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八章賭局(上)
帝國歷六百五十八年七月九日,由光明神殿發出的邀請函捲起的旋風刮遍整個帝都,不再只局限於貴族圈。
藍海帝國法律承認的三個宗教中,光明神殿公認最缺乏攻擊力卻最有民眾基礎。當邀請函的內容被“洩lou”出去後,這陣旋風來得毫不奇怪。
一切都極其自然。
這場美妙的角力遊戲,似乎人人有份,每個稍有權勢的人都想得到上台的機會。古老的家族、新興的家族,各路人馬錶面風平浪靜,暗地裡鬧得不亦樂乎。
既然法律對貴族是仁慈的,既然一個人的成敗不會拖累整個家族,那麼,如此便宜的事谁愿錯過?愚蠢的人還是佔了大多數,聰明或自認聰明的人則點醒了他們:下注吧,推出注碼,選一個對象;損失的頂多是你一個人,別忘了法律絕不會因此讓你的家族覆滅。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哈里森伯爵府邸前主人的下場。
對此,莫恩說出一句回味無窮的話:“很多時候,人相信美好只存在已過去;很多時候,人相信美好只屬於未發生。 但兩者並不矛盾,所以,它們在很多時候是共存的。 ”
過去是美好的,但誰能肯定未來就一定不會更美好呢?
偏偏這個世界的有心人還特別多。賭局還沒開始,遊戲規則和遊戲指導已經出台了,而且言之鑿鑿。由不得人不相信。
游戏规则很简单:你我都是有身份的人,打打杀杀地就没必要了,偶尔出千还是可以的,前提是别被人抓住。 建议选好投注对象后就别更改了,当然,你可以选择两边下注,那是你的自由。 输赢自付。
关于游戏,聪明人说:“你们都太迟了点。 双方——嗯,权且称之为双方吧——早已布局多年,只等上桌开局。 不过,现在还不算太迟,毕竟双方都还没上桌呢,现在下注还来得及。 ”
然后,他们会洋洋洒洒地介绍谁会坐在赌桌上。 彼此又有那些优势有那些劣势;最后,他们会高深莫测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选择谁你们自己看着办。 ”还不忘加上一句更为高深的警示:“生死有命,到时输了可千万别怨到我身上。 ”
于是,不管多愚蠢的人,都会在一夜之间变成最聪明的人。
第一局,由光明神殿开盘。 光明神殿选择了一个非常好地时机,连“公证人”都“请”来了。 作为“公证人”的米拉斯王国谈判团。 显然非常乐意担任这一光荣地角色。
此时,“公证人”代表正处于皇宫的一个奢华的建筑内。
三人高的落地窗后面,美丽的金发公主舒服地半躺在摇椅上,有节奏地慢慢晃着摇椅。 透过窗户的阳光投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线条的纯白裙子上,不管怎么摇晃,她地上半身始终隐藏在阴影中。 她的视线停留在窗外的花圃中。 表情是那么的温和。
公主拿起放在大腿上的书,覆盖在用铜条弯出优美弧线的玻璃矮几上,白皙的食指穿过光洁的杯耳,移到唇边小啜一口满是清香地绿茶。 将茶杯放回矮几上,她毫无礼仪地伸了个懒腰,感叹着说:“多好的阳光啊,难怪父亲一直想着统一整个大陆,比王都好太多了。 ”动作却是如此慵懒,挠得人心痒。
“丝罗娜,”镶着纯金纹饰的大门缓缓推开。 走进一个身着华美服饰的英俊男子。 他一边走一边说。 “我们得好好谈谈。 ”
“哥哥,你来了!”公主兴奋地从摇椅上蹦起来。 扑到英俊男子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俏皮地眨了几下眼睛,“你不知道我在王都都要闷死了,父亲哪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模样,气死我了!”怎么听,话里都只有撒娇。
“咯吧”。 男子仿佛听到颈骨传来悲哀地呻吟声,好不容易保持的严肃立刻换成苦笑,用力掰下绕在脖子上的娇嫩手臂,无奈地说:“谁敢让你出去?你就不能轻点么?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他将还未出口的“回头我该建议父亲撤了你的侍卫长”吞了下去。
公主的十指绕在一起,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不就是想帮你么?”
“得了。 ”男子无力地摆手说,“你都到出嫁的年龄了,除了撒娇扮委屈就不能换其它方式么?”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的脖子没发生什么可怕地事情,他也不理会公主,直接坐到窗前地椅子上,指着对面的摇椅说,“坐下,有些事我们现在必须得说明白。 ”
看到矮几上厚厚地书本,男子撇了撇嘴角:“《权谋论》?”说着,他拿起书本,看着翻开的那页念了起来,“海德森.贝鲁奇冷冷地说:‘我有必要给你们面子么?你们除了毫无用处的徽章,还有什么让人值得骄傲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亲爱的妹妹,这本书的名字叫《永远的空间之主》吧?”
公主飞快地抢过男子手中的《权谋论》,脸颊红了些许,决定转移话题:“哥哥,你也看过?我就快看到海德森的妻女出事了,我听侍女说很感人的……”
“我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个的。 ”男子没好气地打断公主的话,拿起桌上绘有金色花纹的纯白邀请函,扬了扬,说,“如果我不制止的话,你一定会去参加吧?”
在男子拿起邀请函的时候,公主便翻开《权谋论》聚精会神地看着。 听到男子的话后,她愕然地抬起头,问:“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丝罗娜!”男子坐正身体。 严肃地说,“你玩不起这个游戏,也不是你能去凑合的!”
见常用地装傻失去了效果,公主无辜地说:“可是,我已经答应教宗殿下了。 ”
“殿下?”男子将眉头皱得很紧,盯着公主问,“你从哪听来的?”
“不是这样称呼的吗?”公主不自然地摆了摆身体。 诺诺地说,“他身边的内庭执事是这么叫他的啊。 ”
“试探么?”确定公主没有说谎。 男子喃喃说着,不多时,嘴角高高翘起,“很厉害么,把我们也当成工具了?”
“怎么了,哥哥?”公主小心地问。
“没事。 ”男子右手一甩,潇洒地把邀请函扔到矮几上。 五指在空中划了个圈轻轻抵在下巴,微笑着说,“我答应你了。 不过有一个条件。 ”
“什么条件?”公主立刻双眼放亮。
“不准离开我三米之内。 ”男子微微眯上眼睛,逼得公主无法转移视线,缓缓说,“而且,你必须按我说的去做。 ”
“这不是两个条件么?”公主低垂着眼睛小声嘟囔着。
“答应不?”男子轻声问。
“好啦,我答应你就是。 ”公主大声回答。 瞪了男子一眼,“早知道我就不来救你了!”
男子不说话,只是保持着不变的表情看着公主,唇角地微笑让人看着就极为不爽。 公主细碎地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很快脸上摆出讨好的笑容,问:“哥哥。为什么教宗不能称呼为‘殿下’呢?按理说,他现在也跟一个皇帝差不多啊?”
“皇帝?呵,没错,他还想做‘陛下’呢。 ”男子看向窗外,高高地宫殿阻挡了他的视线。 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那些华美宫殿的阻挠,他能清晰看到一座山。
那座山并不算高,只有二百米不到的高度,然而,它却是光明神殿典籍记载的“圣山”。 在光明神殿的典籍中。 还有一条与帝国和“圣山”有关的记载:当年大帝之所以在此建立都城。 正是接受了光明神地感召,永保圣山。 以谢神恩。
“很美妙不是么?”“圣山”上的一座雄伟建筑中,穿着白袍的中年男子按在厚重的书本中的一行字,脸上的微笑看着宛如世上最具怜悯之心的人,“可是,皇帝为什么从来不知道感恩呢?”他的声音是那么温和慈祥,让人忍不住就想亲近。
保养很好地手指离开书页,他转过身走到窗前,视线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放在山下的偌大的建筑群中,似乎想从建筑中找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时间缓缓流逝,一个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
中年男子地眉毛细不可察地抖动一下,缓慢而又不失威严地说:“卓肯,进来。 ”
没有任何装饰的大门打开,走进一个灰发青年。 他谦卑地低垂着头,用最恭敬的语气说:“见过殿下。 ”
“嗯,免礼。 ”中年男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头也不回地随意摆了摆手,“事情办好了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不注意听没有人能听出来。
殿下,多美妙的词语啊!只有世上最高贵的人才配得上这个词语!
“是的。 ”灰发青年越发恭敬,将头深深低下,垂在额前的头发挡住了他的整个脸庞,“我已取得哈里森伯爵地信任,有些话他已经肯告诉我了。 ”
“嗯。 ”中年男子可有可无地从鼻腔发出一个声音,“还有呢?”
“殿下吩咐地事情属下已经全部办妥。 ”灰发青年说,“属下相信,明天的仪式至少会有一半地人到来。 ”
“一半?”中年男子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感。
“属下的意思是,”灰发青年连忙解释,“贵族全部都来,帝都的民众至少会来一半。 ”
“嗯。 ”中年男子再次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淡淡地说,“你做的不错。 ”
一句话,立刻让灰发青年松了口气,随即浑身发软,双脚好像无力支撑身体。 汗水聚集在脑门,顺着眉毛流向眼睛,但是他不敢去擦,甚至不敢做丝毫动作。 他死命控制着不让声音发颤,力求说出的每个字都清晰无误:“全蒙殿下安排,属下不敢贪功。 ”
“嗯。 ”中年男子的姿势终于有了变化,他点了点头,说,“司督.哈里森打算怎么做?”
“属下不敢欺瞒,”灰发青年安静了好一阵子,似乎在思考一个合适的话语,最后,赴死般咬了咬牙,说,“属下认为,司督.哈里森不可能听从我们的安排。 ”
“我不需要他听从我的安排。 ”中年男子无所谓地说,“我是问你他的打算。 ”
“莫非殿下另有妙计?”灰发青年讨好地说。 在中年男子说出一句“没叫你问的别问”后,灰发青年飞快地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显然他早已想好怎么回答中年男子的问题,说得丝毫不见慌乱,条例极为清晰。
听完灰发青年的叙述后,中年男子挥了挥手,打发了灰发青年,继续看着那座奢华无双的建筑群。
蓝天中,一只苍鹰呼啸而过。 阳光经过苍鹰后在地上留下一道阴影。 阴影急速前进着,透过玻璃在中年男子身上留下瞬息而过的浓重黑影。 瞬息变幻的光暗让中年男子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视线不自觉地寻找着苍鹰留下的阴影。
很快,他找到了那個舒展著翅膀的陰影。為了能看得更清楚,他使用了增加目力的魔法。他開心地發現,那個陰影如箭般狠狠射向那座建築群。
或許,這正預示著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