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言情】黑色交易,總裁只婚不愛 作者:禾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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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9-4-5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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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黑色交易,總裁只婚不愛 【作者概要】:禾維,若初文學網作家。 【小說類型】:言情 > 現代言情 【內容簡介】   「求你放開我——」那一晚醉酒,他將她壓在身下,卻呼喊著另一個女孩兒的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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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9-4-7 13:47
番外後續(5)之那些傳聞(全劇終)
    兩年之後——

    清早的時光,安逸而美好。

    忙碌了一個星期,好不容易迎來了週末,顧敏補眠睡了個懶覺。

    公寓的樓下,廚房裡那九歲的少年,黑髮如墨,他的身形頎長偏瘦,但是很是鶴立雞群的挺拔。那張俊臉,依稀之間是誰的模樣,那樣的醒目俊美。

    客廳裡邊,張姐在打掃著。

    這樣的早晨,清靜而且安然。

    只是,張姐還是忍不住會嘀咕幾句,“向宸,還是讓我來吧!”

    向宸背對著她,他熟練的握著煎鍋,將鍋子裡的荷包蛋翻了個身,“張奶奶,我來就可以了。媽媽上個星期工作很忙,今天難得週末,就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可是,你是個男孩子,男孩子怎麼能下廚做這些呢?”張姐一直都是照料唐仁修和唐默雨的,所以她的觀念也有些陳舊,對於男人下廚,在張姐侍奉唐家這幾十年來,這一理論都是沒有過的。

    在唐家裡,男人就該是頂天立地去做大事業的,就算是夫人小姐,也是鮮少會下廚。

    唐家多的是廚師和傭人,什麼都不會缺。

    所以,根深蒂固的觀念讓張姐不時就會如此。

    向宸將煎好的荷包蛋盛入盤子裡,又開始煎香腸,“張奶奶,上個星期數學我考了年級第一,所以為了慶祝今天我下廚。”

    “可是……”

    張姐還是覺得不妥,向宸卻是立刻轉移了話題,“張奶奶,衣服好像洗好了,洗衣機沒聲音了!”

    “哎呀,我要趕緊去晾起來!”張姐匆忙奔向陽台。

    顧敏這一覺,雖說是在睡懶覺,但也沒有起的太晚,十點也就醒了。下了樓來,就瞧見餐桌上擺好了豐盛的晚餐。

    她的兒子,剛剛解下圍裙,那側影讓她有一瞬的晃神。

    差點以為是他。

    “媽,今天週六,我和可可要去紀阿姨那裡學畫,時間差不多了,我先過去了。”向宸將圍裙放下,他回頭說道。

    顧敏點了個頭,微笑著回道,“去吧,下午媽媽去接你。”

    向宸取過了外套穿上,背包甩過肩頭,朝她揮了揮手,他便出門了。

    九歲的向宸,他的個子長高了不少,長得極快,以她沒有想像過的速度在生長著,就連學校裡的老師也時常誇他,長得真是好看。

    顧敏想,再過幾年,一定是不得了。

    清閒的週末,顧敏去超市採購了一些東西,而後下午看了會書,再午休一會兒,瞧了瞧時間差不多,她就開車去紀微冉的畫廊接兩個孩子。

    那家畫廊還是老樣子,紀微冉是名家,所以生意很不錯。那些膜拜她的客人瞧見週末的時候,有孩子來向她學習畫畫,便也有意將自己的孩子送來。只是都被紀微冉一一拒絕了,她說她只收這兩個學生。

    顧敏也是這家畫廊的老顧客了,所以她一來,店員也是熟悉的和她打招呼。

    顧敏靜靜在一旁,直到紀微冉下了樓來,兩人也就看見了各自。

    一切都沒有變,一壺咖啡,捧在手中,聊聊近況。

    只是這日的最後,紀微冉卻是忽然說,“顧敏,我要走了。”

    顧敏一怔,“去哪裡?”

    紀微冉的目光望著窗外,那視線變得很遙遠,那樣的遙遠,“去別的國家走走。”

    她又回頭微笑,望著她道,“學習,也散散心,在港城待了兩年,我也想出去走走。”

    每個人的相逢,恐怕就是一場而又一場離別早就的,所以顧敏沒有挽留,也沒有多說什麼,她只知道要走的人留不住,要回來的人擋不了。

    顧敏微笑,“微冉,外面走累了,就回來吧。”

    紀微冉應了一聲,“好。”

    這日離開,顧敏讓向宸和可可好好告別紀微冉,因為下一週,他們就不會到來了。

    走出畫廊,顧敏帶著兩個孩子上車。

    卻是在這個時候,她看見前方停靠了一輛車子。而那車子裡,坐著一個男人。他彷彿已經等候了很久,但是遲遲都沒有進去。

    男人回看過來,他的目光和顧敏撞了個正著。

    耳畔,向宸在喊,“是大伯!”

    顧敏朝他微微頜首,她發動引擎踩下油門而去。

    車子擦身而過,向宸問道,“媽媽,我們不和大伯打招呼嗎?”

    “大伯還有事,今天就不用了。”

    “大伯知道紀阿姨要走,所以他也是來和紀阿姨告別的嗎?”

    “大概是吧。”

    是告別前的問候,還是其他,誰又能得知。

    只是最終,紀微冉還是走了。

    就在下一週,她遠行而去。

    這一年,紀微冉遠走,這一年唐韓琛默默無聞沒有音訊。

    這一年,五洲驟變,引起了圈內轟動,顧敏自然也有知曉。唐家三少唐允笙,現任五洲副總,他被揭發一系列的罪證,現在更是被拘捕監禁了。而唐允笙的詢問被捕,也起了一連串的效應,比如說當年泰和一按,圈內傳言有人揭發了他。

    顧敏在聽聞這些傳聞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陶思甜。

    這兩年來,陶思甜一直由唐允笙照顧陪伴,他們形影相隨,雖然沒有一紙婚書,卻無疑於就是夫妻一般。也是在唐允笙的悉心照顧下,陶思甜越來越好,她甚至是可以外出工作。那也是唐允笙怕她太過於無聊,所以給她安排了一個閒差。

    只是如今唐允笙被抓,那麼思甜呢?

    顧敏立刻電話了陶思甜,陶思甜卻是在那頭平靜道,“小敏,我們晚上見面了聊吧。”

    當天晚上,顧敏趕去和陶思甜會合碰頭。

    是在一家小館子,顧敏見到了陶思甜。但是沒有預期中所該有的慌張和不安,陶思甜看上去那樣的鎮定,鎮定到幾乎好像是沒有事情發生一樣。

    陶思甜是唐允笙最親近的人,她一定知道詳情,但是現狀卻也讓顧敏疑慮,這樣鎮靜的陶思甜,這太不符合她該有的情緒……

    陶思甜瞧著她,她的手中握著勺子,輕輕攪拌著咖啡。

    一陣沉默,她抬眸說道,“我都知道,不過這是他罪有應得。”

    顧敏眼中滿是愕然,但是她淡淡微笑著,某種想法在腦海裡盤旋升起,她好似明白過來這一切,她突然感到難過,不知是因為唐三是否罪有應得,還是因為這一場孽緣讓他們走到了如此地步。

    陶思甜的目光卻是清清冷冷的,她那樣樂觀陽光的一個女孩子,但是果決起來卻是無比堅決。

    顧敏沉默著,緩緩說道,“思甜,你這又是何苦。”

    陶思甜只是笑著,那笑虛無而飄渺,她輕聲說,“都結束了。”

    世間萬物是否都有一個結束,顧敏想,也許是的。因為有開始,所以才有結尾。因為有痛,所以才有快樂。任何事物,都有著正反兩面,快樂越多,那麼痛也越多,結束的也就會更加難捨。

    只是說結束,哪有那麼簡單容易。

    這一年的尾聲,一切都是凌亂的,彷彿面臨著一場又一場的分別。

    五洲依舊大亂,唐三的案子未曾落定,陶思甜從他的公寓裡搬了出去,唐洛煥這裡卻也是煩亂。

    顧敏去探望過他,提出如果需要,她可以過來幫他。

    唐洛煥卻是拒絕了。

    離開的時候,他讓秘書送她離開。

    就在電梯裡面,他的秘書,那個叫夏雪的女子,突然對她說,“唐夫人,你如果愛他,那就不要讓他一個人!你如果不愛他,那就放他自由!”

    顧敏震驚了,她說不出話來。只是看到她一臉的認真,那眸底緊鎖的深沉和堅毅,讓人瞧的心驚。

    顧敏卻是讀懂了一個訊息,那是曾經就有所狐疑的可能,此刻卻是落實——

    她,他的秘書……

    夏雪,她愛著洛渙。

    只是夏雪,太多的事情,是她所不知情的,而太多的隱情,也是她所不為人知的。顧敏卻也是高興的,因為洛渙的身邊,終於也有了一位如此真心對待的女孩兒。顧敏思量著,她應該找個時間和洛渙談談這場從一開始就名存實亡的婚姻,又該如何結束。

    然而,唐洛煥卻是先找上了她。

    他是那樣愧疚,他來道歉,為了自己,也為了他的秘書夏雪。

    唐洛煥說了許多,顧敏默默聽著,只聽到最後他說,“顧敏,你不要在意她說的話,那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一廂情願,顧敏聽到這四個字,莫名的,她感覺到心裡有些疼痛。

    面前是縷縷飄散的白霧,那是茶的香氣,顧敏抬眸開口,“洛渙,就算是她一廂情願,但她待你的心不是假的。”

    這一句話出了口,唐洛煥僵了下。

    他的眉宇,愈發緊皺,那彷彿是在抵抗,抵抗一些什麼。

    港城依舊是風波不斷,五洲雖是大亂,卻還是往前進行著,這麼龐大的一家集團公司,決計是不會就這樣倒塌的。

    港城一月,迎來了一陣回暖空氣,正式拉開了春的序曲,為這個城市迎來了新的季節。

    只是雖是回暖,但是天氣依然寒冷。

    近期的報導裡,關於五洲唐家三少的風波,暫時得以平息,只是另一樁新聞又傳開了。

    “兩年前,由藍天建築主建的摩天輪大廈,將於本月竣工,次月投入運營使用。此次的大廈,是港城第一座摩天輪大廈,將會成為港城的建築型建設標誌之一……”

    摩天輪大廈的建成,為這一年開闢了一個開端。

    顧敏想起,先前聽說要建造的時候,那彷彿已經是許久許久以前的事情了。

    然而,顧敏卻是有興趣想要去看一看。所以,她開車前往。那大廈還未對外開放,只有前方的廣場,已經建設完成開放。廣場上已有了人群駐足,他們在紛紛拍照留念合影。

    顧敏站在前方,她抬頭一瞧,只見面前矗立的建築物,高聳入雲,巨大的轉盤,定格在眼中。

    那是摩天輪大廈。

    兩年了。

    竟然有兩年了。

    兩年時間,七百三十天,一萬七千五百二十個小時,一百零五萬一千又兩百分鐘。

    此時此刻,顧敏站在已經竣工的摩天輪大廈前,眼前浮現起唐仁修的笑顏,想起了當年她央求他陪她去玩耍。等玩到了天黑時,他取笑她說:一天裡邊,你要玩這麼東西,不累也是稀奇了。

    那也是一個冬夜,很森涼,他將外套脫下給她,她瞬間溫暖。

    她說:只是可惜了,港城沒有摩天輪,不然我還想去坐坐。

    他聽候嘆息搖頭: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小女生思想。

    她不服氣,便和他爭辯起來:什麼小女生思想!每個女孩子,都會想要去坐啊!等到摩天輪升到了最高處,在晚上的時候很漂亮的!港城要是有摩天輪就好了!

    仁修,你看,你看啊,港城有了摩天輪。

    摩天輪已經建好了。

    可是……

    可是,你還沒有回來。

    這年五月,又是一年的五洲董事會,五洲再次橫生波折。顧敏沒有出席那會議,所以不得而知。只是隨即卻是五洲易主的新聞,相繼撲來,讓圈內更是震驚無比!

    這是唐仁修離開的第三年。

    唐允笙入獄,唐洛煥下位,唐紫陌上位,自此五洲內鬥得以暫時終結。

    唐紫陌成為了唐家第一個坐上總經理寶座的女人,一時間眾說風雲,真相更是撲朔迷離。

    而董事長唐正則,傳聞他身體欠安,已經送去療養院靜休。

    療養院的房間裡,唐正則坐在輪椅上,他痴痴望著面前的男人,那目光裡交織著無數的情緒。

    男人道,“爸,以後你就好好住在這裡吧。”

    ……

    多年後聽聞,北城近郊一處村子裡,出了個極有名氣的律師。那律師開辦了一個事務所,但是他打官司有三個原則。

    一,離開北城的案子不接。

    二,不能讓他每晚回家的案子不接。

    三,太太不認可的案子不接。

    但是律師的妻子,是個極其好說話的女人,很安靜也很愛笑,那些前來求律師接官司的貧民們就愛求助於她,所以律師總是很忙。只是因為如此,律師雖然很忙,卻也沒有賺多少的錢,一直都住在那村裡的小房子。

    你若有案子要申訴,可去北城找他們,千萬要記得,別去求律師,只求他的太太便好。

    一日,一個從千里之外的人趕來尋求幫助,卻是茫然的找不到方向感。

    沿路碰見了一個少年,長得很是奪目非凡!

    那少年瞧了瞧他道,“你是來找律師的嗎?”

    那人應道,“是,我是來找律師的……”

    “跟我走吧,我帶你去,不然你找不到路的……”那少年飛揚一笑,頓時顧盼神飛。

    那人只覺得有些眼熟,他低頭一瞧,手裡握著自己千方百計從別人那裡得來的律師本人照片。

    眉宇之間,正和那少年長得一模一樣。

(全書完結)
li60830 發表於 2019-4-7 13:47
番外後續(4)之兩不相欠
    一個週末的清早,顧敏起來為向宸做早餐,正是在廚房裡忙碌著,忽而接到了一通電話。這通電話,是律師遊子敬打來的,他在那頭說,“顧小姐,陶小姐的案子,在週三開庭。”

    顧敏心口一緊,她應了聲,“好,我知道了。”

    週三開庭。

    下週三。

    這意味著什麼,顧敏清楚知道。

    泰和一案,牽動了數億的資金,這期間更是發生了無數的事情,而又因後期牽連到了唐氏、徐氏以及紀氏,外帶著謝先生等等一系列的狀況,所以案子遲遲沒有結果。

    更何況,陶思甜的精神狀況出現危機,也無法出庭開審。

    於是,案子就一直停滯不前,一直就這麼拖延著。

    而在今年四月之前,沈方航翻供,將所有罪名攬在自己的身上,加上罪證確鑿,所以他被判刑了。死刑雖然不至於,但是卻是終身監禁。

    而陶思甜這邊的審判,遲遲還沒有結果。

    只因為精神科的專家醫生宣佈陶思甜暫不能出庭,尤恐她失控精神異常,所以法庭也無法對其進行宣判。

    這麼一直拖延著,眨眼也就到了現在。

    而如今,顧敏知道,這是最後的時刻,即將面臨的是法庭終審。

    是非黑白,究竟如何,只在最後時刻,就會有所揭曉。

    “媽媽!”耳畔傳來了向宸的呼喊聲。

    顧敏扭頭一瞧,小傢伙剛剛睡醒,頭髮軟軟的耷拉下來,他飛奔向她。

    顧敏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她低頭說,“宸宸,今天我們去看乾媽好嗎?”

    “好啊!”小傢伙笑著應道。

    用過了早餐,顧敏做了一些小點心,而後就帶著向宸去看望陶思甜。

    自從發生了那起案子後,自從血崩之後,陶思甜的精神就已經崩潰,她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笑容,更沒有了從前的開朗。醫生的鑑定結果為抑鬱症,情況不容樂觀。

    陶叔叔原本是在工作的,但是為了照顧陶思甜,他已經辭職在家,只為了陪伴在陶思甜,不讓她出事。

    顧敏為陶思甜請了一位看護,陶叔叔卻是謝絕了,他只說看護儘管好,但還是他自己親自看著她比較穩妥。

    顧敏心裡明白,陶叔叔是放心不下思甜的,她也就作罷了。

    這段日子裡,顧敏除了上班陪著向宸,最多的時候就去陶思甜那裡。

    陶思甜總是很安靜,一個人站在窗口就能站上一整天。

    推開門進去,就可以看見她孤單單的身影,縱然午後陽光大好,可她的周身還是掩蓋不去的晦暗。

    “乾媽!我和媽媽來啦!”向宸立刻奔跑了過去。

    陶思甜幽幽轉過頭,她看見了向宸,那臉上露出了笑容來,那是久違的笑容。

    也只有這個時候,陶思甜才會感覺到快樂。

    依稀之間,還可以找回到過去的影子。

    陶叔叔對於即將開庭的終審很是擔憂,顧敏寬慰他,告訴他,沒做過這樣的事情,就不需要害怕,因為法律是公正嚴明的。

    只是話雖如此,然而顧敏也還是有一絲擔憂。

    如果真的判刑,那麼陶思甜又該如何去面對?陶叔叔又該如何去承受?

    很快的,迎來了週三。

    這一年的秋天,陶思甜一案在港城法庭受理,經過了時間的推移,已經沒有了當時的轟動,由於泰和一案事先都是不公開受理的,所以陶思甜的案子更是安靜。

    顧敏覺得,這是好事情。

    顧敏陪著陶叔叔進了法庭,她在聽候席上坐下。

    隨後,陸續的法庭人員也都一一到場了。

    法官一聲命令後,陶思甜由警員帶著來到了法庭上。一輪一輪的審問,被告方和控告方之間的爭辯,沈方航被帶了出來,繼續審訊,而後,又一個人也被上了上來。

    那是,那是唐家三少——唐允笙!

    顧敏坐在後方,她看著前方,他們兩個,一個在被告方的席位上,一個在證人的席位上,他們一左一右,面對面而站,陶思甜正望著唐允笙,她的眼神深邃的,沒有一絲的起伏,像是一譚死水。

    這麼望過去,竟會有一種錯覺,忘記了天地,忘記了此時是何處,忘記了一切……

    顧敏笑著想:他們之間,本該是契合的一對。

    若非要說有緣分,那卻是孽緣,一場孽緣。

    終審漫長而凝窒,在審判的過程中並不順利,雖然陶思甜的病情得以控制,但是她不言不語。

    最後,在經歷了三個小時的審訊後,法官還是做出了宣判!

    顧敏屏住了呼吸,她聽見法官開口說著話語,她一字一字聽著,直到聽見法官說,“被告人陶思甜罪行成立!”

    一下子,彷彿是墜落了深淵裡,陶叔叔更是激動的瞪大了眼睛!

    但是隨後,法官又是道,“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

    顧敏心中一喜,那意味著已經有了生機!儘管罪名成立,可是至少,至少她不用在監獄裡度過那麼多年了!

    陶叔叔不禁喜極而泣,顧敏也是激動到不能自己!她瞧向了陶思甜,視線不經意間掃過唐允笙,只見他已經轉身揚長而去,那麼的冷漠——

    宣判之後,顧敏陪著陶叔叔為陶思甜辦理了手續,將她接出了警局。

    雖然不比坐牢了,但是接下來卻也有棘手的事情,比如說這四年的考驗期限裡,不得離開國內,不得遠離港城,必須要表現良好,不能再出任何差錯。這自然不是問題,因為她早已經沒有了常人的自我意識。

    麻煩的是,今後要如何生活,卻也是一個問題。

    顧敏放心不下,她告訴陶叔叔,讓他們都到寶華來住,但是陶叔叔也謝絕了,陶叔叔說他要帶思甜回到故居的鄉下去住。

    顧敏知道,之前陶思甜出了血崩一事後,所住的小區裡閒言碎語不斷,而且港城太過擁擠,也不利於她靜養。陶叔叔這麼做,也全都是為了她的康復著想。眼見陶叔叔心念已定,顧敏也沒有挽留了,只是她親自開車送他們回去,看著他們安頓回故居,她這才放心。

    陶家的故居,和東園村很是相似,那裡民風淳樸,也很清靜,還有鄰居照應,顧敏也覺得是個適合居住的地方。

    只是陶思甜的病情卻是反覆不定,她太過喜歡孩子,一見到孩子就會去抱,更甚至是搶了別人的孩子就跑,嚇壞了孩子也嚇壞了村民,漸漸的,村民們也就不願意和他們往來。

    顧敏知道,這是心病,這是陶思甜心裡永遠的一個烙印,無法磨去!

    又過了數月,冷冬到來,顧敏半夜裡接到了緊急電話,卻是陶父意外車禍,在打工回來的雨夜途中,被迎面駛來的車不小心撞倒的噩耗!顧敏立刻起來,趕去一看究竟!

    陶叔叔被這麼一幢後,身體愈發不好了,手腳也愈發不靈光。

    陶思甜一味的哭著,顧敏更要接他們回去照顧,可是陶叔叔還不肯,她知道他是不願意給她造成負擔,但是顧敏不願再聽從他們了,這一次,她一定要將他們接回去!

    她回了港城,將一切都安排妥當,她又要趕去接陶父和思甜。

    然而,這一次,她卻看見陶家老宅的屋子裡,唐允笙跪在了陶父面前,顧敏驚住了。

    顧敏站定在院子門口,她隨後看見唐允笙抱起了陶思甜,而後他抱著她出了屋。

    唐允笙抱著陶思甜,迎面走向了顧敏。

    顧敏蹙眉,“唐三……”

    她害怕,她恐懼,她不知道他們今後會怎樣,她更是知道,連陶叔叔都知道,陶思甜心裡的病魔,恐怕只有唐允笙才能治的好,也唯有他,才能讓她有可能康復,但是顧敏還是無法安寧!

    陶思甜被他擁緊在胸膛裡,唐允笙望著顧敏道,“二嫂,讓我帶她走,讓我照顧她一輩子。”

    他的眼神誠懇,不帶任何的雜質,唯有心疼。

    這樣的目光,讓顧敏一瞬想起了他來,那個視頻裡,最後的最後,他也是這樣的目光。

    顧敏忽而沒了聲,她所有的阻止,也都化成了空。

    只是看見陶思甜在他的懷裡,安好的睡著,她累極了,也彷彿像是找到了一個屬於她的歸宿,所以這樣安心的睡了過去。

    顧敏最終道,“唐三,只要你對思甜有一分不好,我就要你十倍償還!”

    唐允笙點了個頭,他如此的鄭重,而後抱著陶思甜離去。

    顧敏瞧著他抱著她離去的身影,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贊同是錯又或者是對,但是誰又能說的清楚。

    情這個字,最是難解。

    兩年之後——

    五洲內政發生驟變,圈內嘩然,驚濤駭浪,只因為唐家三少,五洲副總唐允笙被批假公濟私挪用公款中飽私囊,更甚至是揭露了兩年前曾在業界引起轟動的泰和一案,唐允笙曾是主謀!

    禍事一起,五洲再次大亂,唐允笙被拘禁於港城警署裡。

    幽暗的警署,律師前來探視他。

    唐允笙一身囚服,他那張妖媚的臉龐,還是如此風姿卓越,竟是沒有被那一室的黑暗所懾。

    律師低聲道,“唐先生,我去請過陶小姐了,但是陶小姐不願意來見您。而且,她說,她是死也不會來的。”

    “她有句要我轉告您。”律師說到此處,有些為難的頓了頓。

    唐允笙目光幽幽,卻是沉凝的,像是認定的宿命一般,“什麼。”

    “她說,您之所以有今天,是因為你蠢!”律師還是將原話說出,眉頭都皺緊了一處。

    唐允笙聽後,他突然一怔,又是一笑。

    呵,思甜,你竟然把當年我說的話,還給了我。

    “陶小姐,她還說……”律師更是支吾為難,唐允笙抽了支菸,在那靜默裡,他等待著。

    律師的聲音很清遠,他的聲音間隔著距離,好似不是他在說,而是她在說。

    她說,“唐允笙,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了。”

    指尖長長的菸灰落下,唐允笙突然定住,是她的笑臉,在煙霧氤氳裡,模糊而真切。
li60830 發表於 2019-4-7 13:47
番外後續(3)之相愛相負
    港城秋日,昏茫茫的,五洲大廈頂樓的辦公室裡,男人埋首於一堆文件裡,他的身影高大,卻是如此的孤單隻影。

    過了片刻,秘書敲門而入,“洛總。”

    唐洛煥沒有抬頭,他依舊審視著桌上的文件,秘書將一份文件遞到了他的手邊,“這份財務的報表,加急的,請您過目。”

    唐洛煥這才接過報表來,他一一細細看過,而後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洛總,十分鐘後有會議,請稍作休息。”秘書又是叮嚀了一句,這才離去。

    唐洛煥這才暫時停歇,放鬆了下來。

    瞧了眼屏幕,已經是下午了。

    唐洛煥足下一點,大班椅轉了個方向,對向了那片落地窗。

    視野太遼闊,這個城市太繁華,卻又是如此的冷漠。

    這一瞬間,唐洛煥又想起了那個人來,那是他的二哥,唐仁修。

    記得從前彼時,唐仁修最愛駐足在落地窗前眺望外邊的風景,他也是愛遠觀的,卻還沒有他這般的鍾愛。但是漸漸的,他也有些愛上了這樣的欣賞。在如此的高處,在五洲的最頂端,欣賞這一切。

    自他下葬走後,又過了數月,五洲一切如舊,港城一切如舊,顧敏已經安好,向宸也是安好,彷彿什麼都沒有變,但是一切卻好像又變了。

    眨眼之間,原來也過去了一季,迎來了又一季。

    唐洛煥的眼眸有些渙散開光芒來,時光真是匆匆。

    “嗡嗡——”一陣聲響打破了這份安寧,那是手機擱在辦公桌上響起鈴聲,正在打轉。

    唐洛煥拿起接聽,那頭是他的下屬,下屬回稟道,“洛少,剛剛得到的消息,董事長今天去酒店赴宴,遇見了顧小姐,他找顧小姐進包間私底下聊了一會兒。”

    “多久。”唐洛煥問道。

    下屬又道,“十分鐘。”

    “知道了。”唐洛煥沒有再多言,便將通話結束了。

    十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是可以預計到會發生什麼。

    唐洛煥想,有必要要和他的父親見上一面了。

    自從那場婚禮舉辦之後,唐洛煥就和其父唐正則的關係變得十分僵持微妙。很是顯然,唐正則並不滿意那日的婚禮,在他的心裡也是不承認的。但是奈何,已經公之於眾,唐洛煥已經娶妻的事實,讓他無法更改。

    而對於唐洛煥而言,婚姻的完善和美滿,於他的自身發展有著莫大的關係,足以影響到大局。

    所以,唐正則也不得不忍下。

    唐洛煥已經從唐家搬了出來,他本身手中就有一些私人房產公寓,以前的他,鮮少在外居住,沒有特殊情況,都會回老宅,週末更是在老宅。但是現在的他,即便是到了週末,他也很少會回來。

    國人有句古話,說的還是很在理的,無事不登三寶殿,果真是如此。

    當唐洛煥回到唐家老宅,出現在偏廳的時候,唐正則就料到他是有事而來。

    唐夫人見到他歸來,倒是很歡喜,“洛渙,吃飯了沒有?”

    “媽,我吃過了,不用忙了。”唐洛煥開口呼喊。

    “最近公司很忙嗎?好久沒見你回來了……”唐夫人熱切的詢問著,唐洛煥卻是打斷了她,他直接道,“我有點事情要和爸說。”

    “那你們先聊,我正好也有點事情……”唐夫人一下明白過來,她笑著找了個理由就起身離去,留了他們兩父子下來。

    唐洛煥往沙發裡一坐,唐正則卻是不滿,“唐家的規矩你都忘了嗎!”

    “我只是有事情要跟你說。”唐洛煥道。

    唐夫人並不是唐洛煥的生母,這是唐家眾人都知道的事情,更是港城那些世家都知道的事情,這並不見怪。只是哪怕唐夫人不是他的生母,但他總也是知書達理的性子,絕不會這樣主動的請退唐夫人,這對於唐正則而言,不單單是沒有禮貌,更是沒有規矩。

    唐正則冷哼一聲,他已然不滿,“你又有什麼事!”

    “我剛聽說,你見過了顧敏。”他一句話點破。

    唐正則眯起眼眸來,“怎麼?那個女人到你這裡打小報告來了?”

    “她從來都不是這種人。”唐洛煥望著他道,“只不過,港城這麼小,總是會有人看見的。爸,你說呢。”

    唐洛煥早在昨天就先去見過了顧敏,和她聊過之後,看似安然無事。但是究竟如何,誰又能知道。

    唐正則也沒有隱瞞,他沉聲道,“我的確是見了那個女人,不過是聊了幾句。”

    “她喜歡安靜,也不喜歡爭奪什麼,爸,以後你就不要找她談話了。”唐洛煥這幾句話說的淡然,可卻也是字字有力!

    唐正則更是不悅,“這是你應該和我說話的態度?”

    “我很認真,也很委婉,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你私自結婚,事先沒有告訴我,我沒有同意,也不會承認!”一談起那場婚姻,唐正則心裡就憤怒。

    “結婚從來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別人同意。”

    “結婚是兩家人的事情,必須要家人同意!”

    “是嗎?那麼您再婚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問過家人是不是同意。”他這一句話,徹底挑起了唐正則的不滿!

    “你爺爺當然是同意的!還有誰沒問過!”唐正則質問。

    唐洛煥凝眸,他開口道,“我。”

    對於父親再婚的事情,自始至終,唐洛煥都不過是一個被告知者,突然之間就有了一位新媽媽,突然之間就成了別人的兒子。他沒有排斥也沒有抗爭,於是就接受了,於是就這樣組織了一個新的家庭。

    唐正則一下沒了聲,對於那段過往,他似乎有所愧疚,兩父子目光對視著,他眉宇緊皺道,“我是你爸!”

    “所以,你就可以這樣去部署我的一切,安排我的人生,甚至是娶一個我不願意娶的女人嗎?難道,我連娶誰做我的妻子,都不能決定?”唐洛煥的聲音緩慢,像是冬日裡的河水,冰冷的,冷澈的,但是有一種哀傷感覺。

    唐正則一怔,他眼中閃爍過無數的光芒來,眼底深邃暗湧著,那是無數的波濤在聚攏。

    唐洛煥又是幽幽道,“爸,我希望你知道,顧敏,她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不管是誰,傷害了她,我都不會放過!”

    這句話說的擲地有聲,他已經表明了所有的立場!

    唐正則卻是驚愕,這大有決裂之意,所以哪怕是他,哪怕他是他的父親,他也不會放過了?

    那個女人,在唐洛煥的心裡,那份量比預想中要更多!

    唐正則沉思著,在僵持中沉默,過了許久,他才又是開口道,“我可以不再找她。”

    唐洛煥沒有就此放鬆,因為他知道沒有那麼簡單。

    果然,聽見他說,“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唐洛煥回道,“您說吧。”

    唐正則道,“既然你已經和她結婚,這件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再反對也沒有用。但是公司,你剛剛接手,唐總這個位置你也還沒有坐穩。所以,我打算安排一個人,進公司輔佐你。”

    唐正則這番話倒不是虛的,實施情況正是如此。

    唐洛煥也知道他必定伴隨著條件,此刻任是何種,他也都會答應。

    他不假思索應了,“好!”

    “明天早上九點,我會讓人到公司報導,到時候你就會見到了。”唐正則低聲說道。

    雖說如此,但是有些事情,唐洛煥心裡邊是清楚的。

    比如說,父親派來的那個人,到底是輔佐,還是監視,他再清楚不過。

    隔天早上九點,下洛煥剛剛抵達五洲,秘書處就匯報了情況,“洛總,董事長派來的夏秘書已經在辦公室裡等候了。”

    唐洛煥沉默頜首,他逕自走向那間辦公室。

    將門一推開,就看見坐在沙發休息區裡的女人,她穿著白色的套裝,頭髮垂落而下,一張臉龐很清雅,她化了妝,不是那種濃妝豔抹,很是清麗。這麼初初一瞧,有一種古典的美來,不算奪目驚豔,但是也不算是醜無鹽,大方得體,也算的上是出得了廳堂。

    “洛總。”女人立刻起身迎接他。

    唐洛煥一個手勢,示意她坐下,女人隨即又安坐下來,而他則是在她的對面入座。

    “你就是董事長派來的人。”唐洛煥注視著女人的眼睛,那雙眼睛算不上單純,看著他的時候,有一絲灼熱光芒,還有一絲不可名諱的情緒。

    女人望著他應答,“是,是董事長派我來的,洛總,這是我的個人簡歷。”

    她將簡歷遞上,唐洛煥卻並不去接。

    她微微一愣,抬眸一瞧,只見唐洛煥的眸光如炬,瞧的人驚心!

    在一段長時間的注視後,唐洛煥才開了口,“我不管你是在哪裡畢業,有多少的成績,又有多少的能力,我只想你知道,你大可以將我的一舉一動告訴給你的上司,我不會阻止你。不過,我也希望你知道,你最好不要暗中使手段。因為我最討厭,明裡一套,背後一套的人!”

    “懂了?”他硬聲質問!

    女人動了動唇,她的聲音莫名有一絲發澀,“懂了。”

    “很好。”他這才滿意,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夏雪。”

    “下雪?”

    她知道他是誤會了,立刻解釋,“是春夏秋冬的那個夏。”

    他揚起了唇角,隨口笑問,“還真是有意思的名字,夏天的雪?”

    “因為我爸爸姓夏,我又是在冬天出生的,我媽媽生我的那一年,下了很大的一場雪……”

    “港城很少下雪。”幾乎是不會。

    “我在北城出生的,冬天一直都會下雪。”說到此處,夏雪靦腆的笑了,竟有了一絲小女孩兒的嬌羞來。

    這樣的羞澀,讓唐洛煥想起了顧敏來,從前的她,也是靦腆至極的女孩兒。

    他有一絲晃神,收回了思緒,他起身坐回到大班椅上,溫聲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秘書,夏秘書,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話題一下被打斷,方才剎那的愉快交談被沖散了。

    夏雪卻還在微笑著,她恭敬地站在他的面前,點頭說道,“是!”

    自此,夏雪成了唐洛煥身邊的人。

    有些故事,起始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料到那會成為一段糾纏歲月。

    有些人,起始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料到那會成為命中注定。

    唐洛煥也沒有料到。

    只是在多年以後,唐洛煥想起那個叫夏雪的女人,她那樣微笑著輕聲說,“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有真的愛過我。”

    聽說,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負了你,而你又會去負了另外一個人。

    如同因果輪迴,天理循環,相愛相負,一生相欠。
li60830 發表於 2019-4-7 13:47
番外後續(2)之情深至此
    醫院的病房裡,男人一身白色病服,他安靜躺在床上,沒有動彈過。他的面色有些蒼白,但是神態卻是安然自若,那樣靜靜的睡著了,再也沒有了任何煩惱和痛楚的感覺。

    四月月末的北城,還十分陰冷,但是房間裡卻很溫暖。

    只是那玻璃窗外的陽光,透著一絲陰冷來。

    尉容站在病房外邊的迴廊,透過那玻璃,他看著唐仁修安睡的側臉。他的身上還戴著氧氣罩,維持著呼吸,身上還插滿了針管,維持著體能補充著手術過後的所需一切。

    但是,這份安靜,並不能夠讓尉容感到快樂。

    因為,唐仁修已經躺了三天了!

    他已經昏睡了三天!他還沒有醒來!

    尉容的眉頭緊皺在一起,他的雙手也不自覺的握緊成拳。

    就在三天之前,尉容在別墅裡等待著他的消息,而唐仁修獨自前往醫院進行手術。

    手術足足進行了數個小時,那就像是一場漫長的鬥爭,戰爭的開始有了時間點,但是結束卻是無窮盡,尉容等了又等,終於等到了消息。

    那是主治持刀醫生的電話,在那頭對方說,“唐先生的手術進行的很順利,他的腦補的淤血已經被清除了,手術成功了!”

    尉容一聽到這個電話,他感覺全身的血液好似都沸騰起來了。

    哪裡還能繼續在別墅裡等候,他趕緊命人驅車趕赴醫院。

    他詢問醫生他何時會醒,醫生告訴他,一般手術過後十二個小時就會醒來,最多不會超過二十四個小時。

    尉容看著醫生臉上的笑容,他也是那樣相信著。

    可是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他在這裡等了足足三天,三天了,唐仁修卻依舊昏睡不醒,他直接睡了過去!

    醫生尚不能告訴他確信的結果,但是有一種可能已經萌生。

    那是之前,他們早就閒聊時就有過的可能。

    可是,難道真的是這第三種?

    唐仁修,你沒有認輸,卻也敵不過死神的安排嗎?

    ——植物人!

    雖然還活著,但是在實質上,等同於永久的死亡!

    尉容不肯就此放棄,緊緊盯著他的側臉。

    唐二,睜開眼睛,你不會就這樣被打敗!

    日子過的飛快,一天又過了一天,等到第七天的時候,醫生將尉容喚到了辦公室裡。

    醫生是尉容從美國請來的,暫時被安排在這家醫院,他此番前來就是為了唐仁修的手術。

    而現在,手術已經結束,他對病人負責的同時,也告訴他結果。

    “尉先生,我很遺憾,但是現在唐先生的情況,初步可以認定是持續性植物狀,也就是俗稱的植物人……”醫生剛說到這一句,尉容一個冷眸睨著他,讓對方沒了聲。

    “你是最權威的醫生,我請你來為他動手術,在手術之前,他簽署了協議,這次手術他已經清楚瞭解可能會出現的任何情況,我也早就瞭解!但是病人在你的手裡,他將自己的命交給了你,要麼活,要麼死,兩個結果,爽快一些,現在這種情況,生不如死,死又不行,你說這次手術算是成功了嗎!”尉容是理智克制的人,他鮮少會動怒生氣,更是明白,任何事情都會有風險,更不要提是一起大型手術,本來生存率就很低,無疑是如履薄冰。

    但是奈何,尉容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醫生很是惋惜,也是無奈,“尉先生,相信我,我已經盡了全力,而唐先生的生存意志也很強烈,他也盡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但是很多事情,是人沒有辦法預算到的,就比如說像是現在的情況,真的發生。”

    “但是我想,依照唐先生這樣的意志力,他甦醒過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醫生寬慰著,說著安撫的話語。

    這些話語,尉容哪裡不明白,可他要的是一個結果!

    “多久!”尉容喝問,“他多久會醒!”

    面對尉容的質問,醫生無話回答。

    因為這不是能夠說出具體時間的答案,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後天,可能是一個星期之後,可能是一個月之後,也可能會是一年……

    也有可能……

    一輩子也不會醒來。

    尉容更是清楚明白,可他偏偏不相信,彷彿從醫生口中得到一個解釋,才能夠讓他心安。

    只是此刻,就連醫生也無法再確信的說出那答案來。

    於是,那答案就成了沒有答案。

    而這之後,又過了一個星期,唐仁修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睡的那麼安寧。

    半個月之後,醫生宣佈,“尉先生,現在我可以確診,唐先生已經成了植物人,我很抱歉。”

    抱歉又有什麼用,已經都沒有用了。

    可是現在,又要怎麼辦?

    尉容瞧著安睡的唐仁修,他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達成他的心願而已。

    尉容當機立斷,他開口道,“接唐先生出院。”

    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唐仁修從醫院搬出,將他送回到北城近郊的別墅,讓他在那裡靜養。

    回到別墅,這件事情解決後,接下來還有一系列的事情要辦理。

    尉容立刻命下屬著手去辦,之前美國那位有相似病例的病人,以唐仁修的名義火化,所有的一切,都要妥善處理。

    “聯繫港城的遊子敬律師,讓他到美國接受遺囑,還有這兩份視頻……”尉容一一交待,他一點也沒有拉下,幾乎是原封不動,將原話轉達。

    下屬領命,接過了東西。

    尉容又是扭頭,他看向了那墨黑色的罈子。

    他拿起了罈子,卻在一剎那發現罈子裡多了什麼東西,所以會有叮咚的聲音。

    他忍不住好奇,打開來瞧。

    卻發現那罈子裡,安然放著一枚戒指。

    是一枚紅寶石戒指。

    這枚戒指,尉容曾經看到過,那曾經是在顧敏的手指上佩戴著的,是屬於她的戒指。

    可是如今,卻放在這骨灰罈裡。

    尉容一瞬間沉默,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將罈子交給下屬,“去吧。”

    美國這裡的事情辦的很順利,很快的一切都搞定都已經妥當,他嚴守嚴密,不讓任何找出任何破綻來,而且,又有火化的實質證明,很難找到破綻來。當下屬回國稟告事情已經辦好後,他心中沉重卻已安寧。

    尉容扭頭,他瞧向了大床上安睡的唐仁修,低聲開口道,“唐二,我已經按照你的囑託,將所有的事情辦好。”

    唐仁修閉著雙眼,他的呼吸緩慢而綿長。

    窗外的天空,難得的湛藍。

    北城五月,迎來了春日,又是一年大少時光。

    遊子敬從美國帶回骨灰罈趕赴唐家,也將唐仁修的遺願帶到,尉容沒有親臨,但是他也可以料想到,當時是如何的場景。

    而後,從紀微冉那裡得知,唐仁修即將下葬,葬在丘陵墓園。

    其實尉容不明白為什麼唐二要葬到哪裡去,只是他知道,這其中一定有所原因。

    唐仁修的下葬之日,尉容沒有前去,他也告訴了紀微冉,他不會去。

    紀微冉以為他是接受不了,因為尉容從來都不愛別離,所以也沒有堅持。

    但是紀微冉不知道的是,尉容之所以不去,那是因為他知道這一切,更是深知這其中的曲折原委。

    在這次的事件裡,他不是主角,他只是一個配角,卻是陪著目睹了這一切,恐怕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了。

    他不願出席那一場葬禮,不願去看見他們每一個人臉上的悲傷。

    而在後來,尉容又從紀微冉那裡聽說,就在唐仁修下葬之後過了一段日子,顧敏得知了唐仁修病了的真相,唐洛煥告訴了她,而顧敏一度崩潰,更是無法接受。最後,因為唐仁修的兩個視頻才拯救了她,讓她重新活了過來。

    尉容聽著紀微冉的話語,他只是沉默微笑。

    他不得不感嘆,唐二,你做好了一切的部署,你算的太透徹,你連這一步都算到了。

    後來,尉容去探望過顧敏,她已經重新找到了工作,帶著向宸好好的生活著。

    他沒有多說,見到她們母子都安好,也就放了心。

    再後來,聽說顧敏帶著向宸去紀微冉的畫廊,向宸拜了紀微冉當老師,成了她的學生。

    有一次,他在畫廊裡,他們母子到來了。來之前,顧敏就給他打了電話,說是向宸的一幅畫又得了第一名,所以來挑選相框。尉容一口應允,知道他們要來,他就等候在畫廊裡。

    約定的時間,顧敏帶著向宸來了,向宸長高了不少,而顧敏她看上去很不錯。

    他們聊了一會兒,聊到最近的生活,總之一切都好,太平無事。

    向宸那個小傢伙又挑走了一個昂貴相框,同樣花費了五十元的價錢,這讓尉容哭笑不得。

    離開的時候,顧敏和他告別,電視新聞裡卻播放了有關於Jill律師事務所一起訴訟案,那是遊子敬,他已經勝訴。

    尉容有些擔憂,怕她會觸景傷心。

    顧敏淡淡微笑著,她輕聲說,“他走了後,總覺得他離我好遠,但是這家事務所還在,好像他只是出遠門了,還會回來一樣。”

    尉容動了動唇,想要說點什麼,但是最後只是說,“我之前去了北城出差,所以不在……”

    “北城麼,我之前在那裡住過五年。”顧敏應了一聲。

    尉容一怔,他彷彿明白過來了。

    只是有些事情,他是說不出口的,也是不忍不能說的。

    比如說,這家事務所早先就已經轉讓給他,不屬於唐仁修了。

    而如今,卻是成了顧敏唯一的念想。

    又比如說更早一些的時候,當唐仁修決定在北城動手術的時候,尉容很好奇,為什麼偏偏要在這裡?

    那麼遙遠的城市,那麼冰冷的城市。

    只記得當時,他微笑著說:我想知道,北城有多冷。

    原來,他不過是想住在她曾經住過的城市。

    尉容更是想起當時,唐仁修指著那個罈子對他說: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燒成灰放在這個罈子裡送回港城去。

    也就那一天,當談話結束的時候,唐仁修最後叮囑他:尉容,如果是第三種結果,那你也把這個罈子送回去。

    尉容並不願意也不明白,如果還活著,那代表還有希望,為什麼還要這麼做,那只是一個謊言!

    唐仁修說:如果騙一個人能騙一輩子,那麼和真的又有什麼區別。

    此刻,尉容望著顧敏牽著向宸一起離去的身影,他們母子越走越遠。

    尉容想,情深至此,夫復何求。
li60830 發表於 2019-4-7 13:46
番外後續(1)之我不投降
    四月月末的北城,還冷的不可思議。

    北城近郊的一處私人別墅,一個人正站在三樓的窗檯上,他靜靜等候著,等候著誰的到來。

    傍晚的陽光曬下光芒來,透過玻璃窗戶折射在他的臉龐上。

    白襯衣,黑色西褲,男人有張飄逸俊雅的臉龐,漂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樑,那黑色的短髮,一絲一縷柔柔垂落著。他沒有微笑,臉上的神情看似寧和,但是那眉宇之間卻有著一抹憂慮,無法散去的憂愁。

    身後走來一個男人,是男人的下屬,“容少,二少五分鐘後到。”

    尉容沉默,點了個頭。

    終於,還是要到來了。

    果然,在不過是五分鐘之後,一輛私駕從別墅外開了進來。

    尉容瞧見那車停靠下來,更是看見了車裡的男人,那正是唐仁修。

    唐仁修由兩名隨從保護著,他漫步走入。

    尉容沒有下樓去,他駐足在這裡。

    唐仁修默默走上樓來,來到了他的身旁站定。偌大的房間裡,登時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唐仁修抽了支菸,尉容瞥了他一眼,“你現在的狀況,還是少抽點。”

    尉容也早就知道他的病情,已然到了不得不賭上一局的地步!

    唐仁修笑了,“沒什麼可擔心的。”

    就在此時,突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尉容拿起一瞧,他眼眸一凝接了。

    “尉容,唐仁修有沒有聯繫你?”這通電話是紀微冉打來的,她很是焦急。

    尉容不動聲色道,“沒有,微冉,如果他聯繫了我,我會立刻告訴你,我這邊也派了人找他,你不要急,他不會出事。”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不放心,尉容,有消息你一定要通知我!”紀微冉又念了好久,才將電話掛斷。

    尉容握著手機,心中卻是沉重,“這幾天,微冉一直在找你。”

    恐怕,不單單是微冉,唐家幾人,甚至是整個唐氏家族,翻遍了港城,都在尋找他的下落。

    唐仁修沒有說話,他也早就知道會如此。

    尉容又道,“這樣做,你覺得真的沒有問題?”

    在解決了集團棘手的麻煩之後,在將他的大哥唐韓琛驅除出五洲後,他又安排了一場盛大婚禮,竟然是將自己的妻子嫁給他的弟弟,這樣的事情太過瘋狂,而他竟然真的這麼做了。

    唐仁修道,“我沒有第二條路,這是最好的選擇。”

    尉容平復了煩惱的心緒,他幽幽道,“事已至此,婚禮也已經舉辦,整個港城都看見了。”

    他真是鐵了心,將所有的名流富商全都邀請出席這次的婚禮,那樣浩蕩的婚車隊伍,更甚至是親自送顧敏去教堂。

    那全程都被拍下,而他就在電視裡目睹了一切。

    “我想要的,就是這樣。”唐仁修很是滿意。

    唐家四少,他的弟弟唐洛煥,現在是已婚,那是不爭的事實了!

    尉容卻是心裡不寧,“你打算怎麼做?”

    尉容早先就收到了電話,唐仁修約他見面,就在四月初的時候,他告訴他,讓他親自安排好住所,而他要前來北城。並且,這件事情,對外全都保密,不告訴任何一個人。

    既然是兄弟,不管是何種的請求,尉容都是會答應。

    只是,尉容沒有料到,這一次,唐仁修連他的親信,謝武謝文兩兄弟都沒有帶在身邊。

    五天前,婚禮結束後,唐仁修直接甩開了謝家兄弟,而後他的下屬接應了他,將他從港城接出。他們沒有選擇航班,也沒有選擇渡輪,直接開車從港城抵達北城,沿途因為身體的原因,並沒有日夜兼程,所以總共用了五天時間,才開車抵達北城。

    尉容一早就知道唐仁修有此一舉,所以那婚禮,他也不願意出席參加,禮已送到,人卻沒有親臨。

    尉容一直都等在北城,等著唐仁修到來。

    而現在,婚禮已成,顧敏已經嫁為他人為妻,他又要如何?

    唐仁修吞吐著煙霧,那白色煙圈幽幽吐出,他的聲音低沉,“我讓你找的人,來了嗎?”

    “醫生已經請來了。”

    “恩。”

    “還有另外一名和你有同樣病情的患者,前些日子病逝,遺體還沒有火化……”尉容將他委託辦的事情全都完成,但是他還不明確他要如何。

    唐仁修道,“尉容,你應該已經聽說,這次的手術,成功幾率不到三成。”

    尉容哪裡會不知道,這次的手術微乎其微的勝算,但是……

    “這不代表不會成功。”尉容沉聲道。

    唐仁修微笑,“第一種可能,很幸運的,我活下來了。第二種,可能幾率比較高一點,那就是我和那個病人一樣也死了。”

    談及這個話題,尉容也覺得心煩意亂了,他亦是抽了支菸。

    唐仁修緩緩道,“不過,還有第三種可能。”

    關於唐仁修的病情,尉容已經瞭解到不能再徹底,他接了聲,“在手術後,你雖然成功,但是也可能會陷入沉睡狀態,昏迷不醒。”

    “植物人。”唐仁修的笑聲很清幽,如此的散漫。

    植物人,那代表了什麼?

    意思就是他雖然活著,卻像是死了一樣,這一生有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

    唐仁修眺望著北城近郊的風景,他緩緩道,“不管是第二種,還是第三種可能,我都會留下遺囑,到時候你帶去美國,請我的私人律師遊子敬到美國,將我的遺囑,轉交給游律師,讓他帶回去給他們。”

    “唐二,你這是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了?”連遺囑都立好了,他哪裡還有活的希望?

    唐仁修的眼中是昏黃的夕陽光芒,“我只是做好最壞的打算。”

    尉容知道他早就心意已決,他無法挽回也無法改變,但是心中有了一絲恐慌來,生命在此刻這樣的脆弱不堪。

    “帶我去見醫生吧。”唐仁修低聲一句。

    負責手術的醫生,由尉容早先就請回國,此刻就在別墅裡休息。在見過醫生後,唐仁修要求盡快安排手術,基於他的身體健康,手術被安排在了一週之後。只剩下一週的時間,生死也就在七天後全都揭曉。

    剩下的這七天裡,尉容一直都陪伴在唐仁修的身邊。

    唐仁修很安靜,也很安寧,每天的生活作息都非常良好。

    若不是知道他已經面臨死亡,誰也看不出他已經是一隻腳踏進生死線的亡命之徒。

    眼看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明天天亮就是最後的期限。

    天亮之後,九點整,手術就即將開始。

    尉容來見唐仁修,房間的一側是玻璃防護的窗檯,兩人坐在其中閒聊,漫天的星光,落盡眼底。

    唐仁修拿出了幾件東西出來,尉容狐疑,“什麼?”

    唐仁修指著一個墨黑色的罈子道,“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燒成灰放在這個罈子裡送回港城去。”

    “到了那一天,恐怕默雨會承受不了。你記得告訴遊子敬,讓他把我的話轉告默雨,我希望她能夠記住自己答應過我的事情,並且一定要做到,不許食言。”

    “至於葬禮,我有兩個要求,第一點,一切從簡,不公佈媒體,不被打擾,安靜下葬。第二點,我不葬在唐家。”

    尉容聽到這裡,心情沉重悲痛,更是困惑。

    唐仁修又道,“就把我葬到丘陵墓園去。”

    “唐二!”尉容聽不下去了,只覺得這些像是一座山壓迫而來!

    唐仁修卻是繼續指向罈子旁的另外兩件物品,他又是道,“這是兩個視頻,到時候你也帶給游律師。一個給宸宸,一個給顧敏。但是有前提,如果他們將我的死訊告訴了顧敏,如果她接受不了,再給他們。”

    “這是我最不想見到的結果,如果可以,我希望今後永遠,這兩個視頻都不需要再出現。”唐仁修說著,他笑著,但是那笑容泛著一絲苦澀和痛楚。

    “尉容,答應我!”最後,他望著尉容懇求著。

    尉容如何能拒絕,他沉默中怔忪點了個頭。

    和尉容聊完,唐仁修就要睡覺,明天一早他就要去戰場。

    夜裡邊,很是安靜,夜色已深,夜空裡的星光閃爍的如此耀眼。

    這一晚,唐仁修卻是睡的很踏實,也許是因為,那些該安排的全都安排了,那些不放心的都有了歸宿。

    早上起來,唐仁修即將出發前往手術的醫院,臨走之前,他看見了那墨黑色的罈子。

    如果沒有奇蹟,那麼他就將在這裡安息。

    他看了久久,而後他從衣服前襟的口袋裡取出了一枚東西,那是一枚戒指,紅寶石的戒指,他將其放入了罈子裡。

    出發離開,前往醫院,尉容沒有一同前往。

    他說,“唐二,我在這裡等著你回來。”

    “好。”他應了。

    尉容的目光裡閃爍著堅毅光芒,他望著他調侃著說,“你不會就這樣認輸吧。”

    唐仁修微笑著轉身。

    醫院的手術室,他已經全身麻醉,意識都已經開始渙散不清,他就要昏睡過去。

    所有的,那些往事,全都飄散飄散……

    他閉上了眼睛……

    那無影燈亮的像是一場白晝,像是那一晚夜總會門口的燈光,這樣的刺目。

    是她出現在他的世界裡,是她一雙渴求的目光,正凝望著他。

    阿敏,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命運這種說法嗎?

    傳說,每個人都早就被命運安排了一切,無法逃脫。

    所以,我這一生就是為了遇見你。

    可是此刻,我不相信命運,不相信那些傳說,我不認輸。

    我絕不投降,我還在想,我還想著。

    你。
li60830 發表於 2019-4-7 13:46
番外唐韓琛之彼年盛夏今年冷冬(完)
    (—)

    在唐韓琛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後悔這兩個字。

    這也許是因為,母親曾經告訴他這樣一句話:韓琛,有些事情,已經發生就沒有辦法再改變,既然已經這樣,也不需要後悔了。

    唐韓琛不需要後悔,也更是不屑於後悔。

    所以,這兩個字根本就不存在。

    只是當他看見鋪天蓋地的新聞時,一顆心還是忍不住輕顫了下。

    那是有關於她的報導。

    “最新報導,世界知名畫家李憲大師,近日即將回國抵達港城,據悉此次回國,是他距離十年前離開後首次歸國,此次李憲大師將攜得意門生紀微冉小姐在港城舉辦個人畫展……”女主持人的聲音,是那樣清亮動聽,她告訴著所有人,告訴著他,她歸來的消息。

    就在混亂的視野裡,他看見了她,隔著屏幕,隔了遙遠的空間。

    她還是愛穿紫色的裙子,她還是愛留長發,她的眼睛還是那樣好看。

    一如他初次瞧見她時候的樣子。

    她說,“我將會回港城開畫展,我等著你,等著你們來。”

    他將屏幕定格,只是盯著她微笑的臉龐。

    他忽而笑了,卻也不禁凝眸。

    微冉,你在等著誰,這些“你們”中,是否也有他的存在?

    唐韓琛想,這個世界上,她會歡迎任何一個人去參觀她的畫展,但是唯獨不會有他。

    可是,他卻還是忍不住去了。

    四點的交易中心大廈,畫展會廳裡已經沒有了賓客,但是她卻還等候在那裡。

    一聽到“唐先生”,她立刻就說要見他,但是當她猛然轉身的時候,當她看見是他的時候,那喜悅都散去了,一股子冷厲的眸光。

    他看的清楚。

    微冉,十年不見,你果然還是那樣討厭我。

    “你以為他真的會來嗎!”

    “他會。”

    “你錯了,他不會!”

    “他一定會!”

    她近乎是偏執的堅持著,可是微冉,你又如何知道,他早已經結婚生子,他的心,早已經改變,他早已經不再是十年的唐仁修了。

    唐韓琛多麼想一口氣將這些話全都說出來,但是他發現自己不能夠,他如何能再去傷害她眼中的希望。

    而忽然,他又看見了她身後出現的一抹身影。

    他,唐仁修,終於還是來了。

    唐韓琛一個人站在後方,他們在四目相對,此刻他離她是那麼近,比唐仁修更近的距離,卻發現自己怎麼也走不到她的身邊去。

    他們開口說著什麼,他全都聽不進去了,只知道最後他轉身邁開步伐離開。

    微冉,你說的沒錯,他還是來了。

    微冉,你對他的相信,從來都是這麼堅定。

    微冉,十年了,你的心裡還是只有他。

    這一切,他都知道,清楚知道。

    可是微冉,我忘記對你說,歡迎回來。

    (二)

    真相這個詞語,有時候有另外一個意思,那就是殘忍。

    如果必須有一個人殘忍,那麼就讓他殘忍。

    所以,在會所的包間裡,唐韓琛當著所有人的面告訴了她那個事實,唐仁修已經結婚的事情。

    他看見她眼中的支離破碎,她的無助,她的徬徨。

    她在歲月的河流裡,漫長的等待,她的期許都成了空,她對他的厭惡,似乎又多了幾分。

    在老太爺的生日宴會,窗檯裡唯有他們,她對著他說,“是我看錯了人,那些以前,我恨不得從來沒有過!”

    唐韓琛當時卻想,即便是沒有喜歡,那麼有恨也是好的。

    總比起什麼情緒都沒有要好。

    微冉,你就恨我吧!

    可是當他看見她是這樣痛苦的時候,他卻又發現自己是那樣不捨。他害怕,他怕她又會離去,像是又一場遙遠而漫長的旅行。

    當她詢問他,他是否愛顧敏的時候,他好似聽見了她心碎的聲音。

    “你是不是打算又要走了?怎麼,還想再逃避一次?以為離開就能解決了?還是,你想用自己的離開,讓他更愧疚一點?好永遠記住你?紀微冉,你何苦呢?你明明知道,他心裡已經沒有你了!不會再有!……”

    微冉,留下來,不要再走。

    他的呼吸都好似要忘記,直到聽見她說,“我要留下來。”

    微冉,我多麼不想你走,你不會知道。

    其實唐韓琛有時候也會想,當年為什麼唐仁修沒有追著紀微冉而去,想來想去,不過是因為一個原因,如此驕傲的唐二,他怎麼肯低頭。

    可是紀微冉卻說,“就因為你是他大哥,他怎麼也不肯原諒我!就因為你是他大哥——!他親口說的——!”

    她那樣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彷彿是再也逃不出命運的關口!

    可這一切是多麼可笑?

    這就是唐仁修的解釋?這樣一個可笑的藉口!什麼親情,什麼道德,都滾到一邊去!在唐家,這些一文不值!

    看見她絕望而空洞的臉龐,他突然也開始憎恨自己來!

    “紀微冉,所以你現在恨死我了,是嗎?”

    那就殺了我吧!

    十年前的一刀不夠深,不夠殺死我,現在你就再繼續那一刀,讓我們之間也有一個徹底了斷!

    她卻跌倒下去,全身都在顫抖,她哭的崩潰,“你以為到了現在,就算是我捅死了你,還能有什麼用。我再也回不到過去,再也回不到。唐韓琛,你毀了我,是你毀了我。”

    這一句話,讓唐韓琛定住,讓他心驚!

    曾記年少,他們不過是十來歲的孩子,一個少年,一個少女,青春芳華,他看著她長大,她那麼美好,像是一隻蝴蝶翩翩於飛。

    是他將她的翅膀折斷了嗎?

    微冉,怎麼就是我毀了你?

    (三)

    她的話語,這幾日一直都盤旋在他的腦海裡,那不可能是真,他又怎麼會將他當成是大哥,他們不過是湊巧在一個家庭里長大而已!

    微冉,那是他在騙你!

    如果他是這麼認定,那麼現在就讓我來撕開的面具,撕開這一切的偽裝!

    “放消息出去!”他下了命令!

    他要讓整個港城,所有人都知道唐二和她曾經是青梅竹馬,更甚至是一對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戀人。

    他更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唐二身邊的女人,無一不例外都有她的影子!

    他更要掀開這一次的風波,她仔細看看!

    紀微冉,你仔細看一看,誰對他而言究竟才是重要的!

    然而風波四起,一夕之間變了天,因為泰和一案,唐仁修即將傾囊而出,她卻還要不離不棄,無論如何都站在他這一邊。

    君再來的茶樓裡,她那樣堅決的說,“我告訴你,唐韓琛,今天哪怕唐仁修他真的一無所有,我還是會一心一意對他!”

    她說著她和唐仁修這一輩子不會再有可能,她更是說著她和他之間更是不會有可能。

    那遙遠的距離,比起唐仁修來,卻更加要遙遠。

    微冉,哪怕他不會再有可能成為你的依靠,難道我和你,也沒有可能嗎?

    唐韓琛這一刻想,哪怕那一切都是唐仁修編造出來自欺欺人的謊言,為他的驕傲所做的藉口,但是因為紀微冉,他也要這麼做。

    如果,如果顧敏可以離開……

    那麼,微冉,你是不是可以重新開始?你就可以站在一個新的起點,而他也將會是在一個新的起點。

    他們,就要重新開始。

    微冉,我不願,真的將你摧毀!

    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寧可毀了另一個女人,也再所不惜!

    所以當顧敏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當她決定答應他要去她離開的條件之時,他反悔了!

    他開出了新的條件,“我要你,陪我睡一晚!”

    那一晚,他和顧敏在一間臥室裡,面對唐二的妻子,他弟弟的妻子,他將心一狠,就想要將這個女人也沾染。

    可是,當他看見她的眼睛時,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顧敏的眼睛,在看著他的時候,是這樣的純粹,這樣的眸光,讓他會想起紀微冉來!

    他已不能夠!

    “你到底是憎惡他,還是憎惡自己?”顧敏問他,她注視著他說,“因為看見了他,就會透過他看見自己,你想要的,你得不到的,他都有了,他都得到了。可是,他卻不那麼在乎,又或許,他沒你那麼在乎。”

    她的話語,一下子擊中了唐韓琛!

    這一刻,他想起兒時來。

    豪門世家唐家,外人看來如此光鮮的存在,但是這個家庭太冷漠。他的父親槍殺了他的母親,而後又自殺。他怎能活的那樣瀟灑,怎能笑的那樣坦蕩,他怎能這樣面對那些流言蜚語目光指責,他怎能如何不厭惡唐家的人,不憎恨整個唐家!

    可是一看見他,唐韓琛就像是看見了自己!

    他如此的掙紮著,他那樣渴望想要逃離整個家族,卻發現自己不能夠!

    於是,逃不了,那就徹底毀掉!

    毀掉!

    他不單單是羨慕憎恨唐仁修,他更為厭惡憎恨的人其實自己!

    唐韓琛笑了,他看著顧敏,第一次覺得唐仁修,他是何等幸運,卻又為紀微冉感到悲哀。

    微冉,這麼多年來,你走的那幾年,他身邊女子不斷,每一個女人都像你。

    可是你又怎麼能知道,真愛一個人,如何能找到替身,如何能在別的女子身上找尋到相似的地方。

    微冉,我看過那麼多張女人的臉龐,卻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張像你的臉。

    世界上那麼多人,任何一個,也不再能夠。

    (四)

    他知道她是恨他的,因為他,她遠赴國外十年不得歸來,因為他,她回來後也不過是等來了他已婚的事實,因為他,她錯失了她的愛戀。

    但是當她來到他的面前,告訴她這樣一句話的時候,唐韓琛宛如失去了所有的重心。

    “唐韓琛,我不恨你了。”她輕聲說著,眼中那麼平靜無波。

    他再也看不見她眼底的恨意,那情感的交織,好似從此以後,他和她之間沒有了半點聯繫。

    從來都沒有愛,連恨都沒有了,此刻什麼也沒有!

    最後什麼也沒有!

    唐韓琛突然覺得如此疲憊,這麼多年來的抗爭,這麼多年來的步步為營,他所做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一時間,他竟覺得這個時間如此空洞無謂。

    他突然萌生了退意。

    意外卻是突然降臨,紀微冉被劫持,同時被綁架的還有顧敏!綁架的主犯是卓凡,徐氏千金徐怡靜身邊的下屬!他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也更加清楚!而卓凡竟然提出二選一的要求來,紀微冉和顧敏,唐仁修只能選一個人活命!

    這怎麼能?他怎麼能讓紀微冉死?

    然而,唐韓琛心裡卻早就知道,唐仁修最想要活命的人那個人是誰!

    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唐韓琛放心不下,來到他的辦公室。

    唐仁修卻說,“明天我會用賬本救微冉。”

    他怎麼肯?用賬本來換回微冉?

    那麼顧敏呢?

    只有一個人能活命,他竟然能如此割捨顧敏?

    他又拜託他照顧向宸,唐韓琛更是驚心,他這是要赴死嗎!

    直至此時此刻,唐總的位置不要了,向宸也照顧不了了,她若是死了,他就要去陪他。

    他說,“我累了,不想鬥了。”

    唐韓琛卻是悵然若失。

    人生如果必須要有一個目標,那麼將他打敗就是唐韓琛的目標,此刻,唐仁修已無鬥志,而他也好似失去了鬥志。

    這麼多年來的一切,都像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那一日和卓凡的對峙,可謂是歷經了波折,最後紀微冉被平安救出,但是顧敏卻昏迷不醒,因為她中了病毒。

    醫院的病房裡,唐韓琛吩咐道,“你讓七月去做點事情吧,把這些年的證據交給她,讓她去給唐二。”

    他的此舉讓唐允笙震驚,他並不肯同意。

    唐韓琛笑了,唐三,你始終還未到這一日,不會瞭解,一個人之所以不會後悔,是因為已經回不了頭了。

    而現在,雖是窮途,卻還未到盡頭。

    只是,他也已經累了,不想鬥了。

    新一年的董事會上,宋七月作為制證人出席會議,唐仁修搬出了所有證據來扳倒他,他收集的迅猛,比他讓宋七月交出去的更要多,他知道,唐二從來都不是一個會給別人留退路的人。

    然而,他也要問上一句,“唐仁修!從頭到尾,你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為了她,你的妻子——顧敏!唐仁修,我敢作敢當,你又敢不敢!”

    當著所有元老,當著唐家所有人,他當眾承認,“人生在世,總有些事情,有些人,無法控制,怎麼也平息不了。請原諒我,情難自禁。”

    這一刻,唐韓琛轉身,他微笑起來。

    唐二,雖然顧敏不在,微冉不在,但是眾人都聽見了,神明也聽見了。

    今日,他被他驅除五洲,他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五)

    人死後剩下什麼?

    若非是瞧見他歸來後的骨灰,唐韓琛尚且不會有這樣的認知。那不過是一座山丘,不過是一塊墓碑,不過是一壇塵粒。

    什麼叱咤風雲,什麼縱橫商場,那不過都是過眼雲煙,風一吹就會散,不過是入土之後,什麼也帶不走。

    但是他留下的,卻是無數的淚水,無數的悲痛。

    顧敏,曾經那樣柔弱溫柔的女人,竟然挖開了他的墳。

    他不敢想像,這是多麼痛的醒悟。

    他讓紀微冉流了不知道多少眼淚,每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她的眼睛總是又紅又腫,不曾安好過。

    他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治癒一切,更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淡去對於唐仁修死去的傷痛。

    但是,唐韓琛竟也有一絲羨慕來。

    唐仁修,哪怕你不在人世,你卻還是贏了,這一局你設計的太好,這最後一步,你走的太決。

    可是,你又何曾算準,這些痛苦要多久才平復?

    或許,需要下一個十年,也許到了那個時候,才可以作罷。

    十年,真的不算太久,可是如果要數著日子卻也是那麼漫長。

    他退出了五洲,一切過的那麼平靜。

    他只聽說,顧敏已經恢復,和向宸在好好生活著。聽說,紀微冉的畫廊重新開業了,她還留在港城沒有離開。更聽說,顧敏帶著向宸去了她那裡學畫畫。他沒有去看過,這一切不過是聽唐三說的。

    他守著君再來,當著茶樓的老闆。

    “老闆,您來了。”每天的午後,他都會去茶樓,坐進那包間裡,點上一壺茶,就能坐上一個下午。

    這樣虛度著光陰,肆意浪費著。

    在寂靜裡,他突然記起那一天,那晚在辦公室裡,當他說著“我累了,不想鬥了”後,他轉身就要離開,他卻又問了一句。

    唐仁修問:十年之前,究竟是誰對她下的藥。

    他的問詢從後方傳來,讓他定住步伐。

    他沒有多言,只是大步離開。

    事已至此,是誰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晚意亂情迷,即便是沒有迷藥,那也是他想做的事。

    他自私的徹底,不想放手,因為這已是最後時刻。

    “老闆,我再給您添點水吧。”女服務生笑著招呼,唐韓琛微笑點頭。

    只見沸騰的熱氣瀰漫,他突然開口說,“你有沒有聽過望夫石的故事?”

    “沒有……”女服務生搖頭。

    他也有了興致,慢慢講述,“在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有一個人多才多藝,他為人善良,和一位姑娘成了親,不就後生了一個孩子。丈夫為了維持生計,出海打魚。出海前對妻子說:我這次回來一定要帶著滿船的珠寶!

    可是一走就是半年,音信全無。

    妻子天天望眼欲穿,望著大海,每當看見有珠寶的船都會高興的叫起來,可是每次都不是丈夫的船,一天又一天……

    妻子天天望著大海盼著丈夫快快回家……

    有一天,一位老漁民在海邊打漁突然發現海邊多了一塊石頭,走近一看很像那位妻子。

    原來,妻子天天望著大海,化成了石頭——望夫石。

    故事裡那個姑娘一直望著大海,最後化成了石頭。

    她一直都沒有發現,其實她的身後一直還站著另外一個人。

    他,一直都在不遠的地方。

    從那一年的盛夏,到這一年的冷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等了千年萬年。

    等她,那回頭一笑。
li60830 發表於 2019-4-7 13:46
番外紀微冉之往事如煙年少如夢(完)
    (—)

    紀微冉在很多個漂泊的歲月裡,都會回憶起他來。

    那個年少時期的他,是她走向他,是她在他的身邊,是他溫柔的微笑,是他的大手,有著微涼卻溫潤的溫度。

    是他第一次親吻她的時候,他呼喊:微冉。

    她幽幽一回頭,他就低下頭來,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那是如此輕柔的觸感。

    每每想到這一幕,紀微冉都會想念他,他的唇,他的吻,他的溫柔呼喊。

    此刻,紀微冉正坐在他的面前,分別了十年後的今天,他們又重新相聚。她辦了畫展,她等著他到來。她那樣堅定著,她知道他一定會來。果然,他是真的來了。

    紀微冉想,有些默契是無法更改的,有些誓言也是會兌現的,而有些諾言他也沒有忘記。

    路邊的小排檔,霓虹還在絢爛著燈光,週遭是陌生的客人,老闆在吆喝著應著,一切都是熱鬧的。

    一切和她分開的時候都沒有改變,他們都還是當初的模樣,只是他們都愈髮長大,不再是那樣青澀的年紀。

    紀微冉吃了一口小菜,她高興的笑著,“味道好好,和以前一樣好!”

    唐仁修坐在她的對面,他手裡夾著一支菸,緩緩抽著,“你和以前一樣貪吃。”

    紀微冉笑了,“還是家裡的菜好吃。”

    這麼多年在國外,紀微冉還是沒有習慣西式的餐點,她更懷念家裡,甚至是懷念這些小吃。

    以前唸書的時候,他們就會來這樣的路邊攤,只是這並不被紀父允許,只說是不衛生不健康。

    但是紀微冉卻是放縱的,她就是愛來這裡。

    現在,又重溫了那美好,她感到如此的幸福。

    更也許是,因為有他在。

    “這幾年過的怎麼樣?”她輕聲詢問。

    唐仁修應道,“都好。”

    都好。

    他說著都好,可是唐仁修,她不好。

    一個人在國外,她在陌生的國家陌生的城市往返,她細數著日子,她只想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有他的地方。

    但是,紀微冉如何能再去告訴他她的痛苦,所以她說,“我也都好。”

    他點了個頭,沉默中道,“那就好。”

    忽然,就沒了聲音,那是一種沉寂的可怕。

    紀微冉問道,“你……有女朋友了嗎?”

    這幾年在國外,她拒絕再聽到有關於他的所有消息,包括他是否有新的戀人。

    她害怕聽到。

    又是一陣沉默,他好似是在躊躇,紀微冉的心懸了起來。

    最後又聽見他道,“說說你在國外的情況吧。”

    他直接跳過了那話題,明顯是故意的,紀微冉想他一定還沒有,因為他和她一樣……她心底忽然有一絲喜悅來,揚起唇角道,“一開始五年,我都在法國,法國那邊很自由,畫畫也很有靈感,那天我去了埃菲爾鐵塔,我站在鐵塔下邊,我看見……”

    這個晚上,她不斷的講述著這幾年的一切,從法國到英國,從英國再到意大利,這些年遊走的經歷,她一五一十的全部訴說,只為了讓他更加瞭解。

    她說了幾個小時,說到天都要亮起,她才又是問道,“你呢。”

    她渴望聽到他的過去,她不在的那段過去。

    唐仁修卻說,“就這樣。”

    “什麼就這樣?和我說說吧。”她纏著他繼續,他卻只是微笑。

    最後攤子的老闆前來打斷了他們,只說他們要收攤了,紀微冉一看時間,這才發現他們竟然在這裡坐了一個晚上。

    結了賬他們起身,唐仁修開車送她回去。

    一路上很安寧,伴隨著黎明的曙光,前方就是她的公寓,紀微冉道,“你的號碼沒變吧。”

    唐仁修望著前方認真開著車,他低聲說,“換了。”

    紀微冉一怔,他換了號碼?他竟然換了?

    “……什麼時候換的?”他不是曾經說過,他不會換號碼嗎?

    唐仁修道,“五年前。”

    她只問他要了新號碼存儲,他送她到門口,看著她下車,她朝他揮手,她進了公寓裡,他才離開。

    紀微冉貼著門背,她低頭看著地板。

    那曾經說好一輩子也不會換的號碼,五年前就已經不再,這代表了什麼。

    紀微冉不敢去想。

    (二)

    紀微冉沒有想過,當她等待了十年後,當她再度回來後,她所面對的是他已經結婚的事實。

    唐仁修,他結婚了,他已經娶妻生子,他已經有屬於自己的家庭。

    可是,他怎麼能?

    不是說好的,那些對於未來的期許和規劃,不是說好要等她的嗎?

    就在會所裡,唐韓琛笑著說,“微冉,還是讓我來給你介紹吧,他是老二的那位,是我的二弟妹!洛煥,你拿你二嫂開玩笑,這可就不對了!他們可是名正言順,去登記證明的,怪不得老二會生氣了!哈哈!”

    他的笑聲如此突兀,他的話語比他的笑更加突兀,像是一記重擊,狠狠的砸在了紀微冉的心底。

    但是,這已經是事實,無可更改,就像是時間,一旦過去不可更改。

    她不想認命,卻好似也要認命。

    他約她去學校見面,她知道他是要跟她說個清楚,比如說那號碼,原來換掉的不單單是一個號碼而已。

    是他的心,是他的那一顆心。

    她清楚明白,卻不願承認。

    她是那樣的好奇,他的妻子,他娶的女孩兒,她究竟是如何的模樣。

    所以她問了,“她,是怎麼樣的?”

    她盯著他的眼睛,她看見了唇角的笑容,夾雜了無數的情緒來,他一向不願意顯露的情緒,那樣的明媚。

    他說,“她,傻傻的。”

    不過是四個字,他將她整個人描繪清楚,紀微冉看到的不單單是笑容,是他的幸福,她聽到的不單單是這四個字,是他的情感,那若有似無卻又真實存在的情感,他是歡喜的。

    紀微冉這一瞬那樣自私任性的想,她敗給的是時間,而不是那個叫顧敏的女孩兒。

    她試圖要抽離這一切,或許永遠的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這樣的離去,帶給他的,也許是另一種傷害,她怎能又如此放任自己,下一個十年。所以,她留下了。

    然而,奔湧的情感還在交織,當他們在酒吧裡,當她看見他喝的如此酩酊大嘴的時候。

    她送他回公司,她扶著他進到辦公室裡,她照顧他,她心疼著他。

    他客套而生疏有禮的道謝,“微冉,謝謝你送我回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紀微冉卻想,就算是做不成戀人,他們也應該是最親密的朋友,在私心裡的渴望,有時候想著也許某個時候,她可以陪伴在他的身邊,她不捨得他皺眉難過,“仁修,發生什麼事情了。仁修,你怎麼了。”

    他卻不說話,她知道他不會再說,她就要離去,他卻抱住了她。

    “別走……”是她聽見他的呢喃,她一下就忘記了所有,忘記他已婚已有家室的事實,更忘記了她不該如此的所有,她想念他,如此的想念,紀微冉亦是伸出手來,緊緊的擁抱住他。

    他的呼吸都落在她的頸子裡,他的唇又落在她的唇上,那是渴望已久的親吻。

    可是她卻聽見他在呼喊,“阿敏……”

    顧敏!是顧敏!不是她!

    紀微冉一下震驚,她將他一下推開,她到底在做什麼?她又做了什麼?她惱怒羞恥更是不知所措,她大喊著,“我不是顧敏——!”

    他卻已經醉的睡了過去,躺倒在沙發裡一動不動。

    紀微冉怔住,她眼裡的淚水一下決堤而出,她無聲痛哭。

    這一刻,她才似乎明白,時間有時候其實無法改變什麼的,因為變的,只是那個人而已。

    (三)

    生老病死,一直都自然的規律,誰也躲避不過。可是當死亡變的十分接近的時候,誰又能去阻攔死神的步伐。

    紀微冉不願去倒數計時,不願去細數他到底還有多少時間。

    私人定製的禮服店裡,紀微冉褪下了身上的那件紫色禮服,只因為他如此堅決的說,“微冉,換一件!”

    更衣室裡,紀微冉瞧著鏡子裡的自己,她突然想起了從前。

    為什麼會如此偏愛紫色?

    紀微冉記起了一些往事來。

    年少時她在唐家第一次見到唐仁修,這個溫和微笑卻不愛言談的少年,惹來了她的注意。關於他的流言蜚語不斷,談及著他的父母,還有他年幼的妹妹。偶爾一日,她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張照片。

    那是唐仁修的母親的照片,曾經被唐仁修那樣小心翼翼的珍藏著,後來卻也是不知去向。

    她看見了照片裡的唐母,穿著紫色的長裙,她就像是中世紀裡的公主,頭髮長的不可思議,如此的溫柔美麗。

    這讓她驚呆了。

    這樣的母親,怎能就這樣去了,怎能就留下了這樣悲傷的他。

    紀微冉問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快樂,才能走近他的心。

    那一日,她換上了紫色連衣裙,她將紮起的馬尾放下,雖然還不及唐母那麼長,可也總是長發落肩。

    她來到他的面前,他瞧著她,忽而微笑。

    她問他:爸爸今天新給我買的,你覺得好看嗎?

    他怔怔瞧著,半晌才點了個頭:恩。

    卻是在這個時候,他露出了一抹笑容來,那是如此溫柔的笑容,讓紀微冉難忘。

    從此,她愛上了紫色,從此她愛上了長發。

    只因為,那些能讓他會心一笑。

    如今,這一切不再能夠。

    因為她終於瞭解,有些事情,不是模仿就能夠成真,有些人,過去就無法再回來。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已經結婚。”終於,紀微冉對著店員說。

    放下了紫色,挑選了一款白色,兩人離開了禮服店。

    他們在門口分道揚鑣,她笑著和他道別。

    坐上了車裡,車子靜靜的開動,紀微冉看見前車鏡裡,他的車子也徐徐開動,往相反的方向而去,越來越遠。

    聖誕夜的夜空,卻是絢爛的煙花一片,街上都是歡樂的氣氛,還有聖誕老人在派發禮物。

    紀微冉獨自一人,看著那片煙花綻放。

    在那光影撲朔裡,她忽然記起了那一天,那一天的他就要離開,在公寓樓下,她喊住了他。

    她問:唐仁修,你愛她嗎——!

    那一天路燈的燈光太刺目,那一天夜空裡的星光太閃耀,但是她還是看清楚了。

    她曾經那樣自欺欺人著,欺騙了自己的眼睛。

    但是她還是看清楚了。

    是他在路燈下,他忽然一下的點頭,他的承認。

    畫面突然定格住,那是永恆的一幕,是他微笑的笑臉。

    紀微冉想,這一生,恐怕再也遇不到這樣微笑的少年了。

    往事如煙,往事,如煙。
li60830 發表於 2019-4-7 13:46
番外(20)前繼之五百年的尋找(完)
    謝先生被警方帶回了美國,唐仁修讓羅伯特來處理這起案子。但是他們都知道,這次的案子,謝先生恐怕是難以脫罪了。對方設了太好的局,來讓他入局,死刑不至於,但是二十年的刑罰卻是逃不了。

    一個有多少個二十年?

    唐仁修掐指一算,若按百歲來算,不過也只有五個而已。

    人生五分之一的時間,都葬送在這監獄裡,不知是悲哀還是解脫。

    只是聽羅伯特說,謝先生很安然,他沒有一絲崩潰的情緒。

    唐仁修微笑,或許,對於謝先生而言,這是解脫。

    可是他呢,又何時才能解脫?

    顧敏的抗病體藥劑依舊沒有進展,他只能委託班森進行人體試驗,而這一次,他要在自己的身上進行試驗。但是試驗的進程,卻被唐洛煥給破壞了,他將那支藥劑給奪走,將針管裡的液體全都傾倒而出。

    唐仁修望著他,低聲說道,“洛煥,她現在還有活的機會!”

    “難道你就沒有嗎!”唐洛煥喝問。

    到了此刻,他也是瞞不住了,“沒有,所以,我來做這次的試驗,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你在說什麼!”唐洛煥的神情如此空洞,他質問著,“你到底在說什麼——!”

    唐仁修已不想再多說,只是吩咐道,“班森醫生,請盡快為我準備好新的藥劑。”

    “是,唐先生……”班森應了一聲。

    唐仁修從唐洛煥的面前離去,他知道唐紫陌會告訴他一切,告訴他真相。

    走出了實驗室,唐仁修瞧見外邊的天空,刺目的透亮。

    他想起曾經許下的誓言,不會讓她還。

    可是顧敏,兌現誓言原來那麼難。

    “二少,三少最近幾天一直都跟著富藍的徐小姐。”上了車,謝文在前方稟告。

    唐三?唐仁修眼眸一沉,他好似明白過來,他這麼做的原因,恐怕只是因為,因為顧敏是那個女孩兒的至交好友。

    唐仁修淡淡道,“隨他去吧。”

    接下去的幾天很平靜,直到市政廳的商務宴會,唐仁修遇見了徐怡靜。他沒有再去找過她,今日相遇,是偶然卻也是明知會相逢。

    她故意挑開話題,唐仁修平靜以對,她被激怒了,“唐仁修,難道你不想得到抗體解藥救她的命嗎!”

    現在,他不能表現出有一絲的緊張,越是緊張,就越是會讓對方得意,越是被對方捏住把柄。

    所以,他冷漠說,“她要是會死,那就死吧。”

    他更是在賭,賭一個人對一個人的心,“她能有卓特助一起陪葬,路上也不算太過孤單。”

    徐怡靜,在你心裡孰輕孰重,真的無法分曉嗎。

    唐仁修看見她眼中的支離破碎,這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了希望。這一局,他要繼續走下去,走到窮途末路。

    “謝文,通知警署,盡快開庭,宣判卓凡。”

    “是!”

    “下週一!”

    “是!”

    就讓一切到來,就讓一切都有一個盡頭!

    而當警署那邊傳來消息,徐怡靜見過了卓凡後,唐仁修知道,離希望又近了一步。

    果然,徐怡靜再次找上了他,“唐仁修,讓她們撤銷對他的控告,我和你之間一筆勾銷,從此徹底清清楚楚!我再也不想和你,和唐家,有半點任何牽扯!”

    這是他太過渴望聽到的結果,“一筆勾銷?”

    前塵舊賬,全都不再作數,全都清算乾淨。

    徐怡靜那樣肯定的說,“是!一筆勾銷!從此以後,於公於私,再也不要有任何牽扯!”

    唐仁修凝眸,他知道,現在只需要等待另一個人的答覆了。

    徐怡靜的行動讓卓凡也終於崩盤,他要求見他。

    唐仁修趕赴警署,會見了他。

    他們在牢獄裡,談到了已經被暗殺的曹明輝,以及他所在瑞士銀行的私人賬戶……而在最後,卓凡依舊是沒有放下警惕,“唐仁修,就算是大小姐來讓我交出抗體,但是我不交,你又能拿我怎麼樣?你說你要賭,要拿命來賭,你又要拿誰的命?”

    “拿我的命!”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你又要怎麼拿命?”

    唐仁修抽了一口煙,他幽幽說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你說什麼?”卓凡震驚。

    唐仁修道,“上一次被襲擊的時候,我的腦部受傷,有淤血壓迫了腦神經,手術幾率不到三成。”

    卓凡還是不信,“唐仁修,你又在開什麼玩笑!”

    “如果你會用徐小姐的命來開玩笑,那就認為我是在開玩笑。”唐仁修淡淡說道。

    卓凡卻是突然明白過來一些事情,“所以,你才會回國後又派人來收賬?”

    “我只想找出幕後的人。”唐仁修默認了。

    卓凡凝眸看著他,兩個男人此刻在牢獄裡相會,各有心事,卻是為了保護各自的女人。

    卓凡定定一想,他的眼中帶著防備,“你太不能讓人相信。”

    “不如你也賭一次。”他笑了,如此坦蕩。

    離開了警署,唐仁修的腦海裡卻還在想著卓凡所說的私人賬號,然而這個賬號,所知道的不過是兩個人,他們兩人都不可能會背叛他,那麼還有誰,還會有誰?

    那是最不想預見的可能,但是唯有是他。

    他是岳華的丈夫,孟濤!

    唐仁修來到醫院的婦產科,他來探望岳華。岳華一瞧見他來,很是高興,這段日子,她因為懷孕胖了不少,瞧著有些虛弱,但是精神狀況卻是很好。他們聊著天,岳華聊到了孟濤。

    “他說橙子好,有維生素,醫生說了讓我天天吃,他就天天買,寧可浪費,也要買多了放著,說哪怕我不吃,聞著那橙子的味道也是好的!”岳華一邊笑著,一邊數落著,但是那眉眼都是笑著的,她很高興,很幸福。

    一個人對一個人是否真心,唐仁修不知道看眼睛是否就能看出來,但是看到岳華的眼眸裡,閃爍著一種不可言語的光芒,他突然有所領悟,或許是的。

    之後,孟濤也來了。

    唐仁修不經意間也盯著他的目光再瞧,不是或許,就是這樣的。

    耳畔,是誰的話語:一個人是不是對一個人真心,看著眼睛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他看岳華姐的時候,眼神是不一樣的。

    顧敏,真的不是一樣的。

    所以,哪怕他早就知道孟濤接近岳華的目的不單純,哪怕他早就知道孟濤是他大伯派來的人,這都無所謂,這都無關緊要了。

    離開的時候,孟濤對他說,“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驗證我說的話有沒有兌現。”

    唐仁修微笑,他想這已經夠了。

    是否是孟濤所為,都不再重要。

    週一開庭,唐仁修如期而至,唐家等人都到來了。在法院門口,他們看見徐怡靜和卓凡痛苦分別會面的一幕,唐仁修定住不動,唐紫陌輕聲說,“都是痴情惹的禍。”

    他們不過都是凡夫俗子,時間的凡人,誰也逃不過情關。

    開庭審判很是漫長,也很沉默,一人又一人,卓凡對罪行供認不諱,沒有絲毫狡辯,他早已經認罪,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就在最後,法官詢問,“被告,你對受害人顧敏女士注射了病毒,現在受害人還在醫院裡沒有得到治療,現在你交出抗體藥劑,鑑於你認罪態度良好,還能得到輕判。”

    呼吸都屏住了,這一刻,最後的時刻,究竟他會怎麼做。

    徐怡靜聲淚俱下,他看見卓凡的脊背挺得那麼直,忽然他說,“抗體藥劑的解析程序,就放在我的公寓裡,向日葵花盆裡面!”

    下一秒,唐仁修閉上了眼睛,他彷彿聽到了塵埃落定的聲音!

    真的可以,這一次,真的可以一筆勾銷了!

    在經歷了漫長的等待折磨後,卓凡終於鬆口交出了抗病體藥劑,解藥輸入了顧敏的體內,而立刻的,藥劑發揮了效果,開始驅散她體內的病毒,唐仁修知道,她可以活,她可以活下去,她可以等到宸宸長大了!

    眾人全都在病房外,看著顧敏,為她的重生而感到高興。

    唐仁修一個人靜靜站在後方,他沉默著看著她。

    他從班森口中得知,她在靜養之後就可以出院,他終於放心。

    之後的日子裡,顧敏一直都在醫院裡修養,她恢復的很快,他每天都聽到她越來越健康的好消息,他將這個消息送給謝先生得知。

    很快的,迎接來了除夕,除夕的夜,唐仁修要去醫院,他要去陪伴他們母子。

    只是依照規矩,白天的時候還是趕到了唐家,唐家的一眾都到齊了。

    唐洛煥在健身房裡打拳,唐仁修去了,兩兄弟過了幾招,先前是為了洩憤,如今卻是心平氣和,如此從容。一番酣暢的淋漓盡致後,他們都躺倒在地。唐洛煥問道,“哥,顧敏的病好了,你又打算怎麼辦。”

    唐仁修默了下道,“不急。”

    “什麼不急!”唐洛煥懊惱蹙眉,唐仁修已經起身去洗浴室。

    唐洛煥也起身跟了上去,“哥!”

    “好了,洛渙。”他低聲一句,打斷了他。

    唐仁修是先行洗過澡出來的,他在更換衣服,開衣櫃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衣櫃,而裡面的衣物不小心落了出來,一個物件“啪——”一聲掉落,他彎腰伸手撿起。

    那是一個皮夾,而裡面卻露出了一截紅色的細繩。

    唐仁修是尊重隱私權的,但是這一截紅繩,卻讓他覺得如此眼熟,彷彿他也有過。

    他不禁翻開來瞧,就在那皮夾子裡,他看見了那透明的框框裡,是一枚被妥善存放的平安符!

    這枚平安符,他也有曾有過,因為是顧敏給他的。後來,她又求了好幾枚,送給了紫陌他們。當年,唐洛煥也收了一個,只是不料他卻還一直留著。

    唐仁修將皮夾放回到他的衣服裡,關上了抽屜門。

    這個除夕夜裡,唐仁修去醫院陪著他們吃了年夜飯,在夜色中離去,這一夜煙花綻放。

    腦海裡,無數的話語夾雜而起,是洛渙曾經說過的,是顧敏曾經說過的!

    ——我相信人心不是鐵做的,我能打動她!一年不行,就兩年,大不了十年!我什麼也沒有,不過沒關係,我有時間!一切阻撓對我而言,都不是困難!只要我想,沒人能阻止我!我用我下半輩子的時間來賭,我會走進她的心裡去!你就等著瞧!

    ——唐仁修,公平一點吧,我也可以有第二個人!不是洛煥,也會是別人!

    如果,如果會是別人,那我寧願是洛渙!

    顧敏,這個世界太危險,再也沒有人能夠好好保護你。

    夏譯,已經沒有了可能,沈澈更是不會再繼續。

    而唯有洛渙,他一直都珍藏著你送他的平安符!

    如果說之前唐仁修還不曾甘願過,此刻卻是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來。為了保全顧敏,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等她病好以後,她就嫁人吧。

    他就來娶她吧。

    她一定要幸福快樂。

    三月初,唐仁修飛到了美國。他來到了一座墓園,那墓園裡葬著一對男女,墓碑上沒有刻什麼,只是刻了“唐先生”、“唐太太”,那是他父母的墓碑。他們比鄰而居,相偎在一起,安靜的在這片樹林裡,這樣的安詳。

    唐仁修想,這應該也是一種幸福的姿態。

    他將玫瑰花放在了他們墓碑前,他靜靜駐足著。

    這一天在墓園裡,唐仁修陪伴了一下午,在傍晚來臨之前,他才轉身離開。

    媽媽,你聽過一個叫《小王子》的故事嗎。

    故事裡,小王子最後回到了那顆星球上去,因為他喜歡那朵玫瑰花。

    宸宸說,他不喜歡玫瑰花。

    其實我也不喜歡。

    如果我是那個小王子,我一定不走了,我就要留在這個星球上,我要一直留下。

    因為小狐狸還在等他,因為他最後想念的是那隻小狐狸。

    就像是《大話西遊》裡的至尊寶。

    至尊寶回到五百年前,他到了最後才發現,自己要找的人已經不是白晶晶了。

    他要找的是,是那個叫紫霞仙子的人。

    紫霞仙子說: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雲彩來娶我。

    顧敏,等我,我現在就來,我來給你一場世紀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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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9)前繼之最好的結果
    在聽到他的回答後,顧敏讓他從抽屜裡拿出了一份合同,唐仁修低頭一瞧,他剎那間認出來了。

    顧敏說,“這是那天我們去領證的時候簽的,沒有一式兩份,只有我手上這一份,我們在上面簽了字,你還記得嗎。”

    他沉默點了個頭,她又是說,“這一次,我相信你。”

    只在下一秒,她將這份合同撕碎,她將碎片裝回文件袋裡遞給了他,“你幫我拿出去扔了吧,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睡吧。”

    她又躺了下去,“幫我把燈關一下。”

    她將合同撕毀,她這是在做什麼?

    她是在託孤嗎?

    唐仁修離開的坐在車裡,他揚手將那些碎片全都從窗口飛灑出去。眼前如此混亂,是紛飛的白色碎片,他閉上眼睛,只覺得黑夜無窮無盡,離天亮好遠好遠,怎麼也等不到。

    唐仁修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能失望不能氣餒,要堅持下去。

    如果他也認輸了,那麼顧敏就更加沒有活路了。

    想到顧敏,唐仁修就想到了向宸,也許是因為紀微冉那幅畫的緣故,也許是因為顧敏問他是否愛宸宸的緣故,所以他很想去見見兒子。

    到了公寓西苑公寓,向宸卻是不應他,張姐說,“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今天去醫院看小姐的時候還很高興,回來以後就這樣了。問他,他也不肯說。”

    唐仁修走進房間裡去,他將那幅畫給向宸,但是向宸卻說,“我不喜歡!我不要讓紀阿姨教我畫畫了!”

    他沉默了,什麼也沒有多說,只帶了向宸出去。

    向宸還沒有吃晚飯,唐仁修就帶著他去附近的麵館吃了碗麵。

    向宸很乖巧,安靜的吃完了,他們兩父子就慢慢走著。終於,唐仁修問起了向宸不吃晚飯的原因,向宸卻是詢問,“爸爸,你要和紀阿姨結婚嗎。”

    唐仁修已經知道,這一定是顧敏告訴他的。

    顧敏,你已經放棄了嗎?

    向宸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緩緩訴說著顧敏告知他的話語,那些有關於他和紀微冉今後一起的日子,“媽媽說,紀阿姨以後要和爸爸結婚,以後你們就會住在一起了,以後我也要和你們一起住。”

    這一刻,唐仁修面對宸宸,他的兒子,看著他的眼睛,他的心中突然柔軟似水,只被他這麼望著,就無法再那樣堅強去面對。如果,如果終有那麼一日,顧敏不在了,而他也不在了,那麼宸宸,你呢?你又要怎麼辦?

    哪怕你的身邊,有好多人疼愛你,可是這足夠嗎?

    不夠,怎麼也不夠。

    要更多,更多更多的人喜歡你愛你,如果能多上紀微冉一個,那也還是不夠……

    “宸宸不喜歡紀阿姨嗎。”唐仁修低聲詢問,他也有了一絲絕望,如果真的走到最悲的境地,那他寧願向宸是喜歡紀微冉的。

    向宸卻是哭了起來,“我不是不喜歡,紀阿姨很好,她對我也很好的,可是她不是我的媽媽,我的媽媽不是她。我不要和她一起住,我不要爸爸和媽媽分開,我要我們住在一起。”

    他喊著“媽媽不要我了”,那麼的難過,他止住了哭聲,故作堅強的不哭泣。

    可他還是個孩子而已!

    唐仁修蹲下去,抱住了他,“她要你。”

    爸爸的小傻瓜,媽媽怎麼會不要你?

    “媽媽最愛的就是你,她誰都可以不要,都不會不要你,你這個小傻瓜。”他安撫著他,感受到向宸的眼淚都落在了他的脖子裡。然而,他的眼眶裡,也有一滴眼淚落了下來。

    很是輕的,一滴淚珠,啪嗒一下,卻是無聲無息,落在了向宸的衣服上。

    隔天唐仁修就帶著向宸去見了顧敏,看著他們母子兩人相擁在一起在哭泣。

    他對顧敏說,“你不會離開宸宸,我也不會讓你離開!這一次,你也相信我!”

    她那樣的安寧微笑,全然應著他,“好。”

    而謝先生這邊終於傳來好消息,他請到了權威專家班森醫生。至於謝先生是如何請來的,唐仁修隨口問了一句。

    “他下跪了。”江紹明在耳畔這麼回答。

    唐仁修驚愕,謝先生為了顧敏,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如此叱咤風雲的男人,也會為了一個突然認回的女兒就做到這個份上嗎?

    “上一輩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想到了現在,也應該散了。唐二,你又知不知道,什麼對你才是最重要的。”江紹明低聲說著。

    唐仁修是恨謝先生的,不單單是父親母親的,更是自己的,但是當他聽到這句回答的時候,他意識到謝先生也不是全然的十惡不赦,並不是的。

    他不過是痴愛而已,他負了人,他害了人,他怨了人,他也會為了人而不顧尊嚴驕傲。

    這樣的謝先生,有一絲的血性,讓唐仁修突然感到了釋然。

    結束吧,都結束吧。

    不想算賬了,不想報復了,什麼也不想了。

    只要,只要她平安無事。

    然而顧敏的治療,卻沒有因為班森醫生的到來而有轉機,她竟是吐血昏迷不醒!

    “是你研製的抗體!她是服了你的藥!她現在昏迷不醒!你要負責!她要是醒不過來,我也讓你到地下去長眠!你現在回答我!她到底什麼時候會醒!你最好說準確的時間!”

    唐仁修久久等不到她醒來,只看見她越來越虛弱,他的所有耐心都用盡,他如此徬徨,他朝著眾人呵斥,他要她醒來,他害怕,他怕她一直睡下去,睡到再也醒不過來!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起來,“醒了!醒了!”

    唐仁修這才倉惶回頭,他看見她顫動的睫毛,他奔跑過去,他低頭去聽她的聲音,“你在說什麼?”

    她的聲音那麼微弱,卻是溫柔而虛無,“你別這樣,他們都盡了力,你也別自責難過。記得從前,你救過我的命,就當是我把命還給你了。”

    那是在很久之前,那還是在東園村,當年他們在河畔,他問起沈澈年少時救她一命的地方是否就在這裡,她點了頭。

    當時他說:記得之前,我也救過你一命,阿敏,我永遠也不會讓你還,寧願你記得我一輩子。

    此刻,她卻說,“我們兩清了。”

    什麼兩清了?

    我才不要兩清!

    我要你一輩子都記得我!

    她又昏了過去,唐仁修卻是發了瘋,那些所有的理智,這段日子以來的痛苦,他全都想要作一個了斷。

    立刻的,唐仁修命令謝家兄弟驅車去富藍。

    他要拿徐怡靜去救顧敏的命!

    哪怕要死,哪怕會被判刑,他都不在乎了,他只要她活,活下來!不要再等候,他此刻就要去做!

    什麼法律,什麼制裁,他都不管不顧!

    車子在轉角的紅燈處停下,唐仁修等不住了,他一下下了車就往富藍大廈狂奔,身後唐洛煥追了上來。他阻攔他,不讓他去,更是喊了謝武謝文一起阻攔他,他大喝起來,“我讓你們給我讓開!你們是耳朵聾了嗎!”

    他開始大打出手,對著謝文,對著謝武,甚至是對著唐洛煥,他不知道自己在抗爭什麼,又好似是在抗爭命運。

    終於,他打到沒有了力氣,他跌坐了下去,他再也不想起來,就讓他這樣死去,或許這才是解脫……

    “就算殺了她,又能怎麼樣?”唐洛煥在質問,那一聲聲的喝問,讓他無言以對!

    最後,他提到了父親,提到了那曾經他一直背負的年少時光!

    “唐仁修!你要讓他一輩子都生活在你的陰影裡!生活在父親留下的童年陰影裡!讓他永遠背負你這一生的罪嗎!”唐洛煥的話語,是一把利刃,狠狠捅進了他的心裡去。

    他悲涼,他憤怒,他如此無禮,他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所有的情緒交織而起,他笑了起來。

    他只恨蒼天!

    上蒼,你如此不公,你如此不允!

    在爭執咆哮中,他是如此絕望,直到唐洛煥接了一通電話,他又是低聲說,“紫陌打來的,說顧敏平安。”

    她還平安,她還沒有死去,她還在那裡,她還活著。

    她還在等著他!

    顧敏,顧敏,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在那裡空等!

    聽到她安好的消息,那無疑是最好的解藥!

    唐仁修起身,他發誓道,“我不會對徐怡靜出手,永遠不會。”

    他不會讓向宸走上他的道路,不會他的兒子也重蹈覆轍,他絕對不會!

    唐仁修沒有立刻再趕去醫院探望顧敏,他要去警署,再次和卓凡交手。這段日子裡,卓凡已經拒絕再接受任何人的探視,哪怕是徐怡靜,他也不沒有同意。唐仁修自然是知道,他直接以個人的名譽和信用作擔保,袁長官賣了人情,才終是同意。

    這一次,他們是在警署的牢獄裡,再次見到了卓凡。

    牢獄裡的卓凡,抬頭望著那扇小窗戶上的天空。

    唐仁修上前,獄警們散去,他抽了支菸,開始講述徐怡靜最近的近況,卓凡終於被他挑動了情緒。

    人總有弱點,而徐怡靜就是他的弱點無疑!

    他掐准了他的弱點攻擊,“怕只怕,到時候富藍不是倒了就是易主,徐小姐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是孤單一人,那才是得不償失,你許下的諾言,沒有一個實現。”

    卓凡聽見此話,他沉默了,眼中有著徬徨,最後他道,“給我一支。”

    唐仁修微笑,他知道事情有轉機。

    兩人在牢獄裡談話,卓凡道,“唐先生,你太難讓人相信。”

    “那就來賭一局,卓先生,你敢不敢賭,這一局,拿命來賭!”唐仁修凝眸回道。

    卓凡沒有再應聲,他好似陷入了沉思中,那是兩難境地,他亦是無從選擇。

    唐仁修離開的時候,他對著他道,“你要是想賭這一局,就隨時聯繫我。”

    這幾天顧敏的狀況稍許穩定了些,入夜了,唐仁修來探望她,而同時還在的,卻還有謝先生。

    謝致遠道,“這次是我沒有辦好事情,沒有想到藥物會有反作用。”

    “誰也想不到,算了。”他這麼回了一句,這讓謝致遠愕然,他又是說,“你總歸是她的親生父親,我想你也不願看見她有事。”

    謝致遠驚愕許久後道,“你像唐望潮,可也不像他。”

    他本就不是父親,所以,所以顧敏也不是……

    “幸虧顧敏不像你。”他如此灑脫的說。

    然而就在此時,警署這邊的人卻是到來,那是巍警司帶著國際刑警,“謝致遠先生,現在我們懷疑你與多宗商業罪案,以及一宗美籍華人男子謀殺案有關,請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謝先生被帶回警署接受調查,臨走的時候道,“這裡交給你。”

    唐仁修有一種預感,那是不祥的預感。

    之後的兩天,謝先生被關押。

    唐仁修也打探到了消息,謝先生不僅牽扯到商業罪案,更被懷疑謀殺,案子很複雜,而他謀殺的人是他原來的下屬曹明輝。

    這一切來的太過湊巧,巧到好像事先早就有人安排好了!

    唐仁修急於要見謝先生一面,他必須要和他談一談,有些事情,必須要當面!

    唐仁修料到謝先生要被遣送回美國,但是卻不料就是今天!

    他立刻驅車趕往機場,在機場終於攔截了謝先生。費了一番功夫,他們終於能夠近身交談。

    謝致遠說,“我沒有讓卓凡去綁架顧敏!”

    “恩。”唐仁修早就確信,不會質疑。

    只是交談的時間太短,已經到了登機口,他們就要結束談話。就在這裡,謝致遠突然停住步伐,他用一種懇求的目光看著唐仁修,對著他說,“顧敏交給你。”

    唐仁修點了頭,鄭重的點了頭。

    而就在分別的時候,謝致遠一下上前擁抱了他一下,他在他耳畔說,“你要小心……”

    他隨即報出了一個人的名字來,“你要小心,唐正則。”

    唐仁修又怎麼會不知道,當年父親被唐家驅除,大伯才上了位繼承總經理成為董事長,更甚至是現在的唐家宗主。

    他和謝先生之間一直有所糾纏,更是生意上的夥伴。

    但是此刻,謝先生竟然讓他小心唐正則!

    那是他的大伯!

    唐仁修的思緒被堵住了,他忽然感到可怕,那是一種心寒的可怕。

    辦公室裡,唐洛煥就要離去,唐仁修喊住了他,“洛煥。”

    只見他困惑望著他,唐仁修問道,“如果有一天,讓你六親不認,你能不能?”

    洛渙,如果有一天,讓你知道那真相,如果你知道我的大伯,你的父親,為了權勢為了家族地位,如此泯滅天性,你又會如何?你會站在哪一邊?你該如何選擇?

    “我想這一天不會來臨,如果的事,對於我而言,不存在。”他笑著說,但是認真而執著。

    唐仁修心裡的顧慮,那些本想要說的可能,全都僵住。

    洛渙,你生活在陽光裡,你活的這樣坦蕩,這樣明媚。

    他是你的父親,不管何種選擇,都將推你到懸崖上,你都會墜落。

    唐仁修默了許久,他緩緩微笑,“說的也是。”

    所以,就讓它成為一個秘密,一個永久的秘密,一個屬於你的,你卻不知道的秘密。

    我想,這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