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解脱

警官走到林悦面前，行礼道：“我们已经彻底包围了这片区域，绝对不会放人出来。”

“不过，在几秒前，他们接管了这栋大楼的防御控制权，我们无法进入，无法监控里面的具体的情况。”

在他们身后的车上，正在敲打键盘的小手猛然一顿，跟着合上便携电脑。

林悦看着手环，那上面正在显示通缉犯更为详细的内部资料：“这栋大楼和几级光缆接驳？”

她问。

警长愣了一下，没听懂林悦的意思。

城市之间的白线有光缆沟通信息，城市内部有也有光缆存在，保证手环信息畅通，但这个时候林悦说起光缆接驳，实在出乎警长预料。

反倒是谭盾眉头紧锁：“光缆？你是说地上二层……”

对于地上二层，他似乎也有些讳莫如深。如果王安在这里，一定会觉得谭盾和当初罗通的表现一模一样。

林悦还没说话，眼角余光已经看见李薇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进了警戒线，抱着一台电脑，看看左右无人注意，也向着大楼跑去。

警长吓了一跳，也想要冲过警戒线把林悦拽回来。

不过李薇速度不慢，转眼间已经到了楼下。

大楼的防御体系已经被通缉犯接管，由于这里是金融重地，每一栋大楼的防御体系都非常严密。全力运转足以抵御五阶高手的短时间冲击，这也是林悦没有贸然攻击的原因之一。

楼下已经属于防御体系范畴，李薇刚到这里，周围突然电弧闪动，转眼间变成一道由电膜构成的墙壁。

就算李薇已经觉醒，此时等级也不会太高，被这样的电弧闪中，转眼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警长大喊道：“小心！”

却不料电膜在李薇面前突然分开，就如同独独为李薇打开了一个小门，恭迎李薇驾到。

那不是因为李薇拥有电磁之内的能力，更应该说，李薇掌握了一部分大楼防御措施控制权，所以防御措施对李薇失效。

李薇从容而进。

警长目瞪口呆。

就连谭盾也突然僵在那里，口张开，手指头上粘着的烟快要掉下去也不自知。

等李薇走进被电膜覆盖的大楼后，谭盾才扭头，问：“这是何方神圣？！”

林悦也有些意外，不过依旧面无表情，道：“这是我们刑侦科刚给王安找的搭档。”

谭盾连咳几声，道：“搭档？！”

不，你们C区刑侦科有病吧！给一个新手配上这么强力的搭档？！你们C区刑侦科人满为患了是怎么回事？刚才那样的小女孩子，给我们B区来一百个行不行？！

王安推门而入，看了一眼头顶的上方的监控器。

大厅里空荡荡的，警方已经疏散了所有无关人等，只剩下接待台和另外一侧摆放的松软沙发。

石柱过于粗大，遮挡了电梯方向的视线。

光明笼罩，隐约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王安在地上一层见过的死者不少，在福威镖局世界里更是见过数十人的死亡，加上小循环周天打通，耳聪目明，感知格外清晰。

血腥味虽然淡，却瞒不过他。

鼻翼微微收缩，王安小心翼翼的向着大厅一角走去。

那里原本有个小咖啡厅，此时里面关了灯，黑黢黢的。血腥味正是从那里传来。

大厅里寂静至极，以至于外面的警笛声听起来都充满了幻觉气息。

王安小心翼翼的跨过两根石柱，身后大门突然被推开，尼奥冲了进来。

“嘿。”

尼奥刚刚发出声音。

王安脸色大变，气息感应告诉他，二楼天井那里有人出现。

王安大喊道：“趴下！”

尼奥吓了一跳，还没动作，就听见嗖嗖嗖嗖的声音从二楼天井护栏那里直冲下来。

那是各种飞舞的金属物品，有钢笔，有铁架，有铝制托盘，有银质刀叉。

这些金属制品在光芒照耀下熠熠生辉，犹如瀑布一般直扑王安和尼奥。

王安对准二楼方向连连开火，身形忽左忽右，身边叮叮当当一连串的金属凿地声次第发出。

扭头再看，那些如同瀑布一般的金属制品一个个入地十几厘米，王安要是反应慢上半拍，这会儿已经死于非命。

心中暗暗惊讶。

忽然听见身边尼奥骂了一句脏话。

“怎么了？”

王安盯着二楼方向，气息感应对方一次攻击后就消失不见。

“通缉犯，干，全是通缉犯！”

尼奥缩在一根石柱后，围绕他的身体，金属制品制造了一个半圆。

刚才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这些飞行的武器对他毫无损伤。

尼奥此时盯着自己的手环，嘟哝道：“刚才这个家伙是个接近四阶的异能者，能够自由控制金属制品。”

四阶通缉犯？！

王安心中一惊。

他早上才看见的信息，当时还觉得自己和这些家伙没有交集。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就跟其中的一些人当面对上。

“他们不是劫匪吗？”

惊讶之余王安很是莫名其妙：“我记得里面只有一名觉醒者。”

“发生变化了，王安探员。”

尼奥拍了拍自己的手环，又骂了一句脏话，道：“这帮通缉犯抢了头版头条，现在他们干扰了信号传输，干！”

就算给王安一百个脑子，也想不透为什么六名劫匪忽然变成了通缉犯，不过他现在也懒得去想。

正好缺钱。

他盯着二楼，想着。

没有完成李薇的那个案子，十五万赏格没了下落，自己正在想办法凑足十二万，没想到这些通缉犯出现在自己面前。

门忽然又一次被推开，李薇抱着便携式电脑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我去！王安吓了一跳。

李薇看见王安，似乎有些笑容，跟着弯着腰，一只手在身前摆来摆去，以“从未锻炼”过的姿态跑了过来。

就在此时，咖啡馆方向突然涌出了一个强大的气息，速度极快，直奔李薇而去。

李薇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她从未经历过这种战斗，茫然扭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股气息带着汹涌杀气扑面而来。

“小心！”

王安大吼一声。

正要对着李薇冲过去，只是面前骤然是一片金属之雨，对方尽是要将他们两人分割开来，一一剿灭。

从咖啡馆涌出来得那个人速度极快，转瞬之间，距离李薇不过七八米远。

王安想也不想，舍身而出。

一瞬间，数十把金属“武器”钉钉夺夺的刺在他随身的插板上，还有至少十来把金属武器插在他毫无遮掩的胳膊和腿上。

剧痛和鲜血同时涌现。

不过王安速度不曾因此减慢一点，直接扑到李薇身边，将少女搂在怀中，跟着猛然发力，向左一滚。

“通”的一声，咖啡馆冲出来的敌人一击不中，手中一翻，两把短刃豁然而出，连着身边那些悬浮飞舞的金属制品，再次扑向王安。

王安心中大惊，这次连躲的想法都没有，直接撕碎夹层中一直带着的暗影法术卷轴。身边瞬间一片昏暗，像是被一块粗大的幕布兜头将两个人围的严严实实。

这块“幕布”也不见得多么厚实，只是挡在那里，却像是和原来的世界隔着数百米。

透过幕布的空隙，隐约可以看见大厅里站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对着这片“幕布”挥来挥去。数百个金属制品接替而来，也落在幕布了上。

只不过这些人同样不到四阶水平，根本别想突破暗影法术护符造成的空间壁垒效果。

即便如此，王安还是心中寒意阵阵。

他在福威镖局世界战斗过，在地上一层也战斗过，不过没有一次战斗，能像刚才这样间不容发，生死毫厘。

这才是属于觉醒者的战斗，这才是这个世界各种能力的混战的真正水准！

王安之前还对其他不到四阶的觉醒者有那么一点轻视，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还远没到轻视其他觉醒者的地步！

“你来做什么？”

王安问道。

“他们在监控你们。”

李薇在王安怀中指着监控器：“他们知道你们在哪儿。”

又道：“我可以帮你。”

王安笑笑，道：“你能帮我什么？”

李薇道：“我能计算出来，这栋大楼里总共有九名觉醒者。现在这里有两个人，一个人在二楼正在往下走，还有一个人……”

她想要抬手去指那个黑衣人，不过这才意识到身体被王安搂在怀里，这个暗影法术空间也不大，两个人站在里面捉襟见肘。想要从王安怀里挣脱出手来指个方向，简直困难无比。

李薇顿时脸色大红，低下头去，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道：“我能算出他们的能力。”

“楼上那个觉醒者能够控制单个数量不超过三十克，总数不超过四十件的金属制品。或是一次挪转总重量不超过一千五百克的金属制品。这些金属制品必须是固定形态，而不是游离的分子状态。”

“这些金属制品必须在他身边半径十米内，超出这个半径，就无法控制。而且距离越远，他的控制能力越弱，所以他现阶段只能把这些金属制品丢出去对他人造成伤害。”

“所以你不用担心站在他面前时，他会控制你身体里的金属。”

李薇说到后面，越来越有信心，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黑吃黑

    地上三層的區域劃分非常清楚，在數十個區域中，A區是行政區，C區是老居住區，D區是商業區，而B區則是典型的金融區，其他區域也有各自的大概範圍。

    相對而言，B區應該城市中算是最興旺最有活力的區域。

    不算覺醒者，這個城市有至少四百萬以上的普通人，除此之外，各個城市之間還有通過白線有著大量的商業貿易。

    這一切，都導致了金融區更加興旺。

    在金融區工作的普通人，更容易積累資產，進入地上四層。

    之前汨羅小區兇殺案的男主人，就是B區一家銀行的工作人員。

    尼奧的車輛劃過半空，頭頂上方數十輛警車尖叫著沖向前方，接近天花板的地方，還有四五輛警車懸浮在那裡，發出騰騰的聲音。

    一層層波浪般光線不斷從這幾輛警車中發出，照著不遠處的一棟高樓。

    王安看著車窗外的一切，皺眉：“怎麼沒看見其他區的探員？”

    尼奧嘴角翹翹，沒說話。

    怎麼可能有其他地區的探員？

    今天這裡本來就是王安的“舞台”，沒有這個舞台，怎麼造星？

    只有王安在這里大發神威，打翻劫匪，才有後續的跟進。

    王安有些緊張，又有些躍躍欲試。

    說到底，他覺醒的是“武學能力”，之前天天處理雞毛蒜皮的瑣事，完全是牛刀殺雞，根本無法讓王安發揮出自己的優勢。

    至於探案，對王安來說更是一臉懵逼。

    之所以選擇樂湧花園小區殺人案作為突破口，主要原因是賞格夠高，另外一個關鍵原因是，其他案件都需要動腦。畢竟是B檔案件，需要考慮的太多。

    王安最不擅長的就是動腦，真要是接觸其他B檔案件，反而無從下手。類似於面對數學題，就算看起來題型簡單，沒有解題思路還是毫無辦法。

    而樂湧花園小區殺人案看起來很是熟悉，類似於數學題做過類似的題目，王安覺得自己好歹能有切入點。

    可惜的是，切入沒來得及切入，反倒帶出來一個……

    尼奧回頭看了一眼，李薇坐在那裡看著一本薄薄的書。

    “你在看什麼書？”

    尼奧有點好奇。

    刑偵科的檔案裡可能記錄了很多異類覺醒，所以林悅對李薇的變化不以為奇。可是對尼奧來說，只有書本里才會有的異類覺醒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處於記者的天性，好奇心壓制了尼奧的畏懼。

    李薇抬頭先看了看王安的背影，然後又窗外的世界，確定自己還沒有到地點，再次垂下頭看著自己本子上的一串串公式。

    “威爾笛公約序數。”

    她低聲回答。

    尼奧剛剛拿起半過濾水喝了一口，聽到這裡，噗的一聲吐了出來，連聲咳嗽。

    王安茫然：“什麼序數？很厲害嗎？”

    “威爾笛公約序數是法術知識，序數越高，釋放的法術效果越強烈，只要掌握高級序數，你甚至可以讓一個小火球產生爆裂術的可怕效果。”

    尼奧解釋了一句。

    看王安還是茫然狀態，尼奧嘆氣：“隔行如隔山，說了你也不懂。”

    王安撇嘴，問李薇：“你會計算那種序數？”

    面對王安，李薇立刻微微一笑：“我沒有覺醒法術能力，我大概能看懂書上寫了什麼，但是計算不了。”

    所以等於沒用嘍。

    王安點頭，覺得這也算不了什麼。

    看著王安一臉不以為然，尼奧頭好疼。

    他成為戰鬥法師多年，他還沒有接觸到威爾笛公約序數！

    那可是五階法師的領域，覺醒的法術種類不同，效果不同，需要計算的威爾笛公約序數也完全不同。沒有覺醒法術能力，就不能計算。

    反過來說，連法術能力都沒覺醒，就能計算法術序數，這可不能簡單的用“天才”可以形容。

    車子在警戒線外停了下來，幾名警員匆匆走了上來，對王安敬禮道：“王安探員，我們已經等候多時。”

    被警員簇擁著，被周圍的人圍觀著，王安也算是第一次享受。之前辦理C檔任務的時候，更多的是周圍群眾的奚落。就算跟著羅通去辦案也是如此。

    心中頓時有些飄飄然。

    好在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他剛到“指揮點”，就急忙聲明：“我對判斷推理這些一竅不通，你們做好了決定，讓我做什麼我就去做什麼好了。”

    尼奧暗中一笑。

    本來就該是什麼鋪墊好了，王安只負責“演出”罷了。現在說出來，倒也合拍。

    “總共有六名劫匪！”

    負責指揮的警官看見尼奧到場，頓時熟門熟路的背誦：“被劫持的公司在六樓，劫匪綁架了四名人質。具體位置我們還不清楚，他們中有一個覺醒者。”

    當著王安的面，打開平面示意圖：“他們應該在這裡，這里和這裡……”

    王安看著平面圖，兩眼發直。這種平面圖要是能看懂，他至少也該是初中畢業了。

    只能含糊答應：“好，我現在就進去看看。”

    警官大聲道：“那就麻煩你了。”

    王安總覺得這些人的態度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動，只是以他現在的經驗，完全意識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

    脫下西裝，鬆開領帶，王安抽出手槍，扭頭看著眾人：“怎麼？”

    警官急忙搖頭，過了片刻問：“您覺醒的是不是武學能力？”

    王安點頭。

    覺醒武學能力，和拿槍有什麼衝突？雖然裡面有一個覺醒者，可還有幾個劫匪只是普通人，用槍也能解決問題。

    警官看了一眼尼奧，想要讓尼奧說些話。

    畢竟刀槍無眼，武學還能保證留下活口，槍支命中，可就不好說了。

    尼奧微微皺眉，忽然看見警方手環同時示警。

    玲瓏大廈內的劫匪發生了內訌，更確切的說，被人黑吃黑了！

    ……

    作為造星計劃的一部分，搶劫銀行原本是一個設定好的過程。

    六名劫匪都是警方自己人，只要王安進去轉上一圈，這些劫匪都會自動出來投降，然後尼奧與其他記者大吹大擂一番，就算是皆大歡喜。

    為了避免讓民眾恐慌，就連劫匪比例都經過精心調整，六名劫匪中只有一名覺醒者，概率表明覺醒者並非全部為非作歹。

    總之，這種精心計劃造星運動除了這次銀行劫案，之後還有其他幾次，最終王安就能成為明星，為民眾“代言”，替官方說話。

    過上兩年，等明星光環從民眾眼中逐漸褪色，王安也就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

    如此周而復始，已經持續了接近兩百年的時間。

    除了王安不知道，別人都知道。

    偏偏這一次，有人假戲真做！

    六名警方安排好的劫匪已經全部被殺，最有戰鬥力那名“覺醒者劫匪”發回的消息，突擊上來的共有五人，全部都是覺醒者，而且實力極強。

    這已經不是到手的鴨子飛了，而是之前全盤計劃都要砸鍋！

    警方人員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王安並不知道這一切，他檢查了自己的槍支，隨後道：“我出發了。”

    “其他刑偵科人員到來後，請及時聯繫我。”

    說完，大步沖向寫字樓下的大廳。

    玻璃門被他一推就開。

    尼奧也從自己的內線那裡得到了劫案發生變化的消息，只是現在再去提醒王安已經來不及了。

    記者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髒話，從車中抽出一根短棍，也要跟上去。

    在離開車子的一瞬間，李薇的手突然伸出，一把握在尼奧的手腕上。

    她的手有點涼。

    尼奧嚇得全身一哆嗦，差點沒坐在地上。

    “怎麼了，怎麼了？”

    李薇指著座位上的便攜式電腦：“你的電腦能不能用？”

    尼奧連連點頭：“隨便，隨便你用。”

    李薇微微一笑，從座位上拿起電腦，打開。

    尼奧長舒了口氣，轉身大步流星，跟在王安的後面，推開玻璃門，衝入大廳。好歹他也是四階戰鬥法師，面對這種情況不能視而不見。

    警方這邊已經有了新的命令，更多的警車接踵而來。三分鐘後，林悅趕到現場。

    她的車輛原本就在附近，畢竟這是王安“首秀”，總要盯著一些此時。

    “林悅探長。”

    B區刑偵科的探長譚盾臉色不好的走了過來。

    “確定了嗎？”

    林悅問道。

    “確定了，就是早上被通緝的那些人中的幾個。”

    譚盾拿出煙盒，自顧自的抽了根煙，跟著罵了一句髒話。

    “現在什麼情況？”

    林悅問。

    “裡面總共有九名通緝犯，全部都是從地上四層下來，至少三名四階以上的覺醒者，其他幾名都接近四階。現在大樓的監控室已經被他們佔領，樓上銀行只是個誘餌。”

    “兩分鐘前，他們干擾了手環通訊。我們和里面的人無法聯繫。”

    林悅道：“他們有什麼要求？”

    譚盾搖頭：“現在還沒消息，但我們B區刑偵科已經有兩名探員死在裡面了。”

    官方制定計劃，自然要全面考慮，原本在大樓安排的有自己人以防萬一，沒想到這兩名探員直接被對方殺死。

    林悅盯著大樓：“他們跑不了。”

第三十四章抉擇（9000字送到）


    王安做的飯，肯定談不上好吃。

    他在地上一層學會的是生死掙扎，不是大廚手藝。

    意識到李薇面色蠟黃，手指發白甚至微微浮腫，再看見廚房中擺著三天來的食物，基本上都沒動過。

    王安已經猜到，李薇這三天可能都沒吃飯。

    他熟練地打開櫃櫥，抽出方便食品。只要是官方的住宅，這種配置簡直可以說是標配。

    打開火，沉默的煮著方便食品，幾分鐘後，人造食品劣質的香味在這個屋子裡瀰漫。

    縮在門口的李薇不由自主的吸了兩口。

    “洗手，到桌邊等著。”

    王安看見方便食品已經快要滾燙，背對著李薇命令道。

    他的命令猶如聖旨，讓緊緊握著門把手，關節明顯發白的李薇雙手，突然一鬆。幾秒之後，血色回湧，她低著頭，乖乖的走到王安身邊，在水槽中洗了洗手。

    站在王安身邊時，她的身體依舊瑟瑟發抖。

    “覺醒幾天了？”

    王安隨口問道。

    李薇身體又是一抖，驚慌的抬頭看著王安，過了幾秒這才囁喏著道：“三，三天。”

    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抓我走嗎？”

    王安搖頭，反問：“抓你走我有什麼好處？”

    李薇沉默著點了點頭，擦乾淨手，乖巧的坐在桌邊。

    王安端著飯碗放在李薇面前，提醒道：“飯很燙，你慢點吃。這麼長時間沒有吃飯，腸胃可能受不了一次吃得太快，太多。”

    李薇低頭，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吃了幾口飯。

    “謝謝。”

    她忽然說道。

    王安嗯了一聲，問：“能不能看看你的臥室？”

    “好。”

    李薇立刻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王安只在臥室門外往裡看了一眼。

    這是一個標準的閨房，書架上的書不多，在床角的地攤上還側放著一個書包。臥室正中低矮的小茶几上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有書和作業。

    密密麻麻的字跡證明李薇不久前剛剛做了一些習題。

    李薇又吃了幾口飯，對於自己的閨房被王安檢視沒有任何意見，只是吃著吃著，一滴眼淚忽然落在熱騰騰的飯上。

    眼淚一旦打開，就再也無法關閉。

    幾秒之後，零星落下的眼淚變成了啜泣。再然後，這斷斷續續的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哭聲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裡迅速膨脹，擴大，迴響。

    那是無比痛苦，無比壓抑，無比絕望之後看見一線希望時的哭泣。

    被母親推下樓，半身癱瘓，，父母的案子遲遲沒有下落。

    她被當成怪物，隱約中似乎每個人都覺得她應該為自己的父母死負責。

    孤獨，痛苦，失望，悲傷其實一直籠罩在李薇的身上，以至於她臨時住宿的那個房子，到處都是這種懨懨的，讓人隨時想要去死的氣氛。

    李薇只能依靠看書來抵抗這一切。

    直到三天前，身體內人造脊椎覺醒，迅速成為讓她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只有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在絕望之上，還有畏懼加深。極度的恐懼讓她三天三夜沒有出門，甚至不想吃飯，不想活動。

    死亡，似乎是她唯一的未來。

    但與此同時，她不想死，她想活著，看見自己父母的案件水落石出。

    直到現在，面對一碗廉價的，鹽放的太多，完全無法下嚥的方便食品做成的飯，李薇忽然覺得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放聲大哭，半年來所有的痛苦，似乎都要在這次哭泣中析出身體。

    說到底，她只有十六歲。

    王安還在看著李薇的臥室，對客廳的哭泣充耳不聞。

    尼奧默默的站在門口，看著裡面的一切。

    ……

    看著李薇痛哭之後默默地吃完飯，然後默默的進入廚房洗乾淨碗筷。

    王安坐在客廳的桌邊，環顧著周圍的一切。

    李薇回到桌邊，束手站在那裡，低著頭，大概已經從極度的悲戚中恢復了過來。

    她依舊是一個人！

    王安確信這一點。

    即便體內已經發生了異類覺醒，但她依舊保持著人性。

    “無論是敵人還是友人，是壞人還是好人，如果他們是人，就要把他們當人來看待。”

    這是王安父親說過的話：“你把人當成人，才能把自己當成人。”

    他咳嗽了一聲。

    李薇的身體又哆嗦了一下，不過比起剛才，已經微弱了很多。

    至少，她沒有之前那麼畏懼王安。

    “你不適合繼續住在這裡。”

    王安道。

    無論是這個房間裡壓抑的氣氛，還是李薇已經成為覺醒者，都不適合繼續呆在這裡。

    李薇聽到這裡，頭猛然抬起，臉上的驚慌一覽無餘：“那我能去哪兒？”

    王安安靜。

    是啊，她能去哪兒？

    十年前，他在地上一層的時候，也肯定問過這樣的問題。

    那個時候的我，能去哪兒？

    看著李薇膽怯不安的雙眼，王安腦子一亂，忽然問：“要不，你住到我那兒去？”

    誒？

    門口的尼奧目瞪口呆，手裡的煙頭都燒到手指頭上了。

    李薇也一臉茫然：“啊？”

    王安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想著不要讓李薇誤會，亂七八糟的解釋：“我住的房間很大……”

    尼奧手忙腳亂的把煙頭熄滅，吹著自己被燙傷的手指，幸好自己覺醒的能力有一定的身體抗性，否則這下必然皮開肉綻……

    不是！

    尼奧腦子也要炸了。

    王安好端端的，怎麼想著把一個“炸彈”請回家？

    正要說話，忽然身邊有人道：“這樣也不錯。”

    尼奧心中咯噔一下，扭頭看見林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和王安身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說話的時候，依舊面無表情。

    林悅又道：“異類覺醒體已經和她融為一體，難分彼此。按照程序，王安探員作為這個案件的接手人，本來就有負責保護證人的職責。”

    “而且，異類覺醒者需要有覺醒者在身邊監護，防止發生意外。現階段，C區刑偵科沒有其他人能做到這一點，王安是最合適人選。”

    她的表情還是沒什麼變化。

    王安坐在桌邊，揉著眉毛。

    好絕望。

    這是他腦子裡蹦出的第一個想法。

    觸景生情同情李薇，關心一個和自己同病相憐的覺醒者，這都算不上什麼。

    可是，把一個異類覺醒者帶在身邊？！

    他真的真的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問題是，他對於這種事情沒有任何經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半異類覺醒。

    這是林悅看見李薇的第一反應。

    李薇的覺醒同時具有人類和異類雙重特性，只是異類覺醒表現的更加明顯。甚至不用測試機器進行測試，林悅就能確定這一點。

    就在王安和尼奧離開刑偵科沒多久，林悅就已經看完了李薇這個案子的各種資料。

    比起尼奧，林悅從地上六層而來，身為五階強者，知道的內幕消息更多。

    李薇這個案子牽扯眾多，比尼奧目前所知的更加複雜。最好的做法是擱置一邊，別去觸碰。

    林悅意識到王安可能無法處理這件事情，但現在她發現，這裡的情況更加複雜。

    如果沒有猜錯，李薇在家庭發生慘案的時候，受到了極度的刺激，此時已經有了覺醒可能。在那個時候，植入她身體裡的人造脊椎放大了這一信號，同時“替”她完成了覺醒。

    隨後，人造脊椎通過神經信號將這種覺醒反饋給李薇，所以才會呈現眼前這種人類和異類雙重覺醒的特點。

    現在人造脊椎已經和李薇融為一體，刻意區隔，不僅會造成李薇的死亡，更可能造成異類覺醒的惡化。所以，最好的應對手段，就是保證李薇生活正常，情緒正常。

    作為異類覺醒的宿主，共生體，只要李薇正常，人造脊椎就不會異動。

    “案件提檔封存，證人轉交王安監護。”

    她的手環上，浮現出新的文字。

    關於這個案子，她在過來的路上一直在和上層交涉。

    上層如何考慮，這個案子，林悅並不關心。但現在上層做出了決定，林悅立刻發聲。

    差不多二十幾秒，林悅又補充了一句：“就這麼定了。”

    什麼叫這麼定了？！

    王安剛想說話，他和林悅的手環同時發生劇烈震動。

    “通報警情，B區玲瓏大廈發生銀行搶劫案，涉及覺醒者，請各刑偵科予以支援。”

    林悅和尼奧對視一眼，隨後命令道：“王安探員，你現在必須盡快趕往玲瓏大廈，解決劫匪問題。”

    王安懵懵懂懂答應下來。

    林悅看著李薇：“把她也帶上。”

    王安瞪大眼睛：“為什麼？！”

    尼奧贊同：“對，為什麼？”

    王安是個傻子，我不是啊！王安敢把異類覺醒帶回家，我還想活著呢！

    林悅道：“刑偵科剛才收錄了李薇，王安負責對李薇進行引導。”

    王安想說些什麼，察言觀色的尼奧發現林悅眼神不對，處於發火邊緣，急忙一拉王安：“現在處理案件要緊。”

    不等李薇說話，林悅已經帶著李薇走進少女的臥室，說了不超過五分鐘，李薇背著書包走了出來。

    “走吧。”

    她說道。

    語氣平靜，但讓人總覺得有些不對。

    對於十六歲，父母離奇身亡，一直處於被警方保護的女孩子來說，只用五分鐘轉變出的這種態度未免太過平靜。

第三十三章異類覺醒(加更，下午六點還有）


    “樂湧花園小區殺人案？”

    尼奧在車上看著外面的風景，沉默片刻，忽然道：“王探員，我不建議你處理這個案子。”

    不等王安說話，尼奧已經接著補充：“這個殺人案當初轟動一時，作為新聞記者，我也參與了調查。”

    “但是調查到後面……”

    他回頭看著王安：“C區刑偵科沒了，我還想活著。”

    王安的眉頭一跳。

    這個案子的賞格動人，加上他現在格外缺錢，所以一時心動接下了這個案子。但是等看完資料，已經意識到現在的自己沒辦法解開這個案子。。

    尼奧的提醒，只是讓他更進一步的知道，這個案子背後的水比自己理解的還深！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他知道這一點。

    他知道應該放棄這個案子，但並不是現在。

    他需要去看看倖存者，那個被母親推下六樓的女孩。

    女孩子名叫李薇，今年應該已經年滿十六歲。

    被母親從六樓上推下後，曾經半身癱瘓。接受過兩次人造脊椎手術，現在已經能夠和正常人一樣生活，運動。

    由於兇殺案一直沒有真正結案，加上李薇表示自己不願意回到原來的房間裡生活，現在被刑偵科安排在附近的一棟公寓樓中居住。

    監視李薇的工作由警方負責。

    最近一段時間，由於李薇的起居正常，警方已經從二十四小時監控轉成手環監控。

    王安手上的手環記錄表明，李薇在最近三天內沒有離開自己的居住間但飲食正常，情緒也很穩定。

    敲了幾次門後，鐵門悄無聲息的滑移打開，一名少女將鐵門拉開一條狹小的縫隙，謹慎的從門縫後盯著王安：“你是誰？”

    王安拿出自己的證件：“特別刑偵科，這位是第五週報社的記者尼奧。”

    少女的手似乎抖了一下，但沒有拉開鐵門，而是繼續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找我什麼事？”

    “看一下，認識一下。”

    王安道：“我接手了你的案子，以後有什麼事，可以聯繫我。”

    他將自己的通訊方式從門縫中塞給了少女。

    少女的手非常纖細，白的過分，甚至能夠看見皮膚下的血管。那不是美麗，而是病弱。

    王安道：“能不能讓我進去一下。”

    少女仔細看了一會兒王安的通訊方式，然後悄無聲息的關上門，小心翼翼的拉開門後鐵鍊，這才再次開門。

    門開的依舊不大，最多只能容納一個人側身進去。

    少女躲在門口，低著頭，瑟縮著，也不知道畏懼什麼。

    王安進去看了看整個房間。

    這是一個一室一廳的小房子，面積不算太大，臥室的門虛掩著。

    客廳只有一張方桌，承擔著飯桌和書桌的雙重功效。桌子上擺著一杯清水，客廳盡頭的廚房中，冷櫃發出嗡嗡的響動。

    廚房的案板上，放著三天來的食物，堆在那裡，看上去沒怎麼打開。

    客廳的窗戶關的嚴嚴實實，沒有一絲光芒透進來，裡面的光線也不太強。

    站在裡面，關上門，大概會處於一種幽暗的環境裡。

    王安回頭看著這名站在門口名叫李薇的少女。

    似乎感應到王安的目光，李薇的身體明顯縮了一下，讓自己的頭更低，像是要嵌入到門口更深的位置。

    她的個子不高，說是十六歲，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穿著短袖長裙，裙子是素淡的藍色，此時一隻手握在門把手上，另一隻手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裙子，看上去異常緊張。

    只不過，與這個畏懼恐慌外表不相適應的，王安眼中少女的氣息源源不斷。

    她居然也覺醒了？！

    什麼時候，覺醒變得這麼容易？！

    王安心中一片翻騰。

    見到一名記者是覺醒者，見到一名受了重傷被治癒的少女也是覺醒者！

    更重要的是，李薇的覺醒，居然沒有讓她的手環發現！

    王安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這個案子一旦涉及到覺醒者的生命安全，就會自動升級到A檔，而不是現在的B檔！

    如果不是王安雙眼能夠看見氣息流轉，連他都看不出眼前的少女已經覺醒！

    能夠騙過手環監測的能力……

    雖然知道覺醒的能力萬萬千千，但真有騙過手環監測的的能力，王安還是第一次親見。

    早上那些通緝令裡的人，大概也有類似的能力。

    “你是不是覺醒了？”

    王安直截了當的問。

    李薇身體一抖，用力搖頭，過了片刻，大概知道瞞不住王安，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王安，微微點頭。

    這是一張眉清目秀的孩子的臉，還沒有長開，將來或許會更加好看。只不過現在這張臉被蠟黃的肌膚遮蓋。她的眼袋有些深，可以看得見血絲，此時雙肩都在微微發抖，正處於極度的畏懼之中。

    她在畏懼什麼？

    王安隱隱有所感覺，但又不能確認。

    想了想，道：“你稍等一會兒。”

    隨後退出大門外，首先撥打了林悅的電話。隨著李薇覺醒能力，B檔案件已經升級到了A檔，不在王安的處理範圍內。現在只有按照流程轉交給林悅。

    至於案件的賞金，就當過眼雲煙好了。

    林悅在電話裡的聲音似乎有些緊張：“你又出了什麼事？”

    王安略感尷尬：“我沒出事，但是，案件證人可能覺醒了。”

    林悅愣了一下：“沒有手環發出的消息。”

    王安道：“你最好能過來一趟親自確認。”

    越是高階的覺醒者，對於“覺醒”越是敏感，王安需要看見氣息湧動才能確認，但林悅這樣的五階高手，看上一眼就能知道李薇的情況。

    尼奧也走了出來，低聲問道：“她覺醒了？”

    他的實力過了四階，所以對李薇的變化有所感應也很正常。

    王安道：“可能。”

    尼奧點頭，拿出煙盒，抽出一根煙：“要試試嗎？”

    王安搖頭。

    尼奧用無名指和中指夾住煙頭，遮在嘴前，點燃香煙，深吸了一口，這才道：“王探員，她可能是異類覺醒。”

    王安的手一抖。

    異類覺醒？！

    不會吧，怎麼有這麼可怕的覺醒存在？！

    那不都是非人類才會有的特殊覺醒嗎？！

    尼奧看著王安：“她的覺醒起始位置在背部。”

    那是人造脊椎的部位。

    王安揉眉頭。

    他從小學的時候就知道，由於靈氣復甦，這個世界任何一種物體，都可能覺醒。那些非人類的覺醒，被稱為異類覺醒。

    由於異類本身沒有人類的善惡觀念，當它覺醒後，會本能的趨利避害，對周圍產生很大的威脅。

    王安相信尼奧的判斷，尼奧的實力比王安更高，而且身為記者，見識的肯定比王安更多。在覺醒者這方面，經驗明顯比王安豐富。

    正因為相信，所以才讓人頭痛。

    過了片刻，王安問：“她知道自己是異類覺醒嗎？”

    尼奧道：“她現在應該是初中畢業。”

    言下之意，小學都知道的常識，對一個十六歲的少女來說，肯定不是秘密。

    李薇知道自己已經覺醒，還如此畏懼，顯然知道自己屬於異類覺醒。她畏懼的是刑偵科人把她帶走，當成異類。

    當成異類……

    王安看著樓道外光明的世界。

    他忽然想起自己十歲的時候，聽見父母雙亡的消息，彷彿天崩地裂，連哭都哭不出來，絕望的站在屋子裡發呆。

    想到自己父母屍骨未寒，母親葬禮不過百天，警員兇巴巴的衝進自己房間，從他的床下搜出蠻雷巨蟒。那一瞬間的驚愕到了極致，以至於腦子一片空白。

    想到他被強行落下地上一層，那個傢伙來送別時假惺惺的嘴臉，想著那個時候自己終於清醒過來，只是十歲的身體根本做不了什麼，只能死死盯著那個傢伙，然後眼睜睜看著電梯門合上，一層一層的下落，直到外面一面昏暗，自己被趕到了地上一層。

    現在王安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從絕望中掙扎出來，活到了現在。

    現在的李薇，和他當初的處境何其相似？！

    父母雙亡，而自己朝不保夕，心如浮萍，不知道明天應該如何。

    所不同的是，李薇體內異類覺醒，她明顯更加畏懼，更加恐慌。生怕被別人當成異類，當成怪物，然後被關進可怕的牢籠中，從此失去未來。

    “不行，我要去幫幫她。”

    王安嘟噥了一聲。

    尼奧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王安道：“我不能坐視不理。”

    這是一種同病相憐，同樣也是王安在地上十年苦苦煎熬時，始終沒有捨棄的，那一點點的善良！

    善良。

    王安的父親說過：“靈氣復甦，覺醒者越來越多，唯有善良，才能區分人和非人。”

    王安當初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現在，隱約有些懂了。

    走回房間，李薇還站在門後，不過比起剛才，瑟縮的更加靠裡，甚至給人一種快要被門夾碎的錯覺。

    顯然，剛才尼奧對王安說了什麼，李薇也聽見了。

    王安問道：“你幾天沒吃飯了？”

    在他的聲音中，李薇猛然一抖，顯然害怕到了極點，但隨後，茫然抬頭：“什麼？”

第三十二章被採訪


    什麼樣的檔案，需要探員帶在身上？

    什麼樣的資料不能被重錄備份？

    王安微微皺眉。

    不過這沒有打消他的念頭。

    因為這個案子有著一個讓他不得不投入其中的理由。

    高額賞金。

    除了案件本身結案獎金外，這個案子的當事人親屬，願意支付十五萬獎金“找到真正的兇手”。

    王安很缺錢，這點毋庸置疑。

    他急需一筆錢，從射擊俱樂部那裡買到當年案件的詳細資料，沒有那些資料，他很難自證清白。

    這個案子的獎金能夠滿足王安的這個迫切需求。

    不得不說，這個額度簡直驚人。

    按照射擊俱樂部裡的內部資料，十一萬就能買到一種固化能力。

    這種能力不屬於覺醒範疇，無法通過修煉之類提升效能，但至少也是能力一種。

    而現在，地上三層有人願意掏出十五萬，去“買”一個真相。一個親人死亡的真相。

    十分鐘後，王安看完驪威克蒐集來的，關於樂湧花園小區殺人案的所有剩餘信息。

    到右側二樓簽字領取了插板和手槍，外加十五發子彈。

    這些東西都算是普通裝備，真想要對付覺醒者，只能自己購買，類似於軍方。

    附魔子彈，煉金插板，靈能護符等等，這都是非常可怕的開銷。

    而王安，現在連查自己當年案子的錢都沒有。

    自嘲的笑了笑，將十五發子彈裝入彈匣，合上槍支，對著虛擬的目標平肩瞄準了幾次。

    他的父母都是軍人，他從七歲就開始接觸各種槍支，雖然考慮到身體發育沒有提前進行射擊訓練，但是槍械對他來說並不陌生。

    適應了拔槍過程，王安將這只再普通不過的手槍塞回腋下槍袋，一邊思考著接手的案件，一邊走下樓去。

    “在你離開之前，請先前往林悅女士辦公室一次，她有事需要你完成。”

    驪威克的聲音再次出現。

    王安愣了一下，隱約覺得，自己那次看見輪廓的事情會不會被林悅發現了？！

    心中忐忑無比。

    走到林悅辦公室門前，門是虛掩的，隱約可以聽見裡面有人說話。

    “按照條例……”

    林悅似乎在說什麼，但被王安的敲門聲打斷，她道：“進來。”

    王安推門走了進去。

    在林悅的辦公桌對面，另一半椅子上，坐著一個約有四十來歲的中間人。穿著和貼服的黑色西裝，深藍色高領毛衣，精心打理過的絡腮鬍和中分的半長發讓這人看起來充滿了藝術氣質。

    在王安打量這位陌生人的同時，陌生人也在打量著他。

    “這位是尼奧先生。”

    林悅主動介紹，示意王安坐下來，先問：“恢復的情況怎麼樣？”

    王安點頭：“醫院說沒有問題。”

    林悅心中暗嘆。

    被超過四階的惡靈瞥視，以地上三層醫院的水準，肯定查不出任何問題。不過，越是查不出來，將來出問題的可能性越大。

    把這個問題暫時拋開，她主動介紹道：“尼奧先生是第五週報社的專欄記者，目前第五週報社正在與官方合作，製作一檔欄目，對官方目前所有的崗位進行一次正面報導。”

    這種報導會讓更多的普通人了解官方的運作方式，盡可能的降低民眾對官方的不滿和不信任。

    相對而言，特別刑偵科和審核科由於同時涉及普通民眾和覺醒者，屬於重中之重。

    更透明，或是說更開放的刑偵科，能夠有效的降低民眾對覺醒者的恐慌態度。

    類似的報導歷史上已經做過很多次，基本上每隔十五年左右就會重複一次，保證足夠的曝光度。所以在處理這些事情上，官方早已有了標準流程。

    簡單地說，“造星”。

    充滿魅力的大眾明星遠比報紙乾巴巴的稿子更討人喜歡，也更容易被人接受。

    造星的前提無非是，身世離奇，外觀過硬，能力強悍，最好是新人知道的少，就算是大嘴巴也沒有什麼秘密可以說出去。最重要的一條，是沒有任何背景勢力。

    王安就這樣進入了官方的視線。

    因罪落入地上一層，不放棄自身努力，覺醒能力後回歸，在加入刑偵科沒多久，就阻止了一次S檔案件發生，獨自堅持對抗高級惡靈，拯救了數以千計的懵懂無知的民眾生命。

    軍人後裔，身材高大硬朗，談不上帥氣，但屬於那種看著就讓人覺得強大，可靠的類型。畢竟官方推出的偶像不是選美，能讓民眾覺得可靠才最重要。

    又是個標準新人，沒有加入官方任何一個派系，出身軍方家庭卻沒有加入軍方，和地上六層那些大家族也沒有牽扯。

    總之，如果官方有模板，那這個模板簡直就是為王安量身打造的。

    當下官方和報社一拍即合。

    報社派出最好的記者跟踪採訪，官方提供便利。

    總之，這次的目標，就是宣傳官方工作，順便捧紅王安。

    至於這樣會不會給王安以後的工作造成不利影響，不在官方考慮範圍內。

    或者說，王安大概會覺得工作困難，但其他人會輕鬆很多。

    林悅原本拒絕了這個計劃，不過後來還是採納了羅通的建議。

    王安已經被四階惡靈瞥視過，保持清醒的時間不會太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精神就會崩潰。讓他成為明星，過上一段舒適生活，大概是對他最好的彌補。

    當然，這一切官方知道，林悅知道，作為報社的記者尼奧知道，只有王安不知道。

    他聽林悅講完採訪的事情，有些糾結的問：“為什麼是我？”

    他可不想帶著一個記者去探案。

    說到底，他的學歷水平不高，腦子清醒也多半用在了武學上，探案對他來說也是個不斷摸索的過程。帶著記者，等於時時露怯。

    大概是誤會了王安的想法，林悅主動說道：“尼奧先生也是覺醒者，所以你工作時不用擔心他的安危。”

    我知道他是覺醒者，而且至少四階往上！

    王安心中嘀咕，尼奧身上氣息古怪，忽強忽弱。但無論如何，實力絕對超過王安。

    問題是，尼奧越強，越是容易反襯出王安的弱！

    只是林悅已經不容拒絕，又道：“配合完成這件工作，你能獲得高額積分。”

    好吧，看在積分的面子上。

    尼奧微笑著主動伸手：“你好，我是尼奧，我在為第五週報供稿，有時候還要寫一些雜文，不知道你是否看過？”

    王安搖頭：“抱歉，我從地上一層來。”

    尼奧不以為意，繼續自我介紹道：“記者是我的本職工作，但我同時也是一名戰鬥法師。”

    戰鬥法師？！

    王安扭頭看著林悅。

    林悅微微點頭：“尼奧先生具備移動施法能力，也參加過近戰格鬥考核，成績不錯。”

    王安吐了口氣，伸手與尼奧相握：“你好，王安，刑偵科一等探員。”

    近戰格鬥考核，其實也就是普通人標準，真正打起來，王安只怕一個手指頭就能把尼奧撂倒——法師就該做法師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和內力通達的王安耍近戰。

    不過這就夠了。

    地上三層遇到更多的，本來就是普通人。能夠有普通人中比較優異的格鬥能力，足夠自保，也算是不錯。

    兩人握了握手，尼奧隨後問：“請問王探員接下來準備去什麼地方？”

    “我要去羅通探員那裡要幾張靈能護符。”

    王安看著林悅。

    他提交的案件申請是由林悅批准的，王安發現的問題，想必林悅也不會忽視。

    林悅點頭，道：“我已經通知了羅通探員，他就在辦公室等你。”

    看著王安站起來走到門口，林悅忽然道：“王安。”

    王安回頭。

    “小心。”

    林悅叮囑了一句。

    王安點頭。

    看著王安帶著尼奧關門離開，林悅用筆桿敲了敲桌子，跟著站了起來，有些心煩意亂的走到窗邊。撥開百葉窗，這里居高臨下正好可以看見刑偵科的大門。

    “醫院確診，王安先生的精神未受損傷。”

    驪威克道。

    “不，你不懂。”

    林悅面無表情地回答。

    如果連普通人的醫療設施都能看出覺醒者的精神疾患，這個世界也就沒有覺醒和非覺醒的區別了。王安的精神到底有沒有問題，現在只能從最壞的角度去考慮。

    他的精神世界現在或許已經瀕臨支離破碎，只是勉強維持，如果再來一次沖擊，說不定當時就會徹底崩潰。

    但是林悅也知道，自己的這些擔憂毫無價值。

    靈氣復甦，生命會變得越來越沒有價值可言，對於普通人如此，對於覺醒者也是如此。

    不可能因為“王安精神世界可能崩潰”這個理由，就將他供養起來。

    只要他活著，只要他還是個低階覺醒者，就要做下去。

    大約十分鐘後，王安和尼奧出現在林悅的視線中，兩個人似乎說著什麼，沒多久，尼奧的汽車開了過來，兩人上車離開。

    看著車輛消失在視線盡頭，林悅收回目光，走到桌邊，點開電腦屏幕。

    她的屏幕上，顯示的正是王安要處理的案件。

第三十一章新案子

    “歡迎歸隊，王安先生。”

    兩天休息後，王安準時七點到達自己的辦公室。

    在他放下自己的外套，準備穿上製服的時候，驪威克的聲音忽然響起。

    “謝謝，驪威克，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請確切定義最近的時間範疇。”

    “好吧，前天，昨天，我說的是這兩天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

    和一個電腦中樞交流，有時候確實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

    “是的，有很多，你需要知道什麼？”

    “和我密切相關的，和我有些關係的，和我沒關係的，差不多這麼一個順序，”

    “首先，汨羅小區殺人案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積分已經發放。按照規則，這個案件已經歸入S檔，第一階段積分共有500積分。其中林悅女士完成了清除惡靈工作，共獲得170分。羅通先生完成銜接工作，共獲得60分，你獲得剩餘270積分。”

    “對於這個積分分配方式，你是否認可？如果認可，我將以此實行。”

    積分事關未來，王安自然不會退讓。更何況如果不是他，現在那個汨羅小區說不定已經變成了地獄小區。

    點頭道：“好的。”

    “積分已經劃分完畢，你目前保有353積分。”

    距離500積分俱樂部已經相差不大，王安頓時有些期待起來。

    “第二，關於你的案件處理規格已經上調，目前你可以單獨處理B檔案件，並可以與其他人組成三人小組，處理A檔案件。”

    B檔案件已經與普通人的兇殺案掛鉤，汨羅小區兇殺案原本只屬於B檔案件，只是出現了超四階的惡靈，所以才提升了案件級別。

    王安這兩天休息的時候，才知道一件事情。

    那一次林悅和他談話，讓他第二天與羅通共同出案子其實是一次考核，根據考核成績決定下一步王安能夠單獨處理案件的級別。

    不過當天下午汨羅小區的B檔案件死者太多，所以臨時把王安加入了安若科那一組，同時接受考核。

    安若科和許攸最終考核結果如何王安並不清楚，不過他因禍得福，獲得了B檔的獨立處理資格。

    一個B檔案件至少十五積分，按照這個程度，王安只要完成十個B檔案件，就能進入500分俱樂部。

    十個B檔案件，最多五個工作日。

    王安係好了藍褐斜條紋的領帶，將自己毛楂楂的長發紮好，不過這種綁紮多半沒什麼用處。他的頭髮倔強無比，就算是經脈通暢，也制服不了自己的頭髮。

    “還有什麼消息？”

    “B檔案件已經涉及個人安全，你可以提交申請，配置應有的裝備。”

    王安鬆了口氣。

    他想著那些防護插板已經很久，另外，前天在射擊俱樂部看到的那些手槍，也讓他頗有些心動。雖然他的武學能力不低，但能離危險遠一點，又有誰不願意？

    就算刑偵科標配的槍支對上覺醒者沒什麼威力，有總比沒有好。

    “另外，今天地上五層剛剛下發了新的通緝令，負責B檔以上案件的探員有權查看。”

    “通緝令？”

    “地上四層和五層會出現一些特殊罪犯，他們有能力避開手環監控，進入地上三層。”

    王安微微皺眉。

    手環監控和每一層的機器人監控是相互配套的，只要從電梯裡出現，機器人就要核對手環信息。就算有人能夠欺騙手環，也無法連手環和機器人同時欺騙。

    除非……

    除非這個人根本就沒有攜帶手環！

    他把手環卸除了！

    看了一眼電腦上閃過的人頭像。那是新的通緝令，共有十六個人。每一個通緝令下面，都有抓住這個人的獎金和積分獎勵額度。

    最吸引王安的，是整個通緝令最後的黑框。

    黑框意味著，沒有照片。

    這比卸除手環更加不可思議。就算是卸除手環，至少有名有姓，可以從歷史檔案中調出照片記錄。但是沒有照片，意味著就連歷史檔案都沒有！

    “尼克？”

    王安在防彈馬甲之外穿好西裝，看著屏幕：“外國人？”

    “請定義外國概念。”

    王安笑笑：“不，沒什麼。”

    毀滅日後，人類被分割在數百個大城市中，彼此以白線相連。雖然還有“外國人”這個概念，但對機器而言，這個界限已經非常模糊。

    看著這個沒有照片的通緝犯信息，王安微微搖頭：“顛覆城市管理，對抗軍方，企圖對覺醒者造成嚴重傷害。”

    “具體是什麼情況？”

    他問。

    總覺得這個尼克來頭很怪。

    “檔案被封存，無法調取。”

    驪威克回答。

    這個意思是，只要刑偵科的人去抓一個叫做尼克的人，不要問具體原因。但通緝信息裡又沒有尼克這個人的具體資料，沒有照片，沒有身高體重外貌描寫，沒有特徵描述。

    總之，這如同指著空氣說：“喏，這裡面有個罪犯，你們要抓住他。”

    搖了搖頭。

    雖然這個尼克的“賞格”非常高，數十萬獎金外帶兩千積分，但顯然不是王安需要考慮的目標。

    “另外，許攸女士邀請你今天晚上與他們共進晚餐。”

    “他們？”

    “是的，刑偵科新晉職員共有七名，按照許攸女士的說法，這是一次聯誼活動。將會邀請羅通先生，林悅女士共同參加。”

    王安笑笑，他來刑偵科的時候，驪威克說過，目前C區刑偵科的覺醒者總共只有十一人，扣除羅通和林悅，等於只有兩個人有過相關經驗，其他覺醒者包括王安在內，都是一點工作經驗沒有的菜鳥。

    “如果我晚上有空的話。”

    王安道：“我一定會去。”

    驪威克開始介紹與王安沒什麼關係的事情，類似於新聞，這個城市其他區發生了什麼，地上四層發生了什麼。軍方又在哪里和白線外生命激戰，獲得了什麼成果等等。

    沒有地上一層二層的新聞，也沒有地上六層以上的新聞。

    王安一邊聽著驪威克的“新聞發布會”，一邊在電腦上填寫了自己的裝備申請。

    六塊“5級”防護插板，沒有附著法陣和符咒，能夠抵抗十米近距離手槍彈射擊，對刀刺也有足夠防禦力。防護插板級別越高，防禦力越強，同時也越重。5級防護插板已經是刑偵科能夠提供的最高等級，每一枚重量都接近四公斤。

    但這個重量對現在的王安來說不算什麼。

    一把中口徑警用手槍，附著有低級法陣，可以對三階左右的覺醒者造成一定傷害。考慮到王安沒有接受過專業的射擊訓練，這種“一定傷害”到最後多半會變成“打不中沒有傷害”，充其量能作為威懾武器。

    填到這裡，王安不由自主的想到射擊俱樂部裡的那兩把蠻雷巨蟒。

    那種改裝過的武器，才是男人夢寐以求的目標。

    申請發出後不到一分鐘，就被批准。林悅現在應該還在辦公室裡，只是不知道輪廓現在是否清晰。

    王安胡思亂想的了一下，隨後趕快收回，調出B檔案件，翻了幾頁。

    羅通曾經說過，新人絕對不要去考慮積年案件，這種案件既然已經積年，就意味著過去都無法偵破。對於新人而言更是如此。

    理論上說。由新到舊的案件排布方式，最多只需要看到第三頁就夠了。接案子就在前面三頁中選。

    不過王安現在也沒什麼事情，往後翻了幾頁。

    在第六頁，他停了下來。

    樂湧花園小區殺人案，死了四個人，三個大人一個孩子，重傷一名。母親將孩子推下高樓，隨後殺死了自己的丈夫，母親，小孩子，最後自殺。

    案件發生在半年前，曾經被上一任的刑偵科人員接手，但隨著上一任刑偵科全軍覆沒，這個案子也不了了之，到現在還沒有結案。

    王安輕輕地敲打著桌面。

    僅從案件描述而言，這個案子和汨羅小區的案子幾乎一模一樣。

    所不同的是，這個案子還有一個證人，那名重傷的孩子，不過證人姓名已經設置了保密。除非王安接下這個案子，否則無法查閱重傷孩子的所在。

    想了幾分鐘，王安下定決心，道：“我需要這個樂湧花園殺人案的全部資料。”

    “你已確定接手這個案子，請在案件名稱後簽署你的名字。”

    一旦簽署名字，在這個案子沒有按照程序完成結案之前，王安不能接觸其他B檔案件。

    王安沒有猶豫，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稍後你將得到全部資料。”

    驪威克道。

    在幾秒之後，驪威克有了新的答复：“你需要的資料已有部分被損毀，是否繼續。”

    損毀？

    “什麼時候損毀的？發生了什麼？”

    “發生於某個時間。”

    具體的時間被莫名其妙的消了音。

    也就是說，上一任刑偵科接手這個案子的探員，在上一次的全軍覆沒中犧牲，連帶著這個案子的資料，也在這次“戰鬥”中被銷毀。

    如果那是一場戰鬥的話。

    由於上一任發生的事情成為了“忌諱”，以至於連驪威克說出具體時間都被自動消音。

第三十章重來 諸天之臨

    林頓狩魔者十年前大概一把十六萬左右，復刻版可能會便宜一點，但她這把槍的槍柄上有簽字，那是被名家調校過的證明。調校的人名氣不同，價格也有浮動，不過最差也是槍支價格的兩倍。

    也就是說，光是女人手上的這把槍，就已經高達五十萬！

    可以在地上四層買下一套房子！

    穿著迷彩比基尼的女人聽見王安所說，嘴角抿出一抹微笑。

    “售出才有價值，先生。”

    王安頓時輕鬆了一些。

    原以為大廳裡這些來來往往的女人一個個是地上三層的隱形富豪，畢竟那些槍支都是名槍，光是槍支本身價格都很可觀。

    按照眼前女人的說法，這些來來往往又像是在賣肉的女人只是一個個活動的“展示櫥窗”。她們身上那些槍支，只是為了展示而已。

    至於展示的重點是什麼，只有買槍的人才知道。

    即便如此，他還是堅持：“哦，不，這把槍還是太貴。”

    隨後拿出地上一層酒吧招待給自己的卡片，遞給這個女人：“我叫王安，有人介紹我到這裡。 ”

    女人將卡片在自己的手環上滑動一下，很快資料出現，她看了一眼，笑道：“王安先生，我們已經等候您多時。你的東西現在就在俱樂部裡，隨時可以帶走。請問您是自取，或是給我們一個地址，讓我們送過去？”

    王安道：“我帶回去好了。”

    又問：“你們這裡，究竟是做什麼的？”

    女人笑著道： “我們這裡是槍支俱樂部，同時也是酒吧，取決於您需要什麼，王安先生。”

    買槍打出去，和自己有槍打出去，在這里大概都能達成。

    王安順著女人的指向，看見在酒吧的另一側，有一個巨大的室內射擊靶場。透明的玻璃窗經過加厚隔音處理，能有效隔絕裡面傳出來的聲音。

    即便如此，依舊能夠看見這片玻璃幕牆時不時發出一陣顫動，應該是裡面槍支開火聲音太大，才會產生這種結果。

    隔著幕牆，隱約可以看見裡面站著好幾個同樣“衣衫襤褸”的女人，戴著耳麥，簇擁著一個或是兩個“買家”，時不時說些什麼。

    雖然王安聽不見，大概也能猜到“老闆好厲害”，“老闆打的好準”之類。

    女人從比基尼裡抽出一張有“態度“的名片遞給王安：”。我叫劉雯，是大廳經理，王先生您的東西已經放在貴賓室，隨時能取另外有什麼需求，也可以找我，我來幫您協調“

    王安點頭，沿著女人指的方向，穿過一條玻璃迴廊，向著貴賓室的方向走去。

    玻璃迴廊的兩邊陳列著一把把槍支，每一把槍 下除了價格，還有姓名，以及調校槍支者的名字。

    在距離貴賓室不到十米的地方，王安忽然停下了腳步。

    在身邊的玻璃櫥窗中，擺放著兩把超口徑的左輪手槍。

    蠻雷巨蟒！

    由於口徑太大，後坐力太強，所以不得不以原始左輪方式製造的蠻雷巨蟒又被稱為“獵魔槍”，意思是它的子彈連魔獸都能殺死。

    粗短的槍管並不會讓手槍子彈威力縮減，最多只是對精度有所影響-事實上，蠻雷巨蟒無需精度，它使用的是超口徑機槍子彈，即使擦過身體，也能帶來可怕的毀傷。

    王安對這種武器再熟悉不過，因為他就是被那個傢伙指控偷竊了兩把蠻雷巨蟒。

    隨後警方在王安的床下搜出了一把蠻雷巨蟒，由於這種武器可能造成的傷害無可估量，在那個傢伙用了小動作的情況下，最終王安被加重處罰，降落一層。

    但是，那個傢伙聲稱還有一把蠻雷巨蟒沒有被找到。

    這也是王安盜竊罪名沒有被洗清的根本原因。

    實在是蠻雷巨蟒這種武器在地上四層屬於普通人不得接觸的危險武器，遺失一把，都會讓別人心驚膽戰。

    同樣因為那把用了十年時間都沒有被找到的“失竊”的蠻雷巨蟒，地方法院才向軍方提出延緩王安昇華的時間，並被軍方接受。

    現在，有兩把蠻雷巨蟒就擺在王安面前。

    價格不貴，加起來十萬。

    是質押品，持有人應該沒錢了，所以將武器放在這裡代售。考慮到地上一層的酒吧和這個射擊俱樂部其實同屬一體，贓物的可能性也存在。

    曾經持有人的名字叫做岳勇。

    調校槍支的人名字很怪，CT5。

    這大概是一個類似筆名的名字。

    一把趁手的武器，能夠伴隨覺醒者終身。

    王安聽自己的父親說過。

    實際上，不止是武器，圍繞一名覺醒者的全部裝備，從護甲到鞋帽，包括高級覺醒者必備的，防止自己過於強大而“墮落”的符咒，都可以“調校”隨之進一步提升使用者的實力。

    一個四階不到的覺醒者，因為合適的裝備讓自己提升到可以和四階對手戰鬥，這並不是什麼新聞。

    劉雯及時走了過來，與玻璃倒影中的自己形成了奇妙的x型：“王安先生對這兩把槍有興趣？作為貴賓，我們可以給你提供適當的優惠。”

    王安微微搖頭。

    不得不說，蠻雷巨蟒這種毫無保留，就是顯露出無比猙獰兇殘感的槍支很合王安的胃口。十萬這個價格已經算是非常便宜。

    但王安不能買。

    不光是自己的錢不夠，更重要的是，一旦他擁有了蠻雷巨蟒，等於坐實了當年的指控，到時候在父母遺產爭奪上，他的劣勢會進一步放大。

    “我再看看。”

    他扭頭走向貴賓室。

    貴賓室中已經擺好了飲料，一杯咖啡。在咖啡杯邊上，還放著一些小冊子。

    不過重點還是桌子上的電腦。

    王安在電腦上選擇了“調查”一欄。隨後輸入了自己的需求，調查十年前那個莫須有的盜竊案。

    這個案件發生在一個十歲孩子身上，又被重判，肯定會有影響，真要查起來，也不是全無線索。

    過了片刻，檢索欄下浮現出一個打勾的標記，緊跟著，三個價格浮現出來。

    “簡略信息，3000”

    “詳細信息。30000”

    “所有信息及案件後續，120000”

    王安看著120000這個數字，仔細數了數後面的零，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12萬啊！

    父母的遺產加起來有沒有12萬？

    斟酌了好半天，王安也沒有立刻下定決心。至少知道這裡能夠查到當初那個案子，到底怎麼做，還是等律師那邊傳來消息再說。

    將咖啡一飲而盡，將電腦邊上那些地上一層無法帶上來的東西握在手中，轉身離開。

    ……

    王越住在地上五層C區。

    他剛搬上來沒多久，和周圍的鄰居都不太熟。不過大家對他的印像不錯，文質彬彬，待人禮貌，聽說妻子去世多年，卻一直沒有再娶，顯然感情豐厚。

    總之，沒有人知道王越當初有一個當兵的哥哥，一個當兵的嫂子。沒有人知道王越的哥嫂留下了一個叫做王安的孩子。沒有人知道那個孩子因為一樁失竊案落入了地上一層。

    更沒人知道，王越就在前幾天剛剛向法院遞交了申請，導致王安的昇華被延後。

    過了二十歲就好……

    王越非常清楚，只要王安過了二十歲，就過了法定追溯期。到時候哥哥嫂子的遺物，就是王越的。而且一過二十歲，就算是昇華，也沒辦法覺醒多麼高級的能力。

    換句話說，只要王安過了二十歲，就再也沒有辦法找自己追討任何東西！

    雖然如此，王越還是有些不放心，或者說，他這兩天隱隱的有些擔心。

    眼看著一個月查詢冷卻期結束，王越在書房中打開電腦：“我要調查公民3A9022的現狀。”

    幾秒後，電腦忽然做出了一個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回應：“很抱歉，公民3A9022個人隱私已經加密，無法獲取資料。”

    王越呆了一下，幾秒之後，再次道：“我要調查的是，公民3A9022的現狀。”

    他將公民編號一個字一個字念了出來，生怕出錯。

    但電腦還是回應：“你查詢的公民已經設置了個人隱私加密。”

    王越的身體驟然僵住。

    過了幾分鐘，甚至是十幾分鐘，他突然一躍而起，一下將整張桌子掀翻在地，價格以萬計的東西在地上粉碎，也不見他珍惜。

    “這是怎麼回事？！”

    他大聲咆哮。

    地上一層的居民沒有完整公民權，只要王越需要，可以每隔一個月查詢一次王安的行踪。

    而個人隱私加密，這意味著，王安已經擁有了完整公民權！不僅如此，王安甚至已經進入官方工作，所以個人信息才會被加密處理。

    王安，已經來到了地上三層！

    在王越不知道的時候。

    王越身體不停地哆嗦，他知道這不只是憤怒，還包括恐懼！

    由於王安設置了個人信息加密，王越不知道王安究竟在哪裡？地上三層？地上四層？地上五層？！王越也不知道王安現在正在做什麼，接下來又要做什麼。

    現在王越只能等。

    等王安在法定追溯期結束前收集到所有的證據，到時候王越不僅要交出哥嫂的遺物，可能還要賠王安一大筆錢！

    王越連連搖頭，他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不是！

    王越看著手環，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是飲鴆止渴，再沒有回頭的機會。

    但現在，他已經沒有選擇。

    在手環上找到了一個號碼，王越顫抖著撥通。

    “嚴老，您好，我是王越。”

    “我有件事情想請您幫忙，有個叫做王安的人，可能在這幾天剛剛進入地上三層或是地上四層，但他隱藏了資料。你能不能……”

第二十九章疑問 諸天之臨

    惡靈一般會出現在比較陰暗，戾氣比較集中的地方。

    死者所在的小區光明燦爛，周圍人際關係看上去也不錯，死者一家更是充滿了希望，馬上要進入地上四層。

    這種環境，怎麼都不像會存在惡靈的地方。

    只是惡靈，偏偏就在這裡出現了。

    在下樓時，林悅忽然對王安道：“你今天做的很好，避免了一次S檔案件的發生。”

    王安心中一驚。

    避免S檔案件發生？！

    這可不得了！

    驪威克說過，避免案件發生，等同於解決案件，將獲得同等級的積分獎勵。

    C檔案件，每個大概能提供兩三個積分，B檔案件，每個大概能提供十幾個積分。A檔案件，每個能提供接近六十個積分，不過大部分的A檔案件普通探員已經無法獨立完成，所以結案後還要分配，差不多每個人能分到二十七八個積分。

    至於S檔案件，每個案件至少三百積分向上！

    而今天在場的人只有三個，羅通一直沒起到什麼作用，王安發現了惡靈並且發出了預警，解決惡靈的是林悅。

    按照這個標準，王安今天最少能得到一百五以上的積分！弄不好，他的積分能超過兩百！

    林悅又道：“你今天回去以後，我給你兩天假。驪威克會給你安排醫院的腦科專家檢查你的腦部，避免出現問題。”

    顯然林悅也知道被惡靈正面瞥視會帶來什麼後果，只是這種事情，發生在王安的精神世界裡，就算是像她這樣的五階強者也無能為力。

    最多只能藉助科學醫療手段，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些。

    王安自然也不會說自己精神世界早已正常。

    武學能力覺醒，在某些方面特別敏感，勉強可以解釋自己在房間裡感應到了惡靈的存在。但被整整超過一階的惡靈瞥視之後，精神世界一點創傷沒有，未免太匪夷所思。

    王安不想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再說能休息兩天，又何樂而不為？

    三個人一起走下樓去。

    王安在樓梯拐角處再次回頭看了一眼房間的方向，問：“這次沒事了吧？”

    林悅看著樓道：“不，事情很大，遠未結束。”

    羅通解釋道：“惡靈無法自然存在。”

    按照通靈學，巫術薩滿學的研究，萬物皆有靈，但這種靈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慢慢消散，不會永遠聚集在一起。

    那種持久不散，開始改變性質的惡靈，必然有某種東西讓它們聚集起來。

    這種東西，必是人為！

    有人暗中策劃了這一切。

    由於房間中有超過四階的惡靈壓制，房間裡所有的信息都已經失真。就算是羅通施展通靈術，得到的答案也必然是“一切正常”。

    所以羅通也查不出究竟是誰暗中搗鬼。

    剛才林悅出手，雖然摧毀了這個房間裡的惡靈，但是聚集惡靈的人和物並不在屋子裡，沒有找到他們，等於根源未除，

    這個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能再次聚集出新的惡靈。

    想到這裡，幾個人的心情再次沉重起來。

    這裡不是地上四層，對於惡靈已經有了充分的了解和準備，一旦發生惡靈，很快就能做出充分反應，在最短的時間裡剿滅乾淨。

    地上三層人數太多，又沒有真正經歷過這種過於可怕的事情，如果不能盡快解決，後果不堪設想。

    “為什麼之前地上三層出現的惡靈案件非常少，而且惡靈的階位也不高？”

    王安忍不住問道。

    羅通說過的幾個和惡靈有關的案件中，那些惡靈最多不過三階，沒有靈識，對所有外來者無差別的攻擊，所以識別起來非常容易，解決也不困難。

    房間裡的惡靈已經超過四階，靈識開啟，沒有主動對其他人發動攻擊，所以，羅通之類的通靈師很難發覺這樣的惡靈存在。

    聽見王安的問題，羅通看了一眼林悅的背影，道：“這裡接近地上二層。”

    王安沒聽懂。

    但羅通絕不再說，似乎這裡面有著一個無法描述的巨大秘密。

    林悅在前面道：“我已經通知了官方高層，近期會有一些高階通靈師下來處理這些事情。”

    但效果如何，林悅也不敢保證。

    走出門外，耀眼的電子光芒讓王安瞬間眼花繚亂，過了好一陣子，這才平復下來。

    周圍早就被疏散一空，就算是許攸和安若科，也回到了車中等待。

    小區十來棟高鐵之下，只有王安三人站著。

    但願。

    王安想，但願以後還能如此。

    沒有傷亡，大家就算擔驚受怕，也沒有生命危險。

    ……

    即使時間到了傍晚，地上三層的光輝也不曾消減分毫。

    或許是因為太多人下班的緣故，整個地上三層的光明似乎更加明亮。

    摩肩接踵的人們在各條道路上行走著，交談著。

    王安坐在浮空出租車上，俯瞰著這個世界。

    往上再有幾米，就是地上三層的天花板，透過車頂的天幕可以看得很清楚，大大小小各種如同水晶般的嵌燈不定時的閃亮，造成一種燈光流動的效果。

    出租車裡的屏幕上，十五秒一個廣告，十五秒一則新聞的輪流播放著。

    王安看著這些東西，撥弄著自己的手環。

    今天是休息的第一天，王安一早就去了驪威克安排的醫院檢查，不過這種普通人醫院的檢查，對覺醒者意義不大。

    王安也知道，除非是地上六層的醫院，那些高階覺醒者的醫生才能發現王安的精神世界有沒有問題。但這裡是地上三層，高階覺醒者醫生怎麼會去為王安這樣的低階覺醒者服務？

    檢查數據一切正常。

    王安回到家裡，好好睡了一覺，手環通知他，他的公民賬戶上已經多了五萬，這些錢來自地上一層的酒吧賣出的水。

    那些人在留言中說，水在地上五層賣了九萬多一點，所以只能給王安總計八萬。

    王安暫時對現金沒有很迫切的需求，下午的時候又去諮詢了一下律師，預付了三萬出去，讓律師幫自己收集證據，同時像法院提出延期申請。

    到下午的時候，已經接到法院發回的消息，關於他父母遺產繼承人的事情，已經被批准延期一年。等於王安多了一年的時間準備各種證據。

    王安是以“盜竊並非法佔有大型殺傷性武器”的罪名送到地上一層，在這個罪名沒有洗清之前，在爭奪父母遺產上，王安有著天然的劣勢。

    律師也建議，如果可能，王安最好找些特殊的證據出來，這樣一旦開庭，就能起到特殊的作用。

    而他現在，正要去洛瓦倫酒吧，地上一層酒吧招待說的聯絡點。

    王安當時在地上一層買了不少東西，除了捲軸藥水那幾樣，其他東西都不適合王安自己帶上地上三層。酒吧招待說可以送到地上三層的D區的洛瓦倫酒吧，讓王安自取。

    考慮到地上三層的情況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微妙，另外還想通過酒吧這條線為自己當年的事情找一些線索和證據，王安趁著放假，準備一次性解決完所有事情。

    半個小時後，出租車在D區的一個商業中心頂樓降落。

    洛瓦倫酒吧就在這個商業中心六樓，按照示意圖現實，酒吧面積非常大。

    從電梯直下六樓，在開門的瞬間，王安愣了一下。

    好多大白腿。

    這是他的第一印象。

    “這是酒吧？怎麼看起來像是在賣肉？！”

    這是他的第二印象。

    穿著熱褲或超短裙的女人在大廳裡來回穿梭，有些身上穿著迷彩服，有些穿著迷彩比基尼，但是腋下鼓鼓囊囊塞著的，是槍袋！

    槍袋中有槍，冰冷的金屬槍管在燈光下發出冷漠的光芒，與身體那種潤澤的顏色相互對應，反而產生了一種另類的吸引力。

    王安眼睛一亮，隨著這些女人轉了一圈，目光似乎定在了這些女人鎖骨下方。

    海洋守衛者，凌晨夜魔，死光格南……

    這些女人甚麼情況王安不知道，不過這些女人身上帶著的槍，一個個都不是凡品，隨便拿一把出來，市面上最少要五萬六萬。

    這還是十年前的價格，那個時候王安的父母在軍方，經常會購買一些個人武器，在他們的引導下，王安對這些槍支可謂是耳熟能詳。

    不，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酒吧不像酒吧，這麼多人都帶著槍是什麼鬼？

    王安一時間迷惑不解。

    不到片刻，一個穿著迷彩比基尼，熱褲下沿恨不得勒在胯上，走起路來晃動世界的女人微笑著走過來。

    “先生你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她問。

    論長相，她肯定不如林悅，連許攸都比不上。

    放在地上三層普通人的標準裡，也只能說是中上之姿，不過身材大概能夠掩飾一切，她或許不能迷倒整個世界，但絕對能晃暈周圍的目光。

    王安看了一眼女人腋下的槍袋。

    “林頓狩魔者？我記得這種手槍已經絕版了。”

    女人愣了一下，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槍袋，但因為眾所周知的緣故，她的視線受到了遮擋。好在她抽出手槍並不被影響：“哦，這是複刻版。”

    在手上晃了一圈，熟練地將槍柄放在王安面前：“想看看？”

    王安立刻搖頭： “看不起。”

第二十八章生命精華碎片的秘密 諸天之臨

    王安看著林悅踏入房中。

    隱約間聽見幽深冥暗的極致所在，有個腦海中一模一樣的聲音發出可怖的咆哮。

    但咆哮只在片刻就消失一空。

    緊跟著，王安的腦海中所有雜音瞬間消失。

    他發出劇烈的咳嗽，差點跪在地上，好在身邊羅通及時伸手扶住了他。

    “你怎麼樣？”

    羅通問道。

    王安正要說話，又覺得胸口一窒，跟著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黑血。

    血中有細碎的血塊，在王安眼中，還有猶如屋中白線一樣的氣息蒸騰而起。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只是感覺剛一出現，周圍的環境都變得對自己充滿了惡意。

    羅通似乎也感覺到了這一點，他盯著地上的黑血，眉頭緊皺。

    幾分鐘後，林悅略帶疲憊的走出房間，看著半靠在羅通身邊的王安，道：“他怎麼樣？”

    羅通道：“惡念已經離開他的身體。”

    林悅道：“裡面的惡靈已經超出四階。”

    羅通訝異的道：“超出四階？！”

    林悅點頭：“已經有了靈識，如果不是你們及時通知，一旦未來到達五階……”

    她陷入沉默。

    羅通也沒有繼續再問。

    五階惡靈有多可怕，地上四層的人肯定知道，因為在那裡，最近幾年曾經發生類似不少的事情，造成了極為可怕的後果。

    所以現在地上四層有很多隱藏的限制，惡靈極其類似事件也出現的越來越少。

    “超出四階的惡靈。”

    過了一會兒，羅通重複了一句。

    林悅看了一眼王安，此時王安雖然睜著眼睛，但瞳孔失焦，感覺進入了無知無覺的狀態。

    羅通道：“如果是被裡面的惡靈正面惡念瞥視過，他現在應該什麼都聽不見。”

    林悅：“我已經通知了上面，四階惡靈出現在地上三層，這件事需要查下去。”

    她看著王安，一邊安慰羅通：“惡靈已經超出你的階位，不受你的通靈術影響，這很正常。不用放在心上。”

    羅通勉強一笑，心中卻是一陣陣後怕。

    如果剛才施展通靈術的時候，那個惡靈衝上來，今天在場刑偵科四個人，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

    王安突然發出一陣新的咳嗽，幾口鮮血被噴了出來。這一次，沒有細碎的血塊，也沒有那種奇怪的氣息。

    他的雙眼緩緩有了焦點。就在剛才，他似乎做了一個噩夢，夢中痛苦無比，焦躁到爆炸的情緒被死死的封閉在一個“殼子”裡，身體無知無覺，偏偏精神的每個角落都在受到劇烈的衝擊。

    與此同時，林悅和羅通說了什麼，王安都聽得一清二楚。

    痛苦之中，又充滿了震驚。

    在進入刑偵科的第二天，他和羅通出去共同辦案，那一天再沒逃掉，被羅通一路上講了不下一百個案例。雖然那個時候頭痛無比，不過有了驪威克的幫助，王安這段時間慢慢消化，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在薩滿巫術，通靈師的眼中，萬物皆有靈。

    這種靈，更像是一種精神體，這些精神體對人類保持超然的客觀。

    若是說的形象的一點，這些靈就像是一本本書。它們記載著一切，可以被通靈師，也可以被通靈師驅使利用。

    但無論如何，這些靈不會主動接觸人類，也不會故意避開人類。

    而惡靈，是指那些改變了存在方式，對人類充滿惡意的精神體。

    它們非常善於在人類之間傳播各種惡意，使人相互廝殺，並進一步汲取人的負面情緒，使自己不斷強大。

    相對而言，惡靈的攻擊方式非常簡單，但這是精神類型的衝擊，也最難防範。

    王安剛才經受到的“惡念瞥視”，算是惡靈攻擊方式中最可怕最直接也最迅速的一種，類似於對王安的精神發動一次正面衝擊，全面激發王安所有負面情緒。

    只要王安被這些負面情緒感染，變得無法自控，他的所有精神就會瞬間被惡意徹底吞噬，失去自我，如同行屍走肉般亂砍亂殺，直到死亡。

    就算是沒有被負面情緒感染，類似王安拼命抵抗，最終也會因為這場在自己“精神世界”裡的搏殺，導致自己的精神傷痕累累。

    將來易驚易怒，可謂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魂不守舍。

    知道的越多，王安心中越是焦躁。

    他好不容易從地上一層上來，還想著從那個傢伙手中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然後好好的活下去，沒想到這才來了幾天，居然碰上惡靈，還被惡靈來了一次惡念瞥視。

    想著自己以後精神世界受到重創，未來多少年都要變得痛苦無比，他一時間煩亂無比。

    正在此時，一股氣息忽然從意識的極深處，無法具體形容的地方蔓延出來，帶著一股無可比擬的強大震懾力，彷如巨獸徜徉在螻蟻之間，帶著唯有王安才能聽見的轟隆隆的巨響，猛然在他意識中掃蕩過去。

    這道蠻橫無比的氣息根本無從遮擋，無從想像，

    那些殘留在王安精神中的惡念轉瞬間消失一空，不僅如此，那些王安能夠感受到的，精神世界的創傷，似乎也在一瞬間平復下來，再無痛苦可言！

    直到這個時候，那道氣息才停了下來，似乎發出一聲並不滿足的咆哮，慢慢回退，消失。

    王安心中砰砰直跳！

    在這道奇怪的氣息剛一出現，王安就已經意識到那是什麼！

    是那塊神秘的生命精華碎片！，

    從他父母那裡得到的東西，王安曾經服用這塊生命精華覺醒了自己的空間能力。

    原以為這塊生命精華也就到此為止，但現在想來，這種連空間能力都能激活的生命精華怎麼可能會如此簡單？

    生命精華碎片在激活了王安的空間能力後，剩下的那些東西，藏在某個王安不知道的角落。

    但王安知道，生命精華碎片那些剩餘的氣息，對自己並無惡意。

    事實上，在他第二次吐出鮮血之後，腦子裡就變得無比清爽。

    或是說，自己的思維前所未有的輕鬆。

    這種感覺無從形容，尤其是在劇烈的痛苦之後，突如其來的“舒爽”差點讓他瞬間沉醉。

    這種輕鬆的思維，讓他立刻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惡靈的瞥視在強烈的衝擊王安內心同時，也像是一把鋒利的長刀，將王安精神層面中很多無法理解的“污垢”一同刮了下來。

    那個生命精華的氣息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出現，似乎就是為了等著這一切的到來。

    惡靈的攻擊在王安的精神中滯留，製造更大的傷害，同時也刮下更多的“污垢”。

    隨著王安的第一口鮮血，這些東西都被物質化了一般被排出體外。

    在那時，王安的心靈中再沒有“負擔”和“枷鎖”。

    這種境界，就像是父親當初傳授神秘功法時說的那樣，有了“赤子之心”。

    王安的父親說過，保持赤子之心，能讓神秘功法修煉的速度大大加快，也能讓王安獲得更多的好處。

    只是王安剛過十歲就被“拋”下地上一層，被那個人陷害，在地上一層又掙扎求生，見慣了人間污穢。再純粹的赤子之心，都變得污穢不堪。

    借助四階之上的一次惡靈瞥視，王安將自己精神世界裡所有的污垢“吐”了裡出去，生命精華的氣息碎片立刻出現，將那些殘留的惡念席捲一空，同時也將王安精神中受到的所有創傷撫平，避免留下任何後遺症。

    王安還知道，從現在開始，他已經免疫四階以下的精神衝擊。

    即便是四階以上的精神衝擊，他依舊有相當的抵抗力，至少再次被惡靈瞥視時，他不會像今天這樣痛苦到幾乎死亡。

    他用手扶著牆壁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感受著血腥味從嘴裡慢慢淡化，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不能讓林悅和羅通知道自己聽到他們說了什麼，王安決定裝傻：“怎麼我在這裡？”

    羅通看了一眼林悅，這才問：“你剛才在房間裡看見了什麼？”

    王安晃動著腦袋：“好像有個人影，站在窗戶附近。”

    他的話半真半假：“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都沒看見，我故意在屋子裡耽誤了很長時間，想要讓你們看見那個人影。”

    林悅微微點頭。

    剛才她進入房中，確實是在窗戶邊感應到了無比邪惡的氣息，這股氣息一直被遮掩著、在她五階的實力面前，這種遮掩毫無意義。但是羅通這些還不到四階的覺醒者，除非特別注意，很難感應到這種邪惡。

    只是惡靈各有不同，為什麼惡靈只對王安發動攻擊卻沒有對外面的普通民眾發動攻擊，並不需要林悅考慮。

    這個世界有太多無法以人類的邏輯思維去判斷的事情。

    “在你們離開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我感到特別生氣，想殺人，想大鬧，想毀滅一切。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一個案子，被惡靈攻擊後就會出現這種樣子，所以……”

    所以他按照流程提醒了羅通，讓羅通發現了自己的異常。及時撤走了所有的圍觀群眾，否則剛才一旦惡靈突然對周圍的群眾發動攻擊，這裡必然變成一片地獄！

    羅通頓時心生愧疚：“我沒想到會有惡靈藏在這裡。”

    林悅面無表情的說道：“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