大隋、波斯與羅馬。

  羅馬剛經歷了八年內戰,大隋則剛經歷了二十年的持續擴張,統一了東北、三韓半島、東瀛島,以及南海諸國和西南諸蠻夷,在北方草原,分封制度早見成效,草原不再是帝國的威脅,而成為了帝國忠心的地區,西南的黨項、吐蕃諸國也早被征服,並在平定西域諸國的叛亂後將軍隊推進到了西域諸國,在西域設立省郡縣鄉。

  在開元十八年,大隋帝國疆土萬里,戶口達到了一千六百余萬戶,人口更是突破了一億大關,是當之無愧的東方霸主。

  面對著羅馬人的苦苦哀求,面對著波斯人的囂張跋扈,還有那記憶中即將崛起的阿拉伯,易風最終決定,先下手為強。

  歷史上,中國曾經戰敗過一次,失去對中亞的霸權,此後要直到近千年後才重返這一地區。

  如今,沒有理由退讓。

  易風望著白髮漸生的李靖,“衛公,朕打算答應羅馬的請求,派兵西征,聯合羅馬滅掉波斯,穩固河中地區的控制權。朕打算讓你來領兵,現在想問一句,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臣如今不過四十八歲,尚未知天命,還能開的三石弓,喝的兩斤酒,騎的了烈馬,開的了強弓,統兵打仗,更是沒有問題。”

  “好,那些次就由你老帥出馬,統兵西征!”

  (全本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6:42

第576章 裁撤

  這天楊素回到楚國公府時,神色沉重,一臉陰沉。

  晚飯後,叔父楊約過來叫他去父親書房時,他知道父親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宣佈。他合上書,披上斗篷,跟著叔父穿過偌大的府院,走到正院父親的書房。外面天氣很冷,讓他不由的打了個冷顫。父親的書房內則很暖和,屋裡並沒有安裝如今普遍都開始安裝的鐵皮爐子,也沒有燒石炭,父親向來討厭那股子味道。書房裡生的是炭火,上等的銀炭,燒出來沒有半點煙氣。

  將門帶上,楊玄感才發現今天父親書房裡人很多,不但向來常在府上走動的叔父楊約沒落下,平時很少來的其餘五位叔父,楊詢楊慎楊岳楊戾楊操也都來了。他的三位同胞親兄弟玄樅玄挺玄獎也比他先來,另外幾位異母兄弟萬項民行積善也都來了,老實安靜的坐在一邊。除了他們外,叔父楊岳家三個弘字輩的堂兄弟,弘禮、弘文、弘武三人也來了,站在他們父親的背後。此外還有與他父親同祖父的楊實、楊宏兩位元。還有更遠一些的他曾曾祖父那裡分支的文字輩的十五位元堂叔祖們,楊文思、楊文紀、楊文升等,擔任禮部侍郎的叔祖楊文紀還帶了他家孝字輩的三兄弟前來,孝謨、孝甚、孝儼。

  一看這場面,楊玄感當下有些震驚,看來真是出大事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楊家在京的數支族人幾乎全來了。

  楊家三代老少基本上都到了,大家坐在書房裡沉默著。

  “出什麼大事了嗎?”他問。

  父親遞給他一張紙,這張紙有很多褶皺,一看就是有很多人翻過了。“命文武官員六十以上者,皆聽致仕。”他繼續看下去,“命三衙諸衛將軍以下,各府、鎮、營、團諸武官,年五十以上者致仕。”致仕,那就是退休回家。歷朝以來,官員基本上是終身的,但也有退休年紀,《禮記•曲禮(上)》載:“大夫七十而致事”。七十歲退休,“法定”時間從周代開始。不過一般情況下,如果官員身體狀況不佳,可以請求提前致仕。到了七十歲,官員可以上表乞骸骨退休,有時朝廷也會挽留,身體好的,本事強的,當官到八十九十都有人。

  “這是皇帝的意思,明天就要宣詔頒行了,以後朝廷官員六十歲退休。那些軍內中層的武官,更是五十歲就可以提前退休。”楊約向侄子解釋道。

  楊玄感大為驚訝,從七十歲改成了六十歲,一下子提前了十年,而且這明顯是要規定到年紀就得強行退休了。皇帝一面大開科舉,每年新獲入仕資格的士子上千人,而這面又強行規定了官員退休的年紀,皇帝此舉大有深意啊。如此一來,大把的官員將面臨提前退出官場的問題,尤其是對於那些高級官員們來,父親今年五十七歲,身為宰相,已經算是高級官員中年紀較輕的了。如右僕射蘇威,今年已經六十七了,比父親大了十歲。另幾位宰相,李綱五十四,薛道衡六十一,樊子蓋五十六,牛弘也是五十六,也跟父親年紀相當。樞密副使韓僧壽也五十九,蘇孝慈也六十三,倒是皇帝的那些心腹年輕的過份,劉文靜不過三十三,魏征二十一,徐德言四十六,其餘如王保、高甲、竇建德、單雄信等人皆不過是三十左右,年輕力壯。

  “皇帝這是要將老臣都趕出朝廷嗎?”

  “舊人不去,新人不來。皇帝現在大開科舉,每年新取士人上千,這麼多新人,哪來那麼多官職,自然就得老人讓位了。”

  “父親今年五十七,至少也還有三年才到年紀,倒不用急,也許用不了多久,這又會更改呢?”楊玄感對父親道。

  “我也馬上要退下來了。”楊素有些意興索然的道,“皇帝還有一條詔令,天下各職每任皆為四年,最多連任兩任,到任後要麼升職要麼平調,不得繼續連任。”

  楊素是在開皇十二年接替蘇威成為尚書右僕射,此後一直到開皇十九年,一直擔任此職。十九年內亂過後,楊素升任左僕射,到後來加平章政事入政事堂,到現在開元二年,他已經當了七年的右僕射,三年的左僕射,雖然左右僕射是兩個不同職位,但卻因為都是宰相,因此在皇帝的新詔書頒下後,他就屬於已經連續當了三任宰相的人了,早超過了兩任期限。詔書一頒下實行後,他就得自動退位了,哪怕還有三年才到退休年紀,可卻不能再當宰相了。朝廷中兩府三省六部的重要職位,都屬於宰相,他都不能再連任。因此,除非楊素能接受降級去擔任一個清閒的尚書職之類的,否則他就只能任太傅這樣有名無實的虛職,說白了,不管他願不願意退下去,朝廷裡都將沒有他的位置了。

  和他處境差不多的還有蘇威,蘇威在開皇年間就早就幾次上上下下,擔任過數次三省主官了,僕射也做了幾次,他這次一樣得退下來。

  明擺著,皇帝現在不需要他們這些前朝的老人繼續呆在新朝了。

  楊素感覺很累,當著左僕射,掛著平章政事,可在這新朝裡他這宰相當的並不如意。政事堂裡四個平章政事,五個參知政事,外加樞密院裡還有五個樞密使,他這個左僕射早就不是首相了,還有十三個人跟他權力相等,朝廷的軍政之事早就不歸他們管,而就算是管文,他也得和另外八個宰相們一起分享權利,得輪流執政事筆。平日裡劉文靜魏征等人就憑著是皇帝的親信重臣,對他這個左僕射根本沒有什麼尊重。現如今,皇帝又下達這兩條詔令,明擺著就是根本不願意讓他繼續呆在朝中,省的看著心煩了,這是嫌他占了位置了。

  皇帝對內對外還真是狠辣無比,對外把突厥、高句麗打的滅亡稱降,而對內,當年的八柱國家十二大將軍的榮耀,關隴集團的輝煌早就不再,一個個大家族的覆滅沒落,“這兩年,無數豪門倒下了。”他說,“皇帝要對我們楊家下手了嗎?”

  “這個暫時倒還不會。”楊素對兒子道,“但是,也不是沒有可能,一切都得看我們肯不肯識趣識相了。若是我們能聽從皇帝的意願,那楊家也許能和高家一樣,得個保全。若是我們不識相,那肯定就跟賀若弼、史萬歲、柳述他們一樣了。”楊素對家族一眾人道,“今天我見大家過來,就是要通知你們,我已經想好了,既然皇帝不想再讓我留在朝中,那我就退出。卸任宰相之職後,也不打算再留在朝中了,就提前三年退休吧,雖然皇帝規定六十致仕,可也沒說不能提前退休。我的想法是,不但我主動退下來,咱們家族老一輩的都退下來,族叔們還有我一輩的堂兄弟們,乾脆都退下來。”

  “全退下去?”一片驚訝之聲響起。

  “嗯,要退就全退了,也算是堅決表個態,完全支持皇帝,帶個好頭了。”楊素點點頭,“其實這也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我們都一把年紀了,在新制下,就算硬賴幾年,可最終還是得退下來。與其拖幾年,不如早退,希望能用這份支持,換得我們楊家第三代年輕人在朝中的一席之地。我是這樣想的,我們都退下來,安心當個富家翁,全力支持玄感他們這一輩的兄弟們留在仕途博個好前程。等我明天向皇帝請辭,到時順便跟皇帝請求一下,讓玄感兄弟們都下去,到各省各州去,從地方上做起,最近朝中事非很多,還是遠離朝中,遠離京師,到地方安心呆個幾年,到時有了一定的資歷政績再回來。我看啊,以後還是從文比投身軍界更有出息,樞密院雖然說與政事堂分掌文武,可皇帝對軍隊還是控制防範的很嚴的,以後戰事減少,終究還是會偃武修文,以後大家都得好好告誡子孫後輩,讓他們多讀書,以後也走科舉謀個正身出。”

  “我們就這樣退了,直接全退了?那我們以後在朝中哪還有話語權,年輕一輩,放到地方去,估計以皇帝對我們關中人的猜忌,連個刺史都當不道,猴年馬月能出頭。”

  “當不了刺史,那就先從縣令做起也行。”楊素道,“你們還指望著如過去一樣,憑父輩的功勳能在嬰兒之時就封公封侯,是想都別想的事情了。當初我從清河郡公進爵郢國公,原來的清河郡公爵位就給了玄獎,玄感還封了儀同,咱們家族到開皇末年時,公爵就有八個,年輕一輩男丁,哪一個身上沒有個爵位勳官,可最後,新皇帝即位,很快就重定爵位,那些不都收走了。如今又搞科舉,以後承蔭入仕也會越來越難,機會越來越少,就算承蔭入仕了,估計也難得重用,不算正途出身。要想保持我們楊氏家族的榮耀,靠以前的那一套是行不通了,咱們得適應新形勢,新潮流。皇帝要科舉,我們就讓子孫多讀書。皇帝要我們老人讓位,我們就讓位,給年輕人爭取一個機會。”

  “新皇這是鳥盡弓藏,刻薄無情。”楊操說道。

  “少胡說八道。”楊素瞪了兄弟一眼。“說這些話有什麼用,這就是帝王心術,最是無情帝王家,你沒聽過嗎。當皇帝的,哪個還跟你講交情談信義。你以為當初文帝就不想清理爵位,清除關隴豪門對朝廷的控制?非不想,而是不能。而如今天子有一支自己的嫡系,有自己的人馬,他靠自己的力量掌控了朝廷,你說他為何還要容忍關中諸豪門對朝廷的把持?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容許的。這說到底,還是實力。皇帝有這個實力,別人要麼順昌,要麼逆亡,太多家族已經用他們的家族命運驗證了這句話,難道你們還不明白?”楊素對這一切是看的相當透切的一個人,所謂主弱則臣強,當主強的時候,臣子當然不可能再強,要麼臣服,要麼就出局。

  一家人沉默,李、韋、于、長孫、獨孤等一個個關隴豪門的倒下,無不應證了楊素的話,他們無言可心反駁。

  第二天,朝會上,易風讓宣旨官宣佈經于門下省審議通過的幾道詔書,分別是關於文武官員六十退休,以及官職每任四年,最多連任兩年的詔書。而其中又特別規定,兩府的宰相和執政也都只能連任兩任,又特別規定,宰相都必須得有州刺史、省布政使的地方任職經歷和朝中六部侍郎或尚書的任職經歷,才能晉身擔任三省主官,入政事堂為相。樞密院的執政也一樣,必須有衛府的統兵、作戰經驗,還得在三衙諸衛中擔任過主職,才有機會晉身樞密院,成為執政。而成為了宰執,最多只能任兩任八年,任滿就不得再連任,同時,若未任滿而到退休年紀,也得立即退休。總之,想要當上宰執,已經不再容易,有了重重的障礙,這會使得今後很能只靠著天子的寵倖就進入兩府,同時,又嚴格規定了任期等限制,早早規範避免出現權相的可能。

  宣旨官宣讀完詔令後,楊素與蘇威一起請辭相位,同時請辭的還是樞密院中的韓僧壽,皇帝一一批准,沒有再玩三辭才准的謙虛遊戲。

  朝會過後,易風在延英殿召集諸位宰執們議事,楊素、蘇威和韓僧壽三位雖然請辭已經批准,不過還有交接工作,他們還有三個月的交接期,因此三個月後他們依然還是宰執。

  “我有一個計畫,準備撤州複郡,撤掉目前的三百餘州,複設郡治,通過並省,最後在全國設立一百九十餘郡,且在縣以下設立鄉,由朝廷的地方選派吏員管理鄉村,形成省郡縣鄉四級制。各省級別與朝廷中央的各部相同,而郡比原來的州級別要下降一些,為五品,縣為七品,鄉由吏員管理,流外。”在隋初,曾是州郡縣三級,全國有五百多郡,不少郡只領一兩個縣,郡的管理幅度過小,使其顯得多餘,與州幾乎重疊,因此文帝后來改革,廢除了郡,並省了一些州,形成了如今三百餘州一千二百餘縣的行政區劃。可中央朝廷直接管理三百餘州,這明顯又相當的困難,最後又因此先後設立過行台省和總管府,這些新設立的機構也有許多不足之處。易風即位之後,立即把總管府廢除了,之後在州上設立了省。這一制度推行不到兩年,但效果不錯,可現在皇帝又要廢州設郡,大家都有些不太明白了,這有什麼意義嗎?

  易風當然不會吃飽了閑的無聊,皇帝政策上每一個舉動,其實都是大有深意的。

  撤州複郡,並不那麼簡單。首先,原來隋初時郡有五百多個,但如今複郡,卻是要在天下複設一百九十餘郡,這可不是簡單的複郡,而是差不多減少了一半以上的郡。甚至原來朝廷有三百餘州,現在撤州複郡,使得在省與縣之間,由三百餘州,改為近兩百郡,裁減了三分之一。裁掉一百多,當然是很大影響。如此一來,二十餘省轄近兩百郡,近兩百郡轄一千二百餘縣,一個省轄八九個郡,而一個郡轄六七個縣,這種層層管轄的數目相對合理,既不太多,也不會太少。

  朝廷一下子少了一百多個州郡,也減少了大量的開支,減少了大量的官吏,增強了官府的效律。最重要的一點,原來州的級別比較高,在設省前,州是地方最高級別設置,高等的州是三品。而如今的省級,實際上就是州一級,但當初考慮到省將是一個全新的組織結構,因此沒有直接複郡,形成州郡縣,而是在州上設省,如此一來,省州這兩級都是高級地方官府,三百餘州,就出現了數百上千的高級官員。

  大量的高級官員當然不會是好事,現在易風直接廢州複郡,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郡的級別本來就給州低。這是一個變相的把大批州級官員降級的行為。而削減三分之一的州郡,則也是大規模的裁撤官員的行為。易風就是要借著這次州變郡,將大批老舊不合適的官員栽撤下來,就算留下來的,也要降級。州三品,郡五品,直接連降數級。同時把鄉這一級正式設為國家的區劃,並要安排吏員管理,則是為如今科舉湧出來的大量的秀才舉人進士們準備位置,讓這些新錄取的士人從底層做起,有足夠的位置。

  廢州設郡的同時,易風也給省級官府增加了不少的權力,讓地方有一定的自治權力,特別是易風把地方徵收的兩稅,特別留下了三分之一給地方。每年兩稅三分之一,就是一千萬貫錢。這一千萬最終有三百余萬留歸全國一千餘縣,三百余萬交給全國近二百郡,剩下三百余萬上交給全國二十餘省,各級官府留下這筆稅款後,用於地方上的發展,而不再需要所有的開支都需要中央拔付。

  “廢州複郡之後,全國一百九十八個郡,各郡的大小官員,都需要及時調整任命,原來的三百余州官員,年紀到期的全都退休,任期到期的也全都調離。剩下的朝廷要舉行官員考核,考核成績不合格者,全都免職或者降級使用,優秀者留用。總之,今年上半年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完成撤州複郡工作,各郡的新官員中,特別要求至少有一成官員是這次科舉中錄取的舉人、進士。”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6:42

第575章 裝了逼還想走?

  開元元年十二月底,李靖凱旋回朝,在洛陽舉行盛大獻俘儀式。

  獻俘儀式在洛陽紫微宮的正南門舉行,正南門原稱則天門,正式遷都洛陽之後,皇帝欽定為中華門,成為朝廷舉行重大國事慶典與外交活動的重要場所。

  這座恢弘的中華門,是由一座門樓、垛樓和東西闕樓以及相互之間的廓廡為一體的門字形巨大建築群。中華門上有兩重觀,上寫紫微觀,左右連闕中間以廊廡相連,宛若空中樓閣,城門東西寬六十六丈,比後世的北京紫禁城午門更大,是天安門進深的將近三倍。其中闕高一百二十尺,這座恢弘的城樓差多相當於後世十幾層的高樓,比北京天安門更高。中華門一側三出闕,兩側共六闕,城樓上兩重觀,這是古代都城宮城正門的最高禮制,兩重觀、天子三出闕,一切都是天子享用的最高禮制。

  中華門前,李靖親自押送著達頭可汗等大小共百余突厥貴族頭領將軍們,達頭跪在囚車之中,被推到了皇帝面前。

  易風望著達頭,“我們終於見面了,早聞達頭可汗大名,卻一直無緣相見,不料如今卻在如此場合之下會面。”

  達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是啊,我曾經無數次想像著有朝一日能夠進入中原,親眼見識一下大隋都城的繁華,卻不料,今日會以這樣的一個身份出現。成王敗寇,無話可說。”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今天的失敗,並非是兵不強馬不壯,實是因為你倚仗著你父親留給你的部落,不顧信義,只講蠻勇,四處侵擾,妄想侵略中原。突厥曾是一個強大的部落,但也早就臣服于大隋,相互定下過誓約。當年你為莫何可汗征討之時,也曾經親自上書請附,奈何一轉身就把這一切忘記了?”

  達頭低下頭,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陛下,臣願意悔改,願意以後永遠效忠于大隋。”

  易風審視著達頭,從他的眼中看不出絲毫的悔意,“你想回草原?”

  “是的,陛下。”達頭回道,“臣知道陛下如今分封諸部首領為諸侯,臣自知有罪,不敢奢求再統領草原,只求陛下能讓臣回到西域,繼續我家族的領地,我向陛下發誓,回去後一定痛改前非,為陛下屏藩西疆。”

  易風冷笑,“你不會真以為我會相信你這番話吧?”他搖了搖頭,“況且,就算你是真心想要悔過,可我已經將東西草原都分封完了,沒有多餘的地地盤可以分封給你了。不過你也是阿那史家族的重要一員,如今既然已經來了中原,就不要再想著回去了,好好呆在中原,享受一下這中原的花花世界,錦繡江山。朕,特賜封你為違命侯,給你在洛陽一套府第,以後朕有空時就找你一起打打獵喝喝酒,豈不逍遙快哉?哈哈哈!”

  達頭一張臉難看的要命,陰沉的要滴出水來,他沒料到這位年輕的皇帝根本不為他的話語打動,完全不似從前楊堅時一樣。當年阿波被莫何生擒,獻于長安,楊堅並沒有處死阿波,也沒有幽禁他在中原,反而是讓他回到西域,還給他可汗名號。原本被擒後,他以為自己的處境會和阿波差不多,被中原皇帝一番訓斥後,最終還是會放回草原的,也許當不了大可汗了,可封個國公總應當吧。怎麼也沒料到,最後居然封了個侯,還是個違命侯,並且只能呆在中原京師的違命侯。再回不去草原了。

  “違命侯阿史那•玷厥,還不跪下謝恩領旨!”

  一名高大的隋朝官員站在一邊高聲喝道。

  達頭抬頭看了看大隋天子,又看了看他們之間相隔的那道囚車欄柵,最終無奈的跪下,向大隋皇帝謝恩。“臣,阿史那•玷厥謝皇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哈哈哈!”看著達頭屈膝下跪,易風心裡不禁升起一股難言的暢快,突厥最後一位大可汗,被生擒獻給于闕下,還向自己屈膝下跪,這不僅是自己一人的勝利,也是大隋的勝利。

  隨著開元元年的二次北伐勝利,都藍兵敗身死,達頭兵敗被俘,被獻俘于闕下,皇帝的重定草原秩序的戰略也得以初步實行。

  開元二年正月元旦大朝,草原二百四十三位分封諸侯,西域十六位分封諸侯,以及鐵勒、黨項、靺鞨、室韋、新羅、百濟、東瀛、林邑、孫波、附國、女國、吐蕃、象雄等諸藩國紛紛派遣使者率使團前來朝賀入貢,此外高句麗、波斯、羅馬、天竺諸國也同樣遣使前來。

  開元二年的元旦大朝,四面來朝,八方來賀,大隋真正的在東方建立了以大隋為中方的天朝系統。大隋成為整個東方世界的盟主,各國皆以大隋為盟主,為宗主國,從此以後,大隋與諸國協定,各國之家相互和平,禁止侵略,若有違背,大隋有責任和權力阻止,並保留召集諸國出兵討伐的權利。大隋做為盟主,有權徵召諸國軍隊用以保衛大隋疆土,以及維持東方和平之用,同時大隋做為盟主國,也有義務保護諸藩屬國不受他國之侵略。這是一個嶄新的秩序,一個全新的秩序。

  在這次的大朝會,易風代表大隋,與諸國簽定了這一聯盟協約。與此同時,高句麗受到突厥滅亡的驚人事實,終於不得不再次退步,高健武派出了自己侄子高寶藏為使團代表,最終答應了隋朝的要求,高句麗最終同意以鴨淥水為大隋與高句麗的邊界,而隋朝也同意了高句麗請求劃定邊疆後,允許鴨淥水以西的烏骨、骨內、大行等四城高句麗軍和百姓撤回鴨淥水以東境內的要求。同時大隋也答應了高句麗要求隋與高句麗劃定邊界簽署議和協定後,敦促新羅、百濟、東瀛三國停止進攻高句麗的請求。

  樞密院不少將帥們對於皇帝的這一決定有些意外,倒是政事堂諸相們對於這一結果很滿意。

  “朝廷已經滅亡突厥,在草原上建立新的秩序,這個時候正好回師遼東,一舉滅亡平定高句麗啊,為何卻要答應高句麗的求和?”韓僧壽率先發問。

  李綱是堅決支持皇帝決定的人,“此次陛下與諸國簽署的聯盟協約,是極為重要的,意義深遠,從此以後,建立了大隋對周邊諸國的宗主國、盟主國的地位,諸國都被納入了這一聯盟之內。這裡面的意義和作用你們難道看不出來,此時答應高句麗的請求,就能順利的把這一聯盟協議簽定。有了這個協議,以後我們就能以宗主盟主身份,合法合理的插手到整個東方的國與國之間的事務,可以利用這一優勢,把一些隱患解決于未然。”

  薛道衡也贊同皇帝的決定,“雖然朝廷新平定了草原,可要看到,草原並非是憑我們的軍隊平定的,而是利用草原本身的部族勢力平定的,草原諸部如今臣服于大隋,可那畢竟只是臣服的藩屬而不是直接隸屬的疆土。朝廷連年征戰,也需要休養。況且,朝廷現在全力開發遼東遼北,還沒有穩固這一地區。而鴨淥水東南地區的高句麗,雖只剩下半壁江山,可困獸之鬥,也相當厲害。陛下如今只是同意了高句麗的議和,就能不戰而讓高句麗退到鴨淥水以東,輕鬆收復西岸的國內、烏骨等重城,這難道不是更好?暫時與高句麗休兵,雖然雙方都因此得到休養之機,可失去了遼東的高句麗,只人勢力越來越弱,他以後如何與我們對抗?不是不戰,只是時機還未到,等到時機成熟,朝廷可以再一舉滅亡高句麗。”

  易風也確實是這個打算,不急著跟高句麗打,失去了遼東之後,高句麗根本爭不過隋朝了。大隋只要穩固新奪得的遼東地區,然後給新羅百濟等國加強一些軍備,就算隋朝與高句麗簽署了議和協約,可高句麗真的能坐的住?他們肯定得加強軍備,築城練兵等,這些軍備戰備,可都會極大消耗國家實力的,隋朝只需要保持一定的壓力,甚至都不需要真打,用不了三五年,高句麗內部就要出現大問題。人都去當兵去築城去做軍械,誰來種田誰來生產?幾年下來,不得出現饑荒,最後百姓不得造反?等那個時候,隋朝休整好了,再拔劍東向,高句麗哪還能一戰?

  這才是大國與小國之間戰爭的正常態勢,光是這種實力的壓制,就足以決定最終結果了。

  至於說如今既然簽署了協定,以後再出兵那豈不是有違盟主的身份?這其實很簡單,只要到時能找到一個合理的出兵理由就行了,至於理由,那還不容易找。

  “軍事是為政治服務,軍事上的勝利,得轉化為政治上的收益。”易風望著宰執們緩緩道,“如今大隋周邊形勢一片大好,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眼下該是暫時休養軍隊,而加強民生建設之時了。有外功,咱們還得有內功,軍事強還得有宣強的民政,民富才能真正的國強。連續多年的征戰,也是時候讓將士們暫時解甲還鄉,享受一下他們拼命換回來的這大好太平時光。眼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各省的省級考試去年秋天就已經出來了,全國二十餘省加上五個都城府,共錄取了一千八百名舉人,如今眾舉子都齊聚京師,準備二月初的會試大比,這是朝廷科舉改革以來的第一次大比,事關國家取士,極為重要,我要求兩府宰執們都重視起來,如何無論一定要保障好這次大比的順利進行,而且還得保證公平公開公正,絕不能有半點差遲。”

  “擬詔,詔令天下各地府兵解甲歸田!”

  大隋擁有三十五萬常備禁衛軍,雖然維持著這樣一支常備軍一年得幾千萬軍費,可卻也使得朝廷無戰事之時,可以讓數量更多的府兵們都解甲返鄉歸農。

  翰林承旨學士點頭,記錄,草詔。

  易風自案上取下一道奏摺,首先遞給了御史大夫劉文靜。

  劉文靜有些疑惑的接過,打開流覽,越看越有些臉色不好。

  “這些事情你當知道吧?”易風問。

  劉文靜點了點頭,“有禦史風聞,上報到我這,但因為沒有確切的證據,最後讓我壓下,沒有立即報上,還在收集證據之中。”

  “胡鬧。”易風不滿的道,“禦史台的職責是什麼?朕與朝廷賦予了你們風聞奏事的權利,你們是禦史,不是大理寺的官員,你們要的就是彈劾奏報,不是讓你們審案判罪。你要搞清楚你的職責,朕知道,你是因為被彈劾之人的身份,而故意維護,可你想過沒有,你的這種行為已經是涉嫌瀆職。是嚴重失職,希望你回頭好好反省,現處你罰俸一年的處罰。”

  “臣知罪。”劉文靜沒料到皇帝這麼的生氣,心下惶恐。

  這時奏章轉到其餘諸位宰執們手中傳閱,眾人看過後才明白皇帝為何發火。東郡侯翟讓諸多不法之事,收受賄賂、買賣官職,甚至倒賣軍用物資,囤積居奇,甚至縱容族中子弟在家鄉作威作福,巧取豪奪,經營違法生意,搞走私違禁等等,禦史總計彈劾翟讓前後二十一條大罪,罪罪都極為嚴重。

  做為當年最先支持皇帝的一批舊部,而且還曾與皇帝結拜過的異性兄弟,這位山東豪強在新朝中一直佔據不低的地位。皇帝登基之後,所授予的那些功能臣之中,翟讓就得到了一個東郡侯的實封郡侯爵位,不可謂不爵賞優厚,可就算如此重賞,這位當年山東的地方豪強,那位地方上的小法曹,卻依然不滿足。不但依然經營著非法軍械製造售賣,囤積糧草居奇,邊境非法邊稅,逃稅漏稅,甚至強佔田地,收受賄賂,為他人謀官,等等各種不法之事。

  只不過因為他的身份,雖然做了這些事情,可一直沒有被捅出來。偶爾個別耿直的禦史寫了奏摺,可到了劉文靜這裡,卻還是被壓下去了。

  不過禦史台壓著,不代表著就真的不能達於天聽,特務司有監察百官之職,他們可是直屬于皇帝的。

  易風歎了一口氣,“東郡侯曾有從龍之功,可朕也封賞不薄,但東郡侯卻知法犯法,行為十分惡劣,肆無忌憚,已經惹的天怒人怨,許多人都在看著。朕雖念以往舊情,可卻不能任由一粒老鼠屎打壞了一鍋湯,這種害群之馬,必須早除掉,不然會成為極壞的榜樣,以後還談何國法,談何法紀?著禦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台會審,嚴查此案,必須公開公正的處理此案,要讓天下臣子百姓知道,國家法紀之下,沒有人可以特別!這件案子,必須辦的乾淨漂亮,絕不能有一絲一毫包庇之處,該是怎麼判罰就怎麼判罰!”

  易風很清楚,跟隨他的那些人,並不就都是聖人,他們也會犯錯。甚至有些人,還仗著是新朝功臣,皇帝舊部,一個個心懷僥倖,違法違紀之事不少。翟讓絕不是唯一一個觸犯法紀之人,他不過是那個行為特別惡劣,情節特別嚴重的一個而已。現在易風要做的就是拿翟讓開刀,殺雞儆猴,殺一儆百,狠刹一下這股子歪風。他不能剛把關隴集團剷除了,又立即養出一個新的山東集團出來。

  “陛下,翟讓畢意是從龍功臣,而且還是陛下的結義兄弟,如果公開處置他,會不會有不好的影響。此事,是不是低調處理?”楊素問了一句。

  易風搖了搖頭,歪風斜氣大漲,這個時候不嚴加處置,甚至還要包庇,這不但會給那些功臣們縱容之感,甚至還會引起如關隴集團等其它人的氣憤,這絕不會是好辦法。雖然重處翟讓,會有些不近情理,可當皇帝的又能講多少私人感情,常言天家無情,就是如此。

  翟讓已經危害到了朝廷的統治,到了非殺不可的時候。

  “只處置翟讓一個,對他的家人保全吧,財產也只追繳欠下的稅款和貪污所得,其餘的留給翟家。”這也算是念及翟讓往日的功績了,要不然,若是一般官員,以易風的性子,絕對是要來一個抄家的。

  “臣贊同陛下的處置方法,東郡侯是陛下的結義兄弟,從龍功臣,可他不但沒有珍惜自己的名聲爵位,反而做下這違法亂紀之事,如果縱容了他,別人會怎麼看?重處東郡侯,會讓天下人都明白,陛下對於貪樁枉法絕對不能容忍,讓天下臣民都明白陛下的決心,讓那些人都知道,只要貪樁枉法,就算是從龍功臣,哪怕是皇帝的結義兄弟,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實封世襲郡侯,可只要伸了手,也必被捉必被斬,讓大家都心懷警惕,不敢再胡作妄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6:42

第574章 大隋、波斯、羅馬和西域

  大隋開元元年,十一月,海東靺鞨諸部向大隋依附稱臣,遣使進貢。同月,高句麗國王高健武再次派使者至洛陽,送上親筆所寫請降國書,請求兩國休兵罷戰。並進貢黃金一千斤,將境內漢民十萬口送還大隋。

  “高句麗人慌了。”易風收下了高健武的國書,也收下了那一千斤黃金,接受了送還的十萬漢人百姓,卻沒有明確答應高句麗的請求。將高健武自署名遼東糞土之臣健武的國書扔在一邊,易風回到殿中巨幅地圖前面,問樞密使王保,“李靖到哪了?”

  延英殿內,政事堂與樞密院兩府宰執們齊聚,跪坐在巨幅地圖的兩邊。延英殿內的君臣奏對要相對輕鬆許多,沒有監禮官等時刻注意著大臣們的行動禮儀,君臣之間以輕鬆的姿態對話。不過能進入延英殿中享受這一待遇的,目前也只有兩府的宰執們而已,偶爾有相關的在京重臣被召列席。超過宰執們的重要會議,一般則都會在大業殿內,大業殿內的奏對就沒有這般的重要了。延英奏對如今已經成為了皇帝與宰執們的重要會議,每每討論的都是事關帝國的軍政大事。

  “有情報顯示,達頭在向波斯和羅馬請求援兵。”今天列席會議的是監察院的三位主事,軍情司的主事裴增通報了一個重要的軍情。

  “我覺得可以不用擔心這方面,達頭的父親主掌突厥西部時,與波斯聯合滅掉了西域的強國厭噠,本來雙方事先約定是各取一半厭達之地,可勝利之後,西突厥馬上翻臉,製作藉口,最後進攻波斯,把厭達的另一半也給奪占了,之後引發了西突厥與波斯之間的戰爭,那場戰爭打了差不多二十年,其中西突厥為對抗波斯,聯合了拂林也就是羅馬帝國進攻波斯,波斯與羅馬之間也打了二十年都沒停止,後來西突厥穩固了厭達地區後,又與羅馬開戰,趁波斯與羅馬交戰之機,奪取了羅馬不少的地方,羅馬與突厥也從此交惡。而就在去年,達頭更是趁著波斯與羅馬連年交戰,再加上內訌叛亂導致的虛弱之機,出兵大敗波斯,將其打的求和。眼下達頭勢弱了,就想要向波斯和羅馬求援,波斯和羅馬都被突厥戲耍過,且付出過沉重的代價,他們又不傻,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兵幫助他,不趁機出兵奪取之前被突厥趁火打劫奪去的土地就是好了。”調查司的主事高乙冷笑著說道,雖然波斯與羅馬都遠在萬里之外的西方,可調查司一樣早就向這些地區滲透安插了他們的密探。

  對於如今已經當之無愧的成為了東方中心的大隋來說,必然會向遙遠的西部地區打開視野。有易風的宣導,大隋的官民商人們也早就不再只局限於東方,他們也已經從不少地理性的新書籍和報紙中知道,原來大隋雖然確實是天下中心,是中央之國,可是在大隋的四面既有那些他們早就熟悉的地區、民族,也還有許多他們以前並不知道或者並不清楚的地區和國家。比如漢之西域諸國,既並非真正的極西之地。這只是相對來說的西域,在蔥嶺以西,還有更廣闊的地區,天竺、波斯、羅馬以及埃及、希臘等等,甚至這也並非就是極地,世界上還有無數的國度、地區處於未被發現探知的狀態。書刊報紙雜誌不斷的宣揚這些新地理,鼓勵大隋的商人們前往那些未知的地方,把大隋的文化,大隋的商品帶到那些地方去。

  而那些走出國門,往那更遙遠國度走去的商人僧侶道士等人中,就有許多是監察院三司安排的密探們。

  “事情也沒有絕對,萬一波斯或者羅馬對西域有野心,他們趁此機會插足西域,不論是出兵相援達頭,還是收容達頭撤退到他們境內,對於我們來說,都不會是一個好事。波斯和羅馬,都是西方的兩大強國,如果這兩大帝國想借機插足西域,那麼對於朝廷來說,這會是一個麻煩。過去有西突厥控制著西域,在波斯羅馬兩國之中左右逢源,甚至左挑右撥,讓羅馬與波斯兩國交戰不停,而他趁機坐收漁翁之利,穩固了西域,同時也讓中原與波斯和羅馬兩國隔絕。可現在達頭已經勢衰,西域將會出現新的狀況,我們誰也無法保證這兩國會不會趁機東進。”

  易風點了點頭,劉文靜雖不是領軍之人,可對於局勢的把握還是很準確的。國與國之間就是如此,沒有什麼友情可言,有的只是利益。波斯和突厥可以為了滅亡西域的強國厭噠而聯兵,甚至當初突厥西部可汗還把女兒嫁給了波斯皇帝,兩國親密合作,把一個當時佔據著阿富汗一帶強大的厭噠王國給滅亡然後瓜分了。可一轉眼,突厥為了獨佔厭噠之地,就可心立馬背叛波斯,出兵相向,強奪走了另一半厭噠,還聯合了羅馬進攻波斯。這並非只是突厥人狡詐無信,而是所有的國家都是如此,利益所致,信義不過是個笑話。西域地區是塊肥肉,何況西突厥控制的並不只是蔥嶺以東的地方,他們的勢力早就達到了更西方,西突厥早就已經與波斯與羅馬兩大西方帝國接壤,尤其是突厥控制著西域,也控制著絲綢之路,東西方之間貿易的這條黃金路線掌握在他的手上,不知道賺取了多少的財富,波斯和羅馬早就羡慕萬分了。現在如果有機會,誰不會心動?

  而一旦兩國東進,想要奪取達頭控制的西域,隋朝會很麻煩,不但對西域的控制權可能失去,而且絲綢之路也會被別人掌控,特別是西域一直以來就是中原的西面屏障,是阻止西方勢力侵入中原的一道堅固屏障。而朝廷要與他們在西域開戰,現階段來說,基本不太可能,太遙遠了。

  “希望李靖能夠速戰速決,早點拿下達頭,搶在波斯與羅馬有可能出手之前就把西域控制了,等朝廷分封的諸侯各自控制了自己的封地,那麼兩國再想伸手進來,就會難的多。”

  “萬一波斯和羅馬真的出兵,我們怎麼辦?”蘇威問出了眾人心中的一個疑問。

  “那就想辦法解決,若是兩國真的都發兵,那我們就挑動他們二虎相爭,然後等他們兩敗俱傷時再出手。若是只有一國出兵,那麼我們也可以挑動另一國,或者聯合另一國滅掉那國。總之,當年突厥西面可汗都能把波斯與羅馬玩弄於掌中,耍的他們團團亂轉,相互大戰二十年,讓西突厥坐收漁翁之利,不可能如今我們大隋做為中央之國,東方盟主,卻還不如個小小的西突厥吧。”易風道。

  西域,三彌山,達頭汗庭。

  達頭驚慌的問,“李靖來了多少人?”

  侍從回道,“三十萬大軍!”

  達頭驚問,“怎麼可能這麼多人?”

  “李靖一路之上勢不可擋,諸部紛紛歸降,都藍雖率兵抵抗,可卻被一戰而敗,兵敗身死,其部也皆歸降隋軍。而且,漠北的叛亂鐵勒諸部也早率兵配合隋軍出戰,一路打來,無不望風而降,如今西域的鐵勒諸部,以及高昌等國,皆主動歸附隋軍,諸路彙集,李靖大軍已達三十萬之眾,馬上就要殺到這裡了。”

  “派去波斯的使者呢,怎麼還沒有回信,波斯皇帝可願意借兵救援我們,還有派去羅馬的使者,有回信了沒有?”

  “沒有。”

  “一點消息都沒有?”

  “沒有。”

  “難道天要亡我?”達頭仰天長歎,內心幾乎崩潰。

  “現在怎麼辦?”侍衛問。

  “跑。”達頭仰天長歎,一年多前他擊敗波斯大軍,然後向東進軍,又大敗都藍兵馬,那時他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得意,都藍臣服之後,他下的第一個命令就是準備攻隋。突厥汗國多任大汗都不曾征服過中原,他要成為第一個征服中原的突厥大可汗。那個時候的他,絕沒有想過自己會敗的這麼慘,短短時間,他已經走投無路了。

  咬著牙,達頭揮手,“向西撤,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早晚我還會回來的。”

  達頭自汗庭撤離,三天後,李靖已經親率著一萬輕騎追了上來。半夜時分,李靖率輕騎突然殺入達頭西撤的營地,四面喊殺聲響起,突厥營地裡一片混亂,看著隋朝的旗幟,許多夢中被驚醒的突厥牧民們驚恐萬分,以為隋朝大軍已經殺到,紛紛四散奔逃,達頭見狀,只得在少數親衛的簇擁下向西逃去。

  一夜大亂,李靖只憑著一萬前鋒輕騎,就把達頭超過十萬人的大營給突襲的崩潰。天亮之後,隋軍後續部隊趕到,繼續向西追擊。

  七天之後,碎葉川碎葉城外,達頭一行疲憊萬分的趕到,達頭望了眼碎葉城,心裡鬆了口氣,狼狽逃了這麼多天,終於可以進城稍事休整補充了。

  離城越奔越近,城門緩緩打開,達頭的臉色突然大變。

  只見城門打開,一支精騎直沖而出,疾馳而來,而在這支隊伍的前面,是一面火紅的隋字大旗,隋字旗後,是一面繡著鬥大李字的帥旗。

  李靖早就繞了近路,在這裡埋伏等候達頭半天了。

  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棄族人而逃的達頭最終還是在碎葉城下被李靖生擒活捉。隨後,李靖調派兵馬,分為多路,迅速掃蕩達頭的殘餘勢力,肅清了突厥頑抗分子,然後代天子主持了對諸侯的封地劃分。

  西域第一場雪降下之時,李靖接到急報,波斯皇帝和羅馬皇帝都派了軍隊向東進發,但走到一半,聽說達頭已經兵敗被俘,隋軍已經控制了西域,並進行了分封後,又撤了回去。

  聽完這個消息,李靖一陣長歎,“總算等來了這個好消息,西域終於可以安穩了,暫時都不會有什麼麻煩了。我們也可以安心的班師回朝了,傳令下去,班師,草原諸侯和各藩國各自撤兵返回自己的藩國、封地,押達頭等草原反抗諸部首領們入京獻俘。”

  洛陽,雖進入冬季,可天氣卻晴暖極好,洛陽的鴿站裡,一隻白色信鴿飛落,早有鴿部人員趕上前去,捧起鴿子,認真的記錄下鴿子腳環上的資訊,然後取下鴿子腳上的信筒。信很快送到了李客師的手中,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自關中發回的十萬緊急的飛信,當下親自揣好信,跳上馬向洛陽宮中急馳。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6:41

第573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洛陽城北邙山金塘城高臺上,易風手舉著千里鏡觀望遠處,透過鏡片,數百步之外距離的行人五觀清晰可見。

  “不錯,沒有想到我當初只是提了幾句,你們卻已經做的這麼好了。”易風微笑著對身邊的高明月說道。高明月一身儒士裝扮,倒也顯得風流倜儻,她與姐姐站在一起,對於皇帝的誇獎不以為意,“陛下是只提了幾句,可卻是下了命令讓工匠們限期完成,大家都是下了死力研究,沒日沒夜的,你還真以為很輕鬆呢。”

  “重賞!”易風一揮手。“這可是好東西,偵察探敵,有如有了千里眼一般,馬上投入生產,大量生產,兵部會馬上下訂單的。嗯,軍方訂單的產品,記得一定要結實耐用,另外還得樸實一些,好用就行,不用搞的那麼花哩胡哨,鑲金嵌玉的。另外,還可以定制一批珍藏版奢侈版的,賣給那些願意自己掏腰包的軍官將領和大臣們收藏,不過不能賣給胡人,這算是重要軍用物資。生產工藝一定得保密,不能洩露了。”

  千里鏡其實只是一項副產品,易風如今把鹽茶酒專賣,他自己的產業一下子少了好幾個賺錢的進項,不得不開拓新市場。就算是皇帝也得有私房錢,那樣有時賞賜百官,或者搞一些東西的時候,就不用再那麼麻煩的去經過民部的財政,不用聽宰相們的審核詢問了。易風的新項目其實也就那幾樣,做市場上沒有的,那樣就不會被大臣們說是與民爭利,最終易風選了玻璃、火柴、肥皂這麼幾個項目,加上原來的香水、冰糖、馬車等,還有銀行、保險、醫藥這幾個賺錢項目,依然能讓易風維持住現有的進項收益。玻璃這東西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隋朝也有,但工藝較次,還做不出透明的來,倒更像是綠色的玉石一般。易風倒不完全知道玻璃要如何製造,但他也差不多大概知曉這裡面的工藝,他找來了中原的琉璃匠人,又來了西域來的匠人,然後把自己知曉的這方面知識告訴他們,讓他們去實驗,去摸索,順著自己指的方向,給出的一些線索,反正他肯投入成本研究,最終玻璃還是順利的製造出來了。他們不但製造出了玻璃,最後還製造出了不少的衍生產品,根據易風原來向他們描繪過的一些東西,最後還用玻璃製造出玻璃鏡、千里鏡、放大鏡甚至是老花眼鏡等一系列商品。

  這時代的工匠絕不會蠢,只要給他們一些提示,給他們財力支持,他們一樣能研究出無數讓人驚歎的產品出來。

  “前後也花了幾十萬貫的研究經費進去了吧,不過現在的收益將會是百倍千倍的回報。接下來加大工坊,擴大生產規模,招募工匠、訓練學徒,建造生產作坊,還得建立一個新興的市場,培訓一批銷售人員出來。總之,放手去做,這個行業以後每年不多說,千萬的銷售額是肯定能達到的,以後只會越來越多,高端市場可以先做,然後中端市場,最後還可以做起低端市場,還可以同時做海外市場,這麼好的玻璃,可以開發出無數獨一無二的玻璃商品,全世界都將會成為熱鬧的商品。”

  玻璃這種東西向來是件不錯的商品,西元前16世紀,古埃及出現了玻璃珠子和玻璃鑲嵌片。西元前1550年至西元前1500年之間,在古埃及和兩河流域都出現了玻璃器皿。西元前4世紀埃及又發明了玻璃鑄模工藝、車花、鐫刻和鍍金工藝。西元前1世紀敘利亞人創造了吹制工藝,可以將玻璃液隨心所欲地吹成各種形態的器皿。以後相繼出現了模具吹制法,這是批量玻璃器皿生產的開始。西元1世紀,羅馬成為玻璃製造業的中心。羅馬帝國的玻璃工藝有吹制、吹模、切割、雕刻、鐫刻、纏絲、鍍金等。

  不過5世紀以後羅馬玻璃工藝逐漸衰退,到8世紀,除了教堂的彩色玻璃鑲嵌之外,歐洲的玻璃工藝幾乎滅絕。

  到9至14世紀中東地區的玻璃生產中心,大馬士革、君士坦丁堡和開羅,十二世紀後,隨著貿易的發展,威尼斯成為世界玻璃製造業的中心。當時的政府為了壟斷玻璃製造技術,把玻璃藝人集中在與威尼斯隔海相望的穆拉諾島上。威尼斯玻璃生產的鼎盛時期是15世紀到16世紀,產品幾乎獨佔歐洲市場。16世紀以後,開始有玻璃工匠逃離海島,分散到歐洲各地,玻璃製造技術也逐漸傳播開來。

  在這前後幾千年的時間裡,玻璃就一直是一種高度保密,極其暴利的商品。現在歐洲的玻璃生產工藝出現了斷層,這個時候大隋出現了一個工藝先進的玻璃製造中心,通過海上和陸上的商路,完全可以把玻璃製品賣到歐洲去,賺取高額的利潤。何況就算是在中原的市場,以及大隋周邊的這些地區,玻璃市場也會很大。玻璃在後世完全就是爛大街的便宜商品,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在這個時代,一件晶瑩透明的玻璃製品,絕對是寶石級別的。更別說除了當器皿,還能製成各種工藝品,另外還能製成玻璃鏡、望遠鏡、放大鏡、老花鏡等等,這將是一個擁有極廣大前景的產業。

  “一年千萬貫的銷售額?”高明月看到玻璃產品的時候也立即感受到這種商品會熱銷,可從易風的嘴裡聽到這個巨大的數字時還是極為驚訝。

  “只是銷售額,也還是有成本支出的。”

  “不過是用些砂子而已,又不是用金砂銀砂,哪有什麼本錢,差不多是無本。”高明月撇撇嘴,在她看來,這行業真是暴利了。用砂子制出玻璃,然後卻要賣出玉石的價格,點石成金也不過如此。

  易風笑笑,“帳可不能這麼算,原材料確實不值錢,可要建造工坊、培養工匠,甚至還有研究成本,銷售網的建設,這些都是要錢的。此外,我已經決定,朝廷將對玻璃按銷售額徵收兩成的重稅。銷售一千萬一年上交二百萬貫稅,朝廷也是一筆不小的進項。”

  “這玻璃坊可是你自己的產業,還用的著交稅,還交重稅?”高明月倒是有些意外。

  “那當然,稅收是每個朝廷子民應盡的義務,上至皇帝下至百姓,每個人都應當交稅,不能有例外,我更應當以身做則嘛。”

  “那你不如乾脆把這作坊收為國有。”

  “那可不一樣,好的東西交給官府,最後說不定肥了一群貪官污吏,卻虧了國家。這樣一個賺錢的產業,還是歸到我自己名下吧,有你們幫我管著我也放心。這樣每年財務清楚,賺到大筆錢財,我也有不少的私房錢,還給給朝廷交一大筆稅,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幹嘛最後卻要弄的那麼麻煩?”私營和國營區別還是很大的,雖然說這天下其實也算是皇帝私人的,可終究還是有區別的。真把玻璃工坊弄成了國營,派官員管理,搞不好最後還弄成虧損了,不如放在皇帝私人名下,這樣的私營還更好些,反正這玻璃坊本就是他私人投資研究出配方培訓出工匠建立起來的。

  “不過得做好保密工作,配方和熟練的工匠絕不能外泄,我看,最好是把工坊建到哪個島上去,做到禁絕交通,把工匠們的家人也都接到島上好好的照顧。玻璃這東西最重要的一是配方,二是熟練的工匠,若是配方洩露,工匠流出,到時咱們這日進鬥金的產業也就保不住了。”

  有些東西可以拿出來分享,比如易風搞糖產業,就打算跟大隋的世家豪門商賈們合作,易風掌握的是提煉白糖和加工冰糖的技術,而他把上游的甘蔗做植和榨糖、紅糖這一塊交給他們去做,特別是鼓勵這些大族和商賈們到琉球島,到嶺南等地方去建立甘蔗園,這也算是變相的鼓勵這些有本錢的大族去開發東南沿海地區,鼓勵他們去如今還開發不足的琉球和海南等大島上開發。今天他們種甘蔗能賺錢,跑去南方種甘蔗,也許以後南方種糧能賺錢,他們又想辦法招人去墾荒種糧了,總得有人帶頭,開發也總是需要一步步來的。

  在這方面,易風是不在意那些大族們搶佔先機,大賺一筆的,只要利國利民,他並不反對他們賺錢,只要他們賺了錢別忘記交稅就行。

  “現在生產了多少千里鏡出來?先都給我,我派人給李靖送去。”易風道。

  高淺雪一直靜靜的站在一旁,並不多說話,只是滿臉幸福的逗弄著才一歲多點的兒子。

  “前後幾次試產,有百來副吧,回頭我就讓人都送過來。”高明月點了點頭,“李靖將軍現在打到哪了,聽說二次北伐非常順利啊,都藍試圖抗拒已經被擊敗斬殺,整個漠南都已經收復,現在已經移軍漠北,據說年前就能進軍西域,平定達頭了?”

  易風一臉驕傲的道,“大隋旗幟之下,各藩發兵來助,都藍抗拒不過是自尋死路,不自量力,已經兵道身死,整個漠南都被收復,現在朝廷選派的官員已經前往上任,那裡以後就將是大隋直屬管轄的州縣。接下來就是蕩平漠北,平定西域,大隋的紅旗將插遍天下各個角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6:41

第572章 最致命的一擊

  “沒想到獨孤家與於家也倒下了,八柱國家的榮耀,到此已經盡皆沒落矣!”蒲州,已致仕在鄉的太師、前尚書令、齊國公高熲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看著手中的報紙,歎氣搖頭。前段時間,皇帝改革稅制,推行新的稅法,新稅法讓廣大普通百姓減輕了許多負擔,贏得無數稱讚,可卻也觸動了許多豪門大族的利益。結果就有人忍不住跳出來,抓住專賣之制中的食鹽重稅四處煽風點火,攻擊朝廷,誹謗天子。這些人妄想通過綁架民意,逼天子廢除新稅制,可結果等來的卻是天子的雷霆之怒。

  以獨孤家族和於家兩個豪門為主的這些豪門大戶,被皇帝毫不留情的連根拔起,成為了本朝第三次大清洗案,牽涉的家族達到數以千計。其中獨孤家與於家正是當初西魏八柱國家之一,獨孤氏更是本朝獨孤太皇太后的家族,而于家也是當年隋開國之時拜太尉的幽州總管于翼家族,其父親于謹也是西魏的八柱國之一,於家在本朝也被列為三大門閥之一,與李穆家族、韋孝寬韋世康兩大家族並稱,先前李、韋兩家先後倒下,如今隋初三大門閥最後的於家也倒下了。

  “一群蠢貨啊。”高熲歎氣,他當初正是看出來了這位皇帝的手狠,又強勢,才最終激流勇退,不但保住了自己的家族,甚至退下去後還撈了一個世襲實封齊國公爵位。可那些戀棧不去,還一心想要維持著他們在西魏北周隋初時的那種關隴豪門的威勢,那簡直就是在作死。為了區區一點稅賦,結果卻身死族滅,他們那些三朝以來積攢的大量錢財和土地,如今卻全都被皇帝直接沒收入官。家族重要人物皆被處斬,其餘族人流放邊疆,什麼都沒有了。

  這些人肯定都後悔了,只可惜沒有後悔藥吃。不過高熲也在感歎皇帝真下的去手,太皇太后這才去世不過半年多點,皇帝就把獨孤家族給連根拔起了,真是半點情面都不講啊。

  關隴集團算是完了,當初宇文泰首創府兵制度,以武川將領為主的八柱國家和十二大將軍的超然,最後形成了關隴集團這一頂級勢力,三朝的君臣將相莫不出於這一集團,盛極一時。可進入新朝之後,當今皇帝卻依靠山東豪傑為主,用新興的山東豪傑與關隴集團平衡,皇帝專注打壓關隴集團,尤其是對府兵制的毀壞,更是奪去了關隴貴族們生存的根本。連著三大案,關隴集團雖然還剩下了一些早就堅定站在皇帝一邊的家族,可他們已經只是做為貴族一員存在,而不再是關隴集團的一員了。

  高熲接著翻看報紙,又看到了一條重要的消息,敏銳的他立即知道,這應當是皇帝給予關隴集團們最後的致命一擊了,關隴集團以後真的再無複起的機會了。皇帝宣佈,將在今年舉行科舉考慮。科舉考試本是高祖時創立,每年一度,並不新鮮,雖然開創了一個新的取士任官的途徑,可每年錄取不過寥寥數人,最終也往往只能是擔任一些閒散的低職,對於當初以關隴集團為主的朝廷來說,根本形不成半點動搖。可現在,皇帝在報紙上這麼大張旗鼓的要推行科舉,很明顯絕不會那麼簡單。

  他放下了筷子認真看下去,果然如他所料,雖還叫科舉,可卻已經與原來朝廷的考試完全不一樣了。

  按報紙上所宣傳的,將在今年秋開始全國考試,先各縣進行縣試,縣試合格錄取者,最後參加州試,然後參加每省的省試,這三級考試的錄取者分別被授予童生、秀才、舉人的頭銜,取得童生可以進入州縣的官學進學,優秀者還能獲得獎學金,朝廷提供獎金和口糧。而取得秀才的士人,同樣能進入官學進學,並且秀才還擁有了進入各地地方做吏員的資格。而一旦成為舉人,則擁有了做官的資格。省試中錄取的舉人,在年底入京,於第二年的二月初舉行,朝廷的科舉只考進士一科,皆採取糊名考試閱卷,三年舉行一次科舉,每科最後會試錄取進士五百人,會試後再由皇帝親自主持廷試,排定名次。進士及第之後,將進入朝廷的太學進行為期兩年的學習,學習政務律法等,期滿成績合格後由吏部銓選任官。

  高熲越看越驚歎,皇帝的這個科舉絕對是個大殺招。這個科舉制度和原來的制度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可以說只剩下個名字是一樣了。首先就是這個科舉分級考試,縣試、州試、省試、會試、廷試五級考試,最後考出童生、秀才、舉人、進士,雖然改原來的一年一次考試為三年一次,可這規模和原來完全不同了,原來一年一次,擁有多科,可所取者數量很少。但現在這五級考試,一科最終將錄取五百名進士。不說這五百進士都擁有了銓選任官的資格,甚至就連省試中取者舉人,也一樣擁有做官資格,連州試中的錄取者秀才都擁有為吏的資格。

  一直以來,做官的資格都是極其重要的,稱之為國之根本也不為過。漢時的舉薦制度,舉孝廉,晉時的九品中正制,無不圍繞著這個為官資格爭奪的厲害。關隴集團為什麼能幾朝興盛?最重要的就是他們擁有一項極重要的特權,那就是承蔭制度,中高級官員的子弟一般都擁有承蔭入仕的資格,也就是說這些官員們的兒子,不需要有什麼特別的才能本事,到了年紀,就可以當官了。哪些一來,他們就壟斷了官場,世代把持著官職權力,最終形成了貴族門閥政治,在新皇即位之前,那些李韋于長孫竇等豪門,每個家族都有上百子弟擔任官職,形成一個個門閥。

  可現在,皇帝一面不斷的打壓那些豪門,削他們的勳爵,減少他們承蔭的資格,同時卻又大開科舉,不限門第不限身份,不管是農夫之子還是工匠之子還是商人之子,只要三代以內身家清白,沒有刑事犯罪的紀錄,都可以參加科舉,而且科舉考試相對公平公開,糊名考試,糊名閱卷,不再有科舉考試需要薦舉的環節,全憑才能。這使得那些原來根本不可能入仕的人有機會進入官場,而且皇帝給的名額極多,不再是幾個幾十個,而是三年一科,每科錄取五百進士。且不光是只有進士有做官資格,舉人同樣擁有了做官的資格,而朝廷每科省試可能要錄取三倍進士的數量的舉人,也就是說每科起碼錄取一千五百人左右舉人。如此一來,每三年一期的科舉過後,就有一千五百舉人和五百的進士擁有了做官資格,就算減掉考中進士的那部份舉人,平均下來,每年新獲得的為官資格的士人將超過千人之多。這麼多的人進入官場,哪怕從最低級的職位做起,那用不了多久,他們也將成為朝廷官員的主體,以後靠舉薦、承蔭入仕的,也將只會成為極少算了。

  這個制度將徹底改變朝廷的官員成份,政治格局。

  很明顯,這新科舉制度誰受益,誰受損?不用說,自然是那些原來的普通百姓,那些農工商之子,原本根本無機會獲得為官資格,進入官場,可現在只要通過讀書,參加科舉,就有機會成為官員,再不濟,也能做個吏員。而原來的豪門呢,雖然他們也能通過科舉考試獲得做官資格,而且憑藉著家族條件,家學淵源等還機會更高一些。但與原來不需要通過考試,就得得到做官資格一比,機會明顯就是大大下降了。必然能承蔭入仕跟得靠考試錄取,甚至科舉考試中還無法利用各自家族的關係為自己增加機會,這無疑是對他們的重擊。

  朝廷的新軍制,使得府兵製成為了輔助兵種,不再成為主導,北衙禁軍為主導的新軍制下,那些關隴集團家族把持軍隊不再可能,政治話語權降低。而科舉考試新制,更讓他們進一步喪失了壟斷官場的機會,大量的普通出身的士人進入官場,而朝廷新頒行的稅制改革,又從經濟上打壓這些豪門,皇帝多管齊下,那些老牌的豪門的地位將一落千丈。而且關隴集團倒下之後,在這些新的朝廷制度之下,再不可能涏生出新的政治門閥了。

  “科舉考試加學校,皇帝這是要批量製造官員啊,一年新增近千的新晉官員,用不了幾年,朝廷中央和地方就將遍佈這些科舉入仕的官員了,到時候,這天下,誰還能制肘的了天子?”高熲搖了搖頭,叫來管家,讓他把各房的孫子們都叫來,既然無法阻擋無法抗拒,那就得早早轉變態度,順應潮流。高家也得早做準備,現在開始就得讓孫輩們努力讀書,以期能早日通過科舉取得入仕資格,雖然以他如今的身份,是還有兒孫承蔭入仕資格的,但他看出來,以後肯定只有那些科舉入仕的官員,才會獲得皇帝的大力提拔,而那些靠著家族門蔭入仕的官員,肯定會受到打壓,難得重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6:41

第571章 萬事俱備,東風已起

  和往常一樣,一大早入宮參加朝會,朝會結束後到兵部衙門點卯。在幾份無關痛癢的檔上簽署名字後,一整個上午就沒什麼事情了,靠著一大杯濃茶和幾份報刊打發了時間。午飯在衙門的食堂吃的工作餐,和幾位侍郎、主事們閒聊了幾句。下午便又坐車出了城,去了北邙山的皇家軍事學院,只要跟著那群年輕的學員們在一起時,他才覺得自己的生活是充實的。夜幕降臨,李靖坐著自己皇帝賜禦的四輪馬車回到了城中的衛國公府。

  “肉有些鹹了。”

  和往常一樣,李靖與夫人一起用餐。飯菜並不算豐盛,一盤藕片炒肉,一個羊肉湯,再加一盤素炒菘菜。陳夫人夾了一筷子肉,很鹹。

  “自從這新稅法頒佈以來,咱們家的廚子用鹽便重了起來。”李靖搖頭笑笑。

  “都是那食鹽專賣惹出來的事,自從朝廷宣佈說待到九月起開始食鹽專賣,鹽價上調之後,你是不知道,這洛陽城裡的鹽就遭到百姓們瘋搶一空。管家福伯跟廚子趙三前幾天拉了一輛大車,也搶了一大包回來,整整一石鹽,這也不知道得吃到哪年哪月去。”陳夫人溫笑著向丈夫說道。

  “怪不得最近每天菜放這麼多鹽。”李靖笑笑,“其實百姓也都是瞎恐慌,食鹽專買之後鹽價確實會上漲,漲的也不少。可一家人一月才吃幾斤鹽啊,便宜點的鹽一斤不過幾文錢,一個月其實也就是那麼十來二十文的事情,可偏偏就有些人在後面煽風點火,真是不怕死。”

  陳夫人眉頭微皺,“怎麼,這事後面還有內情?”

  “若沒內情,哪會因為這麼點油鹽之事,就弄的滿城風雨,天下騷動的。”李靖吃了幾口菜實在是不些太鹹,便拿起湯匙舀羊肉湯喝,總算廚子還沒有把這湯裡也使命放鹽,“這次的稅制改革,對普通百姓來說,可不是每斤鹽漲了幾文錢這麼簡單,絕大多數百姓負擔都輕了。可百姓負擔輕了,別人就得多承擔一些了。那些田地多的,那些擁有許多商鋪作坊礦山的,基本上都算是受了很大影響。這天下人都是不肯吃虧的,原來擁有田地千頃萬畝的,一年也不過是交那麼幾貫的稅,可現在按畝徵稅,一畝幾十文錢,一萬畝可就是幾十萬錢,這可是很大一塊肉了,自然有那不甘心,卻又不自量力的人豬油蒙了心,做出一些蠢事來。”

  陳夫人微微一笑,“你是個不當家的,向來又不管銀錢,自然不覺得什麼。妾身平時管著家裡收支,新稅法下來來,暗暗算了一筆帳,可也是心疼了許久呢。咱家各處的莊子加起來也有一百多頃地,現在新稅法下來,一年就得多向朝廷上交三十多萬錢兩稅田租,另外咱們家的那些鋪子和幾個作坊,每年以後也得多支出起碼兩成的收益交稅呢,又是不下十萬錢,咱家以後一年就得多支出將近五十萬錢的田租商稅,另外你的那些官爵俸祿,還得徵稅,又是上百貫,哎喲,可讓人心疼了。”

  “有進才有出,不管朝廷怎麼征,我們交的稅多,自然說明我們收入的更多,其實都是按照一個比例交稅的。”李靖對於錢財這些東西確實不太看重,而且他也不缺錢,本身是關隴貴族出身,雖然他沒承襲父親的郡公爵位,可自己憑著軍功賺了一個世襲實封國公回來,皇帝前後對他賞賜無數,他自己從家族分到的,自己掙下置辦的,田產加起來有一萬多畝,商鋪作坊還有好幾個,那些都是夫人當初的陪嫁,後來又置辦了些,這些商鋪每年也能為衛國公府賺取千貫收入,何況李靖這個國公是朝廷頂級重臣,每年的官職爵位的俸祿等加起來也有不下千貫。這還沒有算李靖存在銀行裡的那十萬貫存款,李靖實在是個身家豐厚的大貴族。他這還算是當官清廉,不肯收禮受賄,要不然憑他的官職地位,想撈錢真不要太容易。

  可有些人就是想不明白這些,總是貪婪個沒有盡頭,欲壑難填。皇帝丈量土地,然後改革稅制,改變原來按丁徵稅為按畝徵稅,觸動了這些大地主們的利益,這些人立即就瘋狂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四處串連,到處煽風點火,真是不怕死。難道他們忘記了之前那些敢跟皇帝做對的人,是什麼樣的下場?

  雖然新稅制頒行後,李靖其實也屬於被觸動利益的那一批人,但他還是堅定的站在皇帝這邊。他現在只希望新稅法能順利頒行下去,不要影響到他統兵北伐。

  “夫君最近好像有心事?是為新稅收之事擔憂?”

  “我並不擔憂新稅法的推行,不管有多少人不自量力試圖螳臂擋車,可最終他們只會被輾的粉身碎骨。我現在擔憂的是再次北伐之事,也不知道得哪一天才能正式出征。”皇帝雖然已經選了他做北伐元帥,可卻不肯給他一兵一卒,嗯,是給了二十萬大軍,但都是突厥降軍,且只答應供給到邊界的糧草,出了邊界之後,一切補給都得依靠他們自己了。這些天,二十萬要打回草原的突厥軍已經開始在集結,泥利、婆實等突厥各部小可汗特勤等貴族首領們也都已經俱面見過天子,得到了封賜。皇帝一共是封了九位草原國公,十八位侯爵,三十六位伯爵,七十二位子爵,外加一百零余個男爵,總之是大封特封,凡投順大隋,效忠大隋皇帝,為大隋皇帝打過仗立過功的原各部貴族們,都得到了封賞。皇帝沒有如原先約定一樣封婆實等人為可汗,而是改封為國公。而且一次封了九位國公,都是原來的小可汗、實權特勤,如突利、泥利原本就是小可汗,這次自然是國公,也有一些大部族的俟斤,這次也特別破例晉封國公。其餘的一從實權部族頭領,也有十八人封侯。

  大軍還沒有出發,皇帝已經在開元宮的大殿裡,拿著一幅巨大的地圖,把東西萬里草原分割成了一塊又一塊。最後總共封了二百四十三位草原諸侯封君,讓突利泥利等人有些略為不滿的是,大隋天子分封草原,並不是說分成九個封國,他們九位國公再統領下面的一眾侯伯子男,而是公侯伯子男,不論爵位大小,都是一個封國。他們之間的關係雖高低不同,封疆大小不一,可卻是互相平行,互不統屬的關係。突利等人也出言反對,可易風以一個諸首領們有功于大隋,他唯有以此酬謝。皇帝根本就不聽他們的,突利等人在中原呆了一年多,早領教了這位中原天子的厲害,當下也只得把不滿放在了心裡,最後接受了這次分封。

  當著大隋滿朝君臣的面,突厥二百四十三位封君諸侯一一上前,向大隋天子叩拜宣誓效忠,然後由大隋天子賜予封國印信,封國地圖等。那二十萬突厥軍隊,最後也劃分到了這二百四十三位封君名下,成為各國的諸侯軍隊。最後大隋天子與草原二百四十三位封國諸侯們舉誓約定,從此草原諸侯們誓死效忠大隋帝國,效忠大隋天子,各封國以大隋為宗主國。大隋不干涉各國的內政,但雙方約定,諸侯們每年都得派使者入隋朝見皇帝,進貢禮物。每三年,草原諸侯須親自入京朝見大隋天子。並且,大隋與諸國開放貿易,最重要的一條,各諸侯國不得越界,不得侵略其它諸侯國,如有違犯越界行為,諸侯國由大隋帝國率領群起而討之。大隋帝國可以在各諸侯國中修建道路、驛站,建立商市,同時還可以駐派軍隊。

  一系列的協約,基本上都是對大隋極有利的條件,諸侯國從此成為大隋的諸侯,附屬,基本上以後就不再有突厥汗國了,只有大隋帝國漠北和西域各諸侯封國。條件很苛刻,但答應了簽署了,各部能得以重返草原,甚至還能當一個諸侯,若不答應,大隋皇帝隨時可以換一個人來當這二百四十三位諸侯之一。突利等人根本沒得選擇,最後各諸侯還一起簽署檔,承認自此以後漠南和西域的粟特諸國地區,不再歸屬于草原諸侯國。漠南的河套、塞上等地區,將直接歸屬于大隋,朝廷將在那裡設州立縣。而西域的高昌等國,也將由大隋皇帝冊封為諸侯國,西域諸國一共冊封了十六國,卻並不屬於草原二百四十三部之內。

  現在,各種各樣的準備已經差不多了,可朝廷卻遲遲還沒有下令出征。

  這頓晚餐很快結束,今天夫婦兩人胃口都不太好,妻子去了家中的佛堂裡念經,為即將出征的丈夫禱告。而李靖,則回了自己的書房,開始對著地圖研究著北伐的作戰計畫。

  馬邑縣子尉遲恭前來傳達了皇帝的旨意,召他立即入宮之時,李靖頭一次滿心歡喜的看著這個黑大個,覺得他有些可愛起來。他立即合上筆記,吹滅油燈,跟著黑大個前往宮中。

  “裴侍郎與長孫將軍各自西域和漠北回來了,鐵勒和西域諸國都已經接受了陛下的詔令,願意如期發兵,配合朝廷北伐達頭和都藍!”尉遲恭路上主動向李靖透露了一個最新消息。

  “終於要開打了。”李靖興奮的道。

  尉遲恭點了點頭,“校長,尉遲恭這次也會參加北伐,陛下讓我們跟著邙山軍院的學員組成一個學員營做為校長的親衛營隨同北伐。”

  “哈哈,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6:41

第570章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開元殿,易風對秘書監魏征道,“稅制改革之事,政事堂怎麼現在還沒有商議出一個結論嗎?”

  魏征有些無奈的對皇帝道,“此事政事堂按制先交予內史省議論,然後交予門下省審議,可門下省納言李相接連三次拒絕署名簽字通過,封駁發回,如今事情卡在了門下省。”

  易風感覺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隋開國之時定三省六部之制,此後尚書省漸權重,事無不總,易風即位之後,特別加以調整,加重了內史和門下二省的職責,使得三省重新恢復到內史省決策、門下省審議、尚書執行的這樣一個局面。可是現在,門下省長官納言李綱,借這道制度名正言順的公然封駁他的詔令,還是連續三次。按照新朝的制度,皇帝雖是天子,可也並非完全的聖意獨栽,凡是朝廷大事,都得先經過內史省議論,由五個內史省人寫出議論,互相署名,稱之為五花判事,然後呈報給內史侍郎和內史令修政策,最後送到門下省,給納言和黃門侍郎審查,最後駁回或者修正後報給政事堂,政事堂由當值執政事筆的宰相與其餘諸相審核議論後再呈報給天子。一層一層,逐級的議論審核批復。雖然三省之上增加了一個政事堂,可三省的職責卻沒變過。政事堂更多的作用是代天子理政,畢竟皇帝精力有限,朝廷千事萬事不可能都集於一身親自處理,因此三省報給政事堂批閱後再上呈給皇帝,呈報上去的事情基本上已經有了比較成熟的處置意見,皇帝可以輕易的弄清楚事情,按心意給予同意與否的最終決定。皇帝對政事堂的批閱有最終的否決權,可皇帝的意見,卻也不是立即就能當聖旨詔書的,一樣得經過內史議論擬詔,門下審議,最終如果通過才能交給尚書省執行,頒行詔書,詔書上最後會有三省長官和政事堂宰相們的署名。只有這些署名同意通過,才算是具有真正效力的詔書,否則就只能算是皇帝的中旨,朝廷和官員們可以拒絕執行。

  當初易風搞這套出來的時候,也是為了朝局長遠的健康發展,誰成想如今卻立即成了束縛自己手腳的障礙了。

  “召納言入宮。”易內命內侍傳旨召李綱入宮。

  和往常一樣,李綱穿戴的一絲不苟,讓最挑剔的監禮官也挑不出半點失禮之處來。

  “到飯點了,先生先陪我吃午飯吧。”易風對這個老頭有些無奈,前後當過太上皇和今上兩位皇帝老師的李綱,脾氣是出了名的固執,甚至被朝臣們稱之有些刻板。

  “陛下召臣前來,定然有要事相談,還是先談事吧。”

  “今天的午膳可是很豐富的,紅燒牛肉,燉野鴨子,還有一道烤蛇肉,另外還有宮中新釀的麥酒,用冰鎮上,味道極其不錯,錯過可是要後悔的。”易風笑著道。

  “還是先談事吧,本周老臣輪值政事筆,都省還有許多事情等侯臣去處理呢。”

  易風搖了搖頭,這個李綱就是這樣,連皇帝的面子也半分不給。

  “是這樣的,秘書監魏征告訴朕,先生連續三次在門下省拒絕了朕的稅制改革詔書,這有些不太合適吧。之前朕也與先生等宰執們在這裡通過氣,討論過關於稅制已經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稅改十分急迫,都火燒眉頭了,怎麼詔書到了門下省卻被駁回,還是三次?”

  “老臣也知道國家財政艱難,如果不改革,朝廷根本無力供應數十萬大軍,更不可能支撐起軍方的戰事。可陛下的新稅法,有些地方並不合情理,而既然陛下讓老臣擔任納言之職,而門下省又深負審議封駁之責,那老臣就不能尸位素餐,明明看到了不合理的地方,卻視而不見。如果陛下只是需要一個人署名而已,那麼讓誰來任此職都行。在陛下未將老臣調離之前,老臣就得盡職盡心。”

  “新稅制哪些地方不合理?”易風倒是不意外李綱這般不客氣的如實回答。

  李綱道,“陛下的稅制改革計畫老臣也仔細研讀過,國家如今的租庸調稅制的根本是均田制,有均田制才有租庸調,才有府兵。陛下眼光如炬,早已經看到,隨著天下安定,人口增多,用不了多少年天下必然無地可再均,到時朝廷的租庸調稅制和府兵制也會成為無根之本,難以長久。現在提出改革,這是好事。對於將租庸調改為兩稅法,臣也並無意見,新的兩稅法,朝廷一年能徵收近三千萬貫稅賦,是原來的三倍,這些多出來的稅收多是那些貴族豪強地主官員們手中的田地,加上先前清理出來的大量隱田,國家財賦一下子翻了三翻,這是極大的好事,臣舉雙手贊同。對於工商稅,老臣不太清楚,但既然陛下曾在懷荒試行效果可觀,那或許可行。可是,臣對陛下的朝廷專賣專營難以認同,尤其是這個食鹽專賣,將如今本並不官方徵稅的食鹽納入朝廷專營專賣,而且一年還要征鹽稅千萬貫之多,從此百姓買一斤鹽可能得花十文錢甚至更多,一家人一年買鹽的錢相當於幾十畝地的兩稅田租,這豈不是苛政暴政?難道陛下要讓天下百姓,連鹽都吃不起嗎?”

  “帳不是這樣算的,新稅制,你也看到了,百姓的負擔將會減輕許多,而且還不用再服役,而朝廷徵收這個鹽稅,其實是對稅收的一個補充。你若仔細算一下,就知道百姓最終還是比過去減輕了負擔的。鹽雖是必需品,可消耗並不多,一人一年十斤足夠,十文一斤也只百文錢。而百姓每年若是為朝廷做幾天工,拿到的工錢就肯定不止百文錢了。況且,十文錢一斤的鹽只是一個計算數字,實際上,鹽價也並不是固定的,會有不同品質等級的鹽,既會有高於十文錢的鹽,肯定也會有低於十文錢的鹽,普通百姓可以購買便宜一些的鹽,這筆支出自然也會相應的減小。總之,新稅制下,百姓們承擔的稅賦肯定要比過去輕,而且會輕很多。免去各種雜稅,免去了免費勞役,按畝征兩稅,你想過百姓們會因此受惠多少嗎?在河南河東河北許多地方,人多地少,早在十年前就已經無地可授,不少的家庭一家六七口人,男丁也有三四個,可家裡的田地依然還是他們父親早年授下的一百畝地。地只有一百畝,可租庸調卻是按丁計算,你知道,每丁的租庸調如果粗略合計一下折錢相當於每年三千錢,這本來是一百畝地的稅賦,每畝相當於三十文錢左右。一畝地三十文錢,其實也不算多。在北方地區,基本上畝產都能達到一石到一石半甚至兩石,而南方肥沃的土地,兩三石甚至五六石每畝都有,因此每畝三十錢的稅,在北方大致相當於一成的產出,而在南方,甚至還不到一成的產出。可如果一家四個男丁,只有一百畝地,卻得交四份租庸調,那他們家這一百畝地就得交一萬兩千錢的稅,平均每畝地得交一百二十文錢,如果一畝地產兩石糧,折錢四百文,那就相當於至少三成的稅了。何況,最若的還是免費服役,雖說每年只服役二十天,可二十天只是正役,路上的時間不算,還得自帶乾糧被褥,而實際上往往每年的服役時間都超期。百姓不怕租最怕役,碰到那種大工程,有時甚至得離家百里千里,遇上戰事,徵發民夫,更是沒有期限不限距離。如今朝廷免役,免役錢也全計入了田畝中,如果朝廷再徵發他們做工,那麼不但得給他們工錢,還得管他們伙食住宿,來回路上的也得管,光這一點,就有多麼大的改變。”

  “臣知道陛下的兩稅法,確實讓天下廣普通百姓受惠良多。可這並不就是陛下可以拿食鹽專賣,來徵收重稅的理由,臣堅決反對食鹽專賣,徵收重稅。”

  易風歎了口氣,“先生,孟子曾言,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自然也知道食鹽專賣並非什麼好政策,可國家得需要錢財供應軍隊,供養官吏,支持開支。朕也是權衡許久,考慮良多,實難有什麼萬全之策。朕自問,朕的新稅制推行既難增收財稅滿足朝廷的開支,又能大大減輕百姓們的負擔,這已經是難得的好辦法了。雖有些瑕疵,可人無完人,朝廷稅制也不可能是完美無缺的,但只要這個瑕疵是在可控範圍之內的,那麼也還是能接受的。”

  “就不能刪掉食鹽專賣這一條嗎?”

  “少了這一條,一年就少了一千萬貫稅收,這一千萬相當於邊衙和南衙成百上千個府、鎮的軍費支出,沒有了這一千萬,可就多出來一個大窟窿,我們又拿什麼來補?”易風道,“眼下正是朝廷的關鍵之時,東面高句麗,北面突厥,都還未能征服他們,解決這兩個心腹大患,眼下朝廷要維持這個局面,開支確實是有些大。但相信我,這也只是暫時的局面,朝廷大力支持商業,又與周邊各國貿易,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能從商業這塊收到更多的稅收,到那時,朝廷有了更多的收入,甚至朝廷解決了外患,那時軍費開支減少,自然就可以考慮停止食鹽專賣這一塊。”

  “先生,為了大隋的長治久安,舉朝上下,君臣百姓都應當一起出力,你能理解明白嗎?”

  李綱沉默片刻,最後向易風叩拜,“臣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回去後會署名通過陛下的詔書。但臣請陛下能夠銘記今天的話,等將來有一天,能夠廢除食鹽專賣徵收重稅。大隋的子民可以為了大隋團結一心,做出貢獻犧牲,可不能被愚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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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劫富濟貧

  不搞稅制改革,就根本維持不了現在的朝廷開銷,更別說還得養幾十萬職業軍隊了。而要養幾十萬軍隊,還得要維持現在的擴張計畫,保證不斷的軍事作戰計畫,需要的錢糧都是海量的。光靠著現在朝廷每年不到千萬貫的財政收入,根本不夠。

  易風即位以來,北衙的那三十五萬禁軍,其實都是他自己掏腰包在養著,用的都是他自己的內帑。朝廷原來的稅制,都是相當簡單的,均田制加府兵制,是隋朝的兩大基本國策,給百姓均田授田,然後租庸調製收稅。

  府兵授田,然後府兵不交稅國家也不用支付他們糧餉,甚至府兵還得自己置辦軍械裝備。

  在這些制度下,朝廷每年徵收的稅賦,都只是用來供給皇帝和宮廷以及京官,朝廷的地方官府地方官員甚至都不用朝廷財政支出,地方官員也一樣是用職田、公廨田、公廨錢、官職永業田來支付地方官府的辦公費用以及地方官員的俸祿。至於那些地方的吏員,這些人朝廷是不用支付錢糧的,甚至地方官員也一樣不用支付錢糧,這些人光幹活不吃飯。當然,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但朝廷和地方確實不給這些吏員支付錢糧,他們完全靠自己的職務合法合理的收取灰色收入以養家糊口,甚至發家致富。

  隋朝的政策,處處就是透著這麼一種古樸,一種簡單。至於說國家和地方興建什麼工程項目,修路修堤修壩、修城築牆一類的,自然也不用動用國家和地方的財政支出,一切有老例,徵召民夫,加征加派錢糧,總之這屬於額外支出。

  國家財政稅賦收入,一不用養兵,二不用養地方官吏,三不用於百姓,每年近千萬貫價值的稅賦,其實就兩個用處,供養皇帝和宮廷開支、養京官,其二,用於戰爭開支。如果不打仗,那麼一年近千萬貫的財政收入,其實是綽綽有餘的。這也正是為什麼隋朝立國十九年,其間打了好幾次大仗,可最終卻也仍然能靠著每年千萬貫的稅收,依然能夠打造出一個開皇盛世的原因所在。

  可現在不行了,新朝的各種新政,處處都與原來的策略不同。

  朝廷的稅賦除了供養皇帝和宮廷以及京中百官外,還得供養幾十萬北衙禁軍,以及府軍、邊軍的職業軍官們,此外地方官員的薪俸也已經納入國家財政支出,另外原來一直不用付錢就為朝廷工作的那比官員數量多出十倍以上的吏員,也算是有了編制,也納入了國家公務員的行列,他們也是有了正式的薪俸,這又是一筆巨大的支出,加上朝廷和地方官府的辦公費用等等,都是相比於過去額外的支出。何況,新朝已經取消了勞役,朝廷要興建工程項目,徵召民夫還都得支付民夫們薪水。

  北衙禁軍做為職業軍人,待遇相對優厚,平均每個士兵每年的軍費是五十貫左右,計算下來一年就得一千七百五十萬的供軍費用。這還沒計算發生戰事的戰爭支出,而邊衙與南衙的邊軍、府兵雖然不是職業軍人,可也有不少的職業軍官,要維持這兩衙的幾十萬軍隊,一年也需要不少錢,合算起來三衙的軍費一年起碼得兩千萬,還是非戰時。而易風給官員們加薪,給吏員們發薪水,雖不如供軍花費這麼大,但加上宮廷的開銷,一年也起碼得要一千萬左右。

  僅僅是每年的軍費加上官吏俸祿和宮廷的開銷,一年就得三千萬貫。

  這還沒有算上朝廷如果要興建水利或者修葺城池、維修道路,疏通運河等方面的工程費用。

  如果還沿用朝廷的舊稅制,朝廷過一年就得倒欠上兩三千萬,這還只是維持正常的運轉,還沒計算戰爭或者遇上災害等需要額外支出的時候。可以說,稅制不得不改,不改不行。不改,一天都維持不下去了。易風雖然有自己的皇帝私人產業,一年有不少的進項,可光靠著皇帝的內帑支撐,不是長久之事。易風早就在計畫著稅制的改革了,只是之前還沒有完全掌控朝廷,因此也無法一步到位。但如今在位已經一年多,內內外外也清理整頓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正式提出來,自然會阻力小些。

  況且,促使易風改革稅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均田制根本是個維持不了多久的政策,而租庸調製就是以均田制為基本。均田制一壞,租庸調製也就失去了根本,國家的稅制也就會崩壞。做為一個有著不一樣見識的皇帝,易風當然不能等到以後崩壞了的時候再去改。

  唐宋推行兩稅法,每年的兩稅收入都在兩千萬貫上下,尤其是中唐時推出兩稅前一年的稅收不過幾百萬貫,推出兩稅後立即翻倍。而易風的新稅法雖然也叫兩稅法,但主要是取春秋兩季上稅之名,實際上卻已經與唐宋的兩稅制大為不同。唐代推行的兩稅最重要的是分為戶稅和地稅,戶稅是按每戶的貧富不同劃分各種富等,然後不同的等級定不同的稅款,而地稅則基本上是統一的,北方等地每畝納田租一鬥左右,南方更富裕的田地則為一畝一鬥到三鬥左右,而代役錢等雜稅也被統一納入了兩稅之中。百姓的稅一年分春秋兩次交,按官府定下的戶等和田數交納戶稅和地稅。而這個數額,則是由官府提出預料好了當年的財政支出數目,然後根據這個數位分配到全國各地,按額徵稅,因此可以說,兩稅到底是多少,其實一切由皇帝和朝廷說了算。朝廷說今年要花一千萬,那就征一千萬,天下的百姓根本不同的戶等,田畝分配下去。如果皇帝說今年需要花一個億,那天下百姓就得根據各自的戶等和田數分攤這一億。這種兩稅法,自然算不得公平的。

  而易風的這種兩稅法,並不是量出為入,而是按原來均田制的稅率,定出每畝田所要支付的租庸調,然後把他們全折算為錢,然後朝廷直接就根據百姓們擁有的田畝徵稅,田多少就征多少,再無額外。當然,這是主稅,如商稅等屬於另外的稅收。這樣的兩稅,一年也是分兩次征,可最大的區別是稅收的總數是根據天下的田地數量計算的,因此也就會是一個比較穩固和固定的數額。而經過新朝的土地丈量,人口普查,全國擁有一千萬頃土地,貧富土地皆有,然根據新稅制,一年的兩稅折現差不多有三千萬貫,當然,這個數字其實也不是固定的,得根據糧食、絹帛和綿、布等的價格有所浮動,但總體來說兩稅就是這個數字。比之原來每年幾百萬的租庸調,翻了三倍不止。

  雖然翻了三倍多,但這筆錢還是不夠每年基本的財政支出的。為此易風的稅制了,又增加了國家專賣這一塊,用以增進財政收入,專賣的就是鹽茶酒銅錢等一些緊要物資,尤其是食鹽,易風準備學後世的那些朝代,從這裡奪取一大筆稅收。易風預計鹽茶酒等專賣稅收一年兩千萬左右,此外還有一個稅收來源則是商稅,易風也打算從中獲得千萬以上。

  這並不是妄想,易風在懷荒時,已經開始推行工商業的發展,並從中獲得許多利益。北宋熙寧之時,一年的兩稅折合錢兩千多萬貫,而商稅宋初時只有四五百萬貫,後來也達到了兩千萬貫左右。當然,北宋之時創收最多的卻是專賣,尤其是生活必需品的食鹽專賣,北宋末年之時竟然達到了四千萬貫,而鹽之外的茶葉和酒的專賣也一樣創收許多,每年都在千萬上下。而宋朝特別是南宋,在兩稅、商稅和專賣這三項主要收入之外,還有名目繁多的雜稅,南宋時最高財政收入一年達到一億幾千萬貫,其中雜稅就有數千萬貫,紹興三十年,光是雜稅中的綠總製錢就有兩千多萬貫。

  易風現在不打算變著法子收雜稅,但也不想放棄專賣這個大創收,因此他的目標是兩稅、商稅和專賣這三項,一年至少得收入六千萬,如此朝廷才能保證維持運轉之外,還有富餘留下一部份給地方的省州縣使用,使得中央財政外地方也有錢財府庫諸存,另外還可以有錢供朝廷和地方搞建設開發,甚至每年還能存一筆錢用以戰爭和救災等專項需要。

  說到底,要建立盛世,搞好統治,都離不開錢。但如此收稅,卻是門高深的學問,不能隨意的強征,任意攤派,那只會越搞越糟糕。在易風看來,宋朝的稅制不錯,雖然說各種稅目繁多,可基本上百姓承受的稅還算正常,如南宋雖只佔據著江南一地,可一年的稅收卻超過億貫,比北宋時還高出倍數,可他們徵收這麼高的稅額,卻依然維持了南宋的統治,甚至擋住了北方異族的進攻。而另一個易風看來反面教材的卻是大明朝。

  大明朝一年的財政收入只有幾百萬兩白銀,看似收的稅很少,可實際上百姓的日子卻過的艱難,原因就在於大明的鹽稅、商稅這些大筆的稅收都流失掉了,被那些官紳地主階層給擄奪了,肥了那些人,卻苦了朝廷。然後兩稅方面,同樣如此,官紳擁有諸多免稅免役特權,加上大量的隱戶,使得朝廷的稅收大量流失,最後一年只徵收到幾百萬兩,卻還絕大多數都是從普通百姓身上征到的。當大明遇到遼東的危機以及關內的流賊作亂,朝廷用兵不斷,便缺餉少糧,最終不得加征加派,朝廷每年加征的幾百萬兩的三餉,最終卻又幾乎全從普通百姓手裡徵收來的,導致的結果就是貧苦的百姓紛紛破產,最終葬送了大明朝。

  易風看來,南宋一個偏居一隅的朝廷一年徵收一億幾千萬貫的稅收,而明朝一個統一中原的大一統王朝一年卻只收幾百萬兩稅收,加派三餉卻導致天下沸騰,這不正很好的說明了問題。明朝只知道收窮老百姓的稅,而宋朝卻主要靠收商人的稅,其次是通過專賣這個迂回的方式收稅,給百姓相對公平的稅制,錢收了,天下卻依然安定。

  按照易風的設想,最合理的稅制,兩稅這樣的主稅,應當只占到全國稅賦收入的百分之二三十左右,而工商稅應當占到一半以上,再加上專賣的收入,也應當比兩稅要高。當然要做到這一步,還很遙遠,首先就得是工商業極為發達繁榮,得有足夠的納稅商品額度,工商業繁榮朝廷才能收到足夠的稅。

  不過除了兩稅、商稅和專賣的收入外,易風其實也擁有一份很大的私人收入。他的許多產業都歸屬在他的名下,比如北方銀行、東方保險等等產業,據他的私人產業的總管高明月的報告,如今每年能為他帶來一千萬貫以上的收入,這筆錢相當於稅改前朝廷一年的財政收入了,就算稅改後,也能達到朝廷收入的六分之一。而這筆錢,屬於皇帝的私人財產,朝廷財政部門是無權過問其收支,也無法動用的。在此之前,易風一直用這些錢供養著北衙的禁軍,以及宮廷的開支,還有他直轄的三個秘密情報機構和三支特種部隊的費用。

  易風的新稅法,讓國家財政收入一年翻六翻,還給官員漲薪水,給吏員發工資,還減輕了絕大多數普通百姓們的稅務支出,對普通百姓們說這將是一個仁政,甚至對許多將士和官吏們來說,也是個好事,他們的利益得到保障。

  但有好肯定也有壞,這個新稅法減輕了普通百姓的負擔,卻要讓那些貴族豪強地主們出血了,兩稅法根本就是按田畝徵稅,原來的租庸調都計入田畝之中,田畝越多稅越多,這將讓那些擁有大量土地的貴族豪強們感受到切膚的疼痛。而商稅的改革,也使得商人們得支付不低的商稅,增加許多商業成本,而那些貴族豪強們,也正是擁有大量商量資本的一群人。不管是這主稅兩稅,還是工商稅,都將大大的影響到那些上層階級們的切身利益,甚至就連鹽茶酒等專賣,也一樣會影響到他們。

  易風很清楚這一點,比誰都清楚,但他依然堅定不移的把這個計畫拋了出來。

  這次,他也許將與全天下的貴族豪強地主富商們博弈,一次危險的博弈,但易風相信自己不會敗,也許天下千分之一貴族豪強地主富商們會反對自己的新稅法,可他也還有天下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普通階層的軍民百姓擁護支持他的改革,自己可不是宋神宗,他如今對這天下的掌控是他無法企及的。況且,雖然新稅法對那些有錢人會有害,可推行工商業發展,富國強軍,擴充疆土,對那些階級來說也是一個極難得的機會,他們如果眼光長遠,與朝廷合作,那他們損失的只是芝麻,卻能收穫西瓜。

  最後就得看到底有多少人有這樣的見識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6:41

第568章 人均二十畝地

  侍衛給每位宰執遞上一份摺子,正是皇帝親自擬寫的稅制改革計畫。

  這個計畫的核心就是兩點,一是對現有的租庸調稅法改為兩稅法,二是對現在基本上徵收不了多少稅收的商稅改革。

  楊素等宰執們一聽說稅制改革就有些心中動容,稅收可是國之基石,隨便動一點那都是不得了的。而一看稅改第一條就是改變現有的租庸調製,就不免更加驚訝了。

  自秦一統天下開始,華夏各朝的正稅,一般都是引出自孟子的粟米之征,布帛之征、力役之征為理論依據,按“租”“調”“役”(田租,特產,徭役)三個項目徵收。到了本朝,曾規定百姓可輸錢免役,由政府雇人代替,稱為“庸”,“租調役”於是變成了“租庸調”。

  本朝的租庸調製,是以均田制為基礎核心,丁男(二十一歲)和十八歲以上的中男,各授田一百畝,其中二十畝為永業田(永不歸還),八十畝為口分田死後歸還。同時頒佈《租庸調法》,規定受田丁男應繳納的田租、調賦和應服的徭役即租庸調。實現“有田則有租,有戶則有調,有身則有庸”。朝廷規定,每丁每年向國家輸粟2石,為租;輸絹2丈、綿3兩(或布2丈4尺、麻3斤),為調;服役20日,稱正役,不役者每日納絹3尺(或布3.6尺),為庸。若因事增加派役,則以所增日數抵除租調,“旬有五日免其調,三旬則租調俱免”,並限定所增日數與正役合計不得超過50日。

  這種均田制為基礎的租庸調製還是很不錯的,可也有很大的局限性。最大的局限性就是隨著國家安定,人口的不斷上漲,最終導致官府無地可授。而租庸調製基本就是均田制,有田才有租,有戶就有調,有身就有庸。而一旦無地可授,那麼百姓沒有地卻還得交租庸調,這就矛盾了。開國之初還好些,大家都有地,慢慢的地越分越少,甚至沒地可分,租庸調卻還得交,這就是大問題了。這其實就是變相的人頭稅,看似公平,其實最不公平。

  而易風提出的兩稅法是什麼?正是歷史上到了中唐時期均田制崩潰之後,朝廷不得不改革的新稅制。

  歷史上,兩稅制度出臺之後,此後千餘年,唐宋元明清各朝各代,雖稅制各有不同,但主稅卻基本上是在這一基礎稅制上進行修修補補。

  唐代兩稅的核心應當是量出以制入,先預算政府要用多少錢,然後就向百姓徵收多少稅。具體的就是參照前幾年的財政支出,取一個平均數額,再定一個稅收總額,然後把這一稅額分配到各地,各地再按稅收配額制定稅率。其二就是取消了主籍客籍的區分,從法律上承認客戶地位。由於稅率並非由中央統一規定,而是由地方根據稅收配額制訂,造成往往人口越稠密的地區,人均稅率就越低。在主客籍不分的情況下,其他地方的百姓紛紛遷入這一低稅率地區,這種遷徙又反過來進一步增加了各地人口密度的差異和稅率差異,形成惡性循環。

  三,不無丁中,以貧富為差,按照資產多少決定納稅額,取消原來按人頭固定徵收造成的不公平。四“秋夏兩征之”,故稱兩稅,原有的“租庸調”三個專案都併入兩稅,不得另征。三個專案合併為一,簡單明瞭。

  中唐兩稅法的出臺,可以說讓中唐重新振興,使唐朝得以延續了很長時間,不過這種稅法的核心是好的,但具體情況又有不少的不足。

  易風現在弄的這個兩稅法,也基本上是在這個基礎上弄出來的。

  易風的兩稅法,首先改由征服穀物、布匹等實物為主的租庸調法,改為徵收金錢,一年兩次徵稅。且最關鍵的是改變了據丁徵稅的作法,而實行以財產多少為徵稅標準,其三,徹底廢除勞役,而改把勞役計算為免役錢,這筆錢直接計算到兩稅裡面,百姓不需要再服勞役,也不用再另外交免役錢。

  最最核心的一點,就是並不量出為入,而是按照租庸制,把原來的每丁租庸調的粟2石,為租;輸絹2丈、綿3兩(或布2丈4尺、麻3斤),為調;服役20日,通通計算為錢,然後再除以百畝地,得出每畝的稅錢。最後據此,向天下百姓按田畝徵稅,你有一百畝地,就交一百畝的稅,如果你有十畝地,就只交十畝的稅,如果你一畝地都沒有,那你什麼稅都不用交,若是你有一千畝地,你就得交一千畝的稅。總之,就是把這些稅全都計算到田畝中,按擁有的田畝來徵稅,田多就多征,田少就少征,但對國家來說,天下的土地數量是不會變的,因此國家徵收到的稅款也不會變,但這種改變,卻不會讓沒有地的百姓也依然得交稅,也不會讓那些擁有大量土地的地主,卻只按人頭來交稅。

  易風的這種兩稅,已經與唐時的兩稅完全不同了,易風的這兩稅只是有一個春秋兩次納稅的名,卻沒有唐朝兩稅的戶稅和地稅的不同分類。

  蘇威看著皇帝的稅制改革計畫,心裡默默的算了幾個數,按民部的記載,朝廷剛進行了土地人口大閱,清查出了大量的隱田隱戶,現在清查全國共有土地一千萬頃左右,共有十億多畝耕地,戶口九百余萬戶,人口五千多萬。

  新稅法下,每百畝的稅是粟兩石、絹兩丈,綿三兩,役二十日。那麼粗略的一計算,朝廷每年能徵收兩千多萬石粟,以及一千萬匹絹,一百八十多萬斤綿,代役錢是每日絹三尺,二十天役就是六十尺絹,相當於一匹半絹,全國土地的免役錢就是一千五百萬餘匹絹。

  按新稅制,全國每年能徵收兩千多萬石粟,兩千五百萬匹絹,一百八十多萬餘斤綿,若再換成金錢徵收,一石糧現在價格在二百文錢左右,一匹絹差不多一千文,這麼計算一下,一年國的稅收大約有三千萬貫折現,這麼一算,比起原來開皇年間多出來許多。畢竟開皇年間有大量的隱田隱戶,這些田地原本大都是關隴集團所佔據,新皇即位以來,幾次下狠手,都是沖著關隴集團去的,前不久的全國田地和人口的清量普查,一下子就查出來大量的隱瞞田地的戶口。

  不管是現在實行稅務改革還是舊稅法,進行的稅收都會因此而增添一大把。

  而特別是改革後朝廷如果直接徵收現錢,比征實物更省事方便,而且如果是按畝徵稅,那麼也不會出現說窮人交不了稅的情況,畢竟是按畝征的,一百畝地才征兩石粟、兩丈絹、三兩綿,外一匹半的免役錢,不可能交不起,畢竟一百畝地起碼能產出百石以上的糧食。

  不過當蘇威把皇帝的計畫書看下去後,越看越驚訝,原來在皇帝的計畫裡,這一年三千萬貫的稅收,其實只是主稅,換句話說只是田租。新稅制裡還有不少的稅呢,最主要的是商稅,各種工商稅制,關稅、交易稅、營業稅、通行稅等等,不過這些都是針對商人商鋪的稅收,跟普通百姓倒關係不大,可看的出來,皇帝對這方面的稅收抱有很大的希望,原來朝廷在這方面一年也就那麼二三十萬貫的稅收,現在卻可能會達到主稅的規模甚至超過。

  而皇帝的新稅制,有一項更加的狠,那就是對鹽、茶、酒、礦產、銅、鐵等徵收重稅,尤其是鹽一項,就計畫每年至少徵收鹽稅一千萬貫,鹽、酒等加起來也要達到一千萬貫。如今鹽茶都是不徵稅的,而以後,都要徵稅,而且還是重稅,一斤鹽可能得超過十文錢,比米還貴上兩三倍。

  總之易風的計畫裡,朝廷要大力開發商業,主稅是兩稅,一年的稅收大約三千萬貫左右,然後次是商稅,每年大約徵收一千多萬到兩千萬貫左右,再輔以專賣的鹽茶酒礦等稅,預計達兩千萬貫左右,總之,在易風的這個新稅制上下,朝廷每年徵收的稅賦總額折錢六千萬貫上下。這個數量,比起如今朝廷一年也就千把萬貫的財政收入要翻六翻。

  看的蘇威有種目瞪口呆的感覺,這一下子翻六倍的稅收,那天下百姓還不得反了。可又仔細看了看這計畫,似乎又有些不對。商稅主要針對商人,普通百姓受不到多少影響,物價可能會上漲一些,但肯定不會無限制的上漲,而倒是主稅,總額方面沒什麼變化,但少數地主大戶的稅肯定多了,而絕大多數的普通百姓稅卻會少了,因為現在天下因人口增多,均田制早就已經難以實行了,絕大多數的百姓家裡沒有每丁一百畝地。如此一來,普通的百姓按田畝交稅,他們的主稅就下降了。畢竟,天下一半以上的土地,其實掌握在天下千分之一左右的少數貴族及地主豪強們手裡的,絕大多數的百姓其實都只有少量的土地,甚至有許多的百姓都靠佃地耕種,既受著地主們的剝削,可卻又還得上交租庸調,這很不公平。佔有大量土地的地主們,卻也只是按丁交稅那一年幾千錢的租庸調而已。

  唯一的這個鹽茶酒稅,對普通百姓也有不少影響,尤其是這個鹽,不喝酒不喝茶可以,不吃鹽不行。一斤鹽十文錢,一人一年十斤鹽,一年的鹽錢就上百文,一家人可能就得交上千文錢買鹽了,這筆錢是一筆額外的大支出,相比過去多支付數百文錢。但是因為是含在鹽價裡面,倒也並非強制徵收,卻也還是可行的,雖然這也許會贊成私鹽興起,以及窮人可能吃不起鹽,但如果朝廷每年真的能收到鹽稅上千萬貫,這倒也不是不行。

  當然,按皇帝的意思,還會有不少的稅項,比如房產地產稅,車船稅什麼的,但主要的徵稅思路還是針對有錢的人,普通的人不會受太大影響。就好比對賭場、妓院和酒樓等地徵收重稅一樣,這樣一來,那些去這些地方消費的有錢人消費支出大增,可對於沒錢去這些地方的百姓來說,根本就沒影響了。

  易風的稅制改革計畫看的一眾宰執們驚訝連連,可易風卻沒覺得什麼太出奇的地方,他拿出來的這個改革,其實就是從唐宋的稅制裡拿來的一些制度,都是實行過的制度。就好比鹽稅一樣,隋朝和唐初都沒有鹽稅,可自中唐起,鹽稅就成了此後一千多年中國各朝的主要稅收之一,宋時每年鹽稅曾達到兩三千萬,清朝時每年鹽稅收入也超過一千二百萬兩白銀,南宋末期,國家鹽稅收入甚至占到國家財政收入的百分之七十以上。鹽稅其實就是一個變相的人頭稅,因為人人都得吃鹽,不可取代。

  總之,易風的新稅法,有一個核心的思路,那就是降低普通百姓的稅務支出,而從那些有錢人手裡收錢。比如商稅,原來隋朝幾乎忽略了這一塊,而易風就是要從這裡徵收到每年財政策收入的三分之一左右,至於鹽稅,則是對於主稅田租下降後的一個補充,就算不種田的百姓,他不交田租,可也還得吃鹽,買鹽就等於交了稅。

  總體來說,新稅制後,商人這一群體,原來賺錢多,交稅少,如今也將成為交稅的主體,而普通的百姓,按田產交稅,一般農民田少則租少,而那些地主們,田越多交的稅越多。一如皇帝即位以來的執政思路,打壓那些貴族豪門,而對普通的百姓小民們照顧傾斜。

  新稅制計畫最後還有一條,官民一體交稅,不管是官是民,都得交稅納賦,沒有豁免特權,連寺廟道觀也一樣,有田就得交租。

  朝廷每年能征得六千萬貫左右的現錢,然後朝廷再出錢購買糧食等所需物資,也成為市場的一環。當然還有一點重要的,以後朝廷就不能再免費徵召百姓做勞役了,百姓已經交過了免役錢。朝廷要做工程,要麼直接承包給商人們,要麼就拿錢出來招募百姓做工。可以說,這是比原來要額外支出的一筆錢,不過如果拿錢招人做工,肯定要比原來徵召百姓服役要方便的多,前提是官府有錢。

  “最後一點,除商稅鹽稅等稅款必須上繳中央財政外,各地徵收的兩稅,也就是田租,三分之二上交中央,三分之一留歸地方。這三分之一其中三分之一留歸各縣,三分之一交州上,三分之一交省上。”這也是新稅制中,又一條與原來稅制裡格格不同的一條。

  “好了,現在各位也都看過了我擬的稅制改革計畫,現在各位宰執們談談自己的看法吧,希望大家暢所欲言,各抒已見。”易風拍了拍巴掌,對一個個正沉思的宰執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