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098
omplv001 發表於 2008-3-30 07:05
第二十卷 碧玉 四三五、裝死


  話音未落,陸敬新已自地上直挺挺立了起來,一伸手,就將胡半仙的破衣袖撈在了手裡:「嗯,你說誰是妖孽來著?」「嘩」地一聲,院裡頓時炸開了鍋,本來已圍在旁邊看熱鬧的村人,都不要命的向外飛跑去。這漢子家的院門逼窄,一時擠不出去這許多人,幾個先跑到門前的村民一起卡在了門框中,偏生無人敢落於人後,都用力向外擠,便塞在門框之中,更加進不來,也出不去。後面的村民一時情急,都手腳靈便起來,紛紛自他家不高的院牆爬出去了,居然無人敢用棍棒鋤頭來打他們。
  胡半仙嚇得臉都黃了,說不出一句整話來。見陸敬新湊近,早已魂飛天外,連連在心中請了幾回神仙、妖怪,只盼能夠請得一位半位來,將眼前的妖孽鎮住,保得自己性命。但怎奈他就不算個什麼,半仙也是自封的,過往的神靈全然不賣這個帳,只留他一人獨對著「妖孽」,他倒是想跑,但被「妖孽」抓住了,腳下先就不聽使喚了,只想著不要激怒「妖孽」了,哪裡還敢掙扎?

  陸敬新道:「這行飯是不好吃的。別說你全無半仙根骨,只說你的好吃懶作,穿成這樣,便是神仙過路也懶得搭理你啦。咱們站在一起,你看起來倒更像是妖孽些呀!」此時那胡半仙已魂飛天外,兩眼望著陸敬新,一動不動,片刻之後,兩眼翻白,一頭栽倒在地,暈了過去。陸敬新本來只撈著他的一片破衣袖,那衣袖破爛不堪,還早已朽了,這胡半仙一倒,便將衣袖撕成了兩片,他自己帶著一片倒下去了,陸敬新手中還有半片。

  韓一鳴與沈若復早已爬起來,在一邊撣去身上灰土,看那胡半仙是否還有氣。沈若復伸手探了探他鼻息,笑道:「嗯,還活著,沒準是裝死呢。看我拿劍刺他兩劍,會不會活轉回來。」韓一鳴正想說:「不必如此罷。」卻見那胡半仙眼下皮肉跳動了兩下,不由得一笑,還真是裝死,被師兄說著了。也跟著道:「嗯,試一試,用我的劍也行。」說著右手去背上抽劍,他素來不這樣抽寶劍的,手指一彈,鳴淵寶劍便會彈出鞘來。這回故意伸手去抽,為的便是抽得慢些,發出些聲響來,嚇嚇這胡半仙。

  鳴淵寶劍在劍鞘之中與劍鞘相擦,果然發出金鐵之聲來。韓一鳴眼角瞄到牆外先前越牆而出的村眾都趴在牆頭向內看,越發將劍拔得慢了。忽然胡半仙自地上一躍而起,拔腿就向外跑,倒也身手敏捷。陸敬新手比他更快,一把便抓住了他的胳膊:「怎麼,你想跑了麼?我們這些妖孽怎麼辦?」那胡半仙跑是跑不掉,要躺下裝死,又怕他們真用劍來割自己。請神是請不來了,哪裡還敢招惹這些是非,頭都不敢抬,一迭連聲地道:「你們,你們不是妖孽。我不能收服的,便不是妖孽!」韓一鳴見他到了這個時候,依舊還想愚弄這許多村民,忍不住道:「要不要我們現個原形給你看上一看?」

  「啊」的一聲,胡半仙還未抬頭,卻已叫得如殺豬屠狗一般。韓一鳴道:「你叫什麼,我又沒有現形。」胡半仙苦著臉道:「三位,三位,就饒了我罷。我不過是混口飯吃,沒什麼歹意,也全然不會什麼請神請仙的。誤打誤撞地抓過一隻黃鼠狼,大家就叫我半仙了。你們,你們知道了,就不要再為難我了!我也沒這個本事!」陸敬新鬆開了手,道:「既然如此,隨你去罷!」胡半仙愣了一愣,轉身就跑,跑得飛快,連一隻爛鞋自腳上脫穎而去,都不敢回身來撿。韓一鳴與沈若復見他頭也不回的跑走了,都道:「啊,師兄,你這樣便放他走了?」

  陸敬新道:「不放他又能如何?我還要收他為徒嗎?左右不過都是這樣。如他所說,無非混口飯吃罷了。難不成我還該將他當成妖孽收了?」抬頭看了看那些畏縮在牆外門外,只露出頭來的村人,道:「各位鄉鄰,我們路經此方,無非是借路而過罷了。有勞這位鄉鄰家中做了些乾糧,也會留下些許酬資,並非是白吃白拿。只是這位鄉鄰不知怎地,竟去叫了這位半仙來,我看半仙並無本事,只是混口吃喝罷了,有些看不過眼,這才提醒諸位,請匆過信半仙大仙,還是有病請郎中,花錢才消災。免得耽誤了自己,也害了家人。」

  說罷,四周看了一圈,見那些村民依舊自牆頭門邊看著這裡,雖不知他們是否聽進去了,但自己所能盡之力已全然盡過了,聽與不聽全在他們了,轉而對韓一鳴與沈若復道:「二位師弟,咱們拿了乾糧走罷。」韓一鳴與沈若復正覺意猶未盡,但怎奈那半仙已跑得不見蹤影,任是他們這裡伸長了脖頸,也遍尋不著他的身影,只得跟了陸敬新轉回屋內來,將桌上的三包油餅都拿在手中。

  轉回身來,見那做飯的女子抱著孩子站在灶間門邊。陸敬新便道:「那錠銀子你們只管拿著,你不必懷疑,這定然是銀子,我們怎能白吃你家的東西?只不過這銀子在你當家的手上,只會是石錠子,用不出去的。而在你與你的孩兒手中,就是真正能用得出去的銀子。我沒什麼本事,也幫不了你的命,只望來他會看在這錠銀子面上,不再打你和你的孩兒了。他若要打你們,你只須告訴他,和樂生財。並將銀錠給他看就是了,他一看就會知道這話的意思。」那女子低下頭去,將銀錠接在手中,卻不言語。陸敬新又叮囑她道:「不論多艱難,這錠銀子你都不要全用出去,就算留下一角,都是好的。你給我們做了這許多乾糧,這算是我給你的答謝罷。」那女子看了看手中的銀錠子,又看了看他們,低聲道:「多謝多謝,我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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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plv001 發表於 2008-3-30 07:05
第二十卷 碧玉 四三六、失劍


  陸敬新轉回身來道:「二位師弟,咱們走罷。」韓一鳴將乾糧拴在腰間,便向外走去。走出屋來,只見牆頭門邊,依舊有那許多眼睛。他早不怕別人看了,提起腳來,還未邁出步去,便聽身後傳來一聲大叫:「啊」!
  這聲大叫是沈若復的聲息,十分響亮。韓一鳴一愣,回過身來,只見陸敬新站在門邊,望著屋內,似是驚疑。心想:「別是沈師兄遭了什麼暗算?」雖知這裡還無人能暗算沈若復這鬼靈精師兄,卻還是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陸敬新身邊,向屋內看去。只見沈若復站在屋內,好端端地,並沒有被人暗算,這才吁了口氣道:「師兄,你嚇著我啦。這樣一聲大叫,你還當你……」

  沈若復爭爭將他的話頭切斷:「我的劍,我的寶劍不見了!」韓一鳴聞言一驚,猛然想起先前他與陸師兄都將劍解下來放在了牆邊,立時向著牆邊看去,只見牆邊空空如也。韓一鳴飛快向著陸敬新背上看了一眼,還好,陸敬新的寶劍已背在了他背上。而沈若復的寶劍,卻當真不在他的背上,也不在這屋中地上!

  一時之間,韓一鳴也愣住了。先前三人都想著怎樣去拆穿那胡半仙了,全然不曾留意解下來放在一邊的兩柄寶劍。三人面面相覷,這下山還不到半天,居然就有一柄寶劍丟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韓一鳴看了看沈若復又看了看陸敬新,二人也互看,似乎全然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片刻之後,沈若復拔腿就自他們身邊跑過,跑出屋來,口中罵道:「居然敢偷我的寶劍,真是賊腳狗手!」韓一鳴也跟著跑出來,只見沈若復身手敏捷,已奔出院外去了,韓一鳴趕到院前,沈若復已一把將那漢子扭住,罵道:「還我的劍來!」韓一鳴連忙奔過去道:「師兄,師兄,有話好說。手上輕些!」沈若復哪裡肯聽,扭著那漢子不放:「你偷了我的寶劍,快些拿來還我!」那漢子先是呆了一陣,後來愁眉苦臉地道:「這位客人,這位客人,我哪兒敢呀!你們若是不想給錢,只管走便是了,反正連胡半仙都怕了你們,我就更不敢招惹了。」韓一鳴拉著沈若復道:「師兄,你不會把劍放在別處了罷,再去屋中看上一看。」

  沈若復道:「唉,師弟,我放在哪裡我還會不知曉麼?屋內我都看過了,沒有呀!」韓一鳴連忙道:「咱們再進去看看,一同進去看看。」拖著沈若復進來,沈若復手裡扭著那漢子,一同進了院子,又一同進了屋內,四下裡細看,哪裡有沈若復的寶劍的影子?

  韓一鳴也不由得著急起來,他與沈若復都是靈山的小弟子,寶劍對他們來說,重要之極。這時忽然不見了,不急才怪?沈若復深深吸了幾口氣,這才道:「我們若要不給你錢,早就走了,何必賴你?就憑你也攔得住麼?你先前也是見我們人人都背著劍的,我解下來之時你也看到了,這時沒了,問問你也問不得麼?」

  那漢子看了看自家地上,又看了看三人背上,歎了口氣,一下坐在地上:「唉!我果真不曾拿過!這樣罷,我叫我家女人過來,你們也問問她罷。我好歹還走開了一陣,她可是一直都在家的!」陸敬新在一旁忽然道:「不必叫了,師弟,你問他也無益!他哪裡拿得動你的寶劍?他都拿不動,那女子如何拿得動?這事有些怪異,咱們都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哪裡不對。咱們三個人在這裡,居然無聲無息就丟了一把寶劍,真是蹊蹺之極了!」

  一句話提醒了沈若復與韓一鳴,沈若復放開那漢子,坐在桌邊細細回想去了。韓一鳴也著實想不通,明明三人就不曾離開,怎會丟了沈若復的寶劍呢?見那漢子縮在一邊,忍不住道:「唉,白白讓你家裡還養了狗,有人來了,居然一聲不吭。不丟東西才怪!」一語畢了,那漢子抬起頭來道:「狗?我家裡不曾養狗呀!」韓一鳴一愣,這家人家明明養了一條黃狗,懶洋洋的。忽然心中一動,站起身來,陸敬新動作更快,他本就立在門外,轉身就對著院子看了過去。

  韓一鳴奔出屋門來,只見院內早已空空如也,不止那黃狗不見了,便是先前看見的帶了小雞的母雞也不見了蹤影。想是忽然之間來了這許多人,都躲起來了。韓一鳴轉身又問那漢子:「你家中養著些什麼?」那漢子道為:「我家中就養了幾隻雞,我家窮,哪裡養得起狗,人都吃不飽,哪裡有餵狗的?若不是因了雞能下蛋,連雞都要養不住了!」韓一鳴道:「果然沒養麼?」那漢子道:「我哪裡敢騙你們,果真沒養狗!」

  忽然陸敬新問道:「小師弟,你在哪裡看見的狗?在他家麼?何時看見的?」韓一鳴向陸敬新看了一眼:「師兄,就是咱們來的時候呀,那只黃狗不止十分肥,還十分懶。」陸敬新道:「可我並未見他家有狗!」韓一鳴一愣,怔怔看著陸敬新:「師兄,你是說黃狗成了精?」

  陸敬新道:「若只有小師弟一人看到,只怕就是這個緣故了。我明白記得進來的時刻,他家只有幾隻雞,並無黃狗。再者若是有狗,怎會來了生人都不出聲呢?」韓一鳴點了點頭:「我還奇異他家的黃狗怎生這樣懶,連動都不動,只躺在地上睡覺呢!」沈若復不知何時也自屋內出來,道:「是了,我適才著急,忘記了咱們的寶劍不是尋常人能夠拿走的。這村內只怕都無人拿得動,若不是什麼精怪妖孽,有幾百年道行,怎麼拿得動那柄寶劍?」

  陸敬新道:「沈師弟,你先唸唸御劍訣試試,看能不能將你的寶劍喚回來?」沈若復道:「好,我這就念了。」

  
omplv001 發表於 2008-3-30 07:06
第二十卷 碧玉 四三七、追


  韓一鳴與陸敬新站在一邊,看著他閉目寧神了好一陣,睜開眼來,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嗯,我念了好幾遍了,似乎沒什麼用處。」話音剛落,「刷」地一聲響,一道白光已自遠方破空來到面前,陸敬新「咦」了一聲,正是他的寶劍!
  只是這寶劍浮在空中,劍刃輕輕顫動,劍鞘卻不見了!沈若復先是一喜:「咦,果真回來了!」繼而又是一愣:「劍鞘呢?」陸敬新道:「能留下劍鞘,修為也不淺了。嗯沈師弟,咱們須得將你的劍鞘尋回來才是。咱們的寶劍,都是世間獨一無二的,你再配不著另一把劍鞘。再者,你的劍鞘流落在外,不知是福是禍。若是福倒也罷了,由得它去了,但若是惹出禍端,就大大不妙了,咱們快去找罷。」

  沈若復道:「師兄說的是。只是咱們怎生去找呢?」陸敬新道:「你將寶劍提在手中我看一看。」沈若復依言將寶劍提在手中,陸敬新看了一眼,道:「你小心了,只管隨著劍走。我們跟在你的後方,不要擔心。」說罷,微微一定神,伸手在沈若復的寶劍劍刃上輕輕一敲。「錚」的一聲,沈若復的寶劍劍鋒一亮,帶著沈若復,破空而去!

  韓一鳴雖不知是什麼偷了沈若復的寶劍,但見沈若復破空而去,怕他吃虧,連忙也御劍追去。片刻之後,陸敬新也趕了上來。二人追在後面,眼看著沈若復如箭離弦,在前方飛馳,不禁對望一眼,心中不安起來。只不過片刻之間,沈若復的寶劍便被偷偷拿出這樣遠來了麼?黃狗成精果然有這樣厲害麼?

  忽然只見沈若復飛快向下墜去,身影沒入下方的樹林,韓一鳴與陸敬新也飛快向下落去,只見沈若復落在林間地上,遊目四顧,莽莽林木之間,除去樹濤起伏,便再無異常。韓一鳴與陸敬新落在他身旁,陸敬新向沈若復手中的寶劍上一看,又四週一望道:「追不到了!」韓一鳴也環顧四周,不見動靜,與不見異常。沈若復道:「師兄,是什麼偷了我的寶劍?」

  陸敬新搖了搖頭:「小師弟說是看到了一隻黃狗,莫非果真是黃狗精麼?可黃狗即便成了精,也不能上天入地呀。倒是看它在短短時刻之內跑出這樣遠,我又有些懷疑了。」他停了一停,四週一望:「不過要在這裡尋找這黃狗精,似乎有些難了。」

  韓一鳴四周環顧,映入眼中的,全是青蒼草木,再無其它。陸敬新對著沈若復手中的寶劍看了一看,伸手在劍刃上一彈。劍刃輕輕顫動,微有嘯響,但卻不再亮起,道:「嗯,寶劍尋不到劍鞘了,咱們得等上一等。」沈若復眉頭皺起,對著手中的寶劍看了看:「師兄,果真找不到麼?」陸敬新道:「若是要找,便是你用御劍訣找回來,但你的御劍訣只喚回寶劍,丟了劍鞘。那就只能憑借寶劍與劍鞘幾百年的契合才能找回來了,若不借助這個,我看咱們找個幾十年,也未必找得回來。」

  沈若復眉頭皺得越發緊了,才下山便丟了寶劍,已令他十分窩火。寶劍尋回來,劍鞘卻尋不回來,更加令他氣憤。劍鞘用御劍訣又不能找回來,並且真要找不回劍鞘來,這柄劍將來怎麼背?只能拿在手中了麼?那多麼丟臉!

  韓一鳴見他神色沉鬱,便不問他,轉而問陸敬新道:「師兄,能在咱們不知不覺中偷走沈師兄的寶劍,只怕修為也不會低罷。」陸敬新「嗯」了一聲:「沈師弟,你也不必太著急,它要偷你的寶劍,絕不會只拿到一個劍鞘便不再來的。雖說我還不知它偷你的寶劍做什麼,但咱們倆的寶劍在一起,他只偷了你的,說明你的寶劍於它來說,別有用途。你在靈山的日子雖不長,不見得修為深厚,但你有靈山的靈氣環繞,用起御劍訣來當然也是十分厲害的。它強留下你的寶劍劍鞘,若沒有極強的靈力,也會為劍鞘上的靈氣所傷!嗯,沈師弟,你的寶劍是什麼劍?」

  靈山百多把寶劍,除去弟子們所持用的,還有許多都留在聿喜之上。韓一鳴對師尊們的寶劍所知還多些,但對師兄們所配的寶劍,卻是知之甚少,聽陸敬新問起,不禁對著沈若復的寶劍細看。沈若復的寶劍不細看倒也罷了,這一細看,才發現他的寶劍劍柄不知是鑄成的,看上去十分厚重。但劍刃卻是十分單薄,劍刃的光澤卻是兩樣,有幾處發白,有幾處發黃。韓一鳴只是大略一看,都覺這劍有些輕重不勻,發白之處不知是什麼鑄成,發黃之處,卻認得出是銅。因而問沈若復道:「師兄,你這柄寶劍是什麼寶劍?」

  沈若復道:「這柄劍麼?叫做罡銳。」韓一鳴又細細看了一回:「罡銳,我孤陋寡聞,不曾聽說過。嗯,師兄可知道這劍的來歷麼?」沈若復道:「來歷?這我可不曾留心過。我又不挑剔兵刃,能拿動什麼就用什麼罷了。哪裡還會去打聽什麼來歷。」韓一鳴一想也是,自己不也沒有去打聽過鳴淵寶劍的來歷麼?

  陸敬新道:「嗯,靈山百劍,應當都有自己的來歷,沈師弟呀,你平日也太大意了,該當聽一聽的。你若知道這寶劍的來歷,知曉它的與眾不同之處,咱們這時也會多些找它的法子。」沈若復愣了半天,才道:「我哪裡知道它的來歷與與眾不同之處在這會兒會有用?我要早知道,早些年就把它背個滾瓜爛熟,這時候也不必發愁了。」陸敬新忽然道:「嗯,那就沒法子了,咱們先回去,站在這裡,總不會想出法子來的。」

  沈若復道:「啊,回去?回哪裡去?回靈山麼?我可不回,我哪好意思就這樣回去?」韓一鳴忍不住一笑,陸敬新道:「我可沒說回靈山,咱們回先前那個村莊去看一看,打聽打聽,只怕還能找出些蛛絲馬跡來。總強過在這裡發呆罷。」沈若復此時也別無他法,只得道:「嗯,那,也好。」陸敬新召出寶劍來,轉眼已飛上天空。
omplv001 發表於 2008-3-30 07:06
第二十卷 碧玉 四三八、綠光


  他去得極快,韓一鳴與沈若復對望一眼,連忙也隨了上去。三人飛了片刻,韓一鳴看著前方已現出那個小小村落來,正要對著那邊飛去,陸敬新卻猛然停住了去勢。韓一鳴愕然,只見他伸手自頭上拔下兩根頭發來,向空中一扔,看著那兩根頭髮飄飄蕩蕩落下去了,點了點頭,御使寶劍,向另一邊飛去。韓一鳴微有奇異,正想說不是這邊,忽然止住了聲。陸師兄一聲不吭就走,想來是另有打算才會如此,自己只管跟上去便是,不必出聲發問。
  他跟上陸敬新,回頭一看,沈若復也跟了上來。沈若復遠比韓一鳴更加機靈,一看陸敬新繞著***往回去,便跟了上來。陸敬新越發飛得低了,幾乎是擦著樹梢向前飛去,向著先前那個地方飛去,三人飛得並不緩慢,卻是悄無聲息,不多時已悄悄挨近先前來過的那片空地旁。

  陸敬新對著二人搖了搖手,再次探過風向,這才帶了他們飛到下風頭去。這回完全是逼近樹梢,三人躲在一棵茂密的大樹之上,密密層層的枝葉將三人掩住了。韓一鳴與沈若復都知顧清泉為的是探下方動靜,或許有什麼東西躲在下方,因而也不出聲,消消伏在樹葉之中,雙眼卻盯著樹下的那片土地。

  下方寂靜無聲,正午的太陽火辣辣地懸在三人頭頂,烤得三人豆大的汗珠順著腮邊往下掉。韓一鳴不知自己將會看到什麼,卻無來由的有些緊張,能在無聲無息之中將沈若復寶劍偷去的,絕不會是等閒之物。連沈若復也不出聲,沈若復比之韓一鳴又更加聰明,失卻的又是他的寶劍,這個時候,更巴不得瞬間便將寶劍奪回來。

  三人等了一陣,不見蹤跡,陸敬新到底修為高些,不易心思浮動。韓一鳴則是素來沉穩,也不會輕舉妄動。但沈若復卻有些煩躁起來。雖說也不出聲,但額頭青筋都暴了出來,兩眼四周環顧。韓一鳴正靜心盯著下方,忽然衣袖被一扯,回頭一看,卻是陸敬新。

  陸敬新一聲不出,只是兩眼對著沈若復看了一眼,右手一握。韓一鳴心領神會,不知等待之後出來的會是何物?也不知會是怎樣的情形?陸師兄是要自己在緊要關頭抓住沈師兄,不讓他貿然行動。便點了點頭,陸敬新又對著下方看去。

  韓一鳴向沈若復看了一眼,忽然耳中卻聽到下方微有響動,立時向下望去。下方樹下的草地微微向上隆起,隆成一個小小土包,土包之上的草都四邊歪倒,黑色的新泥翻露了出來。但卻是片刻之後便止住了,土中之物似乎十分小心,並沒有猛然一下躍出土來,而是停住了,似是要探看土外有否有什麼動靜!

  一時之間,樹梢之上三人都斂聲屏氣,韓一鳴還見陸敬新輕輕舔了舔手指,豎在空中,十分怪異。此時不便開口詢問,但不妨照做,也輕輕舔過自己的手指,豎在空中。立時覺得指尖上微有涼意,猛然明白過來,這也是看風勢的好法子,先前的髮絲也是辨別風勢。只是這個時節,土中之物已有要出來的勢態,不便再扔出什麼去,就怕只是落一根頭髮下去,也會驚動土中之物!仔細辨別了片刻,雖說此時他們並沒有完全處在下風頭,卻是絕不在上風頭。陸師兄接連兩回探察風向,為的就是掩蓋行蹤,想來土中之物有著極為厲害的鼻子。須得要躲開上風頭,讓它嗅不到這邊三人的味道。

  三人都無聲無息望著下方,那個土包又是久久不動,韓一鳴性情再好,都有些忍耐不住。輕輕將雙手握了握拳,鬆開來。又過得一陣,那個土包慢慢裂了開來,一個小小的碧綠色身影自泥土中鑽了出來。

  那個碧綠的小身影,不過兩、三寸大小,三人隱在樹頂,險些看花了眼。本來滿地便是碧綠芳草,那團小小的綠影自土中閃身出來,著實令人有些意外。這身影也太過小了,不會是它罷?它能偷走沈若復的寶劍麼?沈若復的寶劍可是三尺長短,這小小身影與他的寶劍相比,那真是不能相比的。一時之間,連本來蠢蠢欲動的沈若復都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團小小的綠影自土中跳了出來,四肢著地,看不分明到底是什麼。但無疑是一隻小獸,只是它身上的色澤太過濃郁,比之草木的綠色,更加明亮鮮艷。它跳了出來,站在那個小小土包之上,轉動它小小的頭,忽然兩道紅光一閃,它小小的頭顱之上,居然有兩點小小的艷紅色滋生出來。

  隨著那兩點小小的艷紅長出,兩道紅光自其中射了出來,韓一鳴大吃一驚。這小小綠影看上去並不怎麼起眼,但那兩道紅光,卻是鮮艷得令人驚心!那小小綠影頭顱四下裡轉動,四周看了一圈,抬起頭向上看來。

  韓一鳴看了看身下樹枝,倒也還算濃密。忽然見陸敬新右手在空中輕輕寫了幾個字,那幾個字字跡極淡,陸敬新手中寶劍一揚,已將那幾個字蕩得無影無蹤,陸敬新寶劍向下一揮,「辟啪」連聲,身下的樹枝已斷了一大片,陸敬新左手在劍鋒上一引,左手手心一亮,向下一拍。韓一鳴雖在空中,卻也覺得下方地動,陸師兄這樣大舉動作,那小小綠影往地裡一鑽,便沒了蹤影。難道那小小綠影果真偷了沈師兄的寶劍不成?

  他站定身形,忽然見下方一道綠光一閃,那小小身影自許多落下成堆的枝葉之中穿出來,如箭一般,向前射出去。陸敬新道:「快追!」御劍直追過去。韓一鳴反應倒也不慢,緊追其後,兩眼盯著前方那道綠光。

  那道綠光快如閃電,這邊三人御劍術卻也不慢,因而不曾被它甩脫。但這道綠光也太快了些,三人緊追不捨,卻始終在它後方幾尺,趕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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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plv001 發表於 2008-3-30 07:07
第二十卷 碧玉 四三九、躍


  韓一鳴雖說用盡全力追趕,卻還是不得不閃開撲面而來的樹枝,以及橫亙眼前的樹幹。又不便飛得太低,若是飛得太低,只會有更多的樹枝籐蔓迎面而來,但飛得太高,又擔心眼錯不見,那道綠光便逃出自己的眼睛。
  那個小小綠影著實佔盡了小的好處,忽左忽右,忽而鑽草忽而上樹,靈活之極。韓一鳴追了半天,好容易追近了兩尺,才見它小小的四條腿,幾乎不沾地,而是在風中奔跑滑行,全然沒有踏在地上。它身形雖小,卻真是當得上快疾如風了,韓一鳴拼上了所有之力,卻依舊有兩三尺距離,趕不上去。

  追趕一陣,已連著翻過幾道山梁,沈若復怒道:「這樣小,也敢出來做賊麼?」手中寶劍一揮,一道劍光已越過眾人,將前方地面砍出一道深坑來,頓時泥土翻起,亂草紛飛。那道小小綠影正在全力奔跑之中,忽然被沈若復劍光越過去一攔,身子騰空翻滾,在空中轉了幾轉,這才落在地上。

  它四腳一落在地上,身影立時就變得極大。三人本來就是奮力急追,全然不意它在突然之間,由小變大。由掌中之物的大小,變做身高二丈左右,渾身披著長長黑毛的大狗!長毛蓬鬆、隨風舞動,四腳粗壯、兩眼凶狠,巨大的口中,獠牙閃著白光。韓一鳴眼尖,這一瞬間,已瞥到白牙之中,一點銀光一閃。大狗轉回來盯著追過來的三個人,兩隻軟軟的大耳耷拉下來,直蓋到眼邊,將那巨大的頭顱顯得越發大了。三人眼看就要撞上去,這樣龐大的身軀橫在前方,三人撞上去只會傷著自己,於它只怕難有傷損。韓一鳴與陸敬新都各自飛向一邊,讓了開去。沈若復卻手揮寶劍,向著它直刺過去。

  那只黑毛大狗已高過許多樹木,忽然四腳騰空,一躍而起,向上躍去。韓一鳴雖是閃開了,兩眼卻看著它。它這一躍,躍得極高極遠,那龐大的身軀在高高空中越來越遠,卻是向著前方去了。韓一鳴大叫:「它躍走了!」

  果然它再落下來,已在另一道山梁之上。只是它身高腿長,又是一身漆黑油亮的長毛,看上去雄赳赳的,全然不能被山上的樹掩住。它的一對眼睛,已不再是紅色,而是黑中帶綠的兩點凶光,對著他們看了一眼,又向空中躍去,這一躍,又是極高極遠,落在了極遠的山梁之上。它連躍三躍,已將眾人拋得遠遠的。這邊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追是追不上了,全然不曾想到這隻大狗是這樣飛騰跳躍的,只是三躍,便將三人都遠遠拋下了!

  那隻大狗三躍之後,便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三人呆呆立在空中,望著它逸去的方位發呆。良久,沈若復才道:「這,這真是狗麼?這樣厲害!」韓一鳴道:「這不是狗麼?那是什麼?」兩人都見識甚少,對望一眼,不知該說什麼?

  陸敬新道:「不知它到底是什麼,但它化成了狗的形狀,只能說它還是狗。只是有了這樣修為的狗,能夠在瞬息之間變大變小,奔跑極快,跳躍極高,算得上狗中之王了!只是它為何要偷沈師弟的寶劍呢?」沈若復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呆呆望著那邊,道:「啊,果真是它偷了我的寶劍麼?」陸敬新道:「嗯,若不是它,還能有誰?」

  韓一鳴道:「師兄,我見它口中有一點銀光,難道,那便是沈師兄的劍鞘麼?」沈若復:「啊」了一聲,回過神來:「我的寶劍劍鞘確實是銀色的呀!可是我怎樣也想不明白,它起始那樣小,小得好似一個小玩意兒一般,如何偷走我的寶劍的?不過,適才我不曾看到我的寶劍劍鞘!」

  陸敬新道:「我也不曾聽說過有這樣的狗。嗯,不過小師弟,你果真是看見了狗麼?」韓一鳴愣了一愣:「啊?嗯是的,師兄,我看見的便是狗。只有它是小小一個碧綠身影時看得不是那麼分明。畢竟太小了,我又不能挨得太近。別的時刻看到的都是狗。只不過在那農戶家中看到的是黃狗,而適才看到的,卻是黑狗。不過我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狗,適才這樣大的狗,皮毛、形狀都與我從前見過的狗大為相異。但不知為何,我還是覺得它是條狗。」

  沈若復呆了一陣道:「啊,它這樣厲害,咱們怎生去拿回我的劍鞘來呢?」面上神情十分苦惱。陸敬新歎了口氣:「咱們先下去再說,此事真得從長計議才是。」說著向下落去,韓一鳴也跟了落下地來。只有沈若復依舊立在空中,對著黑狗消失的那方出神。

  陸敬新落下地來,抬頭看了看依舊浮在空中的沈若復,歎道:「沈師弟,你先下來罷。你在那裡站著不動,不會找到它的。」見沈若復聽如未聞,便不再理他,轉而對韓一鳴道:「小師弟,咱們先歇一歇,再去找罷。」韓一鳴道:「還找得到麼?」陸敬新道:「自然找得到,只不過要花費些心思罷了,讓我好生想一想。嗯,它能悄悄偷走寶劍,已是不凡了。咱們追趕成這樣,它居然還是帶著劍鞘逸去,可見它的修為也不一般。雖說我並不是十分明瞭沈師弟的寶劍有什麼稀奇之處,但靈山百劍,哪一把都是獨一無二的。獨一無二的寶劍,那與之匹配的劍鞘與定然有著奇特之處。寶劍與劍鞘多是同時面世,也有先後出世的。但多是寶劍先現世,後配上劍鞘的。沈師弟的寶劍之上定然有它想要拿到的奇異之物,要不就是它另有用途,才出手來偷。」

  韓一鳴也點了點頭,陸敬新道:「劍鞘上也有寶光,它若不是有幾百年的道行,是不能偷了帶走的。不過這隻狗,也太過厲害了。我見它體形極小,但身上有寶光,想著它必定是有些與眾不同之處,也防它再鑽入土中,封住了它腳下之土。哪知它還能用這法子逸去,好在它沒有傷我們的意思。它若真想傷我們,只怕咱們不是對手呢。」

  
omplv001 發表於 2008-3-30 07:07
第二十卷 碧玉 四四零、路見不平


  沈若復的聲音道:「師兄,我若是再捉到它,必然……」陸敬新搶著道:「必然怎樣?沈師弟,說了你也不要生氣,以咱們的修為,要將它怎樣還難。但它要是來了興致,要將咱們怎樣,卻是定然能夠做到!」沈若復本來就滿心氣惱,越發被這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韓一鳴道:「沈師兄,咱們歇一歇,再去找罷。劍鞘是一定要找回來的。」沈若復「嗯」了一聲,垂頭喪氣地走到一塊長滿青苔的大石之上坐下。
  韓一鳴見他沮喪,深知他才下山便丟了寶劍劍鞘,險些連寶劍都一起丟了,難以心境平和,沒話找話地問陸敬新道:「師兄,說起來我還不是那樣明白,為何你要做個母銀子給那戶人家呢?他反正是要錢,給他錢便是了。何必這樣花費心思?」陸敬新道:「小師弟,你閱歷還淺,看不出其中的關竅來原也不意外。這樣罷,我問你幾句話,你看你答得上來麼?你若答上來了,或許就看明白許多不足為人道的事物了。」韓一鳴欣然道:「請師兄賜教。」

  陸敬新道:「嗯,小師弟先等一等。沈師弟,先將你的寶劍給我。」沈若復雖是滿面懊喪,卻將手中寶劍對著陸敬新拋來,陸敬新接住寶劍,兩指在劍鋒上輕輕一叩,劍鋒一亮,一道靈光自劍尖亮起,滑過劍刃,直至劍柄。陸敬新道:「嗯,若是再回靈山,沈師弟,你當好好打聽一下你的寶劍的來歷,別人的寶劍倒不一定要記得來歷,但自己寶劍的來歷全不知曉,可不是好事。」說罷,在寶劍劍刃上輕輕寫了幾筆,似是幾個字,將寶劍劍尖向下,往土中一插。罡銳寶劍大半都插入土中,只餘下劍柄與三分之一的劍刃還露出土外。陸敬新伸手自背上取下他自己的寶劍,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將罡銳寶劍圈在圈內。

  韓一鳴心知這必然也是尋回劍鞘的法子,便不開口詢問。陸敬新收了自己的寶劍,轉而對韓一鳴道:「小師弟,那我就問你了?」韓一鳴道:「師兄請問。」陸敬新道:「小師弟,你可知那大些的孩童為何會挨打?」韓一鳴脫口道:「他帶了咱們去他家,咦,可他弟弟也在其中呀!」陸敬新道:「嗯,好!為何不論如何,那男子總是怪那個大些的孩童?」韓一鳴道:「或許他認為大些的要懂事些罷。」忽然想起兩個孩童都曾與自己和師兄同桌吃飯,但那男子罵得,也都是那個大些的孩童。難道真是傳說的:百姓愛幺兒麼?

  沈若復忽然在一邊道:「嗯,我明白了。」陸敬新道:「嗯,沈師弟明白了,小師弟呢?」韓一鳴依舊有些不明所以,沈若復道:「小師弟,那大些的孩童,不是這個男人親生的孩兒。」陸敬新道:「嗯,沈師弟說的沒錯。這個大些的孩童,應該是給咱們做乾糧的那個女子前夫的兒罷。那個女子滿身都是怨氣,卻是為了這個孩兒,不得不忍氣吞聲。小師弟不曾聽過見過這些事,自然不會明白。」

  韓一鳴頗有些不服氣,對沈若復看了一眼。沈若復道:「小師弟,我是不曾經過見過,但我比你多看了一眼,我看見那個女人抱著孩子,手臂上就露出一塊淤青來,大約也就猜到這女子常常挨打了。所以後來我沒問過師兄什麼。陸師兄要做什麼,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絕不會平白無故這樣做的。只不過孩子的事情,我是後猜到的。」韓一鳴不得不佩服沈若復比自己聰明。他可沒留心看過那個女子,不知其中有這許多曲折之處。

  陸敬新道:「因此我留下一錠石銀相雜的錠子。其實什麼母銀子,全然是說給那個男人聽的。咱們多點錢不會富裕,少點錢也不會餓死。但錢多錢少卻會讓那女子與那個大些的孩兒所受的禮遇全然不同。我只能做到這裡,別的,我也無能為力,讓那漢子整日念著那錠銀子,不好再對妻兒動手,也是件好事。」

  韓一鳴不禁道:「師兄,你怎知他不敢再對他的妻兒動手?」陸敬新道:「我讓那大些的孩童對著銀子吹了口氣,自此,他若不開心,那錠銀子就會變做石錠。那男子只要再打他們一回,便會看見那銀子變成石的,但他若不打了,銀子會由石慢慢轉而成銀。當然這錠銀子永遠都不會變成細絲錠子的雪花紋銀。你想,沒有盡頭,他才會有想法。才會自行收斂,若是一下便變成了雪花紋銀,他沒了盼頭,豈不是又會故態復萌麼?」

  沈若復道:「果然是好法子,師兄想得周全。唉,我雖也有心幫她,卻不知該如何幫?總不成對她說離開那個破屋罷,她真要跟了咱們走,我倒還不知所措呢!」陸敬新道:「這樣的女子,你讓她跟你走,她也未必走。說不定還要認為我們有意拐帶人口呢。咱們一片好心,最終會成壞意的。再者,她可不見得有拋夫別子的勇氣,雖說怨氣重些,卻也愚不可及。是絕不會離去的。咱們總不能強行將她帶走罷?這樣的人,咱們拿她們最沒法子。」

  韓一鳴道:「唉,這倒說不定,誰願意挨打呢?」陸敬新道:「師弟,這可說不得。這樣的事情咱們靈山許多師兄弟都幫過的,師姐師妹們下山遇見這樣的事,就更不會袖手旁觀了。可是又能如何呢?愚夫愚婦自己看不清,理不明,總還以為是咱們多管閒事,連村人都認為咱們是壞人呢?嗯,有位師姐就是一時氣盛,給自己惹了麻煩的。」

  陸敬新停了一停道:「嗯,我想起來了。那時我才上山不久,是葉師姐。葉師姐下山後遇上一個男子打他妻子,在村頭毆打,旁觀之人甚多,卻無人攔阻,葉師姐頗看不過眼,出手救那女子。她將那男子趕走,反被那女子罵得狗血噴頭。」
omplv001 發表於 2008-3-30 07:08
第二十卷 碧玉 四四一、小屋


  韓一鳴與沈若復對望一眼,都覺不可思議,陸敬新又道:「並且那男子還回村搬了許多村人,說是同來收拾悍婦。十幾號男子,一氣趕來要打她。也好在葉師姐那時修行已成,不曾被他們得手。可笑的是,那先被打得滿地滾爬的女子,居然也加入其中,也要來打葉師姐。也是師姐氣性比咱們好,要是換了我,早就一片都打倒了。後來師姐回來,說給下山的師姐師妹引以為戒,咱們也就都知道了。」沈若復道:「還有這樣的人?」
  陸敬新道:「自然是有的。」忽然收住了口,看著地上沈若復的寶劍。地上沈若復的寶劍輕輕顫動,劍身一亮。陸敬新道:「嗯,劍鞘被吐出來了,它叼不住了。」沈若復急道:「那咱們快些去,好把……」卻見寶劍又不動了,劍鋒之上的光澤消失。陸敬新道:「再等等,我在你的寶劍上下了千斤咒。劍鞘與寶劍幾百年來靈氣相通,同分千斤之重,各重五百斤。那隻大狗能含著它奔走這樣久,委實了不得。它含不住了,吐出來片刻,無非歇一歇,咱們便是趕上去,趕到面前,它又早走遠啦。不如再等一等,待它最後吐出來,咱們再去找。」

  沈若復頗有些擔心:「那能尋得回來麼?那狗這樣厲害!」陸敬新道:「不論尋得回來與否,咱們都當去找一找。咱們不是下山來便是要找尋這些奇異之事麼?若是這樣的異樣之物存在許多,咱們全然不知,那鶴翔道長的命運,盡早會讓咱們遇上的。」韓一鳴道:「難道鶴翔道長的死,乃是妖異所為麼?」

  陸敬新道:「小師弟,那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咱們誰也不知。我雖不曾親眼看見鶴翔道長的死狀,但你和沈師弟是見過了,你們不覺得異樣麼?」一句話將沈若復與韓一鳴都問住了,他們確實覺得那樣的死法太過詭異。並且無論何時想起來,一個門派這許多人,幾乎是片刻之間便死得乾乾淨淨,的確令人後脊心陣陣發涼。

  三人都不再言語,韓一鳴兩眼望著插在地上沈若復的寶劍,心中卻是無比沉鬱。想來遇到死,便是與自己毫不相關之人,也會令人心思沉鬱。過得一陣,沈若復的寶劍又是一亮,三人都湊近了去,卻見寶劍劍身搖晃起來,並且慢慢自土中慢慢向上高了起來。

  陸敬新道:「好了,沈師弟,你的劍鞘尋你的寶劍了。不知是否那隻大狗要你的寶劍,但它確是在動搖你的寶劍。讓你的寶劍去罷,你跟著我,小師弟咱們一起同去罷。」韓一鳴與沈若復都道:「好!」陸敬新伸出腳來,在他劃在地上的圓圈上一踩,輕輕挪動腳,將那個圓環抹去半邊,只聽「嗡嗡」聲響,沈若復的寶劍自土中慢慢升了起來,直至劍尖都露了出來,寶劍劍身已是黃、白二色寶光流溢,忽然飛快向上彈去,帶著絢麗的七色光澤,飛向天邊。

  沈若復與陸敬新幾乎是同時躥上天去,向著那邊追去。韓一鳴召出鳴淵寶劍來,緊跟在後。罡銳寶劍幾乎是瞬間便沒了蹤影,韓一鳴卻見天空之中有一道淡淡的黃白二色夾雜的寶光,知道是陸敬新施的法術,讓寶劍留下了蹤跡,只是這蹤跡十分淡。一俟他們飛過,身後的蹤跡便消彌於無形。

  三人飛了一陣,寶光指向一處。韓一鳴還在空中,便向下看去。乃是指著一個深深山坳,忽然見前方的陸、沈二位師兄向下落去,便也跟著他們向下落去。落下地來,陸敬新對著已要消失的寶光所指之處看了一眼,道:「咱們走過去罷。若是飛過去,只怕去得太快,難以後退,走過去雖是路程長些,但卻是萬全之策。」

  韓一鳴四周看了看,此地從未來過,但他在荒野之中行走,也很有些閱歷了。只有自己親自走過的路,才能記得再清楚明白不過。尤其前方是不可知的危險,越發要自己踏實地走過去才行。這個道理,雖無人說給他聽,但他已無師自通了。

  此間樹林茂密,地上花草倒不繁茂。陽光透過頭上的密林照射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三人邊向前行,邊小心戒備。這裡全然沒有路,地上的花草欣欣向榮,全然沒有被人踩踏過,看來人跡罕至。陸敬新早害了一條三尺長短的樹枝,在前方打草而行。雖說這裡的草並不長密,但行走之中,韓一鳴還是會聽到草叢之中微有聲響,雖不知是什麼,也不驚怕。打草驚動之後再向前走,必定要穩妥得多了。

  三人都腳程健旺,不多時已挨近那寶光消失之處。陸敬新回過身來,小聲叮囑:「若有什麼不對,二位師弟都不要顯露出來,不必聲張。小師弟,沈師弟失了寶劍,若是收不回來,御劍之時,你須得帶他同走。我來對付那條大狗,只要你們能逃出去,我便能脫身。切記你們不可與它糾纏。」韓一鳴看了沈若復一眼:「是,我一定不會拋下沈師兄的。」

  三人計議已定,遂又向前走去。不多時,前方忽然閃出一間小小屋子來。韓一鳴一見那間屋子先就一愣。他對於荒郊野外的屋子,多少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戒備。這裡正是一個山坳,林木茂密,忽然間無緣無故多出一間屋子來,怎能不令人意外?

  他先止住了腳步,細看那間屋子。不過是一間小小的石木搭就的屋子,看上去十分粗糙。屋子前後,都是野木野草,全然沒有修整過的樣子。韓一鳴不禁心道:「難道,這是獵人搭的屋子麼?」可是四方轉頭看了看,這個方位,無疑就是先前那寶光所指的方位。他對於方位,已能辨認得分毫不差。對著那屋子看了片刻,輕輕回手握住了鳴淵寶劍的劍柄。

  
omplv001 發表於 2008-3-30 07:09
第二十卷 碧玉 四四二、陰寒之地


  卻見陸敬新與沈若復腳下都不停頓,直向前走去,便定了定神,收回手來,也跟在後面向前走去。三人依次走近那間屋子,韓一鳴微覺腳下泥土粘濕,有些軟滑。定睛一看,腳下踩的已是青苔,故而軟滑。再看那屋子,地角與下方的牆上,全是青苔,道道綠痕,看上去這屋子有些年月了。只是這裡苔痕濃厚,太過陰濕,能住人麼?或許,其間住的,根本就不是人。
  屋子這面只有一面牆,不見門,想來都開在了另一面牆上。而這者牆上也沒有窗戶,陸敬新帶著三人順著屋牆繞到另一邊來,果然看見一扇木門緊緊關閉。三人都停下腳步來,對望一眼,正想走上前去,「呀」的一聲,木門開了。

  門內走出一個女子來,韓一鳴忽然心中一動,一看見這個女子,不由得想起金蛟來。這個女子穿著一件半舊的布衣,看上去已是中年,膚色微黃,全身上下不見半點花巧裝飾,甚而鬢邊都沒有簪上一朵野花,卻是異樣的潔淨爽利。她看見三人,面上並無驚異之色,只是眼睛對著三人看了一眼,也全無迴避羞澀之態。雙眼之中,冷淡之極。

  陸敬新道:「這位大姐,我們路經此地,不辯方位,走了許久了,討一口水喝。請你行個方便!」邊說邊對著她抱拳施了一禮。那女子對他們看了一陣,她眼光始終涼冰冰的,全然沒有一絲熱氣,虧了這邊三人本就是存心前來與她搭話的,對她的冷淡全不在意。如若真是路人,只怕早被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凍住了。

  那女子一時不出聲,陸敬新也就不再說話,卻全然沒有走開的意思。過得一陣,那女子才冷冷地道:「嗯,那你們進來罷。如若你們不嫌棄的話。只是我沒有茶水,家中只有泉水!」她說完這話,轉身進屋去了。陸敬新回頭對沈若復與韓一鳴輕輕點頭,當先向那屋內走去。

  韓一鳴與沈若復哪裡敢讓師兄孤身一人進這屋去,吉凶未卜,立時也跟在後面,走入屋內。屋內出人意料的簡陋。說是家徒四壁,是一點不為過。這屋子竟不曾開設窗戶,因而光線極其黯淡,三人站了好一陣,才看清屋內不過有一張舊木板搭成的破床,上面鋪了厚厚一層草,十分簡陋。桌椅陳設,那是一概皆無。那女子冷冷地道:「我家中貧困,承蒙你們並不嫌棄,那就將就坐在地上罷。」陸敬新道:「多謝多謝。」在地上盤膝坐了下來。

  韓一鳴雖不驚懼,心中卻是無限狐疑。看著那女子自牆角拿了半隻葫蘆做的水瓢妥了一瓢水過來,遞與他們道:「我只有泉水,你們喝麼?」還未說話,沈若復已接過瓢來,道謝一聲,喝了一口。本來三人走了這些時候,也有些渴了。那女子見沈若復喝了水,才道:「那邊牆角水槽之內還有。」沈若復喝過之後,卻一直拿著瓢不放,韓一鳴雖是口渴,也知小師兄是怕有什麼不測,要等一陣才會將水瓢給他。也不出聲催促。過得一陣,沈若復才將瓢遞給他道:「小師弟,你洗過水瓢,先給陸師兄打一瓢水來。」

  韓一鳴接過水瓢,依言走到那黑暗的牆角去,先到細細的溪水滴流之聲。這屋子看上去雖是十分粗糙、簡陋,卻居然有一股活水被引了進來。忽然他腳下一軟,立時收回腳來,不知什麼「嗚嗚」了兩聲,爬起來跑開了。韓一鳴停住腳步,對著腳下出聲處看了片刻,卻是眼角光線明亮之處,有什麼跑了過去。順著看去,一隻黃狗,肥肥胖胖,對著自己邊看邊跑,並且哼哼著,跑到那女子腳邊才收住腳。韓一鳴一看這只黃狗,立時認了出來,這便是他在那農家所見過的黃狗!

  這女子果然有些異樣!韓一鳴一聲不吭,摸到水槽邊,先舀了一瓢水,將那半隻葫蘆洗乾淨了,將瓢內之水潑在水槽前的地上,這才舀了一瓢水,拿過來遞給陸敬新:「師兄,你走累了,喝口水罷!」陸敬新喝了半瓢,道:「多謝小師弟,你也喝些,這水很清甜。」話音一落,便聽那女子道:「你們要在此地歇一歇麼?」陸敬新道:「若是你不嫌我們打擾的話,容我們歇一歇腳。多謝你的好意。」那女子頓了一頓,才道:「那!那你們歇罷,我正好也要出去些時候。你們請自便,若是要離去,只管將門拉上便可。」說著,走出門去,那只黃狗也跟著跑出去了。

  韓一鳴洗了水瓢,喝了半瓢水,這水極清是清涼,才喝了一口,全身的熱氣就都消除得差不多了。看那女子出去了,悄悄走到門邊,看著她的背影沒入林中,轉回身來道:「師兄,那只黃狗,就是我先前在那農家見到過的!」沈若復「哦」了一聲:「我也看著有些不對,只是不便說出來。」陸敬新道:「這只黃狗看上去並不異樣呀!或許是我眼力還不夠,小師弟,你看它可有異樣之處?」韓一鳴搖了搖頭:「我看不出來,似乎只是只再尋常不過的黃狗。」陸敬新道:「這女子必然有古怪,這裡十分陰寒,若是尋常人家,是定然不會選這裡居住的。這樣陰濕之地,尋常人住個一年半載必然要陰寒入骨,任是身子如何強壯,都會大病一場的。再者這裡前後我都細細看過,不見泉眼,但這屋內卻有一股泉水,屋外地面軟濕,此時正是正午,陽光卻照不進屋裡來,算得是這裡方圓幾十里最為陰寒之處了。管不了這許多了,咱們小心些,以不變應萬變罷。」

  三人坐在屋內地上,韓一鳴坐了不多時,已覺雙腿骨頭都寒痛不已,不得已站起身來。這裡的確如陸敬新所說,十分陰濕。那女子一去,便是好久不回來。韓一鳴本來十分戒備的,但在這裡一等便是一個多時辰,除去林濤陣陣,鳥鳴聲聲,此地便再無其餘聲響,那女子好似一去便不回了一般。

  
omplv001 發表於 2008-3-30 07:09
第二十卷 碧玉 四四三、女子


  等的時刻長了,不由有些擔心她的安危,忍不住小聲道:「師兄,這荒山野嶺的,她不會有什麼……罷?」陸敬新搖了搖頭:「不至於罷。她獨自一個在此居住,要有何不妥,早就有了。還須等到這會兒麼?」韓一鳴一想也對,放下心來。三人又等了約有一個時辰,忽然聽到外面腳步聲響,對望一眼,都向門前看去,一個女子自林中走了進來。這個女子也穿著一件半舊的布衣,也是十分樸素,也是同樣的色澤。這女子連髮式,都與先前那個女子一般無二。但這女子卻不是先前他們見過的那個女子!她比先前他們見的那個女子顯然要年長多了,雖說神態面容與先前那個女子十分相似,但她的眉稍眼角都有了明顯的皺紋,氣度也比先前那個女子沉穩得多了。想來是先前那女子的姊姊罷!
  三人見進來的不是先前那個女子,而是另一個年長些的女子,都十分意外,站起身來。這個女子走到門前看見他們,也略略愣了一愣,顯然十分意外!三人連忙站起身來,躬身行禮,陸敬新道:「這位大姐,我們兄弟三人路過此地,走得累了,與令親巧遇,向令親借得貴屋歇一歇腳,打擾了!」這個女子面目冷淡,點了點頭,也不言語,逕自走到那邊水槽邊,拿起放在槽邊的那只葫蘆瓢來,先舀了一瓢水,洗了洗瓢,這才舀起水來,一氣喝了大半,將剩下的水潑在地上,然後將水瓢扔下,又走出門去了。

  這女子似乎比先前那女子更加不歡迎他們前來打擾,因而自進來到出去都一聲不吭。三人眼睜睜看著她出去了,都十分納悶。這女子一去,便與先前那個女子一般,頭也不回。三人坐屋內地上,不見她們進來,不便前去尋找,卻也不想就這樣離去。這兩個女子獨居在這間冷僻石屋之內,已足夠怪異了,何況這裡,還是人跡罕至之處。

  三人這一等,又是一個時辰,才聽到屋外傳來腳步聲。估摸著這兩姊妹該回來了,都各自戒備。腳步聲到了門前,卻見乃是一個老婦人。這老婦人比起前兩個女子來,要老許多,面上的肌膚沒有了光澤,遍佈皺紋。她的髮式雖與先前兩個女子有些微不同,已看得出有了年紀了,已是年過五十了,連腰身都弓起來了,腳步也甚是緩慢。只是這老婦人的眉稍眼角,與先前那兩個女子,似了個十足!這邊三人驚愕不已,看著這個老婦人說不出話來。

  不意這小小石屋之內,竟同時住著三個女子,看她們的眉眼如此相似,獨去是同一家人,別無解釋。他們先前還以為此地只是一個女子獨居,但這時看來,這小小石屋卻是熱鬧之極,真不知這三個女子是如何在這屋內擠下的。這個老婦人站在門前看了看他們,三人連忙站起身來,還未說話。老婦人已抬起手來,輕輕搖了搖手,止住三人言語。她步履微有些蹣跚,慢慢走到那水槽邊,拿起瓢來,一如之前那個女子一般,舀了一瓢水,先洗了洗瓢,才舀了一瓢水上來,喝了大半,將剩下的水潑在地上。又搖搖擺擺越過他們身邊,出屋去了。

  這老婦人行走不若先前那兩個女子那般輕巧快捷,步子緩慢不說,還用手撐著一條腿。想來是年紀大了,又住在這種陰濕之地,已有風寒入骨,因而走路遲緩。三人看她行走艱難,都十分不忍,想要扶她,但她面上已明白露出拒絕的神色來,目不斜視地獨自一人,走出屋子去了。

  韓一鳴見她出去走得不見蹤影了,忍不住道:「師兄,這屋內竟然住了這許多人,真叫人料想不到!」沈若復也道:「是呀,按說這裡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我看這裡就是咱們這樣身強體壯的人住了,這些寒氣,只怕也抵受不住。這位大嬸住在這裡,於身體大有妨礙,此時她舉步已有艱難了,若是天冷些,她如何過得去?」

  卻不聽陸敬新出聲,韓一鳴向陸敬新一看,卻見他眉頭微皺,若有所思。想要出聲喚他,旁邊沈若復伸手過來,拉拉他的衣袖。韓一鳴回過頭去,沈若復伸出一隻手指在唇前搖了搖,韓一鳴心領神會,點了點頭便不去喚他。

  這一坐,又是一個多時辰。韓一鳴眼看著屋門外的暗影越拉越長,已是黃昏了,樹梢枝頭上的陽光已有是夕陽的餘暉了,屋內越發黑暗陰涼起來。他與沈若復早已站起身來,不停地在屋內兜***。那透骨而入的涼意,已讓他們再坐不住。一圈圈走著,跺一跺腳,身上倒還能暖和些。

  本來一日之內,冷暖不一也屬尋常事。可也不至於熱的時候熱到大汗淋漓,冷的時候,冷得身上打顫罷。偏生這裡就是這樣的冷熱分明,尤其韓一鳴與沈若復,也算是有點修行了,不易被冷熱所擾。可是中午時分,太陽正在頭頂還熱得渾身是汗,但到了傍晚就陰冷得好似秋冬,還是初次見識。難道是在山坳之中,太陽照曬不夠的緣故麼?

  二人繞了一陣圈子,忽然聽陸敬新道:「二位師弟,咱們今晚只管厚起臉皮來。死守在這裡,絕不離去。」韓一鳴與沈若復對望一眼,點了點頭。陸敬新道:「我不說走,咱們絕不離開!」話音未落,一陣遲滯的腳步聲傳來。三人都不言語了,過得一陣,那遲滯的腳步聲已來到屋外。

  這回來的還是個老婦,但卻比先前那老婦人又老了許多。光看動作身形,先前那老婦人尚能直身行走,而這個老婦人卻是弓著腰,扶著門框站在門前。她身上衣裳與前幾個女子一般,也是半舊,連色澤都一樣的陳舊。她鬢邊已縷縷銀絲,一張臉上滿是皺紋,手中拄著一根粗樹枝,對著屋內三人看了一陣,也不言語,顫巍巍地走入屋來。

  
omplv001 發表於 2008-3-30 07:09
第二十卷 碧玉 四四四、借壁


  韓一鳴與沈若復都呆一邊,萬料不到這屋裡竟會住著這許多女子,一個更比一個老。這老婦人已是很老了,但依舊看得出與先前那幾個女子同是一家人。雖說容顏已老,但舉止神態,還是看得出與先前那幾個女子的相似之處。連樣貌都有著些微相似。陸敬新已跳起身來,走到門前,對老婦人行了一禮,伸手攙扶老婦人:「這位老人家,我們幾兄弟路經此地,今日看來是走不了啦。可否討擾你老人家,在這裡借住一晚?」
  那老婦被他攙了進來,送到床邊坐下,還未開口,陸敬新已道:「師弟,快給老人家打水來,先洗一洗水瓢。」韓一鳴「哦」了一聲,連忙去水槽邊洗過水瓢,舀了一瓢水過來,雙手捧著,遞到那老婦人面前。老婦人也不及說話,先接過瓢去,連喝了幾口水,擦了擦嘴角,這才道:「嗯,幾位客人,我屋中都是女眷,著實不便留幾位在此住宿,還請幾位不要見怪。」

  韓一鳴心知這屋子窄小,已住了這老老少少這幾個女子,他們著實不便留宿。但忽然心中一動,這裡雖不見什麼兇猛獸類,但這家人沒有男丁,卻依舊能夠安然在此度日,已是十分怪異了。這裡若是住了許多男子,那還說得過去。若是有猛獸前來,男子至少可以抵擋一陣,但幾個弱質女流,怎能抵擋得住?再說沈師兄寶劍的寶光真是直指這邊的,這家人家只怕真是會令人刮目相看呢!

  卻聽陸師兄道:「這位老人家,我們也知你家中全是女眷,不便留我等在此。但這裡荒郊野外,我等一時之間也尋不到更加妥當的歇宿之處,只好請你老人家網開一面,容我們在你家門前過夜罷。你老人家家中皆是女眷,著實不便,因此我們只借你老人家門前空地,絕不踏入屋內半步。」那老婦遲疑半晌,緩緩地道:「這,這不太好罷!」陸敬新道:「你老人家不必照管我們。我們身上帶得有乾糧,只是借你老人家門前一塊寶地,過一夜便走。這裡也是荒僻之地了,若是有什麼猛獸前來,我們還能替你老人家抵擋一陣。只是懇請你老人家行個方便!至於屋內,我們是絕不會踏入半步,還請你老人家放心!」

  那老婦人顯然不料陸敬新說話是如此滴水不漏,停了一停,又道:「既然都是露宿屋外,我屋外與別處有何不同?客人也不必一定要在我屋外留宿罷?」她聲音蒼老,上了年紀的人都是這般。韓一鳴不禁有些心軟,若不是師兄囑咐在先,說不定他會請師兄不要再為難這位老婦,正如老婦所說,她的屋外與別處,有何不同?

  奈何陸敬新道:「老人家,行個方便。雖說此處與彼處並無不同,但有個倚靠總是要強些的。有一堵牆可以倚靠,總強過無所倚靠。我們出門在外,看見有人家,心中總覺溫暖些。便是乞丐,也總是愛挑人家門前坐躺。為的就是踏實二字。我們在外露宿多了,總不能踏實。不借你老人家的一草一物,只借堵牆倚靠一夜,還請你老人家應允。」軟磨硬泡,便是沒有離去之意。

  那老婦人默默無言,良久之後,才道:「那就這樣罷。借你們一堵牆依靠。只不過我有言在先,夜間不論有何事,你等都不能踏進屋內來。」沈若復搶在陸敬新之先問道:「老人家,就是來了虎豹,我們也不能進來避一避麼?」韓一鳴心知他這一問,乃是將一軍的意思,也不出聲,只是聽著。卻聽那老婦人道:「當然,便是來了虎豹,你等也不得進來。露宿在哪裡都會遇上虎豹,你們向何方逃命我管不著,但卻不得踏入屋內半步!」

  這老婦人當真是十分強硬,韓一鳴與沈若復對望一眼,卻聽陸敬新已道:「就照你老人家的意思,便是今日來了虎豹,我們也不踏入這裡半步。」韓一鳴心中疑惑,這話聽著,說不出的彆扭。但陸師兄既然這樣說了,必然有他的用意,暫且不必太在意,靜觀其變即可。

  過得一陣,屋內越發幽暗起來,陸敬新道:「二位師弟,咱們都到屋外去罷。」韓一鳴與沈若復一同隨了他自屋內出來,在牆角邊坐下。那屋內比外面黑暗多了,那老婦人並不點燈,屋外還有天光,只是光線黯淡了許多,四周卻還看得清楚。屋內那老婦人一直坐在床邊,似乎一動不曾動過。韓一鳴悄悄向屋內看了兩眼,其間已是一片墨黑,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三人坐在牆邊屋簷之下,過得一陣,只聽拖拖拉拉的腳步走了近來,「彭」地一聲,木門已關上了,想是那老婦人自行來關了屋門。韓一鳴心中只覺說不出的怪異,卻又說不出哪裡怪異來。陸敬新在一邊點火,卻始終點不起來,實在無計可施,三人只得將那干冷的硬餅嚼了嚥下肚去,勉強將肚子填滿些。

  這蔥油餅熱著吃倒是極香,但冷著吃,卻是十分干噎。偏生這裡點不起火來,不能烤一烤,只能就著冷的吃下肚去。韓一鳴也覺得餓了,勉強吃了兩片,見旁邊沈若復也不吃了,卻將一塊蔥油餅在手中拋來拋去並不收起來。一時間,連陸敬新也不吃了,三人默默坐在牆邊。

  過得片刻,沈若復將那塊餅拿在手中,走到門前去,敲了敲門道:「老人家,想必你老也還不曾用晚飯罷,我這裡有一塊蔥油餅,給你老人家放在門檻上。」他全然不理會屋內寂靜無聲,伸手自旁邊樹上摘了一片大樹葉下來,先在衣裳上擦了擦,才將蔥油餅放在上面,將樹葉放在門檻上。

  沈若復與韓一鳴全然忘記了那老婦人在屋內全無動靜,定然也沒吃晚飯,見師兄這樣細心,都對望一眼,做了個鬼臉。但屋內除去少有的拖拉腳步聲外,始終悄無聲息,也全然沒有燈火透出來。天色越來越暗,他先前見過的三個女子,卻一個都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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