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 只會禁咒的魔法師 作者:黑默 (連載中)

 
godangel1984 2008-3-7 18:37:2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 79857
嚴羊 發表於 2018-9-30 22:11
第四卷第三章無敵(中)

大廳裡,艾米麗坐在正爭論的莫恩和羽羅旁邊,她的視線不在莫恩和羽羅或是作為翻譯的琳身上,看著總感覺有些空洞,眉間也似乎隱藏著不安。一看到司督出現,她下意識地想要站起身,身體卻在離開椅子的時候又坐了回去。

“小伙子,我已經說了,'逼'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但是,你的想法過於美好了。 ”莫恩氣定神閒地一邊喝茶,一邊慢悠悠地說,“現在,以司督的勢力還沒辦法做到這一步。 如果是偉大英明的陛下或者丞相大人,你或許可以考慮一下這個決策。 ”

“怎麼不可能?”羽羅叫嚷著,“如果我們仔細安排一下,完全可以做到!”跟莫恩討論了半天相同的問題,早已不耐煩的羽羅立刻接上話。

“不需要琳翻譯了嗎?”莫恩自顧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羽羅,無比悠閒地小啜著溫熱的茶水。

“啊?”氣上脖子的血色瞬間褪下,羽羅前傾的身體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動不動,眨巴了幾下眼睛後,嘴角掛起尷尬的笑容,“呵呵”乾笑了兩聲,擺著手說,“琳,有話好好說。 ”

如同羽羅一樣,琳的身體也定在椅子上,血液衝上腦袋,染紅了臉頰——不是羞的,是氣的。許久,她的表情儼然就是羽羅的翻版,嘴角翹了起來,“呵呵”笑了兩聲,就在所有人就放下防備的時候。一聲大喊,不,是一聲咆哮猛然響起:“羽羅,你欺騙我!”

“年輕真好!”莫恩放下茶杯,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在感嘆茶地美味還是什麼,“可惜。 我已經老了。 ”

“莫恩,你個老混蛋!”聽到莫恩口中飄出的簡單詞彙組成的句子後。羽羅一邊倉皇地逃出大廳,一邊大叫著。

“年輕真的很好!”莫恩加重了語氣,白眉白胡間盡是感慨。語言不通是個好東西,至少不用考慮對方在說什麼,免得氣得老人家血氣翻上來,不顧禮儀地大罵出口。但沒人相信莫恩會被“年輕”的羽羅氣著。

幸虧漢克精明,在莫恩跟羽羅開始討論的時候就把僕從趕出大廳範圍。否則,明天貴族圈中又會多了一個趣聞。

似乎,不用等到明天了……

“召喚術!”追到庭院的琳一聲大喊,“綠龍!”

“哎呀,家傳寶貝都出來了。 ”莫恩地語氣中透lou出些許吃驚,與臉上的漫不經心形成強烈對比。

“家傳地?”司督看了莫恩一眼,“似乎你們家從你開始才有人學習魔法吧?我記得你說過。 ”

“我記錯了?”莫恩聳了聳肩,不咸不淡地說。“哦,是我前段日子買來的。 差點忘了。 ”

不理司督對莫恩的無奈,另一邊,琳修長的手指上,一枚鑲嵌著碧綠寶石的戒指閃過一個燦爛的光芒,庭院上方十的地方。空間突然扭曲起來,形成一個向中間聚集地漩渦;風,毫無緣故地出現,吹著地上的青草按時針方向倒著,刮著庭院中央的水池,瞬間讓四周佈滿瀰漫的水汽。

一隻爪子劃破空間降臨人世,然後,出現另一隻爪子,使勁地向兩邊掰著,似乎要將空間像紙糊的窗戶般掰開;一個綠色的佈滿細鱗的腦袋擠了出來。腦袋上朝天豎著四對尖角。越往後的尖角越長越尖銳。

“吼!”那個綠腦袋上地大嘴大大張開,發出一聲威嚴的叫聲。就於此時。整個身體如被大地吸引,朝地面墜去,一雙帶有半透明薄膜的翅膀和足有身體長的尾巴出現。

在庭院中逃竄的羽羅立刻停下腳步,愣愣看著出現的綠龍,三秒過後發出震天地聲音:“哈哈……琳,這就是你召喚出來的'龍'?”

那條龍跟書上記載的幾乎沒有差別,短腿大肚長尾寬翼,就是……

琳眨了眨眼睛,恥辱染紅了臉蛋,她以更大的聲音回擊:“小龍就不能是龍啊!”她指著浮在空中終於適應這個空間的龍——好吧,它是龍,就是身材太小了點,或許站起來還高不過琳的膝蓋,出去身上的鱗片,就像一隻小狗;而且,它的吼聲怎麼聽怎麼像是裝腔作勢——大喊,“給我噴他!立刻!”

小龍不滿地搖了搖腦袋,轉過腦袋看向羽羅,張大口試了幾次,以它的大嘴巴為始點的前方扇形範圍產生了扭曲,那是高溫造成地。

“吼!”又是一聲嘶吼,藍色地火焰噴出。

羽羅立刻逃開原來的地方,龍地威力他還是知道的,司督曾向他介紹過。但很快他就停了下來,愣了好久,爆發出更大的笑聲:“這就龍的威力?”

藍色的火焰還沒超出半米就再也無法前進。小綠龍似乎被火焰嗆著了,咳嗽了幾聲,換來羽羅更大的嘲笑聲。很明顯,這條小綠龍知道羽羅的笑聲代表著什麼,琥珀色的眼睛內瞳孔縮成細長的一條黑線,緊緊抿著嘴好像在生氣又像在憋氣。幾秒過後,又是一聲“吼”,藍色的火焰再次噴出。

如潮水般沖向火焰觸及的地方,水汽瞬間消散,草木眨眼枯黃然後燃燒,羽羅……雖然在驚愕中張開了他的“護身聖光”,不可避免的,綠色頭髮卻有不少變成了焦褐色。

同樣驚愕的還有觀看的眾人,司督突然發現那條小綠龍的姿態很熟悉,驕傲地揚著頭好像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嗯,就像妮娜被表揚時的神態。

“哼哼,羽羅,怎樣?”琳眨巴了兩下眼睛,眼中的驚愕褪下後。不可一世地哼著。在看到羽羅正對小綠龍地那面身體一片漆黑後,再次拼命眨著眼睛,好久,撲向羽羅,在羽羅身前停下,小心地問,“羽羅。 你沒事吧?”

“沒,沒事。 ”羽羅挑了挑眉頭。lou出潔白的牙齒,一片焦黑中,他的牙齒格外潔白,“死不了。 ”說完,眼睛一翻,身體朝後倒去。

“喂喂,你別嚇我啊!”琳敏捷地抱著羽羅的身體。搖著羽羅的肩膀,“餵,你別吐白沫啊!很嚇人的!司督,快救人啊!”

司督站在台階上,扯了扯嘴角,說了聲“讓他死去吧”就看向艾米麗,說:“艾米麗,你找我有事?”

“我……”艾米麗話到一半停了很久。才擠出一個笑容說,“沒事。 ”

將視線靜靜放在艾米麗的眼睛,司督笑著說:“沒事就好。 ”說完轉身就走。

“司督……”艾米麗伸出手,又是話到一半,下面地怎麼也出不來。

“有事?”司督回過頭,臉上笑容不變。

“我們能單獨談談嗎?”艾米麗猶豫片刻後移開視線。一句話說得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

“好的。 ”司督點頭,轉身走向二樓書房。

如今,因為有了眾多貴族兩次地禮物,書房已經被佈置得很像那麼一回事。以深紅為基調的繡滿異域圖案的羊毛地毯,胡桃木——據說皇帝喜歡用胡桃木家具,漢克也弄了這麼一套——製成的雕刻著複雜紋飾的桌椅,後面是與桌椅同種材質的書架,上面全是司督讓漢克買來的魔法書籍。

打開地窗戶,陽光毫無顧忌地衝進來,帶給書房光明和溫暖。將地毯分割成鮮豔和濃郁的兩塊紅色。

kao近窗戶的地方。擺著一張比膝蓋稍高的橡木矮几,几上是純銀茶具。兩張寬大的橡木椅看似隨意地圍著圓形的矮几擺放著,該給嚴謹的裝飾多了一份隨和。

“坐下說。 ”司督做到離大門稍遠的橡木椅上,擺弄起茶具,“艾米麗,我還沒吃午飯,我希望我們地談話能稍微快速點。 ”

艾米麗正在關門的手停了那麼一瞬間,眼角**一下,慢慢轉過身,走到司督對面的椅子坐下,視線停留在司督嫻熟泡茶的手上,在司督遞過一杯茶後,用雙手拿著緩緩往口中送。

靜靜喝著茶,司督也沒催艾米麗,他知道艾米麗會做出一個選擇。

“司督,我……”艾米麗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臉龐。

“嗯,我聽著。 ”司督淡淡地回應。

“我知道你不能忍受欺騙,真的。 ”艾米麗說著,肩膀開始微微聳動,一滴晶瑩地水珠聚集到尖尖的下巴,變換著形狀,在陽光的折射下散出一陣陣的刺目光芒,刺痛了司督的眼睛。

“抱歉。 ”司督輕聲說著,遞給艾米麗一條手巾。盧米埃的離開讓司督的心情沒辦法真正好起來,他有種背叛朋友的感覺;最主要的是,偏偏艾米麗現在也給了他這種感覺。

接過司督的手巾,艾米麗輕輕擦拭著眼淚,用還在哽咽地聲音說:“父親大人告訴了我一件事,我不知道怎麼辦。 ”

“你想說就說吧。 ”司督嘆了一口氣,他想他能理解艾米麗地心情。

“我……”艾米麗依舊沒抬起頭,試著平緩著呼吸,緩過氣才慢慢地說,“父親大人告訴我,三個哥哥中有人要對你不利。 可是,我不希望你對父親大人產生不好的感覺。 ”

臨到唇邊地茶杯猛然停下,司督睜大著眼睛看著艾米麗,他怎麼也想不到,會來刺殺自己的人竟是丞相的兒子。是在怨恨自己讓他折了大多兵力麼?還是什麼?好久,司督猛地灌下杯中的茶,硬是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說:“沒事的,不關你的事。 ”

等艾米麗退下後,司督盯著前方一個物體思考著,很久都沒想出一個答案。並不是他不努力思考,而是腦子亂成一團,糾纏在一起什麼都分不開。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隱約間能聽到妮娜和埃尼的聲音,看了看時間,司督這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調整著表情,司督走向大門,手放在門把上用力一拉,喧鬧的氣息立刻撲面而來。此刻,他臉上已經換上了一貫的笑容。
嚴羊 發表於 2018-9-30 22:11
第四卷第三章無敵(下)

庭院中,妮娜正在興奮地抱著琳召喚出來的小綠龍拋上拋下,把小綠龍當成一個極其新奇的玩具。琳和羽羅已經不見了,估計琳正在安慰被自己“錯手”傷著的羽羅。至於盧米埃和莫恩,正在大廳裡悠閒地喝茶。

司督跟妮娜打了聲招呼,沒找到艾米麗,便走到莫恩身邊,淡淡地說出艾米麗提供的情報。莫恩思考片刻,只說了聲“時間是今晚。 應該是'教訓'而不是刺殺,他們沒這麼大的膽子。 ”又慢悠悠地喝起了茶,好似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莫恩這麼一說司督也明白了,丞相在賣一個人情給司督,也表示丞相並不想與司督徹底決裂;另一方面,丞相也在告訴司督,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兒子。

不管是真是假,司督都得接受丞相的好意,也開始考慮與丞相一家的關係。他試圖放開心情,讓莫恩幫他分析和思考對策;一旦扯到身邊的人,司督怎麼也不願意去思考。

“那我和琳今晚就不回去了。 ”莫恩如此回答,始終不曾改變的語氣讓人認為他勝券在握。

夜晚很快降臨,整個城市在不知不覺間被夜之神徹底控制。哈里森伯爵府邸點燃了蠟燭,新購置的魔法燈也亮了起來,橙黃的燭火和純白的魔法燈構融合在一起,照亮了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也在每個物體下面留下一個漆黑的影子。

因為明天盧米埃就要離開,漢克特地吩咐廚房準備了很多菜餚。擺滿了整整一張桌子。

飯桌上地氣氛很熱烈,所有在司督心中有分量的人都出席了:差點被小綠龍烤熟的羽羅在司督的“聖光重生”下治好了;艾米麗強壓下之前的不安,始終保持著臉上的笑容;漢克也被司督拉上了宴席。

司督第一次允許妮娜和埃尼喝酒,喝的是酒精度並不高地果酒。

開始時的氣氛有些沉悶,尤其是妮娜,知道盧米埃要離開後便拉長了小臉蛋,但氣氛很快就在幾個人個控制下熱鬧起來。當然。鮮紅地酒液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一個小時後,似乎大家都喝高了。喧鬧中醜態百出。

“羽羅,那天你跟司督說的是什麼?”琳手裡拿著酒杯,整個人趴在桌子上,一臉傻笑地問羽羅。

“什麼什麼?”異域王子晃著酒杯,仰著頭讓杯中最後一滴酒滋潤著冒火的喉嚨,“哦,我知道了。 你說的是司督幫我隱瞞的那件事吧?”打了個酒嗝,他繼續攪動著麻木的舌頭說,“我要結婚了,該死地,我要結婚了!”話沒說完,羽羅猛地站起來大喊一通,然後傻呵呵地笑著,“我為什麼要結婚?我偏不……”

“什麼?”琳哪裡還有醉態。猛站起身掐著羽羅的脖子拼命晃著,讓他的身體如蛇般波浪形運動著,“你敢說你要結婚了!你再說一遍!”

“哎,丫頭別晃了,小伙子吐白沫了。 ”老酒鬼莫恩睜著朦朧的醉眼,手中的杯子跟精靈的杯子碰了一下。樂呵呵地說,“年輕真好,喝!”

“沒錯,年輕……真好!”從沒醉過的精靈似乎也喝高了,一口乾掉杯中的酒,“我要遊遍大陸,做一個……真正地騎士!該死的西瓦,你一個魔法師當什麼騎士?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魔法師的自覺?該死的!”

“沒錯!”莫恩給自己的杯子添滿,自動忽略了精靈後面的抱怨,再次舉起杯子。“做一個真正地騎士!來。 敬我們勇敢的騎士!”

“騎士?”艾米麗抬起埋在雙手中的頭,伸出右手摸索著桌子上的酒杯。“為什麼女人就不能做騎士?司督,你說女人為什麼就不能做騎士?”終於摸到一個杯子,喝掉杯中殘餘的紅酒後,艾米麗半睜的漂亮眼睛裡瞬間湧出淚水,沿著嫣紅嬌豔的臉蛋直直滑下,口中嘟嘟囔囔地說,“我也想做騎士,可是,我能麼?司督,我能麼?我也想要全心忠誠於你,可是,那是我父親,雖然是養父,可是,我是他養大的,我是他養大的……”

“艾米麗,你喝醉了。 ”司督拼命睜開眼睛,卻只能看到手中的酒杯在搖晃著,“他們……讓我感到厭煩,我真想把他們都殺了,全都殺了。 噢,該死地,我卻不能這麼做。 我殺不了阿爾方斯,如果我這麼做了,他會殺了我地。 誰說的,人應該自私一點……會開心很多。 嗯,讓我想想,沒錯,莫恩,是你說地,呵呵,我沒記錯吧?”

“我的保命哲學……”莫恩打了個大大的酒嗝,“……盡量暴lou無關緊要的缺點。 可惜,不適用在你身上。 ”

“哥哥,喝。 ”妮娜掙扎著撐起上半身,不長的小手隔著桌子拼命向前伸著,伸到一半整個人趴在桌上,將漂亮的小臉蛋埋在最愛的牛排中,許久,發出一聲咕噥,“好吃,琳姐姐,你不能跟我搶啊……”

“餵,妮,妮娜……”埃尼撥拉著妮娜的手,“很抱歉哦,我,我一直在欺騙你,其實,其實我不叫埃尼,我是聽到你說到這個名字才……對不起,對不起……”

“我知道……”妮娜的聲音若有若無地飄出來,抓著酒杯的小手緊了緊,舉起來又無力地放下,“哥哥,埃尼,喝酒……”

“大人,你喝醉了。 ”漢克湊到司督身邊,按住司督聲伸向妮娜的酒杯。

“對了,”莫恩努力睜了睜眼睛,說,“漢克,我一直覺得你很眼熟,可是我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你。 ”

漢克呵呵一笑,並不回答莫恩的問題。繼續推著司督說:“大人,你不能再喝了。 ”說完,他地手從司督肩下穿過,就要攙扶著司督離開酒席。

“漢克,先等等。 ”老酒鬼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招來漢克,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稍微思考片刻。漢克點了點頭,將司督攙扶著回到房間。隨後。又將其他人一一送回自己的房間。

屋頂,黑幕大張,銀盤般的月亮的光輝搶奪了眾星辰的光芒,也讓周圍的黑色暈染上一層薄光。

月光漫散之下,除了陰影中地物體,似乎一切都一目了然。這並不是個適合做鬼祟事情的夜晚,一個腦袋卻從牆頭冒出。四處探了一下,選好一個時機從牆上翻了過去。他地身法極其矯健,就算被人注意到了,也會以為那是錯覺。

他躲到牆角的黑影中,觀察著周圍的地形,似乎在跟記憶中的地圖做對應。很快,他選定一個地方,小心地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護衛。趁他們不注意,快速地溜進大廳中,利用燈光下的陰影快速前進著。

兩個收拾酒席殘羹的侍女說笑地聲音在空蕩的房間傳出,那個黑影立刻躲進樓梯下,身上如夜般漆黑的衣服讓他很好地隱入黑暗,除了瞇成一條縫隙的眼睛中反射出黯淡無比的光芒。幾乎無從察覺。

“你說,”褐色頭髮的侍女朝周圍張望了一眼,湊到金發侍女耳邊,小聲問,“艾米麗小姐跟伯爵大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啊?我怎麼就看不懂呢?”

“情婦吧?”金發侍女撇撇嘴,以更小的聲音回答,“我也不懂,總覺得他們的關係很奇怪。 ”

“別多嘴!”一個五十出頭地老人從樓上走下來,邊走邊說,“干好你們的活就成了。 不該說的別說。 不該問的別問。 伯爵大人或許會憐惜你們,但你們知道我不會。 ”老人的聲音中充滿威嚴。立刻讓兩個侍女閉上了嘴,低頭默默收拾餐具。

樓梯下面的人不會知道,老人在侍女低頭時,眼睛往下瞄了瞄,嘴角浮現一個美妙地微笑。沒有人會發現老人微小的動作。

“好了,快點幹完,明天放你們一天假。 ”老人很懂得禦下之道,還沒等侍女高興,又加了一句,“我還是那一句話,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問的別問,明白了嗎?”

“是。 ”兩個侍女恭順地低垂下頭,暗地裡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無法壓抑的興奮。

老人在樓梯旁停下,像個無比吝嗇的商人盯著侍女的動作,生怕她們偷偷藏起純銀的盤子。在他身後,那個黑影很奇怪地發現老人背在腰後的手指輕輕點著,像在清點侍女手中的銀盤到底有沒缺少。而且,老人這麼一站似乎就不打算走了。

為了保險而屏住地呼吸讓黑衣人極其難受,右手小心地按在胸口上,一口氣細細呼出,讓手感覺呼吸地幅度,控制著呼吸的進行。黑暗中,他瞇成縫隙地眼睛猛然一睜,又迅速瞇上——他看到老人跳動的手指在他呼吸重新開始那一瞬間停了一下,很像是錯覺又不像。他的右腳腳跟微微離地,下意識地想後退但最終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老人嘴角美妙的微笑又浮現了。

或許人有某種存在但不可捉摸的聯繫,就像直覺一樣,那個黑影便似有察覺的將眉頭狠狠一皺,背部毫無理由地大大張開的毛孔灌進冰冷的空氣,讓他打了個寒顫。與地面始終保持接觸的腳尖跟隨身體的輕顫發生了位移,很小幅度的移動中,他似乎聽到鞋與地面摩擦時發出低啞的聲音。

這讓他的眼角猛一陣抽搐,右手也加大力度,極力控制正想跳出胸腔的心臟。

美妙的微笑再次光臨老人的嘴角,他的右手食指加快了點在左手手背的速度,似乎正在應和著黑衣人的心跳。

不對!樓梯下的黑影已經瞇成一條縫隙的雙眼再次瞇小不少,老人的手指不是在應和,倒像是在打亂他的心跳。它像神奇的魔法棒,時而有規律。時而卻是雜亂無章,每次改變節奏都讓黑衣人的心臟跟著改變節奏。

心臟傳來無比難受地感覺,讓他再次將按在心臟上的右手加大力度。他試圖移開目光,努力了好久才讓自己的視線停在老人微駝的背部,卻無奈地發現眼角余光全停留在老人還在跳動的手指上。

這與沒做努力毫無區別,反而讓自己花了更大心思在老人的手指上。

終於,他耳邊傳來自己的心跳聲。他不知道老人會不會聽到。但他知道自己地心臟正在越跳越激烈。

這讓他無可忍耐!

第四個美妙的微笑在老人唇角綻放。一個飄渺地聲音從他鼻腔發出,細細聽去。像是一首歌;他的手指終於恢復了節奏,跟著他哼著的曲子有力地跳動著。

黑衣人收回前傾的身體,屏住呼吸,試圖讓僵硬的身體柔軟下來。可是,他發現自己的眼睛又回到了老人的手指。漸漸地,他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他乾脆閉上眼睛思考。很快。他找出原因了——老人哼著的曲調和手指的節奏不對。截然不同、卻需要仔細觀察才能發現的節奏,讓他的心臟不知道該跟哪個節奏跳動才好。

他再次忍不住了,“老人在耍弄他”的念頭越來越強烈,身體再次往前傾著,左手摸上腰間的匕首。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差點沒讓他直接衝出去。

“漢克管家,你哼地歌曲走調了。 ”金發侍女小心地提醒,不大的聲音卻瞬間充斥著整個空間。

“啊?”老人疑惑地問。“錯了?”

“是的,錯了。 ”金發侍女肯定地點頭,從她的表情看去,老人似乎並沒責怪她。

“哦,那算了。 ”老人的右手終於離開腰後,朝金發侍女擺了擺。“你們忙吧,早點睡。 太晚睡對女孩子的皮膚不好。 ”說完,他地身體朝右旋轉,以右腳為中心,左腳腳跟提起,提到一半又落回原地, “對了,準備些醒酒的東西,要準備多點,明天大人起來有用。 ”

“是。 ”金發侍女應了一聲。將頭低下。不讓老人看見她眼中因為突然增加的任務而冒起的憤怒。

不止是她,黑衣人也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聲“該死的老鬼”。老人提起又放下的腳讓他的心都提了起來。目送著老人離開後,又靜靜等待著兩個侍女相繼離開,他用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罵:“見鬼了!看他走路又不像個會武技的人,難道是我太緊張了? ”

輕輕搖頭,找了個時機迅速鑽出樓梯,雙腳一蹬,雙手攀上二樓走廊下沿,身體在空中一盪,雙手離開攀附物同時身體劃了個優美的弧度,後背險險擦過扶手,腳尖接觸堅固地地面,最後,身體穩穩停住。不待停留,他找了個陰暗處瞬間將身體隱藏進去。

“武技不錯嘛。 ”老人從一樓轉角處走出來,嘴角地笑容依舊美妙無比,“勉強及格。 ”

“我說,你也太能整人了吧?”老人身邊的空間微微扭曲著,一個身影閃了幾下清晰起來,那是一個同樣年老地人,“我終於想起你是誰了,唐……”

“為什麼我不能學一下海德森呢?”老人微微一笑,打斷對方的話,說,“他能叫卡爾,為什麼我就不能叫漢克?”

“得,漢克就漢克吧。 ”後來出現的老頭擺了擺手,“你出現在這裡的理由,該不會……好吧,我什麼都沒猜出來,我也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個沒用的老頭。 ”

“我們都是沒用的老頭不是?”漢克笑著說。

“沒錯,我們都是沒用的老頭。 ”老頭聳肩說,“走,看看去,可憐的小傢伙還有一項測試沒過。 對了,你怎麼知道他們會派出什麼人?”

“沒用的老頭唯一的好處就是活得夠久。 ”漢克同樣聳肩回答,“老不死總有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不是?”

“當然。 秘密。 ”老頭張嘴無聲地大笑著,“要不要我帶你過去?”

“有勞。 ”漢克毫不客氣地接受了對方的邀請。

沒見老頭有什麼動作,唯一的動靜就是他腳下升起一個圓形地圖案。那個圖案浮現出玄奧的符號。以無法揣測的隊列分部在圖案中,也將兩人包圍在一起。昏昏的光芒閃過,兩個老人在空間閃動一下後瞬間消失,空氣中兩人的氣息都消失得一干二淨。

在二樓的轉角處,兩個老人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全身隱沒在黑暗中,什麼都沒洩lou出來。

一個足有兩米高的窗戶前。那個鬼祟地身影正晃動著僵硬的胳膊,他似有所覺地轉頭看向了右邊。那裡隱藏著兩個“沒用地老頭”。眨了幾下眼睛沒發現什麼,他只好相信自己過於敏感了。

兩個老頭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的眼睛裡透lou出“不錯啊,看來現在在及格線上了吧”,另一個則是“最後一個測試才是最主要的,看下去再說”。於是,兩個老頭又把目光放到了前面。

黑衣人從腰間拔出匕首。那是一把全黑的匕首,經過仔細打磨的如紙般薄的刃身無法反射光線,輕易隱藏在黑暗中。他小心地把匕首cha進窗戶中間的縫隙,輕輕搖了搖,發現無法搖動窗戶,匕首便一路順著往上,尋找著一個開關,發出細微地摩擦聲。

如果兩個老頭能說話。漢克會回答另一個老頭必問的問題:沒錯,我在窗戶上做了手腳,因為這也是測試的項目。

黑衣人很快找到窗戶的開關,見鬼了的是那個鎖住窗戶的玩意,似乎跟平常見到的很不一樣,費了他好大一番心思才將之弄開。也虧他有耐心。要是脾氣暴躁點的人,早就改用其它辦法了。

收好匕首,小心地轉動窗戶不讓它發出聲音。更見鬼地是,這窗戶毛病特多,轉到一半竟然拖離了窗框,差點沒把他嚇死。好歹手腳夠快,扶住了窗戶,才不至於讓窗戶掉下來。

兩米高半米寬的玻璃窗戶,見鬼了,那該有多重?輕輕但用力地把拖框的窗戶放在地上。他迫不及待地擦了一把汗。他不知道。在他右邊的一個老頭差點沒大笑出來。

“警覺差了點,這都沒發現有人算計他。 ”黑暗中。一個無良的老頭向同伴發出了這樣的信息。

“成功就在眼前,你會放棄?”另一個老頭以眼神如此回答。

“噢,活得夠長地老頭還有個特徵,就是比較懂得分寸。 ”無良老頭撇了撇嘴,“好吧,我不會放棄,你贏了。 ”

天知道他們怎麼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還能用眼神交流,而且還能準確地表達自己的意思。或許,這也是“無用的老頭”的秘密吧。

拿下窗戶,房間內的擺設在透進來的月光下已經一目了然。他辨認著床的方向,這次警覺了些,先查看窗戶那頭有沒擺著礙手礙腳的東西,這才小心地翻過窗戶。

“過去?”黑暗中,無良的交流繼續。

“我有種預感,裡面地小傢伙會有很了不得地表現。 ”

“好吧,那就不過去了。 ”無良老頭聳肩,“惡作劇被人發現並不是好事。 ”

不理會兩個老頭的惡趣味,黑衣人繼續著自己地行動。他踮起腳尖像貓一樣無聲地走路,來到擺在房間中央的床邊。藉著月光,他看見**隆起兩個人形小山,翻過去的頭和蓋到鼻子的被子讓他看不清那兩個人是誰。

但毫無疑問,以平常的思維,其中一個是這次的目標,另一個則是目標的情婦或是……妹妹?

貴族的惡趣味啊!連自己撿來的妹妹都不放過!任何人都不會介意這麼想的,這是人躲在最深處的意識,誰也避免不了。黑衣人也不例外。

他收起匕首,拿出一個小小的東西,月色中隱約可見是一個紙包,鼓鼓的紙包說明里面塞滿了古怪的東西。比如,讓人直欲瘋狂的藥粉。

事情總會有些讓人意想不到,尤其在一個無良的老頭策劃下。

他小心地拆開紙包,用身體護著,生怕一陣風過來就怕裡面的東西吹跑了。

**的其中一個人翻過身體,同時xian開了被子。那是個漂亮的小女孩。

他更加堅定了信心,對有某些特殊嗜好的貴族沒必要輕饒。在他手上,紙包已經打開,正當他把紙包挪到小女孩旁邊的人頭頂時,小女孩發出一個聲音:“哥哥,我渴。 ”

聲音不大,卻把本來就心虛的他差點把手鬆開。最讓他鬱悶的是,他清晰地看到口渴的小女孩用力閉了閉眼睛——那是她想睜開眼睛的徵兆。問題是,他手中的東西極其脆弱,一點風都承受不了,偏偏軟趴趴的很不好控制,而他又不想傷及無辜。

兩難中,他驚愕地看到小女孩的眼睛睜開些許,朦朧的視線好像放在他身上又好像不是,嘴裡依舊咕噥著:“哥哥,我渴。 ”

小女孩好像又把眼睛閉上了,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最吃驚的事情出現了。

小女孩的手不自覺地在旁邊的人身上探著,這抓那捏的,好像在尋找水杯,許久,發出一個撒嬌的聲音:“哥哥,你的胸好軟。 ”

“別鬧。 ”又一個咕噥聲響起,不是男聲,是女聲。黑衣人看清楚了,小女孩旁邊的人撥開小女孩的手時同時也xian開了被子。

該死,那根本就不是目標人物,是個女人!被戲弄的感覺還沒衝上腦袋,小女孩做了個讓他無比鬱悶的事。

“哈嘁!”小女孩舒服地打了個噴嚏,小手搓了搓鼻子,小嘴唇動了幾下,好似無比滿意這個噴嚏,翻身又睡了過去。

問題在於,小女孩打噴嚏無可指責,但那個噴嚏卻把黑衣人手上還沒來得及收回來的粉末……全吹到他臉上。

任務……失敗。藥粉的威力他清楚得很,再留下來已經毫無意義,他也懶得花功夫原路回去,朝前面打開的窗戶奔去,然後,躍起,跳下。

在後面的護衛還沒反應過來前,他拔腿奪命狂奔,隱約間,他似乎聽到遙遠的地方傳來一個瘋狂的笑聲。

似乎是在幾百米外的地方。

“哈哈,妮娜,你無敵了……”那是一個蒼老但毫無忌憚的瘋狂笑聲。
嚴羊 發表於 2018-9-30 22:12
第四卷第四章殿下(上)

醉酒的感覺很難受,頭疼胸悶口乾身軟,尤其它們還是一起襲來的,盤踞在屬於自己的地盤就不願意離開。醒來後,司督第一件事就是發誓再也不喝酒了。

侍女將早已經準備好的醒酒藥放到床邊的桌子上,司督問清楚那棕色的**是什麼後,說了聲“謝謝”拿起碗、眉頭一皺就將醒酒藥全灌進乾燥的喉嚨。

司督是一個很好的主人,雖然幾乎從沒跟侍從們說過話,臉上的表情也淡淡的,但也從沒責罵過侍從。從他口中飄出的道謝給了侍女錯覺,她低垂著頭小聲說:“大人,昨天……”

“嗯?”司督按了按太陽穴,頭部的疼痛稍微減緩了些,問,“昨天發生什麼事了?對了,我怎麼會睡在妮娜的房間?”他終於發現睡覺的地方不是自己的臥室。

“是漢克管家安排的。 ”侍女回答。

“那就算了。 ”司督隨意地揮了揮手,“你說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聽護衛說,他們在後面的花園看到一個穿黑衣的人。 ”侍女說得很慢,就像在一邊思考一邊說,“漢克管家派人清點了,府上沒什麼損失。 ”

“那……”司督立刻清醒了,想問“有沒人受傷”,但想到莫恩昨天渾然不將事放在心上的模樣,話題一轉,“……還有什麼事麼?”

“昨晚,”侍女本來已經夠小的聲音更小了。“我好像聽到莫恩大人在大笑。 ”

“哦。 ”司督淡淡應了一聲。既然莫恩在大笑,那就是說事情解決了?那好,隨他去弄吧。司督也不想去問事情經過,轉而問,“盧米埃走了?”

看到侍女輕輕點頭後,司督地嘴角彎出一絲無奈,吩咐侍女去準備洗澡水。盧米埃靜悄悄地走了。並沒出司督的意料。那個精靈很重視感情,下次見面聊起那天的離開。精靈一定會笑呵呵地說:“騎士不允許軟弱,你總不能讓我像個女人一樣哭喊著離開吧?”

泡在溫暖的水中洗去一身酒味,也洗去繁雜的思緒。司督調整好心情,穿好衣服,出現在大廳的時候,只看到漢克,看來大家昨晚都喝過頭了。吃著香軟的麵包。喝著甘潤地牛奶,司督問:“漢克,昨晚沒發生什麼事吧?”

“大人,一切安好。 ”漢克恭順地回答。

“嗯。 ”司督沒再細問,繼續對付起早餐。他昨天答應魔法學院的學生今天去上課,也答應了瑪格麗亞,他不想反悔。至於妮娜和埃尼,司督打算幫他們請假。

早上九點多。馬車從哈里森伯爵府邸出發,駛向魔法學院。

來到湖邊地那個木屋時,瑪格麗亞正在講授一些常見的暗黑系魔法,桌上是根據司督提供的魔法陣製作出來的魔法捲軸。看到司督後,所有學生都把目光轉向司督,眼中射出一絲興奮。

學生比昨天多了十來個。司督清晰地記得昨天只有十四個學生,現在看去至少有二十五個。

瑪格麗亞朝司督微笑點頭,司督回了個同樣的笑容,看到鄧恩朝自己招手,笑了笑,走到鄧恩旁邊的空位坐下。

“老師,妮娜和埃尼呢?”鄧恩在司督坐下後立刻小聲問。

“聽課。 ”司督微笑著輕聲回答。

司督的威信建立得是如此之快,不止是鄧恩,包括不少豎起耳朵等著司督回答地學生都立刻端正坐姿,將視線放回瑪格麗亞身上。

不愧是暗黑魔法師。瑪格麗亞對暗黑魔法的理解絕不是司督能匹敵的。瑪格麗亞現在講的是昨天對司督演示的補充。另一種與暗黑元素並沒多大關係、卻依舊被劃分到暗黑魔法的分支系統——亡靈召喚。

在細節上,瑪格麗亞的講解更為充分。每一個細節都能講述出一個完整的理論基礎。與司督不同地是,瑪格麗亞更注重基礎,畢竟暗黑魔法的系統已經非常完備。在基礎理論上,瑪格麗亞總是耐心地講解著,然後再給出一個範圍更大的問題讓學生去思考。

司督發現,瑪格麗亞留給學生的問題能延伸出更多理論基礎,他猜這是瑪格麗亞的教學方式,以方便下一堂課的繼續。

“我們需要地並不是一個固定的完美的理論,我們更希望它是活的,這樣才能給我們一個更大的思考空間。 ”這是流傳在黑森林法師塔的格言,每一個曾在黑森林停留過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

聯繫起瑪格麗亞的教學,便能輕易發現她正將這個觀念在不知不覺中灌進學生的頭腦。

“你打算製造出另一個黑森林嗎?”課堂結束後,擺拖了學生們的詢問,司督如此問瑪格麗亞。

“為什麼不呢?”瑪格麗亞地笑容是如此迷人,以至讓她看著不像一個中年女人,更像是二十出頭地青春女子。

“好主意。 ”司督笑著回答,又問,“魔法學院有幾個黑森林出來的老師?”

“不大清楚。 ”瑪格麗亞眨了眨眼睛,臉上現出與年紀不符地俏皮。

“是啊。 ”司督輕輕嘆氣。黑森林是如此美好,但每個魔法師都擁有嚴整的單獨的空間;他們不習慣交流,甚至曾在同一個地方停駐了相同的時間,卻沒有幾個人能認出彼此。

慣性的力量是如此巨大,幾乎與時間的運轉一樣不可停留。黑森林造就了一批成就斐然的魔法師,同時也造就了一批孤寂的魔法師。

“對了。 ”瑪格麗亞從桌子上拿起一張紙,遞給司督,“這是學院安排給你的實驗室,今天早晨由斯普林送過來的。 ”

“謝謝。 ”司督隨手將那張紙塞進口袋,視線沒在上面停留片刻。

兩人還沒繼續昨天的話題,瑪格麗亞說:“有人來了,是斯普林,還有一個人。 ”

魔法陣的作用還是魔力波動讓她能感覺到?司督看著瑪格麗亞,心裡有些羨慕她。那特殊的體質讓司督擁有了威力恐怖的魔法實力,卻剝奪了他作為普通魔法師升級時的快感,也剝奪了他對微量魔法元素波動的感應。

或許,他永遠也沒辦法體會普通魔法師的快樂。

“創世神就是這麼公平,賜予你某些東西,必定剝奪你另一些東西。 ”司督自嘲地低聲一笑。

跟著瑪格麗亞走出實驗室,斯普林跟著一個司督熟悉的人來到跟前。

“兩位先生,”斯普林擺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停在司督和瑪格麗亞前面,說,“這位是……”

“好久不見了,”司督打斷斯普林的話,微微欠身說,“王子殿下。 ”
嚴羊 發表於 2018-9-30 22:13
第四卷第四章殿下(下)

“日安,伯爵閣下。”英俊的青年欠身回禮,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原來兩位認識。 ”斯普林呵呵笑著,眉頭卻跳了幾下。他看向滿臉不解的瑪格麗亞,說,“這位是皇帝陛下的貴賓、米拉斯王國的二王子殿下……”

打斷別人的話不是一個好習慣,但似乎每個稍有地位或實力的人都有這個壞習慣。英俊的青年打算斯普林的話,向瑪格麗亞欠身說:“您好,女士。 我叫潘達. 霍狄達,很高興能接受您的指導。 ”

當孤獨的人遇到一個同伴時,總會把目光放在同伴身上,試圖先考慮同伴的顧慮。瑪格麗亞看向司督,沒從司督臉上發現什麼特殊的情感,便朝王子殿下矜持地微笑著說:“那是我的榮幸。 ”

王國的二王子殿下突然出現在教室中,讓所有學生的腦袋都出現了短暫的空白。王子殿下在帝國的身份早就成了帝都津津樂道的話題,但沒有人會如此失禮、在王子殿下面前表現出倨傲的神態。

作為魔法基礎理論班的主教老師,瑪格麗亞站在最前面介紹了英俊瀟灑的王子殿下。立刻,所有人都站起身,朝王子殿下躬身:“見過殿下。 ”

“日安,諸位。 ”王子殿下嘴角的微笑是那麼令人著迷,他的動作是那麼優雅,如同他英俊的面容,他就是世間紳士的代表。然後,他說了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年輕地伯爵,“我聽皇帝陛下說哈里森伯爵正在魔法學院任職,便冒昧地讓陛下批准我成為一個魔法學院的臨時學生。 很榮幸的,陛下答應了我的請求。 ”

“那是我的榮幸。 ”伯爵優雅地欠身回禮,回了一句永遠不會過時的話。

“是我的榮幸。 伯爵閣下是一個偉大地魔法師,能得到閣下的教導是我地榮幸。 ”王子殿下的微笑始終不曾改變,他看向前方的學生。用世間最溫和的聲音說,“如果不介意的話。 能否為我準備課桌?”

“當然。 ”王子殿下的話剛落下,隨即站起五個學生。他們彼此望了一眼,立刻選出有幸為王子殿下服務的人。這五人中有鄧恩,他眼中地興奮幾乎無法掩飾。

鄧恩和另外一個學生殷勤地小跑出教室,很快搬來桌椅,放在最前面,恭敬地請王子殿下坐下。

毫無疑問。接下來授課的只能是二等伯爵。

斯普林本來還想留下聽二等伯爵的課,但看到似乎有些緊張的氣氛後,找了個理由恭敬地退了下去;至於瑪格麗亞,王子殿下的到來雖然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黑森林莫管他人閒事的無形規則讓她選擇了避讓。教室周圍是她的地盤,她隨時可以做出反應,而且,出於對黑森林法師塔的自信。她並不認為教室裡會發生什麼不愉快地事情。

瑪格麗亞有自信司督能解決問題。

事實上,瑪格麗亞是對的,或者說,王子殿下並不打算做出失禮的事情。但毫無疑問,多了一個異國的王子,課堂上的氣氛總顯得有些奇怪。

同樣。司督與瑪格麗亞一樣,雖然提防著王子殿下的突然到來,習慣與大人物打交道後,他並不認為多了一個王子會是多令人難堪地事。

怪異的只是那些學生。

多出來的十來個人並不是這個班級的學生,他們只是在同伴的宣傳下、充滿好奇地想看看跟大魔導師打成平手、上課又生動的年輕魔法師。本來心裡還存在懷疑,在看到王子殿下駕臨後,又聽了王子殿下來聽課的說明,他們沒辦法不對眼前相貌平凡的伯爵閣下抱以敬畏。

如果說昨天司督的“表演”是在學生中建立威信的主要原因,那今天,是因為王子殿下地恭維。

事實上。雖然帝都有眾多關於二等伯爵和王子殿下地流言。兩人的恩怨在流言中卻是一致地。所有人都清楚王子殿下的失敗是因為二等伯爵,當兩個曾經的生死敵人坐在一起時。他們沒辦法不分心。

與學生們不同,另一個問題也顯lou出來。是關於二等伯爵的。

敬畏總是相對的,當同時站在城主與皇帝面前,先前對城主的敬畏自然會轉移到皇帝身上。現在如是。同等分量的人坐在一起,讓學生們對二等伯爵的敬畏縮減不少,二等伯爵昨天的授課方式存在的毛病也就顯lou出來。

首先是模糊。二等伯爵對學生的基礎有著過於大的信心,當注意力被分散後,學生再也沒辦法像昨天那樣踴躍提問。

其次是細節講解。二等伯爵是接著昨天留下的問題進行講述的,沒聽二等伯爵昨天的授課的學生對授課內容怎麼也找不出清晰的概念,而二等伯爵似乎並不打算對細節深入講解,讓他們越聽越混亂。

相較於昨天,同樣的教學方式,今天卻是非常失敗。但誰會去介意呢,至少二等伯爵不會去介意,因為他發現有個人能清晰地跟上他的思維——伊蓮。

初見王子殿下時,伊蓮雖然也表現出惶恐,但在授課開始後,她就把心思放到授課內容上。清澈的眼睛告訴二等伯爵,她在聚精會神地聽課,也在努力地跟著二等伯爵的講授進行思考。

再看王子殿下,他始終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右手輕輕抵在下巴,微微瞇著的眼睛停在年輕的老師身上,告訴別人他正在聽年輕的老師講授魔法內容。

二等伯爵沒去理會學生聽懂與否,他只想教那些真心聽課的學生。將預定地內容講述完後。他問了一聲:“明白了嗎?”

所有學生都沒做聲,靜靜看著二等伯爵。一片沉寂中,一個年輕女子點了點頭,示意她聽懂了老師教授的內容。那個點頭在學生中顯得如此特別,以至於那二十來個腦袋在停了片刻後,紛亂地應和地做著上下運動。

“那好。 ”二等伯爵拍了拍手,似乎要將掌中不存在的污漬清除。“那麼,今天就到這了。 ”

二等伯爵正收拾著講台上的魔法捲軸。王子殿下開口了:“閣下,你知道,我沒有任何魔法基礎,能否請閣下傳授於我?單獨的,只有閣下與我二人。 ”

稍稍轉過頭,二等伯爵微微一笑:“當然,那是我的榮幸。 ”

“諸位。請容許我先行告辭。 ”王子殿下站起身,優雅地朝學生們施禮說。

“殿下請。 ”所有學生站起身,以自己能做到的最優雅地姿勢回禮。

“伯爵閣下,請。 ”王子殿下邁著貴族特有的步子走到二等伯爵面前,微笑著說。

“殿下,請。 ”二等伯爵回了一個微笑。

在所有人眼前,王子殿下和二等伯爵緩步走出教室。

“那麼,”抬頭尋找著太陽地位置。司督看向王子,“殿下,請告之你的目的。 ”

“也是,我非常厭倦外交辭令,那麼,我們可以坦誠地交談?”王子問。

“當然。 ”司督回答。

“首先。 我前幾天得到一個消息。 ”王子嘴角的微笑永遠都是那麼優雅,“我的親衛在獄中全部自殺了。 ”

“嗯?”司督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王子的眼睛。

“一個都沒留下。 ”在王子眼中,你只能看到陽光經過上眼瞼投在寶石般透明的眼珠時地陰影,“一個都沒留下。 ”

沉默好久,司督說:“然後?”

“我並不怪你,你知道的,閣下。 ”王子的瞳孔微微收縮著,除此再無變化,“可是。 三天前我才聽到這個消息。 ”他豎起右手食指。“三天前才聽到這個消息。 而他們,在代替我宣布投降第二天就自殺了。 那時,我甚至還在南昆城。 ”

“還有?”司督的語氣極其緩慢,“殿下,我想你的話不止這些。 ”

“是的。 我只是想告訴閣下,我並不想怪罪到你身上。 ”王子似乎忍受不了陽光的直射,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王都與帝都的距離是如此遙遠……很遙遠。 ”最後地幾個字像是夢囈時的聲音。

“那麼?”許久,司督問。

“還有一個消息,是跟我的親衛自殺的消息一起來的。 ”王子的眼睛微微瞇了瞇,嘴角地笑容更加燦爛了,“談判團,王國的談判團。 你看,為了照顧閣下,我並沒稱呼為'我國'。 ”

天空中,一隻鳥飛速掠過,留下的陰影剛好在兩人身上經過。強烈的光暗差別讓兩人的眼角先後不自覺地**了幾下,卻沒能改變他們的表情。

“很感激殿下的寬容。 ”司督微微欠身施禮。

“真的,我並不打算怪罪到閣下身上。 ”王子殿下已經不知道第幾次重複相同的內容了,“我得到的消息是,他們明天就會達到帝都。 我向皇帝陛下推薦了一個人,我認為他很適合加入貴國地談判隊伍。 英明地皇帝陛下,他認為我的觀點是正確地。 ”

“哦?”司督抬起頭,嘴角微微彎起,“再次感謝殿下的寬容。 ”

“對了,”王子殿下的聲音始終不疾不徐,“我有一個妹妹,嗯,或者說,我的親人,包括我的兄弟、我的父親和他的王妃,都認為她更像是一個男孩子。 ”

有一個公主參加的談判團?司督問:“殿下,您的忠告?”

“她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姑娘,”王子說,“她不會魔法,也不會武技,但是,請相信我,她很危險,意想不到的危險。 ”

“您的忠告證明您是個仁慈的人。 ”司督臉上的笑容無比怪異,“我想,或許我們能成為朋友?”

“當然。 ”王子殿下握住司督伸出來的右手,“我喜歡坦率的人,相信閣下也是。 ”

“毫無疑問。 ”不止嘴角,就連司督的眼睛都現出明確的笑意,“坦率是一個值得讚揚的品性。 ”

許久,兩人的手放開。

“關於魔法,”王子問,“閣下能否推薦些簡單易懂的書本?”

“我想教務長比我擁有更多的經驗。 ”司督看向正在緩步走來的斯普林,說,“閣下,我相信您的推薦會比我的更合適,您知道,今天只是我在魔法學院的第二次授課。 ”他掏出口袋裡的紙張,那是學院安排給司督的實驗室使用授權書,“您看,我連自己的實驗室在哪都還不知道。 ”

斯普林毫無來由地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太陽。很快,他意識到並不是六月的烈日出了問題,而是眼前兩人嘴角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我的陛下,您何苦折磨我呢?”斯普林低喃一聲,硬是擠出一個笑容,用僵硬的聲音說,“很抱歉,我並不想打擾兩位的交談。 殿下,陛下派人通知,他很渴望能與殿下進行一次有趣的談話。 ”

“皇帝陛下是個仁慈的長者,能與他交談是我無比的榮幸。 ”王子殿下無比恭順地朝皇宮的方向欠身施禮。

“是的,陛下是個仁慈的長者。 ”斯普林說著,轉向司督,“閣下,有兩個人希望能與您討論某些話題。 ”

“有趣的話題?”司督呵呵一笑,“院長大人和仙貝兒老師?”

“您是睿智的。 ”斯普林躬身說,“院長大人還沒回來,另一位是繆恩老師。 ”

“我想,繆恩與我更多的共同話題。 ”司督回答。

“好的,我會幫閣下向仙貝兒老師解釋。 ”斯普林笑得極其苦澀和無奈,伸手一引,“兩位,請跟我來。 ”

“請。 ”司督和王子對視一眼,同時說。彼此一笑,跟在斯普林後面。
嚴羊 發表於 2018-9-30 22:13
第四卷第五章我們?(上)

司督是在魔法學院主建築前與潘達分手的。 那裡正有一輛華美的馬車和三個強壯的劍士等著潘達;在那輛馬車壁上,掛著皇家的鷹頭獅身徽章。

告別潘達後,斯普林領著司督來到距離廣場不遠的一棟建築。與司督任教的那個班級不同,這棟建築奢華如同最富有的貴族府邸。

魔法學院是包容的。

青色的牆壁上,掛著光明神殿的標誌——與大多貴族徽章一樣的盾牌形標示上,純潔的白色是其基本顏色;底色上方是一把銳利的寶劍,身著古老服飾的天使站立著垂首將手交叉置於胸前,掩蓋了大半的寶劍,他那舒展開的羽翼剛巧在末端接觸到寶劍手柄。聖潔而不可褻瀆。

既然教習的是光明神殿專有的魔法,以此向光明神殿表示敬意也是應該的。

感覺不協調的是學生們穿的並不是白色的長袍,而是富有個人特色的服飾;又或者,當結合起青色為基調的教室時,感覺最不對勁的地方則成了牆上的徽章,無論怎麼看都有些突兀。

正在授課的並不是繆恩,是一個司督從沒見過的人。這個班的學生也沒怎麼注意司督,只是掃了司督一眼就繼續做自己的事——他們並不認識司督,在他們看來,有教務長陪伴的司督更像是一個cha班的學生。

跟授課老師無聲打了個招呼後,斯普林介紹著這個班:光明魔法高級班。它最初的成立是由幾個從光明神殿請來地祭司。然後從初級班一步步成長為高級版。司督對此並不感興趣,只是問繆恩的實力究竟幾何。

“樹夏侯爵認為,”斯普林吞吞吐吐地說,“繆恩老師的實力足夠任教高級班了。 ”

好麼,人家一句話全解決問題了,也不用查證了。司督微笑著看向斯普林,眼中的意思很明顯:這就是你們魔法學院的作風?

斯普林當然能看明白司督眼中的嘲諷。連忙解釋:“是陛下親自任命繆恩老師的,校長大人也曾反對過。 可是,閣下您知道……”斯普林突然想起司督也是皇帝親自任命地,嘴巴立刻閉得很緊。

“司督,好久不見了。 ”繆恩救了斯普林,免了斯普林的尷尬。他從教室旁邊地房間走出來,臉上是真誠的笑容。

那是個好小伙子。這是莫恩對繆恩的評價,司督也贊同莫恩的觀點。僅有的一次會面。便讓司督對繆恩充滿好感。在眾多抱有目的的接觸中,繆恩顯得那麼與眾不同:木訥,不善言辭,甚至有些靦腆,看著卻是個非常可kao地人。無論是誰,只要不抱有其他目的,都會得出他會是個能夠結交友誼的對象的結論。

而司督很希望能跟繆恩成為朋友,那個成長在勢力極大的古怪貴族家庭、卻始終保持著自身純樸的青年。

“好久不見。 繆恩。 ”司督走過去,兩人像個老朋友一樣擁抱在一起。

繆恩又與斯普林打了聲招呼,斯普林也不願久留,當下便告辭了。正領著司督走向教室旁邊的房間,繆恩突然在門口停下,臉紅了起來。小聲問:“司督,琳小姐還好嗎?”

如果不是和羽羅相處的時間夠長,司督會立刻對羽羅和琳表現出不滿;即便如此,司督對繆恩還是有些同情,尤其看到繆恩不安地試圖轉移視線卻始終沒這麼做地時候。司督勉強笑著說:“琳很好。 ”

“那就好。 ”繆恩細細嘆氣,然後擺出最真誠的笑容說,“雖然琳小姐不願意接受我,但是我希望她開心就好了。 ”

這個不會掩飾心情的年輕男人眼中,依舊存留著一絲失落,而他自認為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心情。

罪惡感就這麼晃悠悠地在司督心頭升起。像個喝醉的老頭遊蕩在司督心頭。好久。他擠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我們進去吧。 ”繆恩說,“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你不介意吧?”

“我們是朋友不是?”司督笑著說,跟在繆恩身後。

“當然。 ”繆恩地笑容是那麼真誠,找不出任何做作。

“那不就成了。 ”司督微笑著說。

一個脾氣古怪的、在皇帝面前極為受寵的不像個男人的老妖怪,怎麼會教育出截然相反的人物?司督對這個問題充滿好奇。他對桫欏.樹夏並沒多大惡感,這個男人的身世讓司督對他的同情蓋過了惡感;但是,就是這麼一個不像男人的男人,竟然能教育出繆恩這麼一個人?

如果某天我有了一個兒子,應該向桫欏請教一下才是。司督心裡冒出一個怪異的想法,然後輕輕甩頭,將這個想法徹底甩開。

繆恩介紹說,這個房間是他的實驗室,是學院安排地。(不過司督並不這麼認為,既然能在教室旁邊佔用一個房間作為自己地實驗室,毫無疑問,皇帝和桫欏在其中起了多少作用。 )房間的沒多少裝飾,只有簡單地家具和書籍,方桌旁坐著一個瘦弱的男人,年紀大概在三十上下。

那人叫本傑明.休斯,是個男爵,從他淡淡的表情中,司督很快就猜出他為什麼能與繆恩交好——那也是個木訥的人。

當繆恩頗有些感慨地說出司督的身份時,本傑明只是抬了抬眼皮,說了聲“很高興認識閣下”就沒了下文。繆恩笑了笑說,本傑明一直都是這模樣,不冷不淡的。

這下司督徹底明白了,本傑明就是一個不喜歡交談的人。繆恩雖然不善言辭,但是他還會盡力表達自己的想法;但本傑明似乎卻因為自己的不善言辭,乾脆連話都懶得說。

或許是因為繆恩過於害怕與陌生人交談,找到一個跟自己差不多的人,一下子就成為朋友。看著試圖展開一個話題的繆恩,司督如此想。

討論並不成功,應該說非常失敗。

繆恩的見識很少,根本就沒能提起什麼能讓兩個朋友感興趣的話題,偏偏他夾在中間,不得不充當最重要的角色。然而,本傑明只是聽,幾乎沒說話;興趣很少的司督也不怎麼討論魔法以外的話題,對繆恩的“哲學討論”實在興趣缺缺,乾脆也任由繆恩一個人表演。

三個木訥男人的首次討論毫無意外的失敗了。

“好吧。 ”繆恩無奈地笑了笑,“抱歉,本傑明。 我與司督有些話要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好的。 ”如果司督沒記錯的話,這是本傑明第三次開口,“我下午還有課,那我不打擾兩位了。 ”他站起身,朝司督伸出右手,“很高興認識你,司督。 ”在他僵硬的臉上,這個笑容顯得有些勉強。

“很高興認識你,本。 ”司督也站起身,握住本傑明的手,用了更親暱的稱呼。

繆恩將本傑明送了出去,回到房間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抱歉”。司督擺了擺手,示意不用介意,問:“本傑明不是教授光明魔法?”

“他是空間魔法師。 ”繆恩說。

司督看著繆恩,費了好大的勁才將“那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吞下肚子,在繆恩坐下後,問:“繆恩,你找我有事?”他緊緊盯著繆恩的雙唇,他並不願意從繆恩口中聽到任何與桫欏有關的消息,他希望與繆恩之間是純粹的友誼。

沒有任何東西夾雜的友誼。

“是的。 ”繆恩笑了笑,剛坐下又站了起來,走向擺滿書籍的長桌,說,“給你看樣東西,我相信你會很感興趣的。 ”

司督好奇心確實被繆恩吊了起來,問:“是什麼?”

“稍等啊。 ”繆恩翻著桌上的東西,沒多久,拿著一個一肘長的書卷,得意地揚了揚,“就是它了。 ”

在司督眼前,書卷慢慢展開,先是lou出一列雋美的字體,逐漸的,最kao近書捲邊緣的文字全部顯lou出來。司督的視線定在那些文字上再也無法移動,問:“這是?”話語中,是絲毫沒有掩飾的驚愕。

“還有呢。 ”繆恩的語氣有些興奮,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當整個書卷展開的時候,司督猛地站了起來。

潔白的紙面上,沒有任何污漬,除了整齊如軍隊陣型的文字,還有……一個圖案,魔法陣的圖案。規整的圖案上,各式符號如繁星似是無序地分部著,焦灼著觀看者的眼睛。

司督不自覺地將手放在書卷上,用最溫柔的方式撫摸著它,感受著紙張細膩的紋理,手指在因墨水而凹下去的純黑文字上留戀著,比之撫摸情人溫暖的肌膚還要溫柔。

許久,司督猛送出一口氣——停頓下來的呼吸讓他頭暈目眩,直到再也憋不住了,他才發現自己的呼吸早在書卷展開時就停了下來。拼命按下劇烈跳動的心臟,司督將目光放在繆恩的眼睛:“這是?”

“老師研發的。 ”繆恩死死壓抑著自己的驕傲,它卻自己溜了出來,“我的老師研發的。 ”

“樹夏侯爵?”司督的腦袋瞬間清醒不少。

“是的。 ”繆恩肯定地點頭。

“你就這麼隨便亂放,”司督已經徹底冷靜下來,指著置放書籍的長桌,“不怕有人偷了?”

“啊?”繆恩有些吃驚,“放在學院還有人偷?”

“沒事。 ”司督笑了笑,右手離開書卷,輕輕拍上繆恩的肩膀,“就算有人偷了,他們也不大可能使用的上。 ”
嚴羊 發表於 2018-9-30 22:14
第四卷第五章我們?(下)

視線再回到攤開的書卷。以司督對魔法的了解,那是一張關於光明魔法的推論,禁咒級別的光明魔法推論。

眾所周知,光明魔法最大的成就在輔助魔法上,而眼前的魔法陣,是攻擊型的魔法;最主要的是,它還擁有附加的精神魔法,很強的精神魔法。

完全可以預見,當這個魔法施放出來的時候,該是多麼炫麗。它秉承了光明魔法一貫的特地:擁有無法比擬的視覺效果。那些標示著要放魔晶石的地方,證明它的消耗該是多麼驚人,大多卻作用在視覺效果上。

光明系的攻擊魔法……當它使用出來,司督可以肯定,配套了光明神殿慣用的精神魔法,即使對方死在面前,他臉上還會保留著一個神情——滿足,無限的滿足,仿似死在這魔法下,只是創世神在召喚他,將他帶到全宇宙最美麗的花園,只屬於創世神的花園。

瘋狂的創意,創造它的人彷彿只有一個念頭:殺人,其實還可以讓被殺者感謝自己殺了他。最主要的是,這並不是單體魔法,而是大型群體魔法。

如果它是完整的……不,它已經很完整了。司督細細看著每一個文字、每一個符號,它們都在告訴司督一件事,這是個完整的魔法,至少在理論上,以司督的見識挑不出任何毛病。

自認細細研究過黑森林法師塔每一個魔法、極其理論基礎的司督,並不認為有多少人能在理論上超越他。既然他挑不破綻。他不相信還有幾個人能挑出裡面地破綻。

瘋狂的、已經完備的魔法!

“如果落入光明神殿手中……”司督喃喃說著,然後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如果這個魔法陣落入光明神殿手中,他們會拼命完成它,假若全部步驟都到位了,最後,只有一種結局……整個大陸,將會在極短時間內成為光明神殿的樂園。

一個沒人會反抗光明神殿的大陸。

“他是瘋子。 ”司督的聲音很輕。輕到只有自己才能聽到。

那是一個天才倍出地年代……既然他是被譽為千年未曾一遇的魔法天才“空間之主”都認同地人,不。應該是說他將“空間之主”折服了,他還會是個普通人?

“瘋子和天才只有那麼短短的半步距離。 ”如今,司督終於能理解莫恩說的這句話。

半步距離麼?只要將這個魔法施放出來,他就完成了從天才到瘋子的過渡,完美的過渡。司督放下紛亂的思緒,看向繆恩,說:“樹夏侯爵是個天才。 毫無疑問的天才。 ”

“你也這麼認為?”一直留意著司督一舉一動地繆恩鬆了一口氣,頗為自豪地說,“老師說過了,這是他花了四十年的時間才整理出來的,幾乎可以說是他的全部心血。 ”

四十年?那就是說,他在有這個想法的時候,還沒正式拖離光明神殿?司督微微一笑,裡面是說不明白的意味:“虔誠的光明神殿信徒啊!”聲音很輕。更像是吟唱出來的。

“不是!”繆恩聽到了司督地話,大聲反駁,“老師說他很恨光明神殿,我知道的!”

“那麼,我能問一件事麼?”司督的視線停留在繆恩的眼睛,此時的他就像最公正的**官。讓繆恩下意識地就點頭了,“繆恩,你對光明神殿地印象怎樣?記住,是你自己的,與你的老師無關。 ”

“啊?我,”繆恩臉上現出一絲慌亂,巴巴結結地說,“我,我不知道,老師說……”

“繆恩。 不要'老師說'。 ”司督打斷繆恩的話。“我先說吧。 我對光明神殿一直說不上好感,也說不上惡感。 但是。 如果光明神殿試圖取代帝國的話,我會毫不留情地用盡一切方法毀滅光明神殿。 ”

“那……”繆恩眼中射出興奮的光芒。

“這是你的老師和卡爾……'空間之主'海德森教給我的。 ”司督說,“如果你在短短三個月內經歷過跟我一樣的事情,我想,你也會得出相同的結論。 ”

司督還有一句話沒說:如果帝國做了相同地事,他會毫不猶豫地做出相同地回應。

然而,最瘋狂的永遠都是宗教。

“那……”繆恩停了一會,聲音降低不少,“我們是達成共識了?”

“我們?”司督呵呵一笑,“能不能告訴我,繆恩,你現在想地是什麼?”

周圍安靜下來,陽光透過窗戶偷偷溜進來,風見陽光偷溜進來,也跟著小心地探進房間,吹動著桌子上的書籍,像個頑童一頁一頁地翻著滿是文字和圖案的書籍。

風突然加大不少,吹起了方桌上的書卷,讓潔白的紙張不安地跳動著;也吹散了繆恩的頭髮,吹著額前的頭髮掃過那雙閃爍的眼睛。

“老師把我定為他的爵位繼承人。 ”繆恩說得很快,好像要把憋在肺部的空氣全部吐出。

“所以,”司督慢慢地說,“你想為他做些什麼。 比如,復仇?”

“是的。 ”似乎被逼到一條絕路,繆恩狠狠點頭。

“可是,你不知道怎麼才能幫你的老師復仇?”司督推測著,“於是,你找上了我?”

“是的。 ”繆恩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小聲說。

“三個月啊。 ”停了許久,司督突然感慨地說,“只是三個月……”

“司督,你什麼意思?”繆恩用極小的聲音疑惑地問。

“沒什麼。 ”司督微笑著揮手,示意繆恩不用理會自己的感慨。但是,司督沒辦法不去想。三個月前,他還是個與繆恩沒多大差別的人,木訥、寡言、對世事一竅不通,短短的三個月,一切都改變了。他指著書卷問,“對了,這個魔法的名字是?”

“大光明咒。 ”繆恩先是用很大的聲音回答,見司督沒反應,又小心地問,“這名字是我取的,不好嗎?”

“挺好的。 ”司督笑了笑,又問,“是樹夏侯爵給你的,還是你自己偷偷拿出來的?”

“老師說,這個魔法可操作性太差,就拿給我研究用了。 ”繆恩試圖學著老師的語氣說。

“可操作性差?”司督的視線回到書卷上,細細觀察著,“怎麼說?”

“精神力。 ”繆恩指著一行文字,那裡記載了桫欏對該使用多少精神力的測算。正如繆恩所說,精神力的消耗實在驚人,不是任何人能承受的。可是,這個魔法實在過於完美,每一步都是相對應的,稍微錯一點都不成,如果減少精神力的輸入,完全可以肯定,這個魔法與廢物沒有多少區別。

不知道為什麼,桫欏將關於精神力的消耗寫得極為隱秘,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去注意。而且,裡面的含義也極其模糊,極容易讓人混淆。

“使之成功,精神力的消耗需要三個同等大魔導師同時負擔。 ”司督念著那一句話,“同等?同時?”

如果將一個大魔導師的精神力換算為十個大魔法師,那麼,只要湊齊三十個大魔法師就能成功施放魔法。問題在於“同等”和“同時”,“同等”代表什麼,“同時”又有什麼具體含義,如果繆恩不特地說明,司督會認為三十個大魔法師就能施放魔法。

如此算來,頻率不一致的魔法師施放這個魔法……有很大可能反噬,即使是三個大魔導師同時施放。

一個如同廢物的禁咒,專門用來欺騙不懷好意的人的禁咒。那個不懷好意的人,應該就是……想著,司督說:“很有研究價值。 ”

“是啊,可惜不能用。 ”繆恩嘆氣說。

“不,有一個人能用。 ”司督笑了笑。

“誰?”繆恩立刻轉過頭,死死盯著司督,“大魔導師?不可能,老師說了,即使他施放這個魔法,也會被反噬。 ”

“有一個人不怕魔法反噬。 ”司督的笑容更燦爛了。

“空間之主?”繆恩又提出一個人,摸著下巴說,“空間魔法最費精神力,或許他能使用。 ”

“不是他。 ”司督搖頭,伸出右手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

“你?”繆恩的眼睛睜得很圓,愣愣地說,“司督,你沒開玩笑?”

“我為什麼要開玩笑?”司督反問。

“那……”繆恩還是沒反應過來,好久,才興奮地說,“我們達成共識了?”

“為什麼不呢?”司督笑著繼續問,“侯爵閣下給了我一個這麼大的禮物,我為什麼不接受?”

“謝謝,謝謝你,司督!”興奮的繆恩根本不注意司督後面的那句話,握著司督的手拼命搖晃著。

“我們是朋友不是?”司督臉上的笑容極其燦爛。

“對,我們是朋友!”繆恩的手晃得更起勁了。

對,我們是朋友。司督看著興奮得不能自已的繆恩,在心裡輕輕地說:如果沒有樹夏侯爵,我們會是更好的朋友。
嚴羊 發表於 2018-9-30 22:15
第四卷第六章使者(上)

好吧,鋪墊了這麼久,也該是下一步動作了。那就……大鬧一場吧。

對了,第四卷可以命名為《聖戰》。

另外,魔法學院另有用處。

=========以上文字不用付費=========

就像預告一般,與潘達和繆恩的交談,成了按在多米諾骨牌第一張牌上的微小力量。王國的談判團來了,而皇帝交給司督對付的目標——光明神殿也有了行動。

一切都是那麼“巧合”,是命運之神在大合唱開始前撥動了第一根弦。

第二天,司督被皇帝叫到了皇宮。在皇帝的書房,司督被賦予了一個“神聖”的職務:帝國談判團的團員。

他成了克洛維的臨時屬下。

這個和善的接引人,一如大多老年人,拉著司督嘮嘮叨叨地說著,教司督該有的談判常識、小小地埋怨司督這麼久了都沒去拜訪過他、用貴族的特有說法方式轉個彎提醒司督應該多走動走動,沒有交際的貴族算不上貴族。

司督臉上掛著貴族式的微笑,向老人告別了。掛著火鳥徽章的馬車,在司督上來後以極快的速度奔向府邸。

回到府邸還沒在椅子上坐多久,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光臨。是卓肯。

此時,莫恩帶著妮娜和埃尼回到他的“農莊”釣魚去了,羽羅則被琳拉去逛街。府邸中,只剩下漢克和艾米麗。

侍從們立刻被漢克分派了任務,都是無法暫時離開地任務;艾米麗則拉著漢克再次結算哈里森伯爵府邸的財務狀況。

一切都極其自然。

卓肯這次沒再轉彎抹角地說些沒用的廢話,他直接告訴司督光明神殿的打算:利用王國談判團的到來,再次為司督造勢,將司督打造成光明神殿的“神使”。

“終於來了?”司督慢悠悠地喝著茶,似乎將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是的。 ”卓肯學著司督地模樣。拿起茶杯慢慢喝著,放下茶杯后說。“教宗認為王國的到來是一個好時機,因為閣下如教宗所願地出現,就再也不可能反悔了。 您就會成為光明神殿毫無疑問的'神使'。 ”

“向大陸勢力最大的兩個國家宣布我是光明神殿的'神使'?”司督笑了一聲,“執事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 ”卓肯恭敬地低垂下頭顱,“我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希望能給大人一些幫助。 ”

司督點頭示意卓肯繼續。

輕咳兩聲,卓肯不疾不徐地說出一番話。顯然他早有計較。說的簡單清晰,一切都是針對光明神殿的弱點來分析。一個偌大地宗教集團,在他口中就這麼一點一點瓦解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好見解。 ”大廳門口傳來一個鼓掌聲。莫恩滿臉古怪的笑容,拍著兩個小傢伙的肩膀,讓他們自己玩去。然後,走到大廳正中的桌子旁坐下。

“見過艾比安伯爵。 ”卓肯連忙站起身,朝莫恩深深施禮。

“坐。 ”莫恩一副主人模樣地招呼著。接過司督遞來的茶杯,說,“一面從最表面的地方開始擊潰對方,一面以最隱秘的方式挖掘對方的根基,從理論上來說,完美!”莫恩毫不吝惜地給出最高地評價。

“不敢。 正如閣下所說。 理論上的推測而已。 ”卓肯謙虛地說,臉上沒有洩lou絲毫得意。

“很陰險的手段。 ”莫恩呵呵笑著,“一直不知道光明神殿還有閣下這號人物,要不我早該上門拜訪討教。 ”

“陰險小人只會用些陰險手段。 ”卓肯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掛著最真誠的笑容。

“不會。 ”莫恩擺手說,“閣下對人心的研究很透徹。 ”

“閣下謬讚了。 ”卓肯聽出了莫恩話裡對自己如此坦誠地疑惑,說得越加謙遜,“相比光明神殿,司督大人更值得投資。 ”

這兩人是同一類人。司督冷眼看著莫恩和卓肯的交談,得出一個結論。當得知盧米埃離開前那晚。是莫恩安排自己睡在妮娜的房間。而將自己的孫女和妮娜放在自己臥室時,司督對莫恩的看法有了很大改觀。

莫恩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天生的。還是被卡爾“空間之主”的名號逼的。相較於後者,司督更願意相信莫恩的性格是天生地,他相信莫恩之所以低調處事,只是以前沒條件而已。或許,其中還有桫欏地原因。

讓司督想不通的是,漢克為什麼會聽從莫恩擺佈?

另一邊,莫恩跟卓肯已經像是相交多年地老友一樣談得很歡快,完全忽略了真正的主人司督。

沒多久,卓肯站起身,一本正經地說:“司督大人,我想,教宗大人交給我的'請您參加七月十日與神殿前舉行的儀式'應該已經達成了?”同時將一封請柬交到司督手上。

司督與卓肯的三次會面,第一次是教宗帶他來向司督“示威”,第二次也跟這次一樣是卓肯奉命前來,總給人感覺教宗將卓肯看得特嚴。

眉頭輕輕一跳,司督站起身握住卓肯伸出的手,說:“請轉告教宗,我會準時出席。 對於這些日子沒前去光明神殿參觀,請代我向教宗表示歉意。 ”此時的司督比任何貴族都更像貴族。

“那麼,我告辭了。 期待閣下的光臨。 ”卓肯施禮說。

“請。 ”司督叫來漢克,讓漢克送卓肯出去。

等卓肯消失在門口後,莫恩淡淡地笑著說:“很有趣的一個人。 ”

“嗯。 ”司督地從鼻腔發出一個可有可無的聲音,問,“你不是跟妮娜他們在釣魚麼?”

“你看,我來得多巧啊。 ”莫恩擺出無辜的表情,聳肩說。

遇到無賴還無所謂,至少能躲閃過去,但是遇到老無賴就沒辦法了。司督只能乾笑兩聲揭了過去。

“那麼,我該做什麼?”司督問。

“我一直相信一點,”莫恩豎起食指,盯著司督的眼睛說,“要改變一件事情,只需要小小地推動一下。 ”

思考了一會,司督說:“你的意思是……我什麼都不用做?等著他們出手就成了?”

“呵呵,也不是。 ”莫恩擼著雪白的鬍子,一副高人模樣,“我們所要做的,就是讓他們想要我們做的事,來個更徹底地執行。 其他的不說,司督,你認為光明神殿舉行的儀式中,你會扮演什麼角色?”

“神使。 ”司督隨口說。

“那不就成了。 ”無良老頭不懷好意地笑著,“他不是讓你當神使麼?你就不能把這個神使做的更好些?比如……”

人的感染力是巨大的,三個月前比繆恩還純潔的司督,現在已經能夠充分利用小小的暗示得出一個結論。他在茶杯中沾了些水,在桌上畫了個圖案,那是他從繆恩手上“借”來的“大光明咒”的魔法陣。經過一天的研究,以司督對魔法的理解,魔法陣圖案在他手中已經能夠大致畫出來。

“比如,能讓被殺的人感謝自己殺了他的魔法。 ”司督扯了扯嘴角,抬眼看著莫恩,說,“我一直很懷疑,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了?時間控制得這麼好,很'巧合'啊!”他將“巧合”兩字咬得很重。

“你為什麼不這樣認為,那個老不死妖男把自己的學生也利用了,而且,他把我也算進去了?”莫恩點著桌上的水漬,“別看他也就不到三十的年紀,你別忘了,那個老不死比我多活了差不多二十年。 ”

聽完莫恩的話,司督腦中浮現一個場景:一頭年老的獅子指揮著幾隻狼,慢慢地將一隻正值壯年的狼包圍起來,只等時機一到,在獅子一聲令下,那隻壯年的狼會立刻被撕得粉碎。

這群圍攻者中,年老的獅子是皇帝,眾狼中,司督看到了桫欏,看到了……而那隻壯年的狼,無疑就是教宗;甚至,司督的幻像中還出現了一直高高在上的老鷹。

似乎還缺少一個角色。很快,司督明白了,他看到一隻剛剛成年的狼被獅子指揮的狼推了出來。

那是他自己。

他的報酬,或是取代那隻壯年的狼,或是得到更大的領地。

“很有意思……”司督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的話裡聽不出任何情感。

“誇大點說,這是博弈。 ”莫恩淡淡地說,“公平點說,這是一次搏殺。 ”

沒錯,光明神殿沒有任何勝算,只是看那隻獅子想怎麼贏而已。

但是,它有個前提。

司督小啜一口茶,一字一句地說:“前提是,所有事情在一年半以內解決。 ”

“三十年的詛咒……”莫恩低吟一聲,輕輕點頭。

“那麼,七月十日就是關鍵?”司督說。

“沒錯。 ”莫恩站起身,走到司督身邊,拍著司督的肩膀笑了笑,“到時,我們鬧他一鬧。 ”

“你知道,”司督抬起頭看著莫恩,“我並不介意。 ”
嚴羊 發表於 2018-9-30 22:17
第四卷第六章使者(下)

“有人來了。”莫恩輕輕擺手,說了聲“我先走了”便消失在眼前,連路都懶得走,直接使用了空間魔法。

莫恩的話落下沒多久,漢克走進來告訴司督,門外來了三個人:一是王國的公主——也就是二王子潘達.霍狄達的妹妹絲羅娜. 霍狄達,另外一個… …

“安維爾?”司督好奇地問,“作為慣例,王國的談判團先來拜訪是應該的……可是,安維爾他來幹什麼?”沒怎麼思考,司督站起身親自出門迎接。

府邸大門外,停著一輛奢華的馬車,車廂外掛著黑狼徽章,那是米拉斯王國王室的徽章,證實著那個建立在武力上的國度。

安維爾從馬車上鑽出來。許久未見,他臉上的笑容一如司督記憶中的溫和,也始終沒能讓司督獲得絲毫好感。站在馬車前,安維爾用他獨有的聲音說:“日安,伯爵閣下。 ”他的施禮動作也一如之前的優雅完美。

“日安,閣下。 ”司督回了個笑容,“我為之前的失約向你道歉。 ”司督說的是安維爾封爵舞會。

“不敢。 ”安維爾微笑著說,“伯爵閣下的成就令在下深感敬佩。 ”

無論司督怎麼聽,安維爾口中的“深感敬佩”都是如此奇怪,似真誠卻又讓人感到充滿譏諷。司督最後回了一句:“全蒙大魔導師手下留情。 ”

這時,從馬車中走出一個女人。她的年紀在十六七上下。有著一頭漂亮地金發,五官很精緻也很漂亮,淡灰色的眼眸告訴眾人她擁有和潘達一樣的血統。

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如同潘達一樣,她也全盤繼承了霍狄達家族的優良因子。

她也是個很危險的人。

一個擁有怪力卻幾乎無法控制的公主。得到潘達地警告後,司督的小小情報網發揮了作用,輕易就得到了這個公主地信息。

這實在讓人無法想像。

在司督看來。公主殿下的一舉一動都是按照最嚴格的貴族禮儀:手輕輕放在安維爾掌中,提著裙子輕踩階梯緩步下車。看著是那麼輕盈;而且,純白的袖套緊貼著肌膚,將她的手臂勾勒出一個柔和的線條。

怎麼也沒辦法將眼前看似瘦弱的女人跟“怪力”聯繫起來。

“初次見面,哈里森伯爵。 ”公主踏上地板後,嘴角浮現出一個溫和地笑容,捏起裙角微微蹲下身體。

“您好,公主殿下。 ”司督當下回禮。“歡迎您的到來。 ”

完美的貴族禮儀,沒有絲毫差錯。

將絲羅娜公主和安維爾接引到大廳,司督照舊擺開茶具,表演起泡茶功夫。滿上三個茶杯,依次放在三人面前時,絲羅娜開口了。

“本來是該由施羅德侯爵拜訪閣下,但我對閣下深感好奇,就代領了任務。 ”

司督抬眼看著絲羅娜。她正用茶杯擋住姣好的臉蛋。但很明顯,她那略顯僵硬的視線揭lou了她的緊張。

這讓司督的嘴角翹了起來。

那幫無聊的貴婦人有時還真地很有辦法,能將他國的公主打聽得一清二楚。

她們振振有詞地說:絲羅娜公主殿下,根本就是個從沒走出王宮的人。或許在自己的地盤她還能心安理得地做事,但來到了陌生的地方,她只能壓制著自己。

“殿下謬讚了。 ”司督小啜一口茶。說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後,看向安維爾。

“陛下安排給我一個光榮地任務,就是接待公主殿下。 ”安維爾說。

絲羅娜當即給了安維爾一個感激的眼神。

“那麼,不知公主殿下想知道什麼?”司督說,“我一定如實回答。 ”

以司督得來的情報看來,相較於王國大王子,絲羅娜和潘達的關係更好。或許是出於年齡上的關係,絲羅娜對大上十來歲的長兄有些疏離,而潘達卻對自己的妹妹很寵溺。無疑,絲羅娜最想知道的是潘達的“恥辱”是怎麼發生的。

在馬車上。她婉轉地問了當事人安維爾。然而,“老狐狸”又豈是她一個幾乎沒走出米拉斯國都地女孩子能對付?安維爾三兩句就將“戰功”全歸到司督身上。而司督遠比安維爾高地爵位又證實了這一點。

但是,絲羅娜不能像問安維爾那樣問司督。

與安維爾不同,司督似乎對絲羅娜表現出隱藏的冷淡。出生於王室地絲羅娜還是能看出來。

花了好大力氣,絲羅娜控制住了自己,將話題轉移到帝國與王國的談判上。

“不知閣下對這次談判有什麼看法?”絲羅娜微笑著問。但她的眼睛卻出賣了她,哪有真誠微笑的人會緊緊盯著對方眼睛,好像要把對方吃了一般?

說到底,這個自幼無憂無慮的公主根本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最大限度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作為王國談判團的成員,絲羅娜拜訪對方談判團成員就是為了探究對方的底線,最好的結果就是雙方達成共識,最差也要從對方口中挖出自己需要的信息。

可是,司督哪裡會去管它什麼談判,他至今還想不明白皇帝給他這個任務的原因。至於絲羅娜的問題,他乾脆全部回以“很抱歉,我只是一個普通成員,具體情況請殿下向克洛維侯爵了解”,又或是“我沒權利做出解答”。

事實再次證明:跟司督交流,有時候氣度是必要的,尤其問到他認為與自己無關地事情時。換句話來說。司督在很多時候就是“氣度測量儀”。不過,再有氣度的人也會在問完特地準備好的二十多個問題、卻得不到任何有意義的信息之下,還能很好地保持自己的風度。

“咔吧!”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在空寂的大廳尤為清晰。

絲羅娜公主地漂亮臉蛋漲紅些許,一直放在下面的右手拿了上來,往桌子上輕輕放下一個東西,用最冷靜地聲音說:“伯爵閣下。 很抱歉,我失禮了。 ”然後。端起茶杯。

那個物體呈三角形,體積大概剛好夠絲羅娜握住;它的顏色是深褐色的,表面油著透明的油漆,上面的紋理和毛糙的斷裂面告訴眾人,它是坐在身下的椅子地一個角。

好吧,它是絲羅娜激動之下“不小心”從椅子上掰下來的。

司督和安維爾的眉頭同時跳了幾下。

那個椅角足有三指厚,幾乎跟它的斷裂面一樣長。司督相信。即使是史丹也不可能將它從椅子上“掰”下來。

這,算是威脅嗎?司督的視線從桌上的木頭轉移到公主的臉上,似乎察覺到司督的視線,公主殿下臉上地紅雲剛褪下又浮了上來。

很明顯,這已經不是公主殿下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司督很快得出結論:這並不是威脅,而是公主殿下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可是,我剛才說錯話了?司督不解地眨了眨眼。在絲羅娜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後,他立刻移開了視線。

天使的出現永遠都是那麼及時。尤其這個天使還是在一個“無用老頭”的安排下出現。

大廳外,一個小姑娘端著一盤水果走進來,離絲羅娜三米遠的地方停下來,燦爛地笑著微微蹲身說:“見過公主殿下。 ”

找到轉移目標地公主殿下連忙招手說:“哎呀,你就是妮娜吧?”

小姑娘甚至還沒來得及向安維爾打招呼,聽話地走到公主殿下身邊。甜甜地說:“姐姐好漂亮啊!”

不知道為什麼,小姑娘的這句話重複了無數次,就是沒有人能拒絕,他們都是開心地笑著。然後,小姑娘就會得到大把的禮物。

公主殿下也不例外,親暱地捏著小姑娘的臉蛋,開心地說:“妮娜也很漂亮。 ”說著,就開始搜尋著身上的東西。最後,她拿出一個小木盒放在妮娜手上,眨了眨眼睛。“這是姐姐送給妮娜的禮物。 希望妮娜喜歡。 ”

“謝謝姐姐。 ”小姑娘爽快地應了一聲。

得,兩句話就多了一個公主姐姐。還得到一個禮物——從那個兩指長寬的小木盒看去,即使沒打開,精緻的紋理也說明了它的貴重——相信不用多久,妮娜就會成為一個小富翁,有權有勢的小富翁。

關於“談判團”地討論,也因為妮娜地出現徹底夭折了。

真正說來,三個人都在試圖轉移話題。絲羅娜是因為尷尬,司督和安維爾是因為小小的震驚,而妮娜地出現無疑是話題轉移的最好選擇。

絲羅娜在結果妮娜遞來的水果後,優雅地咬著水果不再說話;妮娜看到了桌子上的斷木,正想好奇地問就被司督用眼神制止了;至於司督和安維爾,難得意見統一地慢吞吞喝著茶。

“聽說,”許久,一直沒說話的安維爾開口了,他看著司督的眼睛說,“教宗大人打算舉行一個儀式,似乎是晉封儀式。 ”

立刻,絲羅娜停止吃水果,耳朵豎起來等待司督的回答。

“嗯?”司督放下茶杯,“子爵閣下沒接到邀請函?”

“應該沒這麼快吧。 ”安維爾微笑著說,“我的邀請函估計還得一段時間才能收到。 ”

“哦。 ”司督淡淡應了一聲,轉向絲羅娜,“殿下,我想,您一定會去參加吧?”

司督的話剛落下,絲羅娜隨即回答:“當然。 ”很快意識到自己太急了些,她拿起還沒啃完的水果繼續啃著,臉頰卻不聽話地又紅了些許。

“那麼,我們稍後再見?”司督呵呵一笑,下了送客令。

“那麼,我們稍後再見。 ”安維爾站起身,微微躬身說。

“告辭了,伯爵閣下。 ”絲羅娜放下水果,同樣站起身施禮。

在將絲羅娜和安維爾送出大門後,司督看著馬車消失在街口,問:“你怎麼看?”

“無用老頭”還是那麼神出鬼沒,幽靈一般現身在司督旁邊,一本正經地說:“挺有趣的小姑娘。 ”

莫恩的這句話在三天后得到了證實:公主殿下特地派人送來一張椅子,跟大廳裡的椅子一模一樣。

對此,司督表情怪異地說:“好吧,莫恩。 你是正確的。 ”

而此時,離七月十日只剩下兩天了。
嚴羊 發表於 2018-9-30 22:19
第四卷第七章旋風(上)

王國公主絲羅娜的到來、和安維爾有意無意的透lou,給了司督明確的信息:所有勢力都已經準備好,就等著觀看一場“盛會”。
光明神殿製造的“盛會”。

如不出意外,光明神殿的邀請函會在最短的時間,交到所有稍有權勢的人手中。

而面對光明神殿的“突然襲擊”,留給司督的時間只剩下短短五天。

五天能做多少事情?足夠司督做好一切準備。

在莫恩的分工下,深受貴族歡迎的精靈盧米埃離開後,暴lou了能說通用語的羽羅被派去與艾米麗參加貴族舞會,莫恩列出的長長列表就是羽羅和艾米麗的任務;顯然琳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拉著妮娜也跟了上去;反正早上去魔法學院上課,晚上是自由時間,妮娜乾脆也拉上了埃尼。

於是,在眾貴族詫異的目光中,“高傲”的哈里森伯爵突然高調起來。這對貴族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信號:哈里森伯爵終於打算加入他們的生活圈。他們非常樂意接受這個信息,邀請函源源不斷地送到了哈里森伯爵府邸。

這正是莫恩想要的局面,但艾米麗不樂意了。第一天的舞會結束後,她爽快地讓出了羽羅舞伴的位置,留在府邸專心向莫恩學習“生存哲理”;琳和羽羅的頻頻出現,無疑在宣示樹夏家與艾比安家的聯姻失敗、以及艾比安家和哈里森家地關係;而玩得不亦樂乎的妮娜,也喜歡上了這種生活。拉著埃尼每場舞會都沒落下。

天知道皇帝是怎麼想的,竟然也加入了這場遊戲。皇帝倒是沒親自出席,體弱的蘇菲亞公主也不可能出席貴族舞會,但是有了妮娜和埃尼做榜樣,小皇子米蒂奇和小公主芙米婭也成了貴族舞會的常客。

四個小傢伙沒用多久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最讓人驚訝的是,完全沒理由加入王國談判團地絲羅娜公主,也成了貴族舞會的常客。

就這樣短短三天時間裡。在誰也沒料到地情況下,哈里森伯爵家的一個小小舉動。在帝都貴族圈刮起了大旋風。任誰都看得出來,事情之所以發生改變,完全是因為那個新晉的二等伯爵司督.馮.哈里森。

其結果就是:哈里森伯爵迅速晉身的話題還沒冷淡,他便再次成了帝都的話題。雖然這個“高傲”的伯爵幾乎從沒在公眾場合lou過面。

放在有心人眼中,很容易得出這是“各方在為哈里森伯爵造勢”的結論。然而難得一見地“盛會”谁愿錯過?這場突然襲來的旋風便在眾人的努力下越刮越大。

其最終目標,都統一指向了七月十日的光明神殿儀式。

至於司督,他有更緊要的事情要做。比如“殺人反而能讓被殺者感激的魔法”。

光明魔法不是莫恩擅長的,如果卡爾在的話也許能得到司督需要地答案,但是卡爾不在,所以,司督首先要找的就是桫欏,那個被莫恩稱為“老不死妖男”的人。

在米拉斯王國公主和“帝國第一美男子”上門後的第四天,也就是司督收到王國公主“致歉禮”那天,莫恩終於說服了司督。讓他前去樹夏侯爵府一趟。

樹夏侯爵的府邸位於帝都東郊,遠遠看去,偌大的平原上那座被高大地圍牆圍起來的建築是如此顯眼。

越是kao近樹夏侯爵府邸,越是讓人產生錯覺:這該不是皇帝的行宮吧?

其他不說,光是看到圍牆內的巨大主建築就沒人能轉開眼睛:它沒有皇宮這麼高大,但也有十來米高。由於周圍都是草坪,缺乏高矮對比,讓它看著更顯高大。

跨入大門後,主建築孤零零地聳立在三十米外,巨大的石柱撐起了沉甸甸的屋頂,站在下面抬頭看時,屋頂如同壓在心頭一般。

一如司督所了解的桫欏.樹夏:無法擺拖的陰鬱。

顯然桫欏對司督的到來早有準備,他已經等候在高高的階梯上。不知是否錯覺,在司督眼中,這個“妖男”比前些日子更顯妖異了。

依舊是那身純黑配鮮紅地衣服。風吹過時。桫欏柔順地頭髮縷縷飄散,一起飄起來的鮮紅綢帶異常刺眼;但遠不如他地面容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他的雙唇,紅得像是抹上了濃重的唇彩。在他笑起來的時候,那紅更明顯了。

“歡迎閣下的到來。 ”那聲音也似乎更接近女聲,隱隱有些尖銳。

“日安,侯爵閣下。 ”司督眨了眨眼睛,躲開了桫欏的視線,這時才發現繆恩站在桫欏身邊,隨即微笑著說,“你好,繆恩。 ”

繆恩拘謹地笑了笑,回了一句:“你好。 ”他垂手站立的姿勢,只能讓人想到僕從。

“裡面請。 ”桫欏側身示意。

“有勞了。 ”司督輕輕甩頭,驅去心頭怪異的感覺,踏上潔白的石階。

空蕩的大廳中,即使擺在正中的桌子比常見的桌子都要大,卻顯得無比寂寥。走上前,桌子上擺著一張足有一米長寬的紙張,上面畫滿了各式圖案和寫滿文字。

果然,桫欏一直在等著自己上門。

既然彼此的目的都很清晰,司督也不再廢話,直接說:“這次造訪閣下,正是想請教閣下怎麼將'大光明咒'在不需要魔法陣的情況下施放。 ”說著,司督指向桌上的紙張。

那意思很明白:我不想廢話,那麼,大家都別說沒用的廢話。

桫欏揮手斥退了正端茶上來地侍女,抬頭靜靜看著司督。好久,嘴角彎了起來:“繆恩告訴我閣下能施放這個魔法時我還不相信,現在得到閣下的承認後,我才知道這個世界的奇人遠不止海德森一個。 ”

司督快速眨了一下眼睛,淡淡地說:“還請閣下指教。 ”

“好的。 ”桫欏繼續笑著,從繆恩手上接過一根教鞭,指著圖紙上的最中央說。“我們就從最核心的地方開始。 ”

隨著桫欏的教鞭移動著,司督再次得出一個結論:卡爾那個時代。是個天才輩出地時代。而且,那個年代並不是卡爾專美的年代。至少眼前地“妖男”絲毫不落於卡爾。

以桫欏分解魔法的方式,司督終於相信繆恩為什麼年紀輕輕就能執教“魔法學院光系魔法高級班”。如果繆恩有去參加等級認證的話,司督相信,所謂的“魔法天才”絕對不可能獨屬仙貝兒,其中必有繆恩一份。

桫欏講解的方法很簡單,就像將堆得很高的積木分解開來。再一塊一塊地堆上去,遇到聽者不明白的地方,就用幾種不同地方式堆砌積木,直到對方明白為止。

他的高明之處在於對“積木”的了解,不止是整體的了解,還有對每一塊“積木”的了解。他總能用至少三種方法將“積木”堆砌起來。

可以說,聽桫欏講解魔法根本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按照桫欏的思維去理解就成了。

但是。“大光明咒”並不是簡單的“積木”,它的構建之龐大遠遠超出了司督地預想。桫欏還在拆分“大光明咒”的核心時,司督就發現自己對該魔法陣的理解極其膚淺,而且極不完善。

一個小時過去了,司督已經為自己的“大包大攬”有了些後悔。

先不說它的整體性,光是其嚴密性和連續性就讓司督大為汗顏:當嚴密性與連續性結合起來的時候。施放這個魔法地步驟遠比司督想像的嚴謹。

這讓司督對桫欏深感佩服,還有……無比沉重的震驚。

司督看了桫欏一眼,現在,桫欏對光明神殿的怨憤司督感覺無比深刻:“大光明咒”根本就是為了光明神殿準備的。或許桫欏製作這個魔法陣的初衷是為了讓光明神殿更加強大,但後來的目的絕對不是。

成熟的“大光明咒”就是為了毀滅光明神殿準備的,裡面深深埋藏了桫欏地所有怨憤。

完全可以想像,當錯了一個小小地步驟後,會引來怎樣的後果。

反噬!完全地反噬!

其惡毒在於:那個錯誤的步驟絕對不會有人去注意,因為它看似極其合理;這還不算,類似的地方到處都有。而不是僅僅潛伏在一個地方。

說它是魔法陣。倒不如說它是精心設置了幾十年的陷阱。

踏上第一個陷阱後,操作者根本不可能有反應的時間。所有操作者會在瞬間被自己引來的魔法元素沖垮。即使是大魔導師級別的人也不可能例外。

更惡毒的是:“大光明咒”有著極其華麗的外衣,能讓任何人心動;而言語間看似詳細卻無比含糊,幾乎每個詞語都可以有很多解釋。即使有人因為施放了“大光明咒”而產生嚴重後果,那些靈活的詞語也不能使之怪罪到發明者身上。

處處是陷阱,處處置人於死地。

回到它的嚴謹性,高度的嚴謹讓人不可能將之拆分或是降低級別,卻讓人產生它是“完美無缺”的感覺。沒錯,它是完美的,它會告訴操作者,要施放出理想的效果,就得按照發明者提供的數據操作。

“詳細”的數據表明:施放“大光明咒”需要三個同等級別的大魔導師,換算成大魔法師則是至少三十個。以人們一貫的思考方式,操作者是越多越好,那麼,三十個大魔法師可能被增加到五十個甚至更多。

然後,徹底地反噬!一個不留!

“大光明咒”就是一個完美的騙局,不,它不是騙局,是陷阱,完美的陷阱。
嚴羊 發表於 2018-9-30 22:20
第四卷第七章旋風(下)

“老師……”繆恩的身體如處冰窖中不停哆嗦著,臉色無比蒼白,汗水將他的頭髮全部粘在一起,緊緊貼在額上。

桫欏淡淡看了繆恩一眼,繆恩立刻挺直脊梁,死命控制著身體,但是,他的嘴唇還在顫抖,不停顫抖。

“把我的藥拿來。 ”桫欏的聲音很輕,帶著怪異的節奏。

“是……老師。 ”繆恩如同線在桫欏手中的木偶,渾身一顫,看了桌上的圖紙一眼後猛然轉過身,虛飄著腳步朝樓梯走去。在第一個階梯,他打了個趔趄,迅速控制好身體後,他拼命朝樓上跑去,好似後面有吃人的怪獸在追著他。

不止是繆恩,司督也感覺手腳冰冷,但他還不至於跟繆恩一樣無措,畢竟再多的人也殺過,雖然是被迫的。

他把手按在喉嚨上,感受著喉嚨的不適,確認自己能正常說話後,問:“光明神殿……咳咳……”他還是沒控制住自己低咳出來,好久才繼續問,“光明神殿有多少個大魔法師?”

“魔法公會記錄的大魔法師有五百多個。 ”桫欏的臉色不變,嘴角彎了起來,唇上的紅鮮豔得如同剛喝過鮮血。

魔法公會擁有最多的魔法師,這是誰都明白的;還有一個常識是,光明神殿和暗黑神殿的魔法師並不記錄在魔法公會,那麼……

“光明神殿的大魔法師應該有一百個?”司督將視線停留在圖紙上,不確定地問。

“至少一百二十個。 只多不少。 ”桫欏淡淡地說。

那麼,如果把“大光明咒”交到光明神殿手中,以光明神殿地做派,至少會派出一半的大魔法師……

好重的怨氣!想著,司督的眼角猛地劇烈抽搐起來,他想到另一個可能。

精神魔法!能讓被殺者感激殺人者的精神魔法!

如果反噬的話……

他是瘋子!毫無疑問的瘋子!司督抬起眼,緊緊盯著桫欏。

他不僅要讓光明神殿損失大量高級魔法師。還要狠狠侮辱光明神殿!毫不留情地狠狠侮辱光明神殿!

侯爵似乎並沒發現司督地註視,摘下系在腰間的銀壺。緩緩擰開壺塞,“嘭”一聲輕響,一股濃郁地酒香猛衝出來。酒壺一點點地往上移動著,最後緊貼著鮮紅的雙唇,清澈的酒液從酒壺倒出,流向唇中,隨之。要仰起脖子才能看到的喉結上下運動著。

動作優雅無比。

細細呼出一口氣,好像對香醇的酒液格外滿意,侯爵轉動著頭部,視線定格在司督的眼睛,鮮紅的雙唇裂開,聲音飄出:“閣下,仔細看好我地嘴唇,別移動視線。 ”

如被操縱。司督看向侯爵比之女子還要完美的雙唇。在他視線中,那紅色正在慢慢褪下,由鮮紅變為朱紅,再慢慢變為常人的淡紅。

“這是……”司督的話像是夢囈時說出。

“並不是我喜歡喝酒。 ”侯爵微微笑著,瀟灑地聳肩說,“很久前的某天。 我發現酒能抑制某些東西,比如,”他指著自己的心口,“某些無法驅除的毒素。 ”

司督的身體就此定住,看著侯爵怎麼也無法移開。那張妖異地臉上,笑容是如此溫和;長長的眼睫毛下,那雙眼睛是如此淡定。

但是,那是笑麼?為什麼讓人感覺到無法呼吸的沉重?

“老師……”那個瞬間是如此漫長,卻被一個聲音切斷。樓梯邊,額上的汗水還沒擦去的青年定定站著。臉上的表情無比複雜。他手中拿著一個小小地深棕色樟木盒。小到只能容納一粒指甲大小的藥丸。

“繆恩,把藥拿過來。 ”侯爵輕輕招手。青年腳腕卻猶如係上頭顱大的鐵球。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艱難。拿過青年手中的木盒,裡面是一粒黑色的藥丸,侯爵捏著藥丸轉動著,嘴角的笑容始終沒有改變,“這是我花了七年時間研製出來的藥丸,酒能抑制毒素一個多小時,它能抑制半天,可是……”

“可是什麼?”司督下意識地接過話。

侯爵的唇角翹得更高了:“它是另一種毒藥,我用了三年時間才適應它的毒性。 如果一天吃下兩粒,我想,我會等不到我期待的那一天。 ”說完,他將藥丸放入口中,兌著酒喝了下去。

他地雙唇顏色飛速褪下,短短三秒後變得蒼白無比。

那個蒼白瞬間漫延,他那本來白皙地臉龐在現在看來……就是墳墓爬出的屍體。

似乎被酒嗆住了,侯爵捂著嘴輕咳兩聲,然後說:“你可以看成是我在博取同情,這並沒什麼,而且,我也認為我正在這麼做。 ”

博取同情麼?無數念頭從司督腦中蹦出,紛紛亂亂地糾纏在一起。好不容易理清楚思緒,司督看向侯爵,雙唇動了動,最後,還是將話說了出來:“那我該怎麼做?”

“你能支持多久?”侯爵不急不緩地說著。

“足夠了。 ”司督看了看右手中指上地古樸戒指,“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

“你施放魔法需要多少時間?”侯爵的視線隨著司督轉移到那枚戒指,又問。

“時間越長越好。 ”司督回答,“以我的經驗,最好不要低於一分鐘。 五分鐘的話,我能保證自己不會出任何事情。 ”

“那好,時間就交給我來安排。 ”侯爵瀟灑地甩了甩教鞭,說,“那我們繼續。 ”

他沒問司督哪來的“經驗”和信心,好像根本不在意司督不合理的魔法施放過程。

黑色的教鞭在圖紙上繼續移動著,侯爵蒼白的雙唇不停張合著,司督卻沒辦法全力集中註意力。侯爵似乎也察覺到司督的分心,將魔法陣分析得更加仔細。

午飯時間很快到了,侯爵邀請司督共進午餐,司督沒有拒絕。

空蕩的大廳上,除了不斷穿梭的侍從,顯得無比寂寥。看著滿桌的菜餚,司督沒有多大胃口,侯爵和繆恩同樣吃的不多,然則侯爵的酒杯就沒空過,一杯接著一杯。

司督不知道誰的心情更複雜,繆恩不時看向侯爵的眼睛證實那個人最有可能是繆恩。

彼此的沉默讓司督感到很難受,只能保持思維的運轉,才不至於讓自己更難受。在不知道第幾次看向繆恩時,一個念頭突然從司督腦中劃過,隨即說:“繆恩……”在繆恩不解地看過來的時候,司督輕輕甩頭, “沒事。 ”

司督想到一件事,以他對繆恩的了解——雖然見面的次數很少,但足夠讓司督看透繆恩的為人——繆恩會不會於心不忍地告訴光明神殿某些事情?

或許……司督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或許”到底代表什麼,他選擇了放棄猜測。

“吃完了?”侯爵放下酒杯,問了一句,在司督和繆恩相繼點頭後,他召來侍從撤走了飯菜。

圖紙鋪開,講解繼續。

有了午飯時間作緩衝,司督調整好了心態,不再是單純的聽,還不時向侯爵提出問題。侯爵沒有之前幾次見面時的瘋瘋癲癲,反而讚許地點了點頭,回答司督的問題時也示意繆恩加入討論。

繆恩完全不在狀態,思維也跟不上來,經常答非所問。司督知道,他的擔心並非毫無根據。但是那又如何?侯爵的表態讓他心緒紊亂,下意識地將關於侯爵的一切問題埋藏起來。他絲毫不願猜想侯爵的事情,他只想按莫恩安排好的計劃行動。

侯爵似乎沒有發現繆恩的怪異,繼續跟司督討論著“大光明咒”,就像高超的棋手遇到實力相當的對手,細細分析著“棋局”。

一個下午過去了,侯爵早已將不用魔法陣也能施放的“大光明咒”準備好,以司督的理論功底,粗略的施放步驟也已了然於胸。

明天再來的時候,就是將之具化到每一個細節。

看了看天色,司督起身告辭。這次侯爵沒留司督吃飯,親自將司督送出大門。

“對了。 ”走到馬車前,司督停下腳步回頭說,“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希望閣下能跟莫恩談談。 ”

“我會的。 ”侯爵看了繆恩一眼,笑著說,“我正想問問他為什麼到處詆毀我的侯爵府,難道樹夏侯爵府還配不上他的艾比安伯爵府?而且,我也很好奇他為什麼突然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

繆恩的臉紅了起來,木然了整天的表情終於有了改變,身體也拘束保持著僵硬姿勢。

“另外,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希望你能直接稱呼我的名字。 ”侯爵擺出一個笑容,綻放在他妖異的臉上有些怪異,卻讓司督想到了“曾經的帝國第一美男子”。

一如曾經折服目中無人的“空間之主”海德森的男子。

“明天再見,”司督微微笑著,“桫欏。 ”

“明天再見,”侯爵回以同樣的微笑,“司督。 ”

宛如皇帝行宮的侯爵府邸前,一輛掛著火鳥徽章的馬車急速朝前奔去。轉動的車輪下,乾燥的土地帶出陣陣黃煙,被風捲出旋轉的塵土,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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