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088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5:36
第十六卷掌門(中) 三五二、書寫


  韓一鳴對這本秘書好奇得難以抑制,伸手接過書來,平平攤在左掌之上,向大師伯看了一眼,伸手揭開書頁,向上看去。
  面前仍舊是一張白紙,韓一鳴心中忐忑,伸出手來,慢慢在書頁之上點了一點。白紙之上,並沒有什麼顯現出來,韓一鳴又伸出手指,在書頁之上點了一點,白紙依舊是白紙。沒有字跡顯現出來,也沒有筆劃浮現。韓一鳴不禁有些喪氣,轉頭對大師伯道:「師伯,弟子……」忽然見大師伯兩道雪白的眉毛擰起,兩眼盯在自己手中,眼中顯現出驚異之色來。立時收住了嘴,不再言語。只見大師伯兩眼盯著自己手中的書,神情越來越專注,忙向手中的書上看去,可是自己眼中手上的秘書依舊是一迭白紙。

  韓一鳴定了定神,小聲道:「師伯,師伯!」秦無方猛然回過神來,對他看了一眼,眼神全然不是平時的溫和清澈,而是犀利、沉鬱,他不禁被這眼神嚇了一跳,呆呆站著。秦無方素來都是和藹可親的,韓一鳴從未見大師伯改變過神色,便是青龍來到面前,實實在在的威脅到了面前,都還是一如既往的神色平靜。乃是那種天地崩於面前都毫不動容之人,格外讓人安心。此時見大師伯神情變動,不由得他不吃驚!

  不過只是片刻,秦無方的神色便和緩下來,向韓一鳴看了一眼,道:「一鳴,你要說什麼?」大師伯是向來都不發問而能得知別人心中所想之人,韓一鳴愣了一愣,道:「弟子,弟子什麼都看不到。」秦無方微微搖頭:「嗯,是的,你還看不到。」又向他看了一眼,這回神色之間卻多了些許探究,韓一鳴哪裡經得起這樣一看,頗為侷促不安。卻聽秦無方道:「一鳴,你果真看不到麼?再看看。」

  韓一鳴道:「是。」先將秘書合了起來,將秘書夾在雙掌之中,寧定片刻之後,再將秘書平放在左掌之上,輕輕揭開一頁。還是那頁已經有了歲月陳舊色澤的白紙,韓一鳴定了定神,右手食指向著白紙上點去。忽然白紙之上,現出一片朦朧來,韓一鳴手指離白紙還有幾寸間隔,已看白紙上朦朧有了什麼影跡,連忙收住手,對著那片朦朧細看。

  這片朦朧雖說也是白色,但下方卻隱隱約約透出些許字跡來,他看了半天才能認定那是字跡。起初他還以為那朦朧之後,躲藏著許多人。連耳中都似乎聽到有人聲,可是側耳傾聽,卻聽不到任何!靜心看了片刻,那朦朧後面的動來動去的眾人忽然不見了,卻在那朦朧的邊緣看到一捺。字跡本是墨黑,可這片朦朧卻太過濃厚了,連墨色都透不出來。韓一鳴不禁專注向下看去。忽然,眼前一花,那本來看得到的一捺,也沒了蹤影!

  再向秘書上看去,就只餘一張白紙,別的什麼都沒了。抬起頭來,秦無方道:「一鳴,你還是不能看到!」韓一鳴道:「師伯,我只看到了一筆。」秦無方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韓一鳴將秘書還給大師伯,忽然問道:「大師伯,這本書會自行記載自行書寫麼?」秦無方道:「自行記載是沒錯,不過卻不是自行書寫。」韓一鳴不禁問道:「那是何人書寫呢?」

  秦無方看了他一眼:「一鳴,各人的經歷與從前過往,不是各人自行書寫麼?」韓一鳴一愣,秦無方又道:「自身的經歷,豈是別人能幫你書寫得了的?都是自己書寫的!」韓一鳴不禁向著秘書又看了一眼,秦無方道:「你的經歷,也是由你自己書寫的。」韓一鳴忍不住想要說:「若是任我書寫,我可不會讓自己遇上強盜,可不會讓父母就……」

  卻聽秦無方道:「一鳴,所有人的經歷都是自己書寫的。你也如此。」韓一鳴那已到了口邊的話便說不出來,儘管那句話在心中起伏不定,卻說不出來。秦無方道:「一鳴,你的過往,我俱都知道。我不是怪你,也不想再說什麼,都已是過往了,說也無益,徒增傷心。我只是告訴你,人生在世,意外難免。你能指望著別人無所不知地來幫助你麼?」韓一鳴不禁默然,秦無方道:「與其指望別人來救你,不如自己想個法子救自己。」韓 一鳴愣了一愣,卻再也說不出話來,瞬間淚水瀰漫眼眶。

  他站了一陣,秦無方道:「今日咱們不說了,你先回去罷。一鳴,我並非有意說起令你傷心的過往來。我只是想告訴你,凡事都只能靠自己。自己有力,可以傾盡全力去相助別人。可是別人對你的幫助,你不能指望!」韓一鳴一聲都不敢吭,生怕自己一出聲,就會痛哭出來。站在一邊,連頭都不敢點,只要一點頭,淚珠便會滾落下來。他強抑自己的傷心好一陣了,但那無窮無盡的心酸難過,卻隨著傾巢而出的淚水,直撲上眼眶內來。

  秦無方道:「即便是老天有眼,但世間百態,也要這隻眼看顧得過來,才能照管得到。因此你不能總是期盼著別人出手相助,卻一定要傾盡自己的能為,去相助別人。所以救人如同救己!嗯,你先回去罷,秘書之事,咱們改日再說。」韓一鳴低頭走出屋來,跨出門檻,已是全身顫抖不止,難以抑制,拔腿就跑,匆匆穿出竹林,在崖邊跪倒,放聲大哭。

  大師伯說的對,過往的一切,還是自己書寫的。那時自己根本不曾想到要自救,只是惶恐不安,只是害怕驚懼。全然沒有想過自己能不能逃出那個地方,也不曾想過要與強盜據理力爭,全然等待著別人來援救自己。如今看來,那伙強盜對自己全然沒有繩捆索綁,只要自己有了想法有了打算,尋求時機,哪會沒有機會悄悄逃走呢?自己走了,他們就不會殺父親。綁票求財,總要有肉票在手,才會財如水來。自己跑脫,還可以回莊內去尋求救援。可惜自己什麼都沒做,除了縮在角落之中發抖,還是縮在角落之中發抖!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5:36
第十六卷掌門(中) 三五三、難處


  雖說他對自己的能為甚是明白,或許自己在逃回去的路途當中,又會遇到種種難處。但如今已知,大凡難處,就如同平波道人一般,只要自己不畏縮,都能安然渡過。比起平波道人來,詰利摩訶不是更加凶殘可怕麼?自己不也面對了?雖說自己並沒能真的壓制住詰利摩訶,也不知如何才能解開這僵局,但大自在天忽然現身,不是讓自己繼續活在這個世上麼?若是見了詰利摩訶也是縮在一邊發抖,等著別人前來相救,早已沒了今日的自己。
  與白龍那樣相熟相知,卻是到了這時才明白,白龍便是只依靠自身的,永不依賴他人。而自己,從前卻是全然依賴別人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不說,連到了性命交關之刻,都只是一昧的逆來順受,依賴著不可預知,甚而可以說是全然沒有的救援。這逆來順受只害了自己倒也罷了,連自己至親之人都害了,再無挽回的時機。自己盡可以上靈山來修行,便是父母活著,也可以來修行。只要想到父母還活著,就會是種安慰。現在自己也在修行,卻沒有了心底的那絲安慰,回想起來只有無窮無盡的內疚和悔恨。

  他越哭越傷心,越哭越難過!此時已顧不得大師伯是否能聽見了,一氣哭了下去,直哭得聲嘶力竭,才漸漸止歇住。哭過之後,再看眼前的清朗天空,白雲朵朵,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拭去滿面淚痕,召出鳴淵寶劍,飛回靜心院去。

  這一次與大師伯相談,將韓一鳴的前塵往事都勾了起來。他上了靈山之後,與從前截然不同,前塵往事便都塵封了,偶爾想到,也是在心頭一閃既過,他自己也不願深入去想。雖知自己終有一日要面對這些過往,卻覺得來日遙遙,到那時再想不遲。不料卻是在偶然之間,前塵往事都翻上心頭,卻已不再是記憶中的模樣,而是改頭換面出現在眼前,讓自己慚愧得無地自容之餘,還將自己從前那懦弱膽怯自私的樣子都翻了出來,無遮無攔地展現在自己面前。與其說他不能面對的是那曾經的過往,莫若說他不能面對的,是自己的無能懦弱,是自己的不幸不爭!

  凡事都不會按著自己的意圖進行,但卻會因自己的做法而改變,哪怕是毫釐相差,都不會和已知的結局一模一樣。韓一鳴當晚就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安穩。自從屠龍歸來,他便常常睡不安生。但卻是頭一回因為自己的前塵睡不安穩,他已什麼都不去細想了,卻還是不能安睡,一直睜著眼睛。

  顧清泉已在屋子另一邊睡得鼾聲四起,他卻還全無睡意,在心內一聲連一聲的歎息。是呀,若是換了現在的自己,要逃出那間小屋易如反掌,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是不用鳴淵寶劍,只要仔細些,也能逃得出去。那些強盜雖然狠惡,但未見得狠得過自己後來面對的種種惡狀。便算是自己拼不過他們,不過是被他們打得遍體鱗傷罷了。他們未必真會殺了自己這棵搖錢樹。樹都砍了,錢還會來麼?

  他思來想去,在床上輾轉反側,先是為著自己從前的軟弱無能歎息自嗟。到了後來,不禁想道:「要是換了如今的我,早就鳴淵寶劍一揮,將他們都殺得乾乾淨淨了!」這念頭不冒出來還猶可,一冒出來,立時氾濫成災。想著自己將鳴淵寶劍背在背上,卻如從前那般被他們關在了小屋之中,他們進來剝自己的衣裳,自己召出鳴淵寶劍來,揮劍亂砍。這樣一想,心中痛快起來,禁不住又想,那些強盜哪裡擋得住鳴淵寶劍?只怕一劍就將他們全都殺了。心中解氣,卻又覺得不足,不若戲耍他們一番,自己還是從前那懦弱無能的樣子,引得他們都來欺負自己,打罵不絕,自己則在忽然之間,亮出劍來,一劍一劍,將他們一一殺死!這也不好,似乎又太過讓他們痛快了,莫若慢慢折磨。他並不諳熟怎樣去折磨別人,但這時想到「慢慢折磨」這四個字,卻是莫名興奮,比如斷其手足,割鼻剜眼等種種手段,都無師自通地一一想了出來。

  想得起勁,忍不住翻身坐起,坐在床上。他雖不動,心內卻是沸騰不已,彷彿那些人此時就在他身邊,只等著他去折磨去報復!不知想了多久,換了多少種方式去想,想出了多少種法子,忽然聽到沙沙細雨之聲,向窗外看去,月光之下,一陣霏霏細雨已灑在了庭院之中。靈山下雨,從來只在晚間,並且似乎與天氣無關,外面依舊是皎皎月光,卻有細雨紛霏灑下,一陣清風自窗外而來,撲到面上,韓一鳴不禁自那快意恩仇的胡思亂想之中清醒過來。

  現下再想這些有什麼用?自己是能殺他們了,可是他們早就死了。還在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時就已死了,深深埋入了地下,連一舉便殺了他們的魔星都已死了,並且死了很久了。自己在這裡還想個什麼勁兒?魔星果然是魔星,連一點報仇的時機都沒有留給自己。若是他們還活著,自己此刻大約早已背著寶劍,和二師伯一樣四方追尋他們的下落去了。自己也是想報仇的,並且是親自報仇,手刃仇人的快感,誰會不想體會呢?

  可是自己最想得到的東西卻得不到,並且永遠也得不到了,窮幾百年,只怕都沒有時刻可以得到!猛然間想到這裡,頓時洩了氣,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看窗外的月亮,依舊是清冷的光輝,俯照下來。他收住了思緒,便再沒了興頭,正想合身躺下,卻見靜心院門外,飄進來一團白影!

  韓一鳴愣了一愣,用力眨了眨眼睛,果然沒錯,的確是飄進來了一團白影!他也不怕,只當是哪位師兄夜間出去了歸來,正想躺下,卻見那團白影慢慢飄到了院心,便不動了,靜靜浮在院內。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5:37
第十六卷掌門(中) 三五四、清晨


  這時離得近了些,看得分明這團白影確乎是一個人影,但除去能看出他身上穿的是白衣之外,體形樣貌卻影影綽綽地辨別不清。韓一鳴正要將身躺下,卻見那團白影慢慢向上升去,只是升得極為緩慢,若不是有對面師兄們居住的屋子比較,幾乎看不出來白影向上飛昇!
  他並不驚異,靈山的事物,全然不能以常理來惴測。但月過中天,萬籟俱寂之時看到這樣一團影子,不免還是有些意外。若是不是他如今也算得上頗有些見識了,只怕早就嚇得跳起來了!在別處看到,都會極為恐怖。韓一鳴並不相信靈山之上,也會有魂靈出現。

  那團白影向著他飄來,這團白影向上飛昇之際極是緩慢,向他飛來,卻來得極快,幾乎是眨眼功夫,便已飄到了眼前。韓一鳴雖不害怕,卻還是驚了一驚,卻見那白影也落在了床上,似乎就站在自己面前。不知為何,他只覺面前站了一大塊冰,這白影似乎是冰雕成的,冷得讓自己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而背心,卻有著一股冷汗涔涔而下,順著後背向下流去,所到之處,一片濕冷!

  忽然只聽外面傳來「呀」的一聲,韓一鳴眼角一瞥,一間屋門已打開了來,一位師兄自屋中走出,他再轉過身來,那團白影已變得無比巨大,對著他便撲了下來。韓一鳴大叫一聲,眼前一花,那冰冷自頭頂瞬間席捲全身,將他全身都凍僵了!韓一鳴大驚,他哪裡料想得到,靈山之上,居然有這樣的東西,這到底是什麼?

  猛然聽到有人叫道:「師弟,師弟,你怎麼啦?」韓一鳴全身凍得僵硬,眼前一片白霧,卻全然看不穿那白霧之後是什麼!忽然一隻手落在自己的額頭上,一點暖意,自額頭透入。韓一鳴搖了搖頭,卻見顧清泉的臉正對著自己!屋中已有了微光,而顧清泉的手中,還有簇梵心燭火,他的另一隻手覆在自己額頭之上,十分溫暖!自己背上全是冷汗,手腳全都冷得像冰一般。顧清泉道:「師弟,你做了什麼惡夢麼?怎麼大喊大叫?你這些時候,是否是有什麼事擱在心裡,常常惡夢!」

  原來又是一夢,不知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做了這樣一個夢!韓一鳴呼出一口氣來,身上也漸漸回暖,動了動手腳,才說出話來:「沒什麼!師兄,我大叫大喊,驚動你了,害你不得好睡。」顧清泉道:「唉,我倒沒什麼,反正這時天也要亮了,我也該起身了。武修嘛,總是要早起去採擷些天地靈氣的。倒是你,我前幾天看你睡得安穩了,還以為你沒什麼了,不想今夜,還是這樣!師弟,凡事總要往開裡想才好。你想不想得開,都得活下去,那你總跟自己過不去幹什麼?有的事當時想不通,可是過幾年,過十幾年再回頭來想想,不過如此,便沒什麼想不開的了。」

  韓一鳴歎了口氣:「多謝師兄指點,我記住了。」顧清泉道:「天色尚早,你再歇一歇罷,我可要先出去了。」韓一鳴才自惡夢之中醒來,滿身是汗,哪裡還再睡得著,也坐起身來道:「師兄,我隨你出去走一走罷。」顧清泉道:「也好!清晨實則是陰陽交替之際,也是天地之間靈氣彙集的時刻,你隨我去走一走,於身心皆大有益處。」

  二人摸黑走出院來,先去澆過碧玉竹,這才順著後面的小徑走來,走了不久,遠遠已見丁五的屋內有了燭光。韓一鳴不禁道:「丁師兄也起得這樣早?」顧清泉笑道:「丁師兄要做大家的早飯,從來起得都早。」走了不久,順著小路,已走入樹林之中。這條路韓一鳴走過無數回,兩邊林木森森,有著樹木的清新氣息。此時天邊還只是微有曙光,林中幽暗,走在其中,卻並不驚怕。反而覺得心中鬆快,氣定神安。

  幽暗之中一點微光跳入眼簾,韓一鳴腳下不停,只是偏頭看著,這一看才發現,林中竟不止一點微光,星星點點的微光正紛紛亮起,好似無數螢火蟲在林間飛動一般。忍不住拉了拉顧清泉的衣袖,先伸手在唇邊一豎,才向林中一指。顧清泉也不出聲,收住腳步,看了一陣,拔腿便走,韓一鳴跟著也走,不多時爬上山梁,幻鏡湖已出現在下方。

  顧清泉收住了腳步,小聲道:「那些都是靈山的靈花靈草,有了靈氣的,才有光澤。只要起得早些,都會看得到它們四處飛舞。不過我平日起得沒這樣早,看不到這許多。」他並不向幻鏡湖走去,轉而順著山梁,穿過樹林,向另一方走去。韓一鳴跟在後面,雖說這時天色還暗沉,但腳下的山梁看得再分明不過。兩人走了不多時,已走到山梁盡頭,下方是茫茫雲海,雖說天光還暗,卻也不會看錯了。

  顧清泉道:「小師弟,你自便罷。」說罷,在地上盤膝坐下,閉目吐納起來。韓一鳴也不打擾他,轉身一看,卻見身後聚集了無數螢光,如同潮水一般向著這邊湧來。這時挨得近了,點點螢光色澤或是淡綠,或是淡粉,微有些朦朧。再仔細看去,有的就是一點光暈,朦朦朧朧,有的則是光暈之中有點形跡,忽然看見幾團較大些的光暈之中有著小人小馬的形狀。放眼四顧,竟有不知多少點光暈都向著崖邊湧來,大多都來到崖邊,只有他們這裡,間隔兩尺之後,才是那星星一般多的光點。

  韓一鳴不禁想道:「顧師兄真厲害,定力真是非同一般!若是換了我,在這許多靈花靈草的注視之下,可沒法子靜下心來採集天地之靈氣!」忽然有一點大些的光暈自其中跑出來,光澤淡粉,中央卻是一個雪白的小人騎在一匹雪白的小馬之上!仙芝!韓一鳴不禁對著它細看了兩眼,他一看過去,仙芝的臉立刻就轉開了,好似沒有看見他一般。但韓一鳴一調開眼光,它又偏著頭來看韓一鳴,宛如一個小孩子在偷偷注意別人一樣。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5:40
第十六卷掌門(中) 三五五、影


  仙芝神態鬼祟,卻十分可愛。韓一鳴不禁微微一笑,抬起腳來,邁了一大步,慢慢向著兩尺開外的潮水般的螢光之中踏去。只見那片螢光立刻如退潮一般退了開去,留出一片空地來給他下腳。韓一鳴故意踏得極慢,便是想看看它們會做何反應,見它們退了開去,不由得一笑,收回腳來,站在原地不動。那片螢光又慢慢瀰漫過來,將先前閃出來的空隙填滿。
  忽然一陣風吹來,那些螢光都隨風起伏、搖擺起來。韓一鳴見它們雖是飄搖不定,卻沒有退後半步,反而向前湧來,都隨風搖晃起來,不覺有些詫異。轉頭一看,只見下方本來有些起伏的雲海反倒平靜下來,連一絲波動都沒有,倒變成了一潭死水一般。此情此景真有些怪異了,猛然間又是一陣大風吹來,天邊那本來明亮的曙光,頓時黯淡下去。

  韓一鳴有些驚奇,曙光都是越來越亮的,可是這裡的曙光怎麼反倒暗了下去。正想間,那深藍的天邊,多了一個影子!韓一鳴不知不覺就凝住了呼吸,那影子還在天邊,因而不顯得多麼巨大,但隔了濤濤雲海望去,卻依然能望著一清二楚,便可想而知這影子實則有多麼龐大了!

  正要叫顧清泉看,卻聽顧清泉已道:「啊!那是什麼?」原來顧清泉採納天地之靈氣之際,神氣凝聚,也出人意料的機敏,察覺了天邊的異樣,便睜眼來看。韓一鳴也答不上來,與顧清泉面面相覷。顧清泉道:「咦,走過來了!走過來了!」韓一鳴也看見那個影子走過來了,向著這邊走來!

  確實是走來,而不是飄來。這影子有兩條腿,正一步步涉過雲海,向著靈山走來!韓一鳴看得呆了,片刻之後才道:「師兄,咱們,咱們……」話還未說完,身邊的顧清泉已「咕咚」一聲倒在地上,韓一鳴想伸手去扶他,卻是只能想,不能動,手臂似乎不是自己的了,連動一動都不能。兩眼也移不開,定定看著那向這邊走來的影子!

  那是一個影子,極其高大的影子,稀薄清淡得如同煙霧一般,但身周都有一圈淡淡螢光。它高大到了極點,頭頂似乎已經頂到了天空,透過它半透明隱隱清亮的身軀可以看到後面天邊晨曦的色澤,下方的深黑、中間的緋紅和緋紅之上的深藍色天空。這個影子的頭頂,似乎還長著長長的毛髮,也是流螢一般的色澤,流水一般地在空中輕輕飄擺流淌,在天際留下點點螢輝。

  韓一鳴先是驚了一驚,全然不知這是什麼!得到它的長腿淹沒在雲海之中,卻搖搖擺擺,向著這邊而來!它在得遠,看著如同琉璃一般通透,連身後的晨曦都看得再分明不過。漸挨近了,卻不再能看透到背後去。它那大得讓人瞠目結舌的身子,彷彿是人的身子,手臂也是極長,手指都拖在雲海之中,而它的頭,卻是說不出來的怪異,韓一鳴說不出像什麼。既不像牛,又不似馬,也不似飛鳥。雖說也有一對螢光閃動的眼睛,分不清高矮的鼻樑,和一張看上去並不凶殘的大口,卻全然沒有人的樣子。韓一鳴也不認為它會是人!

  挨得越近,看得越分明它粗壯矮短的頸項之下,那龐大、不再通透的身軀之內,多出了無數流轉的星光,聚成大小不等的雲團,慢慢旋轉。似乎它的體內有無數小小的天地,各自成陣,輕輕流轉,流淌。連著令人眩目的迷離光澤,將身後的晨曦都比了下去。不能想像它的一步能邁到多麼大,但它的確就在搖擺之中涉過雲海,向著這邊走來。

  韓一鳴無論怎樣看,它都只是個影子。巨大的影子。他還從來不曾想到過會有這樣的奇境,雖說看得分明它與別的獸一般有著眼、耳、口、鼻、手、腳,但卻不覺得它是獸。只覺它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影子。一時之間,連驚怕都忘記了,只是呆呆看著。

  身邊傳來「嚶嚶嗡嗡」的聲音,韓一鳴斜眼一瞟,那站在山崖邊一直延伸進樹林之中的小小螢光們都如波浪般湧動起來,發出輕微聲響,韓一鳴忽然便放了心,連靈花靈草都不害怕,想來自己也不必害怕。這許多靈花靈草最不會接近的,便是對它們有威脅之物。從前肉芝初遇自己的時候,害怕之極,小馬的馬腿都抖得厲害,抖得自己都頗覺不忍。這時偷眼看去,只見好些小人小馬都向前湧來,爬上倒地在上的顧清泉,向著那個影子迎來,並沒有害怕的意思,也就放了心。

  那影子走得越發近了,陣陣微風,自它那方而來,吹在韓一鳴身上,只有微微涼意,並不寒冷。那些靈花靈草,隨風起伏,似是十分快意。韓一鳴不禁暗想:「這是什麼?」看著它越來越近。忽然遠遠的天邊一道晨光亮了起來,太陽要出來了。這道晨光一出來,那影子便如冰見火,化了開來。拖著那繽紛色澤一般的流螢,轉眼便沒了蹤影!

  韓一鳴還呆愣著回不過神來,天邊的金色曙光已越來越寬闊,金色的晨光已向靈山照來。韓一鳴揉了揉眼睛,才見本來湧在崖邊的無數螢光都早已不見了蹤影,靈花靈草們不知到何方去了,崖邊空蕩蕩的,只有顧清泉躺在地上,依舊沒有動靜。

  連忙蹲下身來,伸手搖了搖顧清泉。他身上還熱騰騰的,卻不知怎麼就是醒不過來,只是手腳抽動了兩下。韓一鳴又搖了幾搖,顧清泉「嗯」地一聲睜開眼坐了起來。韓一鳴道:「師兄,你沒事罷?」顧清泉看了他片刻,道:「嗯,我沒事呀!」韓一鳴舒了口氣:「哦,嚇了我一跳。」顧清泉又向天邊看了看,道:「師弟,你看見沒?適才那個影子呢?」韓一鳴道:「我看到的,怎麼啦師兄?」顧清泉道:「那是什麼?那樣高大?我並沒看得很分明,似乎只是一個影子。師弟你看見了就好,我還以為是我眼花了呢!」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5:40
第十七卷 掌門(下) 三五六、邀請


  他對著遙遠的天邊又看了片刻,道:「師弟,你看明白沒有?到底是個什麼?」韓一鳴搖了搖頭:「我不曾看分明,看上去,也是個影子。還是個我從來不曾見過的影子!」顧清泉道:「這影子到底是什麼?怎會如此巨大?」忽然變了臉色:「師弟,不會是青龍尊者罷?」韓一鳴也有些不能確定,自己也不曾遇見過這樣的影子,搖了搖頭道:「師兄,我不曾看明白,大約不是罷!」
  兩人一路回來,還在為那個影子迷惑不解。走到靜心院門外,已有一位師兄過來道:「小師弟,大師兄在聿樂之上等你。你快些去罷!」韓一鳴愣了一愣,大師兄在聿樂之上等著自己,說不定有什麼緊要事務,不敢耽擱,連忙謝了那位師兄,回屋去拿了鳴淵寶劍出來,趕上聿樂來。

  他來到大師伯屋外,還未走到門前,已聽到屋內白櫻的聲音道:「大師兄,你是一派之長,若真覺得該去請他來,便用引路符引來既可。又何必派弟子親自去請呢?」韓一鳴立時縮腳,站在門外。秦無方道:「嗯,一鳴,你先進來罷!」韓一鳴這才走進屋來,一進屋,便看見趙浩洋與白櫻都站在一邊,司馬凌逸側身站在另一邊。

  韓一鳴先叫了一聲大師伯,秦無方點了點頭,他便轉過身來,對著趙浩洋與白櫻叫道:「五師叔、六師叔。」抬起頭來,不禁看了白櫻一眼。只見白櫻與從前並無區別,面頰之上已沒有了藍色,只是頸間的那抹鮮艷的藍依舊觸目驚心,素衣之上的兩抹藍色倒沒那麼刺眼。趙浩洋道:「大師兄既已決定了去玟,那就去請罷。師妹,你也不必如此執拗了。師兄想必還有話要交待給弟子們,咱們先離去罷!」白櫻「嗯」了一聲,與秦無方又說了兩句話,和趙浩尖一同消失不見了。只留下司馬凌逸與韓一鳴還站在當地。

  秦無方道:「一鳴,你與你大師兄一同去請一位前輩前來靈山觀禮罷。」韓一鳴道:「是。」秦無方道:「我這裡就起草一封書信,你們帶了同去。」說著走到桌前,攤開紙筆,提起筆來,不多時寫畢。秦無方將那頁紙對折起來,在邊緣上輕輕一捏,然後遞與司馬凌逸。韓一鳴雖不曾斜著眼看那紙上的字跡,但見大師伯手脂在那紙邊上一捏,白紙背透出來的黑字便沒了蹤影,遞到大師兄手中,已是一頁白紙。又見司馬凌逸給大師伯行了禮,也跟著行過禮,走了出來!

  司馬凌逸道:「小師弟,你回去換身衣裳,咱們好歹也是出門見客呢!」韓一鳴依言先回屋來,拿出衣服來,卻歎了口氣。這是師父遺留下來的衣服,韓一鳴歎了口氣,他本也有一套換洗衣裳的。白龍最後垂死掙扎之時被弄得肢離破碎了,回來之後他心事重重,也不曾想起來。這時要出門了,才想起來,雖說身上的衣裳也看不出髒不髒,但師兄既然囑咐了,只得換上,

  背著鳴淵寶劍走出門來,司馬凌逸也換了一身衣裳出來,不由有些意外,到底要去請誰呢?這樣鄭重!正想間,司馬凌逸道:「走罷!」韓一鳴隨著他召出寶劍來,騰空而去。

  二人飛行甚速,韓一鳴在高高空中,河流湖泊,村莊田野都自下方掠過,或許是見的多了,沒有了從前的驚艷,卻還是覺得心曠神怡。他只管跟著大師兄向前飛去,至於去向哪裡,飛往何方,都不曾問過,只是看著下方掠過的景色出神。

  不知飛了多久,司馬凌逸道:「到啦!」便向下飛去。韓一鳴連忙跟上,和他一起和下飛來。飛得近了,已看見那小山,山頂之上長著一株矮松。這裡是紫裳的清修之地!韓一鳴不禁一愣,大師兄和自己如此鄭重其事地前來,邀請的居然是她!

  他一落下地來,小山、矮松的幻境皆隱去,紫裳的小茅屋、花田都顯現出來。一陣輕風吹來,田間花上,紛紛有蝴蝶飛起,雖說此間寂靜之極,那許多蝴蝶同時飛起,倒有些熱鬧起來。一陣清新花香拂上鼻端,韓一鳴不禁深吸一口氣。忽然一對紫黑色的大蝴蝶自田間飛起來,那對蝴蝶極大,有雙掌攤開那樣大,雙翅拍動之時,微有金光自它們身上紛紛灑落。這對蝴蝶他曾見過的,那是半年多前的事了。那時他沒有經歷修道,簡單乾淨得如一張白紙。現下看見蝴蝶,物是人雖也是,但歲月卻不再,一時有些微唏噓,要輕輕歎息了。

  只聽大師兄道:「弟子司馬凌逸,奉師父之命,特前來拜見紫裳前輩。」說著對那小茅屋躬身行了一禮。韓一鳴跟在後面也連忙行了一禮,抬起頭來,只見那茅屋門扉緊閉,側耳一聽,屋內寂靜無聲,但見大師兄不說話,便也不出聲,站在原地不動。

  片刻之後,司馬凌逸又將前話說了一遍,躬身行禮,韓一鳴也跟著照做無誤,但屋內還是寂靜無聲,放眼四週一望,也不見紫裳的身影。韓一鳴不禁心內暗道:「難道,不在麼?」正在想間,忽然一雙紫瞬在腦海之中出現!對他冷冷看了一眼。

  紫裳在此!韓一鳴連忙收住思緒,只是不知她在哪一方。見在大師兄站了片刻,再說了一遍原話,躬身施禮,自然也跟著行禮。心裡有些明白過來,紫裳是特意將他們晾在這裡的,她或許便在左近,只不過不現身罷了。也不說話,與大師兄一同站著。

  司馬凌逸全然沒有慍色,神色平定,韓一鳴也就不出聲,站在大師兄身邊,等著這古怪刁鑽的前輩現出身來。太陽漸漸移過頭頂,正午的陽光火辣滾燙,曬得二人滿身滿臉都是汗,司馬凌逸一動不動,韓一鳴也只得一動不動,只是兩眼偶爾看向那翻飛不已的蝴蝶,靜靜等候著紫裳自己現出身來。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5:41
第十七卷 掌門(下) 三五七、打聽


  韓一鳴雖不曾對著飛舞在身邊的蝴蝶細看,但這許多蝴蝶飛來飛去,都引不起他的注意,唯獨那對紫黑色的大蝴蝶飛過,會不知不覺將自己的眼光就吸引了過去。韓一鳴先還抑制自己的目光,不去看那對大蝴蝶,可是那對大蝴蝶飛過,卻總是十分吸引。想來蝴蝶不是白的便是粉的,再不便是花的,哪裡有這種紫黑色的,看上去煞是奇異,因而總是對著它們看去。看了幾眼,忽然發現只要自己看那對蝴蝶的時刻略長些,紫裳的紫眸便會在腦海之中顯現出來!難道,難道那蝴蝶……
  猛然間只聽有人冷冷「哼」了一聲,再抬眼看,紫裳已憑空出現。她裹著一襲紫衣之中,隨風輕輕飄動,卻始終就在同一個地方,只是神情冷淡,頗有些高高在上的樣子。對著大師兄和自己似乎是對著什麼微末的東西一般,有些不屑的神態。司馬凌逸道:「前輩,我與師弟奉師命……」紫裳又冷冷「哼」了一聲:「我聽到了,你三番四次這樣重複,是什麼意思?」

  果然又尋到了大師兄的不是!韓一鳴總覺紫衫似乎太過挑剔,凡事都要尋出不是來才痛快似的!對自己是這樣,對二師伯也是這樣,這時聽大師兄說話,似乎又尋到了不是,有些小題大作的模樣。反正與大師兄同來,只要大師兄前來應付既可,自己不用出一聲。便不說話,也不看紫裳,只是垂頭站著。

  司馬凌逸何等機靈,及時收口,不再言語。紫裳也不出聲,過了好一陣才道:「你師父找我有何事?」司馬凌逸伸手入懷,取出那張白紙來,雙手捧著,遞到紫裳面前。紫裳目光在信上掃了一掃,接過信去,伸手在秦無方按過的紙邊輕輕一撫,那頁紙打了開來,卻不忙著看信,一雙晶瑩剔透的眸子先對他們看了一眼,這才對著信上看去。

  韓一鳴悄悄抬起頭來,對著紫裳手中看了一眼,只見那頁紙全然是張白紙,一個字都沒有,紫裳卻拿著從右至左,細細看了一回。過了片刻她抬起頭來,兩個眉頭已擰了起來,對著司馬凌逸道:「你師父叫你來,就是要告訴我這件事?」司馬凌逸道:「是。」紫裳合起那頁紙來,對著司馬凌逸與韓一鳴看了兩眼,忽然勃然大怒:「你靈山派的事與我有甚相關?憑什麼來請我去觀禮?你靈山垮了都與我無關!」說著將那封信捏成一團,一陣紫焰自她掌心騰起,將那封信燒成了灰燼!

  紫裳餘怒未消:「哼!你們遠道而來,還要早些趕回去,我不留你們了,你們去罷!」說罷,背轉身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又將司馬凌逸與韓一鳴扔在了原地!紫裳素來喜怒無常、刁鑽古怪,令人摸不著頭腦,韓一鳴早已盡知。但不料她居然對大師伯也是如此無禮,一時間愣在當場,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看了看大師兄,卻見大師兄對著茅屋施了一禮:「弟子告辭!」韓一鳴也跟在後面行過禮,抬起頭來,司馬凌逸已轉回身來道:「好啦,小師弟,咱們回去罷!」

  韓一鳴不禁一愣:「師兄,咱們這就回去麼?前輩沒有給個回音,咱們……」司馬凌逸道:「走罷!小師弟!」韓一鳴不禁愣了一愣,正想說話,忽然喉頭一燙,不知被什麼咬了一口,竟是火辣辣的疼痛。司馬凌逸對他看了一眼:「嗯,咱們回去!」好在韓一鳴御劍也不必出聲,悶聲不出氣地召出寶劍來,與司馬凌逸一同飛走。此時不知是紫裳將她的滿腔無名火發在了自己身上?還是她只是懲戒自己的不識時務?也無從辨別起,只能跟著大師兄離去。

  一路上來,二人不曾說話,這一路回去,也是默默無言。來時韓一鳴不知要到何方,故不曾與大師兄說話。回去之時,卻是因喉頭火辣辣的,說不出話來,因而不言語。二人又在沉默之中,飛向靈山。

  二人飛了一陣,忽然前面有一道青光閃過,韓一鳴口不能言,自然是四處注視。乍然間看見那道青光,愣了一愣,司馬凌逸也慢了下來,對他道:「師弟,前面有同道中人。」話音未落,那道青光對著他們而來,韓一鳴看得分明,乃是一個灰袍弟子,正御劍飛來。

  只是這弟子身上的灰袍,一望而知不是元慧同門,而是陳如風門下弟子。那名弟子對司馬凌逸指了指,伸手向下指了指地面,便當先向下飛去。司馬凌逸道:「師弟,咱們下去。他有話要和咱們說。」韓一鳴點了點頭,跟著司馬凌逸也轉身向下飛去。二人落在地面上,那名弟子已笑著迎上來:「司馬師兄,居然遇上你了。正好正好,我有事要請教師兄。」

  司馬凌逸笑道:「耿師弟,你這是去哪兒,這般行色匆匆?」然後對韓一鳴笑道:「小師弟,這是陳道長門下的耿四清師兄。」韓一鳴口不能言,對著耿四清行了一禮,便站過一邊。耿四清對他笑道:「小師弟多禮了!不必如此!」說著,卻對司馬凌逸道:「司馬師兄,請借一步說話。」司馬凌逸對韓一鳴道:「小師弟,你等我一等。」說著,與耿四清走開幾步去。

  韓一鳴也信步向相反一方走開幾步,意在不聽他們言語,但耿四清的聲音還是清楚傳入耳中,只聽他笑道:「司馬師兄,有件事,我很是疑惑不解,冒昧說出來,若有不當之處,還望師兄詳加指點。」司馬凌逸笑道:「何談指點,師弟只管說來,但凡是我知道的,知無不言。」耿四清道:「師兄,我聽說你們靈山與要將掌門傳給弟子了?秦師伯不做靈山掌門了麼?」司馬凌逸道:「師弟,此事你自何處聽來?」耿四清道:「唉,這還用聽麼?前些日子,大家見梵山派江師伯將掌門傳給了明晰,塵溪山掌門又傳給了元慧,我們就料著靈山秦師伯也要傳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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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掌門(下) 三五八、傳話


  韓一鳴雖說並未留心要傾聽他們說話,但這話聲,卻是明明白白就鑽進耳中來,倒二似他們故意說與他聽一般。忍不住偏頭一看,只見已與二相距有十來丈遠近,二人都不是高聲說話,卻不知為何自己卻聽了個一清二楚。又提起腳步來,想要走開些,不再聽見二人說話。
  卻聽耿四清道:「嗯,不過如今也不算猜測了。今日我師父接到了靈山的結緣貼了,說是靈山也要新換掌門了。師兄,我問你一句,這新任掌門,會不會是師兄自己?」韓一鳴雖是走開了,那聲音卻還是清晰無比透入耳中來,只聽司馬凌逸道:「不是我。」耿四清道:「啊!果真又是誅魔弟子麼?」韓一鳴雖未回頭,背後卻是熱辣辣的,想來那耿四清正對著自己看來,一時間惱怒不已,只是人家本就不預備讓他聽見,他聽見了不好發作。

  只聽司馬凌逸笑道:「怎麼,不能是師弟做掌門麼?」只聽耿四清歎道:「唉,師兄,我們是為你難過。你好歹是靈山大弟子,在靈山弟子一輩中,再沒哪位師兄弟的修為、學識能夠與你比肩了,這掌門不傳給你,我們都替你叫屈!」韓一鳴簡直無法轉過身來,耿四清這樣一說,倒似他竊取了大師兄的掌門之位一般,不禁怒從心起,雖說本來就出不了聲,卻還是怕自己惱怒之餘,忍不住跳起來。

  又聽司馬凌逸道:「師弟,你可不能這樣想。掌門之位,是要傳給本派之中最為出色的弟子。我這點修為真算不得什麼,掌門之位不論是傳給哪位師弟,只能說明這位師弟將來的修為定會在我之上。你也不要說我小師弟了,他還年輕,心眼又實在。要聽到了這些話,心中不知會多麼難受。好在他聽不到你我說話。」耿四清道:「那是,那是!嗯,既然如此,師兄,我先走一步,咱們後會有期。」

  韓一鳴連身都不想轉過來,只是望著前方發呆,聽見後面耿四清揚聲道:「師弟,我先走一步,後會有期。」他都不想回頭來招呼,反正大師兄說了自己聽不見,索性便一裝到底。若是大師兄要責怪自己無禮,那便無禮好了!站著不動,過了片刻,只聽大師兄道:「小師弟,耿師弟招呼你呢,你沒聽到麼?」韓一鳴咬緊了牙關,等了一等,才轉回身來。司馬凌逸道:「可憐,小師弟,你受了紫裳前輩的懲戒,說不出話來,不會也聽不到罷?等回到靈山,請師父給你解這個法術罷!我不能解,小師弟,你不怪我罷?」

  韓一鳴搖了搖頭,和司馬凌逸一同飛回靈山。本來二人路上便無話了,此時聽到耿四清言語,韓一鳴更加沉默,不知該怎樣面對大師兄。還真要感謝紫裳,她不過是遷怒而已,反倒令韓一鳴不必再說話。免去了他無端的尷尬。

  二人在默然之中飛回靈山,韓一鳴一到靈山,便想回靜心院去,只是他說不出話來。正想去拉司馬凌逸的衣襟,司馬凌逸已回過身來道:「小師弟,你先上聿樂去,我師父等著你呢。」韓一鳴點了點頭,看著司馬凌逸徑直回靜心院去了,這才飛上聿樂來。

  他走到秦無方屋外,秦無方已在屋內叫他進來。韓一鳴走入屋內,向大師伯行過禮,才抬起頭來,便聽自己的聲音惡狠狠地道:「哼,這樣便想讓我踏上你靈山麼?」聲音氣恨恨的,韓一鳴自己都嚇了一跳,這是從何說起?他可全然沒有這樣說過話,也沒有這樣氣恨的聲氣。正想向大師伯說這不是自己的想法與作為,卻見大師伯抬起手來,輕輕搖了搖,道:「紫裳,你這是何苦呢?我誠心誠意請你前來,你又何必這樣恨恨不已呢?」

  再聽自己的聲音依舊恨恨地道:「恨恨不已?你說是恨恨不已麼?我就偏要恨恨不已。」大師伯又道:「那你果真是不來麼?」韓一鳴此時已知紫裳不止是遷怒自己,還讓自己給大師伯捎話來了。只是她硬是與眾不同,借自己的口,將滿腔莫名其妙的怒火都發在了大師伯身上。韓一鳴久久不聽自己出聲,片刻之後,才道:「你知道我要什麼,你將它交與這名弟子拿來給我,我或許會來。」大師伯歎了口氣:「好,那就一言為定。我這就讓弟子送來給你。不過,你來與不來,全在於你了。你若是收了此物,依然不肯來,也由得你,我再不勉強!」

  秦無方這句話一說完,韓一鳴喉頭一痛,似是有根刺自他咽喉處拔去了一般。痛得他咳嗽不止,連咳了幾聲才止住。道:「大師伯,紫裳前輩……」秦無方微微歎了口氣道:「你不必說了,一鳴,我都知道了。嗯,你隨我來。」自竹榻之上站起身來,伸手拉住了韓一鳴的胳膊,便向前走去。

  瞬間,韓一鳴眼前便是一片黑暗,耳邊風聲呼呼,不知是什麼在他胸前一扯,眼前一亮,已站在了一間從沒來到過的屋內。這屋內床、榻、桌、椅、屏風一應俱全,只是都蒙上了厚厚一層灰土。窗上糊著已看不出顏色來的窗紗,地上也有著厚厚的灰土。靈山之上。連丁五的廚房都是整潔乾淨到了極點,韓一鳴乍然看見這蒙塵之地,險些要以為自己已不在靈山之上了。

  秦無方先走到那屋子的屋門前,伸手拉開屋門,門外的陽光擠入屋來,韓一鳴跟在後面,已看見外面是衰草滿地,一片荒蕪。而隔得不遠處,座座小山飄浮在空中,這裡,是靈山不能前來的三座山峰之一麼?他不禁看了看大師伯。只見大師伯站在一邊,片刻之後,抬起手來,輕輕一招。韓一鳴立時察覺腳下顫動,低頭一看,只見荒蕪的草地裂開一條縫來,幾顆黑色的物件自地縫之中飛了出來,有指尖那樣大小,輕輕落在了秦無方掌中。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5:41
第十七卷 掌門(下) 三五九、傳物


  秦無方低頭看了看掌心,對他道:「接著!」韓一鳴伸出手掌來,秦無方將那幾顆黑色的物件倒在他的手心,已變得螞蟻一般大小,落在掌心之上如若無物。秦無方道:「一鳴,你拿好了。」
  韓一鳴依言將那幾粒黑色的物件都攏在手心,秦無方對著他的手心輕輕一吹,一股氣流,將那幾顆小物件都裹在了一個圓球之中,韓一鳴揣入懷中。秦無方又道:「嗯,一鳴,你再隨我來。」說著退回屋內,韓一鳴也跟著又走回屋內,秦無方依舊拉了他的手臂,一步跨入那幽深的黑暗之中。

  轉眼,二人來到了另一間屋內。這是另一間屋子,空蕩蕩的,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滿地的塵土。窗上糊著的窗紗也已非常破舊了,秦無方再次走到門前,拉開門來,走出屋去。韓一鳴一走出屋來,便覺身上一暖。這間屋子真是說不出的陰暗,站在其中都有些寒意。屋外只有一片光禿禿的土地,連草都不長。韓一鳴抬頭看向遠方,依舊看見幾座小山峰飄浮在兩邊,看來,這是另一座不能上來的地方。

  秦無方伸出手來,指著地面,道:「起。」一塊手掌大小的東西自泥土之中脫了出來,色澤黃白,不知是什麼。落在秦無方手中,秦無方看了一看,道:「嗯,一鳴,你將這個也拿著,一同送到紫裳前輩處去。交與前輩,便回來罷。」韓一鳴接在手中,覺得似玉非玉,微有些涼意,也不知是什麼,也不問,只是仔細拂去上面的泥土,揣入懷中,忽然想起自己先前替紫裳帶來的話,問道:「師伯,若是前輩說她不來呢,弟子該如何回答?」秦無方道:「我已說過了,她來或不來,全由她自己。願來則來,不願來我不勉強。她若這樣對你說,你便將我說的話說與她聽好了。她若不問,你便什麼都不用說。」韓一鳴雖覺其中怪異,卻是不肯再去探究,道:「師伯,弟子去了。」

  秦無方道:「且慢,我帶你出去。這裡是靈山的封印之地,你御不了劍,出不去的。」說著伸出手來,拉著韓一鳴退回屋內,向前走了一步,直接退回聿樂來。秦無方看了看天,道:「一鳴,你一個人去不妨事罷?要不要我再讓你大師兄陪你同去?」

  韓一鳴此時便是不想與司馬凌逸同行,巴不得避得遠遠的。連忙道:「師伯放心,弟子先試一試,若是不行,再去勞動大師兄罷。」秦無方道:「也好。一鳴,你的修為有了進境,獨自一個人去走一趟也好。你還沒有獨自一個人出行過的,這回可算為一個機會了。」說罷,道:「你去罷!」轉身離去,不見了蹤影!

  韓一鳴輕輕按了按胸前,召出鳴淵寶劍來,又沿來路而去!這回獨自一人上路,又心無旁鶩,去得比先前和大師兄同走還要快得多。飛到那小山崗上,矮松旁邊,站了片刻,幻相皆去,花田與小茅屋都顯了出來。韓一鳴略略整了整衣衫,對著前方施了一禮,道:「紫裳前輩,弟子奉大師伯之命,再來拜見。」

  他滿擬以紫裳的古怪脾氣,說不定又會如先前刁難他們那樣,將他們晾在一邊。他如同大師兄一般,等了片刻,不見動靜,便再要行禮。便在這時,紫裳的聲音道:「哦,你來得倒快。」小茅屋門應聲而開,紫裳道:「你進來罷!」韓一鳴不意她這樣快便有了回應,全然不似她從前的樣子。在門前略一遲疑,道:「是。」

  紫裳的小屋之內,依舊是滿地斑斕,處處苔痕。屋頂之上,垂下來的籐蔓如一張大毯,帶著些許草木的清新。與上次的花木幽香不同,這次走入屋內,遍體清涼,鼻端嗅到的,全是草木的清新氣息。韓一鳴小心翼翼走入屋內,情不自禁踮起了腳尖,向著那草木不是那樣繁盛之處下腳。

  走了幾步,面上被什麼撲到,一點寒涼。韓一鳴伸手摸了摸,指端有著一點濕潤。忽然聽紫裳的聲音道:「你不會是空手而來罷?」韓一鳴抬起頭來,茫茫風雪在她身後飛舞,她已站在了那茫茫風雪之前。紫衣輕輕飄揚,一雙紫眸之中,或深或淺的色澤起伏不定。

  韓一鳴施了一禮:「大師伯遣弟子送兩件東西來給前輩,請前輩笑納!」說著,伸手入懷,先自懷中取出被秦無方裹成小圓球的那幾粒黑色小點,雙手捧著,向紫裳遞去。紫裳卻不接,韓一鳴也不抬頭,兩人僵持了一陣,韓一鳴正不知自己哪裡又開罪了她,卻聽她道:「兩件?」韓一鳴道:「是。」

  半晌,紫裳「哦」了一聲,韓一鳴手上輕風一拂,她已取了那枚圓球去。遂再伸手入懷,將大師伯遞給自己的第二件事物,又遞了過去。這回倒快,手才伸出去,手中的物件已被紫裳取去,倒似奪了過去一般!

  紫裳對著掌心的物事細看,不言不語,韓一鳴不見她刁難,也鬆了口氣。忽然眼前有薄霧飄過,不由自主悄悄去看。那薄霧轉眼便消散了開去。反倒讓韓一鳴又看到了紫裳身後飄緲風雪之中,顯現出來的一座雪山。筆直陡峭,鋪滿了皚皚白雪。筆直陡峭,鋪滿了皚皚白雪。韓一鳴雖沒見過幾座雪山,但印象之中,所有的雪山都是十分陡峭。尤其以靈山禁地那座雪山,直指天際,頗有氣勢。這座雪山雖有幾分相似,但氣勢上的差別,卻是天懸地遠。

  忽然聽紫裳道:「你大師伯有什麼言語交待過你麼?」韓一鳴道:「大師伯不曾交待過弟子什麼。」紫裳一雙紫眸看著手中的兩件東西,眉頭卻一挑:「哦,他沒說我一定要去看掌門傳位麼?」韓一鳴道:「大師伯說,前輩去不去觀禮,全憑前輩高興。」話音未落,面上一凜,如被一陣寒風刮過,有些辣辣作痛。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5:42
第十七卷 掌門(下) 三六零、不同


  紫裳勃然大怒:「哼,你們請我去我都不去,你們當我愛上你們靈山麼?我偏不去!」說著衣袖一拂,韓一鳴身不由己,倒跌出門去,門「呯」地一聲合上。只聽屋內紫裳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道:「愛請不請,我還不高興去呢。你們的事,與我何關?靈山便是真正崩塌在了我的面前,我也無所謂!你看我可會動一動眉頭!」
  真不知哪裡又開罪了她?韓一鳴這一下摔得甚是狼狽,雖說沒有四腳朝天,卻是背心著地。紫裳當真古怪,韓一鳴還未站起身來,已聽到屋內狂風大作,風聲淒厲,有著摧枯拉朽的聲音。看來這場火發得極大,韓一鳴不禁有些擔心屋內無辜的花草。站起身來,在原地站了一陣,等著屋內歸於平靜。許久之後,風聲才沒了,他也不好不聲不響便貿然離去,便道:「前輩若無吩咐,弟子便先回去覆命了。」

  屋內全然沒有聲息,韓一鳴正思量著要走,屋門忽然「呯」一聲,又打開了。一個聲音在裡面道:「真不知你是來幹什麼的?要說來送東西呢,就好好送罷,怎麼會惹她生這樣大的氣,發這樣大的火!」這個聲音十分年輕,輕快、嬌脆,絕不是紫裳的聲音,而是個少女的聲音,帶著些微小小的責備。韓一鳴一愣,似曾聽過這個聲音。正在想間,這個聲音又道:「好啦,你進來拿件東西罷。她走開了。」韓一鳴依言走入屋內,先前還是夢幻般美麗的屋子已是零亂不堪。

  滿地都殘枝斷葉,全然是被紫裳暴躁脾氣蹂躪過的樣子,已不復先前的美麗。屋內沒有人影,只有屋子深處,那迷茫風雪之前,放著一個小小布包。韓一鳴四處張望,不見人影,疑惑了片刻,道:「請問你是誰?請出來說話。」那聲音卻道:「哈,我為什麼要出來?難道你聽到我的聲音,就非要讓我出來一見麼?」這真是從何說起,韓一鳴道:「我這樣拿了東西就走,似乎……」

  那聲音已搶白他道:「你真是人不開竅的,她不想見你,見了你就生氣,已走開啦。你就快些拿上東西去罷,省得她回來,你又礙她的眼。」韓一鳴心知叫一個少女出來與自己相見,的確不合時宜,走上前去,彎腰拾起那個小小包布來,揣在懷裡,道:「我定然會將此物交到我大師伯處,告辭。」

  他一出屋,便召出鳴淵寶劍來,飛入空中。雖說並不動氣,但卻也有些覺有些不可思議。真不知紫裳為何總是這樣,似乎總要與別人都過不去一般,連自己一介微末弟子,她也要這樣刁難!正在想間,忽然有人在耳邊說道:「小朋友,你這是要去哪裡呀?」

  韓一鳴一愣,回過頭來,只見一個道人,站在一柄琉璃一般隱隱透明的寶劍上,面帶笑容,也隨著自己向前飛去。只是這道人滿面麻坑,笑容看上去有些怕人,卻也是識得的,乃是天花道人!韓一鳴萬不料會在這裡遇上他,愣了一愣,天花道人道:「小朋友,咱們可是舊相識了,你也不招呼一聲麼?」韓一鳴一愣之下,心生戒備,這天花道人極是厲害,雖說他並無什麼作為,但能在瞬息之間就給白龍連下兩個套之人,不得不小心防備。對著他施了一禮:「弟子拜見道長!」鳴淵寶劍卻不停步,依舊向著靈山的方向直飛而去。

  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飛得這樣急做什麼?」韓一鳴道:「啟稟道長,弟子趕著回靈山去。」天花道人微微一笑:「哦,這裡離我的道觀不遠了,我的道觀雖說簡陋些,倒也清靜,不如小朋友隨我去小坐片刻,喝杯茶,歇上一歇再走如何?」韓一鳴還未回答,他已伸出手來,要來拉韓一鳴了。

  韓一鳴大驚,這天花道人叫自己去做客倒也罷了,怎地還動手來拉了?哪裡敢被他拉中?右手手指一彈,鳴淵寶劍飛得更快了,貼天花道人身邊擦了過去。他這一下心急,飛得極快,回過頭來,只見天花道人又追了上來,韓一鳴越發覺得他不懷好意。轉身道:「道長,弟子現下急著回去覆命,我大師伯在靈山等著我呢!多謝道長相邀,我改日再登門拜謝罷!」說罷,心裡連連念御劍訣,手指也不停彈動,如流星一般劃向前趕去。

  連連催動鳴淵寶劍向前趕了一陣,再回頭看,天花道人已沒了蹤影。這才鬆了一口氣,再轉回身來,只見前方雲霧裹著的,隱隱透出青蒼色的,正是靈山。他已趕回了靈山!也不耽擱,直接御劍飛上聿樂去,在大師伯門前停下。收了鳴淵寶劍,已聽大師伯的聲音在屋內道:「是一鳴回來了嗎?快些進來。」

  韓一鳴走入屋內,先施了一禮:「大師伯,我回來了。」隨即伸手入懷,自懷中取出那個小小布包來,此時方才看清這小小布包已十分陳舊了,乃是白布縫製。只是不知是什麼時候縫製的物件了,白布已有些微微泛黃,袋口緊緊紮著一根白色細帶。韓一鳴忽然察覺大師伯兩眼看著自己,便將那個布包雙手遞上去道:「大師伯,這是紫裳前輩讓弟子帶回來的。」

  秦無方「哦」了一聲,接在手中。道:「你坐!」便將那布包解了開來。韓一鳴在旁邊的竹椅上坐下,眼看著大師伯將那個小小布包往掌心裡一倒,倒出一根碧玉般的物件來。韓一鳴只見那截碧玉般的物件色澤濃綠,不過兩寸長短,兩頭有節,有些眼熟,便呆呆看著。秦無方兩指將那物件拈了起來,細細看了一看,歎了口氣。

  韓一鳴忽然道:「碧玉竹!」這是碧玉竹,難怪他總覺得眼熟!他才上靈山時,自白櫻處拿到的,便是這樣一根碧玉竹的竹竿了!秦無方道:「嗯,這是靈山的碧玉竹。只不過這碧玉竹,與你種下去的碧玉竹有些不同罷了。」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5:42
第十七卷 掌門(下) 三六一、師叔


  韓一鳴不禁有些驚異,靈山的碧玉竹,似乎便靈山弟子的象徵,每一個靈山弟子都種過碧玉竹。靈山弟子形體魂魄皆消散了,他所種的碧玉竹也就會枯萎死去。可是,這碧玉竹是如何到了紫裳手中呢?他可沒在靈山之外的任何地方,看見過碧玉竹的蹤影。
  但他哪裡敢開口詢問?只是暗自心道:「難道,紫裳前輩也種這碧玉竹麼?還是她能讓碧玉竹起死復生?白櫻師叔養花種草的本事不比她差呀,我怎麼不見師叔也讓碧玉竹起生回生呢?」忽然想到一點:「難道,難道她,她是……」不敢想下去。卻聽大師伯緩緩地道:「不錯,一鳴,紫裳,從前也是靈山弟子!」韓一鳴大吃一驚,雖說他已隱約猜到,但大師伯說了出來,還是令他無比震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秦無方歎了口氣道:「按輩份論起來,紫裳也算是你的師叔。她是你白櫻師叔的師姐,你叫她一聲前輩,是絕對沒錯的。她的的確確是我們靈山八大弟子之一,白櫻是師父收錄的最後一名弟子,而她是在白櫻之先拜入師父門下的!」韓一鳴驚愕無比,怔怔望著大師伯。秦無方道:「師父建成靈山之前,收了五名弟子,建成之後,又收了三名弟子。除去你見過的所有師尊,剩下的兩名,一名叫紫依,算是你的六師叔,一名便是紫裳。至於你白櫻師叔,嚴格算起來,要算是你的第八位師叔。」

  紫裳竟然也是靈山弟子!並且還是排在白櫻師叔之前的七師叔!當真是意外到了極點。韓一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只見大師伯又對著那截碧玉竹看了片刻,才道:「本來她也在靈山修行,後來犯了大錯,被你師祖逐出靈山,獨自修行去了。所以你不知道!」韓一鳴「哦」了一聲,不敢言語。他來靈山已久,深知靈山並無所謂難以忍受的清規戒律。師尊們也寬容和藹,想來師祖亦是這樣的。紫裳究竟是犯了什麼大錯?居然被逐出門牆去了。他雖想知道,卻是不敢去問,被逐出門牆,往往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了,師門才動用的不得已而為之的法子。

  那,紫裳究竟做了什麼?

  秦無方道:「翠薇堂前的碧玉竹,都與靈山弟子的靈氣、性命相關。但對於靈山我這一輩的弟子來說,這還是我們的印信。雖說紫裳早已被師父逐出門牆了,可我還是當她是自己師妹。靈山要選新掌門,我還是想讓她也前來,也認可這個新掌門。這許多年了,她不在靈山,卻還能讓自己的信印不枯黃萎縮,已屬難能可貴了。想必,她對於從前的過錯,也有了深深的悔過!即便她的印信不到,我也能傳位給新任掌門。她雖被逐出了門牆,但她畢竟曾經是過靈山弟子。靈山新掌門接任,我當然要告知於她!」

  回到靜心院中,韓一鳴都還未自震驚之中完全清靜過來。原來紫裳也算得是自己的師叔,這便明白為何二師伯對她很是關心了,也明白了二師伯為何要勸她那些話。這一想,不禁想起了許多事來,原來是自己不曾留心,紫裳並不是只與二師伯說過話,至少自己就曾看見她與四師叔也在一起說過話。至於她為何如此脾氣古怪,今天迷霧揭開,也沒什麼說不通了。

  她被逐出了靈山門牆,看見同門弟子,尤其是看見自己這一輩低價弟子,不免會有些憤恨,惱怒。也難怪她總是喜怒無常了,對著從前師門的後輩弟子,很難讓她心情舒暢。

  正想間,顧清泉走入屋來,道:「師弟,你知道一件事麼?」韓一鳴回過頭來道:「師兄,你說的是什麼事?」顧清泉忽然笑道:「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只不過今日師尊們與我們說起這事時你不在,我才來問你的。」韓一鳴看了他一眼,道:「師兄問我的,是大師伯要辭去掌門之事麼?」顧清泉「哈」地笑道:「你果然知道了。沈師弟還與我說你不在場,或許不知道,他要來嚇你一跳呢!」韓一鳴道:「是,我是知道了。」

  顧清泉忽然小聲笑道:「小師弟,你猜猜這回誰會接任靈山掌門?」來了,又來了!韓一鳴不禁有些厭惡,卻也有些期待,看了顧清泉一眼道:「師兄,今日大師伯專門召集師兄們說了這事麼?」顧清泉笑道:「是呀!我師父召集眾人說的就是此事!當時就是你與大師兄不在。」韓一鳴「哦」了一聲。顧清泉笑道:「小師弟,你或許會是新一任的靈山掌門呢!當真是可喜可賀呀!」韓一鳴的心猛地狂跳起來,提到了喉嚨邊,盯著顧清泉看了半天,才從牙縫之中擠出幾個字來:「師兄,這,這不是大師伯說的罷?」顧清泉笑道:「小師弟,你怎麼嚇成這樣?臉都白了。這是極好的事情,換了是誰都會歡呼雀躍起來,怎麼你倒好似是見了鬼一般?」

  韓一鳴不管不顧,盯著他道:「師兄,由我接任掌門,不是大師伯親口所說罷?」顧清泉笑道:「嗯,我師父確實不曾對我們說掌門要傳給哪位師兄弟。不過,這不是明擺著的麼,不是傳給大師兄,便是傳給你,再沒別人了。小師弟,若是傳給你,那不是天大的喜事麼?」韓一鳴本來懸得高高的心,忽然間落到了谷底。連師兄們都這樣說,難道自己真能成為靈山掌門了麼?

  只聽顧清泉又笑道:「年長些的師兄們,都認為新一任靈山掌門應當是由大師兄擔任,而我與一些師弟們,則認為新一任靈山掌門由小師弟來但任也無不可。其實誰當掌門,我倒是不太在意,只不過我心裡偏向小師弟你。」韓一鳴勉強笑了一笑,顧清泉道:「小師弟,你怎麼這樣沉重,看開些。是你也罷,不是你也罷,不必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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