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081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09:05
第五十一卷生長 一一六七、白獅

星辰道:「真會挑地方。白獅挑的這地方,正和我心意。靈山將來也要有這麼一片淨土,心煩時前去清靜清靜。」他彎下腰來,抓起一把土在手心捏了片刻,鬆開手讓土順著指縫落下,雙手拍了一拍,道:「掌門,你站遠些,就是白獅來咬我,你也不要動手。」韓一鳴聽了這話,禁不住指尖一動,鳴淵寶劍瞬間脫鞘而出,浮在他手邊。星辰道:「掌門不必如此緊張,白獅不會傷我的。」

韓一鳴也不出聲,手持鳴淵寶劍退開幾步。星辰回頭看了看,道:「掌門將劍收了,不要亮劍。雙手捂住耳朵。」韓一鳴愣了一愣,收了鳴淵寶劍,擡起雙手捂住耳朵。星辰微微一笑,張口大喝一聲,韓一鳴耳際轟響,有如虎嘯龍吟,身上不禁微微發抖。濃霧如潮水般退去,碧波當中走出一頭渾身雪白的獅子來。

白獅眼中碧焰升騰,一步步走近星辰,它踏足波上,卻不濺起浪花。行到離星辰兩丈遠近,白獅駐足,與星辰面對面站著。韓一鳴牢牢盯著白獅,白獅站了片刻,張開大口對著星辰就是一聲長長獅吼。韓一鳴只覺腥風撲面而來,耳中轟響不絕,眼前發黑,白獅一吼竟讓他有些站立不住。

星辰寧立於白獅面前,白衫翩飛、面帶笑容,白獅的吼聲於他如同無物。韓一鳴也佩服他的寧定,過得片刻,星辰伸出手來,他掌上一團雪光,明亮之極。他將這一團雪光對著白獅伸過去。白獅又是一聲狂吼,饒是韓一鳴的修爲今非昔比,也覺得這一聲狂吼令人心驚肉跳。星辰一動不動,面上神情紋風不動,衣角也只輕輕拂動,伸向白獅的手依舊向前。

白獅一對冰冷的碧眼看著星辰,星辰手指在那團雪光上輕輕一彈,雪光碎得如星光一般,撒了滿地。這下韓一鳴看出來了,星辰手裡捧著的這團雪光那是地靈。韓一鳴從前只見過地靈飄飄蕩蕩,這樣凝成一團還從未見過。忽然星辰大喝一聲,韓一鳴只覺耳中如雷滾過,轟響陣陣了,眼前發黑,身上辣辣作痛,腳下不禁後退了兩步。

片刻之後眼前恢復光明,星辰依舊凝立於白獅之前。白獅的頭顱向星辰逼近,星辰伸出手來,他出手極慢,但出手後卻快得不可思議,轉眼他的手已按在白獅腦門。白獅又是一聲狂吼,四足向後,卻是不能向前半步。星辰另一手輕輕撫摸白獅的鬃毛,一道白光自他心底亮起,整個人都熠熠生光,光芒越來越亮,不可直視,韓一鳴不得不將頭偏開。

白獅揮起巨掌向星辰拍去,韓一鳴雖是偏開了頭也看得再清楚不過,若不是星辰提醒在先,韓一鳴已要出手。雖知白獅乃是靈物,但卻不能坐視它對星辰下手。白獅的巨掌拍在星辰身上,輕易便透過了星辰身軀。韓一鳴愣了一愣,星辰的身形竟變得飄渺起來,直如無物,讓白獅的巨掌透體而過。

然而白獅巨掌拍過後,星辰微微一笑,口脣輕動,身形立時又清晰起來,他輕輕撫摸白獅的鬃毛,修長的手指發出白光,順著白獅的鬃毛直滑到獅背上。他的手在白獅鬃毛里輕撫了片刻,白獅碧眼中有了一點火光,只是這點火光是碧色的,看上去十分詭異。星辰眼中透出對白獅的喜愛,手指依舊輕撫白獅的鬃毛。忽然白獅頭頸一扭,自星辰手下滑開,又轉過頭來,對著星辰張開大口嘶吼。

這一聲嘶吼吼得大地震動,韓一鳴身上如被重重抽打,頭皮發麻,耳里一下沒了聲音,而眼前卻陣陣發黑,險些站立不住。星辰卻一動不動,他的手掌始終按在白獅頭上,白獅頭頸一縮,退開一步,對著星辰直衝過去。星辰瞬間消失,白獅卻自星辰所立的方位沖了過來。白獅跑了幾步,不見星辰,四周望了望,對著韓一鳴看來。

白獅的碧眼中火苗閃動,向人望來時格外陰森。碧眼中沒有絲毫波動,火苗如同鬼火,讓人心生寒意。忽然白獅對著韓一鳴一聲長吼,韓一鳴只覺心底如同被重重擊打,身上辣辣作痛,耳鼓也陣陣刺痛,眼前發黑。但星辰的囑咐令他不能出手,只能站在一邊。過得一陣韓一鳴身上不再痛了,再看向白獅,白獅已轉過身去,向著天邊奔去。

忽然白獅背上現出星辰來,他騎在白獅背上,隨著白獅向天邊而去。他顯出身來,白獅立時查覺,只是星辰在它背上,它揮爪拍不到。獅吼星辰也不怕,白獅發足狂奔,不過片刻又已奔了回來。星辰騎在白獅背上安如泰山,一手輕撫白獅的後頸。白獅忽然人立起來,片刻之後一雙前足復又落下,落下的瞬間,雙足上生出火焰,眨眼間已向上漫延開來。

韓一鳴大驚,那火焰已將星辰淹沒。但只是片刻,火焰沿著星辰向上燒去,星辰微笑,卻毫髮無傷。過得片刻,星辰自白獅背上下來,攬住獅頸,將頭湊到獅耳邊。縱是相距不近,韓一鳴依舊聽到星辰對白獅小聲說話,只是說了什麼都一個字也聽不明。只有星辰身上的火焰與白獅身上的燈火焰依舊熊熊燃燒。片刻之後,星辰立起身來道:「那就這麼說定了。」他伸出手來,掌心一朵小小蓮花閃爍白光。白獅甩動頭尾,低吼了一聲,將頭伸到星辰面前來。

星辰輕撫獅頭,道:「那塊神石呢?我要那塊神石。」白獅翻身就向下而去,瞬間已消失了蹤影。星辰轉過頭來對韓一鳴道:「掌門,我有坐騎了。白獅就是我的坐騎。」韓一鳴道:「你對它說了什麼?」星辰道:「它要地靈,我許諾靈山的地靈都歸它所有。我視它如同伴,任它在靈山隨我一起修行。」

韓一鳴看向白獅,白獅並無變化,一對碧眼中亦無波瀾。星辰則歡天喜地的跨上白獅,轉頭到韓一鳴道:「掌門,你要和我一同騎白獅回靈山麼?」不知爲何,韓一鳴並不願意與星辰同乘白獅回靈山去,搖了搖頭道:「不必,你們先回去,我御劍回去便好。」他手指一動,鳴淵寶劍已浮到手邊。星辰道:「好,那我們先回去了。」他輕拍白獅頭顱,白獅弓身一躍,如一道白光划過天空,已遠遠落在天邊,當真快捷無雙。韓一鳴眨眼間,星辰和白獅已消失在天邊。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09:06
一一六八、漁利

在原地站了片刻,韓一鳴御劍回去。

這一路上,他心裡什麼都沒想,卻又什麼都想了。星辰自從石像變回人後,變了許多。韓一鳴說不上來何處變了,他內心極之不安。是有些害麼?是。怕的什麼?是怕星辰再去闖禍,然後去爲他善後?卻也不是。星辰即便是去闖禍,也能自行善後。那難道是擔心靈山同門?實則靈山到了這一步,除了新入門的同門外,師兄師姐們都厲害之極,絕不怕人暗中下手。難不成是害怕星辰這樣大的本事,將靈山掌門奪去?有那麼一陣,韓一鳴幾乎要以爲自己著實怕是這個了。可一想到自己從前在靈山只是一名弟子,無拘無束的日子,實在是心嚮往之。不用擔當掌門的重任,是多麼輕鬆呀。可是自己到底怕是什麼呢?

回到靈山,已見白獅臥在花田中酣睡,同門都在一旁圍觀。師兄們挨得近些,都是探究神色,畢竟白獅也是神獸,師兄們都不挨近。而新入門的同門則遠遠的站著,滿臉艷羨,對著白獅指指點點。星辰早就跑得影子都不見了,與之一同不見了的,乃是青石。

韓一鳴落下地來,在原地站了一站,轉身回屋內去了。┞╪┝.。不多時沈若復進得屋來道:「師弟,你看看這個。」他雙手合捧,來至桌前,將手中之物放在桌上,卻是幾片石角。韓一鳴道:「師兄,這是何物?何處來的?有那麼要緊麼?」沈若復道:「今日清晨我清掃屋內還未曾看到,但就是白獅來前,我回到屋中,便在屋內看到了這些石角。散放在我桌內的桌上,我問過同門,並無人進出我的屋子。」停了一停,沈若復道:「師弟,你不覺得這些石角分外眼熟麼?我們曾見過的。」韓一鳴愣了一愣。沈若復取出一片石片向韓一鳴遞來,道:「師弟,你看看。」

這片石頭韓一鳴卻是識得的,乃是元慧收青竹標入派時送與韓一鳴的。韓一鳴拿起沈若復堆在桌上的石角來與石片放在一起,果然石頭的紋路肌理類似。用手指細細撫摩,也不差分毫。可見元慧送來的這片石片與沈若復攤在桌上的石角同出一石。

韓一鳴看了片刻道:「師兄所見不錯。.〈〔。c

韓一鳴一凜,拿起一片碎石來細看。片刻之後道:「嫂子傳來這些石頭,是破了平波的法陣麼?」沈若復道:「這事我還有想不明白之處。我妻子雖然與我傳遞物事、言語再方便不過了,但她是被平波囚禁在那個法陣之下的,與楊四妹一同被囚。且我妻子的靈力與我們不同,不以武力取勝,真要穿破平波的法陣出來偷鑿法陣的石頭,只怕是難上加難。平波將我妻子囚於那法陣之下,必定有拘定她行蹤的法子。因此這石頭還不是她所鑿,她只是傳遞過來。而我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停了一停,沈若復對韓一鳴道:「師弟可知我說的是何事?」韓一鳴道:「元慧給我這片石頭,意欲何爲?」沈若復道:「正是。元慧著實古怪。看似與萬虛觀往來甚多,卻偷鑿平波的法陣,可他與我們又不是志同道合,奪我派弟子時,毫不手軟。」韓一鳴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沈若復道:「正是。」

韓一鳴道:「元慧想要在靈山與萬虛觀的爭奪當中得到好處,因此兩邊下手。果然是好心計!」沈若復道:「他有他的打算,我們也有我們的打算。不論他作何打算,只要是於靈山有利的,我們來者不拒。於靈山不利的,我們置之不理便可。」韓一鳴道:「他如此精於算計,我只擔心我不是他的對手。」沈若復道:「師弟宅心仁厚,對他這樣的奸狡之輩自然十分警惕。不過據我看來,眼目下他還未能算計得手,懼他何來?再者,他真要算計上門來,我絕不會容他隨心所欲。我靈山弟子雖說不愛算計,卻不是不會算計。果真要他才是會算計的麼?」

沈若復將那堆碎石看了一看道:「說起來我靈山如今也沒什麼好算計的了。元慧之所以算計,算計的乃是平波。他對平波不滿,抑或是對平波的作爲不滿,因此眼目下他是站在我們這邊的。至少是偏向靈山的,因此師弟不必擔心。再者,青竹標在元慧身邊或多或少對我們還是一步好棋。」

說起青竹標,韓一鳴嘆了口氣道:「師兄,我心裡覺得很是對他不起。我並沒怎麼教過他,卻讓他到元慧派中去了。萬一元慧對他下手,豈不是害了他?」沈若復微微一笑:「師弟,青竹標不會中元慧的計的。他生來就是那種與人勾心鬥角的人,不會輕易爲元慧所迷惑,你不必擔心。他與元慧,真真叫勢均力敵。他的狡猾,不在元慧之下。他比元慧更加精明。」韓一鳴遲疑了片刻,道:「師兄,雖說這弟子我當時並不看在眼中。但如今他在元慧門下,我反倒很在意他的安危。雖說他過毒誓了,但我還是擔心元慧會對他不利。」沈若復道:「師弟不必這樣擔憂,青竹標身上有元慧想要的東西,元慧還不會於他不利。他要對青竹標不利,那是他自青竹標身上再榨取不到好處了,方會如此。元慧想要靈山與萬虛觀爭鬥,自其中得到好處,那是不必言說的。只要這爭鬥一日未完,青竹標的可用之處就多了。而青竹標是我精挑細選的,他天生就會見風使舵,漁利其中。」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09:08
一一六九、呼喚

韓一鳴嘆了口氣,沈若復道:「師弟,你可知平波近來爲何少來與靈山過不去了?」韓一鳴搖了搖頭,道:「我很是擔心,我自己算計不夠,平波又精於算計。我擔心他在背地裡動作,很快要於靈山不利。」沈若復淡淡地道:「他精於算計不假。只不過他現下沒時間來算計靈山,你當平波是吃素的?他現下有兩件大事在忙。一件我們都知曉的,他在對靈山的山蚑下功夫。只要靈山山蚑身上的奧祕沒被他參透,他都不會再來靈山尋釁。因靈山山蚑只要還是原狀,平波就難以將靈山置於死地。二麼,就是元慧了,元慧的野望已昭然若揭,平波豈會看不明白。他現下要防的乃是元慧。」韓一鳴恍然大悟:「師兄,這些時候平波沒來尋我們的不是,就是因元慧?」沈若復道:「正是。」停了一停,沈若復道:「師弟,靈山近來會有許多變化,你做爲一派掌門,必定要參與其中。這些變化是在派內出現,與外派無關,因此我派外之事我一直關注,卻未與你說過。趁著這會兒你問起,我都說與你聽。」他停下來,雙手掌心相對,左手指尖輕貼右手掌根,右手指尖貼著左手掌根,掌中空虛,合而成圓,片刻之後雙手一拍,韓一鳴只覺眼前暗了一暗,沈若復已做了一個結界。沈若復道:「非是我要背著這許多同門,實是有的話不能讓他們聽到,會令他們心神不安。師兄們都各有自己的事,而新入門的弟子沒甚修爲,因此這些話他們聽到了,只會給他們帶來不便。」韓一鳴道:「師兄請說。」沈若復道:「元慧搶青竹標,爲的是要知曉靈山的許多祕密。青竹標機靈,又是靈山弟子,許多同道中人都以爲青竹標有著靈山出色的法術,要是將青竹標納入派中,必定可以窺探靈山的不傳之祕。其實不然,青竹標只學了兩個最簡單的法術,而他修的是心修。他的心修十分厲害,雖是我傳的,但與我不同。別人想要通過他窺探靈山門徑,那全然是妄想。而青竹標十分聰明,他會將自己立於各派爭奪的頂端,卻不會讓他們得手。即便是元慧收了他,也不會自他處得到什麼好處。元慧的用心,他看得很明白,絕不會上當。」韓一鳴點了點頭,沈若復所說不錯,可這樣對青竹標是否太不公平?沈若復如同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道:「師弟,有的人天生來就是勾心鬥角的。青竹標便是如此。你讓他與你一般專心修行,他可做不到。但你若是讓他去與人勾心鬥角,他一定出類拔萃。青竹標的與衆不同便在此間。」韓一鳴道:「我擔心元慧不能得手,會對他不利。」沈若復笑道:「你太小看你這名弟子了。」晚間星辰與青石一同出現,星辰未長大之前,青石如兄長一般愛護他。如今星辰長大,出塵飄逸,面貌俊美,青石也一如既往跟在後面。只是從前小心翼翼的關懷變做了十足的欽佩。星辰將青石支使得團團轉,青石也心甘情願。轉眼又見星辰指揮著青石四處揀拾石頭,韓一鳴忍不住問他道:「你這是做什麼?」星辰笑道:「掌門要看個熱鬧麼?晚間無名會在此間鍛鐵,我們要看熱鬧呢。」韓一鳴道:「無名鍛鐵你便要堆起這麼一個石堆來麼?」星辰道:「我是不需,但是青石卻一定要有這個石堆不可。他又不會躡空法。」韓一鳴意外,道:「青石便需這個石堆麼?」星辰道:「掌門晚間也來麼?」他並不回答,韓一鳴道:「好,我也來看。」這日天還未黑,無名便出現了。他身上的衣裳已髒得不成樣子,連臉上都有幾道黑灰。雖說不是才見時那樣的骯髒,卻已是極髒了。無名手裡提著辟獬寶刀,四處劈砍,幸而靈山也沒弟子也不多,從前的師兄師姐們對無名早就視若無睹了。新進的靈山弟子對無名也失去了興趣,畢竟他就是這樣一個瘋子,圍起來看,也看不出什麼來。無名四周瘋跑了一陣,「呵呵」傻笑。青石站在星辰身邊道:「他看起來真怪。」星辰道:「別怕,你站到那個石堆上去。」即便星辰瞬間長大,青石也絲毫不變,他立時便站到了石堆上去,問星辰道:「是這裡麼?」星辰道:「是呀,你別下來,不論怎樣都別下來。」韓一鳴意外於他倆間的關切。不過想一想,從前星辰只是一個孩童時,青石就跟在他身後。如今他長大了,青石還是跟在他身後。無名在四周亂了一陣,天邊已沒了霞光。韓一鳴已覺身上微有涼意,忽然一聲呼喚傳來:「松風,松風,你真不記得師父了麼?」這正是黃松濤的聲音。韓一鳴愣了一愣,黃松濤沉寂多日了,這時才出聲麼?卻聽沈若復道:「終於來尋無名了。」無名卻不理會黃松濤的呼喚,他正忙於將茅屋那邊堆了一個大大的石堆。韓一鳴正在意外間,腳邊已有小人小馬跑過,它們頭也不回,徑直跑向那石堆上去了。韓一鳴愣了一愣,連小人小馬都逃到那石堆上去,無名到底要做什麼?風聲中黃松濤的聲音依舊呼喚無名:「松風,松風,爲師來尋你了,你且出來。」無名對黃松濤的呼喚充耳不聞,他堆好小人小馬跑上去的石堆之後,又堆了一個石台。韓一鳴忽然向著茅屋那邊看去,無名堆這麼些個石堆,他們都站上去了,難不成他要將此地變成一片火海?那茅屋內的同門又如何?

就在他細想間,星辰的聲音道:「掌門不必擔心,無名自有分數。」韓一鳴心內忐忑,星辰已道:「掌門來,我們站在一起看。」他已立於一個石堆之上,夜風將他的白衫揚起,身長玉立的星辰雙手負在身後,正看著無名。青石轉頭來看著韓一鳴,這時的青石臉上的神情孩子一般。他們對於黃松濤呼喚無名的聲音不予理會。而黃松濤卻是聲聲不歇,一直呼喚無名,如同父親呼喚自己的兒女一般懇切。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09:10
一一七零、靈血

無名忙了一陣,不知打哪兒拿了一塊石頭出來置於空地當中。?壹??看書·1?k要an?s看h?u?·c?c他自懷中取出來一個紙包,那紙包當中透出光來,無名將那紙包打開,光亮直射出來,韓一鳴赫然現那紙當中包著的竟是一團火。星辰轉頭來對韓一鳴道:「掌門站到高處來。」韓一鳴走到星辰所立的石堆上,無名已將那紙包翻轉過來,那團火光輕輕飄蕩,自紙上下落,落在地上,只是微弱的一點。無名伸手將那點火光托起,置於之前他拿出來的那塊石頭上,另一手拿出一根短棍,在石頭上磨了起來。

他在石頭上磨一下,就帶出一串火花,韓一鳴愣了一愣,這是鑽燧取火麼?可是他明明有一團火光呀。而無名卻是一刻不停的往下磨,不知道磨了多少下,那團火光一亮,如同一跳,大了一圈。韓一鳴禁不住道:「這是何意?」星辰道:「掌門,無名的那團火光叫神火種。是天火落地後留下的火種。」韓一鳴道:「他這是要將神火種變大麼?」星辰道:「這是點燃神火。神火不是誰都能點亮的,且要用相應的神石來打磨才能點燃。一看書不禁對著神火下方的神石細看,可不論怎麼看,也不看出奇異之處,那神石就是烏沉沉的,並不起眼。

而無名卻對著那塊神石一直磨個不住,他手中的短棍也是烏沉沉的,看著不起眼,韓一鳴本不識得這許多奇異之物,但到了靈山之後,偏就見到了這樣多的奇異之物,因此也不再問。星辰卻似看透了他的心思,道:「無名手上的那條石條,叫火燧石。這石頭倒也不少,便是我們這一路走來,我就見過不少。但它卻十分挑神石,不是相應的神石,是不能引神火的。」韓一鳴「哦」了一聲,對著那條火燧石看了片刻,道:「這是從何而來的?無名身上怎的有這許多奇異之物?」

星辰道:「無名的本事就是能找到這些不起眼的奇異之物。掌門是擔心他是自黃松濤前輩處取得的奇異之物罷?這我也說不好。就算果真是自黃松濤前輩處取得的,我們也不知曉。但我能說就算是自他在黃松濤前輩處就有了這些物事,黃松濤前輩也不會知曉。無名本就神龍見不見尾,他得了這些東西也不會拿出來示人。便是今日掌門也才看到。他在黃松濤前輩處若不將寶物出示,誰能得知他有這許多?」

無名一下又一下打磨著手中的火燧石,不知打磨了多少下,那團火光又一亮,又大了一圈。黃松濤的呼喚聲聲不歇,似乎他今夜就知曉無名與平日不同,特來呼喚一般。而黃松濤自起始就不曾喚過靈山派的人名,韓一鳴知曉他面上還對靈山派留了幾分情面,心中早就恨透了靈山派。他視如珍寶的弟子一直在靈山派,不論他想什么子都不肯回去,他如何還會對靈山心懷感激?韓一鳴倒也不以黃松濤的憤怒爲意,無名著實有些與衆不同之處,黃松濤並未看走眼,他對無名也是無比耐心,寄予了無數期翼。無名果真沒有讓他看走眼,只是待得無名的與衆不同顯現,卻與他無關了。

不論黃松濤再怎樣呼喚無名,無名皆充耳不聞。黃松濤視無名如子侄,即便是不曾聽到清風明月的話,韓一鳴也知曉黃松濤是有意要栽培無名,以便將來以掌門之位相傳的。黃松濤此舉是看著明晰與元惠而來的,而無名卻與他們全不相似。如今無名不肯回去,他本身對黃松濤的心思就一無所知,連黃松濤取的名都不認,惟有黃松濤放之不下。實則韓一鳴認爲黃松濤已有些死心,只是辟獬寶刀還在靈山,他心中不能放下罷了。若是有朝一日無名不再要那柄刀了,韓一鳴倒願意將其送還。

忽然星辰的聲音道:「掌門真是好心。直可惜這事掌門再好心也難以扭轉了,他心裡就是對靈山不滿的,你就是將靈山送與他,他一樣恨你。」韓一鳴默然,星辰的話不錯,到了如今就算是無名即刻回到黃松濤身邊,黃松濤對靈山的恨意只會越濃重。如同聽到了星辰的話一般,黃松濤的呼喚也越來越懇切:「松風,你就果真不願意跟師父一起回去麼?還有那麼多師兄弟望著你,你也無動於衷麼?」

無名便是無動於衷,他似乎聽不到黃松濤的呼喚,只顧低頭用火燧石在那塊石頭上打磨。便是星辰不出聲,韓一鳴也知曉這塊神石乃是與這火燧石相對應的神石了。若是星辰不說這是神石,韓一鳴站在面前也認不出來。這與他曾經見過的寶物完全兩樣,這塊石頭平凡至極,並無惹眼之處。若無火燧石在上面打磨引得那神火慢慢變大,這就是塊隨處可見的石塊,平凡至極。

青石忽然問星辰道:「不要割我的血吧?」韓一鳴不禁向他看去,青石一臉的擔心,右手不由自主的撫摸左手曾被割得鮮血淋漓的手腕。韓一鳴道:「不割你的血。」青石看了他一眼,轉而去看星辰,星辰道:「你害怕麼?」青石道:「我怕。我從前的師父每次割我都說不痛,但過後我都痛得要死,有幾回割得我手都要斷了。」星辰道:「你那師父也太沒德行,你的血那麼靈,割成這樣他都成不了事,可見他道行低微。若是換了我,只要刺你三滴血我便能成事。」青石不禁問道:「是麼?」星辰道:「那是自然。你不信麼?」

青石不作聲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到了這一步韓一鳴已看出星辰是想刺青石的血了。而青石則因從前的道人師父太過缺德,道行又低,割得他血都要流幹了。韓一鳴絕不懷疑星辰說的三滴血便能成事,只是青石心有餘悸,所以害怕之極。韓一鳴收青石入門時說過絕不割他的血,因此絕不出聲。韓一鳴收他入門時根本不曾想過他的血能於靈山有助,而此時看來,星辰是一定會刺他的血的,只是不知是何時下手罷了。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09:11
一一七一、神火

星辰道:「你不要怕,我才不是你從前的師父那樣,他們只想利用你。但我可不會,我們的掌門也不會。就算靈山非要你的血不可,我也不會動手的。」青石看了他片刻道:「果真麼?」星辰道:「你不信我麼?」青石點了點頭道:「我信。」星辰道:「那不就好了。把你割成那樣,他們也真下得去手。」青石道:「很痛,並且割血之後我覺得很冷。好多天都緩不過來,連吃飯都沒力。」星辰道:「你不用害怕,掌門還會教你幾招法術,讓這些壞人以後沒法打得過你,就不能抓了你割你的血。」青石大是開心,轉頭來看韓一鳴道:「果真麼,掌門?」韓一鳴道:「等我有空,一定教你兩招。」星辰雖未說明,但韓一鳴已明白他是不會逼青石刺血的,但若是青石自己心甘情願刺血,那就不算破了靈山收他入門的誓言。

星辰的心思向來就難以猜測,韓一鳴自認看不明白他的心思,自他孩童時起,就覺得他的心思遠遠出乎自己的意料。看似是心機深重,卻又似是天性使然的單純。青石進入靈山之時韓一鳴著實是看其可憐,身有靈血而任人宰割,想著收入靈山他也少受些苦楚。可不曾料到這裡還有個星辰等著,青石與星辰向來要好,聽著星辰說出割血,韓一鳴忽然覺得這是星辰等了許久才說出來的心裡話。青石默然一陣,對星辰道:「你要我割血麼?」星辰道:「你會爲了靈山而割血麼?」青石看了他片刻道:「你若真的要我割血,我,我就割。」

星辰道:「割血那麼痛,你還是不要割了罷。」青石卻道:「我是說真的,我把你當我的好友,如果你真要我割血,我會讓你割的。」星辰道:「我也是說真話,割血那麼痛,不要割了。你的血很靈的,最多不過用針尖在手指上刺一下,滴兩滴血足夠用了。把你割成那樣,可見你從前的師父修爲有多差。」青石鬆了口氣,他天真之極,神情放鬆,道:「我就知曉你是逗我玩的,不會真割我的。」星辰道:「我從來不打別人身上好寶貝的主意。你的血就是你身上的好寶貝,別人打你的主意我可不會。」青石也認真的道:「你也說我的血很靈,我們這樣好的朋友,有朝一日你要我的血,你就告訴我,我一定會給你的。」韓一鳴一聽便知青石的血刺定了,只不知是何時要刺。星辰笑道:「我知道啦,你不用擔心,有掌門在這裡,別人打主意也不能打到你身上。」

青石看著無名道:「這是叫他麼?」黃松濤的聲音依舊傳來,並不止歇。

星辰道:「隨他去。」青石不再問了,站在原地看著無名。無名依舊用火燧石打磨神石,此時他將那一點神火引在了火燧石上,隨著他的打磨,神火一次次明亮,火焰在跳動中變得越來越大,一直打磨到了深夜,本來如一豆大小的火焰已變爲兩手合在一起般大小。

無名渾身汗溼,站起身來將衣裳脫下,將火燧石收起,兩手捧著那團火焰走到一邊,從地上摸了一根木條起來,將神火放在其上,再小心翼翼將那根木條放在地上。神火在木條上跳動了幾下,漸漸變小,片刻之後轉而熄滅。韓一鳴不禁「啊」了一聲,無名辛苦半夜的神火就這麼熄滅了?

忽然身邊一點火光一閃,低頭一看,自己所站的石堆邊有了一點火花,隨即又有一點火花閃現,片刻之後,火花一點接一點閃爍起來,向著遠處延伸開去,連花田中都有火花閃動。韓一鳴愣了一愣,忽然聽星辰的聲音道:「掌門不必擔心,神火只要我等肉體凡胎避開就可,花田中的靈花異卉不會被神火所焚。」韓一鳴轉回頭來看著他,半晌道:「星辰,你果真如我們一般是肉體凡胎麼?」星辰道:「我與掌門並無不同,掌門靈力強大,我也是天生靈力強大,但我還是肉體凡胎。」韓一鳴嘆了口氣,星辰道:「掌門的靈力從何而來可以說得明白麼?」韓一鳴道:「我說不明白。」星辰道:「我現下說不明白,但將來我一定能說明白。到時我一定告知掌門我的靈力從何而來。」

青石看看星辰又看看他,一聲不出。無名卻逕自去花叢中拎了一隻鐵砧來,將火燧石放於鐵砧之上。他另一隻手拿了一隻鐵錘等著,片刻之後火燧石上火光一點顯現出來。那點火光微弱如豆,但閃動一次,火苗就變大一圈。閃動得一陣,韓一鳴已見花田中的點點神火黯淡下去,而火燧石上的神火卻直越來越大。韓一鳴已然明白這是將滿地的神火都收到火燧石上去了,只是這神火爲何滿地皆是卻是不明白。

無名不知打哪兒摸了一隻大桶,打了一桶水來放在鐵砧邊。這神火與尋常的火不同,並非火紅色,色澤極淡,甚而看著有些微冷。而黃松濤的呼喚依舊在耳邊迴蕩,韓一鳴忽然想道:「莫非他知曉今晚無名有所動作方才來喚的?」可此事著實難以問個明白。韓一鳴絕不會在此時去與黃松濤面對面碰上,而無名卻是不能問的,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無名站了片刻,伸手自懷中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石塊放於鐵砧上,舉起鐵錘就對著那塊石塊砸下去。「當」地一聲,火光四濺,韓一鳴瞬間明白那不是石塊,那就是一塊鐵石。無名手中的大錘砸在鐵砧上,不過幾下,那鐵石已變扁。無名收住手,將火燧石放置於鐵石之上,用夾剪翻動,過得片刻,他再次提起大錘來捶打鐵石,鐵石被錘一下就變得紅一些,等他錘上了三五十下,已變得如明燈一般。神火併不是熊熊火焰,但那塊鐵石卻在神火的鍛燒與大錘的捶打之中變得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明亮。再捶打片刻,那塊鐵石已被捶成扁扁的一張,無名用夾剪夾了翻動,彎成一團,反覆捶打。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09:12
一一七二、寶刀

黃松濤依舊呼喚無名,沒有絲毫惱意,反倒是添上了許多關切。韓一鳴知曉他此時極力忍耐,他對靈山的滿已經讓他不能再有絲毫客氣。韓一鳴爲了讓無名回到黃松濤派中也想過不少辦法,只是不能奏效。靈山在此落腳後,無名便不再回去。黃松濤失望之極,自然遷怒靈山。早知如此,當日不如不要幫黃松濤。反正出盡百寶無名也不回去,黃松濤自然要恨上靈山。可是轉念一想,還是覺得以黃松濤的修爲把自己的所有指望都放在無名身上令人搖頭。這世間有什麼是能指望他人來替自己做好的呢?尤其是無名這樣一個無知無覺的弟子。清風明月果真不如無名麼?對師父的忠心他們比無名可是要強多了。

星辰的聲音道:「掌門,無名的非凡之處豈是尋常弟子可比的?黃松濤比他的弟子們可是有眼光多了。他就算不收無名入派,無名也會有那麼多人來搶著收錄。只是若不是那個有緣人,都與黃松濤一般,與無名只算有緣,卻註定無果。」韓一鳴禁不住問道:「我與無名可算有緣?」星辰笑道:「那是自然。」韓一鳴又道:「可會有果?」星辰微微搖頭,韓一鳴道:「我可不打算勉強他,若他與我派無緣,那就這麼著罷。他日與他有因果的人來了,他要離開,我絕不阻攔。」星辰笑道:「也要攔得住呀,你看看黃松濤前輩,已是聲聲泣血了,可如何攔得住?他連半分都不動容。」

無名依舊對著那一塊鐵石鍛打,並不顧及風聲中對自己聲聲呼喚的黃松濤。韓一鳴道:「我並非是對無名有著算計,他這樣無知無覺,我就算對他有什麼算計也算計不了他。我只不想因了他樹敵衆多。依我看黃松濤前輩今日要是喚不回他去,明日就會與靈山撒破麵皮,帶著他的弟子前來與靈山過不去。」星辰道:「掌門所言極是,但無名若真是不願隨他回去,咱們也勉強不得。就算他尋上門來也無濟於事。咱們把無名放在他眼前,無名也不會隨他回去的。掌門,依我之見,他恨已恨上了,不如掌門便將無名列爲靈山弟子罷。靈山有他一個不多,又與黃松濤早就不睦,索性直接將他收爲靈山弟子罷。」

韓一鳴愣了一愣,星辰又道:「若不收下他,他又總不回去都呆在靈山。別人也當你收了他了,那還不如爽快收了進來。」韓一鳴道:「收與不收還是不同,若是真收了,就給他們藉口了。」星辰道:「掌門,又沒讓你告知他人,你收就是了。

收在你門下,要不就我來收。別人問你你不答便是。據我看來,只要無名在靈山,你答什麼都不是。至於藉口,他們又不是沒找過,真心與靈山過不去,遲早有藉口打上門來。只不過現下他們還在打上門來前的勾心鬥角中,大家還沒均分好處,因此沒有打上門罷了。」

星辰眼眸中光澤閃動,韓一鳴禁不個住問道:「你如何得知他們還沒均分?」星辰道:「有青竹標在元慧處,這好處就不好均分。」韓一鳴道:「你能告知我你是怎樣知曉他們的所想所思的麼?」星辰道:「掌門,靈山就算是倒黴到了如今也還是有無數令人眼饞的寶貝。比如這塊花田,這花田中多少靈花異卉呀,人人皆想要。難不成平波便不想要麼?元慧就不眼紅麼?爲何他們都沉默不語。只因他們知曉今日的靈山不再是從前的靈山了,要在靈山僅存的弟子當中找到打開靈山結界的法子是絕無可能了,那便要另想法子上來。元慧爲何一定要收青竹標爲弟子?他就想在青竹標身上找到打開靈山結界的法子。僅此一點,平波就會心存不滿。平波始終認爲當日毀掉靈山他功勞最大,那麼好處也該分得最多。可靈山的好處是他拿不到的,靈山一毀,所有令人眼紅的靈物都化爲烏有,平波意頗不忿卻無可奈何。他的七環寶鏡又爲掌門破去,他不能再窺探靈山,因此他與元慧都想再對靈山動手,以期得到更大的好處。只不過他們皆不願出來打頭陣,現今的靈山已過了危難時刻,他真要上門來靈山也不怕,大不了同歸於盡。可元慧卻會因此揀拾許多好處,平波絕不願如此。可若是元慧首當其衝來爲難靈山,平波就會坐收漁利,元慧同樣不願。這就是他們膠著的緣故。但這膠著不會長久,畢竟他們還是想剷除靈山,把能收到手的好處都收到手,我倒還真想看看他們誰會先來下手。」

星辰神態自如,韓一鳴看了他片刻,從前就看不清這小兒的來歷,如今更加看不清了。他不僅修爲高得不可思議,也聰慧得令人意外。忽然想起青竹標來,那個頑劣不堪的弟子在他面前幾乎是伏首帖耳。從前覺得星辰令自己覺得不可思議,現下看來,似乎只有自己才爲他吃驚,青竹標比自己更加明白他似的。連同沈若復對星辰也沒什麼疑問。韓一鳴忽然不寒而慄,是否有許多事只是自己不知曉?

忽然腳邊濺起一串火花,無名不知扔了什麼到他的腳下。韓一鳴想要後退半步,星辰卻蹲下手來,他一手中捧著一捧瑩光,將腳下照亮,只見一塊黑紅的鐵塊正迅速褪去紅色。

韓一鳴向無名看了一眼,他依舊揮汗如雨鍛打鐵塊。星辰道:「這塊打成了?」韓一鳴不懂鍛打,道:「我看不懂。」也蹲下來,伸出手去。星辰伸手攔住道:「掌門別碰,這要是燙了手,能把手骨都燙化。才鍛打出來,不能碰的。」韓一鳴收回手來,星辰已站起身來道:「明日下午掌門再來此處看看,到了那時就不燙手了。」

韓一鳴道:「這麼一塊鍛來做甚?」星辰道:「一塊自然小了些,但是多鍛幾塊就不算少啦。無名這是要鑄劍呀!掌門不知曉麼?」韓一鳴愣了一愣,是呀,這樣鍛打,除了鑄劍別無他解。火光中無名依舊鍛打一塊鐵塊,韓一鳴忽然想起無名手中的辟獬寶刀來,那如同一條鐵棍卻有著四大靈劍之名的寶劍。如同聽到了韓一鳴的心聲一般,無名轉身從草叢中摸出辟獬寶刀來徑直就扔進了火堆。韓一鳴「啊」了一聲:「那是辟獬寶刀呀,他扔到火里做什麼?」星辰道:「他扔入火中自有他的道理,掌門仔細看便好。」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09:13
一一七三、彎曲

他說得輕描淡寫,韓一鳴卻眉頭皺起。雖說靈山今不比昔,但靈山弟子都有靈劍,對於辟獬寶刀他們也視爲尋常事物。但這寶刀卻是黃松濤派中的至寶,黃松濤對無名不舍不棄有一半的緣故便是爲了此刀。無名拿來鍛打,誰知又要鍛打成什麼模樣。真若損壞了辟獬寶刀,黃松濤必定切齒痛恨靈山派。可轉念一想黃松濤如今對靈山派已痛恨之極,若是辟獬寶刀不在靈山,黃松濤的仇恨或許會少些。靈山對無名並不似別的弟子那般關切,一是無名不知世事,二便是因黃松濤痛恨靈山之故。黃松濤對辟獬這般著緊,無名可全無所謂。

過得一陣無名將辟獬寶刀自爐火中拿出來放在鐵砧上,舉起大錘便對著寶刀砸下去。韓一鳴「啊」了一聲,無名的大錘已砸在寶刀之上,他一連對著寶刀砸了十幾錘,然後又將寶刀提起來扔入火爐中。韓一鳴知曉無法與無名說明這寶刀乃是黃松濤的至寶,無名也不會聽自己的勸阻,但看到寶刀被砸,還是說不出的擔憂。

無名繼續鍛打鐵塊,他又將鍛打出一個小小鐵塊來,也扔在腳下,卻徑直揀拾之前扔在韓一鳴腳邊的鐵塊去又扔入火中反覆鍛打。韓一鳴越發摸不著頭腦了,看了星辰一眼,他正饒有興味看著無名,青石已經坐在星辰腳邊點著頭瞌睡。兩個鐵塊在無名手中如同麵團,被他摺疊砸打,幾次反覆,無名將兩個鐵塊鍛打在了一起。那團鐵塊也因多次鍛打變得越來越明亮,越來越易彎折。韓一鳴心道:「百鍊鋼爲繞指柔果然是有道理的。」

無名打鐵十分枯燥,青石早就滑倒在地呼呼大睡,但韓一鳴與星辰卻看得津津有味。將那鐵塊打了數次之後,無名將鐵塊扔入火爐當中,拿出辟獬寶刀來,再次錘打,這回錘打之下,辟獬寶刀刀身漸漸彎曲。韓一鳴驚異無已,辟獬寶刀單聽名字已是鋒利之極。想那獬是何物,皮堅角利,能將其斬殺的寶刀是何等神物,怎的無名居然能將其鍛打彎曲了?

但轉念一想,無名從前就將辟獬寶刀刀脊開了刃,那鍛打得彎曲也不算什麼了。便是這時,黃松濤的聲音高亢起來:「松風,松風,你果真不出來麼?」韓一鳴知曉黃松濤忍耐已久,今日忽然到來,莫非與無名今夜的異動有關?正想間,已聽到黃松濤的聲音道:「靈山掌門,黃松濤前來拜訪,請掌門出來相見。」韓一鳴略一遲疑,星辰已擡起手來,手指相擦,「啪」一聲輕響,已做了個結界。星辰道:「掌門不必去見,咱們看他鍛鐵,看看他鍛出個什麼來。」韓一鳴道:「是否無名鍛打寶刀驚動了黃前輩?」

星辰道:「掌門說的沒錯。這寶刀在他派中已久,就算他不能喚醒寶刀的靈力,千年的靈力相互浸染會讓他今夜坐臥不安。況且這樣鍛打,不論無名是否能打出個寶貝來,必定先損傷寶刀,寶刀有靈,他們就必然得知。因此趕來阻攔。掌門與他相見也不能讓無名住手,掌門攔不住無名,他更攔不住。見了還要被他非難,不如不見。」韓一鳴道:「黃前輩絕不會容許無名鍛打寶刀,絕不會回去。」星辰道:「掌門就醒觀其變罷,同門還有那麼多人,誰看不下去了誰出面。」

黃松濤的聲音依舊道:「韓掌門,黃松濤前來拜訪,請掌門出來相見。」韓一鳴心有不安,但星辰所言有理,可避而不見也不是法子,就讓黃松濤這樣在山門外站著麼?忽然那邊茅屋開了,走出沈若復來,沈若復四周看了看,此時靈山同門俱都醒了,連同青石都醒了,都站在門前張望。星辰道:「就讓他們去見罷,掌門,這些人能不見就不見了。他們要見掌門也無非是想刁難掌門罷了,這無名可是不會按掌門之意出來見面的。掌門出面反倒不好。」

無名依舊對著寶刀鍛打不休,對黃松濤的呼喚置若罔聞。韓一鳴卻已無心再細看他,轉而盯著沈若復。他身處結界之內,但對於結界之外的聲音卻聽得再清楚不過。只聽沈若復道:「黃前輩,掌門不在派內,待掌門歸來到貴派回訪罷。」黃松濤道:「我今日有要事,定要到靈山來,請讓我進來。若不讓我進入靈山,我事情緊急,可就顧不得那麼多了。」言下之意,若是靈山不讓他入內,他就要打進來了。

韓一鳴還未出聲,星辰已道:「那就讓他進來罷。」如同聽到了星辰的聲音,沈若復道:「前輩有急事麼,那且稍候,我們打開結界,前輩進來說罷。」陸敬新取出寶劍來,在寶劍上輕輕一彈,一道靈光破空而去,片刻之後,黃松濤的身影顯現出來。

黃松濤將在場衆人看了一眼,道:「你們掌門果真不在派中?」沈若復道:「黃前輩有何要事?可否說與我聽?掌門不在派中好幾日了,黃前輩不信那便進來看一看。若有什麼話,我也可以替前輩傳給掌門的。」黃松濤哼了一聲,先對著四周看了片刻。

實則韓一鳴、星辰與無名所立之處離黃松濤便很近,但黃松濤看不透星辰的結界,四周看了一回也無所獲,只得對沈若復道:「你們掌門去向何方?」沈若復道:「黃前輩,我派掌門外出是不必告知我們的,因此我們也不知曉。」黃松濤道:「那松風呢?」沈若復道:「松風師兄神出鬼沒,我們也不能得知他在何方。只不過十天半月看見松風師兄一回,他又不與我們說話,也極少讓我們走近他身邊。別說我們不敢高攀,便是有心想要攀一攀松風師兄,他也不會給我們機會。」

這倒也是實話,無名本就難測,別說靈山弟子,便是黃松濤也難以近他的身。只是黃松濤今日有備而來,並不以這話爲意,反而道:「我也知我這弟子著實讓你們靈山派費心了,你們喚出他來,我今日便帶他離去。從今往後不會再到靈山來叨擾。」他對著靈山衆人拱了拱手,沈若剛道:「黃前輩,」黃松濤已道:「我知你們靈山也有尋人的法子,你們也不曾拘禁我這不成才的弟子。他在你們派中打擾的時日已久,我也十分過意不去,還請你們喚出他來,我這便帶他告辭。他日你們掌門歸來,我再親自來道謝。」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09:14
一一七四、不甘

聽了這話,韓一鳴已知黃松濤是鐵了心要帶無名走了。今日若交不出無名來,只怕他不會離去。卻聽沈若復道:「黃前輩,松風師兄向來行蹤不定。別說我們了,便是我們掌門也不能喚師兄前來。上回前輩也是眼睜睜看著我們好不容易找了松風師兄出來交與前輩,卻片刻之間師兄便脫身而去,連怎麼脫身的都不知曉。我們著實沒有這個本事能喚出師兄來。」黃松濤道:「是麼?」他神色森冷,韓一鳴心知不妙,道:「師兄小心!」沈若復卻聽不到他的聲音,只道:「前輩不信我們也沒法子。」黃松濤道:「那我得罪了。」他手一伸,一道火焰自掌中冒了出來套向沈若復身上。沈若復哪裡是黃松濤的對手,腳步一動,手臂已被黃松濤的火焰纏住。

黃松濤道:「對你不住啦,既然你不能喚出松風來,那麼我就請你隨我到我派中去作客。等你們掌門帶了松風來換你罷。」他這裡一動手,靈山衆人都圍了上來,新入門弟子自然不便開口,但陸敬新、顧清泉及衆師兄都道:「前輩有話好說,怎麼動手抓我們同門師兄弟?」黃松濤道:「我這也是逼不得已。既然你們不願意放鬆風回來,我便帶一名靈山弟子回去。待韓掌門回來了帶松風來換人罷。」陸敬新道:「這可不成,松風師兄是自己跑到我們派中來的,黃前輩自己沒法喚他回去,卻跑來抓我的師弟,是否是看我靈山好欺負,因此上門來欺負?」黃松濤冷笑一聲:「你們靈山弟子皆於輩份上低我,也膽敢來質問我麼?」

顧清泉道:「黃前輩要說我們質問,那便算我們質問罷。輩份高也不是前輩爲非作歹的理由呀!黃松輩若是來尋松風師兄,那隻管喚他便是,若是前來找碴,我們修爲不濟卻也不怕。想要帶了我師弟離去,那是萬萬不能的。莫說我師弟與松風師兄來靈山無關,就算是有所關聯,前輩想要帶走他亦要與掌門先說過,得掌門允可方能帶走。若是人人都如前輩這樣指著一事就來帶走靈山弟子,那靈山豈不是早便被瓜分得一乾二淨了。」

黃松濤冷笑一聲,拖了沈若復便走。韓一鳴大是焦急,絕不可任黃松濤帶了沈師兄離去,怎奈星辰的結界自己出不去,不論他怎樣走都走不出結界去。韓一鳴轉過頭來對星辰道:「你讓我出去。」星辰看都不看他,淡淡地道:「掌門稍安勿躁。」話音未落,一道靈光破空而來,那靈光直砍向黃松濤身上,黃松濤手掌一揚,一道靈盾將靈光擋住冷笑道:「這不是動上手了麼?」靈山衆人面面相覷,只見濃霧之中,靈骨緩緩行來,靈骨手骨中持著碧水寶劍,碧水寶劍上靈光流溢。

靈骨徑直對著黃松濤與沈若復行來,黃松濤手中多了一柄劍,他左手中的一道靈焰扣著沈若復,右手中的劍劍尖前指,直對著靈骨。韓一鳴略略鬆了口氣,卻聽星辰道:「原來他用的劍都跟辟獬相似。」韓一鳴對著黃松濤手上一看,果真黃松濤手中的寶劍與辟獬一般長直,只是辟獬是兩面開刃,而黃松濤手中的劍卻只有一面開了刃,另一面依舊是厚厚的刀背模樣。靈骨手骨中持著的碧水寶劍對著黃松濤一揮,黃松濤怒道:「你們靈山派也太沒道理了,連對長輩都要動手麼?」他話音未落,陸敬新已道:「好教前輩得知,這是我們靈山從前的五師叔,並非我們這些後輩弟子。我們無這樣的修爲,亦無這樣的本事。」

黃松濤怒道:「難怪人家說你們靈山邪魔外道,乃是魔道。我只不信,今日見了,才知傳言無錯。識相的速速將這法術收了,也免得我動手。」顧清泉道:「前輩,這果真不是我們的法術,這是我師父。」黃松濤冷笑道:「別說一具骨架,就是你師父親自來了我也不怕!」他口中說話,手下卻也不慢,手中的劍對著靈骨一揮,一道靈光與碧水寶劍的靈光相碰,靈力四散開來,落了滿地。而靈骨的左手手骨卻對著沈若復直插過去,在沈若復手臂上一划,幾片碎骨落下地來,在地上彈動片刻聚回靈骨腳骨上。隨著靈骨的指骨划過,沈若復手臂上的靈焰被劃斷,沈若復見機立時退開。黃松濤大怒:「什麼邪魔外道,也敢來與我動手?」他手中的劍一揮,一道靈光幻化爲數道,對著靈骨劈來。靈骨卻在瞬息之間將碧水劍連連揮舞,大開大合,將黃松濤的來勢打散,且靈骨動作快得不可思議,數道靈光之外,黃松濤身周已亮起數道劍光,黃松濤身上衣裳被劍光所割,瞬間開了數道破口。

黃松濤怒不可扼,手中的長劍揮舞,道道靈光對著靈骨打去。他的每一道劍光都不同,有的是一道寒光,有的如閃電般閃爍,還有的則是一柄小小寶劍飛快轉動,但每一道靈光都直對著靈骨而去。靈骨手骨揮動,但靈光來得太多,轉眼已有幾道打在了骨架上。黃松濤的修爲不可謂不厚,幾道靈光打在靈骨上都留下了痕跡。雖說靈骨只是骨架,並不會疼痛,韓一鳴卻一直視其爲師父。

即便他心中已知師父神魂已滅,只留了靈骨來護衛靈山,他依舊視其爲當年有血有肉的趙浩洋。轉頭對星辰道:「你讓我出去!」

星辰道:「掌門不能出去。掌門請放心,靈骨有藍龍筋纏繞,打也打不碎的。」韓一鳴吼道:「不行!你放我出去!」星辰道:「掌門快看。」韓一鳴扭頭一看,靈骨本來空洞的眼眶中亮起了兩簇綠色火苗,繼而靈骨全身都升起綠色焰苗,黃松濤的靈光打上去片刻便變得無影無蹤。而靈骨碧水寶劍上幻出的道道靈光卻逼得黃松濤手忙腳亂。趙浩洋當年在世是武修,招式繁多,靈力又高。化爲靈骨後,所有的招式都化繁爲簡,沒了從前那出衆的招式反而靈力凝聚,只一柄碧水寶劍縱橫揮舞便逼得黃松濤不得不後退。轉眼黃松濤便已在下風,黃松濤心有不甘,卻是不能再待下去,大聲叫道:「松風松風,你就果真不認師父了麼?」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09:17
一一七五、橫禍

黃松濤爲了無名沒有少與靈山派來往,從前是忍氣吞聲,即便人人都對靈山派下手,他也沒有落井下石,還邀請過靈山派到他派中小住。雖說韓一鳴也知曉他爲的就是無名,但在靈山被各派追剿之時能這樣的,還真就只有黃松濤一人。因此韓一鳴看他倒沒有憤恨,只是覺得他太過執著,再看到無名對他全無師徒情誼,不禁爲其唏噓。此時黃松濤大聲呼喚無名,而無名充耳不聞,埋頭鍛打手中的辟獬寶刀,越發讓韓一鳴得不忍。

靈骨再揮出道道靈光,黃松濤已處於下風,黃松濤長嘆一聲:「松風,你可要記得師父呀。」他飛速遁去,轉眼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靈骨收住招式,轉身慢慢走開。韓一鳴這才鬆了口氣,黃松濤若是打壞了靈骨,韓一鳴過後必定尋他有個說法。趙浩洋雖成了靈骨,但韓一鳴眼中他永遠是自己的師父,那個有血有肉的師父。因此若是黃松濤傷了靈骨,過後韓一鳴定會前去找黃松濤。只是韓一鳴也不願師父傷了黃松濤,不說他們從前相識,只說衆派都對靈山不利時,他始終沒對靈山有什麼不利,還收留了靈山那麼些時候,韓一鳴便有些不忍。即便今日黃松濤尋上門來意欲擄了沈若復前去,韓一鳴依舊不忍心。

就因黃松濤太在意無名,他對靈山幾乎是予取予求,他的弟子對於他偏心無名也非常不滿。韓一鳴深知他爲無名所困。實則韓一鳴看得分明,像無名這樣的弟子,不論在哪一派都不會認師長。也不會以一派的興榮爲念,他本就是個無知無識的人,絕不會因黃松濤視他爲親傳弟子便視黃松濤爲師長。這樣的弟子若是在靈山,韓一鳴絕不會以他爲意。他願在派內便在派內,不願在派內離去了,便由得他離去。他不理會同門,自然更不會理會他人,不須在意。可黃松濤卻恰恰看不透這一點,因而被他所困。

靈山同門都回屋去了,無名鍛打得渾身是汗,但辟獬寶刀卻只是彎曲並無改變。又打了一陣,神火漸黯,無名將手中的鐵錘扔在一邊,將那兩塊鐵塊扔在花田當中,提了辟獬寶刀向著花田盡頭走去了。星辰拇指與中指相擦,「啪」的一聲輕響,結界已破。此時靈山同門都已回屋歇息去了,只有韓一鳴與星辰還立在原地,還有就是青石蜷在一邊睡得無比香甜。

經黃松濤這一鬧,韓一鳴全無睡意。星辰看了他一眼道:「掌門還不去歇息?」韓一鳴道:「你先去歇息吧。

」星辰道:「掌門也去歇息,這幾日無名是再不會鍛鐵了。他挑日子的。掌門不去歇息我可要去歇息了。」他對著地上的青石看了看,伸出手掌來,掌心中浮起一朵小小白蓮,星辰將手對著青石一揮,青石身周亮起點點瑩光,星辰轉身離去。

青石睡得香甜,韓一鳴返回屋內,雖是睡不著卻還是躺在牀上。黃松濤臨去時的無可奈何令他感嘆,倒是怎生想個法子將無名送回去才好?韓一鳴也不願再將無名留在派中。無名與靈山弟子也從無往來,連靈山弟子的招呼他都不聽。若不是聽到黃松濤對無名的呼喚,韓一鳴還真不將此事放在心上,甚而覺得將無名留在派中於靈山只有好處。可看到黃松濤之後,不禁惻然,心意改變。黃松濤雖是一派之長,但太過在意這名弟子卻著實可憐。既然無名於靈山無用,不如想法子送還給他。

想了一夜,直到看見天邊亮起白光,門外已有靈山弟子的聲息。有的同門早起的已起身了,韓一鳴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忽然門外有人道:「師弟師弟!」這聲音十分急迫,卻是馮玉藻的,韓一鳴翻身坐起來,趕到門前拉開門來,只見馮玉藻站在門外,見他開了門,拉了他道:「來,你隨我來!」

馮玉藻向來鎮定,此時卻十分急迫,韓一鳴隨他出來,他已向著花田中走去。韓一鳴跟在身後道:「師兄,有事麼?」馮玉藻道:「師弟只管隨我來便是。」韓一鳴不再問他,只跟著他向前走去,走了一陣,腳下有濃霧卷了過來,越往前走霧越濃,再走得片刻,已身處濃霧之中,周遭的一切已看不分明了。馮玉藻背心亮起梵心蠟火,韓一鳴隨著他走了一陣,忽然眼前濃霧散去,他們已在了小山崗上。他們已自靈山的結界當中走了出來,馮玉藻道:「師弟,你看。」

他伸手指著一處,韓一鳴已見那裡有一人倒在地上,看上去有幾分眼熟。韓一鳴愣了一愣,馮玉藻道:「師弟,你不要用手,走近看看便好了。」韓一鳴走近去一看,這人衣裳上有著數處破口,韓一鳴心中一動,對著他頭臉看去,居然是黃松濤!韓一鳴怔了一怔,馮玉藻已道:「我清晨出來就看見了,我叫了幾聲都不應,我近前看了一看,怕是寂滅了。」韓一鳴愣了一愣道:「寂滅不是肉身會消失麼?」馮玉藻道:「有的門派也不會肉身消失的,黃前輩的門派想必就是不會消失的。

」韓一鳴喚道:「黃前輩。」黃松濤一動不動,再湊近些,已見他的臉色鐵灰,韓一鳴道:「師兄,我顧不得了,這是死在靈山門前呀。」他伸出手來輕推黃松濤,黃松濤隨手倒向一邊,果然已死了。

韓一鳴對著黃松濤看了片刻道:「怎生是好?」馮玉藻道:「他昨夜才到靈山來尋無名,今日清晨便倒斃於靈山結界之外,這真是飛來橫禍呀。」韓一鳴想起陳如風死後他的弟子與自己過不去,也道:「他倒斃於此,他的門人弟子不會到靈山來尋事麼?」馮玉藻道:「怎會不來,說不定現下已在來的路上。他是一派之長,他寂滅門人弟子必定會知曉。尤其是他的親傳弟子必定會知道,不論是靈光寂滅還是別的什麼法子,他的門人弟子不會不知,並且會循跡而來,不論如何,靈山也難以獨善其身,掌門擔心麼?」韓一鳴對著黃松濤細細看了看道:「事已至此,擔心何用,我倒在想如何應對他的弟子。只怕還有人會因此而大做文章,興師動衆到靈山來對靈山不利。」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09:18
一一七六、破局

馮玉藻道:「不論如何,掌門先回派中去大家商量,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要來的總是要來,沒有藉口還要來跟靈山過不去呢,何況如今有了藉口,更會尋上門來。同門有幾位新收進來的弟子,並無修爲,入靈山時刻也短,他們若是怕事便讓他們離去罷。靈山弟子不是那樣好當的。」韓一鳴道:「師兄所言極是,我們先回去。」

入了結界,韓一鳴即刻便將同門都叫到了門前,將黃松濤寂滅於靈山派結界外一事說了個清楚,沈若復道:「師弟,速發白帖給他門派弟子,讓他們來料理後事。此事我們本已說不明白,若是隱瞞不說,只怕又是一層罪名。」韓一鳴道:「好。」韋師兄道:「我去發。」韓一鳴對新入門的弟子道:「只要黃前輩的弟子接到白帖,我靈山便沒有了安寧之日,我擔心你們爲別有用心之人所害,若要離去可儘快離去。」

靈山新入門的弟子都向韓一鳴看來,那新入門的弟子將岸道:「掌門此言差矣,我們是靈山弟子,靈山有難我們怎會離去?既然來到靈山,便不會因危難而離去。」其餘幾名弟子也道:「正是這樣,我們絕不會就這樣離靈山而去。來時便想好了,既入靈山便爲靈山弟子,別人來尋不是我們也不怕。」韓一鳴意外,沈若復道:「那好,不過我有言在先,你們就好生在意自己的安危,不要給他人可趁之機。凡事讓我們來擔當,你們就不要與他們爲敵。」那靜心滌塵道:「師叔是怕我們出意外麼?我可不怕。未入靈山之前我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也沒少見這些脾氣暴躁的同道,真要打便打唄,我可不怕他們。」沈若復道:「你們若是被他們所暗算,只會令掌門更加爲難。靈山雖不怕他們,但能不遭受的暗算最好也不要遭受了。」韓一鳴道:「沈師兄說的極是。」那將岸還要說話,馮玉藻道:「來來來,你們都隨我去查看結界,同道來前先查看一回,不讓他們有隙可鑽。」

他一出聲,這幾名新進弟子都同他前去,韓一鳴嘆了口氣,他果真沒想到他們是這樣的想法。原先以爲他們不過是一時興起來的靈山,如今看來他們卻是思慮深遠,願與靈山共存亡。沈若復道:「師弟,你意外麼?我看這幾名弟子不禁想起當年的靈山來。能有這份骨氣的弟子,真正是我靈山弟子。」

韓一鳴定了定神道:「若他們無懼,我便沒什麼可擔心的了,要來的總歸是要來。

我日夜防備的就是平波與元慧,但我不曾想到他們還未出手,黃松濤前輩就死在靈山山門外,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沈若復道:「這也沒什麼,總會破局,這便是破局。元慧與平波都難以破局,忙於算計,如今黃松濤前輩寂滅,他們必定高興,很快便會尋上門來。」韓一鳴也淡淡地道:「無妨,雖說如今靈山不比從前,也沒有那許多師尊爲護衛,但也絕不懼他們前來滋事。」

忽然見天空光芒閃動,似是道道強光出現在天際。韓一鳴一凜,卻見肖謂恆跑近來道:「師弟不必擔心,我們在做靈山結界,如今靈山人少,我們得多做結界,要做到能隨心所欲才好。」他看了看沈若復道:「外派之人我們不必保護,但靈山是我們如今的根本,我與韋師兄和塗師兄相商我們做一個結界,這結界交由沈師弟來管,沈師弟若是覺得不妙,只要將手捏成拳連捏三下,靈山結界立時便能將外派他人與靈山弟子分開。沈師弟,你伸出右手來。」

他伸出手來,沈若復也伸出手掌,肖謂恆在他掌心寫了個字,道:「此事就由師弟來掌管。」韓一鳴忽然覺得師兄們也是用心良苦,沈師兄是心修,無比聰明,但靈力卻低,真要是打起來了,都會將他攔在身後,由他來掌管這個結界卻是再好不過。沈若復道:「我連捏拳三次,同門就都會與外派弟子隔開麼?」肖謂恆道:「正是,這個結界乃是我們三人心血所成。只要我們活著,結界就不會消失。」停了一停,他道:「新入門的弟子想必還要再給他們畫幾個字,他們修爲不足,畫幾個字以防他們被外派弟子所傷。」他說畢便轉身離去,韓一鳴也鎮定心神。事已至此,擔憂無益,師兄師姐們也早有防備,那便順其自然。

果然過不多久,已有聲音自風中傳來:「清風明月前來拜見,請靈山掌門讓我們入內相見。」正是清風明月的聲音,韓一鳴與沈若復對望一眼,沈若復道:「師弟,放他們進來罷。終於來了。」韓一鳴招來鳴淵寶劍放出引路符,不多時,清風明月自濃霧當中走出。韓一鳴將鳴淵劍背在背上,那二人走到韓一鳴面前,對他抱拳施禮,清風先道:「我們收到貴派的傳信便來了,我師父在何處?」韓一鳴道:「請稍等,我請馮師兄來帶二位師兄去看一看。」

馮玉藻自茅屋出來,對韓一鳴道:「師弟,我帶他們前去。

」韓一鳴擔心清風明月會對馮玉藻不利,道:「我也隨同前去。」沈若復要去,馮玉藻已道:「沈師弟就不必去了,只怕還會有同道前來,還需沈師弟在此守候。」沈若復不禁著急,韓一鳴道:「馮師兄說的正是我的心思,我陪同前去,此間請沈師弟守候。」沈若復自然是怕他們與清風明月一語不和動起手來才要跟去,但韓一鳴卻不願他去。清風明月的修爲不見得多厲害,但沈若復是心修,真要動起手來,他必定吃虧。

馮玉藻引著他們自早晨出去的方位直走出去,清風明月一路上都不言語,韓一鳴也馮玉藻也不出聲。行走於濃霧當中韓一鳴格外小心,黃松濤死得不明不白,縱是靈山喚了他的弟子來,韓一鳴也分外小心。但這兩名弟子卻沒甚舉動,只是隨著他們一同穿出濃霧,來到黃松濤倒斃之地。

黃松濤就倒閉在靈山迷霧之外,四人走出迷霧,也就走出了靈山的結界。看見黃松濤的屍身時,清風明月都定住腳步,片刻之後急步走上前去,在黃松濤身旁跪了下來。韓一鳴與馮玉藻都收住腳步不走近去,那二人沒有哭天搶地,但的確是神情悲愴,落淚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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