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離開德志
【一】
夜月高掛，醫院中庭供病人散心的花園內，已點起了昏黃的夜燈，那照下的光輝，輕柔的灑在園內的花草上，營造出嫻靜的浪漫氛圍。
此時，一群戾氣濃重的黑衣人橫行闖入花園，破壞了園中難得的安寧，他們將整座花園團團包圍，那些陪伴病患的家人與護士們，全遭到驅趕。羅父坐到花園中央，那尿尿小童石雕的噴水池邊緣，身邊還站了兩名手下。他的雙手交叉抱胸，雙腳大開成外八，腰桿直挺，那雙陰沉的眼睛，注視著站在他眼前的子華。
子華無懼羅父身上的氣勢，卻也沒有遲疑的躬身道歉：「羅先生，身為一個老師。沒有照顧好學生，是我的疏忽。我必須向您道歉！」
「一句道歉，你就打算推掉所有責任了嗎！」沉厚的聲音，從羅父的嘴中炸開，宛若悶雷，就連包圍四周的黑衣人們，也被自家老大這一聲，嚇得心頭一顫。而首當其衝的子華更是全身一震，顯見對方話語中的氣魄十足。
平定了心緒，子華雙眼正視羅父，沉聲說道：「我並沒有要推掉責任！但是貫仲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羅先生你身為他的父親，敢說你沒有責任嗎？」
子華話一出口，將花園包圍起來的黑衣人們，已經從身上拔出那漆黑森冷的槍支，毫不猶豫的對準子華，只要自家老大有那個意思，他們會立刻開槍！而子華則是依舊一動不動的注視著眼前的羅父，絲毫不懼那數把對來的槍口。
「責任？我將自己兒子送到你們學校就讀，結果發生這樣的事！你還敢這樣理直氣壯的和我說話？」羅父的聲音不同於剛才的洪亮魄力，反是變得冰冷肅殺。
但子華根本不在意，反而毫不客氣的繼續說道：「那請問你將貫仲送去學校的理由是什麼？炫耀家裡的黑道背景嗎？還是讓他學習四處威脅、勒索、欺凌同學？若是這樣，你何必讓他上學，跟在你身邊，豈不是學得更好更快……」
不等子華的話說完，羅父猛然站起身，搶過旁邊手下的槍，上了膛直接抵撞在子華的腦門上，氣氛一時間緊張難料！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羅先生。你是我看過最沒擔當的父親！」即便槍口抵在腦門上，子華雙眼依舊不顯驚慌，堅定不移的直視著羅父。
這話，讓羅父的面容繃緊，使得臉上的皺紋剛直鮮明，更顯凶威。那瞪大的雙眼，殺意一閃而沒，再次恢復了冷靜，但槍口依舊抵著子華腦門，並直接說道：「林老師，你是第一個敢這樣和我說話的老師！」
對此，子華聲一昂，正色開口：「正因為我是貫仲的老師。今天我才會這麼說！」
羅父哼了聲，移開了槍口，立刻有一名黑衣人會意的上前將槍取走。羅父看著眼前這位並不畏懼他的教師，心中有著些許佩服讚賞，但也僅此而已。子華若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交代，這個花園將會是對方的葬生之地。
羅父面色以緩和許多，但說的話也十分不客氣：「把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清楚告訴我！我才不信紹峰南對我說的鬼話！當然只要我發現你騙我，後果你知道的！」
「沒有問題，我也有些事情想請教羅先生！」子華不卑不吭的開口回應。
【二】
隔天子華依舊照常去上課，但是經過昨天放學的事件後，所有學生與老師在看向他的目光，變得更為害怕慌恐。不誇張的說，子華所處的地方方圓五公尺內，絕對沒有人敢靠近。對此，子華除了無奈之外，並沒有任何的辦法，不過昨晚卻讓子華從羅父那知道了些關於琦羅教的事情。
這個琦羅教是在學校傳出莫名自殺事件前，突然出現的新興教派，且由一名法號自稱妙如的法師進行宣揚。最初開始獅子鄉的民眾對於這種來路不明的宗教都是敬而遠之。但是隨著這一代唯一的一所高中「德志」發生了自殺事件與惡靈作祟的謠言後，一切就產生了變化！
那位妙如法師聲稱：「一切皆是惡靈所為，只要信奉琦羅教，就能免於遭到惡靈侵害。」這樣的宣言一出，在這樣鄉下又迷信者多的情況下，便開始有人信教，隨著時間，人數一直在增加中。
當然其中也有許多不信教的人認為，琦羅教根本是看準人們心中的恐慌趁火打劫，想要趁此從民眾手中多撈取些香油錢，其中更以德志校長紹峰南為領頭人，大聲譴責那名妙如法師的不是。
而羅父也透露了和琦羅教的合作關係，最初琦羅教還未成立前，妙如法師便先找上了身為獅子鄉地頭蛇的他，並以一筆不菲的資金來拉攏他合作。而羅父做為琦羅教的後盾，可取得教內所賺來百分之八十的利益。但真正讓羅父和對方合作的原因，卻是對方那瞬間制服他所有手下的實力！
這就是為什麼，之前跳樓自殺的女學生與幼敏，以及陳老師的死沒有鬧大，全是因為怕受到外界關注，所以羅父這個地頭蛇和警方們通了氣，並讓警方以自殺草草結案，不向外聲張。
而對於子華說的事件過程，羅父並沒有懷疑，因為他也見過自己兒子聖體的模樣。而羅父會將與琦羅教合作這件事情告訴子華，一來是因為事情牽連到自己的兒子受重傷，讓他憤怒難平，二來是子華竟能打敗聖體化的羅貫仲，讓他發覺到了子華並不是個簡單的教師，想要利用子華對付妙如法師。
此時，子華的班上正在舉行班會，只不過氣氛有些的慌恐躁動，原因無他，正是因為子華。對於班上學生的害怕，子華自己也難以解釋，看向了前排空下的位置，正是雅君、文志、梅姬的座位。因為昨晚的事，那天昏倒在舞台上的眾人，今天都請了假在家休養。
若是平時這樣的情況，雅君一定會第一個站起來幫子華說話，但現在……子華心中一嘆。
很快便到了放學時間，子華草草的收拾了東西，在許多師生害怕的目光下，離開了校園。
照著羅父給的地址，子華騎著車來到在附近小山頭建立的琦羅教神社。
子華將機車停在了一旁，抬頭看向眼前紅色柱子構成的鳥居（日本神社的建築物，可視為一種門。），在其上的兩條橫樑中央，放置了一塊長方直立的木製黑匾。在上面題了「琦羅」兩個金色字眼。
子華走上了長長的石梯，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才來到上面。一眼望去，是一條筆直的石道，在子華左側是一個由四根黑柱子撐起的一間手水舍（給參拜者洗手與漱口的地方。），而石道的左右側，排列著整齊的石製燈臺，此時已全部點起，在傍晚的冷風吹拂下，火光搖曳，使晚上的神社多了一分神秘感。
最初羅父便告訴子華妙如法師是名日本人，所以對於琦羅教的日式建築風格並不意外。
子華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走向前方的拜殿（給人參拜、神官為信徒舉行祓式、祈禱式的地方，但不舉辦儀式時，皆是在外面參拜即可。），來到賽錢箱（丟香油錢的木箱）前，正打算走入拜殿內時，一旁傳來了親切的聲音。
「這位朋友是來參拜的嗎？」
子華轉頭看去，便見到一名穿著白色道服上衣與黑色褲裙，腹部微凸的中年人，這人頭頂光禿無髮，圓臉上一對細濃的八字眉，搭配和善的笑容，讓任何見到他的人，都會生出一股親切感。而他便是子華要找的妙如法師！
子華今天來的目的便是想瞭解妙如法師是個怎樣的人。而在見到對方的第一眼，子華立刻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深不可測的氣度。帶著試探意味的子華，笑著向對方開口道：「大師您身材很結實啊！有練過武嗎？」
「呵呵，這位朋友眼光還真不錯！」妙如法師不置可否的笑著回應，但隨即一臉悲嘆的開口：「唉，但我也同時從你身上看見了不乾淨的東西啊！」
「哦？可否請大師說說是什麼東西呢？」子華不動聲色的詢問。
「是惡靈！你天生帶著惡引，會將他們吸引而來，以致於你身邊的人都會遭受不幸！」妙如法師沉重的說道。
子華順著對方的話開口道：「其實不瞞大師，我是剛來到這裡任教的老師，但我來沒多久，就發生了一連串的意外！我聽說大師法力無邊，所以才會來此尋求幫助！」
「唉，你若是早點來，我可能還有辦法，但現在那些惡靈已經和你的靈魂產生了聯繫，我毫無辦法！」妙如法師沉重的搖了搖頭，接著繼續說道：「朋友，我建議你還是另求高明吧！也許在其他地方會有能幫你解除惡引的高人存在。」
「這樣啊。多謝大師的指點。」子華禮貌的道謝。
接著和對方又寒暄了幾句，子華才離開了神社。剛走出鳥居，子華便問道：「阿古，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不是對方隱藏的好，就是根本不是他。」拉德古斯直接的回答。
「從對方的話，已經可以確定，至少和他有著相當大的關係！」子華邊戴上安全帽，邊開口說道。
「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拉德古斯問。
「看來需要找個時間潛入調查了，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是先去看看貫仲的情況吧！」子華邊說邊坐上了機車，一催油門的朝醫院騎去。
【三】
醫院三樓的一間單人病房內，一名青年正坐在病床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身體，平時凶惡的面容，此刻卻一臉茫然。這人正是羅貫仲。
「我竟然還活著……」羅貫仲喃喃說道，當時的情況他自己清楚，若是晚了一步，他可能就因失血過多而死。
而最讓羅貫仲不可置信的是，救他的人竟是子華！他千方百計想要趕走的傢伙，竟然救了他！
此時，病房的門被一名黑衣人打開，羅貫仲下意識的轉頭看去，隨即一愣，接著忙轉回頭，冷冷說道：「老師，你來做什麼？」
來人正是子華，本來他只是來稍微看看羅貫仲的情況，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已經清醒了過來！
對於羅貫仲擺著臭臉，子華心下無奈一笑，接著開口道：「我是你的老師，來探望你是應該的啊！」說完將帶來的水果放到了桌上。
「我想知道你救我的理由！」羅貫仲轉頭看向找了張椅子坐下的子華。
「你認為我救你是別有用意？」子華雙眼澄澈的直視羅貫仲。
被子華這一看，讓羅貫仲不自在的轉開頭哼聲道：「哼，難道不是嗎？」
子華沒有回答羅貫仲，而是靜靜看著他許久後，反而站起身摸了摸他的頭道：「好好休息，老師會再來看你。」
「啊！你這……」被子華這一摸頭，讓羅貫仲臉上錯愕。
子華轉身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了下來，沒有回頭的說道：「貫仲，人啊！有時候並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說完，便開門走了出去。
「切！這算什麼！」羅貫仲用手搥了一下床鋪，接著又看向子華放在桌上的水果，眼中滿懷著複雜的心思。
走出病房的子華向守在門外的兩位黑衣人客氣道：「辛苦了！」而對方只是點了點頭做為回應。
「我看你乾脆改行當老師算了！」拉德古斯突然吐槽道。
面對拉德古斯的吐槽，子華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應。
隔天，子華在第二堂課結束時，卻被通知校長找他，讓他心中疑惑，但子華還是快步的趕到校長室。
一入內，子華便見到校長紹峰南那愧疚的神情，開口詢問道：「有什麼事嗎？校長。」
「唉，抱歉了子華。可以請你離開我們學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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