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054
CRUEL 發表於 2007-8-27 01:12
第五卷 遠路  八十三、月夜

  天色漸晚,眾人吃了些隨身攜帶的乾糧,便各自歇下。韓一鳴也十分疲累,靠著一塊大石便昏昏去。睡了不知多久,頭上一緊,接著頭皮生疼,不知是誰抓住了他的頭髮,用力左右拔扯。一驚而醒,卻見淡淡月華之下,師兄們都各自安睡,回頭一看,背靠的大石上也沒有人影。
  他等了一陣,不見動靜,畢竟走了一個白天疲累不堪,合上眼又睡。哪知睡了不多久,又不知是誰又跑他身邊來,用力捏他的臉,將他的耳朵扯得生疼。韓一鳴驚醒過來,睜開眼眼,只見一個黑影一閃,早就跑開了。他跑得極快,韓一鳴甚而不知他是如何自自己身邊一躍而起,跑了開去的。一驚而醒,睡意全消,向對面平波道人及他門下弟子歇宿的地方望了一眼,只見小小的火堆旁圍著平波道人的幾個弟子,四處張望,望了一陣,才見平波道人坐在一棵松樹下,合眼安睡,並沒有動彈。

  等了一陣,不見有動靜,慢慢放下心來,閉上眼睛。哪知過了不久,又有人在他身上抓撓,睜開眼來,又是一道黑影,一閃便消失了。這下再不敢睡,伸手將背上的鳴淵寶劍取來拿在手中壯膽,坐直身子,睜著眼睛四處張望。望了一陣,不見那邊動靜,才又靠回石上。

  忽然似乎有一隻手自後方伸來,向他肋下亂掏。韓一鳴又癢又驚,忍不住「啊」了一聲,跳起身來。離他不過三尺的杜青峰驚醒來,四處張望,眾人也都被他驚醒過來。黃靜玄也過來問道:「一鳴,怎麼啦?」韓一鳴見驚動眾人,頗為不好意思,道:「師伯,不知道是誰,總是跟我搗亂,讓我睡不著。」黃靜玄「哦」了一聲,道:「你可看見什麼了?」

  韓一鳴想了一想,搖了搖頭:「只有一道黑影,並沒有看見別的。」黃靜玄道:「好了,你接著睡罷,沒事的。」說罷轉身離去。韓一鳴莫名其妙,四周看了一回,只見眾人都又散開回原處坐下,不多時又是昏昏睡去。韓一鳴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大石,用手摸了一摸,確是一塊大石,並不是什麼活物,這才放下心來,不過還是坐得遠了些。雖說疲倦,卻是不敢再睡,只是合著眼。

  過了一陣,又有人在他腳上抓了兩把,指甲尖利,抓得他疼痛不已。韓一鳴睜眼一看,一道小小黑影本來蹲在自己腳邊,此時飛快向林中閃去,快得不可思議。忽然一道青光,不知哪裡飛來一柄長劍,來勢快過黑影不知多少倍,飛快自韓一鳴面前掠過,「刷」的一聲,豎在那黑影前方。

  黑影「哇」了一聲,如同小孩子哭啼,轉向旁邊閃去。它快,那柄寶劍更快,轉眼已變成兩柄,一柄還在原處,另一柄卻隨著它轉。兩柄寶劍轉眼又變作四柄,再變作八柄,將黑影的四面八方都封得嚴嚴實實。

  黑影「哇哇」叫了兩聲,便向下一蹲,韓一鳴看得分明,他的腿已鑽入地裡。這邊靈山眾弟子都躍了起來,正要圍過去。忽然眾人眼前一花,黃靜玄與趙浩洋已出現在眾人面前。黃靜玄伸出手來,手掌沒了蹤影,猛然用力向外一揪,一個黑影被他扯了出來。

  趙浩洋伸手一指,前方的幾柄寶劍都向他飛來,飛到面前,他伸手一拿,拿了一柄下來,還劍入鞘。空中其餘的寶劍都消失無蹤,又是一片黑暗。黃靜玄右手中抓著那個黑影,左手一招,自火堆中抓了一團火來,湊近一看,道:「原來是山蚑。」隨手一扔,將那黑影扔在地上。

  只見那個黑影滿身是毛,雖然和人一樣有一張臉,卻滿臉都長著長毛,兩條胳膊上也毛茸茸的。韓一鳴此時才看分明,它只有一條腿,而且膝蓋與足掌都和人長得恰恰相反。它蹲在地上,和雞鴨的蹲法相似,一雙小眼睛透過臉上的長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偶爾露出一口尖利的黃牙來,對著眾人呲牙咧嘴。杜青峰笑道:「居然還很凶狠。」似乎是聽懂了杜青峰的話,山蚑對著他揮舞拳頭,只是它身形微小,如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揮舞著小小的拳頭,看上去十分可笑。

  黃靜玄與趙浩洋都搖了搖頭,轉身走開。韓一鳴道:「好可憐,怎會生成了這個樣子?還少了一條腿?」司馬凌逸哈哈大笑:「師弟,你以為它是人麼?」韓一鳴奇道:「怎麼,他不是人麼?」司馬凌逸笑道:「自然不是。你何時見人是生成這般的?」

  韓一鳴不禁臉上一紅,他確以為山蚑是生而殘疾的小孩子,因而有些可憐它。司馬凌逸笑道:「山蚑,乃是山精。古籍中有記載,形如小兒而獨足,足向後,喜來犯人。它便是山之精,並非是人。」韓一鳴恍然大悟,道:「難怪。我睡著之時,他揪我的頭髮,扯我的臉,掏我的肋下,抓我的腳,總之不讓我好睡。原來是生性如此,也太頑皮了。」

  司馬凌逸道:「山蚑平日裡都躲在深山裡,有時藏在密林深處,有時藏在泥土之中,多有山民被它們躲在身邊搶去隨身攜帶之物。其實它們要來無用,只是天性就是見了人便要盡情捉弄一番的。」韓一鳴道:「難怪適才我身後明明是一塊大石,卻有一隻手來抓我。便是它了。」司馬凌逸笑道:「它們本無惡意,卻總是作惡。今晚綁它一夜,不然是難有安寧了。」

  韓一鳴道:「要綁一夜的麼?」司馬凌逸道:「怎麼,難不成你想放了它麼?」韓一鳴道:「它又不傷人,又被咱們抓住了,放它離去罷,它不會再來了。」 司馬凌逸笑道:「小師弟真是好心腸。只是你不知道山蚑的性情,一放它走,它必定飛快去呼朋引伴,前來相犯。這一夜,這裡諸人都不用睡了。山蚑雖然只有一條腿,卻是行走如飛,有的還是遁地而來,防不勝防。」
CRUEL 發表於 2007-8-27 01:17
第五卷 遠路  八十四、山蚑

  杜青峰笑道:「我只聽說過山蚑,今番算是見著了,原來是這般模樣。」司馬凌逸笑道:「好了,咱們也休息罷,明日還要上路呢。」說著自懷中摸出一樣東西來,月光下閃著淡淡的白光,如三寸來長的針,正是秦無方遞給他的定心針。
  司馬凌逸將定心針在右手手指間舞動了幾下,定心針在他手中泛起淡淡白光,司馬凌逸手指一彈,定心針化為一道白光,向山蚑飛去。只聽山蚑大叫起來,聲音尖利,如同小兒哭啼,哇哇不絕。那道白光飛到它的頭頂,便化為一道屏障,將它牢牢扣在其中,連它的叫聲都隔絕其中。

  山蚑在其中掙扎號叫,雖說聽不到它的聲音,其狀卻十分可憐,韓一鳴心中一軟,道:「大師兄,放了它罷。」司馬凌逸微微一怔,道:「師弟,山蚑生而性惡,咱們也不要它性命,只是將它拘束其中,等天明了,咱們走的時候再放它出來。我此時放了它,哪裡還有安寧?」韓一鳴心中不忍,又向山蚑看了一眼,歎了口氣。又見眾人都走開了,只得回大石邊坐下。不多時,眾人都又睡了過去,韓一鳴哪裡睡得著,眼看著山蚑在屏障之中翻來滾去,似是十分痛苦,不由得又歎了口氣。

  忽然想起秦無方交與他的無相寶鏡來,自秦無方交了給他,一直沒有拿出來看過,不禁伸手輕輕摸了摸。他將無相寶鏡揣在懷中,此時極想拿出來看上一看,但想著秦無方也不會用,自己也要用些時候來摸索它的用途,想要拿出來一看,卻又不敢。他視平波道人如鬼魅一般。平波道人對寶物都是想要據為己有的,他對木芝如此,那麼對無相寶鏡,也是如此。韓一鳴生怕自己拿出來一看,便被平波道人看見,強行搶了去。

  以平波道人的修行,搶走了寶鏡,韓一鳴別說搶回來,只怕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因而只是伸手摸了一摸,便又壓住了念頭。便是要看,也只能在遠離平波道人之際,偷偷拿出來看。他累了一日,上半夜又被山蚑擾得睡不安生,此時睡意朦朧,打了個哈欠,正想入睡,卻見山蚑在那屏障之中翻滾,心中頗為不忍,抬頭看司馬凌逸已在一邊合眼睡去,猶豫了片刻,悄悄挨近他身邊,小聲道:「大師兄,大師兄。」

  司馬凌逸睜開眼來,輕聲道:「師弟,什麼事?」韓一鳴小聲道:「還是放了它罷。」司馬凌逸笑道:「看來為了它,你還真要睡不著了。也罷,不過須得警告一回。」兩人來到山蚑身邊,司馬凌逸道:「我可以放你離去,不過你卻不得再來騷擾我們。」山蚑呲牙咧嘴,露出一口黃牙來,揮舞拳頭,十分凶狠。司馬凌逸笑道:「它不聽我的,我怕這一放,後患無窮。」

  韓一鳴道:「不會罷。」也學著司馬凌逸,對山蚑道:「你若是不再來打擾我們,我師兄便會放你走的。」他說這番話,本來想著也沒什麼效用,山蚑也不見得聽得懂。哪知他話音未落,山蚑已轉身蹲向他,對著他連連點頭。韓一鳴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置信。

  司馬凌逸也愣了半晌,笑道:「難得呀,我可是初次聽說頑劣不堪的山蚑會聽人言語。」韓一鳴忙道:「師兄,既然它已應承了咱們,咱們便放了它罷。」司馬凌逸無奈,搖頭笑道:「好,依你。」抬手一招,困住山蚑的屏障又變做一根銀白色的長針,飛回他手中。

  山蚑一得自由,哪裡還敢再停留,只見它向下一蹲,便向林中躍去。悄無聲息,十分快捷,幾個起伏,它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得無蹤無影。韓一鳴轉回頭來,見司馬凌逸還站在身邊,忍不住悄聲道:「師兄,這便是大師伯給你的那件東西罷,好厲害。」司馬凌逸笑道:「定心針是白龍骨煉就的,自然是好東西。」韓一鳴立刻縮口,向平波道人那方看了看,怕他聽見起了不良之念,不敢再問。

  一連向南走了十來日,這日傍晚,來到一座小鎮上。這十來日,每日晚間,都聽平波道人炫耀般地說起當日如何大展神威,鎮住了幾個妖邪。黃靜玄與趙浩洋都只是淡淡相對,敷衍而已。這日傍晚來到鎮上,黃靜玄對趙浩洋道:「師弟,我帶一鳴離開些時候。」韓一鳴本已有些疲累,在一邊歇息,但聽黃靜玄說起他的名字,便過來站在一邊。趙浩洋愣了一愣,四週一望,道:「師兄,你們莫非……」黃靜玄點了點頭,道:「你們自己小心,我們去去便來。」說罷,轉身對韓一鳴道:「一鳴,咱們走罷。」

  韓一鳴跟著他自鎮內出來,順著大路走了一里多,已來到一座小山面前。那座小山不過幾十尺高,山勢也十分平坦,黃靜玄也不御劍,帶著他向山上走去。山上樹木茂密,樹木之下,是青青綠草,在上面行走十分舒適。偶爾還可見草間生長著黃、白色的小花。韓一鳴道:「大師伯,咱們來找什麼人?」

  黃靜玄道:「一鳴,你切莫出聲,跟著我走就是。」韓一鳴不敢再問,跟在後面,向山頂走去。這山本來不高,不多時已走到山頂。韓一鳴環顧四周,西邊還有一抹霞光,東邊已是暮靄沉沉。山頂有一棵矮松,枝幹扭曲,樹冠有如華蓋。黃靜玄走到那棵松樹前站住,站了片刻,道:「紫裳道友,黃某遠道來訪,懇請相見。」

  說完這句話,黃靜玄站了片刻,便向前走去。只是他向前一走了一步,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將韓一鳴獨自一人扔在了山崗之上。韓一鳴愣了一愣,黃靜玄對他也是十分關照,但此時不僅不與他招呼,連頭都不回便沒了蹤影。舉目四望,側耳傾聽,除去林濤陣陣,風聲入耳,週遭再無別人。


第五卷 遠路  八十五、花香

  韓一鳴本就有些膽小,獨自一人站在山崗之上,不禁有些膽寒,伸手摸了摸背後的鳴淵寶劍。手指觸到鳴淵寶劍,稍覺不那麼驚惶。黃靜玄沒有讓他離開,他也不會擅自走動。在原地站了好一陣,只覺腿腳酸痛,想要找個地方坐下來。這些日子以來,白天四處打聽,走路的時候居多,御劍飛行反倒用得極少。開頭幾日天黑下來,韓一鳴都覺全身酸痛。後幾日好些了,雖說還是疲累,比起之前來,已好了很多。向四周望了一望,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個樹樁,可供歇息,便向那邊走去。
  才邁出步去,耳邊便有人聲。細細一聽,卻又沒了。韓一鳴收住腳步,忽然想起那日黃靜玄教他的「清心、靜目、凝神」,收住腳步,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將滿身疲憊與心中雜念都拋開,什麼都不想,心境一片清朗,這才慢慢睜開眼來。

  只見眼前還是小山崗,身邊還是那棵矮松。韓一鳴也不氣餒,依舊平心靜氣地對著前方細看。過得一陣,前方一小片山崗忽然間便消失不見,只見一片平坦廣闊的田地,不知種著什麼花草,一陣沁人心脾的芬芳撲鼻而來。又過得片刻,左邊的樹林也消失無蹤,變做一片鮮花,也不知種的是什麼花草,但與先前的芬芳不同的是,這次撲鼻而來的花香中有一股淡淡的甜香氣息,幾隻蝴蝶在花叢上飛來飛去。

  晚間哪來的蝴蝶?韓一鳴大為驚異。只見這裡的蝴蝶也與平日見過的不同,有一對色彩班斕,有一對玉白的色澤,還有一對竟然是黑色。每一隻都有雙掌攤開那麼大,黑色的一對,撲扇翅膀之時,周圍會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飛舞之時十分耀眼,雖是夜間,卻看得一清二楚。幾對蝴蝶都向一個方位飛去,韓一鳴從來未曾見過這麼漂亮的蝴蝶,目不轉睛看著。只見幾對蝴蝶飛過花田,向花田邊的一棵樹飛去。那棵樹不過六、七尺高,遠遠望去光禿禿的,沒有枝葉,只有樹幹,似已枯死多年了。

  那對只蝴蝶飛到樹上,樹幹忽然動了起來,原來黑色的樹幹,竟向上碎成了片片,如同煙霧升騰一般。一棵樹竟然變作一陣煙霧,向周圍散了開來。韓一鳴大為驚訝,呆了一陣,凝目細望,只見那陣煙霧並不升高,也不散開來,只是圍在四周,待那幾隻大蝴蝶飛了進去,又都聚攏了,不再動彈。

  韓一鳴十分驚異,看了一陣,才收回目光來。這一下又是大吃一驚,只見前後左右,哪裡還有小山崗,矮樹林的影子。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鮮花,兩條小溪自鮮花之中穿過,水聲潺潺。抬起頭來,只見天空深遂,星光閃爍。此時太陽早已落山,天邊的晚霞也都收得乾乾淨淨,而月亮卻是剛露出一彎月牙,滿天繁星,都靜靜地放著光華。

  站在這裡,適才的不安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無比寧靜。回過頭來,只見適才那棵矮松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間小小茅屋出現在矮松那個方位。韓一鳴忽然想起秦無方對他說的「無色無相寶鏡」,你心裡是什麼,看見的便是什麼。先前身上勞累,心中煩亂,看見的是山崗矮松。現下心情平靜,看見的卻是這般景象。

  忽然黃靜玄的聲音自屋內傳出來:「紫裳,前塵往事咱們都不必提了罷。今日我的來意也與你說明白了,請你看在往日的情誼上,相助一回。」只聽屋內一個女子冷冷的道:「此事與我何干?我憑什麼要相助於他?什麼叫不必提了?」她的聲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一般。韓一鳴用心聽下去。

  黃靜玄又道:「紫裳,那,你要如何才肯出手相助?」只聽那紫裳道:「我早已說過了,可是你又做不到。」黃靜玄歎了口氣,道:「紫裳,你也知道,你說的事情,我永不能答應。你便不要再為難我了。」紫裳道:「都是這句話,再沒有別的可說麼?」黃靜玄道:「紫裳,但凡別的,都不會讓我如此為難。你總該記得當日你……」說到這裡又不再說下去。

  屋內靜了一陣,韓一鳴心中歉疚,若不是因自己,二師伯怎能被這叫紫裳的女子逼成這樣。這紫裳說話確實咄咄逼人,韓一鳴總覺得在哪裡聽過她的聲音,可是就是想不起來。正在細想,又聽紫裳道:「好,那,這樣罷,你將紫霓拿來給我,我便指點他一個法子。」她一說「紫霓」韓一鳴便恍然大悟,拜師那日,那個紫色眼眸的女子,便叫紫裳。她不止當眾討要紫霓,還用琉璃火燒壞了自己的紫桃木劍。

  韓一鳴不禁愣了一愣,輕輕伸手摸了摸背上的包裹,裡面有紫桃木劍的兩段殘片。紫裳出手狠辣,韓一鳴一想起她來,不禁十分反感。屋內黃靜玄歎了口氣道:「紫裳道友,紫霓並不是我的,這一點,你想必是十分清楚。如若是我的,我現下便可以給你。」紫裳冷笑道:「是麼?靈山之上,有什麼是你能做主的?都是推諉之辭。」黃靜玄也歎道:「我能做主的事情,本也不多。這你也該是知道的,我並非推諉。」紫裳冷冷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過得一陣,黃靜玄歎道:「也罷,你既不肯相助,我也不勉強了。這便告辭。」韓一鳴雖知紫裳不肯相助,自己便要刺血以避木芝,但若是讓二師伯如此為難,倒不如不來求這紫裳。因而見黃靜玄自那茅屋之內出來,便一聲不發,跟在黃靜玄身後,向前走去。

  走了沒幾步,只聽紫裳冷冷的聲音自後面傳來:「仙芝的香味愈久彌烈,且如不能自行化解,只會越來越濃郁,刺血而避並非良策。再過些時日,血腥味也擋不住仙芝的香味,到時候木芝同樣會來。我看你拿什麼法子相迴避?」韓一鳴一怔,腳下不由得慢了下來。
CRUEL 發表於 2007-8-27 01:18
第五卷 遠路  八十六、十指連心

  黃靜玄也止住了腳步,歎了口氣道:「紫裳,你若是真幫了我這一回,我力所能及之事,絕不推辭。」不聽紫裳回答,韓一鳴歎了口氣道:「二師伯,咱們走罷。」只聽紫裳冷笑道:「走?你再走四日,血腥之氣哪裡還遮得住仙芝香氣,到時候,又不知有多少木芝要葬身平波道人腹中。好得很呀,真是好得很。木芝雖不多見,卻並非只是一個兩個,好吃得很呢!」
  紫裳尖酸刻薄、幸災樂禍,韓一鳴氣憤難平,卻苦於口齒並不伶俐。況且師伯在身邊,也輪不到他說話,只得咬牙忍耐。黃靜玄也歎了口氣,轉過身來,道:「紫裳,你若是能出手相助,我感激不盡。」只聽屋內紫裳冷冷地「哼」了一聲,說不出的輕蔑。韓一鳴見紫裳不肯相助,二師伯也十分為難,咬牙道:「二師伯,咱們回去罷。」

  黃靜玄抬起手來輕輕搖了兩下,又對著屋裡道:「紫裳,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幫他一幫如何?」紫裳又冷冷哼了一聲。韓一鳴輕輕歎了口氣:「二師伯咱們回去罷。」黃靜玄歎了口氣,還未說話,只聽屋中紫裳又冷冷的道:「你若想回去便回去罷,我倒可以看看你能如何。」黃靜玄道:「一鳴,你不要任性。」韓一鳴忍不住道:「二師伯,我不是任性。總之,咱們回去罷。」紫裳冷笑道:「好呀,你們就回去罷,恕不遠送!」

  黃靜玄看了韓一鳴一眼,又歎了口氣道:「紫裳,請你……」話未說完,屋內紫裳已搶著道:「你不用請我,他不是挺有本事的麼?讓他自己了結好了。」韓一鳴也不理她,道:「二師伯,咱們走罷。」黃靜玄道:「一鳴,不要任性。」韓一鳴搖了搖頭:「二師伯,咱們走罷。不是我任性,若是我的兩根手指會葬送這許多數百年修行的木芝,這兩根手指,不要也罷。」

  他話音一落,屋內傳來紫裳清脆的笑聲:「說得輕巧,若是胡吹大氣呢,還是省省罷。」韓一鳴淡淡地道:「都是修行,怎能因我一人,壞了這許多靈物的修行。靈山之上,最沒用的弟子便是我。少了我的兩根手指,也沒什麼相干。」黃靜玄急道:「一鳴,不可如此任性。」

  韓一鳴歎了口氣道:「二師伯,我知道十指連心,可我不願看著木芝被平波道長活活吃下肚去,我心裡實在……只是可惜鳴淵劍不能見血,請二師伯借劍一用,我將手指切了便可。」黃靜玄搖頭道:「不可,不可,咱們再想別的法子。」韓一鳴歎了口氣,對著塗著乾涸血跡的兩根手指看了看,道:「畢竟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若有殘損,對父母不住。可是若是因為這兩根手指害死那麼多木芝,哪裡還顧不得了這些。它們不該死,不該死在平波道長口中,至少不該因要舔我的手指而死。」

  話音剛落,眼前閃過一道亮光。那道亮光落在韓一鳴腳前,卻是一把小小的匕首,刃薄如紙,寒光閃閃。只聽紫裳冷冷的道:「你若有這個心,我便借你這把匕首。鳴淵劍不可見血,難道劈風、碧水便可見血嗎?你是靈山弟子,不知靈山上的兵刃都不血刃嗎?倒不如我這把匕首好使。」說罷,道:「天也晚了,我不能留你們,你們回去罷。」

  她說完這話,便不再言語。黃靜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韓一鳴道:「二師伯,靈山的兵刃都不能血刃嗎?」黃靜玄點了點頭,道:「靈山的兵刃,都有靈性,弟子們靈力不夠,血了兵刃,便會為兵刃所左右,而不是左右兵刃了。」韓一鳴對紫裳極為反感,本不想用她的東西,但聽了這話,對著匕首看了一陣,歎了口氣,還是彎腰拾起那把匕首來。匕首鋒刃長不過兩寸,刀柄也只是一寸有餘,小巧玲瓏,刃邊閃爍寒光,甚是鋒利。

  韓一鳴看了一看,小心將匕首收了起來,對著紫裳的茅屋道:「多謝紫裳道長。」只聽紫裳冷冷地道:「不謝。不過,我的刀也是有靈之物,四日之後,月至頭頂方能用。早了,晚了都不可。」韓一鳴奇道:「為何?」

  紫裳怒道:「哪來這許多為何?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為何?你愛用不用。你愛何時用,便何時用,問我做什麼?」她猛然間劈頭蓋臉痛斥,韓一鳴摸不著頭腦、張口結舌,不知自己哪一句話得罪了她,只得不再說話。黃靜玄看了看那柄匕首,道:「既然如此,多謝你了。告辭。」對著紫裳的茅屋拱了拱手,帶著韓一鳴又返回去。

  韓一鳴跟在黃靜玄身後,走了一段路,再回過頭去,卻見又是小山崗,矮樹林,與來時一般無二,那無邊無際的鮮花早已沒了蹤影,紫裳的小茅屋也沒了蹤影。

  他素來對紫裳便無好感,此時反感越發深了,回頭看了一眼,道:「二師伯,不必為我操心了。少了兩根手指,想來也沒什麼打緊。」黃靜玄歎道:「一鳴,你便不懂得,有些口訣,是須配合手勢的。你現在還沒學到這些,因而不覺著要緊,但到了將來,你便知這兩根手指的用處了。同樣的口訣,用錯了手指,比不對姿勢,結果都會大打折扣。若是這兩根手指可有可無,那我早早便不在意了。」

  韓一鳴也知二師伯是一片好意,十分感激。私下裡頗有些希望紫裳所言乃是信口開河,紫裳毀了紫桃木劍,他心中頗有些排斥這個人。只是他也曾想過,會不會當初便是自己看花了眼,怎麼一柄短劍,雖不知是銅是鐵還是精鋼異鐵而煉製的短劍,竟會在片刻之間就變成一柄木劍,甚而不知是自己先看到了幻象,還是後看到了幻象。

  只可惜當時情形十分混亂,及至後來木劍又毀得出乎意料的快。如今雖然學會了靜心而看,卻也無物可看了。對著兩截殘片,韓一鳴靜心看過無數回,但無論怎麼看,都是兩段殘片,再也看不出別的來,燒得漆黑、殘缺不全的小小兩段焦木頭,若是別人看了,只怕早就扔了。可是一來少年曾經囑咐過他,二來,這也是他帶上靈上唯一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要帶在身邊。




第五卷 遠路 八十七、郊野
(更新時間:2006-9-7 20:31:00  本章字數:2231)


  可紫裳卻也不是危言恐嚇,才過了兩日,韓一鳴便又見到了木芝。眾人歇息之時,一道紅光自他眼前閃過,韓一鳴心頭一跳,盯著看了半天,只見那紅色的木芝在身邊一堆樹葉之下對著自己看來,心頭一陣迷惘。好在當時乃是白天,平波道人帶著弟子不與他們同路,他還是隨著黃靜玄一路南來。雖說紫裳那晚說了木芝還會來,他心中始終期望這只是紫裳信口開河。然而見到那小小的木芝自一叢草葉之中探出一個紅色的小頭來,心中便是一跳。忍不住叫道:「二師伯,二師伯,木芝。」
  黃靜玄遠遠向木芝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韓一鳴站起身來,走到黃靜玄身邊,卻見木芝也悄悄自草葉之中跟了過來。韓一鳴伸手摸了摸懷中匕首,若不是紫裳有言在先,他此刻便會摸出匕首來,將自己兩根手指都斬下來。木芝躲在一叢草葉之下,不時將那對小眼睛露出來偷窺。韓一鳴摸出竹針來,用力在兩根已紮了無數個血點的手指上扎出幾個血珠來,塗抹手指,他這回見了木芝,扎得尤其狠,一面塗抹,一面向木芝望去。

  只見木芝並不向後退去,韓一鳴猛然想起當日那個少年來,若是自己真的能夠抓住那柄劍,他也不會那樣死去。眼看著木芝跟來,遲早都要斷送在平波道人口中,心中焦急,手起針落又紮了幾個洞出來,血珠一點點落在地上。黃靜玄歎了口氣,道:「一鳴。」韓一鳴抬起頭來,黃靜玄道:「不要這樣。」韓一鳴搖了搖頭,只覺臉上流下什麼東西來,伸手一摸,卻是滿臉的淚水。

  黃靜玄道:「一鳴,你怎麼啦?想起什麼來了嗎?這樣傷心。」韓一鳴不知不覺想起那少年來,前塵往事都被勾上心頭,連帶父母離世都想了起來,自然心情起伏,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掉下來。因而下手也特別狠,雖說十指連心,但他心中傷痛,竹針深深扎入肉中,也不覺得疼痛。黃靜玄歎道:「一鳴,你有許多傷心事麼?不要這樣對自己,凡事心境平和,才能找到解決的方法。你這樣子於事無補。」

  韓一鳴傷心了一陣,歎了口氣道:「我這就另尋一把刀來,就把手指切掉。」黃靜玄搖了搖頭道:「不可,遲也是切,早也是切,紫裳對於這些異樣花草的所知遠勝於我。她雖不明說,但她既說了時刻,你便不要更改,只管按她說的去做。她雖是咄咄逼人,卻不安壞心,你大可不必因從前的過往,對她便另眼相看。」

  韓一鳴本來對紫裳便全無好感,此時聽二師伯這樣一說,雖然心中暗暗不以為然,卻還是點了點頭。過了片刻,道:「二師伯,那,今天晚間怎麼辦才好?」他想著晚間又要與平波道人相見,不由得害怕起來。

  黃靜玄點了點頭:「你是擔心這個木芝又為他所害麼?是了,他的七環寶鏡十分厲害,還是避開為好。」想了一想道:「你今晚一個人悄悄在另一個地方過夜,不知你可會害怕?」韓一鳴吃了一驚,一聽這個法子,確實是個好主意。自己避開,木芝便也會跟隨而來,不會再與平波道人相遇。可是也實在有些害怕,他從來未曾獨自一人在荒郊野外過夜,不由得有些害怕。

  但轉念一想,只要木芝不再葬身平波道人腹中,還有什麼可害怕的,毅然道:「好,二師伯,我就一個人躲開。」黃靜玄點頭道:「咱們下午尋一個地方,我將你變為一個幻象,不止平波道人認不出來,也讓別人認不出來,這樣子,你就不用害怕了。」他停了一停,道:「好在只要過了今晚,就好了,明晚月過頭頂,你便可以依紫裳之言,用那把刀子了。」

  兩人商議已定,待到下午,黃靜玄先與趙浩洋匯合,讓眾弟子都跟隨趙浩洋,只帶了韓一鳴御劍飛過兩三座山峰,來到一個山谷。黃靜玄道:「一鳴,將你的另一套衣衫給我。」韓一鳴依言將另一套衣衫拿了出來,遞給他。黃靜玄接在手中,捏了一捏,道:「這套衣衫還沒有穿過罷?」韓一鳴點了點頭。

  黃靜玄道:「那麼你把身上穿的脫下來,穿這件罷。」韓一鳴有些詫異,卻還是依言換了衣裳,將換下來的衣裳交在黃靜玄手中。黃靜玄道:「平波道兄十分機警,他的七環寶鏡認得出你。他向來為了修行無所不為,只怕天天用七環寶鏡對著你照也說不定。因而要用你穿過的衣裳去迷惑他,方才能瞞得住他的眼睛。」韓一鳴恍然大悟。黃靜玄又道:「你的頭髮拔幾根給我。」韓一鳴依言拔下幾根頭髮遞給他。

  黃靜玄將他的頭髮團成一小團,捏在手心裡,雙掌對搓片刻,分開來。只見他手心中的一團頭髮變成一個小小圓球,圓球中央已透出一點亮光來。黃靜玄右手食指對著小球輕輕一點,小球開始扭動起來,扭動了一陣,露出一截髮絲來。那截髮絲一露出來,便像有人在抽動一般,越來越長,向外湧出來。韓一鳴驚異地發現,本來是幾根頭髮,這個時候變成了一根頭髮,只是極長,連綿不斷地被抽出來,那個小球如一隻蠶繭,他的髮絲則像蠶絲一般,似乎沒有了盡頭。

  過了一陣,那根髮絲抽盡,髮絲的盡頭,是一個小小的圓球,色澤銀亮,如水滴一般晶瑩。黃靜玄兩手對著那個小小圓球上下左右輕輕點了幾下,他指尖所到之處,小球都凹進去一塊,他彈了幾下之後,看了一看,又伸手彈了幾下。韓一鳴猛然發現那個小小圓球被他彈過之後,竟有了一個小人的形狀。黃靜玄道:「一鳴,你刺破手指,給我兩滴血滴。」韓一鳴忙摸出竹針來,用力在中指上刺下去。

  這一下刺得極狠,幾滴血滴順著手指流下來。黃靜玄左手一招,那已滴下來的血滴便飛在他的掌心。接著右手中指在左手中指上一劃,一點淡金色的水滴自他左手指尖滲了出來。他手指對著那兩幾滴血滴一揮,水滴與血滴便混在了一起,卻是水滴慢慢將血滴包了起來。左手中指對著那個已有人形的小小圓球一彈,水滴裹著血滴便飛過去附著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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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遠路 八十八、法無善惡
(更新時間:2006-9-8 20:20:00  本章字數:2158)


  片刻之間,那個小小人形便開始變大,彎腰伸手,轉眼已長得與韓一鳴一般高矮。黃靜玄將手中拿著的韓一鳴的衣裳向他一拋,將他裹住。對韓一鳴道:「一鳴,待會他看你的時候,你千萬不要眨眼。」
  韓一鳴見那人轉眼長得與自己一般大小,已看得矯舌難下。聽見這樣囑咐,忙道:「是。」黃靜玄伸出雙手,拍了一拍,那人轉過身來,韓一鳴不由得大吃一驚。

  那人轉身來,若不看他的頭,與自己倒是像了個十足。他的頭好似一個肉球,圓圓的,上面什麼都沒有,不止沒有五官,連毛髮都沒有。韓一鳴正要眨一眨眼,看得仔細些,忽然想起黃靜玄的囑咐,睜大了眼,連眨都不敢眨。

  那個圓球湊了近來,離他不過四、五寸,如此近地看一個圓圓肉球,韓一鳴不免有些汗毛直豎。但想著黃靜玄如此作為必有緣故,只得與這個圓球面對面站著。忽然見圓球上裂開來兩條小縫,一雙烏黑的眸子顯現出來。韓一鳴吃了一驚,不由得眨了眨眼,猛然間又記起黃靜玄的叮囑,不敢再眨。只見那對烏黑的眸子對著他看了一陣,中間凸出一塊來,慢慢隆起,片刻之後,形成鼻樑。又過得片刻,鼻樑下方,又裂開一道細縫,張開來,裡面有了兩排牙齒。韓一鳴還見圓球兩邊,長出兩片耳朵來,居然一隻大一隻小。

  長出了眼耳口鼻,那肉球挨得越發近了,對著韓一鳴上上下下看個不停。韓一鳴見了這眼耳口鼻,十分不搭調,越發比不長的時候更讓人難受,只得將眼光調開,不去看這個近在咫尺的東西。但那個人的脖頸卻不僅長,而且靈活得沒有骨頭一般,無論他看向何方,那個肉球始終在眼前,那雙烏黑眸子隨著他的目光轉動,且與他挨得極近,便是不想看它,也避不開那雙眸子。

  韓一鳴強壓心中的不適,任它對著自己看了一陣。那雙眸子看了一陣之後,眼耳口鼻居然對著韓一鳴同時扭動起來,十分難看。韓一鳴見五官在那張臉上亂跳,肌肉抽搐,十分恐怖,不由得悄悄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些。卻見過了一陣,眼耳口鼻都各歸其位,卻完全變了個樣。

  這回再看,只見五官端正,沒有了大小不同,也沒了口歪眼斜,真正成了一張臉。那對眼睛又湊了近來,對著他細細看了一陣,又退了開去。韓一鳴只見那圓圓的肉球開始縮小,不再那麼圓溜溜的,上方顯出頭頂和額頭的形狀,下方左右兩邊都尖削進去,顯出下頦來。這一來,本來圓鼓鼓的肉球,便成了頭顱形狀。

  韓一鳴見這頭顱有幾分面熟,福至心靈,暗道:「有些像我,這就是替我在平波道人面前出現的麼?」那頭顱形成之後,只見黃靜玄走了近來,伸出左掌,掌心中央是那一根極長的頭髮。他對著那根頭髮,看了片刻,說聲:「長。」

  只見那根頭髮上,處處都冒出細細的毛髮來,變成一大串毛髮。韓一鳴抬起頭來,卻見對面那人頭上長出眉毛,頭發來。眉毛頭髮一生出來,那人便與自己像了個十足,不止面貌,連左手兩根手指,都是塗著血漬的。韓一鳴對黃靜玄的法術佩服得五體投地,道:「師伯,這是,這是我嗎?」

  黃靜玄道:「是呀,今晚他就替你回去。他穿了你的衣裳,又用你的鮮血和頭發生成,平波道長絕對認不出來,七環寶鏡也該認不出來,這叫傀儡法。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法無善惡,但憑施者。我一向不用,不過當用之時,用上一用,也不是什麼壞事。」他邊說,邊伸手一招,將一枝掉在附近的樹枝招在手中。在韓一鳴背後比了一陣,拿到面前來,已是鳴淵劍模樣。黃靜玄道:「好了,有了這個便齊了。」對韓一鳴道:「一鳴,你變做一棵樹罷,若是變做飛禽走獸,我怕你會受害。明日清晨你又會變為人身,到時候我來接你。」

  韓一鳴由衷欽佩,道:「全依二師伯吩咐。」黃靜玄道:「那我教你一句口訣,再助你一臂。」韓一鳴道:「多謝師伯。」黃靜玄道:「你記好了,桃夭萬木春。」韓一鳴點了點頭,道:「是,弟子記得了,桃夭萬木春。」他一說完,就見黃靜玄面上現出十分驚異之色來。韓一鳴見二師伯面上吃驚,有些摸頭不著腦,心道:「我明明聽說是桃夭萬木春呀,不過五個字而已,不會聽錯吧?」又細細回想了一遍,並無錯誤,方才問:「二師伯,弟子說錯了嗎?」

  黃靜玄「啊」了一聲,笑道:「沒錯。一鳴,你的天資果然非同一般。」點了點頭,又道:「至於你的天資哪裡與眾不同,你將來自會知道,我就不與你說了。好了,你記住了,凡念本門的咒語,都須寧神、清心、無雜念後方才可念。你連念七遍。」他說完,便站在韓一鳴身邊,垂下頭,合上雙目。

  韓一鳴閉上雙目,深深呼吸幾回,心情寧靜,睜開眼來,只見黃靜玄也抬起頭來。黃靜玄雙目有如星辰一樣閃爍明亮,面上泛起淡淡的銀光,嘴唇微動了幾下。他嘴唇微動,韓一鳴已不由自主,在心中默念他教的口訣。

  雖說也是一字一字念出來,但轉眼,便已念完。黃靜玄對身邊那個他變出來的傀儡道:「一鳴,咱們走罷。」轉身離去,那個傀儡也跟在他身後離去。

  韓一鳴眼見他們離去,微微一笑,想要低頭一看,卻是低不下來。這才發覺身上還有知覺,卻已不能動彈,只有眼珠能慢慢轉動。忽然身上一震,頭頂上有東西落了下來,過了片刻,頭上傳來一聲鳥鳴,不知是什麼鳥,飛了來落在他頭頂之上。

  此時四周早便是一片漆黑,韓一鳴閉了閉眼睛,向前方看去,只見前方漆黑山谷之上的天幕,月明星稀,耳邊傳來風過樹梢,樹葉的沙沙聲令人心靜,鼻觀中全是樹木清新氣息。

  

第五卷 遠路 八十九、月明星稀
(更新時間:2006-9-9 9:31:00  本章字數:2141)


  韓一鳴不禁微微一笑,若是能這樣做一棵樹,也是寧靜的一生。原來一棵樹的夜晚,是這樣的安寧。
  忽然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似是草葉抖動。韓一鳴細細一看,只見一個小小的黑影自一叢草葉中鑽了出來,向這邊挨過來。走過一片明亮月光照耀的落葉時,韓一鳴看得分明,那黑漆漆的小身影,一人一馬,正是木芝。

  木芝挨了近來,此時韓一鳴全身都已變做樹木,它舔不著那兩根手指,挨在一邊磨蹭了一陣,也不走開,只在他的腳邊蹭來蹭去。韓一鳴此時若是能蹲下身子,一定會伸手輕輕撫摸它小小的頭頂。

  又過了一陣,月至頭頂,週遭越發靜逸。韓一鳴身上已落了幾隻鳥兒,都已將頭插入翅膀下面,他也有些昏昏欲睡。他身子變成樹木,全然不覺久站會腰腿酸痛。正在昏昏沉沉,身上「刷」的一輕,一隻鳥兒展開翅膀,向遠處飛去。

  緊接著只聽身上的鳥兒都張開了翅膀,飛快飛離。翅膀拍得十分響亮,韓一鳴只當是天亮了,驚醒過來,只見眼前依舊是一片昏黑,正要合上眼睛又睡,忽然眼前一亮,一道銀光閃過,睜大了眼,卻又沒什麼不同。

  這一下睡意全消,睜開眼睛,對著沉沉黑夜。過了一陣,忽然不知從哪裡走出一個人來。他憑空就走了出來一般,對眼前的黑暗毫不在意。韓一鳴一見他,心中便是一怔。這個人不過二十多歲模樣,穿著一件白衣,十分樸素,卻是劍眉星目,十分俊朗。韓一鳴一看見他,心中就是一動,這人與那青衣少年,有著說不出來的神似。

  這人在原地站了一陣,轉身道:「好了,珩妹,你出來罷。」韓一鳴眼前一亮,憑空又走出來一個女子。這個女子穿著一件淡淡黃裳,輕輕便自黑暗之中走了出來。她面容嬌柔,兩道修長的眉毛,微微蹙著,一雙明月般的眼睛,四下看了看。見沒有異常,才道:「沒有看見咱們麼?」那男子微笑:「沒有。」抬頭四下裡望了一陣,道:「想來他們也不會很快便轉回身來,不會知道咱們在這裡的。」

  那女子微微一笑,笑容如一道亮光,照亮了那男子的雙眼。只是她的眉頭還是微微一緊,道:「我總有些擔心,咱們這樣走很慢,他們走的可比咱們快得多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讓他們趕上了。」那男子眉頭一皺,拉了她的手,搖了搖頭,又微微一笑:「好了,不要說這樣的話了,你走了一整天了,也該累了,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陣罷。」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好。」兩人一問一答不過是些再平常不過的言語,但眉宇之間情意流轉。韓一鳴再傻,也知這是一對有情人。不由得屏聲斂氣,生怕驚擾了他們。

  那女子身上穿著極淡的黃裳,那黃色淡極若無,若不是那男子身上白得透著冷光的衣服在旁邊映襯,便如同白色一般。她面上的肌膚暈著嬌潤的紅暈,猶如花瓣一般,泛著美麗光澤,微微一笑,讓人心神激盪。韓一鳴不覺微微有些出神,靈山之上,白櫻師叔與眾師姐都十分美麗。白櫻端莊大方,雖不是不苟言笑,卻讓人覺得不敢親近。白櫻身邊的女弟子,也都是容貌端莊,舉止嫻雅,也許是與白櫻多年相伴的緣故,韓一鳴總覺各位師姐舉手投足都或多或少有白櫻師叔的影子。看來耳濡目染,確實不假。

  在韓一鳴心中,白櫻師叔也是十分美麗的,但與面前這個女子卻全然不同。白櫻的美高高在上,總有些沒有血肉的味道,喜怒哀樂毫不動容,雖說她的笑容也是發自內心,卻有些冷冰冰的,一塵不染的味道。同樣是不食人間煙火,這個女子卻是另一番模樣。她微微一笑,便讓人眼前一亮,本來就極為清秀的容顏染上一絲美麗的羞澀,讓人自心底不知不覺柔軟起來,隨她一同歡喜起來。

  兩人向這邊走來,韓一鳴此時已知他們都不是常人,兩人身上各自發出淡淡的光輝。本來入夜的樹林裡,或多或少都會有些許聲息,而自他們出現,便是一片死寂,別的動物都早已沒了蹤影。連風聲,都似乎停止了,只有樹枝微微搖晃,似乎這裡已沒有了生靈。

  兩人相攜走了近來,走得近了,韓一鳴越發覺得自己的斷定正確。他們雖是信步而來,卻不發出任何聲響。細細一看,兩人輕巧的腳步都離地面還有四五寸,竟是踏空而來。長一些的草葉為風吹拂,都會被風從腳底這邊吹到另一邊去。那女子的衣裙自草葉上掃過,也是毫無聲響。韓一鳴呆呆望著他們,連氣都不敢透,不知為何,他有些懼怕這兩個人,連那個美麗女子,都有些閃躲迴避,不敢正視。情不自禁地,不敢正視,只敢小心翼翼地偷看。他素來都沒有這樣謹慎過,這時卻是不自覺地謹慎起來。

  只聽那男子道:「珩妹,你歇一陣罷,這樣走路,你也是第一回。」那女子輕聲道:「沒什麼的。」他們挨得近了,韓一鳴早就垂下眼皮來,屏心靜氣,靜待他們走過去。他聽不見絲毫聲音,卻已覺察他們挨得近了,要待他們走了,抬起頭來。

  忽然不知是什麼用力扯住了他,向前一拉,力度來得極快極猛,韓一鳴哪裡還站得住,身子一晃,躍倒在地。眼前先出現一件白衣的下擺,抬起頭來,那男子正站在面前。

  韓一鳴抬起頭來,只見那男子雙目有如寒星,他目光對著自己,自滿面寒霜,心中竟是沒來由的害怕,悄悄向後挪了挪。那男子看了他一眼,道:「你怎麼躲在這裡?」韓一鳴道:「我……我……」此事實在是難以啟齒。要說「我沒有躲在這裡」,可他偏偏是躲在這裡的。要說「我躲在這裡」緣故卻又是長篇大論,只怕說出來他也不會相信。因而「我」了幾聲,說不下去。

  
CRUEL 發表於 2007-8-27 01:20
第五卷 遠路 九十、眼
(更新時間:2006-9-9 17:24:00  本章字數:2127)


  那男子道:「你躲在這裡,意欲何為?」他聲音並不高,也不響亮,卻伴隨著一股十分強大的壓力,韓一鳴如聽到了怒吼一般,頭暈眼花,兩耳轟鳴,強自支撐了好一陣,才將那陣眩暈忍了過去。卻見那男子兩眼對著自己胸前道:「你懷裡揣著什麼?」
  韓一鳴一驚,禁不住伸手按住揣在懷中的無相寶鏡。那男子右手輕輕一揮,一招,意態瀟灑,韓一鳴按在胸前的右手不由自主放開來,胸前一輕,不知為何,那男子手中多了一面銅鏡,正是無相寶鏡。韓一鳴大吃一驚,這面寶鏡是大師伯交給他的,他還不曾拿出來看過,便被別人拿了去,將來如何向大師伯交待?忍不住對著那男子叫道:「你,你不能拿我的銅鏡,還給我。」

  那男子鄙夷一笑:「我才不想要你的這個銅疙瘩,我不過看上一看。」說著拿起銅鏡對著其中看去。他看了一看,笑道:「珩妹,你來看,竟然會有這樣的東西。」只見那女子輕輕走過來,站在他身邊,也對著銅鏡看了一看,道:「咦,果然是好東西,聰明得很呢。彌補不足之招術,不過如此了。」

  那男子笑道:「是呀,從前我總是不明白為什麼總會有魚想修行之後得道,現下我倒是有些明白了。魚眼能看見什麼?別的眼就不一樣了。當然他們的眼絕比不過咱們的,可是有了這些東西,倒也相差不遠了。」韓一鳴見他對無相寶鏡讚不絕口,十分擔憂。他先想站起身來,哪知不知為何,身上竟是十分沉重,連動一動都十分困難,眼睛看向身上,卻見身上並無變化,連微風吹拂,身上的衣裳都為之輕輕飄動,絕不是從前被那青衣少年變成石頭時的模樣。那男子忽然又道:「這又是什麼?」

  韓一鳴勉強抬起眼來,向他看去。他手中多了一把匕首,這把匕首玲瓏剔透,月光之下刃邊閃出一道寒光,是韓一鳴揣在懷中的那柄匕首。這男子不過隨手一招,便將他懷中的東西都招在了自己手中。只見他將那柄匕首拿在手中,輕輕抖了兩下。那柄匕首忽然間便沒了蹤影,韓一鳴本就吃驚,此時更是驚異得說不出話來,他已看明白男子手中拿著的不再是匕首,而是一條長長的紫色葉片,葉片狀若蘭葉,葉尖上居然長著一個未放的蓓蕾。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珩妹,這朵花你喜不喜歡?」那女子柔聲道:「咱們要來也無用,還是還給他罷。也許他拿著有大用處呢。」那男子笑道:「依你。」對韓一鳴看了一眼,伸手對他招了招。

  他一招之下,韓一鳴只覺身上一輕,坐了起來。那男子對他道:「這兩樣東西你都好好收著罷。」將無相寶鏡和那片紫葉一起遞了過來。他沒有據為己有的念頭,韓一鳴便放下心來,先接了銅鏡揣在懷中,又接過那條紫葉來。他一接過來,那條紫葉便沒了蹤影,手中拿著的依舊是一柄匕首。韓一鳴用力眨了眨眼睛,手中依然是那柄玲瓏剔透的匕首。但他也不發問,放入懷中。

  他站起身來,那男子忽然道:「你背的是鳴淵劍嗎?給我看看可好?」韓一鳴又是大吃一驚,鳴淵寶劍連眾位師兄都不認識,他居然識得。那男子也不待他回答,左手兩指對擦,「啪」的一聲響過,右手對著韓一鳴一抓。韓一鳴自覺面前一暗,接著背上一輕,鳴淵寶劍脫鞘而出,伴隨著一聲悠長的鳴叫,已被那男子抓在了手中。

  那男子右手握住劍柄,左手在劍身上拂過,兩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整柄長劍都亮了起來,散發出淡黃的光澤。韓一鳴得到鳴淵寶劍以來,都只用來施御劍術,劍身也十之七八都被銅綠所覆蓋,並未見過劍身透出這種明亮的光澤,此時得見,目眩神迷,對著鳴淵寶劍呆呆凝望。那男子左手在劍身上一引,又是一聲悠長的鳴叫,劍刃上虹光閃爍,越發明亮起來。此時光澤與先前又不相同,十分耀眼,劍刃明亮到了極點,竟有些隱隱透明,連稜紋格都閃爍紫色光華。那光芒雖是明亮,將四周照得纖毫畢現,卻不刺眼,韓一鳴對著劍刃看去,只見其中似乎有一股金色在緩緩流動。

  那男子突然將左手在劍身上一按,明亮的光澤瞬間消失,週遭又是一片昏暗。韓一鳴剛看了那耀眼生輝、流光溢彩的明亮光澤,乍然間眼前一黑,便什麼都看不見。呆了片刻,眼前才模模糊糊現出週遭的景象。

  只見那個女子身上依舊流轉著淡淡的黃色光暈,男子身上也有淡淡的白色光芒。兩人各自望著一個方向,過了片刻,那女子笑道:「你還給人家吧,小心再把他們招引過來,到時候又是一場麻煩。」那男子也笑道:「是了,是我好奇心重,險些把他們引了來。好在我先就留了個界結,不然這番定會被追上。」說著將鳴淵寶劍遞了過來。

  韓一鳴伸手接過劍來,那男子對他問道:「你修行了多少時候了?」韓一鳴老實答道:「我還沒有修行。」那男子搖了搖頭,對著他又上下看了兩眼,似是探究。韓一鳴不禁想低下頭去,避開他的目光。只是他的頭才低下去,便又抬了起來,迎著那男子的目光看去。那男子瞳孔中兩點晶瑩的光芒,讓他不能迴避。那男子看了看他,又道:「你知不知道要引動這柄劍,須要多少年修行?」韓一鳴搖了搖頭,那男子道:「千年道行,方能引動鳴淵。」

  韓一鳴大吃一驚,疑心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回想片刻,確實不曾聽錯。囁嚅道:「我,我引不動鳴淵寶劍。我只是會用御劍術。」那男子哈哈一笑:「引不動它,如何能用御劍術?」又對他上下打量了兩眼,道:「你是沒有絲毫道行。」抬頭看了看天色,道:「珩妹,咱們走罷。」那女子微笑道:「好。」



第五卷 遠路 九十一、遲早
(更新時間:2006-9-10 20:09:00  本章字數:2107)


  那男子轉過身來,道:「打擾了,若是有人問起我們,請你幫忙遮掩。」他的眼光如寒冰一般,向韓一鳴一掃。韓一鳴禁不住輕輕一顫,他本不是多事之人,便道:「定當守口如瓶。」那男子笑道:「異日相逢,再行相謝。」說罷,左手兩指相擦,又是「啪」的一聲,韓一鳴眼前頓時清晰起來,只見天空如一塊巨大的青玉,天邊已微微發白。那男子轉身要走,那女子卻笑道:「咱們來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咱們就這麼走了麼?」那男子笑道:「他變做一棵樹,本是為了掩人耳目。天一亮便要回復人身,現下天色將亮,不必再變成那樣了。」
  那女子搖了搖頭,道:「他沒有絲毫道行,萬一咱們走了,他遇上什麼野獸,豈不是咱們害了他?」那男子笑道:「你說的很對,依你。」忽然伸手一把抓起韓一鳴,向地裡一栽。韓一鳴雙腳觸及地面,已覺一股潮氣自腳下而起。想要低頭看一看,已低不下頭去,連臉上的肌肉都變得僵強。那男子笑道:「你自己也有變化的咒語,要變回人時,將你的咒語顛倒過來,自最後一個字念起,連念三遍便可解除我的法術。」韓一鳴想要謝他,卻是說不出話來。只見那男子轉身攜了那女子,兩人相視一笑,便向前走去。

  他們行止從容,兩人雖是有說笑之狀,卻是去得飛快,轉眼便沒了蹤影。只剩下化為樹木的韓一鳴站在原地。此時林中正是萬籟俱寂之時,天亮之前,晝伏夜行的獸類都要歸巢,因而此時的林中最是安靜。韓一鳴雖是一夜未睡,卻不疲倦,睜眼望著這寂靜的山崗。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輕響,韓一鳴向著聲響處望去,只見一個人影閃了出來。韓一鳴一看,不由得屏住氣息,兩眼緊緊盯住那人。那人一身青衣,面目雖有些模糊,而身形舉動,卻一望便知是平波道人。他自遇到平波道人起日起,兩人之間便總是不睦,平波道人的貪婪性情令韓一鳴很是反感。再加之韓一鳴此時總是提防著他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因而一見他的身形,便將他認了出來。

  平波道人慢慢走了近來,他一雙眼睛光芒閃爍、機警靈活、左右顧盼。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對面前的每樣事物,都細細查看。韓一鳴屏住呼吸,兩眼隨著他,不敢放鬆。平波道人東張西望,連地上的草叢都不放過,都要彎腰去查看一番。他彎腰查看,也不是看一看就了事,而是用手撥開查看。

  韓一鳴見他慢慢挨近了來,屏住呼吸,看他這個樣子,倒似在尋找什麼東西一般,韓一鳴不禁想道:「他不會是在找我罷?難道,他識破了二師伯的法術?」想到這裡,心中越發擔憂起來。想起自昨日中午便跟在自己身後的木芝,心中越發焦急起來。那對男女來到,他便忘了木芝,不知道此時木芝還在不在近前,只望它早已跑開,不要被平波道人看見才好。

  平波道人四處找了一陣,已挨近韓一鳴身邊。韓一鳴小心戒備,垂下眼皮,盯著他漸漸移近來的雙腳。他十分厭惡平波道人貪婪的目光,卻還是覺察平波道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過了一陣,那雙腳移了開去,韓一鳴輕輕呼出一口氣來,這一段不長的時刻,漫長得令人窒息。悄悄抬起眼皮來,平波道人已背對自己,對著一叢三尺高矮的灌木上下打量。

  他打量了一陣,伸手入懷,摸了一件東西出來,對著那叢灌木扔去。那東西一離開他的手,便亮了起來,帶著一道寒光。韓一鳴一眼認出,那便是七環寶鏡。七環寶鏡繞著那叢灌木上下左右照了幾回,突然在一個地方停住了。

  那裡十分怪異地生著一件東西,絕非灌木所有。遠遠看去像是一小叢珊瑚,又像是小小的鹿茸,卻是雪白的顏色。平波道人大喜,自言自語道:「我說呢我便不信,怎會沒有半點好處?果然不錯。」說著,伸手去摘了下來,迫不及待地塞入口中,大嚼起來。

  他嚼得十分響亮,顯然吃得十分歡暢,韓一鳴十分厭惡,閉上了眼睛。只恨不能伸出手來塞住耳朵。平波道人嚼吃完畢,意猶未盡,又指引銅鏡,慢慢向樹叢中照去。照了一陣,滿臉失望,道:「沒了?怎會就沒了。」低下頭又對著地上細看。

  韓一鳴唯恐他看了過來,連一動都不敢動。平波道人對著地上看了一陣,抬起頭來,搖了搖頭,將七環寶鏡收入懷中。卻又眉頭一皺,對韓一鳴看來,似是起了疑心,伸手入懷,又拿出七環寶鏡來。

  韓一鳴深知七環寶之下,自己必定原形畢露,心頭一緊。正不知如何應付,卻聽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遠遠地又一個身影走了近來。

  這個身影一身素衣,十分眼熟,正是黃靜玄。韓一鳴一喜,只聽平波道人低聲罵道:「倒霉,怎麼他也跟了來了?」將七環寶鏡揣入懷中。韓一鳴十分惱怒,卻是發不出聲來。只見平波道人咳嗽一聲,迎上去道:「黃道兄,你怎麼也來了?」黃靜玄微微一笑,道:「平波道兄來得,我便來不得麼?」平波道人笑道:「你素來不愛這些異樣之物,不過也難怪你看不上眼,你靈山之上什麼寶貝沒有?哪裡還看得上這些?不過道兄今日卻也趕了過來,著實令人驚異呀。」黃靜玄笑道:「我如何不愛這些東西?黃某一生最喜好的便是見識異樣寶物。只是我來晚了,怕是見識不著了。」

  平波道人哈哈一笑,道:「好啦,我先回去了。」見黃靜玄面帶微笑,又自我解嘲道:「我那些不成材的弟子,還是早些回去照料的好。」話音一落,他背上的黑桃木劍已化為一道黑影,帶著他飛上天空,一個黑點一閃,便沒了蹤影。

  
CRUEL 發表於 2007-8-27 01:21
第五卷 遠路 九十二、劍氣如虹
(更新時間:2006-9-11 20:09:00  本章字數:2152)


  韓一鳴萬料不到這個猥瑣道人動作竟是這般快,素日只顧著鄙夷他了。卻忘記了這個猥瑣道人也執掌一派,不容小視。忽然身上一震,回過神來,卻見黃靜玄站在前面,閉目寧神。片刻之後身上又是一震,韓一鳴想起那男子對他說的話來,連忙將黃靜玄教給的口訣在心裡想了一想,倒過來念了三遍,變回肉身來。
  黃靜玄道:「一鳴,你昨晚沒遇上什麼怪事麼?」韓一鳴搖了搖頭,黃靜玄道:「你沒有遇上什麼人麼?」韓一鳴雖說從不說謊,但這時卻為難起來。他沒有欺騙師伯的意思,而那個男子卻又叮囑過不能與別人說,自己也應承下來。一時之間,他也不知該不該說。

  正在猶豫,卻見黃靜玄對著自己看了片刻,點了點頭,道:「好了,好孩子,你不必說了。我都知道了。你千萬記著,不能對別人說起。你應承了別人,便要做到。言而有信,不可忘記。」韓一鳴道:「是。」黃靜玄道:「但將來若有緣再見,你須記得要敬而遠之。」韓一鳴點了點頭,黃靜玄道:「好了,咱們走罷。」韓一鳴正要邁步,忽然又聽黃靜玄道:「等一等。」只見黃靜玄看著自己。他也不知自身哪裡不妥,低頭看了一看,再抬起頭來,黃靜玄已道:「你將鳴淵劍拿來我看一看。」

  韓一鳴見他目光閃爍,顯然十分意外,越發莫名其妙,伸手自背上取下鳴淵寶劍來。鳴淵寶劍一取下來,他自己也吃了一驚。

  鳴淵寶劍的劍鞘烏黑中透出隱隱的湛藍光芒,韓一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鳴淵劍劍鞘本是烏黑色澤,但他拿到手中之日,劍鞘便是灰濛濛的。雖說他並非勤勞之人,但劍鞘也是擦過無數回了。只是無論他怎麼擦,劍鞘始終如初見時一般蒙滿塵土。韓一鳴也細細看過劍鞘,不知是什麼做成的。看上去平平無奇,摸上去卻有些掛手,對著光細看,上面似乎是無數個比針尖還小的尖刺。

  諸位師兄的寶劍劍鞘也是互不相同,有黑有白,有銅有鐵,也有木頭本色的。韓一鳴本來也沒什麼見識,只知定然不是木頭的,在靈山時又頗多煩惱,不曾想起來問一問顧清泉。不過在他私心內,如果鳴淵劍鞘是木頭的更好。這柄劍本來已引人注目了,再四處去詢問,豈不是更加招人側目。

  此時鳴淵劍鞘上纖塵不染,色澤猶如濃墨,還隱隱透出湛藍的光芒來,沉著細膩,幾乎有些夢幻一般美麗。韓一鳴呆了一陣,方想起要將寶劍遞給黃靜玄,雙手捧著,遞了過去。卻見黃靜玄也對著鳴淵寶劍怔怔出神。

  過了片刻,黃靜玄伸出手來,輕輕撫摸鳴淵寶劍的劍鞘。然後才握住劍柄,「刷」的一聲將鳴淵寶劍抽了出來。只見劍身之上,那斑斑銅綠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劍刃看上去並不鋒銳,反而略有些圓鈍。刃邊白中帶黃,閃爍淡淡的金光,劍身之上的菱紋格乃是紫金,紫色斑斕,閃爍光澤,卻掩不住那帶著銀白色澤的淡淡金色,全然不是韓一鳴熟悉的鳴淵寶劍。黃靜玄道:「一鳴,你見過這樣漂亮的一柄劍麼?」

  韓一鳴雖是初入靈山,也沒有修道。卻也已見過幾把好劍,起初那青衣少年給他的短劍,便是十分精美,雖是夜晚,卻不掩那如彩虹般的華麗光澤,想來也是一柄好劍。可惜彷彿曇花一現,片刻之後便沒了蹤影。便是到了如今,韓一鳴都不得不疑心是自己看花了眼。可在此之前,他從來不曾見過兵刃,連想像都無從想起,難道那柄短劍就是自己的幻想嗎?

  到了靈山之上,劈風、碧水、青霜、紫霓也是各有各的玄妙。劈風至剛至陽。碧水卻是至陰至柔,青霜那有若寒霜一般的劍刃輕靈空幻,紫霓卻是美倫美煥,如玉一般堅硬,寶石花澤閃爍不定的劍身,堪稱是靈山上最美的寶劍。靈山寶劍各有各的玄妙,弟子們用的也是如此。大師兄司馬凌逸用的金青寶劍在這些寶劍之前,毫不起眼。但青色劍刃上星羅旗布的點點烏金砂,也將那劍身裝點得十分華麗。

  韓一鳴無法想像哪裡還能有與靈山諸劍相比之劍。可是今日看來,那些寶劍都過於精巧了,鳴淵劍雖說劍身寬大,失於精巧,卻更加工整,頗有王者風範。目眩神迷之間也對黃靜玄道:「二師伯,我沒見過幾柄劍,更沒見過比鳴淵更漂亮的寶劍了。」黃靜玄歎了口氣,道;「好啦,收起來罷,改天我給你講鳴淵劍的故事。」韓一鳴接過劍來,還劍入鞘,道:「二師伯,鳴淵劍還有故事嗎?」

  黃靜玄道:「世間萬物都會有故事,就連咱們腳邊的石子都有故事,鳴淵劍怎麼會沒有故事呢?好了,咱們走罷。」帶著韓一鳴前去追趕已向前趕的弟子。

  這日晚間,韓一鳴也不敢與眾師兄相見,跟著黃靜玄遠遠地在一個山頭上等待。兩人自太陽下山便在山間坐等。黃靜玄坐在一塊大石之上,閉目垂眼,似在養神。韓一鳴坐在大石之下,兩眼望著月亮慢慢向頭頂移去。

  此時身邊林中已是一片寂靜,除去蛙鳴聲之外,便只有風過樹梢的聲響。若是從前,在這種荒郊野外,韓一鳴早嚇壞了。可是如今坐在這裡,心中卻是說不出的安寧。對著黑沉沉的樹林,竟不覺時光流逝。

  他坐在石下,不知坐了多久,神思迷糊起來,正在朦朧,只聽黃靜玄道:「一鳴,是時候了。」韓一鳴一驚而醒,睜開眼來,不知何時黃靜玄已站在他面前。月光灑在他身上的白衣上,發出柔和的淡淡白光。

  韓一鳴抬起頭來,向上看了一眼,果然見月亮已到了頭頂。此時他心中不免忐忑起來,站起身來,自懷中摸出那柄匕首拿在右手中,對著自己的左手看了兩眼。平時並不覺得這兩根手指有何要緊,但此時看來,卻是說不出的重要。

  

第五卷 遠路 九十三、切膚之痛
(更新時間:2006-9-12 20:14:00  本章字數:2175)


  他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忽然聽黃靜玄道:「一鳴,怎麼啦?你……」韓一鳴歎了口氣道:「二師伯,沒了這兩個手指,許多法術就不能學了。可我並不認為學會很多法術很要緊,但我還是會心痛。我很自私麼?」黃靜玄搖了搖頭道:「沒有,你也是血肉之軀,你並不是無情之人。對你的手指有留戀之意,師伯能體諒。」韓一鳴搖了搖頭,道:「師伯,我,我待會兒大聲叫喚之時,會不會將別人引來?」
  黃靜玄歎了口氣,道:「我設個界結,便是有人在你身邊,也不會聽到的。」說著,抬起手來,輕輕在空中劃了幾下,右手中指對著韓一鳴一指。韓一鳴只覺腦海中「啪」的一聲,不知是什麼炸開了。他雙眼一直看著黃靜玄左手的食、中兩根手指。原來兩指平平無奇的手指在這個時候,也讓人難以割捨。

  看了片刻,右手慢慢舉起那柄匕首,匕首刃邊閃爍幽幽藍光,十分鋒銳。韓一鳴一咬牙,尋了一塊平坦的石頭,蹲下身來將左手兩根手指放在石上,看了一看,緊咬牙關,別過臉去,右手的匕首便向左手上直切下去。

  雖說他心中已知會痛徹心肺,畢竟十指連心。當鋒利的匕首切入手指時,還是痛得眼前一黑,大叫一聲。鬆開了手中的匕首,右手緊緊握住左手,跪倒在地上。他一眼也不敢去看自己殘缺的左手,也沒有力量去看。早已痛得滿頭大汗,連腰都直不起來。他喊了一聲,便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咬得出血,也不出第二聲。

  黃靜玄歎了口氣,道:「一鳴,苦了你了。」韓一鳴痛得厲害,哪裡有力氣說話。跪在地上抖個不住,抖了一陣,抬起頭來,吸了口氣,又低下頭去。黃靜玄道:「一鳴,讓我看一看。」韓一鳴強忍著那難以抵擋的痛楚,抬起手來,卻不抬頭,他已見自己的右手指縫之中鮮血滲出,滿腔的勇氣都消逝無蹤。黃靜玄歎了口氣,伸出手來,在他右手上輕輕一彈,韓一鳴右手不自主鬆開來。正痛得死去活來,忽然聽黃靜玄道:「一鳴,你抬起頭來看一看。」

  黃靜玄的話音雖不高,卻是十分清晰,韓一鳴聽入耳中,不由自主抬起頭來。卻見黃靜玄手一拍,自己的左手便浮在了自己眼前。韓一鳴十分不解,看了看黃靜玄,卻聽他道:「你數一數。」韓一鳴正在奇怪,口中卻已開始數,自一數至五。

  他看著黃靜玄,實在是不能明白他讓自己數什麼,黃靜玄笑道:「傻孩子,你再數數你的手指。」韓一鳴十分意外,低下頭來數了一回,還是從一數至五。抬起頭來道:「二師伯,是五根手指呀。」黃靜玄歎道:「你還不明白麼?」韓一鳴心道:「手指都是五根,有什麼明白不明白的?」但也覺有些異樣,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裡異樣。

  又數了一回,還是五根,黃靜玄歎道:「一鳴,唉,你到底是聰明還是……」說到這裡便收住了。韓一鳴如墮五里雲霧之中,摸不著頭腦。對著手看了半天,猛然驚訝地張開了嘴巴,道:「二師伯,我的,我的左手。」他的左手上,還是五根手指!

  那難以忍耐的疼痛也不知所蹤,連原來瀰漫手指間的血跡也毫無蹤影。韓一鳴驚異之極,伸曲手指,無比自如,細看指桶,連傷痕都看不見。一時之間羞愧起來,適才大呼小叫,哪知卻還沒有切在手指上。低下頭來,又是一驚。

  面前石上霍然有一截斷指,銀白色澤,旁邊還擱著那柄匕首。韓一鳴幾乎要以為自己做夢,伸手揉了揉眼睛再對著石上看去,那截銀白色的斷指還在,不是幻覺。對著自己的左手又看了一回,仍然是五根手指,並沒有少掉一根。韓一鳴禁不住道:「這,這是……」

  黃靜玄道:「這也是凝聚在你手指中的仙芝精華。快還有另一根,快用力切一下。」韓一鳴意外之極,右手拿起刀來,對著左手中指便切了下去。這一回他不再如初時那般害怕,眼睜睜看著匕首切入中指指根,卻並不疼痛,忽然見一截中指落了下來,嚇了一跳。細細一看,左手上還是五根手指,可石上分別有了兩截斷指。韓一鳴忍不住奇道:「二師伯,我不會是多長了兩根手指罷。」

  黃靜玄道:「唉,傻孩子。快,快拾起來,咱們快走。」韓一鳴將石上兩根斷指拾了起來,黃靜玄遞過一塊素帕來,道:「用這個包上,還有那把匕首。」韓一鳴依言包好,黃靜玄已召出劈風劍來,向北而去。韓一鳴忙將素帕揣入懷中,也召出鳴淵劍來,隨之而去。

  跟在黃靜玄身後,飛了不久,已來到一個小小山崗。韓一鳴一落下來,便認出這裡便是紫裳變幻出來的小山崗。黃靜玄站在矮松前道:「紫裳道友,黃某帶了小徒前來拜訪。」韓一鳴一落下來,便閉目寧神靜心,再慢慢睜開眼來,只見一望無際的鮮花,兩條清澈的小溪和一間茅屋出現眼前。

  片刻之後,茅屋木門敞開,裡面悄無聲息。黃靜玄道:「一鳴,你也來。」先舉步走入屋內。韓一鳴跟在他身後,走入其中。走入屋內,眼前便是一亮,似乎屋內還是白天。他一腳踏下,落腳之處十分柔軟,低頭一看,只見腳下長滿了紫色的草葉,其中夾雜著點點白色的小花,厚厚一層,踏上去十分柔軟。一陣幽香直衝鼻觀,亦濃亦淡,韓一鳴正在驚異,面上只覺一陣清涼,屋內竟有微風吹拂,而自外面看去,這小屋並無窗戶。

  抬起頭來,四周全是奇草仙籐,牆上也滿滿鋪著厚厚的葉籐,頭頂上也都是垂下來葉蔓果實。那些奇異的籐草都是蒼蒼翠翠,而果實是卻紅艷得如珊瑚豆子一般,十分可愛。韓一鳴見這些籐草的葉片都形狀各異,低著著一一看過來。忽然一頭不知撞在什麼上,停住腳步,抬起頭來一看,前面雖是空無一物,但十步開外,紫裳正站在黃靜玄對面。

  
CRUEL 發表於 2007-8-27 01:22
第五卷 遠路 九十四、因雪白頭
(更新時間:2006-9-13 20:08:00  本章字數:2228)


  黃靜玄道:「多謝紫裳道友相助。」紫裳冷冷地道:「沒什麼。」眼睛向韓一鳴望來,她紫色的眼眸猶如一塊上好的寶石,幽深之極,又十分明亮,不知哪裡透出來的光亮在她深紫色的眸子中一映,映出她眸子中深深淺淺的紫色來。
  她紫色的眼眸之中瞳仁是極深幽的紫色,深濃得近乎是黑色。瞳仁周圍是深淺不一的紫色,一點燈火映在其中,竟然折射出無數個亮點。忽然她眼中的無數個亮點都撲了出來,韓一鳴只覺眼前大放光明,刺得睜不開眼睛。緊閉雙眸,耳中卻聽到黃靜玄道:「紫裳道友,一鳴還是個孩子,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韓一鳴不敢再向她面上看去,轉開眼神,卻見紫裳身邊一隻三尺口徑的青瓷缸內,養著一簇睡蓮。幾片蓮葉飄浮水面,一莖荷莖婷婷而立,半枯荷莖上花朵早已謝去,只有一個小小蓮蓬,結在上面。而正一個紫色花苞,從水裡探出頭來。

  那也是一朵睡蓮,只是還未開放,瓣膜已顯出淡淡紫色,伸出水面來,似乎是來探看這裡有什麼。片刻之後,慢慢縮回水中,再也不出來了。只剩那半枯荷莖豎在水中。

  忽然聽紫裳冷冷地哼了一聲,黃靜玄道:「一鳴,把紫裳前輩的刀子還給紫裳前輩罷。」韓一鳴早就低下頭去,不敢抬頭,自懷中摸出包著兩根手指的素帕來,打開來,將那柄匕首拿在手中,彎腰低頭,遞上去,口中道:「多謝前輩相助。」

  一陣涼風拂過手指,手上已沒了匕首。只聽此裳道:「你把你切下來的手指留給我罷。」韓一鳴一怔,卻聽黃靜玄道:「正想向紫裳道友提起此事,我們帶在身邊,這兩段手指不會腐壞,木芝還會尾隨在後。留給紫裳道友再好不過了。」轉過身來道:「一鳴,把東西留下給紫裳道長。」

  韓一鳴稍有些猶豫,但一想木芝尾隨這兩根手指,自己帶在身邊,遲早還是會將他們引到面前來。到時候同樣是被平波道人一一擒了去吃掉,不如不帶在身邊。可是交與別人,卻又不放心,不知這紫裳會不會將木芝也一一吃下肚中?正在胡思亂想,有人「哈」地輕輕笑了一聲,聲音輕快、嬌脆,似是年輕少女所發。

  紫裳的笑聲都是冷笑,從鼻中哼出,雖說也是輕快、嬌脆,卻帶著無名的惱恨,聽在耳中忍不住要打個寒顫。而這聲笑卻是說不出的調皮。韓一鳴進得屋來,並未見到屋內還有別人,不禁得愣了一愣,黃靜玄的聲音已道:「一鳴,留給紫裳前輩是再好也沒有的。你放心好啦。」韓一鳴身上輕輕一顫,雖是低著頭,也知是紫裳那夢幻一般的紫眸又對著自己看來。也不說話,也不敢抬頭,只是將手中的素帕舉了起來。

  又是一陣輕風拂過,微帶著些寒意,韓一鳴抬起頭來,手上早已空了。一抬頭之間,在紫裳身後,全是茫茫白霧,似乎沒有盡頭,白霧之中還有什麼在翻捲,忍不住定睛一看,點點白色裹在其中,似是風雪。韓一鳴越發好奇,對著那白霧之中細看,隱約見白霧之後有一座山峰,筆直陡峭,鋪滿了皚皚白雪。

  忽然只聽紫裳道:「這就算你的謝禮嗎?」黃靜玄道:「你真是要謝禮嗎?」紫裳冷冷哼了一聲,道:「不必再多說了罷。」黃靜玄道:「咱們後會有期。」紫裳也只冷冷地道:「恕不遠送。」黃靜玄歎了口氣,帶著韓一鳴出來。

  韓一鳴一走出屋來,就聽屋中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說了句什麼,只是聽不分明,片刻之後,便沒了聲息。兩人走了幾步,身後又已是小山崗,韓一鳴終究有些不放心回頭望了一望:「二師伯,我的手、手指留在這裡好嗎?」黃靜玄道:「送回靈山最好,可是靈山飄浮不定,咱們一時之間回不去,離開的時刻長了,平波道長難說會起疑心,另行生出事端。放在這裡比跟著咱們好得多了,除去靈山,只怕只有這裡算得妥當之處了。」韓一鳴道:「紫裳前輩,會不會,會不會……」

  黃靜玄微微一笑:「你擔心她如平波道人一般吃木芝麼?這倒不會。便是你自己吃了,她也不會吃。」韓一鳴十分奇異,但不再問。黃靜玄道:「先前,你斬斷手指之時,若是睜大眼睛看著,便不會疼痛。可惜你閉上了眼睛,所以十分疼痛。我雖看出來了,卻不能提醒你。紫裳道友的法術,向來便是不許別說穿的。她聽你說願將這兩根手指截斷,因而用了個障眼法試探你。你閉上眼睛,便會以為真是匕首,有切膚之痛。可我若是說穿了,那真會變成匕首,那就真會把你的兩根手指截下來。」

  韓一鳴道:「那,那果真是我的手指嗎?」雖說已切下兩根手指來,但他的左手上,依然是五根手指,他怎麼能不驚異?不發問?黃靜玄微微一笑道;「也是,也不是。」韓一鳴奇道:「二師伯,怎麼是也是也不是呢?」

  黃靜玄微微一笑道:「從你手上截下來的,便可算是你的。至於也不是,是指這截下來的兩段,並不真是你的手指。這是仙芝舔過之後,凝聚在你手中的靈氣。」韓一鳴道:「二師伯,仙芝舔過便能凝聚靈力嗎?」黃靜玄道:「是。仙芝乃是千年修行的靈芝。靈芝本來便有解百毒之效,因而民間叫為靈芝。再修行千年,走過的地方,一年之後都會生長新的靈芝。而且自仙芝腳下生出來的靈芝,又與別的靈芝不同,那才真是有了延年益壽,救死回生的功效。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靈芝,有靈之物。人人都望得到,紫裳道長也一樣。不過,她卻不會是為了要吃掉它們而得到,放在這裡,最好不過了。」

  韓一鳴回頭向那小山崗看了一眼,黃靜玄道:「紫裳道友給你的這柄匕首,其實是離魂草幻出來的假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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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遠路 九十五、早遲
(更新時間:2006-9-14 20:12:00  本章字數:2242)


  韓一鳴吶吶的道:「離魂草?」黃靜玄道:「我起先也不知這便是離魂草,但我看出來這並非匕首。她若真想瞞我,我定然看不出來,既然我看出來了,那她就只想瞞過你的眼睛。」韓一鳴奇道:「道長為何要瞞我呢?」
  黃靜玄道:「她就是想看看你是否會真的為木芝捨棄兩根手指。」韓一鳴怔了一怔,道:「這有什麼可疑慮的?」黃靜玄道:「凡人都認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保持完整便是孝道,不肯為他人捨棄,便是對著至親好友,也不見得能下手。何況為花草樹木捨棄兩指,乃是常人所不能為。」韓一鳴點了點頭:「二師伯所說,確是人之常情。」黃靜玄微微一笑道:「因而紫裳道長將離魂草幻化為匕首模樣,來看你是否真有其心。你若真有其心,必然會依她的言語而為。你若是魯莽從事,提早下手,雖說能將木芝的被嚙之災免去,但也必然失去兩根手指。如若是猶豫不定,過了她說的時刻才動手,這兩根手指自然也是白搭進去了。」

  韓一鳴歎道:「可紫裳道長這樣,不是十分,十分……」黃靜玄道:「十分霸道是不是?一定要遵守她定下的時刻,確實十分霸道。其實,或遲或早,動了惻隱憐憫之心,都是善念。何苦一定要遵守她的時刻,她這樣子,又是太過強求了。悟道也有個早遲呀。」說著搖了搖頭。韓一鳴正要說話,忽然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地哼了一聲。韓一鳴立時縮口,這個聲音,正是紫裳的聲音。

  她哼了一聲:「黃靜玄道友,你這樣在背後論人長短,有失厚道罷。」黃靜玄微微一笑道:「紫裳道友,我心有所想,口有所說,總比心口不一要好許多罷。我向來性情耿直,不會以假言支應。心口不一,才是修道人的大忌。」紫裳又冷冷地哼了一聲。

  韓一鳴向四周看了一眼,黃靜玄笑道:「她並沒有跟來,只不過施了個小法術而已,現下已回去了。」歎了口氣,又道:「紫裳道友的修為也頗為高深,只可惜,在有些方面看不透,若是參透了……唉!」又歎了口氣,收住了口,道:「一鳴,咱們走罷。」

  那日晚間,韓一鳴不再獨自一人在荒野中過夜。木芝不會再因他而喪生,心中再無牽掛,無比安定,因而睡得也是十分香甜。

  次日清晨醒來,精神飽滿,他這些時日都十分焦慮擔心,沒能如此好好睡上一覺。醒來之後,便去洗漱。他這日醒得稍微晚了些,來到小溪旁,已見眾師兄都返回來。寒暄了幾句,獨自來到泉水邊,蹲下身來,抄起泉水潑在臉上,清涼的泉水,令人神清氣爽。

  洗漱完畢,站起身來,卻見對面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一身青衣,背負長劍,站在小溪那邊,對著他上下打量,卻是平波道人。韓一鳴怔了一怔,平波道人自溪水上踏空而來,瞇起了眼睛,對他上下打量了兩眼,眼光落在他左手的食、中二指上。

  他素來厭惡平波道人,只是好歹平波道人也是一派之長,又與諸位師尊同輩,記著黃靜玄的囑咐,躬身施了一禮,轉身便走。忽然左足足踝上一緊,右腳已邁出步去,左足卻在原地,不能移動。扭頭一看,平波道人右手五指對著自己一握,一雙眼睛點著冷漠卻得意的笑意,緊緊盯著自己的眼睛。

  韓一鳴猛然記起黃靜玄叮囑自己千萬不要與他獨自相對,心中一緊,剛想要念御劍訣,只見平波道人飛快做了兩個動作,對著自己一拍手掌,頓時頭暈眼花,喉頭發乾。好在他的御劍訣只須在心中默念,又只是五個字,不須出聲。在心中想那五個字,只聽「刷」的一聲,鳴淵寶劍脫鞘而出,帶著淡淡金色光華,托起他來,便向上飛去。

  一飛離地面,韓一鳴便清醒過來。只聽身後傳來「咦」的一聲,平波道人驚異無比,回頭一看,他的黑桃木劍出鞘,向自己追來。他來得極快,轉眼便已趕到韓一鳴身後,伸手向韓一鳴背心抓來,韓一鳴向右一閃,閃開背心,卻見他手向自己手臂抓來,已抓到手邊,只餘寸許!

  忽然一道白光閃過,不知什麼恰好自兩人之間穿過,帶著「嗚」的一聲尖銳嘯聲,韓一鳴眼利,眼角已瞟見是白光之始是一隻白玉梭,知是師姐劉欣竹相助,頭也不回,便向前急飛。白玉梭兩頭尖利,來勢極快,來到面前,已變成半尺左右大小,平波道人若不緩一緩,便要撞上去。平波道人大怒,伸指一彈,將白玉梭彈開,依舊向前一望,韓一鳴卻已趁此時機飛出去好大一段,再來追趕,卻是片刻之間追趕不上。韓一鳴見他緊追不放,心口的御劍訣念得越發快,飛得也更快了,隱約已見前方便是昨夜歇宿之處,想要大聲叫「師伯、師叔」卻是叫不出來。張開了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回頭一看,平波道人已追近了,情急之下,連連在心中念著御劍訣,壓低身子,撞入樹林中。撲面而來的樹枝劈頭蓋臉,打得他全身疼痛不已。韓一鳴只是用兩手護著雙眼,眼睛自縫隙間望著越來越近的師伯和師叔,向他們身邊趕去。

  他飛入樹林中,早就發出聲響來,驚得林鳥鳴叫不已、四散飛躥,他哪裡顧得上這些,只想不落在平波道人手中。忽然眼前數道寒光飛來,韓一鳴大驚失色,卻是不敢停頓,眼睜睜看著寒光飛到面前,咬緊牙關,卻見劍光一繞,繞過他直奔他身後而去。虛驚一場,這才看分明,趙浩洋已躍在空中,兩眼緊盯著韓一鳴身後,碧水寶劍垂直浮在他胸前,他雙手持咒,碧水寶劍便浮在兩手之中。寶劍上正透出道道寒光,每一道寒光都是一柄短劍,對著他而來。來到面前,都越過他,直奔他身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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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波道人會就此放過小韓同志嗎?他素來貪婪,會就此收手嗎?新的一章裡,講的就是這些內容.

  
CRUEL 發表於 2007-8-27 01:22
第五卷 遠路 九十六、重於泰山
(更新時間:2006-9-15 20:11:00  本章字數:2200)


  韓一鳴驚魂未定,一刻都不敢停留,亦不敢回頭,逕直飛到趙浩洋身邊,才收住去勢。回身一看,只見遠遠的一道黑影一閃,便沒了蹤影。趙浩洋的碧水寶劍依舊透出道道寒光,向前追去。趙浩洋任憑這些寒光追了一陣,左手在空中一繞,在胸前一豎。片刻之後,那些寒光都自遠方轉了回來,一一回到碧水寶劍上。
  趙浩洋冷笑一聲,搖了搖頭:「一鳴,你先下去。」他身子卻依舊浮在空中,韓一鳴鬆了口氣,御使寶劍,飛到站在地上的黃靜玄身邊。收了鳴淵寶劍,依舊說不出話來。趙浩洋在空中浮了片刻,不見有異,這才緩緩落在地上。

  黃靜玄道:「一鳴,你下回不可再落單了。」韓一鳴想要答應卻是說不出話來,黃靜玄伸手向他咽喉上拂過,韓一鳴喉頭一陣哽塞,許久才說出一個「是」字來。他喘了一陣,只見樹林中走出一個人來,兩眼望著自己,正是平波道人。

  黃靜玄道:「平波道兄,我門下弟子沒什麼見識,不知如何得罪了你。你大人大量,就不要跟一個小輩計較了。」韓一鳴剛想說:「是他想要抓我,我並沒有得罪他。」手臂上一緊,回過頭去,只見趙浩洋極輕的搖了搖頭,輕微得幾乎看不出來。

  平波道人哈哈一笑:「好說,好說。靜玄老兄,你門下這個弟子,可是厲害非凡呀。我記得他入你們靈山派,也不過才短短一個月,居然學會了默念心訣了。我早先看見他背著偌大一把劍,還只道他是充個門面,裝個樣子。不想果真是有些門道的。你不用向我賠不是,倒該我賠個不是才是。我本是看小朋友這把劍與眾不同,想要拿來看一看。」說著向韓一鳴咧嘴一笑,「哪知他見了我就如同見了鬼一樣,我連話都不曾說,他起身便跑,這真是天大的誤會了。小朋友,你不曾嚇壞罷?」

  韓一鳴憤怒不已,他與平波道人一見面,平波道人便施法讓他喊叫不出聲來,又施法抓他,哪裡是想看寶劍?欲想道:「你胡說八道!」卻聽黃靜玄的聲音道:「一鳴,平波道長想看看你的劍,你該恭恭敬敬地捧到道長面前,請道長品評鑒賞才是。」韓一鳴一呆,卻聽黃靜玄又道:「平波道兄,一鳴這個孩子性情單純,也沒見過什麼世面,誤會了你的意圖,也在所難免。這柄劍哪裡比得上你的黑桃木劍呢?不看也罷。」

  平波道人哈哈笑道:「靜玄道兄,我哪裡會與小輩多心。」轉過來道:「我不過是想看看這柄劍,驚嚇你了。」韓一鳴不料平波道人如此無恥,望著他的臉,緊咬牙關。呆了一陣,又聽黃靜玄道:「一鳴,怎麼還沒回過神來?把你的劍給道長看一看。」韓一鳴向黃靜玄看去,只見他一如平時,這才將鳴淵寶劍自背上解了下來,捧在手上,慢慢走到平波道人面前。

  平波道人也不接過去,對著鳴淵寶劍細細看了幾眼,「嘖嘖」稱讚:「好劍,果然是好寶劍。」韓一鳴面無表情,只是低眼著自己手中的寶劍。忽然聽平波道人道:「待我拿起來看一看。」伸手握住劍柄。韓一鳴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眼中有一絲隱藏不住的貪婪,心中一陣厭惡。平波道人握住鳴淵寶劍的劍柄,用力一抽。

  韓一鳴只覺手中一震,卻不見鳴淵寶劍出鞘,不由得向平波道人看去,只見平波道人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他停了一停,用力再抽,寶劍依舊紋絲不動,只有劍鞘閃動著黑中帶藍的光澤。韓一鳴心中暗喜,他頗不願意平波道人抽出鳴淵寶劍。鳴淵寶劍雖說形狀不如劈風、碧水那麼輕翔靈動,但卻是渾然天成,大巧不工,不說別人,便是他自己都覺得鳴淵寶劍與眾不同。因而他擔心平波道人抽出劍來會貪念大起,更要想方設法據為己有。

  此時見平波道人不能將鳴淵寶劍抽出鞘來,心中放鬆。雖不抬頭,卻也能想像平波道人漲紅了臉面,尷尬難堪的模樣。只聽黃靜玄道:「平波道兄,這柄劍並沒什麼特異之處,只是沉重些,恐怕還不能入你老兄的法眼罷,不看也罷。一鳴,你回來罷。」韓一鳴聽見二師伯招呼,便對著平波道人微微彎腰,轉身回來。

  他彎腰之時,悄悄望向平波道人面上,只見他並無難堪尷尬模樣。一雙眼睛狡黠中帶著一絲不可捉摸的微笑,對著自己望來,手掂著頦下的鬍鬚,一幅饒有興味的模樣。這一看自然又吃了一驚,不敢再看,壓住心頭的驚怕,不動聲色,也不敢在他面前停留,轉身回到黃靜玄身後。

  待得眾人散開來,眼看著平波道人帶著他門下弟子御劍飛走,趙浩洋也帶了司馬凌逸幾位師兄離開,這才悄悄的問黃靜玄道:「二師伯,為什麼平波道長不能抽出鳴淵寶劍來?」黃靜玄道:「你怕他抽出來麼?」韓一鳴老實答道:「是,我很害怕他把這柄劍也據為己有。」

  黃靜玄道:「你為何會怕?」韓一鳴一愣,道:「平波道長有些、有些貪心,何況他吃木芝之時,沒有絲毫憐憫。我想起來就……」黃靜玄道:「你難道不是因為自己喜歡這柄劍,才害怕被他拿去麼?」

  此言一出,韓一鳴便脹紅了臉,他確實不曾這樣想過,因而答道:「二師伯,我寧願和諸位師兄一般,用一柄普通的長劍。師尊們總是說我資質過人,可是我自己卻總覺得自己十分愚笨。」黃靜玄歎了口氣,道:「一鳴,你怎能這樣想。鳴淵劍認了你,你便是它的主人。兵刃於咱們來說,應當是十分愛惜才對。你不該有這樣的想法。要知道兵刃也有靈性,你對它好,它便會對你好。你對它不好,便不要怪它對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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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大家對這本書的喜愛與支持,下一章小韓同志會學會新的法術,大家也會知道他為什麼總是喜歡巧取豪奪.明天請大家繼續咱們的旅程.



第五卷 遠路 九十七、靈性
(更新時間:2006-9-16 20:08:00  本章字數:2292)


  韓一鳴十分驚異:「二師伯,兵刃也有靈性嗎?」黃靜玄笑道:「那是自然,若沒有靈性,你今日是如何逃脫的?」韓一鳴大吃一驚,黃靜玄對平波道人如此客氣,沒有絲毫火氣,他險些認為黃靜玄果真聽信了平波道人的信口胡謅。黃靜玄道:「當日你師父與你說過,並非你挑選兵刃,而是兵刃挑選你罷?」韓一鳴點了點頭,黃靜玄道:「這就是了。如若兵刃沒有靈性,便只能你挑選它,而它有了靈性,便是它挑選你。其實靈山上的兵刃,大多數都是人人可用的。只是每一件兵刃都具有靈性,因而會挑選弟子。至於那不可用的,則是因弟子修為靈力不夠,不能與之靈性交匯罷了。」
  韓一鳴不禁想起顧清泉對他說的話來,道:「二師伯說的,是劈風、碧水、青霜、紫霓嗎?」黃靜玄笑道:「你也知道靈山四大靈劍麼?這四柄劍都是師祖親自煉成的,材質難得,因而這四柄劍也挑人得很。」韓一鳴「哦」了一聲,黃靜玄又道:「這個咱們改日再說。今天就說鳴淵寶劍。」韓一鳴道:「是。」

  黃靜玄道:「鳴淵寶劍只與你有緣,更是靈物中的靈物,因而只有你能驅策。而鳴淵寶劍在靈山已有幾百年了,多少與靈山靈氣相通。因而我與你的各位師尊都能拿起來,只是不能御使。平波道人是派外之人,他要麼有千年道行,要麼與靈山靈性相通,不然便拿不起來。」韓一鳴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他今天臉憋得通紅,都不能把鳴淵寶劍拿起來。」黃靜玄道:「因而我也要告訴你,輕易不可將此劍交與外派之人。」韓一鳴道:「是。」黃靜玄道:「我倒不是擔心他們拿來為非作歹,他們也要拿得起來,我是擔心他們被此劍壓死。」

  韓一鳴又是大吃一驚,黃靜玄道:「對於派外之人,這柄劍重過泰山。拿不起來還是小事,壓死了可就是大事了。平波道人也是六七百年修行了,聽起來十分嚇人,但與鳴淵一比,實在還是微不足道。」韓一鳴驚道:「可是他吃了木芝得了兩百年靈力。」黃靜玄道:「是呀,這就是我要帶你去斷指的緣故了。他接近千年修行,對靈山派不是件好事。」

  韓一鳴立時想到肉芝、仙芝,它們都如孩子一般可愛,若真被這個齷齪道士吃了,那豈不是更讓人心疼。連它們被活活嚼吃的場面,都不敢去想。打了個寒噤,道:「好在他不知道靈山上有肉芝和仙芝。」黃靜玄搖了搖頭道:「但他知道靈山上有很多異樣靈物,也親眼見過。你說的肉芝仙芝和真正的異樣靈物相比起來,又算不得什麼了。」韓一鳴道:「小乖。」改口道:「我說錯了,是驍鰩。」

  黃靜玄淡淡地道:「驍鰩確是靈物,它也頗具靈性。可是靈山之上,並不只有驍鰩。何況驍鰩只服你師祖一人,當年你師祖外出雲遊之時,對它說:『你好好看守靈山,好好照顧我的弟子。』這許多年了,它雖貪玩一些,孩子氣些,靈山之上始終沒有人能夠不用引路符帶路便上來。雖說它只有五百歲,卻不是平波道長能夠左右的。」韓一鳴想起小乖來,它稚氣的說:「我只有五歲。」不由得微微一笑。黃靜玄道:「平波道長修為並不純淨,他太多的貪慾、太多的濁氣致使他的修為進展在最初三百年突飛猛進,三百年前,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雖不怕他,但絕非他的對手。三百年後,他的修為便有些停滯,這時他若是放棄那些貪心,好好潛心修行,也能大有進展。可惜他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用些異樣手段來增進自己的修為,卻是適得其反。若不是這回吃了木芝,他的修為都不能與你白櫻師叔相提並論。」

  黃靜玄停了一停,道:「起初他見了木芝,十分欣喜。而今我卻發現,他見了比木芝還要令他欣喜的東西。」韓一鳴道:「是什麼?」黃靜玄道:「就是你,一鳴。」

  韓一鳴驚詫不已,說不出話來。黃靜玄道:「你是誅魔弟子,他本就十分眼紅。再見你能引得木芝前來,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憑空給他送來無休無止的靈力,不用修行,便能靈力大大提升,他哪裡會不想佔有?再者他今天見了你背著的這柄劍,更是對你志在必得。」韓一鳴愣了一陣,半晌,才道:「二師伯,我該如何是好?」黃靜玄道:「我讓他看你的寶劍,便是對他的鎮嚇,他拿不起來,你拿得起來,他便會有所畏懼。何況我每次看你用鳴淵劍都十分得心應手,全然沒有新入門弟子的生澀。」韓一鳴聽他誇獎,想著自己早晨跌跌撞撞的逃命,早就羞愧難當。黃靜玄道:「我教你一招如影追風劍。雖說我與你四師叔都會小心謹慎,但你還是學個一招半招,以防萬一的好。你難道不知平波道長此刻最緊要的事是什麼嗎?」

  黃靜玄隨即說出如影追風劍的口訣來,不過是八個字,一遍之後韓一鳴已記得清清楚楚。黃靜玄也教了他一個手法,道:「你的左手中指在劍上一繞,牽引劍中靈力,那麼你的手指指向何方,劍中靈力就追向何方。而你右手的中指,與左手相觸之後,將左手的靈力引到右手,你的右手才能將出鞘的靈力收回來。咱們門中的法術,都是左手起,右手止的。只能發而不能收,是法術的大忌。不過,同樣的劍訣,也會有不同的收效,這個你慢慢領會去罷。」韓一鳴一面細看,一面跟著學了一回。黃靜玄道:「將來你的修為到了一定的層次,也許不必講究這許多。但目前卻只能如此,本來我們門中也與別的門派一樣,手法是可以用同一隻手進行的,那會讓靈力大增,但……」他忽然收住了口,歎了口氣,不再說下去。

  韓一鳴不由得想起清晨看見五師叔施法術,似乎就是雙手齊用,但自己新學法術,不用去想這些高屋建瓴的事。老老實實地按照二師伯教導,左出右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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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波道人的貪心還大大的有,明天的章節內會有一個問題,大家可以都想一想。感謝諸位的支持!

  
CRUEL 發表於 2007-8-27 01:23
第五卷 遠路 九十八、閒庭信步
(更新時間:2006-9-17 20:37:00  本章字數:2287)


  這日晚間,他們先尋到一個避風之處,便在那裡停住了腳步。緊接著平波道人也帶了弟子從天而降,他一落下來,便向韓一鳴看了一眼。他的目光中還是有些捉摸不定的意圖,韓一鳴雖說學了如影追風劍,但心中始終惴惴不安。見他看了過來,轉身走開。
  他們走了這許多時日,天氣越來越炎熱,也越來越潮濕。這樣的天氣,令人昏昏欲睡,不多時,眾人已昏昏睡去。天氣炎熱並不難受,可是渾身是汗,卻不大舒服.韓一鳴睡了一陣,只覺背上濕漉漉的,全是汗水,翻了個身,忽然聽到離自身不遠處,有草葉抖動的聲響。

  他本來就睡得不踏實,一下睜開眼來,只見眼前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見。閉上眼睛,剛有些朦朧,又聽到身邊一叢草葉抖動,一驚而醒。木芝每次藏在草葉下方,都會有相似的聲響,韓一鳴自從那日見平波道人活吃了木芝,一聽這聲響便會心驚肉跳。忍不住又睜開了眼睛,摒住呼吸。此時正是月底,一鉤下弦月彎在天空,光澤黯淡,因而地面上也看得不是十分分明,但他睜著眼睛,對著周圍看了一陣,便適應了這黯淡的光線。

  忽然身邊有一處草葉輕輕亮了一下,韓一鳴先是一驚,片刻舒出一口氣來,木芝雖說頗具靈性,動作快捷,可是從來不曾見過它們在黑夜發光。但他心中還是十分擔憂,他自忖也沒有見過多少木芝,或許他見過的不會發光,但也不能說便沒有發光的木芝。正在想著,忽然眼前一亮,一束陰冷的寒光照了過來。

  韓一鳴一見這道寒光,便摒住了呼吸。這道寒光曾將他凍得全身僵硬,將木芝籠罩其中逃不出去,正是平波道人七環寶鏡上的寒冰寶環。他悄悄向平波道人處看去,只見平波道人雖還盤膝坐在一塊大石之上,但右手中一個東西一閃,確是七環寶鏡在月光下反射出來的淡淡月光。七環寶境四處搜索,寒光不停移動。韓一鳴看得分明,七環寶鏡還未能找到那個發出聲響的東西。忽然平波道人的眼光向他看來,韓一鳴立刻閉上眼睛,只留一縫,向他看去。

  只見平波道人的眼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回,便將頭轉向別的方向,但片刻之後,他又轉回頭來,連手中的七環寶鏡也對準韓一鳴身上照來。韓一鳴本來見他轉開了目光,便悄悄睜開了眼,不料他此時又轉回頭來,大吃一驚,想要閉上眼睛,卻見七環寶鏡對著自己照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瞬間,眼角忽然瞥到一個地方閃了一閃,淡淡的藍色光芒一閃既滅,一道寒光跟著照了過去,卻是平波道人也為這點藍光吸引,將手中的七環寶鏡對著這點光芒照了過去。七環寶鏡的寒光籠罩住適才一點藍光閃爍的地方,韓一鳴心中一陣緊縮,險些叫出聲來,卻見在七環寶鏡前方不到兩尺的地方,一點藍光一閃,已脫出了七環寶鏡的藍光籠罩,七環寶鏡竟然照了個空!

  韓一鳴心中一鬆,卻見七環寶鏡的那道藍光瞬間便移到後面藍光閃爍的地方,快得匪夷所思。心中又是一緊,卻見在七環寶鏡藍光前方兩尺,又是一點藍光一閃。七環寶鏡追得極快,但那點藍光更快,始終在七環寶鏡前方兩尺,待七環寶鏡照到這裡,藍光又已經閃到前方去了。韓一鳴先前揪得緊緊的心,終於放鬆些了,卻也還是擔心,他雖不知那點藍光是什麼,但是終不願它被平波道人捉住。

  只見平波道人本來端坐在大石之上,但那一點藍光始終游離於七環寶鏡之外,不由得專注起來,過了一陣,坐起身來,身子向前俯出來,對著那點藍光看去。韓一鳴此時瞥到七環寶鏡並不是被他拿在手中,而是虛浮於他的手掌上方半尺。也並不見他對著七環寶鏡施什麼法術,他雙眼緊盯著那點藍光,雖說手還保持在七環寶鏡的下方,卻已因他身影變換,自七環寶鏡下挪開了。七環寶鏡自在一邊對著那點藍光不停照射,卻總也不能將那點藍光罩住。

  那點藍光越跑越遠,平波道人本坐在大石之上,忽然躍起身來,手向前推,七環寶鏡始終緊緊跟在那點藍光之後。平波道人並不著地,也不御使背上的黑木劍,在空中就邁開步子,跟在那點藍光後面追去。韓一鳴大吃一驚,看不出這個齷齪道人修行居然如此之高!

  若不是先見過那對人物出色的男女閒庭信步般地凌空行走,他幾乎不敢相信還有人能這樣走路。那對男女不止樣貌出眾,連修行也是高得讓自己不敢想像。那男子隨手便將需要千年道行方能引動的鳴淵寶劍引動,連鳴淵的劍鞘都恢復本來面目。但是那對男女這樣倒也罷了,他們異樣出色,讓人信服。而這個齷齪道人也能這樣,就讓人心驚起來。韓一鳴禁不住想起二師伯的提醒,平波道人現下最要緊的事是什麼?

  忽然有人在他肩上輕輕一拍,韓一鳴回頭一看,卻是黃靜玄,他不知何時已來到身後。只見黃靜玄向平波道人看了一眼,伸手拉了他的手臂,便向前走去。

  韓一鳴走了幾步,猛然發現跟了二師伯走路,比平時輕快了不知多少倍。他從前便殊少勞累,但這一個月來,跟著師伯師叔與諸位師兄一起奔波,腳力也強健了不少。但從未如此輕鬆過。有時看諸位師兄腳下輕盈,自己走路沉滯,不由也有些羨慕。但想他們都是多年修行,尤其大師兄司馬凌逸,也修行了近四百年。而他進靈山才一個月,就算這次下山也是修行,他也才修行了一個月,不知還要多少年才能修行出這輕盈到極點的腳步。

  他向腳下看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幾條草葉自自己的腳背上拂過,轉眼就拂到自己的腳底去了,原來黃靜玄帶著他竟然是凌空行走。他們尾隨平波道人,向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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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波道人最要緊的事,要請大家猜一猜。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看看小韓同志會面對些什麼吧。感謝支持。

  

第五卷 遠路 第九十九章 靈物

   

    一路上只見平波道人的七環寶鏡對著那點藍光照個不住,卻總是罩不住那一點閃爍不定的光芒。那點藍光總是在他前方亮起,似乎一個調皮的孩子,邊回頭引誘後面的人邊向前走一般。越是這樣,平波道人越是心癢難奈,七環寶鏡的一道寒光不住向前。

    他們向前走了一陣,來到一片草地前,只見那點藍光閃了兩閃,突然便沒了蹤影。七環寶鏡的一道寒光四下掃射了一陣,都尋不到那點藍光。平波道人也蹲在地上彎腰找尋了一陣,站起身來,恨恨地歎了口氣,出神了一陣,又對著地上細看。韓一鳴也對著地上仔細尋找,卻也不見那點藍光的蹤影。看了一陣,忽然手臂上一緊,回頭一看,只覺眼前一花,片刻之後又站住了。卻是黃靜玄拉了他躍上半空,他們才躍到一棵大樹頂上,便見一道寒光自他們適才站的地方掃過。原來平波道人心有不甘,將七環寶鏡四處亂照。

    黃靜玄與韓一鳴站在樹頂,腳下枝葉茂密,平波道人也抬了一回頭,只見頭上茂盛的枝葉,他大約只是四處尋找那一點藍光,因而目光只是一瞥而過。他又彎腰在地上尋找了半天,實在是無蹤跡可尋,只得收了七環寶鏡,滿臉失望,向來處而去。

    韓一鳴在樹頂上站了這許久,見他去了,再無一點聲息,方輕聲問:「二師伯,那是什麼?」黃靜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只是這個東西十分異樣。竟然比七環寶鏡跑得還要快。我或許是多心了……可是平波道長的眼光卻十分獨到,但凡好東西,都難逃過他的眼睛。若是你白櫻師叔在這裡就好了,她定然知道這是什麼。」韓一鳴心道:「白櫻師叔知道嗎?莫非白櫻師叔識得天下所有的花草嗎?」忍不住問道:「莫非這個也是什麼異樣草木嗎?」

    黃靜玄道:「但凡靈獸都是白光,或者黃光,也有光澤為紅色的。但紅色光澤的都是靈獸中的幼獸,所謂幼獸都是五百年修行以下的,因是有血有肉,所以為紅光。身帶黃、白光澤的靈獸都是千年以上的靈獸,也有生而就有黃、白光澤的,不過不多。而草木修行得道的,就是別樣光澤了,其中以綠色、粉色的居多。修為得當,也會有其他色澤。不過草木得道的光澤,遠遠弱於靈獸,看上去朦朧些。畢竟靈獸是鍾天地之靈氣,與草木不可同日而語。」韓一鳴道:「可是小乖,驍鰩,它的光澤就是白色的。它不是只有五百年嗎?」黃靜玄道:「小乖另有不同。它生而靈異,算得是神物了。它初生之日就已有別人修行上百年的靈力,早已經脫離了靈獸。靈獸雖說不少,但龍鳳之類,卻早已是神獸,不歸在靈獸中了。」

    韓一鳴十分驚異:「原來如此。」黃靜玄看了遠方一陣,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一鳴,咱們走罷。但願是我多心了。」

    次日清晨,韓一鳴與司馬凌逸同去小溪邊洗漱。他們一直都在野外露宿,修道之人首先便是「修身」,因而清晨起來,都各自去尋找溪水洗漱。二人穿過一片樹林,來到小溪邊,洗漱完畢,站起身來,忽然見身後閃出幾個人來。

    這幾個人都是青色道袍,身背寶劍。他們一出來,便將去路封住,其中已有兩人早就御劍飛在半空中,正是平波道人座下弟子。韓一鳴一見他們這個架勢,心中不免有些緊張,戒備起來。忽然身邊司馬凌逸道:「汪師兄,有何見教?」

    那汪師兄道:「我師父請這位師弟去相談一回,特教我等來相請。」司馬凌逸笑道:「一鳴,過來見過汪師兄。這位汪師兄是平波道長座下大弟子,汪靖波師兄。」韓一鳴略一猶豫,卻見司馬凌逸微微一點頭,只得走上前來,施了一禮,問了聲好,便要退開。

    汪靖波道:「韓師弟,請罷。」韓一鳴頗不願去,正要推辭,已聽司馬凌逸道:「汪師兄,咱們雖是同道中人。但門派有別,平波道長要見我師弟,乃是我師弟與道長的道緣。不過,向來不同門派的長輩要見小輩,似乎都應在該派長輩前見罷。便是想問什麼,也該當著該派長輩的面詢問才對罷?」汪靖波道:「那是你們門派中的規矩,只能約束你們,與我們無關。我可只知道師父吩咐要見他,我須得帶他去見師父。」說罷手一揮,身邊幾人都圍了上來。

    韓一鳴不禁輕輕摸了摸背後的鳴淵寶劍,後退一步,司馬凌逸道:「汪師兄,可否問一問道長有什麼話要問我師弟?」汪靖波道:「師父的事,做弟子的怎會多嘴過問,就請這位師弟與我們去一趟罷。」平波道人門下弟子動作敏捷,轉眼已圍了上來,將韓一鳴與司馬凌逸都圍在中心。司馬凌逸道:「汪師兄,我帶我師弟回去與師叔交待一聲,再送他到平波道長面前如何?」汪靖波冷冷地道:「這個,不勞司馬師兄費心了。」

    司馬凌逸道:「平波道長但有所命,小輩不敢推辭。只是汪師兄這樣子不像是邀請。」伸手拉住韓一鳴手臂,汪靖波冷笑一聲,道:「這位師弟,請!」韓一鳴手臂上一緊,卻是司馬凌逸抓緊了他的手臂。忽然頭頂上有人直撲下來,左右兩邊各有一人抓住韓一鳴的肩膀,便向上扯。韓一鳴大驚,用力掙扎,卻見司馬凌逸放開了手,雙手食中二指一豎,雙目凝視著汪靖波,忽然只聽「刷」的一聲響,一道寒光自司馬凌逸背上飛了出來。他的金青寶劍已飛出鞘來。

    金青寶劍一出鞘便直向韓一鳴右肩飛來,陽光下金青寶劍劍光閃爍,轉眼便將抓住他右肩之人逼開。韓一鳴一見他金青寶劍出鞘,便在心中默念昨日黃靜玄教他的如影追風口訣。念了兩遍,「刷」的一聲響,鳴淵寶劍也彈出鞘來。
CRUEL 發表於 2007-8-27 01:23
第五卷 遠路 第一百章 瘴氣

   



    韓一鳴右手向自己左上方一指,鳴淵帶著尖嘯便自後方向那左上方那人飛去。韓一鳴只覺肩上一鬆,身子便掉下地來,還未抬頭,已聽見上面有人痛呼一聲。抬頭一看,那人已滿天逃躥,鳴淵寶劍緊緊追在其後。

    那人駕御著一柄桃木劍,在半空之中躥得飛快。但鳴淵寶劍帶著尖利的嘯聲,閃爍著淡淡金光,緊追其後,逼得他不敢停步不敢回頭。韓一鳴本來只要他放開自己,便收回鳴淵寶劍來,卻也怕司馬凌逸吃虧,不敢就將鳴淵收回鞘中,而將它持在手中。

    汪靖波見司馬凌逸出劍,也召出劍來。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都隨了平波道人,用的乃是桃木劍,但桃木劍上都書過靈符,用起來與寶劍一般無二,也是鋒銳無比。司馬凌逸一出劍,平波門下弟子也都召出劍來,幾柄桃木劍浮在空中,將司馬凌逸和韓一鳴圍在中央。

    司馬凌逸右手一揮,金青寶劍劍身旋轉,如流星一般,圍著二人盤旋飛舞。道道劍光從金青寶劍上分離開來,瞬間變成數十柄寶劍,四散開來,如金青寶劍一般,圍在兩人身邊打著圈子。汪靖波的桃木劍挨近了來,金青寶劍忽然不知從何處而出,帶著一聲尖嘯,直逼過去,氣勢極為凌厲。汪靖波大怒,驅使桃木劍直迎上去。司馬凌逸右手手指一彈,金青寶劍「噹」地一聲,就將汪靖波的桃木劍割開一道缺口。

    韓一鳴這是初次見大師兄出手,比起顧清泉當初的那一手來,這一手不知快了多少倍。不由得鬆了一口手,只是手指,還是緊緊扣在鳴淵寶劍劍柄上。汪靖波見自己桃木劍上出了豁口,惱怒非常,連連催動桃木劍,司馬凌逸的金青寶劍寸步不讓,攔得密不透風。無數道劍光在四周環繞,不論哪一柄桃木劍一挨近來,都有數道劍光攔住,讓桃木劍可隙可入。金青寶劍寒光凜冽,寒光中帶著點點烏金砂閃爍,便是白晝也難以掩其光芒。

    只見桃木劍上也是綠光閃爍,幾柄桃木劍上的字符都越來越亮。雖說透不進來,逼過來卻帶來一道涼風,司馬凌逸本來站在地上,此時已慢慢浮了起來,雙腳離地。他雙眼看著對面的汪靖波,雙手在一上一下環在胸前。

    韓一鳴正想念如影追風口訣,卻聽司馬凌逸道:「汪師兄,點到為止罷。再僵持下去,我可要輸了。」韓一鳴大為意外,並不曾見大師兄有落下風之態,卻聽他這樣言語,十分意外。只聽對面汪靖波恨恨地歎了口氣,一揮手,幾柄桃木劍都回到他們手中,汪靖波恨恨盯了司馬凌逸一眼,帶著同門轉身離開。

    韓一鳴不禁奇異起來,向司馬凌逸看去。只見他慢慢落下地來,對著他們的背影笑道:「承讓承讓。」待他們走遠了,才將金青寶劍收回劍鞘,道:「師弟,咱們回去罷。」韓一鳴道:「大師兄,他們不是要贏了嗎?怎麼……」司馬凌逸微微一笑,道:「他們是要輸了,要是他們會贏,他們怎肯就這麼空手而歸。」韓一鳴奇道:「可,可師兄你說,你說……」

    司馬凌逸笑道:「小師弟,汪靖波的修行少我百十來年,怎能贏我?我只是給平波道長留點面子,道長好歹與咱們的師父是同輩,我一下打敗他這麼多弟子,他顏面上如何過得去?何況咱們還要向南,一路上同行是伴,凡事還是留有餘地的好。他們若是抵不住我的修為,便會為我的金青寶劍所傷。但他們是絕不會先開口認輸的,一開口平波道長的面子哪裡還掛得住?我先開口讓他們抽身退步,也沒什麼。他們也斷不敢去胡說是我輸給了他們。師叔們已說不能讓你落單,我怎會讓你被他們帶走?」

    又走了十來日,天氣越發炎熱。這日下午,來到一座山上。眾人向下一望,只見山谷中霧氣重重,又看左右,也都是蒼茫的山峰山谷,都止住了腳步。不多時,平波道人也趕了上來,在山頭上站定,看了一陣,道:「這谷中必有妖邪,咱們須得小心。」黃靜玄道:「到了這裡,咱們便不要再分開走了。咱們尋找魔星,見了這山谷中有異樣,便該下去看一看。上回咱們自此經過,因是趕路,不曾入谷,這回就自谷中穿行罷。」

    平波道人道:「你說的是,咱們就結伴同行罷。」黃靜玄帶了眾弟子向下走去,趙浩洋走在最後,平波道人帶了弟子跟在他身後。走入谷中,只覺呼吸都凝滯起來。腳下全是過膝長草,長草之間,全是不曾見過的苔蘚,沒有雜草的地方,遍地都青苔,十分濕滑。眼前的樹木早已與從前見過的大異,樹上還掛下無數籐蔓。鼻中嗅到的也是樹木特有的青澀氣息,放眼向前望去,只見重重樹籐之後,還是那濃得化不開的綠色。

    忽然後面有人驚叫起來,韓一鳴跟在大師兄身後,聽到後面呼聲,便轉回頭去,只見趙浩洋身後已倒下了幾個人。這一下眾人都止住了腳步,趙浩洋早便止住腳步回身去了。黃靜玄眉頭一皺,道:「咱們也去看看。」眾人都折轉身來。只見平波道人還好,他帶著的八個弟子都倒在地上,有的臉色青黃,有的嘔吐不止,有的口吐白沫全身顫抖。平波道人驚道:「不好,有毒!咱們中毒了!」

    黃靜玄走近去,對著他們細細看了一回,搖了搖頭:「不是中毒,是瘴氣。這地方潮濕悶熱,又多草木,有瘴氣也不足為怪。」又抬起頭來,向四方看了一看,道:「還好,這只是草木瘴。」平波道人四週一望,忽然道:「怎麼我的弟子都中了瘴氣,靜玄道兄的弟子卻都……」韓一鳴聽他言下之意,竟是疑心大起。明知這惡道人信口雌黃,只是他並不懂得什麼叫「瘴氣」更不懂什麼叫「草木瘴」不能插言,心中卻頗為不憤。



第六卷 迷霧 一零一、阿伽盧神木
(更新時間:2006-9-20 20:08:00  本章字數:2318)


  趙浩洋冷冷地道:「平波道兄,你這是何意?你總不能說這瘴氣是我們弄的罷,你也太抬舉我們了!我倒是有這個心,只可惜沒這個力!」他一語戳破平波道人的私心,平波道人只是「嘿嘿」冷笑,並不言語。黃靜玄道:「平波道兄,你是想知道我的弟子為何沒有中瘴氣之毒嗎?欣竹你來。」劉欣竹自眾弟子中走出來,走到黃靜玄身邊。
  她伸出手來,自左臂上褪下一個木鐲,遞給黃靜玄道:「這木鐲是從前師祖得來的,這是阿伽盧木的,提神醒腦,百毒不侵。」黃靜玄道:「那要如何解他們中的瘴氣?」劉欣竹道:「阿伽盧的清香帶著些許苦味,只要摸過這個木鐲,仔細聞嗅手上的氣味便可解瘴氣。」平波道人半信半疑:「依你所說,便可以解去瘴氣之毒麼?」

  劉欣竹道:「阿伽盧與旃檀妙樹同生,乃是異類香樹,上古才有。香氣清淡悠遠,解百毒,令人無雜念。千年的橄欖木也能解瘴毒。」橄欖木本來在南方常見,可是千年的橄欖木卻是難以尋覓。黃靜玄道:「平波道兄,先給弟子們解了瘴毒要緊。」將木鐲遞過去。

  平波道人接在手中,仍舊半信半疑,卻依劉欣竹之言讓他們每人都用力緊握木鐲,然後聞嗅手上的氣味,聞了一陣,本來中了瘴氣的弟子臉色都回復過來。平波道人大喜,道:「這個東西再借我用幾天罷,反正這路還長著呢。」說著便將木鐲揣在懷中。

  韓一鳴早見過他貪婪的模樣,卻不料這個緊要關頭他還是如此貪婪,暗悔早該告訴師姐此人不可信。黃靜玄道:「平波道兄,我們不是見死不救之人,你還了我們,若有用之時,再給你便是。一個女弟子的隨身物件,你這般隨便收入懷中,傳出去恐怕……」平波道人咧嘴一笑,道:「你的弟子中了瘴氣,我一樣會拿出來幫他們解毒,你急什麼?」

  劉欣竹道:「平波道長,那是我師父的隨身之物。你還我罷,我師傅也交待過,此物只隨我,除我之外,不隨別人。」平波道人哈哈一笑,不予理睬。只見劉欣竹右手憑空一招,一隻木鐲倏地出現在她手中,她將木鐲戴回左臂上,轉身走開。平波道人伸手一摸懷內,訕笑道:「你急什麼?我幾時說過不還你的?」劉欣竹回身施了一禮,道:「弟子得罪了。」平波道人道:「怎麼你與你的師兄弟們便沒人中毒?你的兩位師伯修行高深不中毒倒也不出人意料。」劉欣竹道:「靈山弟子靈脈相通,只要靈山弟子戴了這只木鐲走在其中,同行的師兄弟們便不會中瘴毒。」

  不多時,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都面色如常,不再噁心嘔吐,身體顫抖。又都站起身來,眾人才又向前走去。走了一陣,始終只見滿眼綠色,不曾見有什麼野獸。

  韓一鳴悄悄對他前方的司馬凌逸道:「大師兄,這一路上沒有蛇蟲,倒也好走些。」司馬凌逸道:「是呀,說來也是十分奇怪,哪裡會沒有蛇蟲呢?」話音未落,一道黑色自最前方的黃靜玄身邊滑過,眾人都收住了腳。那道黑色十分快捷,自黃靜玄兩尺前方滑過,便沒入草叢中,沒了蹤影。

  黃靜玄在原地站了片刻,四周看了一看,才又向前走去。司馬凌逸緊跟在後面,韓一鳴初次在這樣險惡的樹林中穿行,不覺有些疑心,反手將背上的鳴淵寶劍拔在手中,跟在他們後面。又走了片刻,又是一道黑色自他們身邊躥過,這次卻是從他們腳邊出來,直躥入遠遠的草叢中去了。這道黑影突如其來,韓一鳴驚出一身冷汗,忽然聽見黃靜玄道:「一鳴,將劍收起來,你若是心驚,就走到我身邊來。」韓一鳴將鳴淵寶劍插入鞘中走到黃靜玄身邊與他同行,行走之間,還是禁不住東張西望。

  又走了一陣,韓一鳴只見眼前一道黑影自眼前劃過,忽然見黃靜玄右手兩指對著那道黑影飛快一彈,那道黑影去勢頓時止住,浮在空中。黃靜玄止住腳步,眾弟子都圍上來看,均是目瞪口呆。只見那道黑影海碗般粗細,有一尺左右長短。頭是蛇頭,張口吐信,四根長牙,十分凶狠。身上也如蛇一般,滿是鱗片,黑色鱗片之上還有黃白二色花紋,肚皮也是寬大的白色鱗片。只是身子僅有一尺長短,與一截圓木相似。後面拖著一條八、九寸長的尾巴,卻是又長又細,若不是也佈滿鱗片花紋,便與老鼠尾巴一般無二。它僵在空中,身子扭動,尾巴隨著身子也甩來甩去,讓人十分噁心。

  韓一鳴呆了一陣,道:「二師伯,這,這是蛇嗎?怎麼會有這樣的蛇?」他在韓家莊長大,田邊地角少不了有蛇,而這樣子的蛇,卻是從未見過。況且這蛇頭身都極粗,口張開也極大,似乎能將人手就這樣整條吞下肚去。但那粗粗的身子只一尺長,便是到了最末,也是和前面一樣粗細,因而那根細長的尾巴,卻似粘上去的一般古怪。偏偏那根尾巴之上,也佈滿鱗片。

  黃靜玄手掂鬍鬚對著這個東西端詳了一陣,道:「這不是蛇,這叫做棒槌。我曾記得在一本古書上見過:頭身如蛇,尾似鼠尾。據說有的有毒,有的沒毒。」說罷,手指一彈,棒槌落在地上。韓一鳴從來見蛇都是扭動身軀前行的,此時見棒槌這樣短短的身體,真不知它會如何扭動。猛然見棒槌身子弓起,似一條蟲子一般。它身子一弓,接著便是一伸,已自地面彈了起來,飛快自眾人面前滑過,彈入草叢中去了。

  眾人都呆看了半天,自來也不曾聽過有這樣奇怪的東西。忽然司馬凌逸笑道:「是了,棒槌難以行走,都是用這個方法在平地上行走的。」杜青峰道:「那麼上山下山也是這樣嗎?我看這裡溝壑縱橫,若是不能上下山,只怕早就死絕了。」司馬凌逸笑道:「上山是如此,下山卻是滾下來的。將身一橫,不就滾下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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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裡,韓一鳴將見到與棒槌同樣稀罕的東西,不過這個東東,貌似前幾年還有人見過,不過見過的人很少。感謝書友的支持,大家看書之餘,請投票支持。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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