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我很少叫過父親一聲「爸爸」
就連妹妹，我們也都直接稱呼全名
從外面的人角度來看
這或許是一種不禮貌沒倫理的態度
對我們家而言，已經是一種改不掉的習慣
有時候對面鄰居阿雪嬸還會跟我奶奶投訴
說你們家的小孩子看到鄰居都不打聲招呼
真是沒有禮貌，只差沒罵沒教養沒小鳥之類的話
我想八成是小時後跟她孫子每天隔著一條馬路對罵
我還趁她再看連續劇的時候，拿雷射筆照射到她家的螢幕
過沒多久就有人按門鈴，想也知道又是愛孫心切的阿雪嬸來投訴
所以這個樑子從小就結到大了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還蠻幼稚的
國中有一段時間，開始學起別人抽煙
那時候覺得抽煙好帥，抽煙的男人最帥氣
現在看來，抽煙只是在燃燒生命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想法
直到國三畢業旅行回來的時候
才知道爸爸出事了
是的，他住院開刀了
醫生檢查發現口腔裡長了硬塊
有幾塊我不知道，但是一塊可能就會要人命
我想這跟他抽煙吃檳榔有很大的關西吧
後來陸陸續續治療和檢查
情況改善許多，人也消瘦許多
爸爸說他不是開完刀才變瘦
而是要開刀前幾天就嚇到瘦
過了半年，某一天
爸爸覺得口腔有疼痛感，這感覺絲乎越來越強烈
回醫院檢查，才發現代誌大條了
有多大條我不知道，但這絕對是嚇到便秘沒半條
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半個臉頰了
而這次待在醫院的日子又更長了
家裡也只剩下我和妹妹
媽媽也去醫院照顧爸爸
頓時爺爺成了一家之煮
三餐幾乎都由他照料
探病那天也是他開完刀沒多久
人還待在加護病房休息
還沒進去之前，要先穿上院方準備的隔離衣
那時候我心情還不錯，因為護士很漂亮
進去以後，看到一排隔著透明玻璃的小房間
每經過一間病房，我的眼睛就會越睜越大
病房外安靜到只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當我們走到了爸爸休息的病房
看到爸爸第一眼，我整個人嚇傻了
妹妹已經哭了，而我卻異常冷靜
開完刀的樣子有個成語可以形容
就是打腫臉充胖子，腫到面目全非
腳也上石膏被吊起來，幾乎動彈不得
我試圖叫醒爸爸，但麻醉劑讓他昏睡了好久好久
這是我第一次這們用力這們痛苦的呼喚他
他好像有聽到我的聲音，緊閉的雙眼不自覺流下一道眼淚
我才發現，我很少開口叫過他一聲，爸爸
這是我這們用心的去叫他，但卻是在他生病之後
離開加護病房以後，姑姑忙著安慰妹妹
我靜靜著盯著牆壁的畫凝視了許久
回到家以後，我沒說幾句話
就走回房間，一個人抱著棉被痛哭
忘了我哭多久，只記得早上醒來時眼睛還是腫的
[ 本帖最後由 貪婪殺手 於 2008-7-9 15:45 編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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