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軍之旅 (再補番外篇)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5-15 11:25:38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 56086
n33022001 發表於 2008-10-11 03:05
它x的  這次可以怪營長了!  前一禮拜帶妻子來觀光 害一堆弟兄受驚
有時候禁忌就是要注意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1-13 13:36
還珠拾遺(七)「民脂民膏」:


俗語有云:「民以食為天。」,在士校的伙食雖然總令人難以下嚥,但在別無選擇而不得不為的情況下,卻也能將每個同學養的身強體壯,這其中除了因為班長們滅絕人性的嚴酷訓練外,另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依靠著同學們在輪流擔任『打飯班』時,皆能秉持著絕不浪費一絲一毫民脂民膏的優良傳統,所展現出來的具體成果。


在士校的打飯班由同學們按建制,每週一輪,每週週六午餐後進行交接,雖然在老鳥時打飯班是一項公差,但在初入士校那段狗臉的歲月裡,打飯班反倒是一項利多於弊的福利勤務。這項勤務或許會讓擔任的同學,多多少少的損失掉一些休息的時間,但在菜鳥時,尤其是在那段連狗都不如的歲月裡,那些表定的休息時間,基本上都是班長們額外加強體能訓練的時間。所以在擔任打飯班的那一週時間裡,不但能讓你躲過許多額外的體能訓練,還可以好整以暇的待在餐廳裡等待開飯,而不用從集合場一路踢著正步,就在快要抵達餐廳時,突然的被班長們喝叱蛙跳回集合場,而在百多公尺的路程上,來來回回的不知何時才進的了餐廳用餐。


更重要的是在擔任打飯班的那一週時間裡,你不用擔心餐盤裡的炸魚,會不會是一塊長的像魚翅,結果卻只能當裝飾用的尾鰭。你也不用再疑惑,為什麼菜單上寫的明明是油雞,而你的餐盤中擺的卻是半截的鳳爪。除此之外打飯班人員還有一項特別的任務,那便是負責所有同學的補給作業,因為在那個禁上福利社的年代,擔任打飯班的同學,是唯一有機會在班長們嚴密的掌控下,偷偷的夾帶藏私、暗渡陳倉。


當同學們用完餐後,打飯班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全連近百人所使用的鍋、碗、瓢、盆、含餐盤,在十多分鐘內清洗完畢並歸回定位。由於長官們擔心清洗餐具時所產生的殘渣及油污,會影響整體環境的清潔,所以所有餐具的清洗,便被侷限在浴室後方靠近野戰教練場的四個老舊水龍頭,而且為了避免因爭用次序的先後,而可能產生的爭執,所以每個連限用一個水龍頭。


在洗滌餐具時的唯一要求便是迅速,然而如何在極少的人力與資源下,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所應該完成的任務,所憑藉的當然是同學們相互之間的合作精神,與對事物在輕重緩急之間的取捨。


在一般情況下,同學們會先將裝湯的大湯桶注滿清水,然後再加入超過使用說明數倍份量的「沙拉脫」,接著由兩位同學負責那佈滿六個大小不一、或方或圓凹槽的不鏽鋼餐盤,另一位同學則負責其餘的鍋、碗。這三位同學人人手握一塊骯髒油膩沾滿污垢的抹布,圍繞在泛起油光及泡沫的湯桶旁,利用著彼此動作間的時間差,將鍋碗、餐盤逐一的在水中浸入、擦拭、撈起,然後交給站在水龍頭前負責沖洗的同學。這位負責沖洗的同學,其所擔負的責任就似一個小型樂團的指揮,必須統合協調所有人的動作與速度,才能使所有的流程與節奏,達到如行雲流水般的順暢境界。


由於在「迅速」原則的要求下,其他的考量當然也就不是那麼的重要了,所以每一個清洗過後的餐盤,在陽光的照耀下,總會泛起一層七彩閃爍的光膜,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前幾餐所殘留的油脂,還是剛剛才加入的化學清潔膏,反正我們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浪費。因為這些納稅人辛苦奉獻的『民脂與民膏』,將會混合在下一餐的飯菜裡,最終進入同學的肚子中。


尤其是在冬天時遇上「鮮奶油」這道菜,總會在下一餐打菜時,發現原本上一餐純白的奶油,在經過了三、四個小時的天然發酵後,早已在餐盤上形成了淡淡金黃色澤的乳酪。祇是不知道為什麼?像這種擁有特殊食材的餐盤,最後總會恰巧的排在人緣最不好的同學桌上,但是讓我不解的是,當某些同學們在享用這些飯菜時,是否曾經感覺出過一股天然的起司香。


任何的事當然不可能只有好處,記得某次在我擔任打飯班時的某一天傍晚,當天空中最後一道紅色的夕陽餘輝,正融入霧靄灰暗的暮色之中,當所有不甚美味且份量甚少的菜餚,都已平均的分配在每個餐盤中,當所有擔任打飯班的同學正聚集在餐廳後方的空位上閒聊,等待著部隊的到來時。突然間連上那位多重人格分裂的班長『黑熊』,獨自的推開了餐廳前方的紗門,在瞪了我們一眼後,不徐不急的走向了位在一長列餐桌前方的「班長桌」,由於『黑熊』的出現,讓原本坐著閒聊的我們,也只得站起身來沒事找事的假裝忙碌著。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間幾位同學和我一般,在眼角餘光的四十五度處,發現了『黑熊』粗壯的手臂,快速且奮力的向外一揚,緊接著一道銀色的閃光激射而出,原本盛滿菜餚的不鏽鋼餐盤,突然間以順時鐘的方向,在天空中高速的旋轉著,並且筆直的朝我們身上飛射而來,一路上還伴隨著因離心力而飛散的菜餚。就在躲與不躲的猶豫間(躲過了餐盤或許接下來要面對的,搞不好就是那裝滿熱湯的湯鍋。),高速旋轉的餐盤已迫近眼前,無奈間只得避過可能致命的部位,而選擇讓湯汁菜渣濺滿全身。


「你們他╳的!為什麼我的蕃茄蛋,蕃茄比蛋多,平常對你們太好了是不是?」:『黑熊』暴怒的在他的座位上對著我們喝到。拜託喔!真是天地良心,班長你嘛看一看我們這些學生的餐盤裡,可是只有蕃茄沒有蛋啊!雖然我們在打菜時曾經偷偷的吃了一點,而這一幕恰好被剛進入餐廳的營輔導長全程的瞧在眼裡。正當我們忙著處理善後及從同學中那少的可憐的菜餚中,拼湊著為『黑熊』補上一份蛋比蕃茄多的晚餐,心中同時也在竊喜著想看『營輔仔』如何的為我們伸張正義,好好的讓『黑熊』得到他應有的報應。


此時坐在講台上長官桌的『營輔仔』終於開口了:「你們幾個入伍多久了?」,哈!哈!好戲開始上場了,「報告營輔導長!三個多月了。」,「三個多月了反應還那麼慢,連個餐盤都躲不過,一點警覺性都沒有,那個班長!好好的加強訓練。」。此時我雖沒有看見同學們眼眶中有著委屈的淚光閃爍,不過倒是清楚的感覺到,每位同學來自心底最深處的那一聲:「幹!」。


自從那一餐後的幾天裡,同學們總是竭心盡力的注意著『黑熊』的餐盤,不但讓他餐盤中的菜色與份量,都是全連最多與最佳的,每位同學還都會無私的添加一些獨門的佐料與配方,而食材的來源大多是每個人的口腔或鼻腔。可惜的是『營輔仔』的飯菜不是由我們來負責,否則相信我們對他的敬重與關愛,絕對不會比『黑熊』少。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11-13 13:49 編輯 ]
wr13168 發表於 2008-11-15 12:32
原來士官的文筆也很不錯哦
當兵跟當官心情是不一樣的
祝你當兵愈快
seal935 發表於 2008-11-15 14:46
原帖由 wr13168 於 2008-11-15 12:32 發表
原來士官的文筆也很不錯哦
當兵跟當官心情是不一樣的
祝你當兵愈快

這位寫文的學長應該應該退伍很久了
你應該沒看到他之前寫的文
可以去找出來看看
非常的寫實.......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1-18 13:48
還珠拾遺(八)「三行四進」:


天上晴空萬里一片蔚藍,深紅藍的蒼穹光滑如緞,陽光從林間滲透下來,樹葉也變的透明清澈,枝椏間的蜘蛛網閃閃發亮,從三營的營舍向後望,在紅褐色的土地上,參差的佈滿了茵綠的野草,這一整片廣闊的野外教練場,就是士校學生口中俗稱的「六百碼」。從六百碼向北望,視線的盡頭是先期學長們一臉盆一臉盆堆疊起來的背彈牆,自背彈牆與六百碼中間的東側門步出校園,除了八德公墓外、「135高地」、「關路缺」,甚至於遠至八德空軍防砲司令部後方的「八塊厝機場」,都有士校學生用血汗寫下的青春年少。


在初入士校時,每每坐在教室中,看著那些已分科的學長們,一身紅褐色的泥土,帶著一臉透支的疲憊,踩著幾乎邁不開的步伐,接受著成為一個士官前的最後考驗。說真的!當時的我雖說有一點點幸災樂禍的感覺,不過卻也覺的唯有這樣才像是一個滿身征塵的革命軍人,但當那些紅褐色的泥土沾染在自己一身的草綠,把自己妝塑成一尊尊像剛出土的兵馬俑時,卻免不了總是懊悔的自問,為什麼自己會犯賤到來找這種罪受,為什麼自己會變成一個自願役。


在六百碼的中央有一座用紅磚砌成的「兵棋臺」,在兵棋臺一側的牆面上,畫著七個全副武裝姿勢各異的軍人,標準的示範著側行、爬行、潛行(三行),及伏進、滾進、躍進、便步行進四進,的基本動作。而在距離兵棋臺約百來公尺外,有一條五公尺寬的白色大道橫貫整座教練場,那便是士校特有的天堂路。與陸戰隊由一顆顆尖銳的礁石不同的是,士校的天堂路是由一塊塊的水泥碎瓦所打造,雖然材質有異,不過效果卻一點也不遜色。


當班長們在教導我們三行四進時,有大半的操課時間,我們幾乎都是在這條天堂路上,或滾、或爬、或像操練著五寶的乩童,享受著尖銳的瓦塊刺穿皮膚的快感。只是至今依然讓我不解的是身上那套聯勤302廠出品的草綠服,不論瓦塊以任何的角度或扎、或磨,不論你手肘或膝蓋的皮膚,是直線型的割傷,還是大面積的擦傷,草綠服總能保持草綠服的完整,而將所有的創傷留給穿它的人,真不知這是什麼特殊的織法。


在三行四進的七個動作中,最經典的當屬伏進與滾進了。在六百碼的後方有一座字型的五百公尺障礙場,在五百障礙七個關卡中的最後一道障礙──低絆網」,便是展現伏進動作最佳的場所。低絆網是用一支支露出地表三十公分高的鐵柱,在鐵柱頂端以有刺鐵絲交織編成的,鐵網下的六條通道,在前期學長的犧牲奉獻下,刻劃成六道微微陷落的凹槽,這是學長們以肉身與大地對抗後為學弟們留下的成果,但這一條條原本可以更易於通過的甬道,一但遇上了大雨滂沱的操課時間,那所有的一切美好,都會有那麼一點點的走調。


當同學們以六人為一隊,一波波的攻克各式各樣的障礙,趕著在二分三十秒內抵達終點二分三十秒是士校的標準,達不到的就只有蛙跳回起點再來一次。。當同學們全副武裝、一身泥濘的爬過高牆、越過壕溝,終於抵達最後的低絆網前才發現,原本鐵網下六道鬆軟的黃沙通道,早已氾濫成六條污濁的黃泥涌道。就在連遲疑都來不及遲疑的反射動作下,手掌、小臂、手肘依序的側身著地,憑藉著前衝的慣性,順勢的滑入網下,連帶的激起了一朵朵佈滿黃泥的水花。


就在全身著地開始匍匐前進時,原本被身體驅離水道的泥水開始反撲,從領口、袖口竄進了衣褲,而黃褐色的水線漫過了下巴,隨著你前進時的律動,開始在口鼻的上下,來來回回的起落,隨著你一呼一吸之間,偶爾還會冒出一顆顆沾滿泥沙的氣泡。站在終點往回看,一頂頂綠色的鋼盔,就像一隻隻待產的海龜,在滾滾的波濤中,奮力的游向岸邊。


在六百碼後方靠近以九重葛築成的圍牆附近,有一座略呈「U」字型的土堤,這座超過六公尺高的土堤,在士校學生的口中有個響亮的名字──「好漢坡」。好漢坡的內側像美國黃石公園裡的老實噴泉,間歇性的以每週為一個循環,每個星期日的下午是固定的噴發時間,噴發時白煙瘴氣氤氳以全校一週所產生的垃圾為燃料,悶燒的時間可達二、三日,其他剩餘的時間,則完全由碩大的綠頭蒼蠅所佔領。而好漢坡的外側則是班長們在驗收我們滾進這個動作時的不二場所。


好漢坡的整體高度雖然不高,但平均的坡度幾乎都在六十度以上,當同學們全副武裝一字排開的站在坡頂向下望,總不免有一股風蕭蕭不復還的驚恐,但這樣的恐懼基本上不會太久,因為當身後的班長一聲令下後,所有的恐懼就會變成真實。「滾進預備──開始!」,所有同學將手上的五七式步槍往兩腿中間一夾,同時間雙腳一軟、屁股著地,然後仰天平躺在坡頂上,緊接著牙根一咬、兩眼一閉,腰部使力的向前一扭,隨後身體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般,不聽控制的向下墜落。


剎那間一陣的天旋地轉,彷彿所有的一切都在滾,滾、滾、滾、滾、滾,此時則會因為每個人不同的體型,而產生出一些不同的結果。如果你是屬於東方水梨的下半身肥胖型,那你將會以臀部為圓心,用身體當直徑,最後滾出一個頭下腳上的四分之一圓,而半吊在好漢坡上。如果你是屬於胸前偉大的西方波霸型,那你將會以胸部為支點,在好漢坡上滾出一條優美的弧線,然後越滾越遠,直到山的另一邊。


如果你能順利快速而且筆直的滾下坡,那千萬不要高興的太早,因為在好漢坡接近地面約一公尺半處,有一塊突然隆起的落差,當高速滾下的同學們遇上了這處落差,總免不了驟然的被彈離地面一、二公尺高,此時就會產生幾個晚節不保型的人,先是鋼盔被震離了腦袋而最先著地,緊接著身體落下,結果第二生命的槍枝,卻依然還在山坡上。


不過就算你有泰山崩於前的定力,能平安的渡過這種可遇測的意外,但是你還是得接受命運的選擇,去面對二種略有差異的結果。當你在被彈至最高點時,倘若你的雙眼正對著天空,甚或是只有一半的視野看的見天空,那恭喜你!因為你在著地時若不是以背著陸,就是側身降落,隨著「蹦!」的一聲響起後,你的滾進動作就算得不到十分的滿分,至少也有九點九。


但倘若你在被彈至最高點時,雙眼只能盯著你即將著地的位置,那你將必須準備接受一種正面的硬著陸,此時最大的問題不會在你著陸後那一臉的污泥或滿嘴的黃沙,而是你夾在兩腿間的長槍與褲襠裡的短槍,總會來上一次激烈性的非友誼接觸,那種感覺真是痛、痛、痛、痛、痛...。

tfm820523 發表於 2008-11-24 21:59
前3天無意中看到這篇文覺得直得看寫得很真實  
也跟公司的一位同事(好像是空軍還是海軍的常備士官)說
他也聊了一下  說部隊真的是基層士官撐起來的 他尤其特別推崇他那時代的班長(過海來的老士官) ( 也誇讚義務役兵士 )
常常看上面的主管 軍官'玩來玩去' 的 生命就這樣的浪費了  也讓好多人材留不住  傳承也沒接續的很好 ,他很感嘆  人都一直再影響著環境 但人自己都不知道  
聽了他說  有點不很懂  總覺得他  可能經歷過些事吧  
可能 身處了環境不一樣  感受也不同吧
** 好像還有續篇吧  再期待 謝謝**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2-5 13:16
還珠拾遺(九)「國殤國喪」:


在古中國的占星術裡,司命、司祿、託壽、益算、度厄、上生的南六星,由勾陳上宮南極天皇大帝掌管──『主生』。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的北七星,由中天紫微北極太皇大帝掌管──『司死』,一但天空出現異象,人間必定有動亂。而滿天閃耀不定、明亮不一的星子,則代表著萬丈紅塵中富貴貧賤、不論階級的芸芸眾生,每個人都有一顆屬於自己的星星,一但你的本命星殞落墜滅,同時也代表著你在陽世的壽辰已盡。


民國七十五到七十八的這三年裡,我從一個國中生變成一個軍校生,從一個老百姓變成一個革命軍,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學生變成一個什麼都要懂的士官。而這三年在中華民國的現代史上,同樣的也歷經了一段劇烈的變動,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台灣地區在七十六年的七月十五,結束了長達三十八年的戒嚴,整個社會正式從戒嚴時期走向了解嚴時期。而這所有關鍵的變化,取決在一個人身上,發生在民國七十七年的第二個禮拜三。


其實在解嚴前或解嚴後,對早已將枷鎖披掛在身上的我們,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雖然街道上抗議、遊行、丟石頭的人變多了,但班長們對我們不合理的磨練一點也沒變,雖然書店裡報紙的種類變多了,但在學校裡我們卻仍只看得到陸總部的「忠誠報」(我因為要幫排長寫「部隊工作日誌」所以還有機會看到國防部的「青年戰士報」)。若要說真的有一點不同,那便是在早、晚點名時呼的口號內容改變了。在我們剛入士校時,早、晚點名時呼的口號原是:「奉行三民主義、服從政府領導、消滅萬惡共匪、解救大陸同胞。」,解嚴後則改成了:「奉行三民主義、服從政府領導、保衛國家安全、完成統一大業。」,其中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共匪不再萬惡,而同胞也不再須要我們解救了。


在士校撐過了十六個月的我,肩膀上的學級章,終於掛上了第三條白槓,頭頂上似乎也正漸漸的凝聚出一道金黃色的光環,我們這群歷盡千劫修練的魑魅魍魎,終於成仙了。從此後在四、五、六營這個常士班的天地裡,我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昂首闊步的恣意橫行,而不必擔心遇上幾乎佔據後三營一半人數的單數期學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後期的學弟幾乎瀕臨滅絕,讓我們這群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的學長,在累積了一肚子的「經驗」後,卻差點找不到人傳承,尤其是那本來應該接鼓號樂隊的雙數期學弟,居然逃的只剩下一個連。


元月十三號傍晚五點四十分,當我們在士校諾大的校園裡,跑完了當天的第二趟五千,所有的同學正三三兩兩的散落在教室內外,等待著晚餐時間的到來。而我則坐在「毋忘在莒」勒石前「跟我來」的銅像下,翻閱著剛剛在教室後方九重葛中撿到的過期報紙。「喂!同學,把一下風。」:『大頭』從教室裡探出了他那顆與身體明顯不成比例的腦袋,左右來回的觀探了一下,然後對著我叫。「幹嘛!又要偷看電視了?」。


當我才剛將視線移回報紙上的副刊,用著眼角的餘光去執行『大頭』交付的任務時,原本喧鬧哄哄的教室突然間靜了下來,接著只聽到有人彷彿刻意的壓低了喉嚨,卻又努力的想把訊息傳達出去的叫著:「『蔣經國』死了!」。包括我在內的原本在教室外的同學,暫停了所有正在進行的動作,全部湧向了在教室講台旁高掛的電視機前。原本每週四用來上「莒光日」的彩色電視,此時變成了一幅黑白漸層的相框,經國先生熟悉的大頭照,靜靜的映在螢光幕上,一旁的跑馬燈則不斷的重覆著:「蔣總統經國先生於今日下午因病逝世...。」。雖然所有的頻道聯播著相同的畫面,不過卻仍有人在懷疑著新聞的真假,突然教室外一陣短暫急促的哨聲響起:「營集合場集合。」。


所有的不確定在營長的口中得到了證實,經國先生確實於今天下午逝世了,緊接著營長同時宣佈了一連串的命令:「從即刻起提升戰備狀況,所有人員開始管制休假,所有休假離營者一律召回,任何人無論任何時間,包括學生上教室課在內,一律二十四小時全副武裝,學生攜槍不配彈,最後;所有人繳交一件草綠服,全校為統帥帶孝三十天。」。第二天一早,昨晚繳交的草綠服發了回來,所有同學的衣服在左側口袋的上方,縫上了一條寬約一公分半與口袋等長的黑紗。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從校長到連長,從政戰主任到連輔導長,三不五時的不外乎是什麼,莊敬自強、風雨同舟,那些八股式提不起精神的精神訓話,反倒是對於我們最關注的一件事,卻始終沒有一個長官有提到,那就是什麼時候開始恢復休假。雖然國內政壇風起雲湧,不過兩岸之間倒是風平浪靜,所以我們依舊讀著我們高三的課程,依舊躲著我們班長巡狩的眼神,唯一的差別是那支在上福利社時仍離不開身的五七式步槍,及中正堂上那三面永遠只升起一半的國旗、校旗、少將旗。


就在經國先生過逝後的第五天,相同的在晚餐用餐的時間前,營部又下了一道新命令:「所有人員用完餐後,換著軍便服集合。」,原本聽到這裡時,心中當然不免一陣暗喜,想不到這麼快就開始恢復休假了,更意外的是居然還可以補假。「今晚全校北上忠烈祠,到台北瞻仰經國先生的遺容。」,╳!我就知道沒那麼好的事,雖然我跟經國先生不太熟,不過能出校門去轉轉,怎麼也比被關在連上強。


晚間七時許,滿載著學生的客運,從黃瓦紅柱的圓山飯店前,經過了掛著藍色大錨的海軍總司令部,沿著河堤行駛後,停在大直橋的橋墩下。全校學生依建制匯入了排列在北安路上的人龍,以進一停三的方式朝忠烈祠的方向前進,與來自各界瞻仰遺容的民眾相比,我們這一群踩著相同步伐的士校生,自然而然的就成為最明顯的一群。由於三十連是空連,所以我們全期的二個連就排在部隊的最後方,而眼前一長串藏青色的大盤帽,幾乎佈滿了整條北安路的快車道。


也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的時間,忠烈祠那座彷漢建築的白色拱門終於出現在視線的前方,而前頭的部隊似乎也快抵達拱門前的圓環了。突然不知從何處響起了一聲又一聲的叫喊:「總長有令,部隊靠邊,百姓先行。」,正當眾人用眼角尋找著聲音的來源時,學指部的值星營長跑出了隊伍,站在夜色蒼茫的北安路上喊著:「部隊注意!」、「立定!」、「向右轉!」、「向前七步走!」、隨後又一個「向前七步走!」、「向後轉!」、「看齊!」、「好!」,我們就從隊伍中瞻仰遺容的人潮,變成了列隊路旁迎賓的衛士,而原本排在我們後方的民眾,迅速的填補了我們的空位,不一會兒眼前又是滿滿竄動的人潮,只是不知道我們這一靠,到底是要靠多久?真是──「靠」。


又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億萬的光年,只看到原本高掛在星空左側的弦月,早已越過了頭頂的中軸線,開始向右方傾斜了。而從北極冰原出發的寒風,橫跨了數萬公里的天空,不但悄然的從淡水河河口登陸了,更完全攻佔了我們身體上殘存的體溫。在北安路上瞻仰遺容的人龍,雖然隨著時間的拉長而有減少的趨勢,但不變的是每個人泛紅的雙眼與哀傷的愁容,而至於佇立在街燈下的我們,一個個莫不也都啜泣的抽噎、一臉的悽楚。不過不同的是民眾的哀傷是來自心裡的悲痛,而我們的悽楚卻是因為北風的摧揉。


終於值星營長那如天使之音般的口令又再次的響起:「部隊注意!」、「向右轉!」、「齊步走!」,隨著瞻仰遺容的民眾從右側的拱門進入了忠烈祠,靈堂佈置在正殿一片白色的花海中,經國先生一身黑色的長袍,身上斜繫著一條紅色的大授勳章帶,安詳的躺在黃銅的靈柩中,接受著來自各界軍民的追念。縱使生前的功過仍有待歷史的公評,不過我相信在決大多數台灣人的心中,經國先生都是清廉有為的領袖典範。鞠完躬後部隊從左側的拱門繞過了忠烈祠前的圓環,沿著北安路的另一側車道,回到了大直橋下的出發點。


手上腕錶的指針,幾乎重疊在三和四之間,原本該在橋下等待我們的客運,也早已經收班回桃園,算來我們這一靠,整整靠了五個多小時。隨後班長集合我們宣佈道:「待會原地解散。在台北有親戚的就去借宿一宿,沒親戚的就跟著住台北的同學,跟不到人的就去睡火車站,看到憲兵就給我跑,反正下午一點整準時收假,記住!不要給我違記、不要給我逾假,解散。」。這是我在士校二年,唯一的一次在非連續假期的外宿,而原因竟然是因為學校懶得想方法或想不到方法送我們回學校。


當天有沒有同學去睡火車站我不知道,不過我家則是進駐了超過一個班的兵力,下午收假後除了草綠上衣左胸前的黑紗外,其餘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而我們的國家也進入了另一個時代,開始了一個少了『蔣總統』的時代。

b121214 發表於 2008-12-27 13:11
當時我才國小
其實也不懂那是什麼感覺
但學校真的有佈置靈堂

當兵真的有很多事是百姓所接觸不到的
我們連上還有專門支援國民大會的人員
什麼都有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9-3-6 14:14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9-3-6 14:18 編輯

還珠拾遺(十)「聯合作戰」:


中華民國陸海空軍刑法第八十七條;對婦女強制性交者,處死刑,前項之未遂罪,罰之。而第六十一條中也規定,調戲婦女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民國九十年九月二十八日修定前)。所以在那個尚未解除「戰地政務」的年代、在那個服二年役卻只能返台十天的年代、在那個「特約茶室(八三么)」剛剛走入歷史的年代。這兩條在軍法教育時不斷的被強調的法律條文,不但有效的嚇阻了我們這群在血氣暴湧、精蟲灌腦之際,卻仍不得不執戈衛稷的革命軍人,更有效的保護了「金門」島上眾多的半老徐娘與荳蔻紅顏。


在我輪調至金的前後,早已不斷聽聞各種有關「金手臂」、「鑽石胸」的傳言;傳說有某個「金西師」的上兵,在「金城」的一家小吃店裡,自以為是店裡的常客,開完笑的摟了熟悉的女店員一把,結果為了能平安的退伍,付出了十多萬的和解金。又傳說在「山外」的一家卡拉OK裡,一個「戰車群」的下士,在轉身時不慎的撞上了老板娘,結果老板娘卻一口咬定對方是故意襲胸,所以這一撞撞掉了二十五萬的新台幣。


雖說傳言不斷,不過就我所認識的金門百姓,不論是慕名前往而僅有數面之緣的眾多「地區性西施」,或是熟悉到幾乎就像鄰家姐妹的「山西之花」,讓我感覺到的幾乎都是一股和善的純。或許正是因為江山如此多嬌、不要說是英雄了,連狗雄也要折腰,更何況在那個連母豬和貂蟬都傻傻分不清楚的年代,有時只是為了一股不知所謂的衝動,有時只是為了一個年紀恐怕都要超出自己一倍有餘的婦人,戰爭就爆發了。


就在我與『白目忠』釘完孤枝的第二天,一樣的午後,一樣的獨自一人,我依憑在「北嶽廟」前的欄杆上,凝視著天空風飛雲走、些許白雲、些許陽光,眺望著大地雲罩秀峰、翠嵐高聳,一切的一切都顯的那麼的寧靜、安祥,這正是所謂的金馬前線與戰地風光啊!真是去他的令堂大人。當我正瀕臨神遊太虛、萬法皆空之際,突然彷彿在極遠極遠處,傳來了雜沓喧嘩的幹肏聲,而且聲音是越來越近,越來越明顯,緊接著一陣如同霹靂般的聲響,將我拉回了現實,「幹!緊A,恁熊輸啊,吼辣煞告A怕。(幹!快點,你們上士被「辣煞告」的打)」。


從「寨子山」往「沙美」的方向約三百多公尺外,有一座標高略低於「寨子山」的花崗岩小丘──「美人山」,山上不要說美人了,連個女人都沒有,倒是金防部砲指部在山下佈防了一個么五五加砲連──「陸軍野戰砲兵第六三九營(簡稱:美人山連。暱稱:辣煞告(垃圾狗))」。而衝突的爆發點就在「北嶽廟」前方百來公尺外,在一條灰白色馬路旁的一間灰白色建築──「山西小吃部」。


「山西小吃部」是一間由空心磚砌成的長方形建築,屋頂上以藍色的塑膠浪板覆蓋,若不是大門前方那座水泥屏風上的斗大店名,從外觀上來看,不論是橫著看還是豎著看,它都只是一間整理的比較乾淨的工寮,而這間建築物本身的功用,還真的就祇是一間工寮。從阿兵哥的口中大約得知,這「山西小吃部」的營業模式就有點類似台灣鄉間的小吃部,雖然名為小吃部,不過卻不賣小吃,實際上賣的是酒,除了有一套簡單的伴唱設備外,當然還少不了一位風韻猶存、手腕靈活的老板娘。


也難怪從每天下午開始,總能在那些被合板封死的窗戶中,不斷的宣洩出吵雜的歡唱聲、鬥拳聲,而至於那位據說是嫁到台灣後仳離返金,雖然已年屆不惑但卻仍風情萬種的老板娘,究竟是個怎麼樣的風韻猶存法,對不起!不知道。因為當我從士校結訓返金後不久,「山西小吃部」由於生意太過興隆,興隆到嚴重影響國軍幹部的正常作息與領導威信,尤其是對金東地區的許多中、高階軍官。所以防衛部下了一道禁令,嚴禁所有的官、士、兵進入「山西小吃部」,所以在我晉升上士後不久,「山西小吃部」就又變回了工寮,而那位始終與我緣慳一面的老板娘,自然也就成為我軍旅生涯中眾多的殘念之一了。


當我將靈魂召回身軀後才驚見,在「山西小吃部」的門前正有八、九個,或身著草綠服、或穿著運動褲的阿兵哥,圍著一個滿身塵土捲曲在地似曾相識的身影不斷的「幹譙」,其中還不斷的有人偷偷的踹上幾腳,而連上聞訊趕往圍事的弟兄們,正以筆直飛快的速度,穿越過村民種植著像三角枕木且毫無甜味的西瓜田。當我正效法著古人那種泰山崩於前面不改的大將之風,安步當車、一派悠閒的前往事發現場時,只見到一群人由分而合,在一陣混亂的叫罵及推擠後,迅速的又由合而分,逐漸的形成涇渭分明的兩派,相互不斷的以國、台語雙聲帶嗆聲,而『白目忠』則早已被拖回我方的陣營中了。


我獨自孤身一人的挺入了雙方陣營所自動區隔出的非戰安全區,提氣大吼了一聲「好啦!」,原本以為會有『張翼德』一喝鎮千軍的效果,想不到居然沒人理我。兩邊的人馬以三個字的國罵、五個字的加強版、七個字的精裝版不斷的互嗆(三個字的國罵:幹你娘。五個字的加強版:明確的指出攻擊的部位;幹你娘機歪。七個字的精裝版:完整的包含了主詞、動詞、受詞及形容詞;哇咧幹你娘機歪。),不過卻是沒有一個人真正的上前動手。


我轉向右邊對著我方「辣擠康」陣營中背著三色帶的值星班長問:「到底什麼事?」,值星班長義憤填膺的向我回道:「他們一群人打上士。」,我又問道:「為什麼打上士?」,值星班長愣了一下回說:「不知道。」。緊接著我轉向左側「辣煞告」陣營,在一群口沫亂噴、嘶聲叫囂的陌生臉孔中,對著一顆在陽光下特別顯眼腦袋叫道:「芳明A!芳明A!到底是什麼事情?(『芳明A』是禁閉室的常客,他那顆閃閃發亮的三分頭,正時數天前在禁閉室結訓的紀念,由於他自稱來自「台北萬華」的一個古老角頭──「芳明館」,所以我都叫他『芳明A』。)」,在雜亂震耳的叫罵聲中,『芳明A』似乎是聽到了我的呼喊,望了我一下點頭致意後只說了一句:「隊啊!這不關你的事,你不要管。」,就又回頭去繼續他未完成的互幹了。


看著眼前這兩群瞪大著雙眼、脹紅了血管,像群張翅欲起鬥雞似的人,真不愧是重砲單位出身的菁英份子,似乎比的只是誰的火力旺、誰的嗓門足,難道這樣就可以分出勝負了。正當我努力斡旋卻又無法有效遏止雙方怒氣之時,突然間在「辣擠康」陣營的前方,如鬼魅現形、山魁出世般的躍出了一個人影,手中握著半截尖銳的暗褐色酒瓶,如龍蛇疾舞、鷹鶴迴翔般的對著「辣煞告」的陣營,左右的來回揮舞,緊接著陡然一聲大喝,彷如晴天起了個霹靂、舌間蹦出個天雷:「幹你周罵(祖母),不怕死的來啊!」,這宛如天神般出場的人物,正是我三砲的黑軍──『忠啊』。


『忠啊』這個舉動剎時震懾住了所有的人,全場突然間陷入了一片的寂靜。但隨即又傳來了另一聲玻璃破裂的巨響,只見與『忠啊』只差一梯的另一位上兵『阿麥啊(阿醜)』,手中握著一小截破瓶頸,虎口上還沁出點點的血絲,一臉尷尬的望著我們。原來『阿麥啊』看見『忠啊』勇猛的舉動,立即有樣學樣的掄起了牆角的另一只空瓶,使勁的往牆上奮力一砸,也不知道是使力的角度不對、還是挑到了特別易碎的酒瓶,結果酒瓶整個從瓶頸爆裂,只剩下他手中那截拿也不是、丟也不對的一小段。


看著『阿麥啊』那付窘困的呆樣,原本青筋爆漲、面目猙獰的兩方人馬,臉上都不禁的添上了些許柔和的線條,甚至於在「辣擠康」的陣營裡,早已經有人忍不住的啐道:「幹!『阿麥啊』你是在耍寶啊。」。我趁此時壓下了『忠啊』仍平舉而僵硬的手,順勢將他推回「辣擠康」的人群中,對著『阿麥啊』說:「『阿麥啊』你和『忠啊』先帶上士回去。」,隨即轉身向『芳明A』招了招手問道:「到底是怎樣了?」。


『芳明A』餘怒未消的對著我說:「隊啊!你不知道,本來我們幾個人放假,想說來這邊喝個酒、唱個歌,誰知道你們那個上士一進來看到我們就機機歪歪的講一些五四三的,大家看他有一點醉又都是砲指部的,本來是不想理他的,結果他卻越來越「沒糙沒小」。後來我們跟老板娘講話,他居然想打人還「含寇」,所以才會打起來,不信你問老板娘。」。這個過程怎麼聽,這場禍事好像都是『白目忠』惹出來的。我拍了拍『芳明A』對著兩邊的人說道:「好了!好了!沒事了,誤會一場。已後有什麼事用說的就好了,大家都是來當兵的,平安退伍最重要。」,終於壁壘分明的兩方開始漸漸的散了。


隨後『芳明A』拉著我說:「隊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要不要進來喝一杯?」,「不要啦!我才剛回連上,你就想要害我黑到底喔。」,當我正跟『芳明A』啦咧的時候,居然已有許多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幹!港梯的,你那麼涼喔,有好康的也不會叫一下。」、「好啊!好啊!下次約一約一起喝一杯。」。靠!原本劍拔弩張、你死我活的兩方,才一轉眼的功夫,居然就你儂我儂的互訴起衷情來了,那誰能告訴我,剛才那一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唉!部隊果然是社會的縮影,既沒有永遠的敵人,也不會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永遠的莫名其妙與莫可奈何。
BruceWu99 發表於 2009-3-6 23:45
天皇大大,讚啦!
好久不見你的新作了
是最近忙著拼經濟嗎?
有空還請你多多分享你精采的往事
讓我們回憶那段狗臉歲月,以稍減拼經濟的苦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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