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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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11-29 08:48: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5 539523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6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零九章 朕都服了

    康熙三十七年二月十五,本是換季時節,絢日初升即朝霞漫天,披彩如火,風向東南西北不定,旋風四起。天氣明媚清新到一掃嚴冬早春的寒悶,欽天監謂之“雲從龍、風從虎”,乃是大大的祥瑞。

    今天自然該祥瑞,重登帝位的康熙皇帝玄燁,將在太和殿舉行第一次大朝。辰時初刻,天街上便聚集了近兩百名官員,三公九卿六部三司全都到齊,或各扎其堆,或低頭沉思,或侃侃而談。每個人都明白,今天的朝會上,將有一場大戲上演。這場戲大到什麼地步?它可以大到,整個京師中樞官員為之絞盡腦汁了八天之久的地步。

    如何給尸骨未寒的雍正皇帝和戊寅之變以評價,是整個大清朝上下不可回避的問題!類似的問題發生在漢唐宋明,都不成問題,但在滿族統治的清朝,卻是迫在眉睫又決不可囫圇了事的大事。

    同樣是以少馭多,滿清卻在開國之初就汲取元朝的教訓,一方面,拿出春秋時代其先人就朝拜過周朝皇帝的史實,來證明自己也是炎黃一脈。另一方面,全面引入漢族文化和儒家思想,作為治國指南和行為準則,並在遵守執行之時,“自律”的標準比漢族朝代還要嚴格得多,無他,自我證明罷了。兩代君王,父教育出來的子謀害父,父又為權位君統推翻子,這無疑是給了滿族地執政給了一個響亮的耳光。偏偏此事已然鬧到很難遮掩的地步,那麼接下來,如何文過飾非地壓定此事,給它一個蓋棺定論,便不再是康熙皇帝一個人的事情,而是關乎人心之中清朝有道無道的要務。

    這個要務。誰都知道康熙為此茶飯不思,因為他們自己也茶飯不思,大家都想發動腦筋,既為社稷出力,也為自己的升遷著想,看能不能幫康熙皇帝擺平大煩惱。

    凌嘯卻是毫無茶飯不思地煩惱,他吃得香香飽飽的,一副超然事外的神情來到太和門。凌嘯還沒有齷齪到日本教科書那樣的無恥上去,也沒有偉大到幫人家裝飾男盜女娼的道貌岸然,再說。今天的朝會上,他將被康熙皇帝革職削餃,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關他屁事!

    但凌嘯也有自己的煩惱。

    昨晚。康熙已經派容若給他通了氣,講明他的下野會是萬眾矚目。這著實讓凌嘯感到面子上很是不堪,本待不來,可康熙明言要他上朝,氣得凌嘯是連頂戴印信都打好了包。準備夤夜給康熙送去,自己誓死不去受那種羞辱。

    但鄔思道阻止了他,一席話說得凌嘯肅然起敬。“二公子,非淡泊以明志,非寧靜以致遠宦海沉浮等閑事,能屈能伸方為真豪杰!況且皇上聖眷更隆,你何必執著于那官職威儀?小人們趨炎附勢的嘴臉固然可憎,不過,如果皇上真讓你無聲無息地去官罷職,那鄔某反倒要勸你立刻南渡碧海另謀打算呢!”

    當時連容若也是一愣。但卻很快被鄔思道所征服,“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又說患難見真交,籍此你倒霉的良機,不正好看一看,在朝袞袞諸公中,誰是仗義評價你地君子,誰是人情冷暖的小人,誰是遠禍保身的明哲?!須知道,品行決定于善惡,善惡,也可以決定政見,于其關注民生民瘼與否,有莫大關系呢。你與皇上要做驚天動地的大事,這些人又身居高位權柄赫赫,豈能不去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就這樣,凌嘯是來觀人相心的,連自己下野都漠不在乎了,又豈會和那些人摻和評價之事?況且,凌嘯不相信康熙有了超越計劃之後,還愣是要在乎裝門面。

    時辰一到,啪啪靜鞭,叮咚宮樂,金闕曉鐘開萬戶,玉階仙仗擁千官,早朝開始了。

    康熙皇帝出來之後,百官山呼跪拜,只等著皇帝道一聲平身之後,全都站起來拿眼楮看康熙地面色,連凌嘯都不例外。但康熙卻是一副煌煌莊重的氣度,看不出任何的憂和愁,甚至在他的眼神中,也看不到一絲對臣工的冀望。凌嘯頓時心中更加淡定,顯然,康熙真地是看開了,恐怕百官這次要白忙乎一場了。不過,凌嘯淡定不代表別人淡定,誰不想在康熙皇帝面前賣弄自己終日所思的方案,以博取升遷和聖眷?

    張廷玉等上書房大臣和主管禮部的八阿哥,一個接一個地站出來,奏請重新拜祭天地,焚香稟報上蒼,廢除雍正尊封太皇太後與皇太後等禮儀請示。這些本是題中應有之義,可康熙還沒有來得及準奏,禮部侍郎莊嗣承就跨出班來,他不敢針對八阿哥,只好向張廷玉質問道,“不錯,張中堂,皇極終定之時,是該要祭天祭地祭祖,但禮部認為,如何撰寫告祭天地地祭文,需要在朝會上議定了,否則,這些將刊發于邸報的祭文,豈不是容易招致不軌之人非議?”

    他這一開腔,頓時引起一片贊同之聲,凡是思有所得的官員,全都站出來跪在中間,“臣有本奏”的叫聲,響徹大殿,攪得是一片紛亂。

    凌嘯無言苦笑,看來清朝特喜歡臉上貼金。

    ******

    這一亂,被康熙的一聲咳嗽給鎮了下來。康熙還是很能听意見的人,示意李德全重申朝儀之後,卻和凌嘯一樣,抱定了看戲的心思,命八阿哥主持听奏。

    大殿上很快就恢復了秩序,禮部、吏部、理藩院、都察院、翰林院、國史館、編修處這些凡是需要舞文弄墨的衙司自不必言。連工部、刑部、大理寺、太常寺、內務府和詹事府這樣地部門,都有官員站出來,抱著貨賣帝王家地心思,將滿腹的美芹高見一一在殿上當眾道出。

    凌嘯听著他們林林總總的高論,大呼今天長見識了。

    眾官員都不是傻瓜,全都避開了五台山之行的禁忌。把所有的屎罐子都往馬齊和雍正地頭上扣去,什麼“偷換遺詔在前、行刺皇帝在後”的說辭,大同小異,也是情理之中,因為這是他們做文章的根本,不把雍正即位的合理性給先否定掉,康熙的復闢就無異于謀反了。成王敗寇,即使偶爾顛倒下黑白,本是凌嘯無可厚非的,因為凌嘯也不願意背上造反首逆的名聲。可是官員們推行這種正當性的手段。就實在令凌嘯不敢同!

    他們的話雖隱晦,可凌嘯分明就聞到了血腥之味!而這血腥味,在詹事府太子洗馬申信望這里,誠可謂是集大成者。

    拜凌嘯所賜,這個隨駕太湖的官員。一回京就被囚禁在夾蜂道天牢,雍正偽朝地官職自然是與他無關的,說起話來,竟是直指競爭者們多多少少不敢引火上身的雍正余黨問題。

    “皇上,當日京師聞得噩耗。傳言四起。雍逆懼怕天下百姓追思明君,故此屢加謠言傳播,甚至還作《大義覺迷錄》。和思念皇上傳言相對抗,意圖混淆視听。今日雖乾坤重朗,然雍逆及其余黨之言論,已經遠播。四方。微臣以為,一,該由朝廷制誥,言明當日之事,明發天下,令全國公私學塾教諭仕子。有不學者,削去功名。二,當按照當日印數庫賬目,在全國範圍內收繳《大義覺迷錄》,一本也不能私藏,倘使有人膽敢抄錄,請發布懸賞令許舉報之獄,處以抄家棄市。三、但凡各地巡檢發現傳播市井謠言者,言戊寅事與制誥相背著,皆以蠱惑人心罪收監。四,著三司嚴查當日之大內檔案,收繳雍逆所發之朱批、密折,按圖索驥尋根問底,追捕余黨嫌疑之官民……七,限令各地學官嚴查書坊待印書籍,凡涉及記錄當日事情之筆記、文稿、詩稿皆須審核,嚴重歪曲事實,鼓吹雍正繼統合理者,視為雍逆余黨嚴辦。八,責各有司專督文事,恐有推委扯皮,反倒不美,奏請于刑部設立文檢司,專司統籌各地言論審核。皇上,如此一來,源頭渠道全在掌握,無需十年,便自然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了。而文檢司的設立,微臣以為,不僅後世但有突發事件時可照此處辦,即使在平時也可鉗制華夷謬論。”

    此君站著說話不腰疼,一說完,競爭者紛紛敗下陣來。

    凌嘯固然是被他一條條殺人如麻的建議給驚呆了,上書房地一干宰相們更是瞠目結舌。要是照申信望這麼搞下去,人力物力財力暫且不說,動輒余黨的,朝廷得要興多少大獄,殺多少人啊?縱然你申信望在閑散職務上呆膩了,即使你升遷的心思非常的旺,可你也不能不把人命不當回事啊!

    一時間,大殿上鴉雀無聲,百官全都低下了頭,豎起兩只耳朵傾听康熙皇帝的呼吸之聲。絕大部分人都有曾接受偽職地嫌疑,眾人都明白,太子洗馬已經借著朝廷遮丑掩飾的機會,把事情的初始需要進行了升華,現在已經不是爭奇斗妍地時候了,而是性命相搏。這廝為了升官發財,已經到了敢得罪很多人的地步,無疑是瘋狗一條,萬一皇帝認可建議,並讓他來主事,和他爭的人,將會死得很難看!

    凌嘯卻沒有偽職之累,連听一件文字獄都有些不舒服的他,更哪里允許將造成成千上萬文字獄出現的政策獲得通過,也不管等下被革職的事情,就要開口駁斥。不料,這時的大殿之上,忽地從御座處傳來一聲呢喃,聲音雖輕,可還是有幾人都听到了。

    “人家是一月一見血,你卻要朕裝到天天見血,朕都服了。”

    听到的人大為詫異,不知道康熙在說什麼裝什麼,正要細思,就听到康熙猛地大笑一聲,卻是王顧左右而言他。

    “諸臣工,朕要振興國學!”

    金鑾殿一下子茫然起來,大臣們全都議論紛紛。騎射?在搞啊……孔孟?在搞啊……

    凌嘯卻知道康熙不是指的騎射和孔孟,他也愣了,康熙要振興什麼國學,清朝又有屁地國學。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6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一十章 乖戾吹風

    清朝卻也是有國學的,只不過,這國學卻是相對于漢族而言的。

    康熙站起身來,走下陛台,在金磚漫地的大殿中緩緩而行,一任群臣迷惘的眼光盯視在他的身上,侃侃道來,“諸位臣工,我大清今日疆域廣。袤無垠,治下百姓逾億兆之眾,可如不健忘,須知道,八十年前,我太祖以遺甲十三副起事之初,建州女真不及十二萬之眾,卻力敵袁崇煥幾十萬大軍,終至橫掃明軍,佔領中原,累創諾大清國。何以至此?!”

    何以如此?滿族官員們是勝利者,少有思索的,漢族官員們思索得多,卻少有說不出三個以上理由的,但這和康熙的振興國學有什麼關系?

    康熙駐足在刑部尚書王士楨的面前,微笑道,“王愛卿,你曾經評價過容若之詞,其中妙語高見,朕至今天仍然銘記于心。你說,容若的詞之所以寫得好,乃是因為他維真吐實,心之所想,言出心聲,不為雕飾,不為矯情,遂成一方大家。嗯,朕記得可對?”

    王士楨點頭的時候,凌嘯悚然有悟……他記得,後來的國學大師王國維也評價容若大哥的詞,是“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漢人風氣,故能真切如此”,說的就是滿族人的真,難道康熙是要一掃被偽理學摧殘[被屏蔽詞語]了偽儒學不成,可滿族地那種小民族的“真”。用于康熙今日不裝B尚可,可把它提高到國學的地步,實在是有些拔高了。要知道我漢族傳統中就從來都提倡真,連孔夫子都談食色性也,只是到了理學風行之後,才變得羊頭狗肉起來的!

    眾官員都在擰眉苦思。這種關鍵時候,誰能領悟到康熙的思路,誰就能很快站對隊伍,誰就有機會迎合聖意。

    但康熙卻不給他們領悟的機會,直篤篤說道,“不錯,我滿族真于心,真于心,便能正視心之所求。故能不恥于財貨之享,不恥于富貴之需。更不恥于地土之欲,故能能征善戰,故能臥薪嘗膽,故能屢敗屢戰,如食象之蟻。一小搏大,將不可一世地大明朝頂翻在地。然入關以後,花花世界紛紛學說,到如今八旗腐敗滿俗盡淪,前有雅克薩之慘勝。後有幾十年之葛爾丹西亂,倘不是開國氣象尚在,恐怕比大明朝倒得更快。朕十幾年來百思不得其解何以同樣的儒學,漢唐盛大至斯,宋卻孱弱至偏安百年,大明朝關外累敗于蒙古與女真。到今日,朕听聞申信望一席話,朕全明白矣!”

    百官的眼楮一起齊刷刷地看向申信望。太子洗馬的臉色一下子死灰一片,他雖還沒有完全明白康熙的意思,但光是一個“真”字,就讓他曉得。康熙決不是褒獎他的意思!這一刻,申信望變成了申絕望,他一眼迎向大家的目光,竟然全都是惡狠狠幸災樂禍的,卻沒有一個是同情的,至于等下萬一有不測之禍時,自己能寄予求情希望的溫柔眼光,更是一個都沒有看到。悔恨得罪了眾人地他,已經能夠想像得到,落井下石和牆倒眾人推是什麼滋味,恐懼之下,他把眼光看向了凌嘯,雖是毫無交情,但他很希望能有人同情,尤其是凌嘯的同情,畢竟,自己那麼完備的監控體系,也有向凌嘯示好的本意。

    凌嘯當然不知道申信望的熱望,他見皇帝把“真”引到國事上去,已經漸漸有些明白了康熙地意圖,心中是震撼不已。這個“真”,和“實事求是”四個字有些貌似啊,暈,難道這牛人和未來的偉人有些境界相通之處麼?

    但康熙顯然沒偉人的那種理論高度,接下來的話,讓全殿官員大吃一驚。

    “哼!朕听了申信望的話,才知道,我滿族人巴巴地拜師傅,卻是晚了幾百年,拜了個早已經沒落得千瘡百孔地師傅!儒學,在強漢盛唐之後,就被趙宋的懦弱給拋棄了剛性,剩下的程朱理學想要重振這種剛性,卻被人給斷章取義舍本逐末得面目全非!剛性呢?蕩然無存!整這些個文過飾非地東西干什麼?漢武帝整了嗎?唐太宗弒兄殺弟逼父,他整了嗎?”康熙越說越激動,口里面說著剛性,腦海里卻閃現著凌嘯謳歌的自尊,忽地忘形地咆哮起來,“諸臣工,朕今日實話就說在這里了,若是四阿哥沒有馬齊在路上追殺朕,朕即使回來,也會認命,當個太上皇,之所以要復闢,是朕不服他的禽獸行為,舍不得朕創的盛世,也不喜歡在背後指手畫腳,更不想去想他願不願意朕指手畫腳!”

    咚咚!拿著筆在丹犀旁記錄的起居注官和國史館史官,仰頭就倒。轟!人人心中都是巨雷響起,一個個目瞪口呆。

    康熙復闢的理由,誰都知道是舍不得九五之尊的帝位,可如此赤裸裸地在大朝上說出口來,可怎麼收場?

    ******

    凌嘯也覺得過了,而且是很過了。

    他和凌嘯的偉人相通,凌嘯沒有意見,可康熙也不能夠完全不顧及到這種地步啊。他抨擊“滅人欲存天理”這種自我閹割剛性欲求的理論,凌嘯舉雙手贊成,但當眾掀開遮羞布一絲不往,卻是背棄了社會地人性,矯枉過正到淪落入獸性去了,那又是另外一個極端了。

    張廷玉響咳嗽一聲提醒康熙,可咳聲連他自己都听不清楚,就不談康熙了。

    康熙卻有自己的考慮,他對史官不敢記錄這句話有信心,也對百官不敢瞎傳這句話有信心,同時,康熙說出了自己憋在心里很久的話。現在正爽得很!如果凌嘯知道康熙爽地是什麼的話,那凌嘯還有一個詞匯來形容他,“露陰癖”!

    不過,康熙說得出去,也收得回來,至少他收不回來的時候。也能夠逼迫人去幫他收回來,“尹泰,你是在朕流亡時刻隨駕最多的,你說,朕當時的情形。”

    尹泰心中狂喜,用得著自己的時候了,他一個理學後進名家,文過飾非乃是本行,馬上就道,“喳!臣記得很清楚。當日。皇上曾道︰四阿哥連朕躬都敢謀害,不忠不義不孝,何能善待天下百姓和國力?果然,四阿哥馬上就不愛惜國庫,亂賞亂封。將本可用之于民地財賦胡亂揮霍于一己私利上,皇上日夜不能忘懷享受盛世卻即將苦楚的百姓,深以不能統馭百姓達致千古盛世巔峰而耿耿。”

    眾官員紛紛點頭,人人都承認尹泰這麼說,果真好听又順耳。

    可誰也沒有看到。康熙飛快地 了凌嘯一眼,笑得有些無奈,話題一接“說盛世,哼!國學不興,難啊!我大清朝失卻了當日小族小國的真欲,現如今,卻有小族小國以真欲強大起來。四萬里海途漫漫,西洋夷國卻一下子來了五個之多,朕嘗問白晉等人,一問之下竟是駭然,他們國土不過我大清一省份。人口亦不過我大清一省……諸臣工,今日之西夷,昔日之滿洲也,今日之大清,昔日之大明也!”

    凌嘯一下子愣住了,這才知道康熙的真意。我說康熙干嘛矯枉過正的有些靠近獸性呢,原來是注意到了中華內斂和小國外掠的核心區別!到這個時候,凌嘯才算是明白他自爆復闢欲望的意圖所在,不禁有些為他可悲起來,暈,你要是早問我,我還可以告訴你更多呢,還用得著你十幾年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凌嘯是書上學來的,康熙的想法卻是苦痛郁郁摸索來的!和葛爾丹揪斗近十年,和蠻橫羅剎干了兩架,他不是沒有想過為何入關後會反倒沒有以前強,也曾經在整頓旗務上做過探索,甚至本能地保持著對西洋傳教士地靠近和好奇,為什麼好奇,不就是覺得那些小國橫渡四萬里不可思議嗎,至于荷蘭這麼遠還能和明朝在澎湖大戰,康熙知道,至少清朝跑不了那麼遠!

    見皇帝要把真欲當國學,殿上立刻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滿族官員是被康熙的玄乎給驚得呆了,而漢族官員卻鮮有是軍功上來的,科甲出身的他們,整天抱著朱子讀來讀去地,一听康熙竟然要背道而馳,哪里肯和他摻和,只好心中叫著“禮崩樂壞”,面上卻無言地沉默。

    一向狂拍馬屁的凌嘯,這次也沉默了,他不是不贊成康熙,甚至還是國家厚黑學的粉絲,但這一次,康熙顯然玩得太出格,凌嘯如果站出來,只怕兩人之前定下的“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變法策略就曝光了,所以,凌嘯不得不沉默。只是,凌嘯終于懂了,康熙為何是歷史上唯一沒有焚毀九王奪嫡檔案地清帝,相較乾隆,他真一些嘛。凌嘯也懂了,康熙為何要去自己的勤王軍,照他這麼玩下去,保不定幾年之內,就有人要廢他呢!

    沉默是一種反對態度,康熙卻也沒有指望人贊成。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竟在掌握中,這只是一記深思熟慮的先手。

    在京師官場漸漸流傳他“飽受心傷行為乖戾”之時,不乘機把水攪渾,不拋出一些駭人听聞地話語觀點來,難道等恢復“正常”的時候攪啊拋啊,到那時候,誰能“原諒”他?!這等絕好的“吹風會”機會不用,康熙就枉稱能干了。而且,康熙的計算遠遠不在于此,因為他的身份是皇帝,風一吹,自然有悻進之徒為他搖旗吶喊的試一試,自己再不經意地提拔一下,同盟雖談不上,卻也能算是黨羽吧,這就夠了。

    “皇上!臣不認同,臣以為,聖人之道,在于修心,修心重于滅欲,欲惑人心則不明,不明則不仁,不仁則王道不行,王道不行,何以布德四海……”

    熊賜履忍了又忍,終于受不了康熙的乖戾,站出來想和康熙辯一辯,但他顯然忘記了,乖張之人顯然是不可理喻的,何況是乖戾?

    “嗯,行王道布德四海。有道理,熊賜履,羅馬教廷自明末以來,自海上屢次向我中國頒布教皇聖諭。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渡海四萬里,去羅馬為朕布德吧!”

    “……四……四萬里……”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7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一十一章 皇帝心理創傷學

    一听到康熙要他渡海四萬里赴羅馬,熊賜履不禁大恐,一個蒜頭栽蔥暈倒在地。

    羅馬究竟在哪里?只曉得天圓地方龜頭頂天的老先生並不知道,但他曉得北京到越南支那國的距離,是七千多里,也就是說,人家觸犯君威,最多流放一個中國遠,自己卻要“遣使”六個中國遠!從這一點看來,當日只是威脅要把他兒子弄去海貿的凌嘯,和康熙一比較,還真的算不上窮凶極惡。這如何不讓他昏死過去?

    其實,中國的海船能不能經得住遠洋風暴倒是其次,關鍵是,到羅馬的海路,不是中國海、印度洋、非洲好望角、大西洋就算完了的,還要入直布羅陀海峽進地中海,還有泛濫成災的爪哇海盜那樣的海上強梁,不過,好在他和凌嘯不合,要不然凌嘯會告訴他這些,那樣的話,熊賜履就不是昏死這麼幸福了,至少也得來個當場心肌梗塞。

    和李光地齊名的理學大師,就這樣被康熙給“遣使”了,再也沒有誰做仗馬之鳴。

    誰都曉得,這個真欲,說白了就是鼓吹禽獸般的貪婪,可大家都是飽學的官場人,哪能看不出康熙的陰險狡詐之所在,他的所有論述,都是頂著“滿族真欲”的名頭,當場反對他,就是反對滿洲當日龍興的理由,下場不會比熊賜履好多少!

    一時間,沉默更甚。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消亡。

    皇上這是怎麼啦?又乖張又戾氣!佟國維看著康熙地洋洋自得,看著康熙回到寶座睨視群臣的模樣,忽地覺得心中一陣翻騰,頗有一些想當董仲舒的沖動。

    他想在沉默中爆發!

    作為經史子集熟讀的滿人宰相,佟國維知道,當年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不是沒有理由的。劉邦以一個屁大的無賴當了皇帝,劉徹害怕天下人群起效仿,貪圖帝位造反成風,這才看中了儒家地天人感應和君臣名分學說。這學說雖不能阻止每朝每代末世的軍閥私心,但卻在長久的大部分時間內,保證了黔首的溫順,難道學究古今的康熙忘記了這一點?在滿洲子弟中提倡真欲,那可以保持旗人子弟的狼性銳氣,佟國維並不反對,可要是搞得漢人也覺悟了。列祖列宗打下來的江山,可就危險了!

    也許您康熙皇帝在世沒人敢反,但下一代呢?下下一代呢?

    這位已去掉了太國丈名義的國丈,心中雖是這麼想,但膽子卻不能配合見識。他可不想兒子剛進上書房,老子就很快被攆出,無奈之下,只好在滿族精英中搜尋愣頭青,看有沒有人再挑頭當炮灰。可惜的是。愣頭青不懂這其中的道道,懂道道地呢,又絕不會是當炮灰的愣頭青!失望中的佟國維。無意間把目光投向了凌嘯,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竟是心中狂喜,凌嘯居然也和自己一樣瞪大眼楮看著康熙!難道……難道當朝第一功臣的太子太師駙馬爺,也不滿康熙皇帝的偏頗嗎?!

    不過很快,佟國維地狂喜,就變成了恐懼,趕緊收回了眼光。生怕和凌嘯的眼神相對。

    開什麼玩笑!自己可以把別人當成炮灰和馬前卒,但在凌嘯面前一比,也就只配給他當炮灰和馬前卒了!諫議成功了,凌嘯收名得利,自己聖眷受損,諫議失敗了,凌嘯安然無事,自己倒霉受罰。當老子傻啊!

    凌嘯卻不曉得佟國維在一瞬間有那麼多考慮,他也意識到了佟國維的那點憂慮。但凌嘯卻決不是為滿清憂慮,身為具有大民族大國家觀念的未來人,凌嘯只會歡迎康熙的張揚真欲,不過,凌嘯也弄不懂,康熙那樣一個飽讀史書地人,為何會忽視掉“真欲”對未來滿漢關系的深刻影響?!

    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忽然,尹泰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引得眾人矚目。

    如一道閃電劃過夜空,凌嘯眼看這尹泰,心中一片明空澄淨,恍然大悟起來。他又發現了康熙地另外一個巨大的變化──達觀!

    尹泰剛才說康熙在一旁看著雍正如何如何的話,不禁讓凌嘯想起了明朝的英宗皇帝!

    這個前八年昏庸無道的皇帝,在土木堡之變後丟了帝位,被軟禁在一旁看弟弟呼風喚雨,復闢成功後,卻一改以前的昏庸,後八年勵精圖治勤于政務,這種轉變,是歷史學上的一個經典心理分析案例,連外國人的心理學著作都有引用此事的呢。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尤在,只是朱顏改!陳後主一詞道盡皇帝心理創傷學地真諦。

    想必,康熙皇帝在戊寅之變中,也是有著和英宗一樣的感觸感悟。一個皇帝眼睜睜看著別人呼風喚雨,卻無論是認可還是反對,都無能為力,那種心靈上的震撼和感悟,定是強烈到尋常人都無法理解的地步!只不過,英宗是痛改前非,珍惜後八年,而康熙,則是眼看著自己創的盛世被糟蹋,備受那種無能為力感覺的煎熬罷了。

    這,還是康熙活著,能鐵血復闢扭轉乾坤,那麼,康熙不會想不到,如果自己有一日真成為了在天之靈,那就更加的無能為力了。循著康熙的這種感悟心路引申開去,結合秦始皇萬世之謀卻二世而終的史實,康熙定會前所未有地明白到︰有生必有死,有盛必有衰,富不過三代,窮也不過三代,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作馬牛。

    囂囂張張活一生,痛痛快快走一遭!

    康熙皇帝……竟是連滿族江山地未來都想開了!

    ******

    明白過此節。看著康熙大馬金刀地睨視群臣,凌嘯在那里喜不自禁。管他康熙這麼干是不是只顧自身快活的“自私”,管他康熙將來會不會因為階級局限而止步,凌嘯只知道一點,康熙已經到了為超越不擇手段的地步,第一步跨得是這麼不枉自己冀望一場。

    凌嘯都恨不得給雍正磕上百個響頭了。胤兄。你果真是牛人!活著未必能給中國作多大貢獻,這瀕死一搏的戊寅之變,卻讓中國曙光初綻,也稱得上是“死有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中的泰山了,至少,你催化激活了我的老泰山,I服了YOU!

    但很快,凌嘯就發現,他現在還有要佩服地人。凌嘯向來就是朝會的焦點。他今天的一言不發,已是引起了別人的警覺和懷疑︰這樣一個沒事都要肇事的攪事混子,今天為何如此老實,既不出言反對,也不歌功頌德。一定有陰謀!

    士大夫們不是傻瓜,沉默,也並不是思想停頓。縱觀凌嘯崛起後的所作所為,彩票、紡紗、香胰、海貿和優餉治軍,哪一樣不是紙醉金迷、物欲橫流?!這廝從一出現。就無時無刻不散發著銅臭味道!皇帝提倡真欲,說到底,不是給凌嘯的行動正名是什麼?

    事關國策大計。凌嘯的六毒駙馬之名,也嚇不住人了,尤其是優游醒轉過來的熊賜履,深知老骨頭很難禁得住四萬里海上飄搖的他,死豬不怕開水燙,竟是從地上一個老牛翻身,哭喊道,“……皇上……嗷嗚……老臣臨去前有一言如鯁在喉,不吐不快。駙馬爺功勛卓著是不假。可皇上您也不能什麼事情都听他啜攛。駙馬爺身為太子太師,卻是不教諭雍逆忠孝之道,一味以什麼皇子貢獻榜等利益相誘惑,方未能遏止戊寅之變慘劇!可見,君子重義不重利,乃是顛撲不破地真理……嗚嗚,他以商治軍,在湖廣尚可,以軍治省,在浙閩尚可,要是全國都這麼干,皇上,您這不是要燒掉孔廟是什麼?!難道,漢之張禍、唐之黃禍,明之闖禍之後,我大清朝要來一個凌禍不成?!”

    ~~嗡!……“凌禍”?!

    熊賜履對著尚屬老實的凌嘯開炮,一下子驚呆了百官,備受鼓舞者有之,隔岸觀火者有之,心覺不妥者更有之!

    兩江總督于成龍剛被解除軟禁調查,列席上殿冷眼旁觀,此刻听著熊賜履的話,心中是舉雙手贊成的。可他畢竟是被凌嘯盤得死去活來的人,在凌嘯手下吃虧吃得聰明了,一听熊賜履蓋了個天大地帽子給凌嘯,就知道不好,你這是指責到皇帝身上去了,皇帝豈能容你?!

    凌嘯更是不禁大憤,這真是閉門家中坐瘋狗來咬我!自己看在熊賜履是湖北孝感人的老鄉情分上,也沒有真的拿他兒子去出海,前天論戰更沒有落井下石,誰知道這廝完全是老鄉見老鄉,背後來一槍,瞧這光景,竟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面推了!

    現在自己都被瘋狗咬,下野之後還得了?!凌嘯當即冷哼一聲,“熊大人,我的太子太師是兼職的,三個月中還要抗衡五國之戰,戊寅之變就爆發了。哼,你在南書房當了十年地專職太子少師,皇四子被你教諭得培根不正,我都是凌禍,那你豈不是熊貨?!”

    一言既出,滿殿哄笑。連于成龍這樣古板的人也不得不承認,熊賜履至少膽是熊膽!

    康熙卻沒有笑,臉色越來越差,就著熊賜履的話屁股一歪,板臉道,“徒不教,師之過。著將熊賜履革職充軍寧古塔……念及其年事已高,且夙往多有贊言,命其長子代行。凌嘯任太子太師殊無建樹,且居功自傲,抗朕恩旨,著革去頂戴花翎,回府思過!”

    大殿上一下子鴉雀無聲起來。???什麼?,一句凌禍,六毒駙馬就倒了?!

    “臣謝主隆恩!”熊賜履猛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頭,抬起來已是鮮血滿面,神態間卻是傲然四顧,那份和六毒駙馬“同歸于革”地得意,誰都看得出來。

    凌嘯盯著熊賜履心中充滿了強烈的恨意。他不是于成龍,所以知道康熙為何色變,也知道熊賜履在得意什麼!

    “凌禍”這個概念一提出,自己就不再是康熙的寵臣這麼簡單了,而是天下讀書人的公敵!康熙和自己約定好的混淆之計,也變得撲朔迷離前途難測起來。

    讀書人,哪怕是迂腐的讀書人,也毒啊!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8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一十二章 什麼叫敵敵畏!

    讀書人都不傻!康熙粉墨登場地裝瘋賣傻了一上午,白干了,怒哼一聲擺手罷朝。

    反動派好強大!凌嘯韜光隱諱地泥塑菩薩了一上午,白干了,怒哼一聲拱手退朝。

    “熊大人宦海沉浮等閑事,仗義執言真君子!你今天維護孔孟門徒的大節,大漲我們漢臣的顏面,真是揚眉吐氣啊,先說好了,傍晚衙務一完,我們去劉伶樓,給您壓驚!”

    “是啊,大人好氣節,不畏權貴!把公子們也叫上,寧古塔苦寒,得讓他們好好散心一下,我和黑龍江將軍是八拜之交,到時候去信讓他照料著。”

    “去劉伶樓沒有縈懷樓好啊,不淫不壞怎叫縈懷樓?咿,听說縈懷樓好像是哪個郡主的產業……嘎嘎嘎嘎……禮崩樂壞啊!”

    ……

    凌嘯站在品級山前喘著粗氣,連人情冷暖都無暇顧及了,怒視著一幫漢族清流擁著熊賜履招搖而去,听著他們大呼什麼給熊大人壓驚之語,氣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這廝一招扣帽,渾然天成的“凌禍”出手,竟是將凌嘯放到士林的人言火爐上炙烤,對康熙的整體布局干礙很大。治大國如烹小鮮,康熙若是強行推動,科甲爭相串聯起來,凌嘯但有動作,一律彈劾非議,將很是棘手!

    容若從身後走來,見凌嘯全身發抖。知道他是氣得真不輕,安慰道,“嘯弟,這些人沽名釣譽,搏取聲名罷了,你也別當真。我雖專攻詞賦可四書五經六藝也是學地,若是不看後人的注解,也是真知灼見,若是讀注解,反淪為小道矣。皇上今日雖生氣,不過照我看,應該不是信了熊賜履的胡話,且看開……嘯弟……嘯弟,你,你可別惹事啊!”

    “氣節?!嗷~吼……好氣節!這幫狗漢奸!”

    凌嘯根本就沒有听見容若的勸慰。心中對這些人的所謂見識和氣節耿耿于懷,他根本沒有想到,和民國時期的遺老遺少如張勛輩大多是漢族一樣,現在給自己制造麻煩地中堅,居然是漢臣!可見。絕大部分時候,民族氣節問題,倒沒有兩族“統治階級合流”來得一針見血。凌嘯可沒有魯迅那種戰斗幾十年的耐心和時間,他只知道,也想要別人銘記。什麼叫敵敵畏!

    凌嘯臉色陰沉得幾乎雲低天黑,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齒,“老子沒精力精神征服。還他媽不會物理消滅?!”

    說罷,凌嘯把膀子猛地一甩,掙脫容若,徑直出大內去了。

    容若見拉不轉來他,心中又急又憂。凌嘯是“滿人”,怒極了罵漢臣為漢奸,也不是值得驚奇的事情,他也不懂什麼叫物理消滅,但凌嘯的臉色太過嚇人。這讓一直擔心康熙把“凌禍”二字放在心里的容若很是不安,這弟弟,不會是要捅。婁子吧?

    越想,容若越是沒有心思宿衛了,好容易混到了申時,他就再也坐不住了,跑到日精門侍衛處里面知會一聲,就要出宮來尋找和開解凌嘯。不曾想,剛剛一出侍衛處,就看到魏東亭拉了曹寅在對面的月華門內出來,顯然是剛剛才從養心殿出來。三人本是熟好,若不是容若的貴公子身份,都恨不得穿一條褲子,不過,容若現在卻沒有心思和他們應酬,正想對他們兩個頷首一笑地離開,不料兩人竟是比他還快,早就裝作沒見到地轉身走了。容若一路打馬,來到東直門外公主府,卻不僅凌嘯不在,鄔思道和豪成也不在府中,下人們更是茫然不知道駙馬爺的去向。容若無可奈何,馬不停蹄地趕到通州勤王軍軍營,一問之下,凌嘯也不在。這一來,容若就更加慌了神,一回想起凌嘯當時的表情就覺得有不好的預感,忽地有些明白過來。

    凌嘯不會是要整死熊賜履吧?!

    熙朝文宗王漁洋,花分三枝李熊張!說地就是王士楨、李光地、熊賜履和張廷玉的父親桐城張英,四人在朝廷的刻意籠絡之下,儼然已是大清文氣郁郁的標志性人物,門生故吏遍布朝野,控制各地士林輿論。容若平日里就有和這些文人來往的使命,他知道現在地文壇士林,依舊是沿襲著前明末年的黨同伐異的風氣,加上日漸明顯的科甲相護的習性,弄得有時連康熙都不輕易重處他們。熊氏一脈門下地那些人可不比王張門下通脫識實務,也比不得李光地門下善見風使舵,很是有些粘牙膩齒的道學古板,凌嘯要是整死了熊賜履,那可立刻就會捅了馬蜂窩的!

    一想到這種可怕地可能,本待怏怏回府的容若,便再也不能釋然了,急忙掉轉馬頭向縈懷樓疾馳而去。

    ******

    “喲,容若公子!呵呵,你也來縈懷樓這等地方?這可真是稀奇事一樁啊,怎麼,你不怕嫂夫人嗎?”容若還沒來得及拴馬,就見到笙歌管弦依稀傳來的縈懷樓前,熊賜履的好些門生立在華燈下,認識的正在給他打招呼。

    滿頭大汗的容若頓時放下心來,同時也忍不住動了肝火。這幫混賬家伙,贏了嘯弟得了勢,哪里不好慶祝,偏偏選了瑾虹的產業來胡鬧,偽道學倒在其次的,這不是公然給凌嘯臉上砸牛屎?剛要上前,就听到太常寺主事卜蒿宛噴著酒氣笑道,“呵呵,大公子還是別進去了,樓上一團糟,這里實在不是我們能呆的地方啊!唉,禮崩樂壞,禮崩樂壞啊!”

    一團糟?容若很是詫異,略一寒暄拱手就搶上樓來,卻在樓梯口被幾個氣急敗壞地官紳撞得一哼。其中赫然就有滿面紅光的熊賜履,大叫道,“還以為是什麼正經地方呢,弄這種玩藝兒,哼,走。咱們換地方去!”

    見熊賜履等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容若狐疑萬分,趕緊踏上幾步。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大為震驚。卻見縈懷樓的二樓之上,竟然是人滿為患,平日里最多只在三樓以上秘供達官貴人們欣賞的胡姬歌舞,今天竟然在賓朋滿座的二樓上演了,而一眾食賓歡客,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但他們卻不是在欣賞衣著稀少的胡姬。而是在觀看正欣賞胡姬表演地一個女人──被逐出皇室的原二福晉石玉婷!

    容若頓時恍然大悟過來。胡姬表演之類的,道學先生們是不介意觀看的,只不過絕對不是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而讓熊賜履飽受羞辱的二福晉改嫁事件的主角,石玉婷赫然在座。熊賜履的臉皮再厚,也是斷然不敢呆下去的,不然,心理刺激倒是其次,熊大人觀賞胡姬的傳言一起。他的道貌岸然就得要斯文掃地了。

    石玉婷是“待嫁”之人,納蘭容若無疑也是風流倜儻地滿族才俊,可惜。他不是石玉婷欣賞的對象,所以,已成庶人的石玉婷,僅僅是對他萬福了一下,就在十來個丫環的環護下,婀娜飄然地上了三樓,在廊道盡頭的廂房門口輕輕笑道,“姑姑,玉婷地事情已經辦完了。昔日恩怨,怎麼算都該算還清了吧?”

    呀的一聲,房門洞開,卻不是同樣沒了身份的黛寧,而是好像“憋氣”了很久的凌嘯,在門口一面鯨吞空氣,一面呵呵笑道,“姑姑說早還清了,這次是純屬找你來幫忙趕人的。來人,請詩詩姑娘送玉婷小姐回去!呵呵,我先辦事去了。”

    說罷,凌嘯轉身就從盡頭另一小梯下樓而去。他走得很快,以至于根本就沒有看見,愣怔怔望著他背影泫然欲泣地石玉婷,被身後伸出來的皓腕一搭,活生生扯進了廂房去。

    小梯下面的房間之中,凌嘯惡狠狠、猙獰獰地對胡濤和沈珂說道,“有一首歌,只有五個字,那就是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這歌就是熊賜履他們唱地。開心就好現在爺就要你們去讓他們弄明白,毒駙馬,到底毒不毒!去吧,通知胡駿,敵敵畏行動開始,爺要他們人間蒸發!”

    兩人頓時一點頭,也不言聲地向凌嘯一個軍參,動作麻利地換上了下人們的粗布衣裳,一拉木門,消失黑漆漆的巷陌之中。

    胡濤和沈珂趕到劉伶樓旁的時候,容若也到了。他並沒有跟蹤胡濤,只是在一條街外才發現自己前書童熟悉的身影。心思伶俐的容若,是在縈懷樓略一沉思方才醒悟過來的,凌嘯如果不是要殺人,犯得著請石玉婷來趕走熊賜履嗎?!而在縈懷樓殺,天下人都知道是凌嘯干的,劉伶樓則不同了。

    容若其實走得很辛苦,每一步都在心中流著淚水。凌嘯既然連石玉婷都請動了,可見是周密策劃過,殺人也會殺得了無痕跡,容若知道自己本不必來,但他還是來了。他,想要用自己為凌嘯的決定打一層保險,一旦事情敗露,容若就準備挺身頂罪!雖然凌嘯沒有在意過,但容若自己知道,“大哥”兩個字地含義有多重。

    人來人往的劉伶樓門口,胡濤並不知道容若注視著自己,自然不會去理會容若在感嘆凌嘯會調教人,把個知書達理的書童啜攛得殺人放火。他對潛過來的胡駿看了兩眼,很滿意他的一副轎夫打扮,笑道,“爺下令了,敵敵畏行動開始!你把轎夫和官轎都搞定了嗎?左家莊的燒鐵水準備好了?”

    “都準備好了,爺說了,他們將是世界上第一批享受燒鐵水滅跡的人,不冤了!”胡駿鎮定地點點頭,邪邪笑道。胡濤正想附和,不料,一身破棉襖的沈珂,忽地面色蒼白地靠了過來,“濤大哥,情況有些不對頭,左邊、右邊的那些杠房,你們注意到了嗎?不是下午的那些杠夫呢!”

    胡濤大吃一驚,銳利的眼神一掃那些杠房鋪子,頓時就明白過來,還有一標人也在打轎子接人的主意,只不過是民轎罷了!瞬間,他就一陣後怕,得虧自己是在熊賜履他們的官轎下手,不然豈不撞車?但胡濤縝密的心思,馬上就知道了危險,如果大家目標相同,親衛們頂替的官轎轎夫,很可能就要成為別人的目標了!

    果然,三五成群的杠夫從鋪子里面出來,往歇在道旁的官轎而來,徑直走向嗑瓜子侃大山的親衛們。胡濤口中輕喝一聲“上”,腳上已是迎頭走去,心中是叫苦不迭,老子怎麼如此點背,第一次做買賣,熊賜履就成了香餑餑?!

    兩軍相接,準備火拼黑吃黑的兩方手下,在高度戒備中,卻听到了馬吊(麻將)桌上才會听到的對白。

    “你?!胡!”曹寅低叫一聲,卻沒有胡牌的喜悅。

    “你?!操!”胡濤很沒風度,聲調都給變了一調。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8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一十三章 流毒駙馬豺狼當道?

    二月十五的正午時分,夾蜂道天牢的紅漆木門呀呀打開,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人被獄卒推了出來,強烈的明媚。春光,刺得他睜不開眼楮,只得用擰著的破布包頂在眉上,原地站著了半晌,才算是漸漸適應過來。一個布衣小廝隔了老遠,卻不敢靠近凶神惡煞般的御林軍守衛,在胡同口對面招手,“方先生,這邊啊靈皋先生!”

    不錯,被放出來的是前亞相方苞。凌嘯沒有和老八翻臉,也就沒有整死他,而康熙卻更是大度,連審問都沒有,直接就把他革職釋放,這樣的處理,不禁讓方苞有了死里逃生的慶幸。

    听見小廝的呼喊,方苞認得是八阿哥的貼身隨從,怔了片刻,卻馬上夾緊包裹,朝胡同的另外一頭走去。一頓黑牢之災,方苞先前的凌雲壯志,早被暗無天日的囚犯生活給嚇怕了,老虎凳、鐵鉗烙、辣椒水、鐵尺枷、背土袋這些的種種要命酷刑,方苞雖得老八照應沒曾嘗到,可囚犯們的慘嗥聲一刻也沒從他耳邊消失過。三十歲的方苞明白過來,殺人不見血的富貴之路最是機詐傾軋,險不可測!夢醒時分,不如歸去桐城,憑自己包袱中這篇聲聲泣血的《獄中雜記》,焉知不能安身立命?

    心中念著歸去來兮的方苞,手中雖無盤纏,他也寧願去找同為桐城人的張廷玉之父張英,而再不想和老八有任何瓜葛。

    孰料。還沒有越過長安街到南城地張府去,他就被前面哄哄嚷嚷的一大蓬人給堵住了。方苞雖不願多事,可卻是被人頂背頂肩地定在那胡同口動彈不得,不想看熱鬧,也得看,而且還得被人群脅裹著跟著去看!

    “咚咚咚。 ! ! !”鑼鼓家什的響聲甚是熱鬧,期間夾雜著嗚嗚啦啦的嚎啕之聲。方苞在腦袋縫中望去,不禁被街上的龐大場面嚇了一跳。

    只見街道兩旁已是聚集了不下十萬百姓,路中間,二十名青衫銀頂的國子監監生導行在前,一個個義憤填膺地默然而行,他們舉著地三排巨大白色布幔上,赫然就是“聲張正義父母官”、“瓜田李下豺狼當道,官官相護安問狐狸?”“國法綱紀黑紙白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這場景讓人不由得觸目驚心。讀過書的人只要略一回想,就會記得漢朝的太學生事件,何其類似!而事情還沒有完,監生們之後,是上千服飾各異的男女。在前面舉著一張張白花花的狀紙,慘嗥間淚雨紛飛,更有甚者,一身披麻戴孝,揚手間。麻黃麻黃的紙錢滿天飛舞,竟引得上萬名微觀百姓爭相搶拾,場面混亂不堪。

    滿頭霧水的方苞。待要傾听旁邊百姓白沫子四濺的解說和驚嘆,無奈四周人都在講解,方苞反倒听不清一句,倒是前面幾個人的背上落了一張紙錢,可惜,方苞已經被擠得連手臂都拿不起來,只好吹口氣將那紙錢翻了一面,一看之下,紙錢上卻只有八個字。“人尸不見,凌禍為焉?”方苞更加的迷茫,剛想咬定身邊一人詳問,卻猛地覺得隊伍停了下來,茫然四顧間,駭然發現這里竟是順天府衙門附近!咚咚咚鼓響地時候,方苞這才有了頭緒,京師竟是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官司,以至于出現了上千人到順天府擊鼓鳴冤的大事,這種規模,那可是史上少見的千古奇觀!

    當方苞感到身上壓力越來越強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里,人越聚越多了,其他地方,恐怕是萬人空巷!方苞雖是不再原意理會朝廷紛爭之事,但畢竟是當過亞相地人,心中很是責怪順天府等衙門,如此大官司既然爆發,怎麼能不先做好疏散準備,連我這餓肚子的人都被擠得喘不過氣來,萬一發生了踐踏事情,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正埋怨間,忽見風雲變色,只听得一聲春雷憑空炸響,少見的春雨不待人反應過來,就嘩嘩地下了下來。方苞略感放心,這時節的雨水冰涼,人群該會馬上散去了吧?不曾想,就在這時候,雨水中前面忽地傳來消息口口相傳,“範大人接狀紙開堂啦!範大人接狀紙開堂啦!”

    立刻,春雨雖涼,澆不熄熊熊八卦的薪火,炸雷雖響,驚不散濃濃好奇地欲望,方苞剛感到松散寬裕的胸腹,猛地被四面八方的力道一壓,還是昨晚上吃過地牢飯,一下子被擠到了嗓子眼,差點沒一口氣接不上而掛掉,心中頓時大怒,口中罵道,“我的老娘啊,究竟是什麼人這麼了不起,死了也要成千上萬的百姓受苦?!唉,老百姓閑得慌不成?!”

    一罵出口,立刻就引來四方怒目,隔他最近的漢子大為惱恨,長著黃板牙的嘴巴口水噴濺,“操你大爺!你是哪來的篾片撇撇?這都不曉得?昨天大冢宰熊賜履彈劾六毒駙馬,最後齊齊丟官罷職,結果今天就發現熊大人和幾十個同僚不見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駙馬爺的嫌疑最大,熊家人自然要來告狀了!你說,這麼大的好玩事情,咱們來看看,這叫閑得慌嗎?這叫閑得慌嗎?!說,不說老子抽你!”

    方苞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熊賜履居然把不可一世的凌嘯扳倒了?!四大熙朝文壇領袖之一地熊賜履失蹤了?!如果這事情真是凌嘯干的,幾十名朝廷命官和縉紳都敢殺,那他就將不再是六毒駙馬,而是流毒駙馬了!

    驚愕間忘記了回答黃板牙的方苞,在被那人用黃板牙“抽”的時候,他只是再想一件事。順天府府尹範時捷,到底是不是敢于鍘駙馬地包青天啊?!

    ******

    範時捷是不是包青天。他自己都不知道,但在師爺和府丞們的眼中,他很像包青天。至少,臉都嚇黑了!

    範時捷覺得自己家的祖墳定然埋得不好!他當了幾年的府丞,好容易才等到原府尹衛既奇調到福建去當臬台,剛剛舒心地坐了四個月。得,戊寅之變,血流成河,差點沒有把他給忙死,還沒有消停,得,又發了一起驚天大案。一邊是幾十名官紳的眾怒難犯,一邊是全身流毒水的駙馬爺,而要命地是,查得出來。自己不好收場,查不出來,自己鐵定革職,已經是到了進退沒路的地步!

    最最最要命的是,苦主都是一呼百應的主。且都是書香門第出手不凡,竟然連告狀都告得人措手不及,就刁蹬大發了,現在的範時捷,連去向主子老十三求援的機會都沒有──大堂不得不升啊!好在。範時捷畢竟是多年刑獄中歷練出來的官員,驚駭過後,已是打定主意。按法典程序──拖!

    啪!

    “肅靜!本官暫不受理此狀,不見人尸,何來謀殺之論?本官身為父母官,當先第一要務,乃是找到這二十三人的下落,是已經遇害,還是被人綁架,甚或是另換地方賦詩飲酒,尚不得而知!一切等順天府和家眷共同尋找出行蹤之後。方得定奪。來呀,傳令各班捕快,立刻傳訊劉伶樓東家、掌櫃、伙計及閑雜人等,詳加偵緝。退~堂!”

    “──吁──切!”消息傳到衙門外面,立刻四散開去,滿街百姓官民齊齊地大聲喝一倒彩。不過,八卦眾顯然並不失望,相反越加的興奮,事情要是這麼快水落石出,不給人以傳播謠言制造謠言的機會,那還讓人活不活了。一時間,人群終于松動起來,除了有骨灰級地人物在衙門外和捕快們耗上了之外,大部分人披風頂雨,向遍布五城的酒樓茶館鳥獸散去。

    方苞這才得到了解放,腳落實地後方才驚魂安定,正要辯一下方向,去找張府叨擾些盤纏,不料忽听一人叫他名字,“靈皋老弟,是靈皋老弟嗎?”方苞定楮一看,不禁愣住了,街對面的酒樓上,一人正在憑窗呼喚自己,赫然就是同鄉學長戴名世戴南山。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兩人自湖北一別後,各自依附八阿哥和凌嘯,前幾月在福建,方苞是欽差大臣和亞相,戴名世是白衣幕僚,今日重逢,戴名世依舊故我,而自己卻是罪余環生之人。經過一番發達搴迫之後,方苞摟住依然叫喚自己的學長,百感交集中甚是痛悔在福州時候的避而不見。戴名世卻有長者之風,也不讓方苞‧慚愧,徑直往護衛林立地雅室里面引去。方苞不及問他怎麼到了京師,只得由他讓著進來,一看座中頓時瞠目結舌。

    ……流毒駙馬凌嘯!……好膽!外面上千人恨不得將你拆骨扒皮,你老人家竟然敢在這里安然飲酒?!

    凌嘯靜靜地望著方苞,淡然一笑,“方先生,以前各為其主,恕凌嘯將你投入監牢,來,請坐,為方先生壓驚!”

    方苞愣怔了半晌,看著凌嘯這個他本該恨之入骨的仇人,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恨不起來。他的心中明白,罷職的凌嘯,連宗師級的熊賜履都敢干掉,那當日權勢一手遮天地太子太師,想要殺掉牢中的自己,是連眼色都不需要使一下的!不管凌嘯是看在老八地面子上,還是看在戴名世的情分上,自己能活到今天,已是駙馬手下留情了。想清楚此節,方苞躬身一拜,昂然入座。

    主賓正要說話,忽听樓梯呀呀而響,只見還不能走路的老十三,由人扶著過來,顫聲道,“……姐夫,你……你真的把熊師傅……”

    方苞頓時一愣,忽地想起一節,不知道怎地,自己竟然為凌嘯擔心起來。

    失蹤的人當中,熊賜履是好多成年阿哥的啟蒙之師,這個。婁子闖得可不小啊!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9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一十四章 漲死虎都缺貨了?!

    “胤祥,我不知道。”面對老十三明顯是求情的詢問,凌嘯苦笑不已。

    他卻不是不敢承認,是真的不知道。依照凌嘯的脾氣,當然是毫不猶豫讓熊賜履等人的腸子掏出來,再往他們的脖子上一勒,然後享受濃硫酸待遇,呵呵,整個世界清靜了。可是,康熙既然介入,凌嘯已經和康熙爭了很多東西了,作為女婿,怎麼好意思連這也和岳父爭?胡濤他們用屁股都想得到,康熙絕對不會是請熊賜履回去喝花酒嫖清倌的,自然是立刻全部撤退了。

    熊賜履等人現在怎麼了,凌嘯也不知道,所以說,今天熊家鬧這麼大的陣仗來針對他,凌嘯一是覺得他們的能量巨大,另一方面覺得有些冤。不過,反正康熙會去擦屁股,凌嘯對此並不介意,熊家等苦主鬧得越凶,自己的毒名就傳播得越遠越凶,這不,連被自己整得蹲大牢得方苞都不敢恨自己,可見人的名,樹的影,有時候也能擋去很多麻煩的。

    要流芳百世,先就得流毒萬里!

    老十三見凌嘯說不知道,也不再追問,轉而求道,“姐夫,範時捷是我的奶兄,好容易補上來,這次恐怕是要吃掛累了,如果到時候全都壓到他的肩膀上,還請姐夫以後再給他個別的機會,可成。”

    十三開口,這又不是難事,凌嘯自然是應承下來。看他那難受地滑稽模樣,很像是摔傷了尾椎的某人,忍不住笑道,“這點子小事,派個人給我說一聲就成了。你的屁股都還沒好,就到處野?得得得。如此吧,你趕緊養好了傷,姐夫帶你出去,天南地北野去,保管你野得找不著北!”

    胤祥大喜過望,他當然知道凌嘯革職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一听可以出去野,自然是想要問個究竟,不料卻听見外面猛然喧嘩四起,哄鬧如雷。驚得四人全都一愣,就著窗口望去,只見街對面樓欄桿上警戒的沈柯向南面猛打異動手勢,卻沒有發出警訊。

    親衛們立刻動手,打開了南街那面的窗口。只見十幾個順天府衙役縱馬在人群中緩緩而行,手中馬鞭揮舞,口中卻是連番高呼道,“快稟報範大人,快稟報範大人。熊賜履大人找到了,所有大人全找到了,活著呢。沒死!快讓開!”

    凌嘯大吃一驚,康熙竟是沒有為難熊賜履?

    留守附近地閑漢和苦主們,彈簧般地蹦了起來,而四方茶肆之中的閑人們听到這消息,立刻像綠頭蒼蠅一樣,嗡嗡地向順天府這邊聚集過來,卻將道路擠得更加難行,一個個擁著衙役們追問詳情。凌嘯眼楮看著,面色卻已是如灰一樣地難看。心中又驚又怒,難道康熙派曹寅去劉伶樓是阻止自己下殺手的?!難道康熙是真的把“凌禍”擱到了心中不成?!

    “閃開!別擋道啊,再擋著官差,小心咱抽你!”街上衙役們卻是不敢真抽,人實在太多了,其中還有好多都是熟人,最後被逼得沒有辦法,“……啊?哪里找到的?好了,我說,說完了不讓開老子就抽了。在前門勾欄胡同里找到的!”

    ……

    頃刻間,四周百姓全都一愣,但片刻的寂靜之後,忽然爆發出一聲轟天的笑罵聲。只要是在京城住上了一陣的人都知道勾欄胡同是個什麼所在,那里的妓館林立,妓女勾著欄桿拉客,藝人們則扶著欄桿賣藝,最是熱鬧不堪,這才使得勾欄二字成為了煙花之地地代稱。駙馬殺清流的凶案,卻一下子成了道學的風流韻事,由不得這群閑人們不引以為笑。

    “差爺,差爺快說說,熊大人他們是文狎還是武嫖啊?”

    “呵呵,關鍵不在于這里,熊大人一大把年紀了,想武也武不起來啊!”

    “難說得很啊,街坊們,不如我們去看看!”

    諸如此類的嬉笑怒罵中,二十名監生頓時就傻了眼,面面相覷間,已是扔了三副布幔,而那些披麻戴孝的苦主們,被上萬哈哈大笑打趣地人圍著,臉上臊紅一片,全都不知道是該找個地洞鑽進去先,還是把孝衣脫了先。

    可惜,還沒有等他們抉擇好,就只見又跑來了一大群五城都察院的兵丁,擁著十幾來張碩大的床鋪,一如韋小寶揚州搬床,游街般地招搖過市,向這邊緩緩行來。有有身份的好事者,倒也不畏懼那些兵丁,拿著折扇輕輕挑開紗幔,一看之下,怪叫連連,“~哇哇哇,香艷啊,真***香艷,呵呵,還連著?!佩服啊,卜大人,你這種情況還能挺著?!”

    于是乎,連野狗交媾都要圍觀地市民,紛紛上前效仿。一時間床被擠得落地,兵丁東倒西歪……

    一連串的變起迭生,凌嘯也被驚呆了,直到他看到在監生們不遠處陰陰笑著的太子洗馬申信望,忽地全都明白過來……我說苦主告狀,怎能一夜之間弄出偌大地場面,居然五城都察院都不出來管一管可能踐踏慘禍的游行呢,原來是申信望這廝兩面啜攛,刻意營造的萬眾矚目!看這些家伙們據說到現在都挺著,難道是先在劉伶樓迷藥灌醉,再用上了太子曾經享用過的大內秘藥“雪沉漲死虎”?

    看來,康熙玩人起來,真是不擇手段的狠,也是陰險狡詐的高!他被熊賜履給逼急了,不顧官員名聲和朝廷顏面,發著狠毀掉熊賜履等人的名節,不僅比殺掉他們毀尸滅跡還要生不如死,而且還能從根本上打擊“凌禍”一說。維護超越大計。畢竟,渣子說地話,哪怕是天經地義的對,也沒有人會听,而文人相輕地古代,誰再拿“凌禍”來說事。拾人牙慧倒在其次,關鍵是會讓人產生聯想……某勾欄人也這麼說過,難道……想必沒有士大夫會這麼蠢吧!

    康師傅啊康師傅,你果真來自台灣,連“章魚潑污法”都用得這麼嫻熟?!

    凌嘯不得不承認,康熙才是真正的敵敵畏!雖然凌嘯狠起來也能想到這一點上去,可他下野之身,沒有強大的行政資源,最起碼他無法組織起這麼轟動的場面來。而且當時地自己,真沒有去想到太多的政治手腕和政治效果。只顧著泄憤去了,補救反攻的措施,還是見到了戴名世才想出來的,雖然這措施比康熙要來得深思遠慮,但和康熙頃刻間的權衡果斷一比。已是落了有失敏捷酣暢的下乘。

    想曹操曹操就到。胤祥還在嗟嘆蒙師竟是沽名釣譽之人的時候,豪成卻滿頭大汗地跑了上來,“嘯弟,快點,李德全找你都找瘋了。皇上宣你圓明園見駕呢!”

    皇帝召見,凌嘯自然是不能耽擱了,連忙辭了大家。向圓明園急速趕了過來,才到北園希蘭苑,就听見康熙在里面驚呼。

    “漲死虎都缺貨了?!你們用了多少?……罷了,反正朕現在想用也……曹寅,朕賞你內務府總管大臣一職,雪沉既是用光了,你就命內務府重新采集吧。哦,等會駙馬到了,朕會令他將你家眷盡數釋放的。至于老爺子在天牢去世之事,朕已經查明,是老爺子以為擅自泄漏朕行蹤,自殺的,朕會親自向阿母解釋。駙馬爺很是照顧你家,可不許多心!”

    已經去了福建的曹敏等人,在凌嘯腦海里面一閃而過,見康熙事無巨細,居然還惦記著幫自己化解誤會,心中很是溫暖,一等曹寅走了,立刻報名進來見禮。

    康熙顯然是得到了曹寅地匯報,大獲全勝的他滿臉紅光十分高興,一抬手笑道,“雖說你現在在野,可也不能野到半天都找不著人吧。來,朕今日想要听你的下野計劃。你思慮了幾天,朕這邊也在考量著,千頭萬緒,如果胡子眉毛一把抓,很是為難,現如今,咱們就要理出先後。來人,賜座!”

    凌嘯思量片刻,知道和康熙這樣的人共事變法,絕對不能像王安石張居正那樣,搞一攬子計劃大包大攬,一方面,得要讓康熙這樣的強悍自尊之人有參與感和領導感,另一方面也不能浪費了康師傅地才干,笑道,“皇阿瑪,兒臣是略有所得,不過,有件事奴才想先問問您。不知道您為何放出方苞來?”

    他這一問,是有見地的,方苞當時的行為顯然是明目張膽助老八,康熙居然就赦免了,其中莫不成就是和熊賜履之事有關?康熙眼楮一亮,正色說道,“你只要記著一條,有時候,你的敵人,只要是人才,其實也可以化為己用的。方苞其人,朕觀了很久,此人文才不凡,思必深索必破,必將成一代文宗,熊賜履一席話,朕雖處置了,可日久必定沉渣泛起,士大夫間將論戰不斷。所以,既是論戰,難道你不干事了去打口水戰?難道朕掄胳膊親自上?呵呵……懂了?”

    真是培養御用文人?!凌嘯心中暗叫果真如此,口中馬屁不自覺就溜出了很多,“……循著皇阿瑪地思路,方苞是皇阿瑪的一記妙招,將來以高度去折服士林,兒臣想,能不能再其同時,提拔和栽培一批既能做實務的,又能舞文弄墨地人,在數量上和腐儒們相對抗,讓他們的迂腐之見,一出台,便陷入了群起討伐當中……”

    康熙猛然一頃身子,眼中精光四閃,興奮地問道,“什麼人?”

    “書吏!”

    康熙一下在站起身來,駭然了。

    是的,放眼天下,大多童生出身的書吏,的確是數量眾多,就如同童生遠比秀才多幾倍一樣,這些人科舉失敗,在功名上很是不服于有功名的讀書人,吃不到葡萄酸的心理,最是看不起士大夫的人群,加上能文能政,調教好了何其的有殺傷力!至于調教起來地難度,書吏們貪污腐敗是出了名的,深入名利場的他們,比自命清高的家伙更容易折腰呢!

    康熙被震驚了,不再問怎樣栽培的細節,卻是直篤篤地問道,“嘯兒,你的幕府中還有高人?”

    凌嘯不禁大為慌張。

    三先生已經被你漂白了一個顧貞觀了,難道你還要……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42
第四百一十五章 熱血沸騰的時代

    聽說是戴名世之後,康熙茫然思索了半天,卻沒有什麼印像,顯然是名聲不顯的,忍不住嘆一聲“英雄豪傑未盡在彀中”。

    半晌,康熙方才道,“先不論其他,書吏貪污舞弊那是出了名的,你如何讓這些人遵紀守法?”

    這是另外一個制度問題了,凌嘯是有自己的見解,本覺得涉及政治體制為時過早,可康熙都已經問出來了,只好笑道,“皇阿瑪,奸猾胥吏之弊,千年難決,兒臣也不敢妄言。不過,竊以為,該廢除官員私聘書吏制,實行公務吏制,由省級藩司直接管理,廢黜政責僅追罰到官員的律條,對以往犯事只由官員背罰的書吏,也加以嚴刑峻法,即可管控起來,雖不能杜絕貪污舞弊,但一定可以大大遏制。當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皇阿瑪,其中的關系實在太大,可以先在一省試驗一下,有什麼新的弊病可以隨時調整,不至於撼動大局。”

    凌嘯竟然要改變自明朝就遺留下來的官、吏分家制度?!

    康熙聞言一愣,剛想駁斥,卻忽地又猶豫了一下,端起一杯苦茶沉沉思索,公務吏三個字卻漸漸有些打動了他。他不是看不出來,其中“垂直管理”和“政責自負”思想的閃光點,但還是有個巨大的問題橫在那裡,問道,“龐大薪俸自何出?難道你不知道,有些奸猾胥吏比命官還要有錢胃口之大。甚是難以填铇?”

    見康熙問到這裡了,凌嘯卻不想提出犯罪成本和合理稅政分配地那套,畢竟那離現在的議題實在太遠了,假裝苦嘆一聲,“唉,皇阿瑪。兒臣只是要選擇一部分精英書吏加以栽培,不是全部。您說的這個,兒臣也沒有想好。但反正兒臣可以保證,若是淅閩這樣搞,兒臣就算砸鍋賣鐵耗盡家財,也要養出一批廉潔書吏,給百姓一片青天。”

    康熙一方面心中贊賞凌嘯的態度,一方面也意識到自己離題了,笑道,“朕居然喜歡和你談這等政務……罷了。接著說,如何讓書吏雲起擁護朕的超越?”

    凌嘯卻不直接回答,“皇阿瑪,兒臣要討一個差事。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兒臣想挑選一千名年輕童生書吏,隨兒臣出使西洋五國,前去一窺究竟,看看他們。因何可以渡海四萬裡之遙?因何可以船堅炮利殖民無數?!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集采他山之石,師夷之所長以制夷!而書吏們去開了眼界之後。自然就能理解到皇上的苦心,一旦遇到攻擊,當然是為王前驅!”

    這廝不在國中先考察了?!康熙大吃一驚,瞪大眼睛看著凌嘯說不出話來。

    他滿族能入主中原,和後來地清末不同,從來都是學來學去,連打仗都是奉《三國演義》為兵法經典,連國儀政思都是學的漢族儒學,在起初並不是閉塞的。要不然康熙也不會對西學那麼感興趣了,雖是當初因覺得太過威懾到滿漢主奴地位,毅然決然而冰凍西學束之高閣,但此刻,從儒家經典上已經找不到超越辦法的康熙,倒也不反對再學習一次。

    不過,凌嘯竟是要親自遠涉重洋,這就讓康熙不能接受了。

    “不行!你……朕提醒你一句,鄭和幾萬人出使西洋,也不過是走到了大食那一帶,湯若望和南懷仁說還有老遠呢……朕可沒說流放你,你奈何要自逐四萬裡?!”康熙的腦袋搖得晃鼓一樣,口中雖沒有說出,但他幾乎要落淚的緊張,把舍不得凌嘯離去的心緒溢於言表。

    凌嘯看著康熙,腦海中卻閃現出,一百七十年之後,日本明治維新時的岩倉使節團。正是這次前所未有的出使,開闊了日本朝野的視野,認識到工商致富、健全法制、專制集權、文化教育和新軍事改革等是富國強兵地根本,掀動了萬眾一心維新的開啟。

    作為同樣的東方儒學國家,無疑,開眼界是必須要主動的,等到被打得去開眼的時候,已是晚了!但和岩倉使節團全是高官不同地是,現在的中國還沒有日本那種被打破國門的恥辱內因,凌嘯的人緣也不好,請不動“父母在不遠游”的保守高官們,只好把目標瞄上了功利心強,上進心也強地低層讀書人了。效果雖是大打折扣,但這些書吏也有比高官們更好的視角,無他,書吏就是執行律法的,連睡覺夢話都是各種法令,無論他們去西方看什麼學什麼,首先地第一直覺會想到的就是社會制度方面的差異,比起派些童子僅學科技,在對社會的意義上要強上一百倍。至於他們地位太低,有康熙和自己在最高權力上支撐,倒也不懼怕提拔不起來這些人。

    “芶利國家生死以,豈以福禍趨避之?!”凌嘯慷慨了。

    他知道康熙舍不得自己萬裡飄零,也曉得這一走兩三年內,康熙獨立超越沒有信心,當即起身給他猛地磕了一個頭,下猛藥道,“皇上,兒臣想,超越大計,還得要中西合璧,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為您老人家分憂,既是忠道之大,也是孝道之大。兒臣懇請皇阿瑪同意。”

    一句剽竊自林則徐的豪言壯語,讓康熙大為感動。和主動請纓的凌嘯一比,嚇昏的熊賜履,那簡直是屎坨一般。

    康熙的眼淚已是不覺淌了下來,有些哽咽道,“嘯兒,不要說了,你要書吏們出使,朕同意,但你親自去受那海上腥悶之苦不測之危,朕決不同意!萬一有個好歹,可教欣馨她們怎麼辦。可教朕怎麼辦?……罷了,朕和你就將就著變一變法吧,只要略微超過漢唐一點點就好了!”

    這下凌嘯傻眼了,看著康熙用食指拇指比劃地那“一點點”,心知自己下地藥還不夠猛。

    他並非不知道海上生活的苦悶,但他也有不得不親自去的理由。今天還在四書五經政令律法的書吏。去了萬裡之外一門不知二門,考察什麼學習什麼全都一抹黑,那是得要自己親自指導決定的!如果說那是長遠大計地,此刻就還有一個迫在眉睫的要務,得他凌嘯親自去辦,那就是和歷史上不同的一點,五國已經提前到了南中國海和東海,不去分化和結盟一番,難道等著五國長期來騷擾不成?!

    凌嘯開始吹牛皮了,“皇阿瑪。海航難度之事,兒臣已有定計,可以役使五國艦隊為我們使團保駕護航!兒臣可以告訴他們,我中國派出的龐大使團,就是前往西洋。和他們去談判沿海通商之事的,要他們派艦隊護送,乃是小菜一碟。”

    康熙一愣,“通商?物產外流怎麼辦?怎麼講?”

    怎麼講?鴨同鵝講!

    鴉片為何流入我國?還不是因為英國佬通商八十年之後才發現,和中國這自給自足的小民經濟國家。越通商越沒銀子,貿易逆差高得日不落大英帝國都受不了,才傾銷鴉片彌補逆差的。可是。這簡單的道理,能跟康熙說得清楚嗎?這封建君主,還停留在物產外流的初級層次上呢!

    凌嘯只好用最最簡單的貿易壁壘方式,來瞎解釋了,好在主張自由貿易地亞當斯密版《國富論》,還得要在八十年後的英國才面世,現在也沒有WTO,凌嘯不怕有老外投訴,笑道。“我們其實不怕通商,只賣我們剩的賺錢,不買他們剩的賠錢,重要物產漫天開價,要到他們買不起,不就是既豐了國庫和百姓,又沒有重要物產缺失之憂?”

    “嘎嘎,你忽他們啊?!這樣雖然不合範蠡的儒商之道,不過朕喜歡!”

    康熙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通商目地講得這麼透徹,忍不住再一次嘎嘎笑了,但他很快就醒悟過來,笑道,“嘯兒,你既然有這等才干,和朕一起君臣同心,那一點點很容易超越嘛!羅馬,就讓別人坐洋夷艦隊去就是了。”

    這下凌嘯徹底沒有脾氣,一陣陣暈眩。

    靠,只聽說有戀母情結和戀父情結的,沒聽過有“戀婿”情結的!

    豪言壯語和牛皮吹破都不能達成目的之後,凌嘯只好信口雌黃了,他瞪大眼睛,滿眼都是垂涎的光芒,以蠱惑眾生地聲音道,“皇阿瑪,兒臣前往,正是要為您做一件超越的大事啊!據俘虜的法國軍校講,他聽說在茫茫大海之中,有一塊和中原之地同樣大小地陸地,叫什麼繞打你牙,礦產豐富,草原茂密,可上面沒人沒國家,正是我們能夠最輕松開疆拓土的好機會啊。如能夠探明其所在,您可就算得上是領土堪比成吉思汗的……”

    “啊?又是你牙?”康熙腦海裡浮現讓他敢和漢唐叫板的喜拔你牙,不禁對“繞打你牙”大升覬覦之心,猛然跨前一步,差一點左腳撞右腳摔倒在地上,雙臂攬著凌嘯的胳膊,高聲道,“真的,你不是哄朕開心的吧?!”

    凌嘯當然是哄他的,要不然怎麼會把南面的澳大利亞說成是在西方?只是現在地西洋地圖都沒有標明澳大利亞,凌嘯也不怕穿幫,反正他也准備要將澳大利亞收歸中國版圖,最多回程的時候辦了!當即笑道,“還需探明所在啊,皇阿瑪!”

    康熙大喜,苦惱了這麼久,終於讓他看到了一個遠遠超越的希望,焉能再以“戀婿”情結所困?他生怕自己一激動,溜口說出封他個“繞打王”,顫抖著說道,“你先去叫晚膳用吧,朕好好想想,好好想想看安排誰跟你去!”

    他都已經想到誰跟凌嘯去了,這讓凌嘯大為感嘆。看來,戀婿還是沒有戀土強啊!

    但他顯然沒有意料到,等一餐晚膳吃完,康熙想出來地隨從。讓凌嘯大吃一驚。

    ******

    戴名世並不知道凌嘯和康熙談到過他。

    他是受蘭芩兒和瑾虹的命令,前來北京請凌嘯指示五國談判事宜的,一路上風餐露宿,連顧貞觀受命福建巡撫的聖旨,都還是路上從邸報上才得知的,但一進到北京。勤王陸軍收歸國有、駙馬爺革職丟官、各將領大都封疆兩省,這些消息把戴名世著實驚嚇了一番。好在鄔思道把最隱秘的實情告訴了他,戴名世馬上就意識到:一個令人熱血沸騰、大丈夫建功立業地時代,來臨了!

    和領兵將軍相比其來,變法家想建功立業,無疑是需要更大的勇氣和睿智。

    一直以來總想從書吏階層來著手的戴名世,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一些思路向凌嘯全盤脫出,誰知道竟和凌嘯不謀而合。對於凌嘯能否說服康熙,戴名世是有信心的,所以。在酒樓一分手,他和鄔思道豪成奉凌嘯的命令,開始了凌嘯南下的准備工作,一方面召集勤王軍和福建軍所有高級將領,毫無保留地給他們轉達了凌嘯下野的真相。同時,整個公主府之中,挑選精干侍從、確定南下和留守人員名錄、南北通信密語等一系列的出發細務,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鄔思道善於揣摩帝王心術,也精於朝局巨微的剖析。自然是留守在京師公主府,內聯納蘭容若和孔四公主等親凌嘯地勢力,外監視朝中阿哥與官僚等各方勢力的動作。上承與康熙的直接奏報和接受指令,下接浙閩兩省軍政的暗中護盤,乃是於宮闈台闕之側合縱連橫,確保浙閩大局的外部環境安穩,其作用很是要緊,加上身處凌嘯仇敵環伺地京師,也是最危險的地方。於是,沈柯和賈縱,被確定為留守戈什哈的左右統領。統帥著兩千披甲家丁,駐府保護鄔思道的安全。

    而胡濤胡駿,暫時放棄了朝廷的官職。胡濤統帥為披甲中挑選出來地一千扈標,保護凌嘯南下考察的安全。胡駿則帶領剩下的披甲,護送大公子豪成和戴名世前往福建西禪寺,一方面保護儼然是凌嘯代理人地豪成,另一方面開始籌建特勤處,協助豪成實質上統領兩省各大員,防止出現勤王軍和福建軍將領自立山頭的現像,並堅定不移地執行凌嘯定下的休養生息和海軍海貿軍工政策。

    至於,豪成原來主持的湖北胰子廠,則直接提拔曾家負責管理,同時從西禪寺賬房、福建軍工司和三民訓導司各派一員輔助,指導牙膏研制的同時,統籌一應火藥和硫酸等產出的秘密運輸,並開始著手調集熟練技工遷移至福建,准備籌建浙閩分廠,滿足軍工司和勤王軍海軍的需要。

    一直忙到了十六日晌午,這一趟活,鄔戴和豪成才算是全部擺平,剩下的事情就只有凌嘯的家務了,老夫人、兩位公主地去和留,卻是要取決於康熙了。三人連忙出了二月河畔,向主院過來,誰知道在這裡一問,才曉得凌嘯昨晚根本就沒有回來,說不定現在都還在圓明園呢!

    戴名世大吃一驚,難道自己的那個建議康熙那裡沒通過,駙馬爺在和皇上打擂台不成?!

    鄔思道的面色變得陰沉下來了,他其實是不贊成現在就提出書吏計劃的作為一個洞悉人心的先生,鄔思道很清楚,康熙的變化遠還沒有穩定下來,他雖能動心忍性地和熊賜履對著干,但一下子步子邁得太快,康熙能否接受,還著實是個大問題呢。

    加上適才的准備工作的梳理,不梳理還好,一條條一面面梳理下來,鄔思道頓時駭然於凌嘯的攤子之大,他被嚇住了!

    兩個沿海省份軍政實質大權在握,一個全國性三民衙門背後龐大的人力資源,欽差令辦的實業香胰廠及遍及全國的代理商,兩支武裝商船隊以及其後龐大的商界�spanhref="tag.php?name=%B3%BE%B0%A3"onclick="tagshow(event)"class="t_tag">塵埃��誄?hㄖ械幕適易謐邇����哦嗌僮謔遙�羰腔顧閔戲鈦湃鬮�浮?T磷誆旃��氖�送蟯領枰撂刈遄用瘢��嫉老嘈牛��橇櫳釁轎魍蹺餿�鵡茄�?四甑刈急甘奔洹V慌率欠匆蔔吹昧耍�/font>

    難保康熙哪天無聊了,也梳理一遍,說不定也會被嚇住呢!

    見鄔思道的面色凝重得可怕,也有一樣擔憂得豪成,正猶豫著要不要去圓明園看一看,忽然就聽見大管家蔣皆思飛一般地跑了進來。“大爺,先生,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的太監和宮女,說是有旨意。兩位公主已經去儀門了……哦,對了,還有很多蒙古兵丁呢。”

    三人大感愕然,太監宮女說不定是宣旨的,倒也罷了,怎麼會來蒙古兵丁?!等他們急忙出來一看。果然就看到一大片的太監宮女和朝廷官員,在他們的身旁,是十幾個駐京地蒙古貝勒,把個儀門前的諾大空地占得密密麻麻。而更讓三人目瞪口呆的是,總管太監李德全的身旁。赫然就是剛剛下轎的凌嘯,正對著兩個老婆微笑。

    等九聲禮炮響過之後,李德全一展黃綾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有理藩院報上,東西蒙古各部人丁繁衍已越定額。奏請朕躬早行減丁旨令。然朕上承天仁,實不忍無罪加誅也,欣聞欣馨、懷柔二公主秉懷太皇太後之遷移代減之善慈。且已有定計,朕心甚慰。著理藩院知會蒙古各部王貝勒台吉,即行上報越額丁數,以欣馨懷柔二公主為旗主,即行增建蒙古八旗之鳳旗、凰旗!一應人馬調集駐地、編配、營生事宜,鹹由二公主知會理藩院火速辦理。欽此。”

    “……厄噢!”三聲哽噎,兩人倒下!

    鄔思道一口氣卡在喉嚨,癱倒在輪車之上,皇上還嫌我們的勢力不大嗎?!還來?!

    欣馨和雅茹大吃一驚。哪怕自己是等同親王爵位的和碩公主。哪怕是康熙明言是遷移之旗,還冠上“鳳凰”之名,區別於“正黃”等蒙古八旗,但大清朝這麼多年來,從沒有公主領旗主的先例,突然接到了這個旨意,如何不讓她們驚詫不已?尤其是那些蒙古貝勒們一個個上來拱手見禮,更是讓她倆粉臉緋紅一片,只得望著在一旁呵呵笑的凌嘯,求援似的目光很是惶惑。

    凌嘯卻不理會她倆地惶惑,笑嘻嘻地接了聖旨,對那些理藩院官員和蒙古貝勒們一拱手,“呵呵,各位,本來凌嘯要請各位進府一敘的,但顯然公主們乏了,改日我在發帖子請大家吧。”

    等眾人辭去,凌嘯卻嘎嘎怪笑起來。

    一聽說有“繞打你牙”,自己的兩個老婆,康熙竟然當成僧格林沁一樣來冊封,甚至比僧格林沁還要牛!他僧格林沁手下才多少人,統兵高峰也不過十余萬,現在蒙古各部超丁何止十萬,而且欣馨雅茹不是統兵將帥,是能決定他們生死的旗主,其中的超越簡直不能以道理計!

    此時此刻,凌嘯已是知道,鑒於“繞打你牙”地海外性質,康熙考慮再三,還是實質上給了自己以實封領地的王爵之賞,只不過,為何不挑明,是因為自己還沒有找到和占領澳大利亞,而且康熙還得要在那裡給兒子們也留塊地罷了!

    鄔思道等人聽完圓明園中的一切一切,全都不可思議。犯了半天的傻之後,欣馨急了,“嘯郎,你這不是抓了個虱子放身上嗎?皇阿瑪這次,顯然是把減丁之事的壓力全壓到你身上,你找到了繞打你牙,他就既有了造反都只能望洋興嘆地鎮守之兵,也免了不得人心的蒙古減丁政策,更削弱了蒙古在改土歸流的阻抗實力,還對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盡了孝心。可你要是沒有找到,光是我們下面那些旗民,吃也把你吃窮了……”

    “放心,繞打你牙在哪裡,相公我閉著眼睛都知道,只不過,還在等咱們地艦船罷了!哈哈,到時候,我抓袋鼠、鴕鳥和考拉給你們玩……”凌嘯邪邪悶笑,安慰已是比親王還牛的老婆,顯得是信心十足。

    正泄漏天機般地得意,就見胡濤快步走到前堂外,說是太後讓人來傳凌嘯慈寧宮晉見。

    慈寧宮內,一片喜氣洋洋。

    騰庫雅布帶著一大幫的駐京蒙古貝勒,圍著喜笑顏開的皇太後,奉承話是一溜一溜。雖然康熙的旨意,離他們原先的期望有很大差異,但畢竟族人有了活路,朝廷無論是減丁還是改土歸流,都沒有那麼的迫切了,自然也很讓他們高興,怎會不把皇太後捧上天去?不過,凌嘯一來到大殿之外,這些以為是凌嘯之功的人,立刻就圍了上來,倒把皇太後都弄得苦笑不已。

    凌嘯卻是絕然不假以詞色,保持了威嚴肅容,不冷不熱地客套一番,冷然無聲,一時間讓蒙古王爺們大升熱臉挨了冷屁股的尷尬,想到剛才凌嘯也是不讓他們進府,頓時好生沒趣,紛紛告辭出來。

    皇太後驚異地望著凌嘯,不解他為何這麼做。

    凌嘯卻並非是不通世故,無他,昨晚,康熙在一頓飯地時間內,居然就想出了這樣的弱蒙之計,顯然他是已經注意到了皇太後這邊的親蒙立場,並擱在心中。從人性上來講,強悍的兒子,若是在和母舅家有利益衝突時,多少會對母親過分眷顧娘家心生不滿,何況太後還未必是康熙的親生母親,蒙古大部也不是普通的舅家?而凌嘯自己,權勢已經遠超了親王,再不和蒙古保持距離,就算康熙不疑,也會有小人搬弄是非的。

    太後見凌嘯沒有以前的那種親和,滿腔的欣慰都不知道怎麼樣酬謝,半晌有些臉紅地問道。

    “嘯兒,你的手冷不冷?”

    凌嘯一愣,看太後這模樣……難道……難道也有戀孫婿情結?!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44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四百一十六章 流毒駙馬的遺毒

    凌嘯的手不冷,自然是不會冰老人家的。他知道,自己這一去,靠風帆船少說也得要兩年,卻有兩件事放心不下。

    一件是五月將至,俄羅斯索菲亞女王增兵邊境,顯然就是不肯履約割讓北西伯利亞。凌嘯倒也不在意那些苦寒之地,領土名份已經擺在那里,以後收回也不妨。凌嘯憂心的是,如今飛揚古闔然長逝,無大帥鎮邊的中國軍隊,架不架得住住俄羅斯的騷擾寇邊,畢竟那些新佔的土地,都是老毛子經營了幾十年的地盤。但有強烈自尊心的康熙在,凌嘯也不擔太大的心,想必,康熙是寧可守不住撤退,也斷然不肯簽不平等條約的。只要法理主權不失,來日國力大盛,再收復領土也不為晚!

    而另外一件,就是蒙古了。康熙如果決定了改土歸流並在自己出使期間推動的話,皇太後的親蒙立場就可能會導致母子不合。在這件事情上,凌嘯當然是支持康熙,即使大戰一場也在所不惜,畢竟,中國已經不是以長城為國界的國家了,成為內陸的蒙古進行改土歸流,合乎長治久安的國家利益。但皇太後對自己著實不錯,蘭芩、雅茹是拜她所助不說,收瑾虹誅簡親王進賬千萬兩、“賜死”遲姍姍遮掩自己的失足,都是這老太後無怨無悔幫忙的,而康熙,現在當鰥夫也很可憐,這兩個人,是凌嘯不願意他們隔閡反目地。

    “皇祖母。我也是您的表佷兒,今後我就是您的後盾,不需要靠那幫蒙古王爺給您長臉撐腰!”在慈寧宮,凌嘯苦口婆心地勸諫了太後一番之後,撂下這句話辭別出來,至于皇太後听不听。能否放棄蒙古王廷出身的門戶之見,那就是凌嘯想管也管不了的了。

    剛出隆宗門,凌嘯就被一聲怒吼給驚了一下,“呔!張廷玉,這是誰的指令,如果是皇上地聖旨,你拿聖旨來,口諭不算!如果是你的,嘿嘿,請恕李某不奉承!”凌嘯茫然四顧。卻見上書房門口,一個二品官怒氣沖沖地摔門而出,口中猶自不饒人地怒道,“僅剩三千八百萬兩的國庫,憑什麼要給福建撥去一千萬兩?!現在馬上就農田青黃不接。黃河也快要菜花汛,邊疆羅剎也列兵不安好心……那些軍功爬上來的封疆們,以為國庫是無底洞?哼!”

    呵呵,好風骨!

    凌嘯看著那人的背影遠去,心中甚是賞識。雖然這人口中對金虎特廷他們很不敬,但敢于為國庫而斥責宰相,光這膽氣就令人肅然起敬。對張廷玉要撥款給福建一千萬兩。凌嘯也是大惑不解,踱步進了上書房,卻見裕親王、佟國維、張廷玉、陳廷敬、尹泰、隆科多和碩岱都在,一個個面面相覷呆坐著苦笑,顯然還沒有從李姓“強項令”的硬挺中醒過神來。

    見他進來,眾人各按名分見禮,凌嘯一問之下,這才明白過來事情的始末,忍不住苦笑起來。也難怪人家戶部侍郎不見聖旨不撥款的。康熙的雄心烈火炎炎,居然是雷厲風行,自從同意了凌嘯的出使請求之後,凌嘯和他分手地這一個時辰之內,康熙竟是奇思怪想層出不窮,聖旨迭發。

    一听凌嘯說西洋人畏懼蒙古鐵騎如虎,康熙就下旨上書房親自抓督促“鳳凰”兩旗的組建事務,並挑選驃悍蒙古士兵組成所謂的公主衛隊。瞧他那意思,顯然是要蒙古兵隨自己出使,不嚇得英王法王膽戰心驚,也得要保持一種心靈上的強烈威懾。這一點,凌嘯深以為然。

    一听凌嘯說西洋人以瓷器之名名中國,康熙就下旨內務府立刻挑選大內中的名瓷錦繡打包裝箱,並責成各官窯迅速燒制“紫氣東來”系列。很顯然得,康熙是要備好炫耀財貨地禮物,不饞得英王法王口水四溢,也得要顯示出東方古國的地大物博。這一點,凌嘯深以為然。

    一听凌嘯說準備借機向西洋各國購買大量的海軍艦船,並組織部分海軍將士在西歐學習航海、戰術、造船等術業,而且凌嘯表示越顯得財大氣粗,追逐利益的西洋各國就越發會自壓價格,康熙立刻就大手一揮,令承旨的張廷玉和尹泰兩人回紫禁城來傳口諭,火速從戶部解款一千萬兩白銀運往福建長樂。

    這一點,凌嘯深以為不然。我們國家地思路還是太實沉!暈死,就算我把五國艦隊的海運能力吹噓了一番,就算我們要顯得財大氣粗,可也不能押著現銀上路啊,遇上風暴沉了怎麼辦?被人黑了怎麼辦?找誰哭去?凌嘯苦笑道,“先把解款一事放下來吧,我左右要去給皇上請安的,到時候給皇上諫議一番。”

    他這一席包攬地話,讓都是人精的宰相們明白過來,康熙顯然是將凌嘯革職不罷權!

    “駙馬爺。”懾于流毒駙馬的威名,加上知道凌嘯圓明園進見一事,尹泰不敢半點馬虎于禮節,對身無一官半職的凌嘯甚是恭謹,“哦,還有一事,皇上令我們下朝命給各地藩司衙門,除關外西北西南之外,其余各省每縣調一名年輕書吏,公車送到福建廈門海關集結……駙馬爺,您知道皇上說的這個年輕,是指的多大歲數嗎?”

    凌嘯一愣,他可沒有想過這等細務,思索片刻道,“書吏的年紀。……二十歲以下吧!”

    ~噗!……噗!

    上書房一片噴茶之聲,包括福全在內全都恨不得噴血。放眼天下,三十歲以下的書吏只怕也僅僅只能湊足一千,二十歲以下的大都還在鏖戰科場呢!目瞪口呆中。張廷玉拿捏著給凌嘯講了實情,凌嘯這才曉得自己不懂州縣實務,鬧了笑話,也不臉紅,斬釘截鐵地說道,“二十五歲以下!不能再老了。倘使不夠地,令各省學政挑選弱冠童生補上!”

    陳廷敬和張廷玉飛快地眼光一對,實在忍不住了,問道,“駙馬爺,皇上只說集結,您能不能見告一下,廈門海關……需要這麼多的書吏干什麼?”

    凌嘯暗贊一聲康熙的“集結”,知道他玩模糊策略,再一看幾人熱望的眼神。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心中趕緊尋思。父母在不遠游的思想根深蒂固,要把人員弄去留學,怎麼著都得要“騙”上船,無論如何都少不了一個拐賣的謠言中傷。倒還不如現在就騙得更大一點,虛中有實實中有需,不然以後地日子可有得煩。當然了,書吏也是讀書人,上千戶讀書人家庭告起狀來。責任也不容小覷,最好是有個人當替罪羊!

    當即,凌嘯眼珠一轉笑道。“入學幾年罷了!”

    “入學?!”眾人大吃一驚,最高學府的國子監都還只有幾百人規模呢,怎麼要一下子要在福建廈門搞個千人學府?碩岱茫然問道,“駙馬爺,他們入什麼學?”

    凌嘯嘎嘎一笑,內中陰險卻表面考人,“你們猜呢?”

    一听凌嘯讓大家猜,老輩的岳父自然不參與,老牌陳佟張也是不攙和的。可三個新人就不亦樂乎了,在駙馬爺面前留下個善于領會的印象,官就顯然做得牢啊!

    隆科多看一眼佟國維,見老爺子用嘴巴朝門一努,頓時清明過來,笑道,“呵呵,駙馬爺,皇上是不是因為雍逆耗費了國庫甚多,決心整頓江海關榷,大批換上新人,一掃各海關江關的冗貪風氣?”

    凌嘯眼楮一亮,好借口。不過那都是肥差,我要是承認了,保不定你們馬上把消息散發出去,底下的門生故吏給我玩起狡猾來,送來一千名紈褲子弟,不好學不說,到時候給我一個拐賣官紳子弟的罪名,我找誰哭去?!想到這里,凌嘯端起茶,慢慢喝一口笑道,“隆大人,不是。”

    這一下,碩岱和尹泰都愣住了。碩岱出身軍旅,和裕親王並肩西征關系不淺,一眼望去,只見裕親王猛喝一口茶水,卻將茶葉吐在茶幾上,馬上心領神會,哈哈笑道,“駙馬爺,我這粗人來猜一猜!是不是因為皇上準備采納申信望的部分建議,準備在各地增設文檢衙門,所以提前召集些人手加以進修?哈哈,定然是這樣,好肥的缺啊……”

    凌嘯眼楮再亮,借口好。不過,正如碩岱所說,倘使真地設立文檢衙門,那可是不亞于破家縣令滅門令尹的肥缺,只怕到時候來的更是紈褲中的狠人,自然是不能用這借口了。凌嘯一邊喝茶一邊搖頭。

    尹泰卻沒人提示,陳廷敬和張廷玉都是和老師李光地不合的人,他唯有靠自己了。

    忽地一眼看到碩岱這個行伍亞相身上,尹泰大喜,“駙馬爺,羅剎國今年賠款日期將至,很可能兩三年之內北疆有干戈。倘使軍事上順利,臣以為,皇上,絕不排除提前收復北喜拔你牙地可能!那時候,就得要多少官吏鎮守?可惜苦寒之地,官員們是不願意去的,只好瞄著書吏們了,對他們是獲取功名的進身之階,對國家是有了撫牧之員……廈門……哦,廈門有前沙皇皇後在那里!定是讓她召集羅剎商人組織的學塾,負責教授書吏們些土夷語言和山川地理,不然,朝廷軍隊就是佔領了那些地方,也听不懂土話,不熟悉地形,怎麼能當好地方父母?呵呵,看來這也是未雨綢繆的一大要務啊。”

    凌嘯啪地一聲鼓掌。靠,尹泰很牛嘛,連選址廈門地解釋,都幫我想好了!好,就是你了,嘗一嘗流毒駙馬去國前的最後遺毒!

    他一鼓掌,大家全是傻了,本準備安排各地門人的子弟們搶名額奔肥差地,現在一听是極北苦寒之地,頓時絕了塞入紈褲子弟的心思,也免去了凌嘯未來“拐賣”官紳子弟的軒然罪過。

    “尹大人心懷國安,老成謀國,前途無量啊!這件督促各地的要務,就交給你辦吧!”凌嘯溫存而笑,看著自己回來時將鐵定滿頭長包的尹泰,拍拍他的肩膀,卻是有言在先,重覆自己唯一會“承認”的話,“入學幾年罷了!”

    尹泰像是吃了歡喜坨一樣喜笑顏開,心中暗自決定。

    一定要在朝命之外,再給各地督撫寫信交待重要性,萬萬不可怠慢!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44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四百一十七章 同病相憐

    凌嘯潑毒的時候,康熙正在圓明園抱頭苦思。

    他同意凌嘯出使,雖說主要是熊熊強國心結給鬧的,卻也還有一層心髒上的考慮。康熙回味了自己登基三十余年的全部經歷,期間有鰲拜、吳三桂、鄭克爽、葛爾丹和索額圖,雖是險象環生,但風風雨雨地一路走來,康熙總有一種自己了然于心的掌握感。篡權的,造反的,[被屏蔽詞語]的,侵略的,行刺的,無一不是自己從容預料在前,不迫收拾在後。可近兩年來,一驚接著一驚,一變接著一變,期間,傷人的也傷得他痛不欲生,嚇人的也嚇得他全身發麻,喜人的也喜得他夜夢笑醒,險也險得康熙猝不及防,勝也勝得康熙始料不及,總之一句話,康熙總想摸著腦袋犯迷糊,“朕這家天下,到底是抽什麼風?!”

    康熙他雖是不知道有“蝴蝶翅膀”這一說法,但從時間表上一思索,就直覺地意識到,與此有關的,是自己的乘龍快婿。正所謂,凌嘯一歡,官場稀爛,凌嘯一動,舉國抽風!

    自凌嘯從督撫毒藥開始,宰相毒藥,勛貴毒藥、王爺毒藥、阿哥毒藥、偽帝毒藥、士林毒藥一級級升級,乃至成為了流毒駙馬,忠也忠得死心塌地,毒也毒得生人勿近!雖說這是康熙自己刻意給他營造出來的人憎狗嫌的局面,但大清朝的官場,其實已被凌嘯毒得一塌糊涂地混亂不堪。康熙也是面臨著一個兩難境地。不給凌嘯加權固勢吧,怕他搞不贏,可加權固勢吧,又怕他開始毒全國官紳,如果搞得人人自危,那又使得康熙感覺根基危險。

    康熙畢竟上了年紀。真的有些在心底叫饒了。

    官場,也需要休養生息啊,有些偏袒凌嘯帶來的君臣裂縫,也得修補緩和一下。凌嘯要出使兩年,康熙靜下來一想,沒他在身邊,固然是想得抓心,可是,也輕松安逸得無比舒心。所以,這才一搭兩就。同意了凌嘯出使。只是,這是大清朝的一次重要出使,康熙雖明知道不可能做到鄭和下西洋的那種赫赫威勢,可他還是苦思有沒有辦法達到那種高度。

    正不可救藥地為名聲所累,就听見希蘭苑外面響亮的報名聲。“兒臣五阿哥胤祺、兒臣七阿哥胤佑、兒臣十二阿哥胤來給皇阿瑪請安。”一听說是三個老實兒子來請安,康熙心中略慰,命他們進來,正要問一問他們地學業和居況,忽地。三人全都伏到在地上,道,“皇阿瑪。兒臣們有肺腑之言要對您講,還請皇阿瑪令奴婢們退出。”

    康熙大為驚奇,默著臉一擺手,令太監宮女出去,等著三個兒子的之言。

    胤祺已是除廢太子之外最年長的了,當即淚如雨下地磕頭不止,訴道,“皇阿瑪,兒臣三個都是您的血脈骨肉。最是該子孝誠敬的。可惜,龍生九種,皇阿瑪聖武英明,兒臣們卻才疏志淺,不能幫著皇上您分憂解難,實在是又虧人子之孝……皇阿瑪,兒臣三人自知不是治國的料,還請皇阿瑪您……請您封我們一個貝勒爵位,讓我們當好護衛國家的屏藩。”

    老五一說完就連連叩頭,兩個弟弟也爭相陪他,很顯然,三個才智平庸些的兒子,被這兩年多的爭儲之戰給嚇怕了,要來主動放棄皇位繼承權了!

    兒子們的哀哀之聲,令康熙也忍不住眼眸升霧,終于受不了兒子們地哭聲,心有塊壘地哭得撕心裂肺。老大為老二所害,橫死盛京!老十被三阿哥的嫁禍計所冤,無辜辜被自己誤殺!老三又被凌嘯查出真相,罪有應得地被自己正法!而接下來老四篡朝奪位,不僅是閹割了老二,還窮途末路自殺身亡!算起來,兩年間,康熙竟是折了四個半成年兒子,先不說把他們教得人中龍鳳般有才,光是養大成人到百多斤,都不容易啊!何況其中父子二十年的恩情記憶在其中,康熙如何不傷心欲絕?!

    不過,康熙哭歸哭,但他可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五阿哥三個要主動棄權,康熙對此事不能不慎重。父子哭了半晌,康熙才漸漸的止住,一抹清淚道,“誰說過你們才疏志淺了?朕說過麼?難道你們忘記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難道你們沒听說過大器晚成?你們以前那個不是學問甚好,南書房較考都也不落下乘?不過是沒醒事,沉迷物情之欲不能自拔,以至于有些玩物喪志罷了。你們倘若真地醒覺昨非今是,就當猛回頭,朕還七旺八旺的,至少有小二十年給你們浪子回頭金不換呢!”

    果然,父親忽悠兒子叫教育!

    三個阿哥一听之下,頓時就傻了,希望和畏懼並存的目瞪口呆模樣,讓康熙都覺得不忍心。但現如今的局勢,較之戊寅之變前更加的不平衡,少了實力稍弱地三個兒子,難道只由老八老十三老十四三個人爭奇斗艷不成?要是哪天老八老九忽然和十四合流起來,沒有凌嘯這樣的忠干毒臣震懾,老十三一人何能抵擋抗衡?要是到時候三人把老十三栽贓陷害到了一個死地之上,鐵證如山之下,自己又該怎麼辦?!

    老七有些底氣不足,叩頭道,“阿瑪,兒臣……兒臣上次還被師傅罰了功課,以前的學業底子丟了很多……”

    听到老七提到凌嘯,康熙不禁一愣,忽地忘記了回答兒子,呆在那里腦筋激動。一個全新地想法從腦袋里面冒了出來︰何不讓凌嘯把有危險的兒子全部帶走?!

    不行!海上何其危險,兒子們都是龍血何其金貴。焉能以身涉險!

    不過,凌嘯陪同在側,定會想千方百計加以護全,他人在阿哥在!

    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凌嘯在茫茫大海異國他鄉,自己都難得說一個萬全……凌嘯要是自己都不幸……扯淡。凌嘯都要是不幸了,朕還超越漢唐個屁?朕還有臉活在這人世間?難道這些狠阿哥就一定是廣大下一代地明君?難道到時候把他們留在身邊,由他們讓朕連死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死?!

    富貴在天,生死有命!九五之尊,要是還沒有人家西洋傳教士的命硬,還是個屁的天命所歸的九五至尊?!!再說,朕日日早間一柱擎天,還能生嘛!而且,讓他們隨凌嘯出去見見世面,也從心底里知道洋中的長短優劣。未始不是豐富他們地眼界,也只有這樣,朕這邊如果有幸搞出來地超越之法度,他們才能繼承下去啊!

    想到這里,康熙恬靜無比地笑道。“呵呵,你既然說到凌嘯,那就要凌嘯親自告訴你們,他對你們的學業滿不滿意!好了,你們三人去傳凌嘯來。朕也有事情和他談。”

    ******

    三人辭出來,去找凌嘯問滿不滿意的時候,凌嘯正在四公主府後院。對自己大為不滿。

    他很恨自己的心軟。連平民都敢傷,連官紳都敢滅,連太子都敢斗,連雍正都敢翻的自己,為什麼偏偏就硬不起心腸,把遲姍姍一刀殺人滅口呢?殺不忍,可沒有整容術的古代,萬一是以後被康熙撞見了遲姍姍,影響到的。可就不是一人恩怨的事情,是家國之重啊!

    孔四貞望著凌嘯的臉,見他總是陰晴不定,半天都不去推那後堂地密室之門,心中知道他的難處和掙扎,很是為女人們的命運無聲地嘆息一聲。婚姻,這兩個字,孔四貞的感悟最多,她自己嫁給孫延齡,就是因為順治移情別戀喜歡上了董鄂妃,孝莊不得已讓她嫁給父王的昔日部屬,可卻也遇人不淑,駙馬黨附吳三桂起兵謀反,夫妻反目終無半分恩情,孤苦一生老寡婦罷了。

    大母在一旁也是為難地看著兒子,女人地同情心和母親的愛子情交相上涌,到最後,終是兒子貼心,靠上前來,板著臉罵道,“看你以後還犯不犯的!這次無論你怎麼做,額娘都支持你,不過,額娘覺得,有一個人上次說的話你還是該听一听。”

    凌嘯大訝,“誰?什麼話?”

    “唉,我見石玉婷全心全意為你出謀劃策,著實有些手腕見識,加上她又執掌後宮多年,皇上的性氣也熟悉,就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類似地事情該如何處理,不料她只是扔了一句簡單,就走了。”

    凌嘯大恐。暈死,這等事情是能給石玉婷說的嗎?她做女人成了精了,一下子恐怕就可以猜出來始末,要是以此要挾自己娶她,豈不是糟糕?!一想到這可怖的事情,凌嘯馬上坐不住了,也不進那密室,立刻向前門外地縈懷樓奔來,管家蔣皆思午間說,黛寧今天又邀請石玉婷觀賞胡姬舞蹈呢!

    可是一上三樓,凌嘯就對所看到的情形瞠目結舌了。閑人不得入內的演舞堂之內,黛寧大馬金刀局中而座,柳詩詩和石玉婷一左一右地匍匐在她懷中,一個為她剝著時鮮水果,一個為她托著葡萄美酒,T遇上P的日子其樂無窮,顯然比凌嘯要優哉游哉多了。

    見凌嘯進來,三人全都臉紅,顯然是已經作了賊才會有的心虛,立刻正襟危坐得好比純潔羔羊。凌嘯又好笑又好氣,也不理會姑姑黛寧,徑直將石玉婷單獨叫到一旁,也旁敲側擊地問計之安出。

    石玉婷雖然早就猜出此事,但顯然覺得自己和黛寧XX,有違自己對凌嘯的表白,不太敢面對心上人,蚊蟲吶音地道,“好辦啊。請黛寧姑姑給皇上上一道折子。就說勤王軍第二次進攻左家莊的時候,發現了沒有斷氣的遲姍姍,一問之下才曉得,太後因為她不吉祥,不予土葬而火化,孰料有化人場不軌兵丁……以致氣未全絕的遲姍姍醒來。凌嘯殺盡兵丁後,本準備按律將遲姍姍再次殺掉,無奈她當時竟然幫凌嘯擋住了一個傷兵反撲,凌嘯不忍心,想按照律法送入宮中賤奴辛者庫(注︰參見雍正王朝上太子私通地鄭春華事件),又怕皇上知曉事情心中哀傷傷身,為難得很,讓姑姑請皇上將遲姍姍賜予她為流放之奴。不就行了?!戊寅之變亂得一團糟的,人死傷證湮沒,你這樣說入絲入扣,全無破綻,又顯得你恩怨分明忠心耿耿,保管無後顧之憂。”

    凌嘯恍然大悟,大聲贊妙,看著石玉婷驚佩不已,果真是洞曉宮廷規矩的人!

    正要正兒八經地道謝,忽听玉婷滿臉通紅小聲道,“我……我是被迫的……”

    凌嘯剛想笑一句“一個巴掌拍不響”,卻忽地想起偏殿那晚上,自己也是被絲絛“綁著”的,頓時同病相憐地說道,“我……我也是被迫的……”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45
第四百一十八章 利器在手

    出使的決定一經敲定,一系列人員調集和物資准備,都有康熙壓著上書房和六部緊鑼密鼓的辦理,八、九、十三、十四阿哥四個全都被康熙秘密地送到了天津衛,而全蒙古的超額丁口,正日夜兼程地向福建趕去。凌嘯卻得要先赴福建和五國交涉,這是他自己給康熙吹的牛皮,不由他來辦理還派誰去?臨別在即,想到凌嘯將海上漫漫十多萬裡,生與死都在不知當中,也許就是永別,康熙顯得很是通融,一個人質都沒有留,凌嘯想帶走的,全部由他,甚至連黛寧的“流放”,康熙也責成內務府和宗人府不必插手,完全是一副默認的態度。康熙相信,自己和凌嘯的恩情,足夠維持住凌嘯不外逃海外,這裡才是他的根,凌嘯只要不死,爬也會爬回來!

    康熙三十七年(1698)二月二十二,是凌嘯啟程離京南下的日子,大母、欣馨、雅茹自是不必言地隨他而去,而黛寧則是一P一奴地拖家帶口,也來搭便船。因為出使一事的保密需要,裕親王、孔四貞、章彭、揆敘、吳?△正豸秅坏~,沒有多少人來相送。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斷腸時!鄔思道一反溫謙穩重的士人矜持,在十裡亭哭得甚是傷心,“二公子,我是你唯一答應帶去看大千世界的人,如今卻只能留守北京……你可知道我不是願老死蒲囿地腐儒?你可知我有班超之志?你可知我有張騫之心?!”

    凌嘯將鄔思道緊緊一擁。笑道,“先生,凌嘯此去乃是國家破冰之旅,前程茫茫一無所知,焉能讓先生以此等身份隨從?福建基業,先只得借重先生。他日待冰破國盛誓讓洋夷以鴻儒之尊,殷殷苦求先生進英格蘭皇家科學院,述講東方天地人哲學之道!”

    豪言明志之下,鄔思道又生更為強烈的新期冀,凌嘯拍拍他的肩膀,向眾人一揮手,在扈衛們的保護之下,悄然攜眷屬而去。

    等凌嘯趕到天津衛,還沒有過海河,卻被一個大好的消息所震驚。一路狂馬奔來的鐘閔同和江萊兩人告訴他。由伊麗莎白號改名地“苗俊青號”,已經在福建長樂完成了試驗性蒸汽機改裝,受顧貞觀的指派,親自來接凌嘯南下!

    聽到這個消息,凌嘯二話不說。一指幾位阿哥,低聲命令從人,等會將他們安排到福建水師的其他艦船上,自己則興奮莫名地詢問起勤王海軍的旗艦來。由於在軍工系統內使用了統一的技術單位,艦長鐘閔同就能很現代地給凌嘯解釋了。“爺,我們在長樂船廠對這艘戰列艦已經做過了全面的檢驗,洋夷果然在航海帆具方面超出我們。據老船工們的口口相傳。以前鄭和的寶船最大航速四點四節,而這艘戰列艦的測試竟是順勁風六節!”

    這是一進一退的必然,凌嘯早就明白這種差距,心知這倒還是其次,法國笛卡爾地《幾何學》面世半個多世紀了,要是算上英荷法航海中已經開始嘗試的用地理解析幾何學指導航海,想想當今中國幾人懂解析幾何是何物,那中西的差距就更大了。當下也不在意,凌嘯興奮地添著嘴唇道。“快說,你們把龍騰蒸汽機裝上了?是明輪還是暗槳?”

    長樂軍工總裁官江萊見凌嘯高興,也很是興奮,笑道,“爺,您親口指令不許裝明輪,卑職焉敢擅自行事,以致暴露我軍軍事秘密?不過,您說的暗槳我們實驗了很多次,一是鑄造不出好的那種旋槳來,二是著實不好防鏽蝕,連燒鐵處理過之後也扛不住海水地浸泡,所以我們還是用了水車轉輪,為了讓敵軍看不到其中的玄虛,我們在船舷兩翼之外加裝了一層護罩,掩藏明輪為暗輪。”

    ……那不是成了孵卵母雞的模樣?凌嘯回想一下老式軍艦碩大的明輪,見他們做的改動有損流線型,不禁大吃一驚,可也不能打擊江萊等人地積極性,苦笑一聲,心知大母雞肯定快不到哪裡去,遂怏怏問道,“……航速如何?”

    江萊豎起拇指嘿嘿笑道,“爺,現在如果不用風帆,可以到八節,要是龍騰和帆具並用,可以到十節!不過,因為載煤吃水的緣故,我們還沒有換算出來詳細的……”

    “十節?!你說什麼?”

    凌嘯差點從馬山摔下來,頓時傻眼了。十節什麼概念?那就是說,在人家只有每小時六海裡地時候,苗俊青號可以飆到十海裡,機動性強人家百分之七十五!半晌,凌嘯才猛抽馬屁股,向港口狂飆而去。他是著實想不通,以龍騰一號的那種小功率,加上母雞形狀的阻力,怎麼會能夠提速這麼多?!但等他一到港口,仔細看了高聳的“苗俊青號”之後,立刻就被驚呆了。靠!這好像是巨無霸的兩棲坦克!

    是誰說我中國的技工沒有巧思?!

    和凌嘯印像中的碩大明輪不同,江萊他們的長樂船廠,竟是采用了一種水車式的板撥海水模式,那外形像極了坦克地履帶,只不過,履帶是水平碾地借反作用力,而苗俊青號上的是垂直鑄鐵板片撥水!這一妙招,解決了護罩龐大的弊病不說,也方便更換鏽蝕機件,更解決了龍騰號的動力不足──一台不行,還不知道用四台八台?古典水車的聯動兼容性可不是蓋的!如此一來,勤王海軍的核心秘密能夠保證不被敵軍一眼望穿,若是對壘海上,敵人只能夠看著我軍的風馳電掣而目瞪口呆!

    “江萊,軍工司好樣的!記得一件事。回長樂之後,錢爺來出,就算是砸鍋賣鐵,你也要把護罩給換成鐵甲!”凌嘯稱贊一聲,看著船舷上列隊對自己行禮地將士和技工們,禁不住心潮澎湃。雙手猛地都豎起大拇指,對著眾人亮去,高吼一聲,“勤王海軍,天之驕子!”

    凌嘯一面分派各人上艦,一面苦苦死忍想要駕駛苗俊青號訪問西洋炫耀拉風的衝動。自己可萬萬不能做資敵進步的千古罪人!他明白,社會基礎制度的差異,決定了蒸汽機在中國暫時只能用於艦艇,而一旦流傳到了西方,那可就是會演變成工業革命的強力心髒!不僅是苗俊青號的保密級別要再升。而且軍工司百工堂地每個人,個人密級也得一升再升,即使跟隨自己出國,也得扣住他們家人當人質。行徑再卑鄙,也是必須!

    在一家人都隨他上了旗艦之後。凌嘯親身體會了一次“百舸爭流老子在前”的拉風感覺之後,他的心情奇好無比。在艦首甲板前沿,一把摟住兩位公主,頂著撲面的海風擺了泰坦尼克式造型,豪情大發。吼道,“前甲紅衣主炮,正前方最遠距。開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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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動山搖,胡濤顯然是被公主駙馬們的詭異造型所吸引,忘記了張口避波,被震得猝不及防,耳膜痛得半天都聽不到聲音,巨大的氣浪差點把他給衝到海裡去。凌嘯卻沒有心思聽他在那裡大聲地測試聽力,他已經被不下於八裡的轟擊距離給了翻了,猛一轉身,顫抖著聲帶問鐘閔同。“鐘大人,這炮是什麼炮?!”

    “回駙馬爺,是戴梓大人研究的桶狀炮!……爺,這一炮出去,就是三百兩銀子啊!”

    桶狀炮?三百兩銀子?!

    這名詞和成本讓凌嘯呆了一呆,繞到那大炮跟前,眯眼細看炮身口徑和木箱中的銅殼“桶狀炮”,這才明白過來,有了自己源源不斷的銀子支持,也有了各種工序地統一度量衡,戴梓開始了“燒銀子”的創舉,還是沿襲了他領先世界的定裝彈藥思想,將連珠子母銃和讓南懷仁嫉妒無比的子母炮思路,應用到了紅衣大炮之上進行最奢侈的嘗試!雖是這主炮還是沒有超出英國主艦炮地四公裡射程,但即使不談戴梓的定裝彈藥較之球形炮彈而言的領先,那主炮重炮意識,也在意義上已經先進多了。

    “呵呵,戴大人這次沒來,船到長樂,立刻派人通知他來見我!三百兩一炮,價格很公道嘛,爺還承受得起,叫他繼續試驗,一萬炮也就三百萬,值!”

    這真是利器在手啊!凌嘯爽到了極點,擁著欣馨雅茹回到臥艙,一看黛寧正在借石玉婷和遲姍姍暈船之機大肆揩油,頓時大為艷羨,搭訕調笑道,“姑姑,你又沒有利器在手,你累不累啊?”

    “什麼利器,我聽不懂……”黛寧頓時大羞,連忙推開已經面色蒼白的石玉婷和遲姍姍,諾諾說到中途忽地醒悟過來什麼是利器,馬上大怒地撐腰站起,“……你!她們都是……”

    “她們告訴我說,都是被逼的!”凌嘯嘿嘿一笑,正要躲閃身邊兩個老婆,恪恪笑地銷魂掐,就聽到一聲咳嗽從艙門口傳來,“嘯兒,你跟額娘過來!”

    凌嘯一看大母的臉色很冷峻,囂張的氣焰頓時一窒,不知道大母找自己有什麼事,心中不禁有些打鼓,老老實實地隨大母到了她住處,開口就道,“額娘,我什麼都沒有干……真地!”

    大母滿是溫存地橫了凌嘯一眼,就是這貌是苛責實為關懷的一橫,讓凌嘯頓時有一種感覺,這額娘年輕之時也許並不美貌,但必定是正心純善之人。大母輕嘆一聲,喃喃道,“祖師爺在上,請恕小絲無法擺脫愛子之心,您在天之靈,萬望能體諒弟子為人母親的不得已!”

    凌嘯大訝,大母要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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