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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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11-29 08:48: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5 539531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5:27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三百五十九章 沒種不行!

      三人出了軍帳,卻沒有一個人出聲提議什麼,一起駐足在雪地之中,仰望蒼穹在頂,寒星閃爍得令人唏噓。富貴險中求!凌嘯此刻第一次感覺到,所謂歷史,其實就是一個大賭場。只不過贏了的,被冠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敗了的,則被嗤之以蚍蜉撼樹自不量力罷了。


      康熙才十四歲的時候,不顧侍衛大多是鰲拜死黨的絕大危險,以一群小太監抓捕牛屄哄哄的鰲拜,這一切沒有什麼合理不合理,提著腦袋別腰上,全是腎上腺素的考驗。重要的是,他賭贏了。三十年之後,河東河西,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賭性,又賭贏了他。


      凌嘯發覺自己也敗了。但他不是敗在胤禛這超級賭徒的手下,而是敗給了康熙。正是康熙的人品信寵,他才想為他完成心願來到京城。正是因為了康熙的死去,他才有了無非一反的無所謂心理。而也正是因為康熙的沒死,凌嘯才不敢鐵心另立新君!


      如今,康熙回來了,卻不是以他所畏懼的那種試探還位的方式歸來,而是還要他全力支持才可能回歸君位的病怏怏!這一點,凌嘯真不知道自己該向隅哭泣,還是該拍額慶幸。


      鄔思道望向紫微星細細觀望半晌,悶聲道,「二公子,帝星慘淡暗昧,不復紫氣東來,恐怕絕非吉兆,這一次,如非大智慧。思道很難想像會刀兵不興就手到擒來。」

      凌嘯猛地吸一口冰冷地空氣,沒有答話,卻忍不住陰陰笑了一下。狗屁紫微星,不過是老子小時候常常看的北斗星罷了。大智慧,我凌嘯是沒有的,但康熙他有啊!

      此刻的清帝國。已經如同一個被老四先奸後婚的新娘,奉他成了一家之主。只不過其中的區別是,大部分人是毫無知覺地被迷姦,而康熙本人,卻是清清醒醒地被強暴!這般地奇恥大辱,無論自己搞得天下怎麼樣雞飛狗跳,康熙都會全力支持的!


      果然,第二天的清晨,康熙清醒後的第一個感覺,是自己還活著。但卻活在奇恥大辱裡。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虛弱,也明白自己此刻連接見和策反臣子都做不到,知道自己暫時不能幫助凌嘯。耐著性子聽完凌嘯介紹了阿哥們被囚的介紹,康熙看看伺立一旁的鄔思道、容若和欣馨,吃力地握著凌嘯的手。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小……納蘭不要悲痛!朕若……若能死在兒子的手上,不丟人。可……可兒子連殺死朕地本事都沒有,居然就想奪國奪位……這才是丟人至極!他……弒君……刺祖……殺母……毒臣……囚弟……奢國,六毒俱全,……已是死有餘辜!但他之……做事行徑百無禁忌。你萬萬……不可有婦人之仁。皇阿瑪最瞭解……你的外狠心柔,所以,復辟、政變這……些的。你想都不……要想!現在,以造反之心置……之死地,你才有一絲勝算!」


      啊?奉旨造反?!

      凌嘯吃驚咋舌,容若和欣馨面面相覷的時候,鄔思道卻眼中猛然精光一閃。帝位就是康熙的命,所以,他絲毫不稀奇康熙暴力復位地要求,但他很駭然於康熙會看人,的確。凌嘯這次之所以輸了一回合,就輸在五毒駙馬比六毒阿哥少一毒!


      康熙眼中波光流動,狠勁上湧時,鋼牙一咬地確認道,「不錯!那幫畜牲,弄不好連朕的臉……朕的臉……都沒有看仔細……就塞到棺材裡了,哼,居然敢在……在路上拋下朕的靈柩,你不需要……顧忌他們!朕南巡前……就把十六阿哥送……到了奉天,怕什麼?反他娘地!小納蘭,他胤禛……既然要高呼帝王將……將相寧有種乎,你……替皇阿瑪告訴他……沒種不行!」


      康熙的聲音斷斷續續,病榻上的綿軟囈語間卻擲地鏗鏘。豪情霸氣瀰漫開去,似咚咚震天徹響地戰鼓,如嗚嗚燎原嗷叫的號角,不僅使得凌嘯打心眼裡震撼,而且,滿腔的熱血沸騰得他都快要窒息起來。


      因雄才偉略,開疆拓土治國功業牛逼的,是他康熙真實的一面。因昧於家事,兩廢太子立儲鬧得一塌糊塗的,也是他康熙真實的另一面!康熙求親情偏得不到親情、求萬全偏得不到萬全,天家慘事一樁樁算起來,他也是淒淒慘慘慼慼的人,但他此刻還能有此赳赳鬥志,如何不讓凌嘯振奮莫名?


      聽著康熙的錚錚之言,凌嘯感覺到捆在自己身上地顧忌枷鎖,一件件嘩啦啦叮噹當地往下直掉。

      有生必有死!管它什麼國運昌隆。管它什麼皇圖霸業,管它什麼顧眷僚屬,五千年史實全都是天道無親,古往今來誰見過唯德是輔?!求什麼長存於天地,求什麼彪炳於史冊,與其委曲求全削足適履。不如轟轟烈烈活個人樣!


      既是天下,該他媽烽煙四起地,燒吧!

      凌嘯一個軍參猛然拜了下去,對要造兒子反的康熙亢然說道,「皇阿瑪,您說怎麼辦吧,兒臣水裡火裡決不皺眉!要菩薩低眉,兒臣立刻開始安排手下潛入城中,綁架重臣來見駕徐徐圖謀!要金剛怒目,勤王軍一萬八千將士立馬集結夜襲豐台大營。掃清城外最大障礙鐵血顛覆!」


      一席忠肝義膽義無反顧的話,讓康熙面上潮紅頓生,眼裡柔情潮生,竟然撐著炕褥半坐而起,「小納蘭。朕……朕重登基的第……第一件事,只怕就是廢……廢了你的王位,你……你不後悔?」


      「兒臣後悔!後悔當初為何不早點審問曹璽,後悔當初為何要接受這王位!但兒臣最後悔的,是沒能讓皇阿瑪永遠記住。兒臣自始至終都只想輔佐您,哪怕依然是個扈從左右地二等侍衛!」


      心神都還很衰弱的康熙,眼淚終於洶湧而出。怔怔地望著凌嘯,激動得再次暈倒過去,在不知道還會不會醒來之前,康熙明白了一件事。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這個寒冬清晨裡,女婿的一字一句,他康熙終其一生一世,都將再永難忘記!


      鄔思道在凌嘯的身後。靜靜地聽著剛才君臣翁婿間的對話,心中對凌嘯適才的表現,有些驚駭地敬佩。

      人的一生有很多次機會,關鍵是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在康熙人生最為低谷的時刻,更需要別人加倍地忠誠擁護,凌嘯能將忠誠表現得如此入木三分,只怕刻骨銘心的康熙,今後將以親兒子一樣地看待他了。鄔思道讀書千卷,自古以來君臣相得的例子他瞭如指掌,但直到現在他才理解了,為什麼凌嘯會恩寵殊絕一直到今天,真地是不為無因!可真要鄔思道用一個詞彙把凌嘯適才君前應對的獨特性表達出來,他又感到自己只能意會,卻找不到最合適的詞彙,因為他不知道「煽情」兩個字!


      不過,等凌嘯轉過頭來,鄔思道一看他的臉色眼神,就明白自己錯了。凌嘯根本就不是煽情地說說就算了的,看他地那種毅然決然,顯然是真的要麼是菩薩低眉,要麼是金剛怒目!可雍正不是死人,他畢竟掌握了一個國家的行政體系,皇位的光環可以讓他擁有很多的謀士,所以,沒等康熙再次醒來,雍正就進行了如國手佈局地一系列動作,速度快得凌嘯頭皮發麻。


      不等凌嘯升帳,斥候快馬回報,京北驍騎營一夜營空,已經向山西方向進拔而去,目標不明,而豐台大營等駐軍全都離營攜帳,齊聚京城各門外駐紮,擺明了一副切斷城內外聯繫的鐵桶陣勢。上書房擬出的廷寄也發來給凌嘯一份,命令各地督撫不必進京,就地設立祭典場所天下舉哀,非皇上欽命,二十行省不得善調一兵一卒。兵部更是明發部令,陸路駐軍嚴防轄區,海河水師盡歸港岸,各地糧草司衙即刻按日供給。


      輿論和軍事上地佈置,雙管齊下,招招防範,步步進逼!看著這些情報,凌嘯知道時間越拖對自己越不利,要是等雍正掌握了朝政大局,那作為自己實現抱負的最大王牌的康熙,真的就只有和自己一起回福建養老去了。


      但還沒有完,不等凌嘯把這些情報消化完,養心殿太監秦苟兒就送來了雍正的親筆諭旨,看得凌嘯瞠目結舌,他今天算是徹底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崽賣爺田不心疼!

      黃浩,冊封一等公!周文淵、陳光鶴、祁司理、見達桂、何智壯、彭友、多贊,全部二等公!這還不算,凡是勤王軍在兵部備檔過的都司以上軍官,子爵起步地往上封了一大堆。搞得凌嘯要過容若的頂子一頓良久端詳,他都開始為吏部庫房擔心起來,國家有那麼多的寶石存貨當頂戴嗎?


      康熙說老四第六毒為「奢國」,還真是***貼切!

      雍正挖牆腳挖到了他地門前!凌嘯雖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還是忍不住心裡勃然大怒,等宣旨太監一走,就抓過那道聖旨,向熊熊火盆裡面丟去。一股綾緞燒焦的糊味在帳裡面飄蕩,凌嘯嘎嘎冷笑起來。既然康熙都已經不再顧忌一些框框架架要搞暴力上位,自己也就該出招了。康熙那道遺詔既然有測試秘密建儲的意思,難道我就不能盯著康熙的聖旨,也搞一搞造反實習?


      可惜,沒等凌嘯的招數出手,鄔思道搶先出招了。

      菩薩低眉金剛怒目,都不是鄔思道所長,他所擅長的,就是出了名的小鬼難纏!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5:29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三百六十章 反不是這麼造地!


      OK,明月接到警告,得知有人利用了我對讀者的尊敬和在乎,頂著書友的帽子大肆攻擊,我已經刪除了N個帖子,其中就有十幾個是有零七年七月註冊的,當然,明月不是火眼金睛,也不是聖人,有些高V的言辭激烈者,明月也刪除了,這裡說聲抱歉。


      關於這一段的討論,我今天再次為自己的行文思路作最後一次堅持和辯護,然後單方面宣佈就此打住,並保留和履行自己的刪貼權利。之所以發這個VIP公告,就是因為,明月準備無恥地狂刪看得不爽的帖子,希望書友們不要介意。


      對於有人覺得不可思議,明月分別為關鍵些的人物心語如下。

      康熙:朕絕對是比猛虎組織還要猛的虎,可惜猛虎也有打瞌睡的時候,一如鰲拜不能把天下兵馬整天帶在身邊一樣,一如楊堅也會被揚廣矇騙而殺一樣,一如秦始皇也難免被奸臣左右身後事一樣,朕不是能日防夜防的神,也不是深藍牌電腦推演,所以,猛虎一生,馬虎一次!但朕堅信自己不是病貓,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


      雍正:你們只看到了朕這次別了腦袋地狂賭,哼,有誰能夠真正明白朕其實度日如年,對自己心懷恨意的人當了太子太師,朕又不是傻逼,每天都睡不著呢!命運永遠垂青於有準備的人,當初沒有朕自廢武功,父皇焉會以為朕怕他怕到心窩裡,焉會把朕當成最可能看見他復活就乖乖讓位的人?!朕有自知之明,明月一定對朕嫉妒得要死,他絕對不會把朕流放拉斯維加斯這樣的賭徒天堂,朕唯有哀歎一聲,人有多大膽,帝有多麼慘!


      馬齊:世人皆笑我癡顛,我笑世人看不穿!理論上,一刀砍死我和凌遲了我沒區別,得罪凌嘯和滿門抄斬也沒區別!圖海之功大我千倍,仍有獨子諾敏滅門慘禍在前,我馬齊焉敢步其後塵?!如果明月有善心給我立塊碑,我希望墓誌銘是,「此處埋的,是一個敢於急了蹬腿的兔子!」


      八阿哥:誰他媽再說除了老四外的阿哥都在等死,我就跟他急!怎麼看書的!難道你們沒看到我第一時間就要方苞扣留其他阿哥,好偷偷放俺獨自回京?!只不過,俺被凌嘯派了勤王軍趕到邵武給破壞了。唉,我不是沒有做反應,可惜俺向來注重官面,沒有意識到非常時刻要用非常手段。看到雍正現在的風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老十四:八哥說得對極了,老十四我也發了瘋似的配合師傅阻止老四,無奈俺現在才封貝勒,沒有幾年積累,暗面上沒實力準備罷了。非戰之罪,時不予我奈若何?!

      三宰相:我們有不相信皇四子承諾的智力,卻沒有不貪鐵券丹書的覺悟,有本事把咱們送到毛澤東時代錘煉一番試一試,保證我們能防得住糖衣炮彈!不然,人家四阿哥連老爸的棺材都當了忽悠道具,他容易嗎?!你們現代還有研究生被農民拐賣的,直轄市領導被金錢擊倒的,就不許我們被忽悠一次?(三人最後齊聲慘呼抗議:書友有人搞雙重標準!)


      曹璽:各位兄台,對不住大家了。俺是人微言輕,膽子又小,曉得一些事情,呵呵,不敢說啊,到不得不說的時候,恐怕除了凌嘯也沒人信我一句話,我這種家大業大的人,干革命缺人的時候,千萬別找我啊!


      德妃:書友們辛苦了,本宮沒什麼好說的。為什麼冒險,四個字,母以子貴!為什麼幫大兒子,五個字,跟著感覺走!至於本宮怎麼死的,最簡單,三個字,寫死的!

      鄔思道:大家看到俺這段時間沒表現,都罵娘了。嘿嘿,要知道,陽謀為防陰謀為擊,陰謀到了極致,其實玩的就是對把握的把握!不看清楚九成以上的狀況,我鄔思道是不會輕易出手的,凌嘯現在有點背,胡亂出手,會害了他!總之,天下之大,也只有凌嘯是我知音,明月是我BOSS,他是老大,凌嘯老二我老三!


      明月被鄔思道的馬屁拍得全身舒坦,哈哈大笑道,「其實俺錯了很多,這種有點懸疑的段子,實在不適合網文連載的形勢,也實在不適合一些看後面忘前面的讀者!俺又不能寫一下凌嘯再寫康熙,再寫老四,再寫馬齊,再寫文覺,再寫德妃吧?真那樣的話,這書就該劃到史詩類了!」


      好了,不管怎麼說,我覺得這個橋段裡面的人物性格和他們的決策,基本上承襲前文沒有走樣,只不過,面臨滔天大事的時候,人人都會有些真實心理的超亢奮表現!機緣巧合無巧不成書,這莫大關係的時刻,有人猶豫不決,有人先伸後縮,有人隨機應變,有人鋌而走險,這難道不是生活的真實,難道不是合情合理?!


      至於有人覺得我沒有生活閱歷,所以寫出了這個狗屁段子,沒說的,我承認我白活了,行吧。

      我這人疏於管理書評區,有時侮辱我的帖子高懸幾天我都不理,出於尊重,這次還專門給幾個書友做了回復。但鬧太凶了,對我這本馬甲常常光顧的書來說,就有些影響新讀者加入了,所以馬上將對書評區實行殘酷管理,希望書友們評論時盡量用高V號,言辭也盡量平和些,就事論事地提建議。


      謝謝。

      ******

      「二公子,反不是這麼造地!」

      雍正收買勤王軍將領的聖旨還沒有燒乾淨,鄔思道就拄了枴杖站起身來,指著那飄飄冉冉的青煙,一句話就把旁邊的容若給說愣住了。造反不就是要轟轟烈烈血流成河嗎?不就是擺明車馬陣列於前?參與造反需要莫大勇氣,凌嘯以康熙為號召,挑大樑站出來,和雍正撕破臉皮決裂,這有什麼不對的?


      凌嘯卻聽得興趣大生,看來鄔思道對造反也有一番研究,自己當然不能剛愎自用,以至於浪費這次實習的機會,念及此,凌嘯趕緊為他送上熱茶,拉了容若一起正襟危坐地洗耳恭聽。


      鄔思道話未出口,先行對兩個聽眾苦笑一下。他研究造反其實時間並不長,他一個好端端的士子,要不是凌嘯把造反當成最後選項,他怎會吃飽了沒事幹研究那玩意?但為人先生的,襄贊細究之下,倒也給他研究出了一些道道,「二公子,思道窺盡古今成功失敗的各種反例,其成功者,有三個時勢條件最為重要。一曰暴,天下無論士紳黔首,民心盡失。秦始皇暴,故陳勝揭竿劉項覆秦,時勢造英雄而豎子成名!大元朝暴,郭子興紅巾軍起義於前,朱元璋張士誠陳友諒燎原於後,嘩啦啦巨國山崩!這一點殘暴,咱們恐怕不足為憑。」


      凌嘯點頭不已,順治年滿人有些殘暴。可現在三十年康熙朝地程度,也沒有到那種天下人乾柴烈火的地步,自己當火種妄想登高一呼天下景從的話,只怕燒成黑炭也燃不起熊熊烈火!


      「二曰腐,一朝一代傳承下去,君主將愈加昏。制度將愈加腐朽,革新將愈加艱難,官吏將更加貪婪。以多年研習制度空子的智慧經驗,這群官僚對付起長久不與時俱進的制度,還不是猛色鬼對上了衰婦人,手到擒來罷了!最後官逼民反。唐之黃巢,明之李闖,皆為替民討命,故能席捲而滌蕩帝都。大清開國不及百年,適逢盛世開端。吏治昏中有清,各地官僚心存穩進,不可寄望,而未到不畏死地步之民,也不可倚仗。」


      容若漸漸品出了味來。駭然焦急間脫口道,「鄔先生,皇上沒叫我們造這樣大反啊,奪位罷了,這兩樣搞得天下改朝換代血流成河的。聽起來好生嚇人。咱們勤王軍沒這本事不說,也生不逢時啊!」


      鄔思道這提綱挈領地話,當然不是給容若講的。他和凌嘯眼神一對,彼此默契地一笑,「容若公子不要急嘛,這不馬上講到了奪位嗎?三曰亂,亂則人心彷徨,亂則軍心不定,亂則必定有人要平亂,平亂則有人要大刀闊斧,出招間將有隙可乘。此之亂像。實為寶座易主的必備條件,於剛剛登上皇帝之位,還沒有擺平各種威脅的雍正皇帝來說,嘿嘿,無異於龍椅下面生了一把紅彤彤烈炙炙的大火!」


      凌嘯猛然一傾上身,興奮地湊近鄔思道,盯著這個瘸子先生,心中好生佩服感動。鄔思道的言外之意,重點不在於亂的分析上,而在於他在暗中鼓勵自己樹立信心。

      的確,福禍相依相移,自從凌嘯卸下太子太師和雍正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就變換了一個位置。當日想要鎮定維持穩定的人,是凌嘯這主要話事者,而今天想要力圖平穩黨同伐異地人,卻是雍正這皇帝!


      表面上看,這真是天理迢迢報應不爽,可實際上,鄔思道已經暗示出了其中的不公平之處。凌嘯維持穩定不成功,他依然還是陞遷了王爺,可今天要是雍正平亂子不成功,會命都沒有!更不公平的,就算是傻子都曉得,捅婁子作亂,可比按簍子平亂容易多了!


      凌嘯知道自己得到鄔思道,真是撿了個寶,僅此一條造反先作亂的宗旨建議,就疊他幾萬兵丁的鮮血!他再也坐不住了,嗔地一聲站起來,眼中閃著狡黠地光芒,笑道,「先生,亂從何出?」


      鄔思道抓起勤王軍斥候的回報,指著驍騎營進發山西的那張,嘿嘿奸笑,「蛇打七寸,像攻尻尾!雍正皇帝不是已經告訴我們,他心中最隱秘的擔憂是什麼了嗎?嘎嘎,你想一想,要是康熙皇上突然顯現奉天盛京,蓋有體元主人小印、太宗皇帝玉璽的諭旨也四處飛地話,雍正皇帝他會睡得著嗎?」


      容若悚然而驚地站起身來,歡喜得手舞足蹈。高!真***高!要是皇上突然到了清朝的龍興之地,消息傳到京城,只怕會昏倒一大片地人!如果能夠收復一些奉天王公大臣,奉康熙在奉天故宮也來一招理朝聽政,只怕全天下的官僚會全部傻眼!天出二日,國有兩君,還有什麼事情,要比這個更能攪亂全國?!


      凌嘯怔怔地望著鄔思道,佩服得恨不得頂禮膜拜。鄔思道哪裡是在作亂,分明是在縱火!

      他比容若想得更深更細,鄔思道的這一招,看準了康熙維護自己去得罪的人都在京城,奉天最多對自己曬銀票有些小節上的誤會,康熙在那裡威信很高,加上有十六阿哥的鄭王府舊臣擁護,此招成功的可能性很高!一旦成功,以奉天在清朝的特殊地位,可以出其不意地把全國督撫全給弄迷糊了,不要說老康地方上的威信,至少他們也會中立地觀望誰是真龍天子,那樣地話,馬上就把鬥爭的範圍精簡到只是兩京城的決戰!


      至少,鄔思道的這一招,就為凌嘯在戰略上奪得了一部分話語權,也基本上為勤王軍忽悠住了大部分近京省份的地方兵馬!至此,打不打得贏已經只是個戰術問題罷了。


      但。還有很多細節擺在凌嘯地面前,「先生,去盛京的話,山海關怎麼過?」

      「呵呵,二公子,雍正皇帝登基不過兩天。就犯了兩件大錯。一,現在他萬萬不可。能想到去換北面長城的守。關將領。二,他想扎堆防範你們,居然把狼嘾打法到了勤王軍?!狼嘾在山海關當了十年的提督,張北、喜峰口、古北口,山海關、居庸關這些總兵副將都是他的舊部宿將,帶人過關還不是小事一樁?弄不好,交情深聖眷隆的將領,見了皇上地體元詔令,還會當即擁護呢!即使雍正換了長城將領。也沒有關係,最多你馬上獵鷹傳信,調來粵海船隊和十八行船隊,咱們海運登陸!」


      凌嘯深覺有理,「那盛京防守該怎麼做?別等到咱們還沒有搞定盛京城內。勤王軍就要面對來攻大軍!」

      「誰說了勤王軍出關的?我說了嗎?要是勤王軍都出關了,我鄔思道還叫做陰謀為體?!」鄔思道這時候才發現凌嘯欣賞了半天,全是他陽謀的一面,大覺鬱鬱,憋屈萬分地說道。「你不在這邊拖住京畿大軍,皇上在盛京那邊哪裡有時間去收服王公貴族的臣服擁護?!與其那樣,咱們還不如就在京畿想辦法混進城去呢!」


      容若和凌嘯大吃一驚。鄔思道竟然要勤王軍留在京城周旋!盛京和北京想去甚近,消息只怕兩三天就傳到北京,到時候雍正豈不是要雲集二十萬大軍把自己給先行滅了?真當近衛軍是知無堂那種烏合之眾?勤王軍再凶悍,也架不住敵我懸殊到一比十啊!


      鄔思道蓄勢良久才出的一個主意,竟然半天沒有人能心領神會,他差點哭出來,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才曉得自己陰得太久,已經養成了習慣。竟然忘記了將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他們。


      當即,他有些老臉微紅,訕訕地解釋道,「唉,二公子啊,你難道忘記了,皇上現在大病期間,他起碼也得一個月才能起床見人,這種關乎龍體安危的事情,皇上即使要去盛京,咱們也不能讓他去啊,到時候,別說盛京裡面有三長兩短,就是路上的奔波,恐怕他老人家也做不到啊!」


      這道理誰不明白!凌嘯一看鄔思道那要人老命的賣關子毛病又犯了,也上當上出經驗來了,愣是盯著他不說話,憋住了氣不屌他。可惜容若關心則亂,脫口而出道,「是啊,那先生你還說讓皇上去盛京?」


      鄔思道得意地看看凌嘯,滿足地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喝了兩口,才一攤手道,「我只是說康熙皇上突然顯現奉天盛京,沒說皇上親自去啊!要不然,前天我和席擊他們五個談到大半夜,你當我是失眠鬧得?嘿嘿,皇上既然有過一個替身,難道就只有一個?」


      凌嘯聽得這麼專注,猛聽此言差點一下子摔翻在地。靠,「當年」十三億人口基數的時候,凌嘯也只是見到過一個和自己長得很像地人,如今這時代滿打滿算才一億人口,除去女人和年紀不合適的,沖了天最多也就八百萬年紀差不多吧,咋就康熙還能找到兩個替身?!


      但這個問題卻不是凌嘯可以給出答案的,反正他只能說絕對不是兒童時代就同步克隆的,凌嘯還有更加苦惱的問題要面對。

      按照鄔思道地想法,不管真和假,盛京的「康熙」一定要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這就意味著,凌嘯要派出自己的利益代言人在「康熙」身邊。容若長期和康熙朝夕相處,熟悉其生活習性和盛京各王公大臣,得去,鄔思道遠慮戰略近善謀略,「康熙」那邊更需要他這樣的隨機應變之才,也得去!


      看來,這次自己要孤身一人,去對付多自己一毒地孤家寡人了!

      凌嘯看著他們兩個,苦笑一聲,「那個康熙皇帝啟程之前,能不能先在京城晃悠著露一面啊,我得靠他的露面,讓雍正緊急召回驍騎營,不然大母和胡濤他們有危險啊!」


      鄔思道這次很爽快,放下枴杖舒坦地坐下,嘎嘎笑道,「要得,二公子,這一次,思道不僅讓你玩,還讓你放開手大玩特玩!不知道你敢不敢玩一招火中取栗?……比如,弒君之類的!」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5:35
第三百六十一章 群毆乾清宮

        正所謂朔風吹,雪當被,正月二十二日,又是個下大雪的天氣。不到未時尾,鵝毛大雪很快就把紫禁城裡的地面覆蓋起來,引得一些小太監和小宮女歡欣地望著雪花。玩興大的,已經徵得各自主子的同意,玩起各種雪裡遊戲起來。


        也許是雍正的耳朵太靈,也許是他本就心神不寧,等聽清楚永壽宮那邊有人玩雪玩得不亦樂乎地叫喚呼喊,養心殿裡正想心事的雍正一陣火大,本待吼叫侍衛們過去抓來亂棒教訓一番,不料他抬起頭來望見殿外雪景,細細領略那份皚皚不到片刻,已是癡了。雍正畢竟離那見雪歡欣的年紀也不久遠,只不過此刻向那片雪白望去,已不復年少輕狂的單純愉悅,無聲地一歎間,竟是飽含滄桑無奈的沉重。


        人都說瑞雪兆豐年,胤禛卻還不知道自己的豐收能不能保住。不知不覺走入前庭,他竟然想起了「物各有主須消停,雪裡埋屍久自明」這句話,帝位究竟是不是自己命中所有,真相能不能長久掩蓋住?這種對天命畏懼和揣測的複雜心理,到最後竟然全是無人可訴的委曲。


        誰不知道國庫該精打細算?誰不知道吏治亟待整治?誰不知道該兄弟骨肉相親?誰不知道該恩及黎民?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成也於秘密力量,慘也慘在秘密力量上,沒有當日手下血士擅自幹掉凌嘯地伯父。自己何必一定要日日惴惴不安,最後至於鋌而走險,陷入今天先不擇手段爭位保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兄悌弟恭臣忠實現報復的境地!


        白雪裡忽地走進一位紅衣喇嘛,破壞了胤禛幾天來唯一的心靈釋放,「性音給皇上請安。皇上。您的熱身子可不能在外面久逗留。如今,幾個阿哥們的門人在外面把謠言傳得沸沸揚揚,說皇上您擅加孝期,有違《禮記》,是變相羈兄囚弟呢。這個緊要時分,萬歲爺一定要善加珍重,可千萬不可感染風寒啊。

      」
        雍正也為自己的偶然隨性而自失地一笑,轉身進了大殿直趨東暖閣,靠倚在火盆旁地一方紫籐圈椅上,疲憊萬分地喃喃道。「性音,朕連日來召見和調換了五十幾名京畿駐軍將領,大內五等侍衛也全是調自朕的潛邸、皇莊和勳貴子弟,現在,那些嚼舌頭的已經是癬疥之疾不足慮。那個人究竟如何了驍騎營西去搜尋得怎麼樣了,才是讓朕心不安的心腹大患啊!」


        性音聽他這般說,本待順著他的意思再繞一下,但此事干涉到達萊班禪政權的禍福大事,忍了片刻。他還是直言道,「皇上,恕性音堅持己見。真正心腹大患的,並非那個人。那個人固然登高呼則冰山裂隙,但若是沒有凌嘯這廝近在京畿,他就算是喊破喉嚨,也只怕是沒人肯聽!皇上,能否再考慮一下,就把他招來下死手除掉吧!」


        對於拔除凌嘯逗留京師的危險,性音說了不止一次,現在再說一遍。胤禛依然聽得怦然心動,可他也明白自己的難處,「夠了,此事不用再提!凌嘯如果莫名死在紫禁城,朕將會背負背信棄義的名聲,立刻就會引起舊賞地重臣兔死狐悲,新賞的黨羽疑神疑鬼。哼,那都用不著皇阿瑪出現登高一呼了,只要二哥老八老十四他們孝盡出來一串聯,朕馬上就會山窮水盡!更何況,你這出發點就有些蠢。」


        性音大訝,正要問自己蠢在那裡,就聽見殿門口一聲佛號,「皇上之言果然深明事理,眼光之獨到令人佩服佩服!不錯,正如馬齊沒死的時候所說的那樣,凌嘯是多少勳貴恨不得合力扳倒的五毒駙馬。勳貴們之所以支持我們,並不是因為他們真地就垂青於皇上,而是因為他們更加仇恨凌嘯這廝。把這樣的人現在殺了,豈不是讓這些人再無繼續支持皇上的必須理由,豈不是讓可能回來的聖祖,丟掉了一個大包袱?那可真是愚不可及!」


        性音畢竟偏好於武事,他現在才曉得,有時候仇人也是殺不得的,尤其是盟友地死仇,殺了,反而就破壞了聯盟,反倒便宜了可能出現的康熙。接連被雍正罵蠢,又被師兄罵愚不可及,性音的臉頓時就和紅衣袈裟有得一拼。


        雍正對文覺翹手指以示。褒揚,然後卻又沉思一下歎道,「朕當日說自己不會做人,現在看來,凌嘯竟然比朕做人還失敗!表面上,他只是得罪了不到四十家地勳貴,想不到肯在馬齊那份盟誓書上簽名的,牽親搭故之下,居然有百多家。一人吐他一口涎,都足夠他淹死十七八遍!說起來,要不是因為了他這樣的一個活寶,遺詔上就算寫了朕,朕都還當真可能坐不上龍椅呢!他的人緣差到這種地步,朕一點都不擔心凌嘯搞什麼串聯,可他手上的勤王軍……呼……」


        提到屢戰屢勝的勤王軍,三人一起頭痛,既怕康熙真的沒死逃到了凌嘯那裡去,又怕凌嘯先發制人詐開了京師城門,畢竟幾天時間和手上人才儲備,是斷斷不夠雍正把每個城門領都換成自己死黨的!把凌嘯丟在通州,總是讓他們覺得心裡不瓷實,殺不得難道趕不得?可趕也是不成的,凌嘯是稱爺駙馬,又曾經兼過當今天子地師傅,人家千里迢迢趕來,怎麼說也有擁立勤王之功,不讓他進城守靈本就說不過去了,二十七天天子喪禮難道也不許他守完?下旨一趕的話,凌嘯要是用明發奏章據理反駁起來,雍正都不好收場呢!


        但文覺畢竟心思靈動,很快就邪邪一笑,「這次不管趕不趕得走,文覺都以為皇上該和十三爺促膝長談一次,只要說服十三爺幫您去鎮守九門,那些個城門領之類的,還不屁顛屁顛地?當然,鐵心要趕,也是有辦法趕的,呵呵,皇上,咱們偽造一份緊急軍報,就說潮州遭遇五國艦隊突襲,福建廣東唇亡齒寒,您就用軍國大事逼迫凌嘯滾回去主持軍政協防海濱,看他還敢不敢辯一聲!不過,為防有虧聖德落人把柄,您需要和廣東郭?通通氣,不過郭?和他向來對頭,多半是舉一反三呢!」


        雍正先聽他提到被自己也囚在乾清宮的胤祥,心中有些憋屈的憤懣,對這個關鍵時刻不幫自己的老十三,雍正知道已是和老十三生了裂隙,加上康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怎麼敢貿然用孝子十三?所以登基以來,他一直是懷著少了張屠夫朕就吃帶毛豬的負氣,先給老十三來個冷處理,讓他明白形勢後主動向自己認錯。


        但聽到文覺後面偽造軍報的這個餿主意,雍正猛然一拍大腿,正要放開嗓子不吝讚賞,就聽見梁珠兒喘息顫抖的聲音在九龍壁前響起,「皇、皇上,奴奴婢有天大要事向您稟報!」


        胤禛面色微白地趕緊宣他進來,他第一次看到梁珠兒的臉竟然白得塞雪,忽地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難道是皇阿瑪的消息?

        「啟稟皇上,乾清宮那邊群毆起來了,阿哥爺們在裡面打得風生水起,奴婢在窗格裡面看進去,十三爺十四爺都已經打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二阿哥和九阿哥也打得鼻青臉腫,阿哥們,混戰中在大殿上圍著大行皇帝棺槨追逃,愣是……愣是把皇上您御筆親書的金字全給蹭掉了!」


        雍正先是慶幸不是康熙的消息,但接著就被兄弟們的群毆給驚呆了,等到聽說金字被毀去,頓時就勃然大怒,猛然起身照紫籐圈椅死命地狠狠踢了七八腳,方才恨恨地吼道,「秦狗兒,你去上書房通知張廷玉把那棺槨金字默謄一遍送來養心殿。梁珠兒,擺駕乾清宮!」


        他自己就是心思細密得毫髮不遺之人,如何猜不到兄弟們存的什麼詭計!這群敗軍之將,居然給他使絆子!想用這種方式蹭掉金字,等最後百官雲集封奠儀式之時,出他的洋相,讓他陷入毀信的嫌疑之地,好方便他們出宮後好策反百官謀反篡位?哼,門都沒有,最多老子現在就以聖旨明發一遍!


        雍正氣歸氣,但他去乾清宮卻是探底去的。這事情顯然是有人挑頭主使,然後大家心有靈犀地假戲真做,雍正就是想通過探底,看看他們是否結成了什麼暫時同盟,這可關係到他該不該在喪期結束後放人的大事!要真是齊齊反對於他,雍正可就不得不背上辱兄凌弟的惡名,和暗中手腳不同,這次是天下人皆知的明面惡名!


        但他還只是剛剛穿過月華門,就聽到乾清宮裡面嗚嗚啦啦的哭聲大盛,十二阿哥胤祹哭得震天響,「十三弟啊,我可憐的十三弟,你這是怎麼啦,你說說話不要死啊,不要嚇你十二哥啊!」

        胤祥死了?!
        雍正陡地感覺到心臟巨痛,猛推開前面帶路的梁珠兒,快步向乾清宮奔跑。爬上最後一道漢白玉殿台的時候,他已經淚水滔滔。這時候他才意識到,其實自己對老十三著實是愛之深,方才恨之切的!

        雍正一腳踹開侍衛緊守的殿門,冷森森地目光向殿中看去。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5:37
第三百六十二章 拚命十三郎

        大殿裡污濁的氣味迎面撲來,熏得雍正就想往後退開,但一眼瞅見允祥躺在殿中死活不知,雍正一招手,令一等侍衛盧邦冑去宣太醫,自己則衝上去,將老十三半抬起來。


        允祥的臉上滿是血污,眼角上開了老長的一個口子,到現在還在潤潤地浸出血水,好在雍正已經感覺到了他的身體的微微起伏,心知這拚命十三郎還沒有死去,趕緊細細地為他看了一下傷勢,方才將他交給性音。


        雍正站起身來,心中已是勃然大怒,刀子一樣的目光向殿內環顧開去,頓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太妃們嚇得縮在殿角嚶嚶哭泣,兄弟們已經鮮有幾個能站起身來的,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不要說老十二這老實人鼻血長流跪地呼痛,就是大阿哥允褆的長子弘昱,方才六七歲的人兒,也遭了城門池魚之殃,被人撞到了陛欄上頭破血流,在那裡哇哇大哭。侍衛們忙得手忙腳亂,一邊分頭扶起各個阿哥檢視傷勢,一面安排人再去催促太醫值宿房。


        阿哥們自幼飽學熏陶,心勁強橫但都謙恭守禮,除了老十以外,一般絕對不會飽以老拳。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能引得兄弟們在這天子內朝大殿上大打出手?!雍正驚心之餘,又覺得狐疑萬分,一眼看見老五撫著青紫的下巴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立刻怒喝一聲,「允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逮住兄弟們往死裡面互毆?!」


        允祺也很老實。但老實人也有幾分邪火,聞言心裡大怒。日!不是你這新皇帝逮住兄弟們往死裡面關押,關得咱們咱們能往死裡面互毆?自去年除夕之夜到現在,他已經被關了二十三個晝夜,前面是凌嘯不得已關押地,倒也還能太監陪著出去拉泡尿。但現在新皇帝上位,竟然吃喝拉撒都不得出殿半步,誰不憋屈,誰不驚恐?


        不過允祺也曉得自己不能和這四哥挺腰子,答道,「回皇上,兄弟們在這乾清宮憋了二十幾天,難免都有些虛火上腦,昨天又恰逢二哥忽地發狂,說、說那天裝殮的好像不是皇阿瑪本人。這才刁登大發地點了沖天炮,今天不知道怎麼地,二哥瘋得撲上皇阿瑪靈柩要砸棺,十三弟不許,八弟他們說要請太皇太后。總之,兄弟們罵著嚷著推著,侍衛們又絕不敢進來干涉,後來就變成了這場面。」


        雍正面上凝重得紋絲不動,心裡卻駭然大驚。

        當日東山島上允礽不顧屍臭。抱著「康熙」撫屍慟哭的情景立刻浮現在他眼前。說句老實話,兄弟們當中要是還有一個人會發現死去的不是親爹的,那就只可能是廢太子胤礽。他和康熙朝夕相處,見面的次數遠過兄弟們一百倍還不止。聯想到廢太子回京後總有一些心不在焉地癡呆狂相,雍正此刻真是悔恨,早知道就不關押他了,這下好了,羈押的壓力讓二哥的懷疑崩潰成了話語,攪得兄弟們群毆大亂,不知道有多棘手!


        說話間,見盧邦冑帶進來一大群的太醫。雍正看一眼還在昏迷的胤祥,知他定是以一敵眾,為自己抵擋了一次開棺醜聞,心中越發地心疼,悶聲吼道,「盧邦冑,去宗人府傳朕旨意,怡貝勒允祥識禮克敬,誠孝精忠,晉和碩怡親王!阿哥們喧鬧孝禮叨擾皇考,著將已瘋迷之允礽關押鹹安宮治療,首其餘人等移入奉先殿繼續守靈,一待孝期結束後,悉數關押一月空房以示小懲大戒!」


        「喳!」盧邦冑趕緊跪地,起來卻微微有些茫然。他一個原雍貝勒府遵化皇莊的大管事,京城來得都不多,紫禁城就更別談了,這幾天又一直在看押乾清宮,宗人府這種東華門外的衙門,他還不太清楚位置呢!但他怎敢讓火冒三丈的雍正知道這一點,連忙辭了出來,到對過的上書房叫了幾個小侍衛,這才向東華門疾行而去。


        乾清宮互毆事件,以老十三冊封怡親王,雍正帝移靈奉先殿,宗人府刑押眾兄弟而結束。第二天,太醫院報來阿哥們傷勢脈案,畢竟他們都關押得有氣無力,身子孱弱之下都彼此傷害不劇,除了允祥允?之外,都是一些不大的傷勢,允祥也已經甦醒過來,相信三兩天地安心休息調養就無大礙。


        但此刻的乾清宮南廡侍衛房裡,允祥卻沒有安心調養,躺在榻上木然地任由太醫們醫治,恍恍惚惚裡,回想起這二十幾天的乾清宮紛爭,他忍不住心憂欲碎。

        乾清宮守靈本為孝順之事,可看管之嚴,在四哥掌權之後卻猛然提升了一個檔次,不僅不許出外上廁所,而且所有康熙的皇孫突然被押入進來守靈,更為怪異的是,從窗格裡看出去,那些侍衛頭領們一茬一茬地換,不到三天,竟是換了個全不認識。這一切地一切,其他阿哥們固然驚懼萬分,允祥也忍不住滿腹狐疑,這樣的措施,四哥是不是做得太過了?


        初時允祥還以四哥妥當防範在自己心裡為他辯護,但到昨日,二哥受不住壓力口出瘋語之後,允祥就越發不敢確認自己是不是辯護錯了,聯想到前半個月的各種對老四的指責嫌疑,十三就不得不對整件事情思索起來。


        阿哥堆裡,有幾人嘀嘀咕咕了半夜之後,老十四爬過來,看見看管太監們都在瞌睡,小聲耳語地哀求道,「十三哥,皇阿瑪之死難逃燭光斧影之嫌!不過我老十四信得過你,你今天也不要怪我無恥厚顏,咱們鬥得紅眼雞似的,可總歸親兄弟一場,打斷骨頭連著筋啊。它朝有一日,你要是有機會上台面,可定要幫我等兄弟照料一下遺屬,不要讓人糟踐她們太甚,弟弟我九泉之下,也不忘你地大恩大德!」


        從來不認輸的弟弟竟然哀切懇求起來,深思中的允祥悚然而驚,看著老十四已然絕望地眼睛,任他豪情萬丈之人,也不由得感到別樣的悲傷,忍不住安慰道,「老十四怎麼能這麼說!四哥這人平日有些陰鬱這我承認,可他心憂百姓社稷這點,我老十三深信不疑。有此心懷之人,怎會是那種不忠不孝之人?你們且把心埋到肚子裡,四哥或許會打壓一下政見不合的弟兄,但絕對不會對兄弟們下死手!不然,我老十三,拋爵棄貴落九泉也會來陪弟兄們!」


        拚命十三郎一言九鼎,誰人不知,他既然說了落九泉來陪兄弟,就一定言出必踐。允?被他的話說得怔了一下,眼淚刷地迸流而出,但允?他現在顯然不是來和十三對泣托孤的,看一眼涎水夢流的太監們,幽幽道,「若是愛子民重社稷就必是忠孝之徒,那唐太宗李世民逼父殺兄屠弟又該何言?無情最是帝王家啊,只怕越是愛民重鼎之人,越發對帝位志在必得呢!師傅也懷疑當日毒重臣刺太后的與四哥脫不了干係,難道你就真的忘了,弟弟我和你都是喜歡當面廝殺的性子,我和你也是剛封貝勒地力量淺薄之輩,難道你真的以為是我做的?!二哥和皇阿瑪接觸最多,他會看錯?」


        「你說四哥什麼都好,但害皇阿瑪,這不可能!」允祥說得堅決,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其實不堅決,不敢信才嘴硬罷了。

        允?嘿嘿冷笑,「現在就只有你有機會出去,你敢不敢試一試?要敢,我和八哥九哥就敢冒著被圈禁一年的危險幫你出去!哼,真要是證明皇阿瑪不是死於蕭薔之禍,你來知會兄弟們一聲,免得我們這樣日不知夜地驚懼嚇死,也是你老十三功德一樁啊。我老十四如能活命,自此以後對十三哥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不過我怕你當懦夫,心裡信了卻不敢直面,要真是那樣,你可真是對不起皇阿瑪疼了你一十八年!」


        允祥一個窩心拳擂在老十四胸前,「死一邊去!你十三哥應戰,不過你給我記住,我不是被你那狗屁激將計激的,我是為皇阿瑪迎戰的!」

        ……

        「十三弟啊十三弟,果然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好,你做得對,把他們的嫉妒潑污阻止在了乾清宮之內。這才是朕的好十三弟啊!」

        正月二十四是立春之日,雍正走進南廡侍衛房,笑吟吟地看著允祥,卻被允祥一句話說得潸然淚下。

        「皇上四哥啊,臣弟之所以阻止二哥他們,實在是不想看到皇阿瑪駕崩後還不得安寧,不想看到四哥你登基後非議四起,更不想看到大清朝分崩離析啊!現在你只要看著臣弟對天發誓,你沒有在太湖做對不起皇阿瑪的事情,十三弟就願心安理得地為四哥你效犬馬之勞!」


        發誓小菜一碟罷了。胤禛也的確沒有在太湖對那假康熙做過手腳,自然就發了一個言之鑿鑿的彌天大誓,還扔下一大頭銜。給深信不疑的允祥,「著怡親王允祥領銜總理事務王大臣,守靈之餘,入上書房值管皇考國喪禮儀。」


        雍正雖仍不完全放心老十三,但他終於有了一個貼己兄弟,已經可以對部分堵住天下人對他囚禁兄弟的流言,所以,雍正離去得志得意滿。

        四哥竟然不把京畿防務和侍衛內大臣職務交給自己?!

        自己絕對不會造四哥的反,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鐵般事實,自己一出馬,京畿駐軍中級軍官立成他的囊中之物,對他是何等的臂助?但四哥缺人缺得一塌糊塗之下,卻寧願用外人也不用自己?


        難道他要防範的,真的是自己的唯一軟肋……皇阿瑪?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5:38
第三百六十三章 逃出牢籠

        別過允祥,胤禛順腳歪進一旁的上書房,見佟國維在伏案看折子,陳廷敬在偏堂會見一些自己新任命的武官,而張廷玉則在拿著一份。冊封皇太妃的朱批發怔,忍不住奸奸暗笑。


        陳廷敬正在接見的新任命京畿武官,張廷玉也看過名單,當時他就心裡看得清明。那些人全是特恩從不得意子弟中簡拔的,有雍正的姻親國戚,有被凌嘯整過的勳貴,還有潛邸皇莊上的頭目,無一例外地對雍正的帝位抱有必定死保的理由,萬一某人造反,這些人,就是新皇帝確保九門安全的中流砥柱。


        而現在的這份朱批,張廷玉就看得更加心中膩味。「昔日朕出生不足月,便為佟皇后抱往寢宮,以親子視養達十一載有餘,撫沖齡而顧復,備蒙鞠育之仁,溯十載之劬勞,莫報生成之德。誠乃母子情深。朕感念嫡母慈恩,即追諡母后佟佳氏孝懿康仁皇太后,太國丈佟國維冊封一等公!」


        滑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佟皇后是什麼人,充其量不過是康熙後來的續絃之妻罷了,她是嫡母你是嫡子?那人家允礽的母親是什麼人?要是你這道理都說得通,康熙皇帝在位之日怎麼就沒有立你當太子?!


        張廷玉心裡很清楚,雍正這麼出格地追封死去養母為皇太后,無非是出於三個方面的政治目的:和德妃案徹底撇清關係、在後宮削弱太皇太后威信、為自己臉上貼金爭取到嫡子名分罷了!但他此刻膩味地。卻不是因為雍正的無恥之尤,而是滿腹對佟國維走狗屎運的感歎,深覺自己呆在上書房的日子將非常的不好過。作為佟佳氏的父親,以前一直以國丈首輔自居又剛愎自用地佟國維,升級成為太國丈之後,還不更加地飛揚跋扈。把自己這康熙朝最受寵信的宰相吃得骨頭渣都不剩下?!


        沒有覺察到雍正在窺視的張廷玉,皺了皺眉頭,正要去端起茶杯喝一口,猛聽門口一聲急喊,「奴才九門提督費揚古叩見皇上。」

        張廷玉駭然望去的時候,卻見雍正在門口笑吟吟地扶起了他的正牌子岳父,「國丈不必多禮,你怎麼牌子也不遞就進來了?是帶幾位叔伯國舅來見朕的嗎?」但很快,雍正就看到了費揚古臉上的淋漓大汗,心裡猛地咯?一下。九門有事發生!


        費揚古是雍正皇后烏拉那拉氏的父親,和雍正關係雖鐵,無奈這老頭有些二百五,熙朝裡也因為二百五而一直委屈當個四品官,和那董鄂妃弟弟的撫遠大將軍飛揚古同名卻不同姓。才幹相去更是十萬八千里。這不,上來就給女婿捅簍子,「皇上,大事不好了,剛才朝陽門城門領快馬來報。就在半個時辰前,城外有兩個黑衣侍衛模樣的人,護著一個酷似聖祖爺地人妄想叩門。不料他們身後竟然有十數勤王軍銜尾追殺他們三人,城門領還來不及反應,三人快馬向南面逃去。」


        雍正險些一口鮮血噴出來,日我岳母的,你接到消息趕來報信是對的,但在上書房門口大呼小叫聖祖什麼的,這不是給老子放火燒屁股嗎?!看到上書房內三個宰相大驚失色地站起身來,雍正恨不得一腳踢死費揚古,然後把皇后過繼給另外那個叫飛揚古的人當女兒去!


        但此刻。雍正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和費揚古繼續說下去,康熙其實可能沒死地秘密,這費揚古也並不知道啊,要是讓三個人中鬼魅的宰相嗅出味來,不知道會生出什麼樣的波折!雍正當即故作大驚,一拳擂在上書房的朱門上,怒吼道,「這年頭怪事真多!竟然有奸邪敢冒充大行皇上招搖撞騙!來呀,傳旨三司給朕查,往死裡面查,看其中有沒有什麼不可見人的陰謀!」


        聖祖?!追殺?!陰謀?!

        陳廷敬飛快地和張廷玉四目一對,全都駭然大驚。雍正竟是是要把「屎盆子」扣到凌嘯頭上,乘機給凌嘯冠上一個找人冒充康熙地罪名,這可就是棺槨金字上所說的謀反之罪!就連佟國維也慌了,凌嘯是什麼人,他在城外可是有著兵馬的,如今雍正登基不到十天,朝局還沒有完全掌握,惹急了凌嘯興兵作亂,雍正他即使搞得過人家,只怕也會萬般艱難地兩敗俱傷,白白便宜了自己剛剛背叛地八爺他們呢。


        雍正卻是故意放飆話嚇人的,見三個大臣目瞪口呆忘了追問費揚古,急忙轉換一個話題對佟國維道,「佟國維,昨日有人報案報到朕這裡了,隨聖祖駕南巡的馬齊,他府上忽然全部失蹤。朕當時在乾清宮裡面渾然不知,你去通知順天府、刑部、五城都察院,要他們派人,到城內各王公大臣府上問一下,看有誰知道馬家人出了什麼事情?」


        三人一起大嘩。

        馬家被當時的掌權監國輔臣凌嘯給剿了,原因雖不清楚,但抄家逮人的事情,全京城裡面的小孩差不多都知道了,這新皇帝還不怕雷劈地裝B?不過,片刻之後,三個人精很快想清楚了,雍正是鐵心要和凌嘯決一死戰,以一招宣示五毒駙馬的凶殘,搶先一步爭取城內勳貴們的支持來了。


        雍正見佟國維三人驚得傻了眼,心知是個閃人的好機會,一指費揚古,「你隨朕到養心殿細細稟報!」言罷,龍驤虎步,揚長而去。

        陳廷敬是宦途最長久地大臣,看一眼兩個同僚,知道他們和自己一樣的驚駭莫名。幾十年居於宮闈之側,鬼魅干戈不知道見過多少,但他知道都不及這次的風尖浪口,因為現在的他,就呆在中樞要闕地宰相職位上。不知道「聖祖」蹤跡顯現對雍正意味著什麼的陳廷敬。實在不能理解雍正的急躁,即使雍正是個中等智力的人,也知道這種屁股沒完全坐穩的時候不能亂來,尤其是對凌嘯這種悍王,更要花上幾年的時間徐徐圖謀啊!


        佟國維苦苦一笑,半晌也想不清雍正地膽子為何突然這麼大。但三人向來明爭暗鬥,各自陣營大不相同,此刻也不是可以交流商議的絕佳人選,只好和張廷玉陳廷敬枯坐著各自想著心事。


        直到自鳴鐘猛然響起,三人俱是驚醒過來。佟國維拿眼睛一看居然到了申時,忽地想起雍正還有差事要自己去辦,正要叫人去三個衙門傳旨,猛然心中一動,知道這是個離宮找心腹商議的好機會。佟國維趕緊一躍而起,在南廡叫了十幾個小太監和小侍衛。向東華門行來。


        三個衙門都在東城,佟國維出了東華門卻忽地停住了腳步,又轉身向門內走去,害得跟著他的隨從們莫名其妙,甚至還有一個小侍衛。在斗笠帽下沒有看清楚,茫然地走出了十幾步,才在東華門侍衛的提醒下,轉身跟上佟國維一行,心中暗罵這宰相究竟抽什麼風。


        佟國維卻還是出了宮。他穿西華門出來,叫了官轎直往西去,一直走到了西直門旁的翰林院庶常館的所在。才吩咐落轎。這讓隨從們大惑不解,佟國維卻立在門口,看著「文郁興鼎無蓬蒿,士盛隆朝聚教化」的金字楹聯,笑道,「本中堂昨日就該到這裡來檢視庶吉士學業,以備新皇秋帷恩科,呵呵,今天先辦這事情。完了再去東城,反正佟府也在東城,不急。」


        這些宮中隨他出來的隨從,心中一起大罵他折騰人,晚了回宮,要是耽擱到宮門落鑰,那可就又有一屁股的叫門煩事,但佟國維太國丈之尊,這些小侍衛太監地,誰敢面露不愉,連忙巴結笑著跟他進來。佟國維跨過中門,忽覺侍衛裡面有人貌似對他不滿的模樣,正要大怒地回頭斥責教訓,不料侍講揆敘已經迎了出來,看見他佟國維不禁大愣、驚道,「佟中堂?!」


        揆敘少年才子,乃是明珠之子、容若之弟,當年大阿哥和八阿哥走得很近的時候,揆敘就常見這個國丈,大阿哥死後,揆敘和容若不同,竟然加入了八阿哥一黨,和佟國維更是熟得恨不得叫乾爹。但這幾日朝廷變天之後,佟國維背主投榮靠了雍正皇帝,揆敘實在猜不出他來這裡,究竟是要對八爺黨斬盡殺絕,還是要拉攏自己給新皇賣命?


        佟國維斂了教訓自己隨從的怒火,一指旁邊的簽押房,又對身邊地侍衛們講道,「我去視察庶吉士學業。」說罷,竟是執了揆敘之手,斥開眾人和庶吉士們,向簽押房而去。


        天下的長官之中,恐怕就佟國維一個,可以把「視察」做到迅速得不到一杯茶時間,那些隨從有的在耳房還沒喝完茶,有的還沒撒完尿拉完屎,就被「怒色沖沖」的佟國維怒喝著「叫」走了,留下揆敘一人對佟國維地話驚心動魄。


        雍正要對勤王軍下手了!佟國維是來腳踏兩隻船的!

        揆敘是八爺黨,怎麼做都是失敗者一黨,對勤王軍和雍正誰輸誰贏,他還倒真的無所謂,但對身處勤王軍中地親哥哥的安危,揆敘就不能做到無動於衷了。他在簽押房門口送出幾步,望著佟國維遠去的一幫身影,卻也不為佟國維的腳踩兩船擔心,新皇上台,侍衛們換得自己都互不認得,加上佟國維又會做戲,竟是怒氣沖沖地走的,誰都不會料到他其實是要自己給凌嘯暗中報信!


        對族兄凌嘯,揆敘也沒有太多好感,一切都是為了家兄容若,那可是他的偶像。所以轉身進屋的他,毫不猶豫就拿起毛筆,急忙草書一封,正待要裝信封口,不料背後一聲讚歎,「狗日的小敘子,這筆字寫得真他媽絕了,爺要不死,你哪天也給我府上寫一幅字吧!」


        揆敘駭然轉身,細看這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大內侍衛,待要駭然驚叫一聲十三爺,不料允祥一把摀住他嘴巴,嘎嘎笑道,「得虧四哥把侍衛們換得自己都不認得,爺好不容易逃出牢籠,你竟是要把爺送回去不成?」


        「十三爺,你、你怎麼出來了?」

        允祥耳邊響起下午在南廡偷聽到費揚古和雍正地話,知道自己掐死的那個侍衛很快就會被人發現,當即殺氣騰騰地道,「爺要殺出城去!」

        但他話聲未歇,遠處街上已經響起了銅鑼亂敲的聲音。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5:40
第三百六十四章 這明晃晃的東西叫什麼

        聽見鑼聲,揆敘知道這位阿哥爺逃出紫禁城的事情已經被發現,好在他也不全然是那種文弱書生,明珠相爺的家教熏陶和滿族親貴的騎射武藝,使得揆敘既有當機立斷的果敢,也有凜然不懼的膽魄,一指後堂方向急忙道,「十三爺,後院門外拴馬石上,歇有西直門城門領耿社金的戰馬,他是耿妃之弟,昨天升了官,今天就來找我顯擺的,現在還在西花廳裡……」


        允祥一把抓起揆敘案上的書信,翻身就要衝出門去,嚇得揆敘大駭,要是允祥落網,這封書信立刻就會害了明府的一家老小。眼疾手快的他一把拉住了十三阿哥,一指簽押房後甬道的門,急忙道,「十三爺,庶吉士們正在西花廳聽耿社金吹牛呢,從側甬道走!」


        允祥悻悻奸笑一聲,推門拔腳從後甬道跑去。奔過一個小花園子,衝到鵝卵石徑盡頭,不由分說地兩拳揍倒門衛,奪了腰刀就一刀一個地收拾掉他們。不等門衛慘叫響起,允祥猛不丁打開後門,正要揮刀砍向守在拴馬石旁的六個西直門將士,不料有幾人一驚之下駭然叫道,「我的爺!」


        允祥的刀硬生生停在了空中,在六個人頭頂一陣旋晃,卻猛然一揮劃向一個馬伕小廝模樣的傢伙,反手一拉又復一捅,竟是把那小廝戳了個透心涼。這剩下的五人,竟然是隨他西征地將士。當日在尼勒克城拚死護著他逃回城去的親兵,想不到回來後抬舉他們到九門提督衙門當小軍官的酬情之舉,今日竟然能鬼使神差地撞上!


        「爺要逃出城去,你們幫不幫爺?不幫就儘管走!」允祥摀住了那小廝的嘴,一把抽出腰刀,閃身躲開汩汩而出的鮮血。笑著對昔日部下道。

        五人早就傻眼了,敢在京城裡面要讓十三爺用上「逃」字的,除了雍正皇帝沒別人!可天下誰不知道十三爺和四阿哥穿一條褲子,雍正即位地消息,其實讓他們高興得幾晚上睡不著覺呢,本還等著十三爺守完靈出來,大舉提拔他們的,怎料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片刻的懵懂之後,庶常館正面的鑼響蹄聲驚醒了他們,五人二話不說地對允祥一跪而起。齊齊將他駕到馬上,然後利落地翻身上馬,揮鞭向西直門這邊疾馳過來。

        富貴難辨共漁樵,患難方知生死交!允祥在馬背上被昔日親兵的忠義感動得雙眼潮紅,望著那越來越近的箭垛樓門。心中殺意暴起,拽韁揪鬃,橫刀在手,已是準備了出城不成的話,就轟轟烈烈地大殺一場!


        五人之一的闞三刀。正是六品門千總,不等六騎疾行到門口,就大喝著命道。「欽差緊急軍務,開門!放吊橋!」

        另外四人也隨他齊聲高喝,等他們衝到門前,門前的幾百兵丁已經辨出了長官闞三刀,也看到了允祥所穿地大內侍衛服飾,城門領大人不在,誰不賣他們面子?早有人巴結著去搬動抵門柱、城門槓,樓垛子上也傳來絞盤轉動放吊橋的聲音。闞三刀氣喘吁吁地湊近老十三耳邊,細聲說道。「爺,門外護城河畔,還有銳健營和護軍營在沿河紮營,要不,咱們矯詔外面兵馬造反,帶兵出去衝殺一下?」


        允祥一直盯著庶常館那邊街上的動靜,知道他們很快就會搜查到後門,再殺到這裡來,心急如焚之下一聽闞三刀的建議,嚇了一跳。想不到自己膽子大,養出來的親兵一個個比他還牛,但建議地確好得令他心中猛動,殺出去正好趁亂脫殼!可惜他既是深得軍心之人,就必定是愛兵如子之將,怎捨得把這些不善野戰的兵丁,拉出去丟了性命?只是這猶豫了一下的時候,庶常館那邊的蹄聲大作,允祥哪敢再花時間傳什麼矯詔,一指呀呀搬開一條縫的城門吼道,「快開城門!」


        「不許開!」

        兩三百多步外地街角雞飛狗跳,行人奔逃間,已是當街沖轉出十幾騎。大內侍衛擁著一個四品武官向這邊猛馳而來,那武官高聲叫喝命令,讓闞三刀等人大吃一驚,竟是城門領耿社金來了,闞三刀四人一聲悶吼,「開!」


        兵卒的無所適從中,允祥一把扯掉帽子,吼道,「十三爺在此!開也得開,不開也得開!」

        外邊的吊橋已經放下,城門已經搬開了縫隙,十三阿哥和主官命開門,可城門領大人又不讓開門,這形勢使得兵卒們面面相覷。這不繼續打開也不關閉地猶豫之時,追兵已是到了跟前。一等侍衛盧邦冑滿臉陰笑,養心殿太監秦芶兒則擦著熱汗,高聲道,「奉皇上口諭,怡親王允祥理應為大行皇帝守靈服孝,來呀,請十三爺回宮!」


        允祥知道今日已是功虧一簣的局面,此刻再逃出門去,已經萬萬不能,在樓上樓下官兵們的注視下,十三阿哥慘然而笑,闞三刀五人則面如死灰,橫刀一起擁在允祥身前,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倒是耿社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指著闞三刀幾人破口大罵,「媽的個邪眼,得虧老子趕得及,不然,被你們賺開了城門,老子還不被連累啊!嘿嘿,等你們抄家滅族,老子日你們家所有蹲著屙尿的人!」


        他這一通繞著彎的罵,罵得樓上樓下全都瞠目結舌,想了片刻才明白他要日闞三刀家的女人,不過還沒有誰敢在這場合笑出聲來。老十三卻果然豪情萬丈,他知道自己無非圈禁罷了,凜然不懼這些人,一指那秦芶兒,在千軍陣前笑得前仰後翻,「蹲著屙尿?哈哈。罵得好,罵得好!」


        敏感地秦苟兒,這才明白自己也是蹲著拉尿地人,氣得滿臉通紅,毒蛇一樣地瞟一眼耿社金,恨不得把這不留口德的傢伙當場砍死。耿社金知道得罪了一個得寵大太監。正要悻悻然地對秦苟兒賠罪,不料猛聽一聲「快開門」,頓時火冒三丈,一指闞三刀再次大罵,「哪個狗日的敢再叫開門,我操你們家沒把沒鬍子的……女人!再嚷嚷,老子就敢不經兵部刑部,當場軍法宰了他!」


        「……赫!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宰了本王?!」

        城門猛地從外面忽分左右,眾人如夢初醒地時候,上百騎勤王軍親衛護著凌嘯奪門而入。身後門外黑壓壓的勤王軍親衛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竟是魚貫衝入分列門前廣場,喘著白氣的高頭大馬,逼得步軍們嚇得貼了牆一溜兒站好。


        耿社金、盧邦冑、秦苟兒三人大吃一驚,待看清楚凌嘯只帶了這一千親衛之外別無大部隊。這才大鬆一口氣,放下心來。皇上防的是勤王軍大軍入城,卻不能防忠雍親王待一千以下衛隊入城,要不然,城外的銳健營和護軍營。早就擋駕了。但耿社金顯然松氣太早了,直到凌嘯的紫騮馬來到他的身邊,冷冰冰地盯著他。他才感覺到了一絲顫慄,想起了自己剛才好像不小心罵到了一字並肩親王,回頭想要找秦苟兒、盧邦冑當奧援,不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大驚失色。秦芶兒兩人早已經不言聲地跪了給凌嘯請安,剩下他一人矗在前面坐於馬上。


        凌嘯溫存地望一眼熱淚盈眶的老十三,笑著問道,「十三,師傅考你一考。見紫韁不讓道,見親王不下跪,辱罵親王為狗日的,還宣言要侮辱兩位和碩公主,甚至還要當場宰了有兩代帝王天年丹書的本王,這人是個什麼罪過啊?」


        允祥一個見師禮拜下,起身就淚眼而笑,「十惡不赦,抄家滅族!」

        「哦!抄家滅族啊!」凌嘯恍然不悟,一指允祥手上鋼刀,「椰?你這明晃晃地東西叫什麼?有什麼用啊?」

        允祥暴喝一聲自馬上躍起,一刀力劈華山,不由分說地砍在耿社金的脖子之處,「咿~呀」的慘叫聲嘎然而止,鎮住了西直門上上下下的人,如果不算上秦狗兒的尿聲地話,這裡可謂一片寂靜。允祥這時候才施施然轉身,雙手橫刀對凌嘯道,「師傅,這叫刀,斬殺亂臣賊子用的!」


        盧邦冑、秦芶兒和一群大內侍衛膽寒起來,見他們兩個王爺這般做作勾結,卻殺人奪命面不改色,勤王軍親衛又虎視眈眈在旁,連雍正的口諭都不敢再提一遍,生怕兩王爺說他們矯詔,當場殺了豈不冤枉?可皇命在身之下,盧邦冑只得對一個心腹手下猛使眼色,暗示他趕緊偷偷回宮報訊,可惜,他的命他自己珍惜,人家的命人家也知道珍惜,那心腹把頭一揚,裝作看天色不理他,氣得盧邦冑乾瞪眼。


        不過,盧邦冑很快就不是瞪眼了,而是眼珠子都掉出來了。

        凌嘯嘖嘖嘖嘖地看一眼西直門上下,一指耿社金地死屍怒道,「日他娘的,九門提督麾下竟有這般飯桶,吊橋不拉起來不說,城門還虛掩著,老子用手指頭只是輕輕一點,嘿,就他媽的開了!胤祥啊,看來這守城門之事,還得要你這俠王來守得好!」


        「呵呵,怎敢麻煩怡親王守城,那豈不是卑職地失職?奴才費揚古拜見兩位王爺,皇上有旨:著怡親王養心殿晉見!」九門提督費揚古帶著兵丁從街角那邊趕來,也許是被雍正狠狠地訓斥了一頓,這二百五此刻說話十分得體,「哦,既是忠王爺也進城了,定是要遞牌子的吧,奴才給兩位王爺清道導行!」


        凌嘯哈哈仰天一笑,在馬鞍旁的袋囊中突然拿出一砣包裹,一扯上面的黑色布巾,笑道,「好,好,好,本王也是來給皇上交付一個人頭的!」

        胤祥一看人頭,咕唧一聲仰頭暈倒在地。

        費揚古卻恨不得把眼珠子掉出去再撿回來。

        忠王爺手中所抓的,駭然就是康熙皇帝的人頭!

        凌嘯親自扯了胤祥上馬,抱著這個真是康熙孝子的阿哥,凌嘯苦苦一歎。老鄔啊先生,但願你要我玩的這一出弒君遊戲,能在一天之內傳遍全城,讓全北京都知道:雍正奪位在先,串通我凌嘯殺父弒君在後!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5:41
第三百六十五章 和朕玩?!

        雍正在養心殿裡面,狠狠地把岳父訓得像個兒一樣,要不是實在找不到貼己人當九門提督,他真想把這二百五嶽父當場罷官。不過,想到佟國維三個宰相好搓揉,事情還有挽救的地步,雍正慢慢地也就銷了氣,開始苦口婆心地教導費揚古怎麼樣注意臣不密失其身、君不密失其國的道理。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費揚古的二百五產生的危害,是何等的不可挽回!雍正對費揚古的諄諄教導還沒有一個時辰,月華門那邊就傳來警訊,南廡侍衛房裡面被人掐死一個了四等侍衛,怡親王允祥蹤跡不明!


        這一消息,立刻氣得雍正火冒三丈,一面命令盧邦冑、秦苟兒帶人嚴查允祥去向,火速「請」回宮中,一面再也顧不上君主威嚴,把老岳父按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嘴裡面更是滿口柴胡,「日你媽媽操你大爺的」,竟然是把二十多年皇子生涯憋住的髒話通通罵了一個遍。帝位都快要保不住了,還要那修養顏面幹什麼?!


        可惜,很多事情不是因為雍正發洩了就不會來的。

        豐台大營提督送來的密報接踵而至,「奴才派往通州大營四周打探的斥候回報,今日凌晨時分,勤王軍忽然揮軍四散開來,我軍斥候竟是進不了通州的二十里範圍。奴才接報大感駭異,正要起營派兵前往干涉詢問,不料到巳時時分。勤王軍又忽然全部退縮回大營,告知奴才是有將領攜軍資叛逃。奴才沿途檢視,也地確看到野地中有打鬥痕跡,還有些不多的血跡留在雪地上。奴才才疏,不知其中真假,只好稟報聖上。並請訓示。」


        雍正大吃一驚,凌嘯安生了三天,忽然搞出這樣的一招,他究竟是玩什麼花樣?愣愣地想了半天,雍正還是猜不透凌嘯這樣抽風的目的。猛然間看見御案上的黃綾,不由得聯想起當日傳到勤王軍地收買封賞聖旨,雍正忽地有些明白過來。聖旨頒發了三天,一直不見勤王軍將領們上折子謝恩,難道是他暗中壓下了那道聖旨,以至於今天有將領憤然叛逃。想要投靠於朕不成?


        但早上發生的事情,卻到現在也沒有看到勤王軍將領來投,多半是凌嘯把叛將給抓住了!想到這裡,雍正一邊大叫惋惜,一邊冷笑著暗讚自己妙招!如果真是這樣。凌嘯可就處於一個兩難的境地,不殺的話,自己再出招腐蝕,凌嘯難以抵擋,殺了叛將吧。就是阻了將領們的陞官發財之路,既無情也無義,只會眾叛親離!


        不過。雍正馬上就從自淫自戀裡清醒過來。聖祖康熙現蹤朝陽門外,勤王軍追殺這「康熙」的消息,讓雍正既毛骨悚然,又丈二摸不著頭腦。對他來說,康熙出現是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了,而勤王軍追殺康熙,則是天底下最詭異的事情!


        怎麼看,恐怖和詭異,這兩件事情都絕對不是好兆頭。這樣想著,雍正一腳踢向費揚古,罵道,「人家飛揚古是老生兒子(飛揚古之音滿語中是父母老年所生兒子的意思),你費揚古也是老生兒子,咋就比人家差那麼多?!去,馬上給我接應秦苟兒他們請回怡親王,再辦不好差事,朕廢了皇后!」


        費揚古屁滾尿流地跑了出去,雍正卻連忙叫來張廷玉,要他擬發聖旨,八百里加急召回去往山西的驍騎營。聖祖都現身朝陽門外了,還去五台山找個屁啊!京城此刻多事之秋,多捏些兵力在自己手上,才是正途!


        辦完這些,雍正疲憊地癱倒在龍椅上發愣,渾渾諤諤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連日來地抓緊時間安插心腹,累得他實在夠嗆,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醒來後,雍正無聲的一歎,能想到能做到的,他自認為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幸好自己沒有腦子一熱,把老十三封到管軍管侍衛上,不然這個聽到皇阿瑪撒腿就跑的弟弟,只怕早晚有一日把自己給賣了!


        對十三的背叛,直到現在雍正還覺得心痛。他恨不得把自己地腦袋擱在胤祥脖子上幫他去想問題,你把皇阿瑪接回來,他會給你當皇帝?要是別的兄弟當了皇帝,你有親王當?有總理事務王大臣干?


        屁,老十三啊,你咋就這麼不開竅呢!

        「皇、皇上、皇上!出大事了!」秦芶兒一路狂奔衝入養心殿,大汗淋漓地道,「忠雍親王凌嘯提了聖祖爺的人頭,正向紫禁城這邊趕來,他在西華門遞牌子,奴婢是跑進來給您……」


        嘩~卡卡!雍正大吃一驚想要站起來,卻猛然一下撞到了龍椅,蹭翻了御案,摔倒在地的時候,兀自不肯相信地失聲嚷問,「閹貨,說清楚,誰的人頭?聖祖爺可是在乾清宮梓宮裡面躺著呢!!!」


        「是聖祖爺!十三阿哥當場就昏了過去呢!」

        這一次,雍正聽清楚了,也更加糊塗了。

        「傳!通通傳進來!」

        讓自己夜夜不敢安眠地康熙,如芒在背的皇阿瑪,自己皇位名正言順的最大障礙,就這樣給凌嘯殺了?!巨大地輕鬆感襲來,讓雍正爽得全身上下骸骨如洗髓易筋,五臟六腑都吸食了泡瓊漿玉液一般。但很快,雍正又記起了一樁事,忍不住對凌嘯恨得咬牙切齒,親生老子竟然被凌嘯所殺,親爹只能給自己殺!是他一個奴才能殺得的嗎?!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任他是何等人,被明月(本來準備打命運的,打錯了,就不改了,意思差不多嘛)作弄刺激到這般地步,他終歸會忍不住要瘋狂地。哪怕是一小會的瘋狂,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在等候凌嘯到養心殿的這段時間,雍正也不知道該幹些啥,直到凌嘯夾著對他拳打腳踢牙齒咬的胤祥,提著黑巾包裹的人頭上殿的時候。雍正才後悔自己應該叫來性音藏於東暖閣,隨時準備殺掉凌嘯。


        但現在顯然已經來不及了,而且雍正忽地清明過來,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都報不了殺父之仇!凌嘯殺了真老爹,自己想要保住帝位地話,就絕對不能夠承認這死人頭是老爹的,不然,乾清宮梓宮裡面躺了快一個月,自己和兄弟們一路扶柩的那個人,又是真是假?!要想以這個名義殺凌嘯。不啻於和凌嘯同歸於盡!


        雍正冷冷地望著他捉摸不透的前任師傅,幾天時間沒見,雍正發現凌嘯過得比他這皇帝滋潤多了,至少是沒有自己這樣的疲憊之態。但雍正已經不在乎這點了,他看看對凌嘯恨之入骨。對自己怒目而視的老十三,也不多說,命人將他綁縛起來,然後盯著對自己一躬身就直腰的凌嘯,盡量冷靜卻依然冷森森地問道。「並肩王遞牌子求見朕,所為何事?」


        凌嘯很是恭謹,做出一副後怕神情。拍拍胸口噁心地說道,「皇上,今天真是嚇死臣了,嚇死臣了,皇上的江山好險啊!今天上午,有個傢伙帶了兩個鶉衣百結的傢伙跑來通州,赫,臣一看,~哇!長得好像聖祖爺啊!臣第一就想起了聖祖爺已經駕崩。還是皇上您親自扶柩回京的,這傢伙鐵定是假。臣第二就想到有奸人冒充聖祖爺,想要害得皇上江山名義不穩。所以詳細端詳之後,一問一查,果然就發現了問題,這傢伙臉上地麻子……哦……是聖坑,分明就是用針挑出來的傷疤,再問他,也愣是拿不出證明他身份的東西。他三人見臣面露不信懷疑之色,居然趁臣不備逃了出去,臣心知此人要是逃到地方上,會對皇上和社稷穩定大為不利,所以一路追殺……終於在西山逮住了這個傢伙,皇上,您看一看這人頭……十三爺,你也不要急嘛,先看看是不是假的,再和我急躁不遲啊!」


        他這番聲情並茂的話,由不得雍正不慎重,拿起人頭來細細一看,雖說死人猙獰,但那假麻子和輪廓地依稀不同,讓雍正很快確認這是假康熙,就是胤祥最後端詳半天,翻開人頭耳後髮髻,沒有找到一顆康熙曾拿來說笑話的肉突起,也百分百確定這個不是真的康熙。


        雍正苦笑一聲,喘著粗氣望著凌嘯。就算是真的康熙,雍正又能拿他怎麼樣?凌嘯此舉不但沒罪,反倒有功勞,自己還不得不賞他呢!

        當然,還沒有人敢直白白地告訴雍正,凌嘯在西直門暗語關聯潑污雍正的話,要不然,雍正鐵定現在就要親自抄刀子捅凌嘯了。雖說雍正事後可以借老十三地證明來向百官臣民澄清,但老百姓好無聊地往曲折壞處上想,政敵們會往卑鄙惡毒上造謠。總之一句話,一日以後將傳遍京城的謠言源頭,雍正還並不知道,而且等他明日知道了的時候,他就更加不能殺凌嘯了,不然所有人會言之鑿鑿地認為他是殺人滅口!


        所以,總之,鄔思道把雍正暗中吃得死死地了。

        但雍正現在也不知道,明天自己將會被鄔思道吃死之前,現在就要被凌嘯吃死。

        凌嘯做出憂心狀,卻笑道,「皇上,福建軍政繁忙,臣已經回京一月有餘,請旨,臣可否盡孝御國事,明日就率勤王軍揮軍南歸,反正全軍行裝已經打點完畢……」


        「慢著!」雍正一眼看見他複雜的表情,多疑的性格讓他趕緊叫停,緩緩轉過身去,心中百轉千回。

        死去的是一個替身,那就是說真的皇阿瑪還可能沒死!凌嘯之前賴著不肯走,現在卻又這麼爽快要走?奸太師,有問題!

        記得文覺說看到皇阿瑪被席擊背著逃走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難道他真的身體沒有恢復,無力和自己在京城一決雌雄,想到地方上修養康復後再捲土重來?!哪個地方好修養,福建天高皇帝遠!皇阿瑪一向在危機時謹慎又大膽,他也許是用替身試探凌嘯的,但更多半是已經買道向南,使了這一招壁虎短尾!凌嘯這廝也定是認出了假康熙,或是嗅出什麼味道來,方纔這麼急著回福建!否則以他凌嘯的性子,要是知道皇阿瑪在京戟,只怕用大糞潑都趕不走他呢!對,有問題!就這麼艱難地徐徐掌控局勢,朕也斷斷不能讓凌嘯和勤王軍離開!


        「忠王,今日之事可見奸人遍地,朕也登基不足十日,師傅竟忍心拋下朕獨自離去?!勤王軍難道不勤朕地王嗎?十三弟還需要您管教,朕,也還望師傅繼續駐軍通州,扶上馬,您還要送一程啊!」


        凌嘯滿肚子腸子都快笑斷,嘴上卻猶豫礙難地搞了半天的不爽快,最後喘著粗氣地無奈答應,那神情要多失望有多失望,要多氣憤有多氣憤。

        雍正看得大爽,心中暗叫,「打仗你奸太師行,鬥心眼嘛,哼哼!和朕玩?」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5:43
第三百六十六章 欲罷,不能嘎然而止





        對凌嘯這樣的人,雍正剛剛成功「阻止」了他率軍回福建,按照駕馭人的原則,打一嘴巴之後,是必須柔柔撫摸一把的,但他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賞賜給凌嘯。


        所以,雍正必須自己創造賞賜。

        當凌嘯問及允祥為何出現在西直門的時候,雍正?一眼面露慚愧的允祥,以為他是對自己感到慚愧,不知道是觸動了自己的哪一根神經,雍正抑鬱委屈至極,一指老十三垂淚不已,哀哀怒道,「唉,知人難,為人知更難。想不到朕與允祥,兄弟恩榮並接十幾年,到最後他竟然往最壞處上揣測朕之心行,做出叛出大內之舉,他在西直門這般一鬧,明日間將傳得滿城風雨,朕能諒解他的誠孝,可誰能諒解朕之苦心?悲乎哉何至於此?!剛才,上書房論及他的罪,削爵出宗典正法刑都綽綽有餘,朕何其不忍……」


        凌嘯大吃一驚,雍正竟已經存了現在就收拾老十三的心思,也不和他玩什麼心眼,馬上為允祥苦苦求情,雍正半推半就地以給忠王面子減免處分,到最後,以守靈完畢後即圈禁一年懲罰為結束,至於凌嘯要去乾清宮上香、奉先殿拜靈、慈寧宮請安的要求,雍正當然不便阻攔,不過得有他的心腹陪同罷了。


        辭出養心殿,凌嘯、允祥在盧邦冑和秦芶兒的導行下,乾清宮上香一畢。四人向奉先殿行來。允祥看著高人行事深不可測地凌嘯,心中難解況味。對四哥雍正的懷疑依然沒有解除,但凌嘯這個敢於殺掉招搖撞騙之徒的師傅,他不知道凌嘯師傅也有同樣的懷疑,更不知道該不該全盤信任凌嘯,不是凌嘯對他不好。而是康熙的事情著實太駭人聽聞!猛然想起自己身上的那封信,允祥大罵自己愚不可及,當日凌嘯險些阻了四哥上台,四哥防凌嘯更是防得全城皆兵,師傅定然不是傻瓜!只要凌嘯和四哥兩人更加不合下去,萬一皇阿瑪沒死而有幸歸來,收拾起局面來不就甚為容易?


        當即眼珠一轉,允祥指著遠處行來地官員大訝道,「咦?馬齊?!」凌盧秦三人驚得回頭之時,允祥飛快地將已經窩成一團的書信塞入了凌嘯手中。然後突然大叫一聲,在台階上「摔倒」,引得盧秦慌忙來扶,給凌嘯將信放入懷中的機會。


        四人踏進奉先殿的時候,凌嘯才明白了阿哥們的處境。指望他們幫忙,現在是想都不要想,倒是昔日弟子一個個眼淚婆娑地指望著凌嘯呢!可惜,有雍正的眼線死死地盯著,凌嘯的一言一行都將送呈雍正。直到拜靈完畢,師徒之間也沒有機會交流。強來的話,即會害了這些阿哥。也會暴露凌嘯自己。


        但太皇太后這裡則完全不同,慈寧宮高無庸說一聲「太皇太后有恙,凌嘯榻前請安」,秦芶兒等人也只能乾瞪眼地在大殿外呆著,更別說進到殿後寢宮了。不過,雍正何等樣人,哪裡會給凌嘯鑽這樣的空子?當凌嘯進到寢宮,駭然發現雍正皇后烏拉納拉氏、皇貴妃紐祜祿氏等一大幫子后妃在此,祖孫兩人想要說些體己話。是萬萬不能的。


        被雍正守得鐵桶一樣地皇宮,對凌嘯來說極為危險,他很快就辭了出來回望紅牆黃瓦的暮色宮城,凌嘯陰陰一笑,有些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康熙既然養出了這樣的兒子,就該要有這樣無奈的覺悟!至於老四日後會不會拉了兄弟們給他陪葬,恐怕雍正現在自己也不知道。


        快馬回到通州之後,凌嘯馬上見到了清醒過來的康熙,這流亡皇帝地痛苦神色告訴他,康熙沒有接受鐵桶宮城的覺悟,那不必管兒子們生死的話,顯然只是說出來激勵凌嘯鬥志的。


        這幾天的休養,讓康熙蒼白地臉漸漸有了血色。凌嘯殺掉最後一個替身以麻痺雍正的方案,得到了他的同意,凌嘯不惜用潑污自己地方式來潑污雍正,這做法讓他感動莫名。鄔思道的計劃也得到了康熙的首肯,這般另立中央的妙計,更讓康熙充滿了希望,每日清醒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形勢如何了。


        「什麼?他無懈可擊,你無能為力?!」康熙聽完凌嘯倒竹筒地講完宮中形勢,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兒子們處境很危險,猛然一撐坐起身來,「難道朕三十年埋頭苦幹的成果,真的要毀於一旦?」


        「……兒臣還在想辦法。」

        康熙急得又昏睡過去之前,凌嘯差點就埋頭苦幹這個詞搞得笑了出來,他到今天才明白,康熙作為皇帝,顯然把愉悅之事當成是一個事業來干的,這就難怪有好多早期地滿族妃子長得像是恐龍一樣,康熙也肯和她們生兒育女,不用想,康熙定然是要麼閉著眼咬著牙,要麼吹了燈蒙了頭,眼不見,心不煩,埋頭苦幹,勉為其難!


        ******

        「戒嚴,宵禁!敢於擅傳謠言者,殺無赦!」

        老四也在埋頭苦幹,勉為其難。第二天的養心殿,絕對是天底下咆哮聲音最響的地方,滿城謠言四起,四阿哥暗害康熙,勾結凌嘯謀取皇位,現在忠王終於為新皇殺掉了真康熙!謠言傳播之快,速度遠勝瘟疫,危害也不啻於瘟疫。到下午時分,雍正發出去的任命勳貴子弟的聖旨,居然就有了幾個以病推辭的,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情,怎麼不讓雍正火冒三丈?此刻,他已知道謠言源於凌嘯那容易產生歧義的話語,恨不得馬上把凌嘯抓來點天燈,至於定是出主意的鄔思道,雍正別無他求。只想把他四肢砍掉舌頭拔掉!


        但理智告訴他,動凌嘯一根汗毛地話,就是殺人滅口,就是把謠言坐實!

        歷史上寫過《大義覺迷錄》解釋自己不是奪嫡之君的雍正,顯然是個性情中人,他很快就想到了。讓老十三來證明殺的是冒充康熙的奸人,讓凌嘯解釋整個捕殺過程。


        雷厲風行是雍正的一貫作風,他馬上傳旨給凌嘯和允祥,命前者寫奏折匯報捕殺假康熙的過程,後者上奏折講述判定假康熙地過程和證據。正月二十六,雍正就命人將他們的兩份奏折、三份康熙遺詔摘要、加上自己親自撰寫的朱批合訂一冊,由大內印書坊日夜急印,定名《天命覺迷錄》,張貼京城,明發天下。


        這下該消停了吧!沒話說了吧!花了兩天兩夜的時間。幹完這一切,養心殿墨香未散,雍正累得癱倒在龍床中,暗恨鄔思道和凌嘯讓自己手忙腳亂地折騰了兩天,但自己連皇宮密檔都拿出來刊行天下。哼!他們也就只能累自己兩天而已!這麼恨恨地想著,雍正已經想不出謠言還有什麼不平息的理由,強烈的倦意襲來,他昏昏地睡著了。


        被尿意憋得一覺醒來,雍正看看自鳴鐘已是正月二十八的晌午。掀開黃綾錦衾小解完畢,雍正面對著鋼硬不退的部位苦笑不已,到現在他才明白了當皇帝的苦楚。繼位前早已經憋得長滿青春痘的自己。繼位後只顧著時刻警惕,別說三宮六院地享受,這十幾天,竟然連個雌性地手都沒有碰一下!


        「梁珠兒!朕睡的這七八個時辰裡,凌嘯和勤王軍可有何動作?」

        「回皇上,沒有。豐台大營一直監視著勤王軍動態,他們這兩天如有異動,定然逃不出凌柱軍門的眼睛,凌軍門是皇貴妃的父親。這忠誠皇上可以放心!」

        雍正聽見凌嘯被紐祜祿氏的父親死死看著,心中略安,「那市井上,還在傳播謠言嗎?」

        「噢,皇上,上書房剛剛轉來順天府、都察院地奏折,說是有了宵禁戒嚴令,皇上又頒發了《天命覺迷錄》,傳播謠言的行為已經基本絕跡。」

        雍正自傲地一點頭,很滿意自己平息謠言的本事,「那奉先殿裡面,可有什麼不安生?」

        梁珠兒上前為雍正提上龍褲,笑道,「皇上,各位爺在奉先殿倒是十分安生。不過,您的幾個皇侄兒和十五爺年紀太小,有些啼哭不止,早上您沒醒的時候,康親王來請安過,想把年幼爺們送回府中。」


        「不用送回府中,送到後宮中,給各位娘娘們帶幾日,左右都是孝心嘛,離皇阿瑪靈位越近,孝心越誠……」雍正很滿意自己按下了凌嘯捅出地簍子,見梁珠兒正要給他繫上腰帶,忽地心中蕩然一動,「嗯……皇貴妃紐祜祿那裡就不要送皇侄過去了,朕就不翻牌子了,你讓人傳她過來吧!」


        紐祜祿氏來得很快,她也是久況之人,心中渴望濃欲得緊,又想為雍正生下一個皇子,自然跑得比領路太監都快。

        紐祜祿氏是最為寵幸的滿妃,皇上現在唯一的兒子弘時,是漢軍妃子所生,以後充其量只能當個王爺,而皇后生地兩個兒子又都已經早夭,太醫們早推斷皇后怕是已經不能再生了。自己如能生上一個,將是雍正皇子中出身最貴重的,問題在於雍正給不給她生的機會。


        現在機會來了,這個歷史上的乾隆之母,即使驚訝於皇帝敢於白日宣淫的膽大之舉,也忍不住興奮得身子漲軟,但以她自己的理解,雍正個性強橫刻冷,必不喜歡主動,遂做出綿羊般溫馴畏懼的嬌態,橫陳於東暖閣御榻之上。


        雍正猛撲上去,埋頭揮戈,馳騁縱橫到酣暢淋漓處,猛然顫抖地大叫,「姑姑……朕就要來了……」

        話聲未歇,就聽到文覺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皇上,文覺得到消息,謠言不在市井上傳播,卻在親戚走動間傳得更恐怖,他們……他們說……說死的既然是假皇帝,那真皇帝一定還在流亡。」


        雍正欲罷不能,無法嘎然而止。

        此刻他才明白,政敵們鐵心造謠,就和這床底事情一樣,也不是他欲罷就能嘎然而止地!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5:43
第三百六十七章 踢雪





        雍正有沒有給紐祜祿氏注入製造乾隆的必要元素,這一點,身在通州大營的凌嘯,是無從知曉的,但雍正日思夜夢的黛寧,卻悄然來到了通州。

        一同來的,還有雅茹,她們一個和康熙兄妹情深,一個有義父之恩,可兩人出現在凌嘯面前的時候,卻把凌嘯氣得直跌腳,自己馬上大動作在即,她們如此大模大樣地闖進京師,要是雍正以一道太皇太后懿旨將她們招入宮中,自己豈不是更加投鼠忌器?!


        黛寧兩人是隨船隊北上的。這就是雍正最大的失算之處,他下詔凍結全國兵馬,兵部也部令各地方水陸軍隊全部歇菜,可惜他們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連福建十萬征丁營募兵都不在兵部的戰鬥序列之內,就更不要談十八行武裝商船、粵海社船隊、西禪寺的江西保安、披甲奴隸這些凌嘯的暗中力量了。顧貞觀、瑾虹、金虎、特廷接到凌嘯和鄔思道的獵鷹傳書,馬上就點湊了兩萬人,乘船繞東海黃海遠離陸架潛行北上。和水師制式艦船不同,這些貿易船隻,強的就是遠海航行,四天前的勤王軍異常四散,就是為了掩護鄔思道、容若、席擊等人帶著替身脫身東去,自海上直撲奉天的。


        現在的康熙,就等著奉天盛京的「爺中央」給「兒中央」帶來震撼。而凌嘯,則等著弒君謠言的效果進一步擴大。他知道,自己從鄔思道弒君謠言一計上衍生出來地一個圖謀,如能成功,將會讓康熙徹徹底底對自己解除一切戒備!雍正很爭氣,正一步步滑入自己的圈套之中,這是歷史上他編寫《大義覺迷錄》闢謠的性格使然。凌嘯也在這四天之內積極綢繆,眼看著乾菜烈火一觸即發,戰役勝敗的第一個關鍵將迎刃而解,可這最緊張時刻,姑姑和雅茹大搖大擺來了,怎麼能瞞得過斥候四布的雍正?如何不讓凌嘯擔驚受怕?


        康熙仍然虛弱得時醒時昏,看到妹妹和養女老淚縱橫,「黛寧啊,你可知道,皇兄看到皇阿瑪骨殖時。痛苦得恨不得隨他老人家去。後來的逃亡噩夢,朕……朕……唉,回首繁華如夢杳,殘生一線付驚濤……幸好,朕還有你們這些誠孝敬親地親屬。還有一班忠心耿耿的臣衛,朕才能險死還生,朕才能安心養病,不用為復位事操心。」


        凌嘯在一旁本待再次豪言壯語地安慰康熙,卻不知為何忽覺不妥。話,被他硬生生地卡在喉嚨間沒有出口,反倒是一跪於地默然不語。他猛然覺得。自己沒讓康熙操多少心,上等藥材溫補食料好生伺候著,康熙一個能抗過肺炎這種病症的人,不應該躺了十天還這般虛弱啊!難道他手上握了什麼必殺之牌,所以安心靜宜地躺在一旁觀察自己如何逆天?!


        出了帥帳,雅茹對曠野上的大雪十分神往,遺憾福建無雪的她,拉了愁容滿面的欣馨,在一彪勤王軍護衛下向營外踏雪消愁去了。剩下黛寧明眸脈脈地望著凌嘯。

        一種別樣的情愫,在她眼中瀰漫,儘管這是因為依靠而滋生的情愫,凌嘯還是感覺到了她的溫存。儘管凌嘯不是只為了她而力保康熙,四阿哥覬覦自己的心思,黛寧又怎會不知,如果可以,她巴不得皇兄永遠在位,雖然那樣會造成她很難找胤礽報仇,但老四當皇帝,則會毀掉她地生活方式。凌嘯疲憊不堪的臉龐,顯示了他在艱難的奮鬥,黛寧慶幸他逃過毒殺案的幸運,不用猜也想像得出之後和老四交手的各種危險。怔怔地看著凌嘯,黛寧沒有察覺到,她地心中忽然充滿一種想保護他的柔情,是母性還是T性,她自己也不清楚。


        黃浩從自己的軍帳掀簾出來,一眼望見凌嘯和長公主,正要上前見禮和稟報些軍情,才走兩步卻駭然停步。他看到黛寧忽地一展雙臂,將凌嘯擁入了懷中,用白兮兮的貂毛領子摀住凌嘯的臉頰和凍紅耳朵,溫存地貼頰,耳鬢廝磨!


        對黛寧公主地大膽,黃浩並不吃驚,但卻對凌嘯不自覺地攬上長公主纖腰大吃一驚。老天爺啊,康熙皇帝可就睡在你們身後的帥帳裡!一帳之隔而已,他的眼睛是看不穿帳篷,但你們如果情不自禁地情話纏綿,被康熙聽見,不是你們受嚴罰,就是他活活氣死!


        不行!我黃浩身為勤王軍第一忠將,絕不能不提醒自己地爺!

        黃浩拿定主意,站在遠地猛咳三聲,沒反應。黃浩再次上前七八步,肺癆鬼一樣地猛咳七八聲,沒反應。黃浩終於忍受不了了,怒目地看一眼膽敢向這邊張望的親衛,逼視得別人全部轉頭之後,黃浩悻悻然苦笑一聲,再次上前三步。


        正要張嘴猛咳,冷不丁,黛寧側踢修長的腿,帶起一蓬積雪,迎頭罩臉地襲在黃浩臉上。黃浩這次真的被嗆得咳嗽了起來,一摸臉上來看,見是黃嘩嘩的髒雪,氣得轉身就走。


        他今天終於見識到了實例──色膽包天的實例!

        ******

        雍正此時並不知道,自己的夢中情人抱著敵人溫存,凌嘯這妹夫搞不好要當他的姑父。他正在為自己的《天命覺迷錄》而神傷不已。自己傾注心血編著地這本冊子,凌嘯和允祥也破天荒地合作至極,還有遺詔為證,它咋就會沒效呢?!


        老百姓最喜歡八卦,八卦得級別越高,八卦得這些人越卑鄙無恥,這八卦就越有生命力,甚至都不需要有心的政敵推波助瀾,更何況凌嘯偷偷派人潛入城中造了一個有幾百年生命力地謠言?現在的遺詔是假的原詔是傳位十四阿哥,被改成了傳位於四阿哥!這些東西真假自有讀書人不信,但自有不懂人傳得不亦樂乎,總之,越沸沸揚揚越亂,越亂凌嘯就越高興。即使很多版本裡面改遺詔的人就是凌嘯,他也歡喜。畢竟,這也是在幫自己保命嘛!


        學過社會心理學的凌嘯懂得這些謠言的道理,也懂得從心理性格上分析歷史上地雍正其人。和乾隆銷毀檔案不同,雍正曾編《大義覺迷錄》和謠言對罵,這就可見一斑,而得罪他的進士錢名士,雍正居然賜他一塊「名教罪人」之匾,還發動百官士紳寫了一千首詩辱罵錢名士。這些孩子氣的做法,都說明。雍正在乎謠言,而且要強至極!


        可惜雍正並不懂得這些,他自己走過的那種歷史巢臼,他依然會走下去,只不過那條路上有人挖了個深坑。坑裡面還裝滿大糞!

        謠言剛剛起來的時候,雍正如同一個已經著相的禪師,力圖編書以闢謠,等到謠言轉入地下越演越烈的時候,雍正除了壓制謠言的僥倖心理之外。更有了一層絕不肯認輸的?脾氣。登基之初的第一大動作就失敗無功,這讓他如何甘心?如何服眾?


        好歹是跟凌嘯搞過盛世彩票地人,他懂些作秀造勢的道道。雍正拍拍紐祜祿氏的大白屁股之後。鬥志昂揚地走出東暖閣,對等得心中焦躁的文覺道,「皇城已在朕手中,勤王軍南歸之計也被粉碎,老十三這守備軟肋也被抓回。現在朕掌握了形勢主動權,卻失去了人心制導,內城不穩,其他枉論!文覺,隨朕擺駕奉先殿。他們合作更好,不合作?哼哼!記住,朕叫拿誰就拿誰,不許犯迷糊!」


        「遵旨!」

        文覺不知道雍正打的什麼主意,但還是誠惶誠恐地恭謹點頭。他是聖駕事發之後地前敵總指揮,雖然所做的事情每一樣都是當時必須。可事後的遺詔證明,他根本就是多此一舉:謀害重臣太后之舉成了雍正的樹敵拖累,犧牲德妃娘娘更是讓文覺如履薄冰。至於對康熙的追殺,這是唯一做對了地一招,可惜,卻鬼使神差撞上勤王軍而鎩羽而歸。僅憑這些,文覺就對不知道心中作何想的雍正畏懼有加,更不知道雍正心裡對自己和鄔思道如何評價。


        這種擔憂和氣餒,影響了文覺的發揮,以至於他在奉先殿聽到雍正地主意之時,不僅不敢把質疑勸阻付諸於口,而且還在心裡面產生了強烈的不自信,難道貧僧真的跟不上皇上的思路?


        雍正給康熙的靈位上了九柱棒香,轉身望著鬱鬱怏怏的兄弟們,笑道,「兄弟們這幾日守靈辛苦了,唉,朕忙於國事,只好委屈大家多幫我盡孝,回頭朕必定賞罰分明,該小懲大戒的,要小懲大戒的。可該冊封兄弟的,朕也絕對不吝嗇。」


        拉攏已畢,見弟兄們都老老實實地謝了恩,雍正很是滿意,提出了一個讓大家都很覺得無恥地要求,關鍵不是在於要求的何等傷人心上,而在於雍正把它歸結在假善心之下!


        「大家守了這麼久的靈,皇阿瑪在天之靈必定欣慰!好了,大家都出去活乏一下身子,悶久了對身子骨不利。既然你們都已經肯奉皇阿瑪遺詔,這就是說大家都承認了朕的帝位!如今京城內有小人作耗,傳播謠言。朕已經知道了誰是幕後指使,但看在都是皇阿瑪血脈親故老臣的份上,朕也不想大開殺戒。明天午時西市口,朕將舉辦一個公開典儀,一為公祭皇考,二也安排了大家當眾誓忠。」


        在西市口這世人皆知的殺人典刑之地,要兄弟們當眾發誓遵守遺詔,效忠於他雍正?!眾阿哥頓時全都傻了,這等陰險刁鑽的闢謠點子,雍正他也想得出來?!這中內心斷斷不肯的誓言要是發了,自己這般人以後除了老老實實當奴才之外,只怕稍有什麼動作,或是被他陷害些罪名,豈不是被宰了都沒人哭一聲?


        待要反對或者推托,可文覺帶著一班殺氣騰騰的侍衛虎視眈眈著,就連老十四這樣的人,也不敢做仗馬之鳴。

        文覺看到他們都老實地應承遵旨,頓時更加不自信起來,以至於雍正說傳旨凌嘯也要宣誓的時候,文覺也只是猶豫了一下而已。

        聖旨發到通州,凌嘯一見不是宣黛寧進宮,大喜,猛地一拍帥案,「哈哈,哇哈哈哈!劫法場啦!」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5:44
第三百六十八章 算計與悶騷





        ──咚!──咚!──咚!

        「將軍升帳!」

        親衛和戈什哈的唱帳聲裡,勤王軍眾將領仗劍挺胸,魚貫而入,望著帥座上一身戎裝的凌嘯大惑不解,這是凌嘯入京以來少有的披甲時刻,可大家彷彿是聞到了血腥味一樣,很快一個個目視凌嘯,等候將令。凌嘯首先取下頭盔,施施然地讓胡濤為他將紅纓裝上,笑道,「各位,先把你們的紅纓裝上,把外面這層麻皮給爺扒了,然後,喜氣洋洋地隨爺進來,拜見皇上!」


        康熙沒死的秘密,除了極少一兩個將領知道外,很多人都蒙在鼓裡,等他們到後帳看到昏睡中的康熙,多數人頓時大吃一驚,見凌嘯率先跪了,馬上叮噹叮噹甲冑聲響,跪倒一片。


        凌嘯也不等康熙醒來,出到前帳,也不解釋前因後果,也不眷顧眾人的心臟,直愣愣道,「明日雍正皇帝將押八位阿哥到菜市口,讓他們當眾宣誓效忠新皇。阿哥們都不知道皇上還沒有駕崩,一旦發誓,將會大錯鑄成。我勤王軍是皇上御賜定名的擎天保駕之軍,為擁護皇上復位計,為皇上保全血脈計,本將軍將率勤王軍劫法場,救阿哥,報皇恩,保社稷!」


        眾將領又是一驚中,金虎已經振臂高呼起來,「劫法場!救阿哥!報皇恩!保社稷!」

        眾將領下意識地跟著先進。一時間帥帳內響起轟然地口號聲。七八遍之後,凌嘯滿意地一笑,知道給康熙看的秀已經到位了,乃即移到議事帳,對著京城地形沙盤,和眾人細細研究起來。


        的確。凌嘯要劫法場,救出阿哥們,只有這樣,實力不夠強的他,才能免除康熙的後顧之憂,也同時消除康熙可能會有的對他地猜忌,為來日的大展宏圖踏出堅實的一步。連你老子兒子全盡力去救了,你還猜忌個屁?!可是,皇子們有機會離宮的興奮之後,凌嘯卻陷入了沉思。對於雍正要西市口盟誓這一招。凌嘯是既有準備,也沒有準備。


        他猜到了雍正定會要兄弟們在公眾場合發誓效忠這一招,但他卻沒有想到,雍正選西市口這種地方。雍正選擇這裡,固然是用法場在心理上打擊兄弟。可也的確有防備上的考慮,要知道,城裡面大票大票的阿哥門人,也不是鬧著玩的,只不過未必有人組織和牽頭罷了!


        宣武門外的西市口。又稱菜市口,乃是北京城行刑殺人的地方,不知道是因為喜歡看殺人導致這裡繁華成菜市。還是因為是繁華菜市而在這裡殺人。

        黃浩一指沙盤上地宣武門,倒吸一口涼氣,「爺,菜市口這個地方,對我們想要做的事情有很大的干礙啊。這裡雖在九門之外,可到時候必定重兵把手,而且一旦事發,崇文門九門提督中軍的五千兵馬距此僅有十里路程,廣寧門外駐紮的火器營。到此也不過五里。勤王軍大部繞到西城之外接應都難,進城就更加不可能了。現場環境,敵軍佈置,潛伏方位,聯絡方式,撤退路線等等這一些,除非有時間和機會,親身偵察和策劃,否則,盲人摸象地話,投多少人填多少人!雖說我們在城裡有些人,但時間如此緊迫,聯絡都來不及啊!」


        此言一出,不僅當日逛過京城的將領們紛紛點頭,就是沒到過的,也看著沙盤苦思。要不是凌嘯也做了準備,他也根本不會下這等決心。

        當日他說了算的時候,勤王軍進出之數本就是本糊塗賬,宮廷鬥爭步步藏險,凌嘯再蠢再沒有遠見,也知道在明珠府上偷偷地伏下了三百親衛,作為接應自己一旦遇險的奇兵。


        而之後雍正日防夜防,但他畢竟是個沒領過兵地阿哥,所用急提之將領又多非良將。和精明的十三十四不同,雍正皇帝也許是習慣了清兵吃空餉的陋習,也許是沒有老十三這樣地人提醒他注意細務,總之,至登基掌權以來,他根本就沒有想起過要來查查勤王軍的實額,也沒有注意到要各城門領詳細數數自己當日到底撤出了多少,以及,後來每一次進和出的人數對比!或者暗中滯留城中,或者進多出少,勤王軍實際在明珠府和尹泰、石氏等人府邸中藏匿了不下於千人,雖然馬匹少些一半以上,可也好歹是千人左右的力量。


        像這樣明於政而不知兵的皇帝,凌嘯不欺負他欺負誰去?!

        凌嘯用推把將沙盤上的宣武門輕輕推平,笑道,「大家都是久經軍旅,看事果然深刻。不錯,菜市口到時候必定戒備森嚴,危險重重。所以,爺根本就沒打算在菜市口動手!也根本就不用勤王軍大部攻城。」


        何智壯畢竟是文職轉的參軍,眼內精光一閃,驚喜地指著沙盤上的紫禁城,說道,「爺,難道你想的是用城內精兵半途劫道,勤王軍大部在外機動接應?」

        凌嘯呵呵笑了,「不錯,說下去!」

        受了鼓勵地何智壯,越發興奮,「阿哥們身份特殊,要出宮,走神武門這樣的糞車後門,有失朝廷體儀,走午門御用專道,雍正皇帝肯定不幹,那就只有要麼東華門,要麼西華門,而菜市場在西,……西華門!」


        眾將領恍然大悟,在這個思路之上,周文淵思索著說道,「咱們有千人上下的勤王軍暗兵在城內,加上王爺您明天可以再帶幾百人進去,在城內就算馬少,咱們也一點不懼那些護送侍衛,更不懼怕順天府衙役和督察員巡捕。但問題的關鍵在於如何出城。九門提督步軍。十幾年沒打過仗、每個城門又不足一千五人,不足為懼。關鍵是,每個城門外都駐紮有京畿駐軍,他們打過西征,歷年來訓練不斷,這才是咱們地心腹之患。如果到時候。雍正皇帝據守紫禁城,京畿軍隊聞訊殺入內城夾攻,那可就真是關門打……夾擊之勢了。」


        周文淵的這個擔憂,才是真正困擾凌嘯的問題所在。

        不料,一直以來都很內向的彭友,卻讓大家猛然間刮目相看,「爺,咱們手上不是還有牌嗎?勤王軍大部全是精甲騎兵,驍騎營西去山西還沒抵京,京城二十萬軍隊中。能和我們騎兵機動相較的,不就是那前鋒營、護軍營和豐台大營的騎兵嗎?其餘那些扛雲梯地銳健營,拖大炮的神機營等等,誰能趕得上我們的速度?這本身就是一種威懾,到時候。這些佔據城門外的大軍,其實比我們還要為難。情況不明之下,有沒有主戰掌軍的王爺當帥,不進城助戰吧,城內受騷擾兵禍的勳貴們會怪死他們!入城吧。嘿嘿,要是勤王軍大部從他們的空隙鑽進城,他們會有丟土失地之責!」


        凌嘯大為欣賞。剛剛一個善字出口,竟是臭皮匠接踵而至。

        「勤王軍大部分兵幾路,虛實結合,虛擾東南,實襲西北。專門找步軍為主的步軍營、銳健營的晦氣,城內親衛得手後向東佯動,主力向阜成門西直門突圍,咱們也來個夾擊破城!」


        「今晚上咱們就把全軍號服上書寫:康熙猶在雍正謀反!」

        「爺,前兩天船隊不是也送來了秘密武器嗎?明日帶進城去。保管嚇得那群侍衛大人們屁滾尿流!」

        「我看事不宜遲,聖駕就得今晚轉移,最好是明日清晨開始就派出小隊,肅清四周斥候,事起之後,咱們的中軍就向天津衛方向佯動,各軍最後望北會和,靠近長城沿線。」


        ……

        凌嘯這頭繁忙地一夜,雍正也睡不著。

        回憶著兄弟們當時傻眼無奈的面孔,想像著明日宣誓典禮將畢其功於一役,雍正就格外有成就感。有成就感的人就想找人展示和炫耀,可惜,雍正最想找的那兩個人都不在皇宮在通州,所以,雍正就唯有悶騷。


        他這一夜,再次在紐祜祿氏身上爬高山下陡坎逛水簾洞,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腦海中卻總是閃著凌嘯和黛寧地模樣。直到最後,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想著男人是不是病態,方才不好意思地摸一把貴妃睡著了。


        凌晨醒來,雍正不由自主地想到日期,一月前的二十九,自己惴惴不安地等著命運的審判,而今天以後,將是敵人和競爭者惴惴不安,其中有些人還要惴惴不安地受折磨一輩子。哼!人心是個什麼東西,朕就駕馭不住它?它不就是無形的嗎,還要有中樞核心才能凝聚成有形!嘿嘿,兄弟們當著百姓臣民的面,在公祭皇阿瑪地儀式上發了誓,還中樞核心個屁啊!到時候要圖謀造反,背棄的可是人的信譽,謀地可不是我胤禛一個,反的可是皇阿瑪!


        但很快就有人打破了雍正清晨的爽快,終結了他的悶騷。

        善捕營統領隆科多快步進來,馬蹄袖翻飛打下,「奴才給皇上請安皇上,事情可有些不妙啊!奴才接到上駟司御馬監的稟報,京城內居然缺少馬料,他們還請奴才出城向京畿駐軍調撥呢!」


        雍正還沒有反應過來,管過戶部的他,愣愣道,「咿?朕當日管戶部的時候,不是指定過幾個商家專供大內馬料嗎?」

        隆科多廝混良久,當然知道其中的一些勾當。內務府那些傢伙,把專用上等馬料偷出去賣掉,再低價甚至勒索價找其他商家的一些取暖草料拿來餵馬,倒手間十幾倍地利潤呢!但隆科多知道事情緊急,已經顧不上會得罪人和向雍正解釋,急忙說出重點,「萬歲爺,這說明城中比上月多了不少嚼草的!牲口倒不怕,怕就怕是戰馬啊,萬歲。」


        這點雍正明白了,內城都是旗人豪富之家,哪裡去找什麼騾子驢子,多半是馬匹!

        雍正騰地一聲站了起來。

        他明白了,自己悶騷的時候,有人正在暗中算計,但現在自己既然知道了,那些算計者將注定不過悶騷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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