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非酋請退散 地點,北條家神社。 時間,早上。 「這麼說,,那是名為『窄袖之手』的妖怪?」夏安的面前,坐著一個素色浴衣的女人。 文車妖妃看向少年的目光,充斥著某種不明的怨念。 就在一天前,她收到了這位主廚、代店長的解雇通知書。 解雇原因麼很簡單,『籐原家』餐廳由於籐原賢的失蹤,後來這半個月都是夏安自己在貼錢採購食材,所以經營成本理所當然的從夏安銀行卡裡扣除,而籐原賢那裡,電話聯繫不上,至於籐原賢的好友,岡本雄、若林江美子這兩個人,也一起失蹤了,好久沒來店裡光顧。 夏安沒兩人的聯繫方式,想知道籐原賢近況的唯一渠道也關閉了,恰好,他也通過了畢業考核,也沒必要留在新學園市了。 下定了主意關掉餐廳走人,文車妖妃、北條千鶴便遭到瞭解雇。 「窄袖之手!」 夏安對這類妖怪,大概瞭解一二。 這是一種「憑依」類的存在。 就好比付喪神,靈智寄托在某些器物之上,生命和器物也是一體的,而『窄袖之手』嚴格意義上是衣物類誕生出來的,其實不管霓虹民間也好,國內喪葬習俗,對去世之人的衣物,總是有很強烈的忌諱,這是因為衣物與逝者最為親近,極容易生出污穢。 「其實,『窄袖之手』和我們這些付喪神不同,它們大都惦記掛念著人世間,和現實依然有因果存在。」文車妖妃說。 「嘩啦」一聲,北條千鶴拉開門進來跪坐而下,將一冊卷宗平鋪在了桌上,指著說:「我找到了一冊江戶時代的卷宗記載,我們北條家先祖,曾經斬過一類窄袖之手,那是江戶名妓死後的和服裡誕生的大妖,北條氏妖刀只能斬它的形,卻不能斬它的根源,先祖和大妖,激戰幾天幾夜,後來還是一位偶然路過的大師出手,才渡化了那個妖怪。」 渡化? 夏安眉一挑,這不,又牽扯到神道了。 北條氏先祖的手札,有許多值得注意的線索,夏安糾結了:「這麼說來,物理方法不能消滅?」 妖刀也是刀,即使有不明力量,應該也是無法與神道、陰陽咒術這類精神層面的絕對滅殺,所比擬的。 換句話,陳宅的『窄袖之手』,就算用導彈轟炸怕是也沒卵用。 難搞啊! 文車妖妃心思敏銳,知夏安進退兩難,畢竟,要滅殺的對象,極大概率弄不死,遭反殺。 她視線越過桌子,敞開的竹簾子外就是庭院,而在庭院另一頭,陳千穗作為客人被安置在對面的茶寮,自己一個人在那,低頭無聊翻手機。 「我想,陳宅的『窄袖之手』,突然出來害人,十有八九是受到了某種刺激。這可能就跟那條『因果』線有關!」夏安說。 「因果就在這個女孩身上?」 文車妖妃若有所思。 夏安點了點頭,把他看到陳千穗燒亡母衣服的事情講述出來。 聞言,文車妖妃愕然:「這就難怪了呢,『窄袖之手』是從舊和服誕生的妖怪,雖然那個妖怪,已經渡過了必須依托衣服才能存活、與衣物生命一體的階段,但是它並不希望見到自己的東西,就這樣被焚燒乾淨了呀。」 「所以它生氣、憤怒,是有原因的嘍?」夏安撇了下嘴。 這時,熟悉的『叮』一響,夏安帶著幾分錯愕,看著眼前彈出的任務信息。 【獲得新任務-『陳宅的陰影』】 【說明:神奈川名門的主家,隨時可能會淪為妖魔的狩獵場,你出身於神奈川名門,也曾得到陳氏父子的欣賞和幫助,而且,你是一個立志連妖怪都要征服的廚神,趕快開腦洞渡化妖魔!】 【獎勵:『高級祈願卷軸』(通過祈願可獲得任意紫色品質的道具,包括廚具、食譜和眾多雜物)】 注:非酋請退散,祈願也可能會發生某種事實偏差。 …… 與此同時,清晨的陳宅。 幾名僕人推來一輛水車,只見陳氏下一代主人,陳耀國,抱臂立在台階上,已經換了身日常下廚的服飾。 「先生,您要的『黑魚』,全都送過來了。」 陳耀國親手撈起一條,看著鮮活的魚,在手上激烈掙扎,嘴角微微咧開:「不錯,和昨天考場上的黑魚,沒多少區別。」 他這是技癢了,如果不是昨晚喝的爛醉,要不然回宅子第一時間就要吩咐僕人拿活魚開搞了。 雲從龍? 腦中畫面,是黑色的魚,騰雲駕霧,猛然化龍並冒光的一幕。 僕人自行退散乾淨,陳耀國把自己鎖在廚房,反覆思索並回憶昨天夏安烹調的細節,打算動手試一試要往水車撈魚的時候,整個人突然呵的抽了口氣。 平靜無波的水箱裡,倒映著一張蒼白無血色的死人臉。 一張女人的臉。 眼球泛白,嘴唇也白,表情毫無生氣。 這是見鬼了?! 額頭不禁滲流冷汗,不過,陳耀國還算穩住了心神,沒被一股從脖子後吹來的陰風,嚇得心膽俱裂。 肩膀不知道什麼時候,搭了一雙蒼白、指甲發黑的手。 陳耀國面龐抖了一下。 從水箱的倒影,他能見到自己背後悄無聲息,站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她的脖子像是抽掉了骨頭,有不可思議的柔軟性,腦袋就這麼垂掛在胸口前。 蒼白的手開始向陳耀國脖頸靠攏,發力。 這是打算掐死他。 窒息的感覺。 豆子大的冷汗不停地滑落,陳耀國覺得身體凍結了一樣,或許說,是那股貼近的黑暗、負面、憎惡、怨恨、恐怖的磁場,好像死死握住了他軀殼裡的靈魂。 他無法動彈分毫! 就當陳耀國眼前漸漸發黑,視線變得模糊的時候,咚咚,有僕人的聲音通過傳訊器傳來:「先生,小姐她回來了,還有夏安主廚也也一併來訪,您要出面招待嗎?」 啊! 幾乎完美毫無漏洞的殺人氣氛,在這時出現了一絲可鑽的縫隙,陳耀國心底吼了聲,一直在顫的手,猛地抓向廚台上的一把中華廚刀。 這並非陳耀國個人的廚具,而是陳氏『七器』之一。 據說還在那位陳氏傳奇前,陳氏一位老祖宗,不知道從哪得知所謂的『七星刀』線索並獲得一份圖譜,找到了當世的鑄刀匠人,仿製了這『陳氏七器』。 現在陳耀國所持的這把刀,是中式廚房很常見的一把刀,方頭刀,用途很廣,即可剁肉斬骨,也能砍瓜切菜。 當然,屠宰過的雞鴨,以及魚、牛、豬、羊之流,血液都沾了不少。 換言之這是一件殺戮眾生的凶煞之物! 「嘩——」 平凡無奇的廚刀,對著空中蒼白的手臂,狠狠斬下,一個憤怒的嚎叫頓時震得陳耀國耳膜作痛,不過,死死纏在他脖子上的手,也由此鬆開了,映在水箱裡的女人,衝他尖銳嘶吼,嘴巴張大了似一團黑霧,眼眶竟然湧出了腥紅的液體,不知道是淚還是血液。 惡靈最終還是退散了。 陳耀國待在原地,呼吸粗重,有點沒回過神的樣子,眼睛是濃重的震驚之色。 他突然認出了惡靈的那張臉,就在惡靈對他吼的時候。 半晌,陳耀國才對封閉廚房的通訊器說:「立刻給我備一輛車!我要去神社!」 |
第85章:殺害 夏安回到了校外的出租屋,這次屁股後多了個跟屁蟲。 『咔』。 掏鑰匙開門,夏安對身後的怨念目光,視若無睹,跟他回來的陳千穗不知道怎麼回事,縮著身子似乎怕冷,不過想想也對這都九月入秋了,深夜氣溫驟降一截,少女一件單薄的絲質睡衣還沒換就匆匆跟他回來,被凍著也正常,可屬實不正常的是…… 這一路過來,夏安根本沒有紳士遞去校服外套的舉動。 於是乎,陳千穗心裡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畫圈圈詛咒這個不知風月,不懂紳士之道,完全無視她這麼個美貌少女的超級鋼鐵直男。 進了門,陳千穗鼻子嗅個不停。 她目光一亮,視線定格在沙發和茶几間,由於抱枕遮擋了視線她沒發現幾乎趴在平板的屏幕上追劇的狸貓,她只看到茶几上一罐鮮紅的牛肉丁。 罐口打開,熱辣、香濃的氣味,成功勾引了少女的食慾。 「咕嚕~」 沒吃晚餐的少女,在玄關處捂小肚子,對彎腰給她拿拖鞋的夏安,弱弱地說:「我、我餓了。」 夏安將拖鞋放下,伸手一指廚房:「冰箱還有些食材,自己動手解決。」 說完,自己一個人進了臥室。 陳千穗鼻子皺了下,覺得鼻腔泛酸一陣委屈想哭。 這已經不是鋼鐵直男可以解釋的了。 魂淡啊! 完全就是一個情商為零,不懂關心別人的冷漠男,這下好了,人設從直男轉進到冷酷男,陳千穗暗暗腹誹,就是這麼一個大壞蛋,為什麼,為什麼還能在廚藝之道上,取得那麼輝煌的成績啊? 想到晚上才一遍遍看過的考試錄像帶,陳千穗暗想:「不懂得照顧人、關心食客的傢伙,憑什麼能做出令所有人瘋狂的完美菜品?到底是為什麼呢?!」 臥室裡。 聽著廚房隱約傳來的『滋滋』烹炒聲音,夏安在書桌前,聳了聳肩,沒錯,對於沒攻略念想的妹子何必當舔狗,她自己就是個廚師,也能給自己弄好吃的填飽肚子,用不著他親自動手,刷什麼根本不必要的好感度。 心思轉回到『特殊畢業考試』上。 「呼——」 在桌前,長長地吐了口氣。 夏安整個人放鬆,垮塌了一樣,癱坐在椅子上。 瞬間,幾年的執念,化為烏有。 心結解開了。 可是,也有種暫時找不到標記點的茫然。 接下來,該往哪走? 到東京開店? 新學園市終究太小了,作為這條世界線虛構的城市,百萬人口規模,和東京圈的體量一對比,果然啊,被爆成渣了。 不單單是人口、經濟方面的體量。 僅就「美食圈」而言,可以說,起碼七八成的業界精英,集中在東京了。 或許對於已經博得名氣的老牌名宿來說,離開了東京,到鄉下開個小資情調的小店,回歸輕鬆田園生活,那是極為不錯的。 然而。 年輕人,年輕的廚師,一心想避開東京縮在鄉下小地方的話,那外界對他的評價,應該普遍是草食、沒野心、這個人廢掉了這樣吧啦吧啦的語句。 簡直負面滿滿啊。 「東京,是一定要去的。」 夏安翻出抽屜的文件袋,這是『火之車』和『柳原拓磨』事件結束後,他從柳原家那,意外得到的財物收穫。 這可能還是【座敷童子之庇護】道具那玄之又玄的命運絲線,悄悄地擴散出去,對物質界產生了某種影響。 總之,不管怎樣,袋子裡都是一沓厚實的地產轉讓文件。 一頁頁翻閱,檯燈照著夏安看不出波動的面容。 手印、紅蓋章。 具體的地產位置是:東京都台東區淺草1-2-6。 「霍。」 夏安是第二次翻開文件,卻還是被這串地名吸引,「淺草啊,圍繞著淺草寺,別說這條世界線了,上一個世界,就知道有不少百年名店了,而如今這片區,我估計周圍全是老店吧?」 不禁吐槽柳原拓磨的野心,好嘛,梟雄就是梟雄,即使想金盆洗手悄悄開個小店重操舊業,卻還是選擇這樣經營氛圍緊張的區域,也不知道他是哪來的自信心,能在百年老店環伺的環境中,如小強般頑強存活下去。 當真是作死,三分顏料就敢開染坊的典型例子啊。 不過,在這夏安只能說一句—— 真香。 老店多、經營氛圍堪稱叢林法則,不也側面說明了這片區域,地段是如何如何的優秀麼。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此刻夏安腦子已浮現一張城市俯瞰圖,中心就是東京地標般的建築,淺草寺,而圍繞著遊客絡繹不絕的古寺廟,周圍呈圓環形散射出去的美食小店,美食街區,密密麻麻的數量簡直恐怖啊。 「第一步,就是先接手店面,在那站住腳跟吧。」夏安躍躍欲試了。 百年老店多? 也就意味著,名宿、強人,很多嘍? 哪怕對『食戟』,對什麼廚藝對壘,不太感冒的夏安,也被激發了熱血,其它大多數名門畢業生都沒他這樣的起步條件,所以,他還不趕緊撐桿起跳等啥呢。 既然被森山謙信評價為畢業就是傳奇,那索性給後輩們,留下一個遠遠看不見的背影。 這個「傳奇」帽子,可不能水了。 …… 哼,哼,哼。 陳千穗從浴室出來,哼著不知名的音樂,顯得心情不錯。她給自己做了一頓美食,飽餐後,似乎將家宅裡那恐怖的影子暫時忘掉了。 單身公寓,自然只有一間臥室,她出來就看到客廳的地鋪。 當然,被子、被墊都還沒鋪開。 「那傢伙就不能細心、溫柔一些嘛?真是的!」陳千穗碎碎念蹲下,只能自己鋪床了,她把家裡穿來的睡衣換了,之前驚出的冷汗打濕衣服有股不對勁的味道了,所以少女只得免為其難向身為主人、男性的夏安,借身衣服穿穿。 一件大襯衫剛好把臀部遮蓋過去,底下似乎什麼都沒穿,露出筆直修長的腿,她蹲下,裙底春光估計也只有沙發上還在專注看劇的狸貓能夠欣賞到,但可惜的是狸貓絲毫不鳥這個女客人,從陳千穗進屋開始它就沒吱聲,完全把美貌少女當作空氣,簡直比它主人更可惡。 陳千穗鋪好了床,嘟嘟,隨身帶來的手機,傳來震動。 來電顯示是老爸。 她趕緊拿手機到陽台,點下了接通鍵:「喂,老爸……」 少女並沒有發覺頭頂的異樣。 一條蒼白的、紙片一樣毫無質感的手臂,不知道從黑夜哪個角落,攀爬到了天花板上,像是一條蛇,靜悄悄的,依附在那。 「嗯,我知道了,我只是暫時過來住一晚,向他討教一些廚藝……」 少女隨口應付電話另一端的父親。 突然,陳千穗覺得背後有股冷風,隨之一雙冰冷的手,搭在了她背上,這熟悉卻又讓她恐懼的感覺,「啊——」 飄忽的白色女人身影,在少女背後,眼神空洞,面容呆板,她蒼白如紙片的手對少女一推。 撲通! 少女毫無抵抗,翻身摔出了陽台外。 這是很高很高的高層公寓。 地面,那些住宅小屋的燈光很朦朧。 夏安聽到了驚叫聲,追到陽台處,只看到摔在了地上斷掉通訊的手機,狸貓站在風呼呼吹的玻璃門處,嚷嚷著叫說:「呃!夏安,是我大意了!」 「她人呢?」 「已經摔下去了。」 「……」夏安頓時輕吸一口氣,心底情緒湧上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個少女龍套,在他住處領了盒飯? 有點難受。 他對陳千穗這個人,談不上喜歡或討厭,但是,那些鬼東西侵犯他私人領域,並在他庇護下,謀財害命,這不相當於對他臉上直接來一記啪啪響的巴掌麼?忍不了!怒! 「能追蹤嗎?」 聽出夏安低沉語調中的慍怒,狸貓趕緊說:「我試試,可是夏安,那個存在、我……」 夏安沒說話,開門出去,到了高層公寓的一樓花園,看看陳千穗的情況,即使有一絲呼吸存在搶救的可能那都要拼一下。 不過,公寓大堂玻璃門打開,夏安看見花園正對峙的一紅一白影子,腳步不由地停住了。 白影子,是一個體形模糊、披頭散髮的女人。 紅影子,或者不如說穿紅色的和服,體形比散發恐怖氣息的女人,小了一大截,儼然是個穿和服的蘿莉,她低低的笑聲正在深夜無人的花園傳開,充斥著調皮的味道。 笑聲隨紅影子漸漸消散了。 白影子則對夏安投來冰冷、怨毒的目光,而後也自行退去,夏安抬頭看,只是看到一截白色紙片在城市的夜空,收縮著,盤著圈,一圈一圈向陳宅方向時縮了回去。 這鬼手,到底能伸多遠?夏安心驚。 至於陳千穗,倒了在花壇旁,身體完好無損,既沒有摔出腦漿也沒血液湧出,根本就不是墜樓的場面。 夏安試探了一下她的鼻子,便鬆口氣:「只是睡死了麼?」 「哇!」 狸貓對陳千穗的安全絲毫不關心,它撲上來興奮地說:「夏安夏安,你什麼時候脫非入歐,臉這麼好,人品如此堅挺了,居然能被一個座敷童子眷顧著……」 座敷童子,是不太尋常的妖怪。 或許說,它已經有家宅神明受人香火供奉的地位了。 從這狸貓話語中,不難聽出這東西雖然經常自稱什麼某某神明大人,卻也是對座敷童子的庇護,羨慕得很。 看來就算是妖怪也是希望得到福緣、福祿這類玄學的加持。 夏安沒理會狸貓,直接扛粗布麻袋一樣,把陳千穗掛在了肩膀上,他還嫌少女體重數據不對勁,環在她腰上的手臂,微微收攏了些,「明明腰肢挺細的啊,為什麼搬屍這麼吃力!」 算了。 站在電梯房裡,夏安默默心想。 明天有必要去趟北條神社了。 |
第84章:陳宅的影子 「陳千穗!」 夏安再度喊出聲。 被蒼白無血色的纖瘦手臂,帶到了半空的少女,彷彿從夢中驚醒,之前臉上微微瞇眼叫人看不太懂,不知道是痛楚亦或是享受的表情,瞬間就消散乾淨了。 樹葉「沙沙」聲變得刺耳了。 夏安心中一寒。 他無比確定的是,今晚的風,不大,庭院的樹,枝葉擺動的幅度幾乎沒有,那麼這個聲音從何而來呢? 在他打算攀爬樹木翻牆的時候,一股令人頭皮炸開的惡意,瞬息間籠罩而至。 他腳下多了一隻手臂。 這手,像是蒼白的紙片,毫無質感,正飄飄忽忽的,如惡毒的蛇,纏繞了樹枝,並握住了夏安的腳踝。 冰冷的觸感透過休閒褲傳遍全身,夏安打了個冷顫。 身軀幾乎僵硬,冰凍。 這剎那,夏安就能判定,這東西可能是比『神崎千枝子』還強大的存在,換句話,極可能是媲美千年地縛靈一類的鬼怪。 他無法行動。 甚至,凍僵的軀體就要從樹上摔下去。 可就在夏安暗暗叫苦覺得這一波要為自己的熱血買單的時候,褲袋裡有一團熟悉的熱源,陡然傳了出來,將吞噬他身體的冰冷,驅逐乾淨了。 【護身符】! 想到從系統粑粑處,花了500點積分,購買的防禦道具,夏安目中掠過一絲驚喜。 臥槽。 恐怖如斯。 難道是全等級防護?不得了哇,血值! 「啊——」 而且,不僅僅是被動防禦這麼簡單,湧來的強大妖力顯然遭到了某種反噬,一聲怨恨的尖叫炸開。 當夏安翻牆站穩時,陳千穗跌坐在地,雙手摀住了有明顯青淤色掐痕的脖子,不停地喘氣和咳嗽,過一陣子,她才搖搖晃晃,站起來,沒向夏安致謝,而是第一時間把所有的舊和服,通通丟進了火盆。 火焰很大,照亮了兩人的面孔。 過了挺久的,陳千穗情緒才漸漸恢復,她詫異看了一眼夏安:「你都看到了?」 「嗯。」 夏安若有所思狀。 「那你……為什麼不害怕?」 少女目中,帶著強烈的好奇。 「妳都不害怕,我為什麼要怕?」夏安好笑。 「呃。」 少女語噎,「因為那是我媽……」 言語突然卡殼。 媽媽? 呵,一個狠心要將女兒置於死地的母親?現在的陳千穗很清醒,她知道,那個東西,只是有她母親的味道,嚴格意義上並非生命體,不,或者它以另一種陳千穗所不知道的形式,存在著。 「原來如此。」夏安瞥見少女臉上的複雜,再看看火盆裡仍在燃燒的衣服灰燼,哪能想不到前因後果。 問題在於。 這東西,是如何產生的? 舉個例子說,陰魂或怨念滯留世間,必定有因果,就比如『神崎千枝子』。她就是想吃一碗紅豆飯。 而這個不知姓名的「母親」呢? 就是為了殺掉自己女兒? 這什麼仇什麼怨啊。 而且,要殺,早就殺了,何必磨磨唧唧拖到現在。一定是什麼原因刺激了那東西。 夏安心想。 「夏主廚——」 一牆之隔的庭院小徑,傳來了陳宅僕人的招呼聲,「車子已經安排好停在門外了,有司機接送,您不用擔心趕不上夜班電車。」 回校倒是不用這麼麻煩,可夏安打算直接到校外租的個人公寓,收拾行李,過幾天就要去東京。 那東西應該是暫時被嚇跑藏了起來,夏安又不是什麼陰陽師,能尋覓它的蹤跡,之前熱血抱著超度、消滅的想法,頓時泡湯,可夏安暗暗慶幸,還好有系統粑粑的法寶在,否則真幹起來,誰滅誰說不准呢。 他剛走出幾步。 「等、等等。」 回頭疑惑看著抱身子、一臉可憐兮兮的陳千穗,「妳幹嘛?」 陳千穗笑容勉強的撇了一下肩頭的秀髮,「咳,你就這麼走了?」 「廢話,這又不是我家。」 明顯被夏安無動於衷的言行噎到,陳千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笑容更僵硬了:「那,我呢?」 「你就是這麼丟下一個剛剛被惡意侵害的美麗少女,自己一個人走掉?」 「……」 夏安投過去一記神經病的目光。 「這是妳家啊少女。」 「問題是,我不想再待在這了。」陳千穗再抱了抱身子,那樣子,就是冷風中受驚的小白兔,肢體動作真是不能再明顯了。 可夏安照例的面無表情。 陳千穗笑容繃不住了,臉上神情逐漸地自閉。 喂! 她內心忍不住鬱悶且惱火的喊了一聲,這時候,你就算說一句「那我們去外面開房happy吧」我可能也會順從,而不是罵你變態。 這個家,我真的不想再待了啊!那個『它』,根本不是我媽媽! 夏安定定審視她有足足一分多鐘。 「妳怕?」他問。 陳千穗額頭隱約繃著黑線,夏主廚您也太直男了,本小姐剛剛這麼飆演技,還不夠嬌柔可憐兮兮嗎? 她翻個白眼根本懶得回答了。 「那,走吧。」 夏安背對她,抬起手揮了揮。 「哼!大豬蹄子!」陳千穗鬆一口氣露出些許笑容的同時,也不由懷著怨念,衝他背影,皺了皺鼻子,吐舌。 很快,在廳堂喝醒酒茶的陳耀國,從僕人那,聽到了自家千金,深夜跟一個學生坐車離家的消息。 陳耀國頓時黑人問號臉。 「???」 我說,我的寶貝女兒,就這麼被上手並拐走了? 他抬頭看見坐在對面的老父親,陳興德對他投來的意味深長笑容,不由地蛋疼道:「老爺子,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要嘛,你給我找一個優秀的贅婿回來,要嘛,給我續絃生個大胖小子出來!」 陳耀國臉更黑了。 他皺皺眉,還是以前的應付口吻:「那也得有合適的才行。」 陳興德對陳宅客人房方向,努努嘴:「我看大山香織那妮子就不錯,別人追了你這麼些年,每次來我們家,都要留宿幾天,別人的意思很直白了吧。」 陳耀國沒說話了,心中只是輕歎。 妻子離開這麼些年,過去再濃厚的感情,照理說都變淡了。 可是。 他總覺得,那雙熟悉的眼睛,還在某個陰暗角落,默默地看著他。 並且,這個眼神不是他所熟悉妻子的清澈善良。 而是充滿了冰冷。 怨恨。 他有種「詛咒」纏上自己的直覺,只是不太清楚激活這個詛咒的開關是什麼,或許,他續絃後,陳宅從此就永無安寧? 一抹陰霾彷彿刻在了陳耀國瞳孔裡。 |
第83章:窄袖伸出來的手 學生們無法平靜。 森山謙信的話,所謂的『匠心』,縱然能引起一些人的思考,但即便是在神奈川名門,也有太多人無法理解甚至一生都觸及不到特級的奧秘。 所以聽得雲裡霧裡,並不稀奇。 可現在,森山謙信的總結陳詞,也太直白了,就差指著夏安對他言之鑿鑿講; 少年。 我很看好你喔。 事實上這句話已經在他的言行中,表露無疑了。 鏡頭長久停在森山謙信,緊緊握住夏安的手上,他這雙掌把夏安的手掌包裹在內,對於比較含蓄,或者說在類似場合要點頭哈腰、小心翼翼的霓虹人而言,算是非常出格的行為了。 「傳奇?」 夏安露出一個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抱歉。 流程跑完了,對自己肖像掛牆上這件事,他真沒多大興趣。 不過,對上森山謙信無比看好的眼神,夏安不免汗顏。 大佬可能讓您失望了。 我的基礎,廚藝的基本功,目前卻變成了弱項。 就一個Lv10的『火候』初級練滿了,算堪堪練回以前的水平。 而Lv2的『刀功』,Lv6的『調味』,非常有可能在考級的時候坑他,所以畢業就是六段或七段廚藝水平這回事,僅存在理論中,有小概率實現。 夏安並沒有飄飄然。 他對自己,清醒得很。 是「現實」讓他,不得不這麼清醒。 沒法啊。 普通的世界,這樣的「藥力」,可能夠混出個人樣兒了,然而,換成妖怪出沒的背景世界線。 咱又沒內功、強大的咒術啥的,所以只能效仿劉昴星。 用料理,去說服敵人。 讓他們放下屠刀。 感動他們。 渡化他們。 「人也好,鬼也罷,我目前的廚藝,還差得遠嘍!」夏安再度暗暗告誡自己,戒驕戒躁,登頂廚神的革命道路還遠著呢。 …… 一場神奈川名門建校來都排得上規模的『特殊人才畢業考核』,就這樣落幕了。 結果麼,十分的喜人。 聽聽離場的老師、教授們,話題繞不過的那個焦點,他們提及剛剛品嚐的『烤魚』,還有似有似無,殘留在口舌間的一絲火焰,個個都在興奮地交談著。 老校長陳興德,笑得合不攏嘴。 就如他在開學典禮上的言語,在神奈川名門,可能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磨礪出那「百分之一」的玉。 但有時候,即使消耗了百分百,一個時代都有青黃不接、人才匱乏的情況。 而慶幸的是,神奈川名門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可能是不缺那個扛大旗的畢業生了,亦如食戟之靈世界裡的堂島銀、四宮小次郎這批人,他們在美食界發聲,同時也是在為母校賺名譽。 於是,心情大好的陳興德,在考核結束後又在陳氏豪宅設下晚宴,專門留下以森山謙信為首的評審們,當然夏安也被邀請在列。 陳宅。 宴客的茶庭。 評審之一的禿頂中年男子,主動向下首的夏安,遞去名片:「有興趣到京都發展的話,可以聯繫我。」 夏安收下名片卻搖頭:「京都?很抱歉,我打算去東京。」 「東京啊……」 大腹便便是東京某個餐飲連鎖巨頭掌舵人的成功男士,立刻高興大笑:「那就來我旗下吧,我把一個名餐廳交給你經營,銀座、港區和六本木,地點環境隨你挑!客源你也不用擔心,都是有資歷有老客戶的!」 嚯。 大佬不愧是大佬。 銀座、港區、六本木,可是全霓虹地價之最,在那開餐廳,單是租金這項經營成本都能讓許多特廚望而卻步了。 夏安依舊搖搖頭:「抱歉,我已經有打算經營的餐廳了,是我自己的。」 「哦?」 聞言,屋子裡,包括剛剛處理了教務工作到場坐下的北山淳,都好奇了。 「承蒙柳原拓磨先生照顧,他將在世時打算留給自己經營的店,轉到了我名下。」夏安解釋說。 唉,大腹便便的商業名宿,惋惜得一拍大腿:「那真是可惜了!」 北山淳則說:「你確實應該去東京。」 首座的陳興德點了點頭:「東京,才是這個國家經濟以及文化的中心,要征服霓虹美食界,就從征服東京開始。」 夏安汗顏。 什麼征服啊,大佬您的話,能不能稍微內斂點。 這時,陳興德看了看天色,對旁邊的兒子陳耀國說:「通知廚房,可以上菜了。」 …… 陳宅另一處。 夜晚,小屋沒開燈,屏幕上正反覆播放一段經過剪輯的視頻。 陳氏千金,陳千穗,雙手抱著膝蓋,下巴枕在了膝蓋上,正聚精會神看著屏幕裡的畫面。 火海映紅了她的臉蛋。 半天,少女才一聲低讚:「他是真的很厲害呢。」 說著突然側頭,眸子裡的色彩變得迷離了,對空寂的黑暗處,幽幽地說:「母親,您也看到了吧?」 「爺爺,爸爸他們,肯定在宴客,對神奈川名門冒出了這麼一個天才,怕是要高興得宿醉了。」 少女臉上浮現一抹寂寥。 「我知道你在的,怎麼,不打算回應我嗎?」 過了片刻,隔壁屋子裡老舊的衣櫃,發出櫃門打開的「啪嗒」響動,長長的、一雙蒼白色的手臂,從內屋徑直伸到了少女的身後,就這樣懸浮在她頭頂。 屏幕還亮著。 而背對內屋的少女,沒回頭看,卻彷彿知道了身後存在什麼,臉上不是驚訝、驚悚,反而流露出欣喜。 誰知道,下一刻懸浮的蒼白手臂,猛地揪住了少女纖細脆弱的玉頸。 「呃……」 被卡住脖子,少女身軀一僵,臉上有些許難受,可她臉上的笑容更甜美也更憂傷了,「我嗅到了你的味道哦,太讓人熟悉了……可是,你還是這麼討厭我嗎,為什麼會這樣子呢,還記得你那天在病床上死死攥住我的手掌,看我的那雙眼睛嗎?我只記得怨恨。」 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少女下肢出現了強烈窒息下意識地掙扎和抵抗。 她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 宴席結束時,大概是晚上十點鐘左右。 夏安被很多人敬酒,自己作為回應也喝了不少,好在腦袋只是有些昏沉,沒到醉酒走不動路的地步,他走在陳宅的庭院小徑上,吹了幾分鐘的涼風,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四下一瞧,原來領路的僕人,正遠遠停在後面,攙扶已經喝醉北山淳、森山謙信一行人。 他自己個兒走在了最前面。 「這段路……」 幾乎反射性地,夏安想起了什麼,朝著右手一側大概一米多遠的院牆,投去視線。 這堵牆,有鏤空,藉著隱約的月色、燈光,能大抵看清對面的景色。 一個穿白色睡衣、頭髮披散的少女,正抱著一沓舊和服,立在院子一角的晾衣架上,整個人是機械和麻木的,正一件件地,往衣架上,晾曬舊和服。 夏安並不算多麼瞭解和服。 夏裝、春裝,他不知道如何區分,經常聽婦人說什麼銘仙、大島的形制,他也一無所知。倒是這些和服,有一個比較讓他在意的款式細節。 不論樣式,袖口通通是窄化的, 換句話,都是小袖和服,而對於「小袖」,夏安隱約曉得似乎來自平安時代,總之這就是從平安沿襲下來的日常便服傳統吧。 恰在這時候,把和服都掛在架子上的少女,立著待站了一陣子,忽地加快腳步回屋,搬了一個炭盆出來。 「轟」 酒精引發了大火,少女決然的摘下一件和服,投向了火盆。 畫面好像定格在這一刻。 夏安眼睛瞪大。 在少女轉身面對火盆、背對衣架的時候,有著與少女一樣白皙膚色的手,居然緩緩地從一件和服的窄袖中,伸了出來。 一米、兩米…… 手臂悄悄地伸長了大概兩米多,而後緊緊將少女的玉頸,掐住! 少女微微瞇起了眼。 是掙扎,或痛苦? 樹木「沙拉」「沙拉」作響,即便已經曉得神怪存在的夏安,見到這詭異的手臂從和服窄袖探出來的一幕,也不由地全身冒冷汗。 少女被強大的力量帶到半空,兩腿晃動了幾下。 見狀。 平時可能不予理會的夏安,興許是被酒精影響了,一股血液衝上了腦袋,頓時大喊:「陳千穗!」 他知道這人是誰。 出聲這一刻,他沒後悔,也想好了,不能放任這鬼東西在陳氏宅院,繼續的興風作浪。 要嘛,超度。 要嘛。 消滅它! |
第82章:畢業就是傳奇? 安靜。 這是料理演繹開始以來的第幾次寂靜了呢,局中人自然不會去計數,反正神奈川的師生們已經被夏安這一手整得懵逼就對了,但好在還不至於冷場,長達幾分鐘的安靜,被一個「嗚」的吞嚥聲音給打破了。 是森山謙信在吃。 齜牙咧嘴,表情稍顯猙獰。 嘴巴大張著,緊緊咬合的潔白牙齒暴露在鏡頭中,額頭上有突兀冒出來的青筋,這個男人肯定在竭力忍耐著什麼,好半天,他才滿臉汗跡,閉上了眼睛,吐出熱氣說:「一瓣肉,一瓣花。」 「它、它好像鑽到了我心底最深處,瞬間把我的心……俘虜了啊!」 說著,猛地睜開眼,淚眼朦朧,定定看夏安。 呃,抱歉。 您的心我不要。 夏安眉梢抽搐了一下。 「就和精緻的外表一樣,它的內在,一樣的超凡脫俗!」森山謙信說,「沒有一絲一毫的泥腥味,對,就是這點,明明沒有用大量調料掩蓋,為什麼呢!」 「是火候工夫!」 旁邊,有個聲音回答。 女評審大山香織說:「我突然想起了他前面的『旋轉』,那樣狂野的演繹,僅僅是為了讓火候均勻麼?肯定不完全是,很普通的醬汁卻又能把河魚的泥腥味完全除去,不留分毫?」 「難道是……旋轉的『力』,讓醬汁,一層層,到了魚肉的最深處?」土屋幸惠在這插話。 幾個人,三言兩語,已然將《天雄炙青魚》食譜的精髓,剖析得差不多了。 他們邊吃邊熱情地討論。 另一邊,夏安卻對上杉麗招招手:「找人幫我把那些剩下的烤魚,分派給校長、教授們。」 評審只是瓜分了其中「一鐵環」的烤魚,還剩下大半,夏安都打算拿來招待神奈川名門的高層,再怎麼說,他都要畢業了,留下一個好名聲還是很重要的,而且,夏安胃口大得很,光是專家評審的一致讚譽還不夠,本校師生的讚美,呵,他全都要了。 於是,喊叫聲又在禮堂傳開。 沒得享用的學生,只能看著平日那些衣冠整齊,儒雅或嚴肅的老師教授們,因為烤魚,吃得面紅耳赤,丟下了節操活像蒼蠅餐館裡大聲嚷嚷的食客,絲毫不顧鏡頭禮儀,扒領帶的扒領帶,有女教授還解扣露出黑色文胸的一角。 不久後。 嘉賓席上,老爺子陳興德盯看筷子上一瓣魚肉,他手側的餐盤裡,只剩魚骨頭了。 面目凝重地久久盯看。 半晌,陳興德才歎說:「魚肉,有了『魂』啊!」 「誰說不是呢。」 陳耀國回味地說:「這應該算正兒八經的『特級』料理了吧?匠心!滿滿的閃光!」 「算!」 陳興德的回應,斬釘截鐵。 這時候,森山謙信的言語經麥克風傳到了眾人耳朵:「特點,特質,身為神奈川名門學生的你們,一定聽導師經常提到這兩個詞,你們肯定也對它們有自己的理解。」 「淺層面,特點與特質,就是你們各自專精的領域,各自擅長的廚藝、廚技。」 「但是啊——」 語鋒陡然一轉,「永遠停留在淺層,那就永遠推不開那扇門了,你們中有絕大多數人,一輩子可能都見不到門後的特級風光,但我還是希望你們之中那些有遠大目標的人,盡可能去嘗試將自己的特質,賦予生命和靈魂,讓它們活靈活現,形成自己獨特的『匠心』……」 「這就是晉升特廚的鑰匙。」 他目光突然飄到了夏安身上,意味深長地補充一句:「你的特質,足夠了,但是可能還打不開那把鎖,我想你自己也知道原因。」 廢話。 夏安暗翻了白眼,他可沒天真到,自己原地升級破階,坐火箭一樣,高高沖天,直升『特廚』了。 只能形容為,他的上限,他竭盡全力把手伸長了,能觸碰到那塊特級的天花板。 但很勉強。 如果真正在殘酷的食戟戰上,對上一名特廚,那麼,敗者一定是他。 原因麼很簡單,除開現在這個翻開新篇章的《天雄炙青魚》食譜,哦不,就在剛剛,夏安經系統將這手食譜命名為《雲從龍》,他的壓箱底食譜,唯一的,如果壓不對食戟題目,那他將從『特級』瞬間跌落到零段位。 真相就是這麼殘酷。 他目前只有這麼一個必殺,而真正的特廚,別說其個人必殺了,普普普通的一道練習菜,就能把他打落雲端。 總之,還不是飄飄然的時候。 夏安默默拉開人物屬性。 經這關鍵一役,任務完成,他獲得3個自由屬性點。 「刀功,Lv2。」 「火候,Lv7。」 「調味,Lv6。」 於是他把3個屬性點,直接丟給火候,如此,這項基本功提升至Lv10。 火候Lv10(初級圓滿,需破階提升)。 「我記得破階提升,有一個屬性選擇獎勵吧?被動效果的意思?」夏安心想。 食譜方面,《雲從龍》的改良,在他手上臻至特級必殺,雖然不可能每一次都發揮做出來,但食譜在手,就意味著握住了大殺器,足夠震懾許多沒事找事,想找他開什麼食戟的無聊之輩了。 夏安其實並不太喜歡食戟。 食戟很血腥。 可以剝奪一個廚師的一切,財富,名望,什麼砍手黨還算好的,生死賭注就叫他非常看不懂。 苟活著,不好嗎? 當然,別人要是騎臉輸出了,夏安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叮!」 提示器的聲響讓他退出了系統冥想狀態。 抬眼看過去,評審席上,五個人,手掌一致按在了綠燈上。 五票,通過! 5顆星最高難度全贊通關! 「請、請森山先生總結陳詞!」客串女主持的上杉麗,口詞不清地說,她雙目還殘留著一絲震驚。 森山謙信早就站了起來,彷彿早在等待這一刻,他登台時的西裝外套已經脫下掛在了椅子上,現在身穿襯衫,扣子解開幾顆,眼神有那麼些含情脈脈的味道,對夏安伸出了手: 「恭喜你,畢業了。」 夏安遲疑一下,握了上去,滿手汗,內心一聲何等的臥槽,他想撒手卻發現森山握得很死,於是眼神變了。 「如果你對自己的基礎廚藝很自信,我建議你去考證,以你的水平,畢業就六段、七段的話,足夠追趕那些傳奇前輩了。」 這番話立刻引發學生們的嘩然。 畢業,傳奇? 那不是有個人肖像掛牆上的榮譽資格了? |
第81章:雲從龍 『無窮巨力』,自然是他能展開這場烤魚料理的基本條件。 夏安不是《中華一番》故事裡,一個個有內功的大佬。 要知道,拋開廚藝不談,那些大佬某種意義上就相當於高戰玄幻位面的武者了。當然豬腳劉昴星是個例外,人家廚藝高強到渡化敵人,讓對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高度,所以什麼內功啊、高戰力啊,就顯得很多餘了。 所幸大佬有高達,夏安亦握住了一根桿子,憑此,他可以撐得很高很高,跳得很遠很遠。 御魂! 一個臨時巨力BUFF,簡直就是猛將兄附體。 「漂亮、完美!」夏安讀到巨力BUFF消失這條系統消息,不由地暗讚。 既是對BUFF的誇張實用性點贊,也是對自身發揮,不能再滿意了。 換句話,他已經把過去幾年,屢屢失敗,卻又屢次嘗試再現的場景,完美地復原了出來。 不—— 或者應該叫,在「復原」的基礎上,加上了他個人的構想,個人的特色。 滿滿的夢幻色彩啊,以前想都不敢想。 那麼,如今在神奈川名門高校禮堂上,翻開的這一篇食譜,也不是什麼《天雄炙青魚》了。 該叫什麼名字呢? 正當夏安念頭浮動的時候,寂靜的禮堂,無數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見他待在矮檯子上露出迷之微笑,上杉麗咳了聲道:「夏安同學,結束了嗎?」 「結束了。」 夏安給予一個無比肯定的回覆。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了,無非就是上菜,然後讓專家、評審們,仔細品鑒。 學生會幹事們,忙著滅火,搬運垃圾。 卻說開放廚房這邊,夏安戴上了一雙隔熱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鐵環上一條條『黑魚』,取下,裝盤,每一步動作都極致的輕柔,就好似盤子上裝的是易碎的珠寶,看他那副專注和虔誠的表情,還有在裝盤時嘴角噙著一絲清爽的笑容,多數神奈川名門的學生不禁受到吸引。 「這學長,氣勢很不一般啊,為什麼他以前,籍籍無名?」看台後排一名新生說。 「只能說,氣場這東西,真的存在!」 聽得在坐席漸漸傳來的騷亂,在場的『學生會機關十傑』,包括之前看夏安不爽,對中華系有一點敵意的熊谷日向,都不禁沉默了。 台上,灰燼,焦煙。 開放廚台,嶄新,一塵不染。 年輕的主廚,正用雙手裝盤,一條條烤魚,沒有複雜的擺盤,無需葉子、檸檬這些雜物的搭襯,就這麼擺在了潔白的空間上。 烤熟的顏色,在潔白背景牆裡,愈發的赤紅。 「精緻呀!」 十傑之一,清水花梨這樣的讚道:「奇怪的大鐵環、大鐵鏈,還有這樣充滿狂野氣息的燒烤演繹,卻沒想到最後做成的料理,是這樣易碎、精緻呢!」 遠遠地,似乎有絲絲縷縷的魚香,隔空飄了過來。 熊谷日向咽嚥口水:「就是不知道味道怎樣!」 同在看台的某處。 戴著口罩、鴨舌帽掩飾身份的畢業生雨宮悠太郎,定定地站立,視線放在白色餐盤的烤魚上,始終沒挪開。 很快,上菜了。 陸續將幾個大盤子,端到了點評席,坐在席間的美食界名宿,每個人面前,都有一條完整的烤魚橫在他們眼裡。 居中的森山謙信,也是去年年度國際排名前十的名特廚,低頭看了烤魚幾眼,便又抬頭,雙眼盯住了站著沒動的年輕主廚。 顯而易見的是,一場高強度火焰燒烤下來,夏安個人形象受到了影響。 汗水還在不停地冒。 頭髮、肩上,或是細密的灰塵,或是炭黑。 可是。 這樣的「狼狽」,與盤上的精緻、華貴,又形成無比鮮明的對比。 「匠!」 「匠心!」 森山謙信忍不住地低沉說:「你已經把你個人的特質,完全融入了料理中,然後,這就是你個人目前為止最完美、最滿意的作品,我說的,對吧?」 見夏安點頭,森山謙信目中有一絲的波動。 「說說吧!」 女評審大山香織,同時也是作為與陳耀國一個時代的知名校友,她有著幹練的短髮,性格也屬於強勢那種,眸色銳利道:「你為什麼把這道菜,這個食譜,搬到了如此重要的考核上?你自信的點在哪?我想在品嚐前,聽你說說,然後帶著心理準備去品嚐,看看是言過其實,還是符合預期。」 另外三名評審沒說話。 算是熟人的土屋幸惠,對夏安投以鼓勵加看好的目光,夏安聞言卻只是微笑:「諸位先請——」 他指向每個人手旁擺的筷子。 「我這道菜,如果僅用語言去描述,會顯得很誇張和玄幻,其實也只有自己動筷才能體會到其中精髓。」 聞言,森山謙信一邊握筷,一邊說:「中華菜系裡,『烤魚』名菜,其實少之又少的吧,因為『烤』在技法精湛的中華系廚師們看來,過於原始,太簡單,也粗糙,登不上大雅之堂。總之,我認為能擺上宴席餐桌的名菜,是沒有烤魚位置的,而你偏偏在這樣的重大場合,呈上這樣平民化、生活化的料理,是出於什麼考慮呢?真是有趣啊……」 沒等夏安繼續說,他手上的筷子,就搭在了烤魚的表皮,卻就此停住了。 名宿抬頭看夏安:「吃法呢,有講究嗎?」 夏安搖頭一笑:「您都說了是平民化、生活化的料理,那就用自己習慣的方式品嚐就好。」 「這樣麼……」 眉微微地皺了皺,森山謙信認真地看了眼盤子上完整的烤魚,筷子懸停幾秒鐘後,就對魚身,輕輕地捅了進去。 根本沒用多少氣力。 這點,森山本人最清楚不過,他被魚身富含的驚人彈性和柔軟,驚住了,手猛地顫了幾下。 於是他的震動,經轉播屏的放大特寫,使得場館陷入了無聲的死寂。 可神奈川名門的師生還沒來得及嗡嗡議論,下一刻! 「滋啦——」 魚肉如一朵朵雪白的花,中央脊椎骨就是那根花枝,競相綻放的白色花瓣,綴在了同樣雪白的魚骨頭上。 一直綻放到最內部。 整條魚,由內而外的,綻放! 畫面彷彿就此定格了。 魚身內部突然湧現而出的氣流,熱的霧團,伴隨著刺目而神聖的光芒。 「怎麼回事……眼花了嗎!」眾人驚叫著,大聲喊叫,那飄散而上的霧氣竟神似一條脫變完全的龍,騰雲駕霧,之前料理完成那刻伴隨馬車而至的黑蛟,煞氣,擇人而噬的恐怖,徹底的消失不見,此時只剩下飄渺不可尋蹤的仙氣了。 這畫面就很經典。 雲從龍! 陳氏父子、北山淳、上杉麗,嘴巴都張大了,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
第80章:幹得漂亮 好大一串魚! 見夏安動作利索地串魚,而這一條條『黑魚』,顯然精心篩選過,體型驚人地相似,重量看來也是相差無幾的,牠們如同鑰匙因為一個大鐵環被串聯在了一起,關鍵還是少年抓握住鐵環的手。 很穩! 有死去的魚兒還在因為肌肉慣性不時掙扎一下,可鐵環紋絲不動。 「一條,兩條,三條,四條……嘶,一共八條!」 衛越在看台上,看得牙齒酸痛。 猛男啊。 眼睛瞪得滾圓,和這個大佬舍友打交道也有至少三年了吧,可衛越從不曉得這個笑起來很清爽,很純真的大佬,小臂是如此地發達,也難怪他不需要女朋友了呢。這樣的猛人是如何千錘百煉了。 衛越肅然起敬。 「這些黑魚……」上杉麗作為主持,介紹詞剛說完,視線就在開放式廚房位置呆住了。 禮堂因為這一幕,掀起了討論。 「看這些魚,多肥美,肯定不是家養速成的!」 「廢話麼!」 有專精水產的學生猛翻白眼說:「這些黑魚是野生魚,起碼有六七斤重,而養殖的魚拿到魚市賣的那種貨,最多一斤出頭。你們也別以為黑魚好釣,就能弄到這堆大頭差不多的黑魚,我肯定這個夏安同學為了食材付出了不少汗水。」 「是啊,搜集、準備食材,也是我們必須精通的技能呢!」眾學生贊同不已。 就比如,擁有『辨識食材』這個技能的廚師,和一個菜市場從不逛的阿宅,簡單來個美味食材競賽,孰勝孰敗一開始就決定了。 而『食材』,對於一場重要的食戟、現場廚藝發揮,有些時候也會起到致命性的影響! 沒人希望在一開始,食材硬件方面就輸掉。 所以,在神奈川學園,亦或者其它料理名校,『食材學』這個科目,掛了科必定是被退學的。 「他的力量,不同尋常!」 評審席,森山謙信忍不住說:「這些黑魚加在一塊,有50斤上下了吧!」 看台的後排角落,十傑中,『墨餐系』的天才熊谷日向也不由地眼睛發直:「雖然聽說中華菜系的學生,一個個臂力強的誇張……但像這傢伙的體魄,也位面有點變態了吧!」 在會場騷亂的時候,夏安卻又放下剛剛串成的這些魚,拿另一個大鐵環,繼續這樣幹。 直到搬運過來的鐵索、鐵環全部沒空置的了,經處理的『黑魚』,也終於全都緊緊鉤在了環上。 隨後,夏安把整整三束鐵鏈,集束抓在了手上,然後串滿魚的鐵環就穿在左右臂上。 見他就這樣健步如飛地走出開放廚房,向著已經搭建起來的矮台,穩穩站立上去。 這下子,場館氣氛瞬間凝固,陳氏父子、評審席五人,以及呆立不知道多久毫無存在感的女主持上杉麗,就不只是簡單的驚訝了,而是目露駭然看著畫面進行。 咕嚕! 一串,50斤,不夠,然後加兩串? 那麼重量是…… 等等! 站在檯子上的夏安,對周圍嚴陣以待的學生會幹事們,點了點頭,有人緩步上前準備點燃埋在乾柴火堆裡的固體酒精。 而夏安也把串在手臂上的鐵環,一個個拿出,於是3個環垂掛半空,離地半米,他另一隻手則握住鐵索後端。 見夏安沉了一口氣,胸膛微微鼓起,緊盯他的眾人,太陽穴猛地跳了跳。 這動作,該不會是要…… 但剛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夏安臉上浮現些許古怪,被腦中響起的聲音吵擾到,不由地緩下來。 【獲得新任務-『擊破兇猛人生的藩籬』(參照《天雄炙青魚》食譜,以過去的經典為藍圖,描繪你過去幾年日思夜想的完美菜品,要求菜品評分不低於90,獲得評審的一致讚譽0/5,獎勵為……失敗懲罰為……)】 清空! 遲到的任務還是來了,夏安卻無心細看。 「轟!」 火勢很急。 突然間猛漲的火焰,幾乎形成了火牆,映照著一張張寫滿了驚容的臉,有前排被火焰擋住了視線的學生、老師,情不自禁地起立伸長了脖子張望。 嘩—— 是風! 而伴隨著隱隱的風聲,有什麼黑色扭曲的影子,迅速切割了火牆。 「果然!」老爺子陳興德一拍大腿。 「他在轉!」 陳耀國很不淡定。 「就,就這樣轉起來了?」旁邊,北山淳臉上遍佈震撼。 「呵——」 去年年度國際前十的特廚,森山謙信,亦驚得起立,椅子都聞聲摔在了他屁股後。 一秒。 十秒。 數分鐘…… 森山謙信就站著看了足足十分鐘,從剛開始讀秒,內心猜測這個少年能甩動多久,堅持多久,誰知他就這樣茫然看了十分鐘,火焰也維繫兇猛態勢,燃燒了有十分鐘。 而位於火場中央,隱約可見的人影,還在高舉鎖鏈、鐵環,一成不變的「旋轉」。 漸漸地,寂靜的禮堂又傳出一陣低微的討論爭議聲。 「旋轉?」 「天真!以為這樣烤魚,魚就不會焦,會有完美的火候麼!這樣的大火……」 「他絕對是在秀體魄,而不是在秀廚藝吧?誰能告訴我這樣的機械『旋轉』,廚藝的道理何在?!」 廚藝。 老爺子陳興德瞥一眼身後的觀眾席,微微搖了搖頭,對身穿的兒子陳耀國如此說:「還記得你爺爺在世時,經常對你說的道理嗎?」 「嗯?」陳耀國愣住。 老人目光變得深邃:「圓,旋轉,其實是很多高深廚技的深邃所在啊,真傳有時候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別想得太難了。」 陳耀國嘴巴動了動,想要問,但他忽然嗅了嗅鼻子,目光倏然飄到了舞台那一片火海裡。 香味! 是烤魚的香,而此時四座亦有騷動,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敏銳捕捉到了這點。 「好好看!」陳興德坐直了,「接下來,就是決定菜品成色的環節!」 陳耀國沉沉的點頭。 「那個,上杉同學,能幫我個忙嗎?」 有個聲音也在這時傳到了上杉麗耳朵裡。 是他,上杉麗身軀顫了下,旋即握緊話筒,小快步盡量接近火焰,抿抿嘴問:「幫什麼忙?」 「廚台上有一罐醬汁,需要妳幫忙。」 「我該怎麼做?」 上杉麗很快把罐子端來,她額頭全是汗。 「很簡單,握勺,潑水,這沒什麼技術難度吧?」煞是輕鬆的嗓音,有著令人清爽的一絲笑意,這讓臉色緊繃的上杉麗,也不由地面露淡淡的微笑。 「我會!」她說。 「那就來吧!」 第一勺,少女還顯猶豫,非常生澀的,對火焰中掠過的魚串,潑出去一大勺的黏稠液體。 「對,就是這樣。」 鼓勵的言語很是時候傳到了耳朵裡,上杉麗不知為何,內心有點小雀躍,哼,在這種時候你這木頭疙瘩情商一下又變高了?這麼簡單輕鬆的工作還需要本女天才幫你,沒我看來你一個人無法完成的吧。 罐子裡的醬汁,肉眼可見的減少。 而火勢,亦在漸漸衰弱。 「好了!」 終於,少女在一個指令聲中,連忙抱住空罐子退到旁邊。 眾人精神一振,目光向舞台中心聚集。 這時,森山謙信耳朵動了動:「你們聽到了嗎?」 坐在他周圍的其餘四名評審,愣了一下,側耳去聽,過幾秒鐘後臉上逐漸有古怪之色,「噠,噠,噠……」 「馬蹄聲?」土屋幸惠低聲喃喃。 「不!」 老爺子陳興德,卻在鏡頭中猛地起身,展開了手臂像是在迎接什麼,「是一輛車啊!」 轟隆隆…… 還沒有完全消散的火焰中,一輛春秋戰車彷彿從戰場的遠端,疾馳而至,車上好像有個火焰的戰士,他手上的火焰長矛,尖端釘著一條烤得顏色似火的魚。 宛如凱旋而歸的戰利品。 夏安手一放,在半空甩出殘影的黑色鐵索,向地面垂掛下來,什麼戰車場景也隨之消失,可眾人驚訝、震撼目光沒有絲毫的變化,甚至,流露出濃濃的駭然,盯看近地面那些糾纏的黑色魚影…… 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可能是因為剛烤熟的熱氣團吧,視覺上有些空氣扭曲效果。 乍一看,神似一條條黑龍。 然後,這些黑龍,盡被夏安抓在了手上的鐵環中。 「咚!」 學生、老師、評審們無聲的沉默。 衛越、上杉麗、熊谷日向、森山謙信等人,覺得心臟要破胸而出似的,一聲聲心跳,在此時,像是擊鼓。 「多麼熱血、激情的料理演繹啊!」 校長陳興德響亮的掌聲傳到了每個人耳際。 【提示,御魂『無窮巨力』效果已從您身上消失,由於使用次數耗盡,此道具已經銷毀……】 夏安臉上有著清爽笑容。 幹得漂亮! |
第79章:就很輕 烤魚。 禮堂頓時安靜了。 就這兩個字,既沒有說是西餐,也沒詳細說明是日料。 幾乎全部的菜系都能做『烤魚』這點是沒有疑問的吧,所以他的『烤魚』,要主打什麼風格呢? 還有,這個學生,專精什麼? 不只評審,黑壓壓一片沒有空位的觀眾席,絕大多數學生都是不認得夏安這張臉的,沒辦法,誰叫夏安平日低調得不像話,食戟戰從未開過,也就中華菜系這群人,因為期末恐怖的實操成績,才知道這麼一號大牛的存在。 「呃!」 衛越見這題目,臉瞬間發黑。 臥槽! 該不會是…… 想到屢屢失敗,烤得如焦炭的魚,他不禁在座位上摀住了臉。 他心底忍不住呼喊,大佬,別頭鐵頭硬啊,在這樣關鍵戰役上,真不能抱著硬莽過去的想法,咱們要圓滑些,穩著來,別又搞這些玄學的菜品、食譜。 這次可不同於過去幾次! 要是掉鏈子,搞砸了,想想明天本市的主流美食新聞要怎樣取笑編排你吧。 「果然!」 陳老爺子,和兒子陳耀國,以及鄰座的北山淳,對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他果然還是決定亮出這手食譜。 那麼,與家宅時候的小試牛刀,收穫了失敗果實對比,這一次,他會有完美的發揮嗎? 卻說眾人矚目的舞台上,一間全開放式的廚房,已經搭建好了,夏安對鏡頭,微微欠身,便轉身走進了廚台裡。 他步子走得很穩,不緊不慢。 其實,相似的情景,夏安不只一次在腦海裡預演了。雖然如今正在進行的現實,論排場,比他夢中的情景還要大,評審陣容豪華,觀摩陣容豪華,看看台下坐的那一群大佬,他心中不禁自問,害怕了嗎? 打開了水龍頭,臉色放鬆,認真地清洗雙手,夏安又用乾抹布,來回擦拭手掌,他每一步都悠然。 這就是最為真實的回答。 不怯場! 「轟隆隆……」 上杉麗還在一字一句為眾人介紹夏安的時候,小禮堂側門轟然打開,只見四個學生會幹事,站在一輛手推車周圍,頗為吃力地推動這輛車。 鏡頭掃去,當車輛運送的工具被屏幕收錄進去時,嘩,像是一股極地冷風吹遍了場館,氣氛比之前更死寂。 「呃,鎖鏈?!」擔當本次主評審的森山謙信,驚愕中又不免好笑。 「這……」 剛剛還在低聲向同席的四名評審,介紹夏安廚藝是如何出色的土屋幸惠,突然的語塞,神色不對勁了。 大山香織是一名留著幹練棕黃色短髮的女性,她打趣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了出去:「有意思,夏安同學,你確定這不是雜技表演現場,而是料理烹飪?」 聞言,場館充斥著笑聲。 嚴肅的氣氛,變得有些歡樂。 夏安衣領處也銜著一枚微型麥克風,他笑說:「如果料理演繹,在足夠奪人眼球場面夠震撼的同時,又能保證菜品的美味,那我就勉為其難當個雜技廚師吧。」 大山香織微微瞇起了眼,臉上笑意收斂乾淨。 車子徐徐推進到舞台中間,這一批學生會幹事撤離,第二批人手接踵而至。 有人掀掉易燃的地毯,在地面鋪上了一層灰黑色的防火毯子。 有人負責搬運劈得平整的乾柴火。 有人則在乾柴的中心,搭起一個高約十幾公分的矮檯子,很明顯,待會這裡是要站人的。 看著台上一群幹事熱火朝天忙碌的場面,眾人是懵逼的。 看席很後排的高處,學生會機關的十傑,來了幾個,熊谷日向、清水花梨等人都在。 「喲,這越弄越像是雜技表演現場了。」熊谷日向玩味地撇了撇嘴,「要是我來做,何必這麼麻煩,先擠一碗青檸汁,量越大越好,一條魚用幾個青檸的汁液浸泡,去腥超級加倍!然後,灑海鹽,怎樣豪邁怎樣來,這樣醃製的海魚架到好炭上,熏烤,中間再抓一把墨西哥本土產的青辣椒碎,灑遍烤魚兩面,這樣的烤魚菜品就有滿滿的墨西哥風情了啊。」 幾名十傑看向清水花梨,她作為上杉麗的幫手,絕對知曉不少準備情況的。 「別看我。」 清水花梨吐吐香舌,「到這,就差不多了。」 場館上空的屏幕,忽地將鏡頭切回廚房。 嘩—— 綻放的刀光,一閃即逝。 刀很快。 這是給魚身切刀花,當然,說是刀花,其實也就對魚身砍一刀而已。 用了差不多半小時,得到滿滿一個盆子的淡水魚。 「黑色的魚!」 一盆子的烏黑,而鏡頭放大後,魚身映在屏幕上,表皮的斑斕色彩,搭上較為細長的身形,隱隱有蛇軀的感覺。 「黑魚!」森山謙信說,「一種生性兇猛且食肉的淡水魚。」 「但是!」 頓一頓,森山謙信肅容道:「黑魚骨刺少,從營養學的角度,牠的肉蛋白質含量甚至超過了雞肉和牛肉。」 夏安聽聞這句話,表情不對勁。 啊咧。 要是換成站在食物鏈頂端的貝爺,什麼蛋白質含量超過雞肉、牛肉這樣的介紹詞,大家腦海第一時間冒出來肯定是那張GIF動圖吧?咔嘣脆。 不、不是青魚?! 衛越摀住了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陳氏父子、北山淳,一臉的錯愕,倒是安排考核雜物的上杉麗,對此很淡定。她昨天收到夏安的清單就知道了。 為什麼不用青魚? 其實,在夏安看來,《天雄炙青魚》,食材並不關鍵,食譜的魚名,可以替換成任何的魚類。 先說說這食譜誕生的背景。 長江! 和小當家劉昴星在長江上鏖戰,江底埋火藥,火燒長江的經典故事,當然助漲火勢的除了所謂的火藥,不得不說亞刊的內力外掛也吊炸天。 亞刊是就地取材。 而從烹飪角度,「因地制宜」很重要。 什麼地方,什麼時令,吃什麼食材。 長江有肥美的青魚,現取現做,最為鮮美,所以根本不必捨近求遠。 而現在呢,夏安在東瀛,島國民眾因為靠海的地理環境酷愛海鮮,漁業資源豐富,不必像內陸民眾那樣吃淡水魚補充蛋白質。 「青魚」在這,是一個大類目,包括鯖魚、秋刀魚、沙丁魚,並不是專指一種淡水魚。 夏安也找不到符合他心目中鮮度條件的青魚。 鮮! 不論河鮮,海鮮,一個鮮字,就足夠過濾掉很多了。若追求發光,面面俱到,是必須的。 黑魚在東瀛有不小的分佈帶。 有專門供應當天捕撈黑魚的魚商。 所以,把食譜的主食材,改成『黑魚』,沒有絲毫心理障礙。 更何況。 看過食戟之靈的秋季選拔,看到幸平創真、葉山亮等人為了抓住『秋刀魚』時令的美味,所做的努力,就應該知曉鮮美和時令,有的時候是存在直接聯繫的。 「這時令,吃黑魚,沒錯!」 刀一揮,夏安將最後一條黑魚宰殺了,丟在了盆子裡,然後取一個銀亮的金屬環扣,扣子一頭從魚眼處穿過,與另一端扣合。 如此,一條條魚,魚嘴處,都戴上了閃耀的金屬環。 這些小環很快被一個大環收攏。 套了進去。 夏安再抬手,起碼七八條魚垂吊在半空,他手握住那個大環,掂量了一下重量,嘴角微微咧開一個弧度。 嗯,總之就很輕。 手臂毫無負擔的感覺。 |
第78章:大佬都來了 翌日,太陽照常升起。 只不過,這一天比較特殊,不僅僅是全體學生要到大禮堂集合,進行秋學期的開學典禮,而且師生間隱隱都在圍繞一個話題,竊竊私語,所以典禮的氣氛不同於以往那樣無聊煩悶,很多學生眼睛閃光,似在強烈期待著什麼額外節目。 台上。 陳氏掌舵人,神奈川名門的學園長,陳興德,正在發言,一邊說,他一邊見目光掃向學生人群中,那些值得關注的「玉」,意味深長地道:「殘酷的叢林法則中,你們99%的人,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磨礪那1%的『玉』……」 「我的父親,陳氏那位傳奇,曾經說,那句話也是眾所周知的校訓——一塊璀璨的玉石,足夠撐起一個時代。」 「是的,我們神奈川學園,是時候出現一個時代引領者了,他會是你們之中的哪一位?」 被陳興德目光掃過,別說普通學生了,就連最前排的學生會成員,也覺得熱血上頭。 是我! 墨餐系的天才,熊谷日向,握緊了雙拳。 『中華菜系』的上杉麗,還是面無表情,不如說是冰清玉潔,靜靜立在一群中華廚師學徒最前頭,她敏銳察覺到校長陳興德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大概2秒鐘,而後便轉向她身後某處。 足足停留了六七秒。 這算是長時間的凝視了,而曉得待會節目主角是哪位的上杉麗,心頭難免不舒服,可她想到那個人,和她同為中華系學生,關係上講,是同門師兄弟,便暗暗歎息:『舞台已經搭好了,他能一鳴驚人,那也是極好的,神奈川學園在十傑以外,還需要一些菁英,否則,今年的『學院賞』就有麻煩了。』 典禮結束了,學生散場,作為會場理事的上杉麗,逕直找到夏安。 「跟我來。」 於是她將夏安領到小禮堂的休息室。 「等會由我擔當考核的主持,你在廣播喇叭裡聽到我的指令,就可以上台了。」上杉麗說。 「知道了。」夏安點點頭,瞟見一張桌子上,疊了一套嶄新的廚師服。 除此以外,他還發現了自己的廚具箱,這是昨天就交給幹事檢查和報備的,至於另一件更沉的奇怪廚具,應該是被放在隔壁,可以想像待會幾名學生用推車將之搬運到台上時,會引發怎樣的喧嘩。 咚咚! 上杉麗前腳離開沒多久,門被人敲響。 一個青年不待夏安回答「請進」,就擅自推開了門,夏安注意到他沒穿學校制服,一身的休閒日常裝,便皺了皺眉,「你是?」 「雨宮悠太郎。」 「有點耳熟。」 見夏安沉思狀,青年大為不爽地道:「我是今年的畢業生。」 說著,他目光極具挑釁,又補充了一句: 「十傑畢業生。」 喲。 是大佬啊。 夏安笑了笑:「有事嗎?如果沒事就請幫我掩上門,等一會我有個重要的現場烹調。」 聞言,反倒是雨宮悠太郎驚愕了,額頭繃著青筋,這傢伙的態度,怎麼回事,明明從我手裡搶走了《美食與旅行》雜誌的專欄推薦名額,還渾然無事,彷彿沒幹過這件事一樣。 正當雨宮悠太郎氣憤不已,要正式向夏安下達食戟戰書的時候,一個聲音從背後打斷了他:「雨宮?」 「北山教授。」青年趕緊給來人鞠躬。 「我記得你。」 北山淳身旁,一個濃眉大眼,氣勢不俗的中年男子,饒有興趣瞥過來一眼:「去年在『學院賞』,為我們神奈川名門,取得第三名的那個?」 雨宮悠太郎頓時挺直了胸膛。 他認出了陳耀國。 對方又叫出他畢業履歷中,一個十分耀眼的成績。 此時雨宮悠太郎心中,怒火全消,充滿了自豪。 「不錯,不錯,打破了神奈川名門長達三年的獎項荒。」陳耀國拍他肩膀,比了個大拇指,隨後就邁步走進休息室,低聲向夏安問一些什麼,夏安則神色如常回答著。 隱隱約約,陳耀國架子放得很低,不似一位傳奇畢業生看待後輩。 這怪異的「平等」,讓雨宮悠太郎吸足了氣。 …… 與此同時,小禮堂也陸續迎來一共5位重量級評審。 上杉麗接待了他們。 「土屋幸惠女士,請坐。」 第一位就是《美食與旅行》雜誌的主編、社長,從影響力來說堪稱本市第一女名宿。 「大山香織女士,請坐!」 第二位女性,跟陳耀國一個時代,同期的畢業生,當時以第二席身份畢業的她,曾和陳耀國傳出過花邊緋聞,最後兩人並沒有走到一起。 其餘的三人,都是男性,一個大腹便便,如果不是穿著西裝,簡直是經典的肥宅形象,可注意聽周遭在這名男性登場時的議論,說他是東京某某酒店業的巨頭,其廚藝、美食鑒賞能力,是行業中的翹楚。 第二名瘦弱禿頂的中年男人,是隔壁京都另一家料理名門的教授。 而落在最後,在即將開場時才遲遲到來的男子,最年輕,歲數大概三十出頭,他方出現,觀看席便是一片嘩然聲。 「是森山謙信先生!」 這個人,相貌簡直是返老還童妖孽那一類,皮膚細膩白皙,不像是三十有餘的人。 夏安知道森山謙信,知曉他的事跡,這是現代日料的名家,去年剛剛在國際特廚巡迴挑戰賽上,九戰九勝,擊敗了九個不同國家和地區的特廚,雖然第十戰敗給一名超級老牌的特廚,但憑借高的令人咋舌的連勝積分,已經擠進了國際特廚前十,這是打出來的年度排名! 一個國際前十的特廚! 論知名度,影響力,已經把島國演藝圈那些巨星爆掉了。他就是當之無愧的全民巨星。 嗡。 禮堂氣氛頓時沸騰,噪雜的聲音久久沒有減弱的趨勢。 當夏安收到上杉麗的指令,提著廚具箱,站在通道出口,看到屏幕上那個很紳士很面熟的美食巨星的時候,不由地聳了聳肩。 得! 排場,很誇張。 連這位大佬都請過來了。 要是搞砸了,我就看你們怎麼收場吧。 想到這,夏安不禁對坐在評審席後排的陳氏父子,投去無語的一瞥。 老爺子陳興德穩坐如山。 陳耀國則隔空對他,嘴巴動了動,好像在說: 不要掉鏈子啊。 眉宇間含著幾分嚴肅。 「知道緊張了?排場搞這麼大,真是看得起我啊。」夏安摸向了心口處,奇怪,心跳異常地穩健。 他本以為『特殊畢業考核』,悄咪咪進行,悄咪咪結束,誰知校方這樣安排的,力度不弱於任何一場十傑食戟大戰。 鏡頭突然間從評審席的森山謙信處,切換到通道口。 「啪!」 燈光打了過來。 主廚的身影,亦映在了小禮堂的屏幕上。 中華菜系學生聚集區,衛越看著屏幕上那個人,那張臉,使勁揉了揉眼睛,嘴巴漸漸張大直至到可以塞進一個大鴨蛋。 「握、握草草草草!」 旁人對髒話不停、無比懵逼的衛越投來視線。 當然,更多人還是緊緊看著邁步走到了場館舞台正中央的學生,見夏安站在了自己身邊,氣定神閒的模樣,上杉麗不禁佩服他的大心臟。 深吸一口氣,上杉麗展開手中的卷軸並說道: 「這就是今天考核所要展示的菜品——」 烤魚! 兩個字,清晰呈現在所有人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