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小說~◇ 四大天王之夜叉 (2) 傷痕

ROCSPYHAHA 發表於 2009-4-7 08:30:07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0 586
◇ 四大天王之夜叉 (2) 傷痕                       風雲 ---- 四大天王之夜叉 (2) 傷痕          ==============================================================    船甫抵天下會的渡頭,斷浪已第一時間告別聶風與孔慈,飛奔回他的馬槽。    緣于為了陪伴聶風這郁郁寡歡的好朋友,他已虛耗了不少時光,他每天除了須 向天下會那些稍具權力的頭目敬茶遞水外,還要清洗三十多匹駿馬!    好不容易及時趕回自己那個污臟無比的馬槽,已經開始日落西山了,而斷浪更 可以遠遠眺見,有兩個人已站在他的馬槽之外    。    那是兩個經常愛找他麻煩的人!    秦寧!    與秦佼!             *****************************    秦寧是訓練天下會初入門少年徒眾的總教,已經快要四十歲了,秦佼則是秦寧 之子,今年約為十七。八歲,據聞武藝盡得其父真傳,不過眉宇之間盛氣凌人,經 常恃著其父秦寧是總教,在天下會內作威作福,欺壓不少門下婢女!    這兩父子更專愛找斷浪麻煩,緣于當年雄霸納了步驚云為徒后,秦寧自恃自己 的兒子資質也很不錯,若幫主有意再納第三個弟子,相信非其子莫屬,豈料后來雄 霸竟又納了聶風為徒,故秦寧父子一直對聶風懷恨在心。    “恨”屋及烏,他們雖不敢欺負幫主的弟子聶風,卻可肆意欺負任從他們凌辱 的斷浪!    就像此刻,他們乍見斷浪如此晚才回馬槽,那個滿臉盛氣凌人的秦佼登時臉色 一沉,破口大罵:    “他媽的!斷浪你狗雜種往哪里撒狗尿去了?這么晚才加回來?你知否明早我 和爹要訓練三十多個少年徒眾馭馬?但你瞧!馬槽內的馬比你還要臟還要臭!你教 他們怎會愿意騎上去?”    斷浪這段日子總是遲了洗馬,其實是為了陪伴聶風,面對如此高聲辱罵,若換 了是當年剛入天下的小斷浪,早已悲從中來,淚盈于眼了,然而多年在天下會的勞 役,早已將其自尊及斗志消磨殆盡,他雖然并非可以隨意向任何人卑躬屈膝,但對 于任何凌辱,早已練就視若無睹的神功,斷浪只是木然的答:    “放心!三十多匹馬,我一定會在明早之前洗刷干淨,准備妥當。”    說著已不想再理會秦佼那瘋狗般的吠叫,捋起衣袖,正欲往打水洗馬,誰知一 直在旁的秦寧總教,此時卻張口冷笑:    “小雜種!你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在翌晨准備一切嗎?請你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那邊還有些什么?”    斷浪順著秦寧所指望去,只見馬槽其中一個暗角,不知何時竟堆滿三十多雙布 靴子,這些布靴子盡皆污穢不堪,最令人難受的是,所有靴底,盡踏滿──狗糞! 霎時本已臭氣薰天的馬槽,更混和了中人欲嘔的狗糞味,斷浪見狀不由眉頭一皺, 此時秦寧又獰笑道:“看見了吧?臭小子!記著!明天一早,你一定要擦好這里三 十多雙染滿狗糞便的靴子,以及清洗所有馬匹,預備給那三十多個少年徒眾馭馬! 否則若明早我發現任何一只靴子還有少許狗糞臭味,我便要你給我舔干淨它!”    “佼兒!我們走!”    說著已與其子秦佼掉頭欲去,只是秦佼在臨走前還回過頭來朝斷浪陰陰一笑, 揶揄道:    “嘻嘻!我秦佼真不明白!其實你從前好歹也是南麟斷帥之子呀!你在天下會 又不是有很大的作為!何以還老是呆在天下?難道真的天生便是洗狗糞的狗雜種嗎 ?”    “哈哈哈哈。。。。。。”    揶揄聲中,秦佼與其父已趾高氣揚而去!    這個世上真的有天生洗狗糞的狗雜種嗎?    當然不!    也只有斷浪一個知道,他為何要留在天下。    *******************************************    馬兒都很乖,并沒有太大的掙扎,溫順的讓斷浪為它們洗刷,或許,只因為與 斷浪相處日久,早已認定這滿身寒微的小子是它們的同類或朋友吧!    也或許,馬兒認為他每日遭人不斷勞役,甚至比它們要被人騎更苦命吧!    然而坎坷苦命,雖早已把斷浪小時希望能夠有朝吐氣揚眉的斗志消磨殆盡,卻 仍未扑滅他每日生存的快樂。    因為他仍可留在天下會呀!留在他最好的知已朋友聶風生活的相同地方!和自 己的好友如此接近!他很快樂!    天大地大,他本可四處闖蕩,何處不能容身?甚至當年還可投效仍未亡城的獨 孤一方,或許早已有一番作為亦未可料,可是,他偏偏選擇留在天下,只因蒼茫大 地,他最珍惜的友情僅在天下會才可延續。    正如他自己曾對聶風說過,翻身的機會還多著,但在這世上對他最好的朋友。 。。。    卻只得聶風一個!    若失去了聶風這個知已朋友,便再也找不回的了!    他是為了聶風而留在天下,任由呼喝勞役,為了聶風,他甚至已忘了當年其父 斷帥于凌云窟失蹤前交給他的遺物──那軸載著斷家蝕日劍法的字卷!斷帥曾叮囑 他必須在十五歲時方可開卷習練,然而如今斷浪已十六歲了,為了聶風而消磨了斗 志,早已令他連那卷東西也不知丟在何方了!    快樂對于斷浪而言,原來就是與聶風這段交情如此簡單,只要真摯的友情千載 不變,他即使一世在天下為驢為馬亦在所不惜!    但,友情真的可以千載不變嗎?    友情總是如此!許多時候,小時候真摯的友誼,都會隨著雙方日漸成熟而有所 改變!當時情真,只因為仍天真呀!但。。。。    可憐斷浪,他對聶風的友情真的未曾有變,然而卻不敢肯定,聶風是否開始變 了?    自從聶風從傾覆的無雙城回來之后,好像已變了不少,開始心事重重,仿佛經 常在思念一個人,一個夢,許多時候,甚至斷浪在他身過,他也不大察覺。    后來再經過去時幽若此事之后,聶風更是為對不起幽若的濃情厚意而郁郁寡歡 ,日夕若有所思。    斷浪雖備受忽略,惟心想這亦難怪!畢竟聶風較他年長,也是該談情說愛的年 紀了!男孩子心中有了意中人,總不免會忽略與自己曾稱兄道弟。肝膽相照傻的好 友!也許斷浪他日有機會認識一個令自己一見難忘的女孩子時,可能也會同樣忽略 聶風!屆時聶風一定會惡有惡報的!哈哈!斷浪一面洗馬,一面想到這里,不由搔 了搔自己后腦,傻傻一笑,他自己安慰自己!    其實他真的很傻!還記得自從回到天下蘇醒之后,半月之前他也曾往山下的天 蔭城溜達,那時候遇上一個江湖相士給他看掌,說他將來會成為什么人中之龍,不 過先要斷絕友情云云。    斷浪向來視聶風是生死與共的知已,要他背棄聶風真是說什么也難辦到!當時 他一怒之下,毅然取出匕首割斷代表自己霸業的官祿紋,以斷掌破命明志,以示對 好友不棄之心,如今斷浪回心一想,才方記起自己的斷掌之創仍未完全愈全,一面 在洗馬之時,還在隱隱作痛。    然而,他從沒后悔曾為聶風斷掌明志,更從沒告訴聶風那件事,亦從沒給聶風 任何機會瞥見他掌中暗藏的傷痕!    那是代表他對聶風友情之深,令即使在天下低賤如狗的他感到驕傲的傷痕!    縱使聶風近來忽略了他,斷浪亦毫無怨言!    許多時候,太過接近。熟悉一個人,總會將那人逐漸忽略。遺忘。    太過熟悉,其實是一種遺忘。    情形就如子女遺忘父母心意,朋友遺忘了朋友之情一樣。。。    惟是,聶風縱然暫時忽略,遺忘了斷浪的感受,有一件事,他是絕不該遺忘的 !    他不該遺忘今天這個日子。    今天,真的是一個具有特殊意義,很值得慶祝的日子,聶風是不該不記得的! 斷浪一面在污臟的馬槽內洗馬,一面想到這里,一直對任何屈辱無動于衷的心,不 由隱隱抽搐一下,他不期然翹首看著馬槽外已夜幕低垂的天空,心想:    “風,你真的已不記得了嗎?”    “你,真的。。。已不在乎了?”              **************************    夜已漸深,風也漸寒。    已經是十月天了,看來不久之后亦將會下雪。    嚴寒的天氣,不僅令人瑟縮,也容易令人想起,嚴寒天氣下那些比自己更可憐 的人。    孔慈已夠可憐了,然而此際正在步驚云寢居侍候    步驚云晚膳的她,如今在想起一個可能比她更可憐的人。    天下會向有嚴例,所有婢仆,一日三餐,都不能與主子同席,以示尊卑有序, 故此縱然步驚云從沒視孔慈為婢,更毫不介意她與他同席吃飯,孔慈卻自覺身份低 微,從未與她敬服的云少爺吃過半頓飯。    正如此刻,孔慈還是恭恭敬敬待步驚云用罷晚膳之后,為他收拾其余碗筷,步 驚云向來吃得很慢,也吃得不多,但雄霸強硬規定他的三名入室弟子一定要吃最好 的,故而每一餐,步驚云所余的飯菜實在相當丰富。    孔慈看著這些佳肴美食,當中更有些是步驚云還未吃過分毫的肥美烤雞,一想 起烤雞,孔慈不禁就想起一個自小已很喜歡吃烤雞,卻又不常有烤雞吃的可憐人。 。。    此刻的他,一定相當寂寞吧?一定也在想,究意,聶風會否記起今天是什么日 子吧?    一念及此,孔慈不由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問已盤坐床上。閉目調息的步驚云, 道:    “云少爺,你。。。今晚所吃的飯菜,還有。。。兩碟原封未動。。。我。。 。可不可以。。。將它們。。。送給一個人?”    步驚云并沒回應,也沒張目一看孔慈,孔慈素知他的脾性,若他有意見,他會 破例發言,若他同意,他反而根本不會有任何表示。    乍見步驚云已經默許,孔慈當下芳心竊喜,連忙找來一塊清潔的紗布,將那兩 碟雞菜小心包好,正欲步出寢居拿給那個人,誰知在此時,忽聞身后的步驚云漠然 的吐出一句話:    “你    要送給誰?”    孔慈不虞步驚云會有此一問,當場止步,回臉看著仍是閉目盤坐的步驚云,支 吾的答:    “云。。。少爺,這些菜。。。我是。。帶給斷浪的。。。”    步驚云聞言,緊閉的雙目亦為之眉頭一皺,孔慈見其眉頭蹙起,心想斷浪以前 曾對云少爺不服,如今亦與步驚云沒有兩句,她惟恐步驚云會改變主意,慌解釋: “云。。。少爺,是這樣的,孔慈今日想帶些吃的給。。。斷浪,只因為。。。今 天是斷浪的一個。。。特殊的日子”步驚云仍沒回應,也沒張目,孔慈唯有繼續慌 慌張張的解釋下去:    “今天,其實是。。。    斷浪與風少爺結拜為兄弟的日子!”    **************************************    什么?原來今天竟是斷浪與聶風結為兄弟的大日子?難怪孔慈曾說應該好好慶 祝了!但,二人雖是知心好友卻是哪個時候結拜的?    “還。。。記得,五年多前,就在云少爺還未在樂山水災失蹤之前,獨孤一方 曾上天下挑舋,最后其子獨孤鳴被風少爺重腿所挫,大滅威風!獨孤一方為著向幫 主作少許報復,便游說斷浪離開天下加入無雙,最后,都因斷浪顧念與風少爺的友 情而遭拒。。。”    “亦因此事,風少爺與斷浪友情更深,但。。。為怕幫主阻撓,二人遂暗中結 拜為兄弟,即使雙方如何忙,每年今日都會把茶暢敘結拜之情,年年如是,一直未 失未忘,但今年。。。”    “風少爺不知何故,總是心事重重,好像連這個象征他兄弟倆的重要日子也忘 卻了,今日從湖心小筑回后更不知去了哪里,依我看,風少爺是因一時的心情紊亂 而忽略了斷浪,但。。。可憐斷浪在今夜這個應該好好慶祝的日子,依然。。。只 得自己獨自一個。。。”    “雖然他今日曾說,即使不慶祝。。。也沒什么大不了,但。。。我知他其實 是口硬,他不想已很亂的風少爺再為他而煩惱,只是此刻的他,心中。。。一定很 。。。落寞。。。”    “所以,云少爺,孔慈很想。。。去陪伴斷浪,希望他能。。。好過一點。。 。”    步驚云聽罷一切,不動的冷臉之上依舊恍如無動于衷,只是隔了良久,他終于 緩緩吐出一句話:    “好。”    “去!”    孔慈聞言登時大喜,歡天喜地的帶著那兩碟菜,千恩萬謝的步出門去。    而就在孔慈甫離寢居之際,一直閉目的步驚云終于徐徐張開眼睛。    好光亮的一雙眼睛!無論身處的地方何等陰暗,步驚云的一雙眼睛永遠是最亮 。最令人心寒的。    然而,此刻他的眼睛,竟然已沒有了往常那種令人心膽俱裂的森寒之意,相反 流曳著一絲惋惜。    這絲惋惜似是在說:    “聶風。”    “你    不該”是的!也許在死神詭譎的心中,也認為聶風這段日子縱使如何心情紊亂 ,也絕不該忽略了身邊一個生死與共的好兄弟之心。    死神,在他無法忘記的過去中,也曾錯過一個與其亦是知已亦是慈父的霍步天 ,他甚至還未及叫他一聲爹,霍步天便已經死去,成為一個死神永遠無法補償的遺 憾。。。    子欲養而親不在。    友欲敘而朋已去。    任何人也不該錯過。    故而,就在步驚云雙目一張的同時,遽地又是“蓬”的一聲,他所披的斗蓬亦 隨之一抖,他的人已御風而去。    他要去哪?    *************************************    此際的聶風,到底去了哪兒呢?    原來,他就在天下會東面一個門下罕至的樹林內,內咎,自責。    還記得,那次他在無雙城中徹底失去了夢的蹤影,他雖傷心,但仍未自責,惟 這一次,他卻為了幽    若而深深內咎。    緣于他并非鐘情于幽若,正因并非鐘情,故而更慚愧于幽若曾為他所作的無私 犧牲,更覺辜負她太多。。。    可是,聶也自知如此內咎下去不是辦法,只是今日在看見形單只影的幽若后一 時不能自己,而如今,他的情緒亦開始漸漸平伏下來。    而就在他情緒逐漸平伏下來之時,他又驀然發現一件事!    夜空之上,赫然有一只巨可及人的蝙蝠急速划過!    這世上怎會有一只如斯巨大的蝙蝠?不!聶風眼快,他當場已認出這只根本并 非蝙蝠!而是一個比蝙蝠更難令人接近。親近的人!    他的云師兄──步驚云!    “啊?云師兄。。。向來萬變不動,更甚少會如此。。。,急展身形?難道。 。。”    “天下會有大事發生?”    驟見步驚云于半空中急速掠過,聶風陡地感到事有蹺蹊,當下亦不再細想,以 “捕風捉影”的身法窮追而去!    不動的死神真的因為天下會有事發生而動身?    也許未必。    步驚云動,大都只因為一些他自己喜歡的原因。    步驚云,就是步驚云。    誰都無法想象他腦海內盤算著什么。    有時候,他動,也許只由于一些在別人眼中認為是。。。    很微不足道,很愚蠢的理由!             ******************************    終于洗罷最后一匹馬了。    斷浪不禁吁了一口氣,不過渾身已給洗馬的污水弄得濕臭不堪,夜風又開始張 狂起來,不停往他身上吹拂,那種又臭又濕又冷的滋味真不好受!    只是斷浪也熬慣了!他還有三十多雙滿是狗糞的靴子要擦呢!這種生涯,唉。 。。。    他真的需要受如此的苦嗎?即使跑往外面的世界,當一個最平凡的店小二,待 遇也不會如此待遇吧?    但待遇,有時候是難如此斤斤計較的!    在天下,他的待遇,是聶風!    一切都是為了聶風!    也慶幸可以為了聶風!因為如果連一個自己可為他干任何事的朋友也沒有,斷 浪才是真正的命苦。    天地良心,他為聶風所干的一切,只是出于一顆單純為友之心!    斷浪身上的粗布衣裳已經濕透,那是他唯一的一襲衣裳,若不及時清洗弄干, 明天也許便沒有衣服穿了。    他于是脫下外衣,放到一個盛著清水的盆里洗了數遍,然后又把外衣挂在馬槽 外待其風干,可是洗掉外衣之后,呼呼北風吹在他精赤的上身之上,更令他不由自 主顫抖起來。    縱是一個熬慣苦頭的人,但天威難敵,斷浪只好緊咬牙根忍受嚴寒,本來他還 有一件聶風送給他的棉被,惟如今他身軀如此臟臭,在未洗妥那三十多雙臭靴子前 ,他還不能沐浴,既然未能沐浴,也就不能披上聶風送給他的棉被。    只因為那是迄今年內在他短而卑微的半生里,最珍之得之之物!絕不能弄污!    既然不想弄污好兄弟給自己的棉襖,便得付出熬冷的代價!斷浪唯有赤著上身 ,在馬槽外的小井飛快打的兩桶水,正欲快快洗妥那數十雙臭靴之際,誰知就在這 個他孤單無援,獨力與寒冷及臭靴戰斗的時候...    忽地,他的身后傳來一陣晚風拂起衣袂的聲音!    斷浪的斗志縱然已消磨殆盡,但當年隨父所習的武功也是不弱,多年來他雖忘 了要揭開那卷斷家蝕日劍法之謎,惟武功并未退步,更因他經常干粗重工夫,內力 也增進不少,斷浪還是相當醒覺,他聽見了!    他隨即回首,一望,便看見正有一條人影,站在他的身后!    斷浪的雙目迅即泛起一絲喜悅之色,因為寒夜如冰似雪,天寒地凍,那條人影 本不應冒風前來的,所以斷浪不單喜悅,還相當感激.    “孔慈?”在如此孤單的夜里,竟然有人不惜拿著一個裹著飯菜的包袱前來相伴 ,斷浪一時之間真不知該如何說話,孔慈如此荏弱,她其實是不該來的.    只因為她不忍心.    只因為她──有心.    只是,斷浪雖然無限感激孔慈,惟在他的目光之中,可有一絲遺憾?    一絲仍未能等到那個人前來相敘的遺憾?    “斷浪,我..。其實早已..。上床..。睡了,但..。因翻來滾去..。也未能成 眠,所以..。我想,或許..。你也未睡著,于是想找你聊聊罷了..."    是嗎?這真是孔慈的理由?孔慈為了不想令斷浪感到她在同情他,胡亂編了一 個理由,但這理由實在太差勁了!最愚蠢的人也可聽出她在說慌!不過看見孔慈給 冷風吹得在顫抖的芳軀,斷浪又怎忍心倔強地拒絕這姍姍弱女雪中送炭之溫情?    然而,正當他欲替孔慈拿過她手中的小包袱時,正當他欲謝謝她的一番心意之 時,斷浪遽然發覺,孔慈竟一動不動!    她赫然呆住了!    她似乎看見了一些她無法置信會在此時出現的東西,而她看見的東西。。。    正就在斷浪身后!    “孔慈,你。。。怎樣了?怎么整個人呆呆的?”斷浪剛想拍拍孔慈的臉,誰 知與此同時,他猝地又聽見自己身后傳來“霍”的一聲!接著。。。。    一襲華貴的外衣已披到他精赤的身上!    那襲外衣,他相當熟悉!外衣原本的主人是。。。    斷浪陡地心中一動,他淒惶回首一望。。。    他也像孔慈一樣,無法相信!    誰料到,在這個斷浪已放棄了希望“他”會出現的時候,在這個斷浪已百遍千 遍安慰自己,“他”只是因一時心亂而忘了今天是何日子的時候,“他”,卻奇跡 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聶風,他不知于何時,已又異常內咎的站在目定口呆的斷浪與孔慈眼前!    他終于也來了!    只是這次他的內咎,卻是因為對不起斷浪而內咎。            **********************************    聶風何以會突然在這里出現?    也許真的要謝謝步驚云。    緣于當聶風緊隨步驚云,以為天下會發生了什么大事之時,方才發覺,天下如 一條沉睡的東方巨龍,并未有事發生,而步驚云在掠至這帶之后,遽然已于無邊寂 寞的萬簌中消失,歸向他黑暗的歸宿之中。    是步驚云故意引聶風來此?    他真的這樣無聊?抑是因為,他并不認為這樣做很無聊?    聶風不知道,他只知道,當步驚云引他掠至斷浪馬槽附近的時候,他終于猛地 記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    斷浪與孔慈目定口呆的看著聶風,半晌也說不出話來,最后還是聶風首先說話 :    “浪,對。。。不起,我,竟然為了私事已忘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乍聞聶風說話,斷浪方才如夢初醒似的,他不想聶風難堪,連忙搔了搔自己的腦袋 ,強顏笑道:    “哈哈,我們是。。。好兄弟,風你怎么要說起。。。道歉話來了?其實你也 沒有忘了呀!看,你如今不是也來了嗎?遲來總較沒來好呀!”    他總是如此,總是忙不迭為聶風打圓場!    惟是,實情卻是,若聶風并未為步驚云所引,也許,他真的忘記這一年一次的 敘舊之情了!真相不是不悲哀的!若斷浪知道的話。。。    不單斷浪忙著為聶風打圓場,就連孔慈也忙著打圓場,她趕緊一笑,道:    “是呀!只要人來了。。。。就好了!風少爺,我。。。已為你們准備了飯菜 ,不若先吃點東西,才把茶敘舊吧!”    斷浪也道:    “不錯!風,這里風寒露冷,容易著涼,你。。。又將你的外衣給我披上,只 得內衣,不若先到我的小廬里歇一會吧!”    斷浪說這話時,不由自主的欲以手輕搭聶風的肩,這原是好兄弟的自然表現, 然而就在他的手將搭未搭之時,,卻硬生生于半空中凝頓了!    只因他忽然醒覺,自己這雙手適才剛洗畢三十多匹駿馬,這雙手碰過馬尾上的 馬糞,這雙手,是一雙又臭又污的──賤手!    他驀然發覺,原來。。。他與聶風之間的距離已愈來愈遠!聶風是地位無比尊 貴的天下會少爺,他卻是比一般天下門眾更不如的下賤小馬夫!一堆神憎鬼厭的糞 !他。。。那只又臟又臭的手,可會真的忍心搭在聶風的肩上,教最尊貴的絕世好 玉蒙上馬糞?    他不配!他真的已不配把手搭在聶風肩上!僅是一個如此小的動作,僅在此將 搭卻不想搭救的一瞬間,斷浪可憐的臉上已變換了四。五種顏色,他羞愧?更極度 自慚形穢!    時光仿佛就在這剎那間凝住,卻就在斷浪不知應否自漸形穢地抽手之時,一只 堅定不移的手,驀然已勇敢地將斷浪的臟手,硬生生按在自己肩上!    聶風。。。    斷浪無比訝異的看著聶風,看著他那張義無反顧的臉,萬分疑惑,愣愣低喚一 聲:    “風。。。”    聶風卻仍舊未有為自己的肩膊被斷浪的臟手搭著,而流露半絲厭惡,相反猶語 重深長的道:    “別要自卑。”    乍聞好友一名鼓勵的話,斷浪不期然鼻子一酸,很艱難才擠出一絲相當辛苦的 笑容,訥訥的道:    “但。。。,風,我的手。。。實在太臟。。。了,也。。。太不配,我。。 。”    “不!”聶風緊緊握著斷浪已搭在他肩上的手,斬釘截鐵道:    “這是我聶風畢生最好的好兄弟的手!怎會不配?”    他說著定定看著斷浪,道:    “浪!你是為我而留在天下受這些不必要的苦!若我還嫌棄你這好兄弟,我聶 風還算什么東西?可惜這些年來,我一直為雄霸營營役役,無暇顧及你,也無法在 雄霸的嚴令下接濟你,一切一切,都是我不好!”    一旁的孔慈驟聽二人所言,早已淚盈于睫,斷浪不想情況過于難堪,連忙又強 顏笑道:    “風。。。,你何須。。。如此深怪自己?這一切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我。。。從不后悔當初自己所下的決定!試想想,若當初我真的隨獨孤一方回去 無雙城,恐怕。。。今已在無雙城陷時死掉了,哈!大難不死,也許總有后福。。 。”    斷浪說時,又用余下的一只搔了搔自己的腦袋!當他在自我安慰的時候,他總 是如此,但這個自我安慰的動作掩不了他所曾經歷的百種折辱辛酸。    聶風看著他那張可憐兮兮的臟臉,卻還在強裝倔強,心中著實不忍,他道:    “不!浪,你已不能再如此下去了!你一定要把握機會翻身!”    斷浪一怔,呆呆問:    “什么。。。機會?”    聶風道:    “難道你還不知道,雄霸要選第四天王的事?這就是機會!”    斷浪驟聞“天王”二字,一張臉更是無限自卑,“天王”與“馬夫”,相距何 止十萬八千里?他的頭垂得很低很低,訥訥的道:    “天。。。王?我。。。行嗎?”他真的很自卑。    “你是南麟劍首之子,也是我爹聶人王一生最敬重的對手之子!你一定行!” 聶風要強硬給他信心。    “但。。。”斷浪眼角斜斜一瞄那給丟在暗角,滿是狗糞,仍“獰笑”著等候 他清理的臭靴子,自卑之心更重,他的頭愈垂愈低,答:    “但。。。我的手曾洗過。。。無數狗糞馬糞,這樣。。。下賤的。。。手, 真的。。。會成為。。。天王的手?天王,對我來。。。說,好像已是一個。。。 遙不可及的夢。。。”說真的,他自己也無法相信!    聶風順著斷浪的目光,看著那堆滿是狗糞的臭靴子,心中不禁怨恨難當!就是 這些狗糞馬糞,多年來一直將他的好兄弟斷浪斗志消磨,就是這些粗賤生涯,將懷 著大志的熱血男兒羞辱得面目無光,一生一世也抬不起頭來!    不!他一定是這個一直默默守在他身畔的好兄弟斷浪,再次抬起頭來做人!     做──    天王!    不由分說,聶風在一氣之下,矍地一把搶前,俯身一執,他赫然。。。    他赫然就這樣蹲在地上,以水替斷浪清洗那些滿是狗糞的臭靴子!    天!斷浪與孔慈簡直看得瞠目結舌!孔慈當場高呼:“風。。。少爺。。。你 。。。你。。。”    她做夢也沒想過,自己向來朝思夜想的風少爺,竟會主動。。。    斷浪雖看得瞠目結舌,但他并沒驚呼,而且不知為何雙目更不期然泛起一片淚 光,他看著聶風不惜紆尊降貴,學他那樣蹲在地上洗靴子,不禁惻然道:    “風。。。你,這樣做。。。又。。。何苦?你。。。沒必要為我。。。這樣 做。”    聶風卻一面努力的洗,一面義無反顧的答:    “不!是有必要的!因為我要你明白一件事!”    “這個世上,沒有人生而會成天王!在你眼中,我雖已是神風堂主,更是天下 第三天王!但,天王也可以和你一樣洗這些臭靴子,天王也和你一樣!而你,也是 和天王一樣!”    “只要你肯發奮,你亦一樣可以成為天王,絕不是夢!”    對于聶風這樣義無反顧的鼓勵,斷浪真的無語可說,他登時狠狠咬了咬牙,振 作地答:    “很好!”    “風,我就聽你的話!”    “立志成為天王!”    甫聞斷浪終于立志,聶風不期然感到安慰,可是一直洗著靴子的手猶是未有半 分稍停,他雖然未有回首看斷浪,但已點頭稱許的道:    “能立志,這就好了。”    “浪,一會我給你一些銀兩,明天,你到山下買件象樣點的衣裳。”    斷浪一楞,問:    “風。。。,我們不是說過,我們之間的友情,絕不牽涉錢銀。利益的沖突的 ?而且,你為何要我買象樣的衣裳?”    聶風搖頭嘆息:    “浪,別再逞強了!兄弟之間,真的不能涉及金錢嗎?”    “我給你的錢,只是暫時權宜之計!別忘記,你要立志成為天王,也需別人瞧 得起你!你以為數天后雄霸檢閱少年徒眾時,他會因為你那件又臭又臟的衣裳而對 你另眼相看嗎?只怕他早已掩著鼻子走了!”    是了!無論在何處何方,人在江湖,便不免先靠衣妝,這是不爭事實。    聶風又語重深長的續說下去:    “浪,別要再拘限自己!別要再介意別人怎樣看你用我給你的錢!你要拿出勇 氣來抬起頭站在檢閱大會之上,堂堂正正以實力告訴所有曾輕視你的人,你是南麟 劍帥了不起的兒子!”    “你千萬不能令我和孔慈愛,甚至你仍生死未卜的爹失望!”    “你爹斷叔若在這里,他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兒子如此卑躬屈膝苟存下去!”    聶風說到這里,本一直在洗著靴子的他終于回過頭來,滿有信心的凝視斷浪, 他看來對斷浪極具信心!    “風。。。”斷浪本仍想詳盡說些什么,可是一時語塞起來,竟答案不出半句 話。    對于聶風為他洗這些中人欲嘔的臭靴子,以及為他所安排的一切,他還是不知 該如何感激,還是像五年前那個寒夜一樣,他縱有千言萬語,卻又--    欲說已忘言。    但知已之心之情,已經深深暖烘了他的心。            **********************************    就在距馬槽遠處的一個小山崗上,正有一顆不知是冷抑熱的心,在遠眺馬槽內 三顆熱烘烘的心。    步驚云!    原來,他仍在附近!他只是在引聶風的途中,于適當的時候消失。    但見此際的步驚云,冷冷的嘴角竟嶄露一絲罕見邪笑,沉聲自語:    “對了,     斷浪──    南麟劍首之子。”    “你,    也別要令我。。。    失望。”    邪邪的沉呤聲中,步驚心身上的斗蓬猛地又傳出“伏”的一聲,一揚,他的人 ,又如一只黑色的蝙蝠般,划過寂寞夜空而去。    什么,就連步驚云亦不欲斷浪令其失望?    是否,縱然步驚云平素看來無視斷浪,總與他擦身而過,但在死神的心中,也 暗地為雄霸等人對斷浪的折磨感到不平?抑或。    死神也認為當年他在凌云窟所見的南麟劍首斷帥,他的兒子斷浪也應是足可分 水斷浪之材,絕不該在馬槽內埋沒一生?    只是,無論步驚云所持的是何種理由,今夜他所干的這件在許多人眼中皆認為 無聊的事,斷浪終其一生,也可能不會知道。    只有一個聶風,才知道步驚云所干的無聊事。    才隱隱猜知他的云師兄,難為知已難為敵的一顆神秘莫測的心。            *********************************    不過,聶風與步驚云卻全都忽略了,今夜,原來還有兩個也在窺視的人。    正當步驚云挾著漫天寂寞而去的時候,在馬槽彼方的另一個山頭,正有兩條人 影步出樹叢,這兩條人影赫然正是──    總愛找斷浪麻煩的秦寧父子!    秦寧凝重的道:    “想不到,連聶風也想斷浪成為第四天王,佼兒,看來,你若要成為天王,又 多了一個對手了。”    秦佼不屑的道:    “爹,你無須如此凝重!斷浪那狗雜種豈是我的對手?更何況幫主向來對他視 若無睹,根本不足為患!”    秦寧擔憂的道:    “不!佼兒,你錯了!爹身為總教,當年斷浪甫入天下,我一眼已瞧出他的資 質!他的資質絕不比聶風遜色,只是他一直未遇上適合的機會罷了!而且至目前為 止,他武功的底子也不弱,若在檢閱大會中被幫主選中迎戰風云霜三人,相信他未 必不能接他們五招以上。。。”    “他,甚至比你更好!”    “他對我們的折磨諸般容讓,只是因為不想觸怒我們犯下會規,他只是為聶風 而留在天下,消磨了斗志。”    驟聞自己的爹也在贊許斷浪,一直不把斷浪放在眼內的秦佼不免著急起來,問 :    “那。。。爹,我們該怎樣辦?”    秦寧狡獪一笑,胸有成竹的答案:    “毋庸操心。”    “雖然幫主在檢閱大會時未必會挑揀斷浪作為五個候選天王之一,但,為防萬 一,爹已想出了一個。。。    徹底解決斷浪的方法!”    哈哈哈。。。。”    秦寧說至這里不禁仰天獰笑,那種笑聲,仿佛已在宣判,斷浪在其眼中已是一 個廢人。            ***********************************    夜叉池仍在等待著,等待著一個熱血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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