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作者:狐雲 (連載中)

huro 2008-5-29 21:4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4 112892
huro 發表於 2008-6-19 06:34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找幫手


  有人在歌裡唱到,孤獨的人可恥的。

  李清便是可恥的。

  自來到這大宋他一直都是可恥的,雖然他很不想這樣,可他能找誰去說真心話?

  有人說,當一個男人心裡有了真正的秘密,才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男人,那麼李清可算是熟透了的,因為他的秘密太大了些,甚至睡覺的時候的,還要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說夢話。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李清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來了大宋這麼時日,要說朋友也是交的不少,而真正能推心置腹的,卻是一個也沒有。即便他對柳七可以說是傾慕已久了的,可交往的時候,還是很小心的保持著距離。

  因為他怕自己不小心露出些馬腳來,畢竟在後世裡生活了那麼些年,總有些小習慣是很難改掉的,比如,坐的時候老愛翹二郎腿。

  等到他自己想做點事情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是孤家寡人,掰著手指頭數了半天,豁然才發現,他現在手頭上能用的人,居然只有安小哥。

  而安小哥又如何能幫他行那些所謂的大事?想殺李元昊,那得做多少水磨功夫,動用多少人員才行,而自己上哪去找人?

  好不容易想做一件大事,頃刻間自己澆自己一盆冷水,李清很有些灰心,灰心了就心情不好,而心情不好居然破天荒的想要喝酒,這在李清可是第一遭。

  要喝酒當然要找對人,不是說酒逢知己千杯少麼?

  於是李清便坐在劉叔的對面了。

  打下首相陪的。是慕容一禎,因為這酒館就在他的兵營邊上,而劉叔之前就在他的兵營裡。
  
  李清老悶在家裡不出門,都統制府裡似乎也不需要四個人守著趴窩的李清,所以劉叔便出逛逛,而每次都逛到陳金的兵營裡來,劉叔就是喜歡和這些兵卒們在一起混,言談笑罵間,彷彿又回到當年跟著王大將軍拚殺沙場的時候了。

  楊大現在對劉叔很是恭敬。在劉叔面前絲毫找不到當日那個居傲劍客的影子,把李清帶來找劉屬之後,楊大便告退去找楊兒。李清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幾個在這裡已經是常客了。

  就那麼短短幾天功夫,看得出劉屬和這慕容一禎的關係已經很熟絡了,否則李清說想喝酒,劉屬也不至於把慕容一禎也叫上的。

  看著李清連喝了兩碗。劉屬只是輕輕一笑,也不去詢問李清為何事煩惱,自顧自的和慕容一禎聊些軍旅趣事來,倒是慕容一禎很有些擔心李清,一邊和劉叔說話一邊注意李清,見李清喝到第五碗了,忙摁住李清地手,說道:「李兄,這酒入愁腸愁更愁,有甚煩心之事,何不一吐為快?」

  李清苦笑道:「萬事哪堪憂,知己問何求,我則異其趣。一醉解千愁。

  慕容一禎對李清一拱手說道:「一禎乃一罪囚耳,不敢當知己二字,向日蒙李兄不見棄,於開封大牢內,救小弟於瀕死之際;本以為相報無門,天幸李兄亦來到延州,若李兄有事,一禎絕不敢辭。」

  李清也斜著眼看看慕容一禎說:「你不是也救了我一命麼?雜們兩清了的。」

  慕容一禎鄭重的說道:「這救命之恩,如何可說清便清,莫非李兄嫌棄一禎?不願與我相交麼?」

  李清揚頭一笑道:「好,好,不清便不清,一禎老弟,為我救了你,你又救了我,咱們先喝上一碗如何?」

  居然李清還是拐到了喝酒上面,慕容一禎早看出李清不算是有酒量地,這不,眼圈都紅了,還端著碗要喝,不由得眼望著劉叔,盼他勸上一勸。

  劉叔也是慢條斯理的說道:「公子,老漢倒要多上幾句嘴,還望公子見諒。」

  李清將手一揮,「什麼鳥公子,劉叔直呼李清便好,若不成喚做三郎也行,劉叔有話旦說便是,殺黨項人時如此痛快,如今怎麼婆媽起來。」

  聽了這話,劉叔也不介意,只是一笑說道:「老漢倒要來猜猜公子煩心之事,若是猜不對時,公子再喝如何?」

  「你猜,你猜!」李清聽了這話倒笑了,你要能猜出來,才是見了鬼了。

  「素問李三朗專喜吟風弄月,不愛與官場中人應酬,這煩心之事,斷不是為了朝廷沒有封賞而來。」劉叔道。

  當然不是,就是為避禍才來的延州。

  劉叔自己倒抿了口酒,方說道:「若英娘子近喜逢幼弟,雖此子性子略有些乖張,然畢竟年紀弱小,假已時日,必能彼此親近,李公子也是經歷頗多,亦不會為此事煩心。」
 
  這個李清就沒怎麼太擔心過,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真誠相待,李清倒不怕小若風以後就與他們這麼生疏下去。

  「李公子行事率性而為,雖嫌略不通時務,但些須小事,亦不能令公子如此煩心,此事必是公子難以解決的。」

  這句簡直是瘋話了,好解決還用煩心幹嗎?李清對劉叔一點頭說:「劉叔接著說,否則我可要飲酒了。」

  「萬事不堪憂,只恐關心耳,今日那石將軍亦在府中,想必此事與石將軍有些干係地。」劉叔接著說道。

  李清點點頭,確實是有點關聯,劉叔一笑,接著說道:「石將軍乃邊關大將,這延州要緊之事無他,雖則老漢不明公子為何煩心,然此事必與黨項人有關。」

  吆,這老頭還成精了,雖然說的不對,但確實是黨項人引起的。劉叔不去給人算命還真是可惜了,李清正待搖頭否認,劉叔卻端起酒碗對李清說道:「若此事真與黨項人有關,能令公子煩心如此,老漢倒要敬公子一碗酒。」

  可以喝酒了,李清也不想去否認了,再說本來也就是和黨項人有關,喝!

  劉叔喝完笑道:「公子何須煩心的,這黨項人之事。雖在邊關,實在朝廷,公子要思慮解決之法。還是回汴京之後再從長計議,不在此一時。」

  說得對,人家黨項人也是經營了好幾百年地,一代一代人的努力,如何是他李清就妄想就這麼輕易解決的了?不知道得動用多少人立物力。他幹嗎去發愁!他能有幾兩骨頭?再說,李遠昊就是那麼好殺的?

  想到這不由得心裡一輕,也是,何苦將一個那麼大的擔子壓在自己身上,這心裡輕鬆了,連酒都醒了不少,李清笑對慕容一禎說道:「那日放走那些黨項人,想必兵卒中有人心中不滿,未知有何說道。」

  慕容一禎一笑。還未答話呢,劉叔在一旁哈哈笑道:「公子也是太過婆媽,公子既非軍中之人,那些軍士為何遵你號令?既遵你號令。又管他服是不服,邊關之上,人命如草芥耳,今日放得,明日便殺得,有何可說道。」

  慕容一禎也笑道:「那日李兄行事,與平素大相逕庭,一禎也是有些奇怪,為何公子瞻前顧後,毫無殺伐果斷之風,天宇山遇黨項騎兵之時,李兄說戰就戰,莫非是那黨項小兒令李兄失措否?既如此,放便放了,又管旁人說話做甚!」

  劉叔拿眼睛盯著李清看了一會,對慕容一禎笑道:「天宇山一戰,乃是公子初次殺人,因此心內有些糾結,亦是平常,公子亦非軍旅中人,這延州不是公子久居之地。」

  李清聽了這話,也是有些黯然,劉叔這話只說對了一半,真正讓他觸動地,不是他初次殺人,而是他第一次看著人被殺,而且距離是這麼的近,那刀光揮過之後,鮮血四濺,還有臨死前的慘叫聲,彷彿又在耳邊響起。

  劉叔說的對,李清是不太適合軍旅生活,還是盡早離開延州地好。

  李清轉頭對慕容一禎說道:「這邊關之上,也了無意趣,且李清以為,與這黨項人近年亦是無甚大仗可打,一禎想要謀個進身亦難,莫如待李清與石將軍討個人情,放你脫離軍伍,隨我回汴京可好?」

  那慕容一禎聽了這話笑道:「李兄就不顧忌一禎乃江洋大盜出身?與李兄相伴,沒得壞了李兄的名聲。」

  李清哈哈大笑,我還有個什麼好名聲?充其量不過是愛尋花問柳的風流浪子罷了,這慕容一禎看來還不知道我李清啊,要是知道了,怕是還要嫌棄我了。

  李清笑道:「交友乃是論心,何重名聲,況且你這大盜怕是亦有內情地,成與不成,請群一言,李清好歹要找石將軍討了這個人情過來。

  劉叔也在邊上幫腔道:「公子或許非是成大事之人,然心地卻頗為坦蕩,卻是個可相托之人,一禎不妨思量下,且這軍中進身,亦是不易。」

  可這慕容一禎還是搖搖頭,李清心裡很是失望,用心是要為自己找幾個幫手之人不錯,可再怎麼說也比在延州做一個都頭強吧,一個都頭算得個什麼官。

  還是自己沒吸引力啊,也是,沒準人家就想著加官進爵的,自己都還是個白身,人家不願意也是正常的,那慕容一禎微笑著慢慢說道:「李兄有事,只需吩咐一聲,一禎斷無退縮之理,然脫離軍伍之事,卻是無需再提。」

  李清心裡可有些生氣了,推托便推托好了,他李清也不會太見怪,什麼叫我吩咐一聲,你在延州,我在汴京,你就是不退縮,我有什麼事情要找你?莫非叫你買硝石麼!

  誰知道慕容接著說了句,「陳指揮使因功調入禁軍,隨行入京人等,便有我一禎在內,李兄若有事相召,怕是頂著個禁軍名頭行事,或許方便的多罷!」
huro 發表於 2008-6-19 06:35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走馬賣解(一)


  知道時辰已經不早了,可李清還就是不想起來,只是今天在被窩裡睡著有些無聊,人就是這樣子,若英這幾天老抱抱,他覺得有些不習慣,可若英不在被窩裡了,還怪想的,自入冬以來,李清早上賴床已經是習慣了,當然,若英的抱抱是要重新習慣的。

  起來幹嗎?又沒有早飯吃。

  這可不是在自己水雲莊,李清沒好意思要求提供早飯,畢竟是來這做客人,人家一天都是吃兩頓,就他要求吃三頓,提出來怪不好意思的,況且他又沒事可做,純粹就是個閒人,吃那麼多人家背後要嚼舌頭的。

  若英倒不是不願意陪李清在被窩裡膩著,況且她這夫君還就愛在早上找她膩歪,三郎說了。早上有早上的好處。睡了一覺龍精虎猛的。那啥質量要高一些,大白日的要做那羞人的事情,若英本是不願意地,可好女也怕纏男,膩啊膩啊也就習慣了。

  不過今天可不行,昨兒晚上倩娘過來了,盛情邀請若英帶著小若風上風雨樓玩玩,不知道怎麼著那個平時對她冷若冰霜的弟弟,竟然答應了倩娘,這讓若英很是開心,能帶著弟弟一塊出去玩,親近一下,這可是做夢都想著的事情。

  只是這三郎怎麼勸都不肯起來,還說要讓若英和她弟弟單獨多親近親近,他畢竟隔了那麼一層,還是不摻和的好,若英知道那不過是找賴床的借口,不過擔心若風在外面等得焦急,也是趕緊梳洗打扮完帶著若風去了。

  若風同意上風雨樓,很出李清的意料之外,這小酷哥雖然對他還保持著那麼基本地禮貌,問五,六句會勉強的應上一聲,對若英可是一直冷眼相對的,就沒理睬過一次,想起來李清還有些得意;這個尊神肯定不是若英能請得動的,莫非是倩娘的魅力大?

  這倩娘要是年輕個十來歲,應該也不錯。不見如今都是風姿卓然的,能請得動若風,莫非這小酷哥小小年紀便知道好色了?只是要論容貌好看,怕是還比不上若英,當然,若英是他姐姐,這個可不能扯到一塊去,是原則問題。

  倘若不是好色,那又是為什麼?倩娘比若英不過是多了幾分成熟韻味罷了;成熟韻味?對了,怎麼到了宋朝智力都有些退化了,一天到晚想著如何與宋人一致,怎麼連弗洛伊德都給忘了,絕對是「戀母情節」。

  不知道倩娘會不會也給小若風來個抱抱,若英雖然也算是身材不錯了,畢竟還是年紀小。怕比不上倩娘地抱抱有味道,不過雖說倩娘有成熟韻味,雲三娘可就一點不比她差,雖說年紀小些,女人味那可是十足的,況且還年輕貌美那麼多。

  不知道謝大娘現在好不好,這寒冷的天裡,秦時樓還是那般好生意麼?李清忽然想到了月娘,怎麼說都是與自己春風一度過的,只可惜那日喝多了酒,月娘怎麼個風情法卻記不得太真切了,可惜,美好經歷可是人生的一大財富啊!

  弄掉了財富當然李清要心疼一下,況且早上膩歪的習慣已經養成了,睡的龍精虎猛的居然無處施展,而且怎麼想都想不起月娘的風情,這賴床都賴得有些懊惱了。

  忽得聽到外面有人輕輕叩門,李清正不高興呢,一把抓過被子蒙在腦袋上,過了一回門簾一響,小蘭怯生生的叫道:「公子,公子你醒醒,安小哥在外說有事相請呢。」

  安小哥找我能有什麼事?李清探個腦袋看看,屋裡火盆許是燒得旺了些,小蘭的臉蛋悶得紅紅的,未施粉黛的樣子今天看起來就有些特別了,依稀有些妖嬈,李清說道:「去,告訴安小哥,若無緊要之事我一會便起來,到時候再說罷。」李清心道,小蘭你可別再來了,再來我可是要犯錯誤的了。

  可不一會小蘭還偏一掀簾就又回來了,李清有些火起,可小蘭說道:「劉叔也在外面候著呢,說是有位慕容一禎的人,在府外求見公子。」沒法,有火李清也沒處發,只是對小蘭揮揮手說道:「你且出去告知,我少待便出來。」

  雖然小蘭是貼身侍侯的丫鬟,就是睡覺也是在李清他們的外間,中間只一門簾,不過幫李清穿衣服可是若英地專利,不能若英不在了,讓別人侵犯專利權了去。

  剛剛起身穿衣完畢,小蘭端來盆熱水侍侯李清淨面,別的倒還算了,有人侍侯著,李清過得也算是養尊處優。不過現在條件再好,也沒處找塑料牙刷去,這豬鬃刷牙地感覺總是怪怪的,況且這淨牙水一股子藥味,比牙膏味道差遠了。

  出了房門一看,何止是劉叔也在外面,楊家兄弟和孫五也都人齊著呢。李清見狀忙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麼?那慕容一禎現在何處?」

  劉叔一邊笑道:「公子莫急,並未出得甚事,只是城外來了些走馬賣解的乞顏人,此次規模極大,一禎怕公子悶得慌,特請公子出城一觀。」

  走馬賣解?這賣解李清還大致能猜出個意思來。加個走馬是什麼意思?劉叔邊將李清的馬牽過來,一邊解釋道:「這走馬賣解乃是一種馬技。因北人善騎,於馬上表演技藝,煞是好看,因此請公子過去看看的。」

  李清哦了一聲,又問道:「可是汴京瓦肆之中的雜耍相類麼?」

  劉叔笑道:「這走馬賣解不憑技藝收錢,原本只是要賣馬的,為吸引人眾觀看,以示馬好,故為之戲耳。」

  這個李清可明白了,不就是和賣大力丸一樣麼?不同的人家是表演馬術而已,只是李清還是有些疑慮,黨項人也好,契丹人也好,不是一般都控制賣馬給大宋麼?怎麼還會這麼大張旗鼓地來賣?

  劉叔只是淡淡的答道:「今歲天寒,想是契丹人那邊遭了災而已。」

  做了官兒,氣度果然就有些不一樣,雖然是都土這麼不入流地小官兒,連石府的家丁根本就不讓他進去,可是身後也是跟了幾個人,這感覺就是不一樣,連慕容一禎都顯得氣宇軒昂起來,一見李清出了門,慕容一禎抱拳笑道:「一禎擾了李兄清夢,還請勿怪才好,只是聽聞乞顏人的馬技與別不同,恐李兄錯過了,故此過來叨擾。」

  慕容一禎身後跟著的幾個宋兵也是熟人了,李清微笑著一一點頭示意,有著玩能想到我李清,也是一份心意了,李清怎麼會怪罪的,只是這慕容一禎的言行,讓李清有幾分好奇,叫李清一聲李兄純屬平常,他也不到叫李清三郎的年紀,只是自稱一禎卻是非同尋常了。看來這個大玩具肯定是別有來頭的,可惜沒個機會好好問問。

  要探聽人家隱私,那可不是張嘴就能問的,得有合適地機會,還需要合適的氣氛。否則,就要算是少教養的了,李清就一直沒找著這麼機會,上次喝酒本來算得上是一個,只是李清又是第一個趴下,問周公怕也問不出個什麼名堂來的。

  沒說錯,規模果然是很大。難怪要到城外來進行,怕不用一千多馬;李清在汴京城裡也看過馬市,雖說中國自古就有相馬一說,可人家遊牧民族的做事就是爽快些。把千多匹馬分成七八堆兒,都有人帶領,在曠野上來回奔跑,這馬好不好一看便知。

  站在高處觀望的延州百姓怕不有萬人之多,忽地喝彩聲四起,李清也連忙打馬跑上個土堆,向馬群中看去。

  很多乞顏人在馬上做著各種動作,而其中最顯眼的,卻是一個紅裳的騎士,馬蹄翻飛,邊上是奔騰的馬群。忽然這紅裳騎士在馬上來了個倒立,裙裾翻飛,露出了蔥綠的那麼一雙秀鞋,原來還是個女的。

  只見這女子身形一晃,整個身子倒立著直直的從馬上摔了下去,圍觀的人都是驚呼起來,這時候只看見奔騰的馬蹄,哪裡還有那紅裳女子的身影,正在大家東張西望的時候,那紅裳卻在馬的另一側飛揚起來。

  李清也是長出了一口氣,要是只那麼一匹馬。這個動作也不算是太凶險,可前後左右都是奔跑的馬,稍有不慎,這一群馬奔馳中如何能收得住腳步,那可要喪命在馬蹄下的,果真是藝高人膽大。

  可這還不算完,跟在紅裳女子身後地馬不下百餘匹,那女子放慢了速度,將自己坐騎沒入馬群之中,右手扯住另外一匹馬的鬃毛,然後輕輕一躍,已經是騎在另外一匹馬上,這般出神入化,身形輕巧,李清看得是嘴都合不上來。

  練了那麼久地馬術,李清現在能夠縱馬急行,還自以為算得上不錯了地,與人家一比,那可是天上地下了。要知道人家騎的馬是既沒有韁繩,也沒有鞍的,要換李清上去,保準哧溜一下就得到馬屁股後頭了。

  而那紅裳女子的身形也是越來越快,在馬群中不停的縱躍,身上的衣服像一團紅雲一樣在馬背是翻滾,直是把這奔馳的馬群當做平地了,想跳便跳,隨著她的身影晃動,那喝彩聲也是震天價響了起來。

  這群馬遠遠的兜了個圈,然後直朝人群這邊跑來,此時紅裳女子卻是立在馬上,身子隨著馬的腳步微微起伏,卻是穩如泰山一般,行到近前,那女子有手撫胸,頭一低,對著人群鞠了一躬。

  這群馬正從李清立的土堆邊擦身而過,就那麼匆匆一覷,更是驚訝了,適才明明看見這女子鑽入馬腹之下,這馬蹄翻飛的,濺起塵土無數,而這女子身上,似乎纖塵不染,連那雙秀鞋,也是綠得晃眼。

  只是這麼看了這女子一眼,李清心裡卻是一驚,正想轉頭去問問劉叔呢,另一群馬跑了過來,李清被馬上的騎士吸引住,也顧不得去問劉叔了。

  其實這馬上根本就不是一個騎士,一個人在馬上倒立著。兩腳叉開,兩腳之上橫著塊木棍,木棍上卻是還倒立著一人,身形看上去像是一個小孩,倒不是他們的倒立能吸引李清,而是這馬奔跑地速度和李清平時催馬急奔並無二致,而且邊上也還是一群馬。

  這把李清看得直搖頭,按說後世裡雜技李清看得也不少,馬術也很多,可李清記的在舞台上表演的馬跑的並不快,要和眼前的速度比,那簡直算是在走路,這年頭身上可沒栓保險繩啊,何況要是摔下來,並不是鼻青臉腫就算了的,要是真摔下來,後果肯定是被馬踏如泥。

  後面接踵而來地,是幾個年輕地小伙,開始卻並沒上馬,而是在馬蹄之間疾行,忽而一矮身,竟是從奔跑中的馬腹中穿過,圍觀的人是一陣尖叫,李清早看的眼直直的,連喝彩都給忘了。

  只見一個小伙躍上馬背,左手一拍馬臀,右手一把抓住奔跑中的另一人,人借馬勢,竟是把那人扯得飛了起來,而馬上之人腰一擰,手一揚,將那人拋飛出去,卻是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一匹馬地背上。

  旁觀的人已經扯著喉嚨叫好,李清卻在一直不停的搖頭,娘個乖乖,這也水平太高了點,難怪說是馬背上地民族,這在馬背上如此得心應手,真讓人歎為觀止了。

  而隨後看到的表演,就不僅僅是馬術那麼簡單了。前面騎馬地人將一個綵球高高拋起。後面二,三十步外是另一個騎士張弓搭箭,弓弦響處,正中綵球;而前面的人還在不斷的拋綵球,速度也是越來越快,到了後面,更是四面八方的扔,後隨後地騎士這箭也是連珠而發,把那些綵球一一射下。

  這個李清看得就有些心驚了,若是前面的表演只是做玩耍的小技巧的話,而這個,就是戰場人用得著的真功夫,李清轉頭去看看孫五,而孫五眼睛已經是瞇成一條線了,眼裡精光綻現。

  唯有劉叔,依舊是笑嘻嘻的看著,好像並沒放在心上。

  千多匹馬,在個方圓十里的大舞台上縱橫馳騁,而那些賣解的乞顏人也是各顯神通,在馬上做出不同地驚險動作,李清從沒見過這麼驚險地馬術,也從沒看過這麼大的舞台。

  喝彩是不會了,李清現在只會搖頭,和吃搖頭丸一般。

  轉眼間幾群馬匯成一股,速度也慢了些,那些乞顏人都是立在馬上,更有兩個吹起了笛子,曲調悠揚婉轉,吹笛者也是姿勢飄逸,而紅裳女子這時卻在馬背上翩翩起舞,形態卓越,望之狀若神仙。

  李清搖搖頭,這才長長的歎了口氣。不服不行,要是服了,只是心裡又怪不舒服的。

  這時候李清才想起之前有事要問劉叔的,「敢問劉叔,這乞顏人乃何許人也,現居何處?從屬何方?」

  劉叔答道:「這乞顏現居漠南,從屬契丹,這何許人老漢卻答不上來。」

  李清沉思了一下,換了個方式問道:「這乞顏可有別名?他們打哪來?」

  劉叔見李清問得鄭重,也是思索了一番才答道:「這乞顏人據說從極東處而來,詳情老漢也不知,別名有否亦不清楚,唯知曉乞顏與那泰赤烏有一共名,喚著韃靼,又喚著蒙古。」
 
  果然是蒙古人,之前看那女子行禮,李清就有些懷疑。而那種服裝更是加深了這個懷疑,可因為李清也不知道契丹人現在穿成什麼樣子,所以也不敢確定。

  看人家的馬術,看人家的箭術,李清也知道,現在除了他,沒人會把這些蒙古人放在眼裡,連女真人現在還沒造反呢,如何輪得到蒙古?李清想到這忽然一笑,不知道那一代天驕,成吉思汗生了沒有,現在跑去殺他怕是比殺李元昊要容易的多了。

  看來還是鮮血能改變人,不論前世今生的,他李清什麼時候動輒就想殺人了?這樣可不好,沒準心理會變扭曲的。

  劉叔見李清聽了他的回答,卻是自言自語笑開了,心裡也很是納悶,正想問個究竟呢,卻沒注意那群乞顏人正朝他們駐馬的土堆過來了。

  遠遠的便聽那位紅裳女子笑道:「這幾位官人請了,既蒙諸位前來捧場,我等族人願意送馬一匹於諸位,不知道哪位好漢願意下場套桿?」

  這話一出,看得出慕容一禎及劉叔都有些吃驚,李清雖然在別的時務上不行,可這種商業伎倆卻是見得多了,雖然延州也是上萬人出來觀看,也有不少人衣裝服飾華麗的,可一群人個個都是騎馬,就唯獨他們這群人了。

  李清不敢說自己在人群中有什麼出眾之處,可他邊上都是什麼人?楊家兄弟是劍客,孫五是神射手,劉叔更是個殺星,至於慕容一禎麼。不論他是何出身,江洋大盜可不是白說的,能沒有一些出眾之處麼?就往馬上這麼一坐,那股英氣李清覺得自己就遠遠趕不上。

  奇怪了,這個江洋大盜身上怎麼會有一股英氣呢?應該是匪氣才對啊!

  要是那些乞顏人連這些都看不出來,如何跑出來混飯吃?

  既然是送馬,不要白不要,李清也是笑嘻嘻的對眾人說道:「不知哪位好漢,願意下場套桿?不過話說在前頭,誰套地這馬都得歸我!?

  小若風還沒馬呢。
huro 發表於 2008-6-19 06:45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走馬賣解(二)


  咱們慕容一禎畢竟是有些本事的,算得上是英雄年少了,當然不能歸於無知者無畏的行列,只是現在也傻眼了。

  這套桿倒是規規矩矩的,桿前的繩套也不是特別小,只是按人家的規矩必須要騎那些無鞍的馬,慕容一禎就是自詡騎術了得,這時候也犯難,早知道就不挺身而出充好漢了,這無鞍的馬還真沒騎過。。

  他回頭看看李清,李清卻是毫不在意,這世上哪有白撿的便宜?人家既然叫板是要好漢下場套桿,那就多少得露兩手才行,否則人家怎麼辦乾脆把馬牽過來;李清可沒管慕容一禎在那為難呢,嬉笑的說:「瞧見沒,那邊那匹棗紅色,模樣甚是神駿,就要它好了。」

  李清一點也沒擔心,就當是遊戲吧,套不著也沒關係。

  一個年輕的乞顏人騎著一匹無鞍的馬過來,也不見他如何作勢,那馬跑到慕容一禎面前就停住了,馬上之人輕巧的從馬背上躍下,對慕容一禎一拱手說道:「請。」

  瞧著人家騎在馬上輕描淡寫的樣子,慕容一禎心裡也起來好勝之心,反正現在也推脫不得,既然人家能騎,自己怎麼就不行,慕容一禎轉頭對李清一笑:「既如此,一禎便勉力施為了,若是不得,還請李兄莫怪。」

  又沒什麼危險,李清本就想看熱鬧呢,笑著說道:「一禎出馬,自身肯定馬到功成的。」

  慕容一禎也不多話,左手拿定了套桿。走到那匹無鞍的馬前,略一停頓,右手在馬臀上一拍,整個人輕輕躍起,飛身坐在馬背上了,那馬突得一驚,一聲嘶叫。雙蹄騰空,高高地人立了起來,慕容一禎雙腿緊緊夾著馬腹,身體前傾,右手輕輕扯出的馬脖子上的鬃毛。居然是穩穩的坐住了。沒給馬甩了下來。

  連那些乞顏人也是大聲的叫好。李清更是羨慕的兩眼放光,這一手太漂亮了。以前看電影的時候就經常見到這情景,李清平時在練騎馬的時候就沒敢試這個動作,想當初他騎地馬在汴京城門口這麼一人立,記得他就是雙手抱著馬脖子被王少將軍給提溜下來的。

  乞顏人的叫好聲沒想到這宋人居然沒從馬上摔下來,這個李清倒是心裡有數。慕容一禎這大玩具當年可是江洋大盜,即便不像武俠小說裡那麼平地掠起三丈。身輕手疾那是肯定的,不掉下馬算不得什麼。

  慕容一禎套桿一交右手,換左手輕輕拽住馬鬃,腳後跟一磕馬腹,縱馬對著馬群就過去了,想必那些馬也是能認人的,一見慕容一禎騎著馬過來,這人不認識啊,穿地衣服也是怪怪地,於是那些馬撒腿就跑。

  慕容一禎手輕輕一扯馬鬃,腿不停地輕踢馬腹,催馬追了下去;那群馬也並不跑遠,慕容一禎靠近了,那馬便撒腿跑開了,兜個圈子把慕容甩遠了,又悠悠閒閒的停在那裡,等慕容靠近,又是轉幾個圈子跑開,如此三四次了。

  慕容一禎騎在馬上那個憋氣啊,這馬無鞍倒還算了,他還有信心不從馬上摔下來,可韁繩也沒有,要控制馬轉向那就太難了,這馬鬃還只能輕輕地拽住,要扯重了,這馬一叫疼,沒準立馬撒起歡來,那時候別說還得顧著套馬了,要坐穩都難。

  兜了幾個來回,慕容一禎心裡也是有利些譜,既然這馬群也不跑遠,他也不早早催馬直衝,而是驅馬慢慢的接近李清看中的那匹棗紅馬,等靠近了些,再催馬疾行,可那匹棗紅馬果然是神俊,四蹄一撒,便把慕容一禎甩得老遠。

  慕容一禎也不氣餒,還是一次次的靠上前去,其他的馬好像也慢慢習慣了慕容一禎地一次次接近,要麼是覺得沒危險,要麼就是看不起慕容一禎,反正是越來越放鬆,等慕容一禎靠得很近了才撒腿跑。

  李清一直在土堆上觀看呢,好些乞顏人卻是跑入延州觀看百姓的人堆裡做起買賣來了。那個紅裳女子和一個乞顏地老者跑過來與劉叔攀談,李清沒想湊過去說話,這姑娘要放在蒙古人裡面,倒還算漂亮的,不過李清不大看得上。

  不說容貌如何,首先的這身子骨李清就看不上,雖說是選出來賣解的,可畢竟是草原上的女子,瞧這模樣就是身強體壯的,沒準一甩李清就是一觔斗,沒瞧見人身手麼?到時候誰騎誰還是兩說呢,咱不惹這個碴。

  可你不惹她,人家倒還要來惹你,這就是沒辦法了。

  也不奇怪,一千多匹馬,要是那麼一匹匹的賣,那要賣到啥年頭去了,自然要找打買家的,可瞧來瞧去,這麼多人裡,還就李清像是個大賣家的主,不找他找誰去!

  許是劉叔也說了,這李清才是當家的,那乞顏老者與紅裳女子便沖李清過來了,遠遠的那女子便笑成了一朵花,李清想有心不搭理吧,可人家是笑著過來的,而且說了送你一匹馬,雖然瞧這陣勢慕容一禎要夠嗆,可弄不到只能說你本事不濟。

  你還擺臉色就不大好了,再說,李清還真是沒擺譜的習慣。

  走到李清馬前,兩個人都是撫胸鞠躬下去,李清在馬上再也坐不下去,連忙跳下馬的拱手坐禮,那女子陪笑道:「尊貴的李公子,我們是大草原上的乞顏人,大雪凍死了我們的牛羊,我們的孩子在氈包嗷嗷待哺,打草原上的漢子沒有食物,就像折斷了翅膀的雄鷹一樣,再也不能騎馬奔馳,李公子象肯特山一樣寬厚,像額爾古納河水一樣仁慈,請收下我們的馬匹,給我們糧食以度難關。

  李清聽了一笑,莫非這蒙古人都是現代派詩人不成?這可是一千多匹馬啊。不說一匹好馬在汴京可賣得上千貫麼?不過他李清要那麼多馬幹什麼?再說了,他上哪找那麼多錢去?

  李清隨口問道:「不知這馬如何個賣法?與糧食又是怎麼算?」

  那女子聽了臉上一喜,趕緊說道:「要按大宋的算法,應該是五十貫一匹,如果李公子給我們糧食地話,還可以少算些的。」

  哦,一說起生意來。不是出口成詩了,李清倒想看看這乞顏人討價還價起來,是否還是用詩一般的語言呢,失望啊!

  李清搖搖頭,「這馬賣掉太貴了。即便在榷場上也沒有這個價錢的。」其實李清並不知道這馬究竟該怎麼賣。不過原本就不想要。自然要找個借口來推脫的。

  那女子一聽可急了,急忙爭辯道:「我們的馬怎麼會像榷場上地?契丹人從不願把好馬賣給大宋。尊貴的李公子,請您睜大眼睛看看,這是大草原上奔馳的駿馬,和榷場上的劣馬比就像月亮和星星比光芒。」

  都是好馬麼?李清轉頭拿眼睛看看劉叔,劉叔微微的點了點頭。李清合計開了,要都是好馬。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在京城一匹要賣上千貫,人家叫價五十,雖然一路運過去要損耗不少地,可總不算是賠本地買賣。

  見李清還在猶豫,那女子又說道:「尊貴地李公子,請您仔細看看,我們乞顏人的這些好馬中,有好些是兒馬,黨項人和契丹人是不會賣這樣地馬給你們宋人的。」見李清沒什麼反應,那女子補充一句道:「就是可以生小馬的。」說完,臉也微微有些羞紅。

  女孩子的害羞總是能贏得李清的好感地,即便這女子的膚色有些兒偏黑,身材對於李清也顯得結實了點,這一害羞之下,照樣透出了小女孩地嫵媚,草原兒女麼,風吹日曬的,要是臉蛋還是吹彈得破那才是妖精了。

  當然最打動李清的,還是她說的這些馬兒都是些兒馬,李清固然對馬懂得不多,可也是知道公馬不太適合做戰馬使用,主要原因就是這公馬也像男人一樣,經常不合時宜的蕩漾春情,這戰場之上,生死之地。如何能縱容胯下坐騎用下半身來考慮問題麼?

  所以好的公馬要拿來做戰馬,就得先閹了才行,要讓這馬無慾無求的一門心思作戰;李清依稀記得後世曾經看過篇文章,說是就是因為好的公馬都給閹割了,所以馬種一代代的退化,那蒙古人就是騎在一群母馬上去征服天下的。

  劉叔也說這都是些好馬,能留下這些好的馬種,的確讓李清心動。

  只是李清拿不出這麼多錢,否則不妨幹上一票,不過不是為了要賺錢,李清來了這大宋之後,一直也沒少吃喝,自從弄出個鳴玉琴後也得了不少利潤,一來他也不知道要錢去做什麼,二來他也知道,在這大宋朝,雖說對商人已經很少寬厚了,可畢竟還是瞧不上眼的,士農工商,四民中排在最後的,地位其實比身子賤籍到煙花女子高不了多少,所以李清也是注意平日行事不往利益上去扯,就是鳴玉琴賺錢的事情,也是泰時樓在出面,一般人只知道是他弄出來的,還真不知道其實賣琴也有他的份。

  李清想了一會,對那女子笑道:「請你在此稍等片刻,我要問清再回復你。」

  說完,轉身把劉叔扯到一邊,低聲問道:「劉叔可是確認這些馬都是好馬麼?這好的兒馬平時可能買到?」

  劉叔有些奇怪,這李公子怎麼一下對馬感興趣起來了,這乞顏女子要放在大草原上,的確是一朵花兒,可要是和若英娘子去比,相差的就不是一點點了,莫非李清想嘗嘗鮮?不過即便心裡有些疑問,還是認真的告訴李清,這些的確是好馬,並且黨項人和契丹人是絕不會把好的兒馬賣給宋人的,往往好的公馬,都是閹割之後才賣的。

  既然劉叔都說是好馬,李清便下令決心買下來,只是這上哪去弄這麼多錢?何況人家要的是糧食,李清知道延州城的糧食並不能自給,還需要從後方運來,這運送費用加上損耗,價錢可不能按汴京城裡來計算了。

  不過生意麼,總是談成的,李清不信就找不到方法來解決。反正他覺得這不會是個賠本的買賣,便轉身對那女子說道:「好,這些馬我都要了,只是詳情卻需要再談談。莫若你們先講這些馬兒圈住,與我入延州城細談可好?」

  那紅裳女子聽得李清這樣說。也是喜出望外,轉頭對邊上的乞顏老人低聲的用乞顏花商量幾句。正要答覆李清呢,卻聽得邊上眾人間的哄笑,瞧那些人看地方向,想來是在取笑慕容一禎的。

  也不知道失敗了多少回來,慕容一禎心下也有些心急,那李清點名要的棗紅馬本就是匹不常見的好馬,就是慕容一禎也騎匹好馬,也不能說就肯定能追得上,何況現在騎地還是匹沒有鞍的馬,根本就不能放開了跑。如何追得上。

  所幸這馬兒也並不跑遠,只是當和他玩躲貓貓遊戲呢,慕容一禎倒是下了狠心,今天一定要套出這匹馬不可;那些乞顏人地馬術表演早已經停了,現下圍觀的那些延州百姓都是看著慕容一禎出醜地多,每失敗一次,都是引起陣陣的哄笑。

  那麼多人的哄笑慕容一禎能聽不到麼,他心一橫。這次接近了那匹棗紅馬時。用力一夾馬腹,催馬急笨。那棗紅馬在馬群中見慕容一禎直對它衝來,四蹄一揚,倒要跑開,這要是一放蹄,沒準一下就能拉開和慕容一禎的距離。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慕容一禎在馬上騰空而起,整個人像一隻老鷹一樣,從空中直撲那棗紅馬,那馬見慕容一禎飛來起來,也是微那麼一愣神,套桿上的繩圈正好套上了它的脖子,見慕容一禎失敗了那麼多回,這次突然露了這一手,圍觀的人都是轟天的叫好。

  只是套上是套上了,可那馬如何肯罷休的,脖頸一揚,撒腿就跑,慕容一禎腳剛一點地,還來不及站穩,便給拖了出去,即便有一身力氣,又如何使得出來?

  這一下的變故來得太快,眾人都是楞住了,眼前著慕容一禎被馬拖得在地上翻滾,李清衝上土堆,扯著喉嚨大叫道:「放手,放手!」

  那馬跑得飛快,拖著個人在後面似乎也沒減慢多少速度,土堆上孫五早打馬衝了出去,直奔慕容一禎而去,李清見慕容一禎還是死死地抓住套桿,任由這馬拖著他跑,急得在土堆上直跳腳。

  孫五抄近路攔在那棗紅馬的前面,探手想去抓馬的鬃毛,這沒有韁繩的馬哪那麼容易抓得出,那棗紅馬也是左右擺頭,不然孫五扯住它的鬃毛,它這麼一躲閃,奔跑的速度就慢了不少,何況孫五老攔在它的前面,它要轉向避開。

  孫五也有些急,出來看熱鬧的,兩手空空什麼也沒帶啊,這慕容又是死抓住套桿不放,要是弓箭在手,這麼近地距離,孫五倒是有信心一箭射斷那繩套,急得也是一邊追趕阻截,一邊叫道:「一禎,放手,聽見沒有,你放手!」

  那慕容一禎似乎是充耳不聞,依舊抓緊了套桿,趁著馬轉向一停頓地機會,左手還是抓緊套桿,右手在地上一撐,整個身子迅急立起,雙腳一站穩,右手往套桿上一搭,身子後傾,舌尖綻出一聲:「停!」

  那棗紅馬前衝之勢立時便收住了,脖頸猛甩,又哪能甩掉繩套,往前衝又使不上勁,只好繞著慕容一禎轉圈跑,這時慕容一禎只是緊握套桿,雙腿微微調整方位,任由這馬繞他轉圈。

  既然前衝都能讓慕容一禎給扯住,轉圈跑有如何能脫出控制?任誰這時候都能看出來,這馬算是給套住了,轉圈就轉圈,能跑得多久?

  不說延州圍觀的百姓是如何地叫好了,就是那些乞顏人也是眼露驚異,雖然慕容一禎的套馬技術對他們來說是瞧不上眼,可最後的那幾下,沒點子真功夫可絕對不成的。

  顏瞧著套住了馬,李清在土堆上也是鬆了口氣,這慕容一禎也太實心眼了吧,為一匹馬值當這樣麼?我可是要把整群馬都給買下來的。

  那紅裳女子也是湊到李清跟前說道:「李公子的手下身手不凡,的確是條好漢,沒想到宋人中也有這般力扯奔馬的英雄,我們大草原上的兒女,最佩服的就是英雄好漢了。」

  李清那管得上和這女子搭腔,對楊家兄弟一揮手,「去,去,把那馬給攔下來,別一會又出什麼亂子了,轉什麼圈!」

  有三個人騎馬攔著,脖子上的繩套也甩不開,這棗紅馬沒多久也只能乖乖的停下來,不一時,被慕容一禎牽著來到李清面前,那慕容一禎到了李清跟前,將套桿交與安小哥拿著,對李清笑道:「一禎幸不辱命。」

  李清哪還管的上馬,這慕容一禎身上的衣服早給扯破,手肘和膝蓋處都已經見血,幸好雖是冬季,地上也有不少枯草,且也是在泥地上拖拽,否則慕容一禎怕還不見得能如此輕鬆的,李清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對著慕容一禎一抱拳,深深一禮道:「清孟浪,一時戲言,未曾深慮,以致一禎於險地,還請一禎勿怪才好。」

  慕容一禎哈哈笑道:「李兄甚是見外,此點小傷又算得甚事,莫如李兄亦汴京大牢一般,再為小弟療傷可好?這舊情重溫,亦是一禎所願耳。」
huro 發表於 2008-6-19 06:46
第一百三十四章  商賈之道


  行動是魔鬼。

  李清要買一千多匹馬,絕對就是衝動之下的行為,自從有了做一個大宋人的覺悟後,總想著要為這大宋做點什麼,而這宋朝,以後將滅於遊牧民族之手,又是縈繞在他心頭,揮之而不去的一個噩夢,如何才能避免這一點他也未曾想得清楚,只是覺得能做一點便是一點罷了;所以之前劉叔問他為何要買如許多的馬時,他只是笑笑不答。

  不答並沒有什麼錯,因為心底的原因的確是不能和人說,可把一件事情做好,僅憑借衝動那是絕對不行的,你花了很大的代價,最後只是做了些無用功,即便出發點再好,也是沒有意義的,因為要把事情做好,關鍵靠的是真本事。

  本事有很多種!比如這養馬。
 
  當紅裳的娜仁托婭姑娘在侃侃而談馬經典時候,李清肚子裡其實就在後悔了,他把這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想要留下好的馬種,這個出發點倒是不錯的,可再好的馬種,還是需要後天的調節,否則,也和一般的馬沒多大區別,就像那些含著金鑰匙出生的紈褲子弟一樣,先天的條件再優秀,以後要是日日飛鷹走狗,尋花問柳的,自然也成不了材。

  若說李清完全沒有考慮到養馬調教的問題,那也是冤枉他了,不過他想著大宋朝那麼多人,還找不出幾個養馬的?可是即便馬養得再好,人不會騎又有什麼用?這個會騎,可不是象李清那樣會騎著快跑就能算數的。

  就像人家娜仁托婭姑娘說的,這馬要一分養。九分騎,這樣訓練出來地,才叫好馬。蒙古馬是不錯,闊壯而有力。柔順而無性,能耐風寒,耐苦不叫;即便身材矮小了些,但是體質粗壯結實。身長,腿短,關節,肌腱發達,因此有著高速敏捷,耐力強大特點。

  而這些特點,可不是馬一生下來便與生具有的,就像大才子生個兒子就能是小才子。

  初生馬駒,便趕去登山,以選拔良駒;過得一年後,又要進行長達三年的調教後再騎;以膝撐柱,令其左右;以身俯仰。令其前後;耳目震駭,使之不驚;策之險阻,使之不懼;因此,馬左旋右折,能與騎者意向一致。

  這馬上地騎士,還就得像這些乞顏人一樣,有鞍沒鞍,一樣操控自如。照樣彎弓射箭拚殺才行;可人家怎麼訓練出來的?生下來便繩束以板。綁之馬上,隨母出入;三歲便從眾馳騁。四五歲便挾弓騎射;待長大些,已經能馳馬疾如迅雷,挽韁控馬,即蹶不墜;更能手不持鞭,跋立不坐,左旋右折,身手運轉,輕靈若飛,長騎不疲;即使是一般婦女,訓練得差不多也能和男子一樣敏捷地乘馬疾奔。

  可騎在馬上作戰地士兵,要像他李清這樣,時間一長就腰酸腿痛,那可就完蛋了,白白的糟踐了好馬,那慕容一禎在李清眼裡,身手那也算是出類拔萃地,可騎術要和乞顏人比,還是相形見絀了許多,試想長期作戰能天天馬不解鞍麼?要是倉促之下被人偷襲呢?莫非人家還會等你把鞍裝上去再來和你拚殺?

  李清把事情想的過於簡單了,他以為只要這大宋也有很多好馬,便可以和遊牧民族一較高下了,蒙古族日後能征服天下又豈是靠僥倖的?這哪是單單的訓練馬?連人也一塊訓練出來了,要想大宋騎軍也強悍,又哪是李清去弄些好馬來就這麼簡單的。

  李清已經不像初開始時那麼有興致聽了,他心裡很有些沮喪,可娜仁托婭還在說,可不是人家蒙古姑娘就愛饒舌的,其實人家之前心裡比李清還要沮喪。

  她的名字在蒙古語言裡可是霞光的意思,娜仁托婭可沒辜負了這個名字的,在大草原上也是遠近百里聞名的美人兒,才稍微出落得年紀大些,那登門求親地就絡繹不絕,也是她眼光高些,才沒早早的嫁了人。

  打小性格也是好強,別說是騎馬了,就是彎弓射獵,她也不比一般蒙古漢子差,更兼生得姿容秀麗,所以這次因為大雪凍死了太多的牛羊,瞅著就熬不過這個冬天了,族裡也是沒法,才把這些訓練好的良馬拿出來賣,出發前族裡的長老一再上門促請她出行幫忙,想著也是為的全族人生計,她才同意的。

  契丹人一直欺負他們,就是好馬也賣不出個好價錢,況且契丹人也受了大雪的影響,所以才繞道銀州過宋境來賣馬,黨項人可窮地,付不出這麼多地糧食,聽說是這大宋可是富得很,那些好看的絲綢人人都能穿地起,娜仁托婭從沒來過大宋,這次答應出來幫忙的原因,很有幾分便是想過來看看這大宋究竟是如何個富饒法。

  一路上別說族裡的後生個個爭著對她獻慇勤,就是路上遇到的那些契丹和黨項男人,又有幾個看著她不是饞涎欲滴的,這種看她的目光她可見得多了,才不屑於理睬呢,就是對族裡的後生也是一般不假辭色。

  總算是來到了宋境,遠遠的看著,這延州的城牆就比之前經過的銀州要高出不少,等到看見延州的百姓,她心裡更是驚異,那些人的穿著可比族長家的兒女穿的還要好,可長老說那還是大宋的尋常百姓而已,看見沒?那種土堆上騎馬而立的才是有錢人!

  娜仁托婭今天穿出了她最好的衣服,就是剛才在馬上的舞蹈,也是使出了全身的本事,聽得陣陣的叫好聲,心裡也是得意了一陣,咱是大草原上的霞光,這名字可不是隨便叫的;可這得意勁見了李清之後就少了許多。

  這個男的不怎麼太注意她,這個倒還算了,一個大男人,生的比女孩家還秀氣。娜仁托婭才看不上呢!瞧這男人一雙手白白嫩嫩地,他也能騎馬放牧麼?瘦弱的身材怕是家裡的大白羊一頂他就是一跟斗呢,不看我就不看我,我還不稀罕他呢。

  可即便再不怎麼稀罕他。這什麼李公子居然說要把馬全部買下,他家裡能有多少錢啊?娜仁托婭覺得自己都想像不出來了。怕是比族長家裡都富得多吧,真能給我們糧食麼?這些糧食可是全族人的活命希望啊。

  要真有那麼多糧食。就是不看我,娜仁托婭也認了。

  只是到風雨樓上,她才明白那個男人為什麼不看她,明白這一點地時候,娜仁托婭的心就像掉進冰窟一樣地冷;那個叫若英的女子就是李公子地夫人麼?老天爺居然能把女子雕琢的這樣完美?娜仁托婭覺得這若英就像家裡招待貴客才拿出來使用的瓷杯一樣精緻,對了,這瓷杯聽說也是大宋出的。

  這世界總拿女人和男人說事情,似乎什麼矛盾糾紛都是在這兩個性別之間產生的,其實女人的天敵從來就不是男人,女人的天敵是她們自己。娜仁托婭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腰太粗了一些,要是穿上若英那樣的裙子怕是不大會好看罷。

  倩娘問起的養馬地事情,本也就是個禮貌,總要和人家小姑娘寒暄幾句吧,娜仁托婭卻是詳詳細細的說了起來,這可是自己拿手的,還是越說越起勁了,腰是沒有你細。可你會養馬麼?

  李清可沒料到娜仁托婭的心思用在這個上面。帶人來風雨樓談到目的很簡單,一來總不好叫到石都統制的府裡去談;二來因為風雨樓有倩娘在這裡;人家可是地頭熟悉。再說,倩娘要是搭得上手,石元孫能在邊上閒著?

  李清是不太好意思直接去早石元孫,吃住,養傷都在人家裡,現在想買馬,莫非直接說我沒有錢,也沒有糧,石將軍能不能先借點來?

  總算娜仁托婭說個差不多了,倩娘才抓個空兒問李清:「三郎可是真想要這些馬?這千數匹馬會否太多些?莫不是還有別的緣由?」

  本來聽了娜仁托婭大段地養馬經,李清都有些心灰意懶了,可當著人家姑娘地面,有怎麼好意思出爾反爾?倩娘問他這話的時候,嘴角翹得彎彎地,兩隻眼睛也是笑笑的斜看著他,這個意思李清可看懂了,得,人家還想歪了。

  李清可真沒有打娜仁托婭主意的意思,他還在為自己的衝動懊悔不已呢,無精打采的對倩娘說道:「清非是有別的緣由,聽劉叔言道這些都是好馬,見獵心喜故想買下,只是身邊未有足夠銀錢,二則人家也是要糧食,故而想請倩娘教我。」

  倩娘嘴角輕輕一扯的笑了下。說道:「若是三郎真個想要,此事倒也不難,想來三郎也未經這商賈之道,奈何如此做難道?」

  見倩娘說的如此清描淡寫,渾然不當回事情,李清很少吃驚,這可是幾萬貫的大買賣啊,這倩娘也不說李清付不付得起錢就這麼大包大攬?李清還張嘴想問問具體情況呢,人家可是要糧食,幾萬貫的糧食怕不得裝個幾十車的,倩娘莫非在哪有糧庫麼?

  李清當然著急的想問清楚,他急可倩娘不急,倩娘倒還是先安排上酒席,讓劉叔和若英陪著娜仁托婭及那個乞顏老人,至於其他的乞顏人,自有安小哥和慕容一禎他們另開一席也是喝開了酒。

  倩娘將李清扯過一邊道:「倩娘未知三郎要如此多的良馬何用,然憂慮銀錢不足實是多餘,這延州城雖比不得京城豪奢,亦多有絲綢,茶及諸般雜色玩物,區區千數匹馬,倒還是換得來的。」

  李清臉露難色,這延州也是邊境的一個大城,這個李清也知道,不過他不是現在沒錢麼?就是延州城裡有再多的商品,沒錢也是白搭啊。

  見了李清為難的臉色,倩娘微微一笑,說道:「三郎空負盛名而不知,真真的一個酸腐人兒,現下這延州城裡,三郎需要何物,人何須現錢交易的。即便無須石侯爺做保,怕是三郎道出所需,人家還要爭著送來吧。」

  這麼說,他李清也是可以隨便和買了?這倒是個解決辦法;只是人家要的可是糧食。李清也知道延州城地糧都不能自給,還需要後方運送。這隆冬季節,上哪弄這麼的糧食。

  倩娘不屑的笑道:「絲綢,茶等物。於契丹之地何愁不能換了糧食,即便是牛羊,怕還是換得多些;且運送也易。這乞顏人何明商賈之道。巴巴的從延州運送糧食,倒是捨本逐末了地。」

  李清奇怪的問道:「不是說契丹人也是遭了雪災地,如何有這許多牛羊?」

  倩娘歎了口氣說道:「好個糊塗三郎,自來有窮人缺糧,何曾見富人少肉?這絲綢之物在契丹本就富人追逐之事,何愁換不來牛羊?」

  這一句話說的李清也是茅舍頓開。就是,怎麼連這個彎都轉不過來,窮人能買得起這麼好地絲綢?不過要向乞顏人說明白這些,就要費口舌多了,那乞顏老人似乎有些明白了,只是娜仁托婭難以轉過彎來,猶在高聲嚷道:「要得絲綢何用,此物能飽腹麼?

  倩娘淺笑著對娜仁托婭說道:「姑娘適才說道。那契丹人對你族人也是刻薄。若是運送糧食,怕一路上也是索要不菲吧。」

  娜仁托婭黯然說道:「正是。只是即便索要了些,總有些剩餘可救得我族人之急,如今拿些絲綢,如何熬得過這個冬天。」

  倩娘心道這姑娘可真是個實心人,誰叫你去啃絲綢了,你就不能拿絲綢去換糧食麼?眼睛笑笑的望著娜仁托婭說道:「若你等是行走客商,那契丹人還會刁難你等麼?這絲綢,茶等物又何愁換不來牛羊?怕只怕還會多些罷。」

  娜仁托婭啊的叫了一聲,臉微微有些發紅,想說總算想明白了;倩娘對李清得意的一笑,不過李清倒是能體諒娜仁托婭的遲鈍,一個十幾歲的女孩,有怎麼會明白這商業上的竅門,何況還是打草原上長大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李清繼續陪著吃菜喝酒就好,通知延州那些大商戶的事情,自然是倩娘去辦了。

  求名逐利,也是人地本性,自古皆然,不過咱古人還是比後世人要通達一些,把求名放在逐利的前面,當然還有個原因,就是古人比後人要重視名聲很多,為些許小錢財便干昧良心的事情,至少在這宋朝還是人人鄙視的,絕對沒有後世那樣可以大言不慚的公開宣揚「我就無恥我怕誰」。

  人都是有私心的,可活著一輩子,總需要幹點什麼樣的事情,讓自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捫心自問,自己也對的起來這世上一遭,並不是日日為自己算計,事事為自己謀劃,也曾為別人做過些什麼地。

  李清現在就感覺到名聲地可貴了,雖然他自己覺得這名聲來得有些虛,初初想著殺黨項人的時候,的確只是一時的激憤,要是當初是千騎在押送那些被劫掠的宋人,怕是她也要腳板抹油,一走了之。

  可如今延州城裡的百姓可不這麼看,這些時日以來,李清在城裡已被傳說成了身高八尺,武藝高超的英雄了,更有人說他精通奇兵遁甲,撒豆成兵,否則那五百廂兵如何能殺盡一千多的黨項人,人家黨項人可都是騎馬的!李公子手這麼一招,口中泛起一道青光,那些黨項人的馬全部軟倒在地,一步也動彈不得!我可沒渾說,這可是那日經過天宇山一戰的廂兵親口告訴我的。

  這樣的說法估計還是有很多人不信的,否則那些商賈們送貨來就算了,如何非要上得風雨樓來,一定要見見這李清呢?

  有著劉叔和安小哥操辦這些事情,李清總體還是很舒心的,更有些商戶老闆們,見他面也是說不完的好話,還好,總算有人和說三生有幸了,這話他在書裡不知看了多少次,心裡也很是羨慕人家那些混出名堂的,如今自己也算一個了?

  買賣的過程非常簡單,只是將貨物做下登記就可以了,沒有還款期,更不會有附加責任條款,怪不得誰穿越到古代都去行商賈之道,按後世的為人處事,到古代不發財那可就是沒天理了;不過最讓李清開心的,是沒有一個人要他簽字畫押,否則,丟人就丟大了去。

  只是娜仁托婭在一邊已經看傻了眼,她不明白這李公子算是個怎麼樣的人,只說是要絲綢,便有這麼多人趕著送來,這要放牧多少牛羊才可以換這麼多的絲綢啊,何況還有瓷器,茶的,這些怕是能換好多牛羊,同來的族叔在一旁不作聲,娜仁托婭心裡可明白,這已經比預想中的要多得多了。

  見那李公子還在登記貨物,娜仁托婭忍不住出聲說道:「尊貴的李公子,怕是不用再要了,這些已經管夠了的,若是還加,我們也不敢收了,我們這些馬兒不值這許多錢。」

  李清隨口笑道:「無妨的,只是再拿些頭面首飾可好,一來在契丹人那也可多換牛羊,二來娜仁托婭姑娘要是再戴上些首飾,怕是更要漂亮的很了;你們不是缺糧麼?多拿些總是好的,要真覺得貨物有多,像這樣的好馬,下次不如再送些過來,可好?」

  娜仁托婭想都沒想,一口便答應了,下次我一定還過來,央求阿媽也給我用這絲綢做些衣裳,再戴上首飾,一定要這李公子多看我幾眼,只是老天爺啊,腰要如何才能細得下去?這才是打難題啊。

  娜仁托婭姑娘可不知道,這個大難題,到了後世據說是科技昌明瞭,想要腰細,還是女人們一直犯難的大問題。
huro 發表於 2008-6-19 06:47
第2卷 犬馬 第一百三十五章 酒不醉人人自迷


  沒有做過遊子的,很難明白有家的感覺是多麼的好。

  熬完了漫長的冬天,又在延州過了並不十分熱鬧的新年,總算等到黃河開了,石元孫為李清早早就準備了一艘大船,王育帶著騎軍親自護送他們到黃河岸邊上了船,只是這一路非常的平靜,連黨項人的影子都沒見著。

  張帆舉掉沿黃河順流而下,每行的一里,便是離汴京近了一里,李清也和安小哥他們一樣,一想到回家,也是心下歡喜,如今在這大宋,自己也算個有家的人了,一出來也是大半年了,李清心裡已經把水雲莊當成自己的家了。

  雖然若英一直跟在身邊,可要惦記的,不唯獨是親人,還有那些朋友,還有謝大娘,雲三娘,在李清的心裡,也是把她們當作親人,不知道她們近來好麼?

  這一日傍晚,船泊在了風陵渡,這可是個雞鳴一聲聽三省的地方,黃河水至此被秦嶺所阻,畫出一個大大的幾字形後,自此向東流去;這風陵渡當山西陝西河南三省要衝,是萬里黃河上最著名的渡口,歷來的兵家必爭之地。

  只是如今也是太平時節,這風陵渡也只是比別的地方略熱鬧些罷了,因是黃河水面才開,泊在渡口的行船也就那麼三,兩隻,也是李清他們歸鄉心急,如今的天氣亦是乍暖乍寒,行得十來日,岸邊的積雪也尚未消融,河面上經常有大片的冰塊飄過。主要地水情,行夜船的風險極大,因此船家早早便把船泊進了渡口。

  這可沒有人太介意的。這裡離洛陽也就幾天地水路,更讓人沒意見的。是這風陵渡地黃河鯰魚,這不。船家正在做呢,在延州憋了一個冬天,裊裊的炊煙帶著陣陣魚香襲來,直撩人地饞欲。

  天氣雖然依舊寒冷,可畢竟透著春意;黃河在此處的江面開闊,怕不用二,三里寬,一行人都在船艙裡坐的悶了,此刻停舟,都到甲板上來散散心,劉叔與孫五指點著江面。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安小哥卻是在幫廚,小若風纏著楊家兄弟,若英跟在李清的身後,不過眼睛一直跟著弟弟的身影。

  那日不知道倩娘究竟和小若風說了些什麼,小若風到風雨樓作了次客人後,很是大哭了一場,不過哭完後情緒就沒以前那麼冷。一天天的過去。興致明顯高了很多;李清也和若英兩人討論過,都猜不出倩娘到底怎麼和若風說的。

  不過若英不敢去問若風。雖然弟弟還沒開口叫她,可神情並不像一開初那麼冷淡,偶爾和若風說話,也能看到回音了,能這樣若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如何還敢去問端由,只盼若風一天比一天和她親近就好。

  李清沒太顧及那麼多,他被眼前的景致給吸引住了;一輪初月浮在江面上,深藍的天空隱約閃著幾顆星,料峭的春風迎面而來,帶著黃河水地味道,讓他不經意的泛起些酸意來,這才叫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渾然忘了他與此景,有著千年的落差。

  船家船頭擺放上桌椅,點上了兩支蠟燭,然後過來招呼眾人開飯了;如今的楊家兄弟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計較禮儀,知道這李公子根本就不講究這些,再說與若英同在沙場上並肩殺過敵,還計較些虛禮就是見外了。

  楊二抱著若風嘻嘻的走了過來,若英連忙說道:「若風,還不趕緊下來,等楊小叔吃過飯後,再陪你玩可好?」

  楊二抱著若風坐在桌旁,笑聲道:「無妨的,小若風身手也甚是敏捷,不去習武卻是可惜了。」

若英聽了,拿眼睛瞟了李清一眼,只是招呼著若風趕緊坐好;其實習文習武的,李清根本就不介意,雖然也知道這大宋是個重文輕武的習俗,可他覺得文武都行,關鍵還是要若風自己喜歡,這可不應該勉強地。

  眾人皆圍著在桌旁,安小哥正在給小若風勺魚湯,忽聽岸邊清亮一聲響起:「無量壽佛,既有如此美味魚羹,若是無有好酒,豈不大剎風景。」

  大家聽地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都是一驚,連忙向岸邊看去,天已經黑了下來,因此沒注意到船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立著兩個人影,穿著長袍大褂,適才又是先報了號地,想來是2個道人,只是這燭光不及遠,面目卻是看不清楚。

  天子崇道,自然這天下便也崇道,李清心裡還是不置可否,劉叔和安小哥卻是趕緊站了起來,只聽劉叔抱拳問道:「不知岸邊是那位仙長,仙居何處,對我等有何吩咐。」

  只聽了道人說道:「不敢,請為各位施主是往洛陽而去否?方外之人想於此搭個腳頭,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原來是想搭順風船的,劉叔回頭看看李清,李清無所謂的點點頭;坐的這船可是專門用來往延州送糧的,比一般的渡船大得許多,因為李清隨行還帶著幾十匹馬,又是石將軍特意安排的客人,因此這三桅大船上並未再載其他人。

  而那些馬卻是安排在底艙裡,因此船上還有很多空閒的地方,既然是出家人,只是順路求個方便,李清又怎麼會不答應的。

  劉叔也是呵呵笑道:「仙長欲同行,我等凡夫求之不得了,仙長請。」

  船泊在渡口,只一個窄窄的跳板搭在岸邊,若英之前就是一直盯著跳板的,生怕小若風調皮跑上去,要掉下水去可不是玩的。

  劉叔回桌邊拿了燭台,想為那兩個登船的道士照個亮呢,誰承想這兩個道士也是腳步迅捷。劉叔還未走到船邊,前面說話的道士已經是上了船,而且那跳板都沒怎麼晃動過;劉叔依舊是笑咪咪地和道士寒暄。如同沒看見一樣,楊家兄弟在席上交換了一下眼色。暗自提防起來。

  只有李清和若風一樣,覺得好奇。當然,若風那是純粹的好奇,沒注意到這兩道士上船有什麼不同,李清注意到了,不過心裡有些興奮,道士會功夫,在李清心裡,覺得可是天經地義的,畢竟後世裡那麼多武俠小說看過來了,要是不會武功那才是稀罕。

  前面地一個道士走到桌旁。深深吸了口氣,叫道:「好香,好香,此必是鯰魚湯,今日不曾想倒有了口福了。」

  之前在岸邊,光線暗看不太清楚,如今給這燭光一照,眾人看了。都死勁憋著笑。

  好個邋遢道士。只見他頭髮雖然還紮著朝天結,開始髮髻散亂。披在腦後亂成一團,一身的道袍根本就看不出本來顏色,上面也是補丁疊起,背上斜背著一口劍,只是劍鞘似乎都開裂了,這麼大冷地天,一雙鞋還是耷拉著,唯獨面容清俊,頜下三縷長鬚無風而動,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等到劉叔陪同後面的那人過來,李清一眼看去,口都合不攏了,不是面前站著這兩人,打死都想不到這兩個人是一起地。

  後面這個一直沒出過聲,來到近前才知道原來是個女道士,一身青色的道袍,纖塵不染,頭上一頂道冠,隱隱的閃著金光,手上拿了個拂塵,蛾眉杏眼,粉面朱唇,來到眼前也是默不出聲一個稽首。

  這二人的確來的古怪,不說楊家兄弟在暗自提防,連孫五也是凜神靜氣,只有劉叔依舊慇勤的招呼道:「仙長,請坐,仙姑,請上坐。」

  兩個道人過來稽首時,若英和眾人一樣,也是起身還禮,唯有李清一直是端坐沒動,給出家人行了方便那沒問題,可要李清敬服,那就難了,李清可是個不敬神佛,不懼鬼怪的,這宗教麼,充其量不過是門哲學,生活中的哲學家,卻是往往是個笑話。

  就因為是坐在那沒動,李清注意到那女道士看見若英的時候,眼裡是精光一現。

  既然多了兩人,自然是要重新安排座位的,道姑是方外之人,出得門來自然也不講究這俗禮,不過揖讓之間,那道姑地拂塵無意這麼一甩,一支燭光卻是隨風而滅。

  而就在這一瞬間,那個邋遢道人隔座伸出手來,信手用指甲一彈,那蠟燭在這一彈之下,燭心兒火焰一閃,卻是又燃起來。

  這一手一露,好幾個人都是驚訝的叫出聲來,連劉叔之前一直都是鎮定自若,見了人家這一手臉上也顯出了幾分驚惶,忙用眼睛望向李清,示意李清要小心一些才好。

  要說之前李清對這兩人還有幾分顧忌的話,此時卻是完全放下心來;之前這男女道士上跳板顯得身輕體健,似乎有一身好功夫,李清也不是很在意,人家說了是想搭個船的,出門在外,誰也不是把房子帶在身邊走的,能行人一個方便也是好事。

  楊家兄弟要提防,自是他們的責任,可不做虧心,哪怕鬼敲門,李清自忖自己還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不至於有人特地跑來對付他的,因此不是很在意;等到這道士露了這一手,雖然李清也沒想明白究竟為什麼這蠟燭會滅而復燃,但有一點他心裡可以肯定,絕對與神怪無關。

  而且什麼時候有高手愛故弄玄虛地?

  李清之前一直沒怎麼作聲,此時也是趕緊招呼眾人坐下,這時候除了劉叔是暗自警惕,而楊家兄弟,安小哥及若英姐弟,都是一臉崇拜地看著這兩人道人。

  李清笑吟吟的問道:「未請教兩位仙長名諱,於何處修行地?」

  那個邋遢道人現在心裡也是有些驚疑不定的,按說剛才露了這麼一手,一般人不說頂禮膜拜吧,怎麼都得像其他人那樣,兩眼冒星星的看他,怎麼對面這個公子一點不為所動呢?莫不是剛才沒注意到?

  他這一驚異還忘了回答李清了,邊上那個道姑忙斂首答道:「貧道妙真。這是我師兄妙玄,我師兄妹皆在終南山修行,因與汴京有些塵緣未了。故而前往,叨擾施主。貧道在這裡謝過了。」

  李清一揮手不經意的說道:「仙姑哪裡說話,為人方便為己方便。何足掛齒,我等也是要前往汴京,何來叨擾一說。」

  見李清這麼不在意,那道姑也是嫣然一笑,之前都是正襟危坐不拘言笑地,她這一笑如春風拂面,要說先頭是寶象森嚴,現下這臉上可是媚態橫生,李清瞧見了心裡不知怎的突得一動,忙收斂心神。招呼二人抬箸。

  那個邋遢的妙玄道人現在也定住了心神,看看李清似乎也不像個什麼身懷絕技地,沒準剛才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神通罷了,此時也是意氣風發地說道:「於這風陵古渡之上,痛噲黃河鯰魚,奈何無酒,美中不足矣。

  李清接口笑道:「有風,有月,有水,有魚,此情此景。正當細觀慢品。何須有酒,當自醉耳。仙長何必拘泥?」

  那道士也是一笑:「這天地為一朝,萬朝為須臾,如今亦是暮天席地,縱意所知,正當唯酒是務,焉知其餘?」

  來的都是客,既然請得上船,總也要盡心才好,只是李清不愛喝酒,孫五有酒量也是少喝,因此這船上還真找不到酒。

  妙玄見狀,哈哈一笑,也不知怎麼一擺弄,手上便多了一個大葫蘆,一打開塞子,酒香四溢,這下邊上地人更是驚奇了,之前也沒見他身上有這葫蘆的,行走更是如常,這麼會隨手就拿出個這麼大的葫蘆來。

  不過李清心裡就更是明白了,這是碰上兩個會玩幻術的道士了,倒也未必就歸到坑蒙拐騙裡頭,身上藏個這麼大的葫蘆,還要別人看不出來,更加上之前上跳板的時候也是絲毫不顯行藏,沒點子真功夫還真做不好的。

  既然酒有了,那就喝吧,反正聞著這酒也是香,船家趕緊拿上杯子,正要倒酒時,妙玄擺手止住,說道:「此酒乃是取終南山之雪水釀成,且今日亦是天寒地凍,這寒氣入臟腑,最是傷身,亦品不出酒味。」

  這個倒容易了,那去溫熱了就是。

  可這妙玄又說道:「這酒乃是雪水釀成,不可用火,相生相剋則酒味全無,要溫此酒,最好用雪來溫。」

  這話一出,座中眾人皆是訝然,用雪來溫酒?不是說醉話吧,可分明就沒開始喝啊?如何就說胡話?

  李清笑問道:「用雪如何溫酒,還請仙長明示。」

  那道士拈鬚一笑,「只管用木盆將雪取來,貧道自有神通溫酒。」

  李清還真起了好奇心,他倒像看看這道士還能出什麼古怪來,神通倒是不信,可戲法還是想瞧瞧的。

  不多時,船家拿木盤走到岸邊,取了大大的一盤積雪過來,雪裡還混了不少冰塊,那道士起身走到盆邊,先是手臂亂舞,憑空畫了幾個圈兒,又盆裡的雪攪拌了下,隨後便把葫蘆埋在了雪中。

  回在座上,這道士依舊談笑風生,還真能侃,從風陵渡地名稱來歷,說到黃帝的飛身,隨後又扯到老子騎牛過潼關,說道都是身邊的景兒,身邊的典故,大家聽得也是津津有味;只是若風終是小孩子心腸,好奇心重的,典故他可沒興趣聽,一門心思的關心那酒會不會變熱,一會就跑過去看看。

  李清心裡也有些好奇,不知道這道士究竟是用什麼法子能把酒變熱的,正聽這道士侃呢,如今已經說道秦始皇用鞭趕山了,忽聽小若風在一邊叫道:「熱了,熱了,這酒葫蘆變熱了!」

  船家將這酒葫蘆取來,為眾人斟上,果不其然,這一出葫蘆口,就泛著霧氣,這酒果然變熱了,一入口,還微微兒有些燙,不過這酒李清可喜歡,帶著幾分果香,味道也是酸甜。

  一見雪果然把酒給溫熱了,這下眾人地態度更加恭敬,連劉叔都忘了之前地那點提防心,這道士見眾人奉承,也是不為所動,依舊說他的那些典故,不過李清還是看到妙玄地眼裡多多少少閃過了一絲得意。

  這時候誰會還在意這妙玄道長一身的邋遢模樣?

  不過李清沒管得了這麼多,他真歪著腦袋在想這雪怎麼就能溫酒呢?有什麼東西和雪加在一起能發熱呢?正想著呢,眼光不經意的和妙真的眼光對在一塊,這女道士也是嘴角含笑的,不過見李清若有所思的樣子,心裡也是奇怪。

  莫非師兄的這一手神通出來,這個公子怎麼還是這般不在意的模樣?酒喝得上頭來,估計,這妙玄道人搖頭晃腦袋背起李白的《將進酒》來,聲音高亢,「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恩,確實是不錯,要來個配樂詩朗誦的,沒準還能拿大獎。

  只是雪怎麼就把酒給弄熱了呢?李清還是有些想不通的。
huro 發表於 2008-6-19 06:48
第二卷:犬馬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也露一手


  王有所好,下必效焉。

  所以楚王好細腰時,宮中多餓死,如今國朝崇道,自然道士們巡遊四方,倍收尊敬;李清對道士的印象要比和尚們好的,不僅僅因為是喜歡老子的《道德經》,他覺得至少道士們像個出世的樣子,不會滿街端著個缽盂找人化緣。

  中國神話小說裡的人物通常都帶著幾分塵煙氣,不說豬八戒這號神仙看了妹妹便挪不動腿,就是見了嫦娥仙子也是要上前調戲一二,實乃是我輩之楷模,呂洞賓,張果老愛喝酒,就像和文人一樣,喜歡賣騷,沒事就來個「三過岳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

  眼前的這個妙玄也是比較可愛,一副邋遢打扮姑且認為是眼球效應也好,可實際作用的確不小,因為邊上是個美貌的小道姑,若只是美貌還且罷了,偏偏寶象森嚴中還帶著幾分煙視媚行,一眸一笑都牽人腸;與那邋遢妙玄站在一起,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坐在妙真的對面,總是有意無意的,李清的眼光要和人家對上幾次,那妙真也只是低眉斂目,嘴角微微帶著笑;要不是一開場這兩道人便故弄玄虛了一番,說不準李清還真著了道了。

  端莊賢淑中又透著些萎靡的意味,而且又是出家人的身份;男人嗎,其實都有小孩子心態,總有個好奇心,沒見說偷得著不如偷不著麼。這小道姑地這種身份可的的確確是異類,何況人家眼睛是垂了下去。忽得眼角往上這麼一挑。殺傷指數至少是百萬當量。

  只可惜李清目前不大解風情地,他目前的心思都放在很嚴肅的學術問題上面了;剛才那蠟燭是明明白白滅了的,怎麼會在指甲一彈之下又復燃的?莫非是他手上藏了打火石?要是這樣,人家的手腳可真是麻利了。

  而用雪溫酒,這可不是什麼練得出來的,肯定有什麼原理在裡面,可李清把頭都想破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當然,這可不能怪李清腦子笨。主要是這酒不錯,酸酸甜甜的,一口氣喝了不少,連若風都是喝得小臉紅紅的。

  酒葫蘆是很大。不過喝酒地人也多的,沒多會葫蘆就空了,各人都還沒喝盡興呢,那妙玄見大家都是興致頗高。微微一笑道:「若還要酒,這也不難,只是貧道師兄妹也是初到京城,所為之事也不欲人知曉。卻想向各位行個方便,給我二人尋一個宿處可好?」

  這話說得有些奇了,既然是道士,自然便該去道觀中尋住處,如今天子崇道,要說別的沒有,京城裡道觀可是不下幾十處的,只是人家已經說了,要幹點不為人知地事情,自然是不願意住在道觀裡了。

  這個有些麻煩了,李清在京城裡可沒有房產,而其餘各人都還算是寄居人家門下,可不敢隨便為主人攬客,劉叔和楊大對望一眼,都沒出聲,李清想著自己的水雲莊離京城還有二十里地呢,這可算是鄉下了,估計人家不樂意住的。

  一時間沒人說話,氣氛有些冷,那妙玄顯是有些失望;可李清這一行人臉上更是覺得無甚光彩。

  一邊若英輕輕扯扯李清的衣袖,悄悄對李清說道:「大娘在秦時樓邊兒亦買得些店舖,平日發給人家,收些租兒,幫助樓中用度,想是安置這兩個仙長應是無妨地。」

  說話的聲音並不高,李清也是側耳細聽,眼睛卻是望著前方,見到這妙玄神色一動,看來是聽到了若英和李清說的話,又要求麻煩謝大娘,李清原本有些不願意的,可若英已經說出來,看樣子人家也聽到,要是還推脫,似乎就顯得小氣點了。

  李清笑道:「鄙人有個莊子,離汴京約莫二十餘里,二位道長既然也是去汴京,莫如先到敝莊安歇,待我在城裡尋好地方,二位再入京如何?只是敝莊狹小了些,還請二位道長莫要嫌棄才是。」

  一聽說是在城外,那妙玄還有些失望地,妙真在一旁趕緊說道:「如此便多謝公子了,方外之人,與物慾無求,如何有嫌棄一說,公子客氣了。」說完,對李清一笑。

  這一笑的確厲害,如同輕風拂面,熏人欲醉,連李清也覺得自己被電了一下,邊上的楊二看得都有些癡了;電是被電了一下,不過李清神志倒還清爽。

  色迷人不假,可要是見慣了美色,抵抗力自然比人家要強些;這妙真的確算得上是一個尤物,可要真論起容貌,與謝大娘,若英,雲三娘比起來,似乎還有些不如;若論媚,施二娘也絲毫不差於妙真;況且李清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主,不說後世裡看了那麼多的A片,就是當年玩樂隊的時候,後台那些模特兒趕場,隨便找東西一遮就在那換衣服,李清也是看多了的。

  既然是解決了住的問題,那麼酒呢?莫非這妙真的袍下,也藏著大葫蘆?

  那妙真也是一笑,拎起前面的那個葫蘆,巧笑著走到李清身邊,將葫蘆口對著杯子一傾,竟是又倒了一杯酒來。

  這一倒,楊大不竟啊的出了一聲  巡才最後就是他在倒酒,明明是把葫蘆倒了底朝天的,確實剛才沒有酒了,怎麼到了這妙真手上,居然還有酒?

   那妙真也是輕笑著挨個為大家斟上了酒,連小若風也沒拉下,這下眾人更是驚訝了,莫非這二個道士真有仙法麼?這酒也是酸甜可口,莫不是仙酒。

   唯獨李清不動聲色,仙法?扯淡,否則怎麼不讓別人碰這酒壺了?李清敢打賭現在讓楊大來倒酒,怕是一滴也倒不出來的,既然有酒了,那就喝,我倒耍看看你這葫蘆究竟能倒多少酒來。

   李清是沒想明白雪怎麼能溫酒,可這空壺出酒,李請可不甚在意,這玩意說倒底也就是個障眼法而已,後世的魔術師將再厲害,要是能從衣服底下掏出一火豐頭來。李清這才會服氣算是神通了。

    酒是在喝著,可看到自己這邊的這幾人,都是一付癡迷地樣子,看星星一樣的看著這兩斤道士。李清心裡有些不爽,卻也沒表示出來,一面大聲地稱讚這酒不錯,一面頻頻向兩個道士敬酒。

    很快,三,五巡之後,妙真果然不起身倒酒了,李清笑著還要索要,妙真只是一笑,不出聲兒,一旁的妙玄大笑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才道者。如月盈則虧,水滿則溢。這萬物有盡時,而人欲無窮,公子何必強求?」

    你就吹吧,明明是葫蘆裡沒酒了的,還扯出這般大道理。你也是還能倒酒出來,我李清就把這葫蘆吃下去,不過李清也不去和他理論。反正至少弄明白了的,這酒原本就在葫蘆裡,最多是有個夾層罷了。

   水滿則溢這句話說地很有道理,李清剛喝了不少魚湯,又灌了一肚子的酒。分明有些滿了,李清也要去溢他一溢。

    在席土告了退。李清信步往船尾走去,經過前面溫酒的木盆,李清看了看,那木盆裡雪早化了,依稀飄著水汽,分明是一盆熱水了。

    出門在外的,可沒那麼多講究,又是晚上,再說李清也不在乎讓月亮瞧見他一星半點地隱私,所以跑到船尾,衝著黃河就是一泡尿下去,水花濺得老高。

   聽著這水聲,河風再怎麼迎面一吹,李清心裡有些明白了;剛才自己老在琢磨雪能把酒溫熱的緣故,什麼是雪?雪不就是水麼?與水化合產生高溫的東西就多了,一些活潑金屬溶於水就能產生高溫,比如鈉啊鈣的,就是濃硫酸稀釋的時候也能散發熱量。

    至於道士用的東西,李清可以肯定,就是生石灰而已,生石灰也是白色的,所以和雪混在一塊基本看不出來,更何況現在是晚上,就那麼幾支蠟燭,光線根本就不夠,加上道士在那神五神六的鬼劃一番,十有八九就是乘機將生石灰混到了雪裡面。

   既然想明白了道理,李清心裡就開心,一開心就有了些童趣,一有童趣自然就想幹點小孩子的悲作劇來;所以李清溢完一肚子的滿後,並沒有馬上回到船頭,而是鑽入了船船。

    等李清回到船頭,迎面卻是看見安小哥來尋他,畢竟去地時間久了,安小哥也怕李清喝多了,別不小心掉水裡了,李清心裡也好笑,到水裡去幹嘛?捉月亮那可是李白幹的,而撈月亮是猴子干的。

    酒都喝完了,可一桌人還圍著在那裡,無他,聽這妙玄扯故事罷了,現在這邋遢道人卻是在懷古了,正說著漢唐風貌,情到酣處,高聲吟峨道:「概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7唯有杜康。」

   回到座前坐著,李清等這道士抒發完感情了,冷不防對這妙玄說道:「仙長形容飄逸,雅望非常,背上所負之劍必不是凡品,可否借我一觀?」

   這話一說出口,那妙玄也是沒想到李清要借他的劍看看,遲疑了一下,看著李清笑笑的也不像是有歹意,便把劍解下來,遞到李清手中。

  別看妙玄把自己打扮的這麼邋遢,一雙手修長白暫,衣裳破爛頭髮散亂的,身上也一點異味沒有,看來是有意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的;那麼這把劍就是不拔出鞘,李清也肯定這劍肯定不會像劍鞘這麼不堪入眼。

    果然,劍一出鞘,如一泓秋水,燭光下隱隱透著寒光,李清還沒出聲,一邊的楊二脫叫道:「好劍,崖崖如瑣石,煥煥如冰釋,渾渾如水之溢於溏。」

    對了,這楊家兄弟號稱是劍客,自然對劍熟悉的,剛才二句形容這把劍地話,李清都沒怎麼聽懂,不過沒聽懂不要緊,李清本就是有心來找碴的,歪著頭將劍打量了一番,故意的搖了搖頭,還歎了口氣。

    這妙玄對自己的劍很是珍愛的,想來也沒人說過這把劍不好,剛才這位公子的從人脫口對這把劍的稱道,已經讓他心驚,怎麼這幾個人還懂劍?現在見這公子把劍拿在手上。神態似乎有不滿之意。

  本來一直表現的超然物外,活脫脫一個世外高人模樣,如今見李清地這般舉措不由得開聲問道:「莫非公子對此劍有何非議麼?」

   果然是關心則亂!

   李清等得就是妙玄來問。強壓住暗笑,臉上還是一本正經的說道:「劍乃是好劍,可惜淬火之時,剛性過硬,劍華外露,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可盡宣洩於外,恐不得持久,故而歎之。」

    其實李清根本不懂什麼鑄造之術。剛才地話儘是胡扯,本意不過是要提醒一下這個妙玄道人,有些招搖過頭罷了。

   妙玄聽了這話有此不解,正垂頭在那想呢,那個小逍姑妙真似乎聽懂了李清話裡的含意。看了看自己的師兄,然後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清。

   李清這幾句說劍地話本就是生搬硬套的,自然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了,一旁的楊二說道:「精華內斂,公子此言甚是。然此劍已鑄成,公子言及淬火之時,剛性過硬。如今可有法子挽回麼?」

    看來愛劍的人就是不一樣,這把劍明明是別人的,可楊二覺得這把劍真得不錯,心裡也是關心起來,既然聽見李清說有缺點。自然希望能有辦法彌補上。

   李清笑道:「劍乃因火鍛造而成,欲藏火之精華於內。故而需淬火,然此劍淬火之後,火性猶重,故而神光外瀉,這劍之上神光瀉盡,便如凡品一般,不足稱道了。」

    那妙玄忍不住插口問道:「公子何以言之不能持久?劍有神光如人之有精魄,人處於世,怎可少了神魂?劍也亦然。。。。。。」

   李清哈哈一笑,歪著頭看著妙玄,「想來道長未曾細讀經卷,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這幾句話乃是老子《道德經》中所述,說的就是人要謙沖自守,這道士怎麼不會不知道,一聽之下,也是沉思起來。

    只是揚二還是捨不得這把劍,聽得李清說這把劍以後要便成凡品,忍不住對李清說道:「公子既言淬火之時,火性過重,如今卻可奈何?」

   李清笑道:「當日淬火之時,應取雪水而為之,今日之計,莫如用雪淬之,自可光華內斂,抱神守一了。」

    這妙玄聽了兩人對答,不解的問道:「鍛造之時,因有火於其上,則取水淬之,公子言及當用雪水,為今只有雪無有火如何可淬?」

    總算是等到這句話了,李清朗聲叫道:「取雪來。」

    這回去岸邊弄雪的可是楊二了,不多時便取來一大盆,李清提劍走到木盆邊,雪取得多了些,想是楊二也匆忙,有些雪也帶了些污泥來,李清小心的挑選些乾淨的白雪,然後細心地將雪裹在劍上。

    眾人都是圍在邊上看著,想弄明白李清怎麼個用雪淬火的。

    李清的臉上還是保持著莫測高深的微笑,其實心裡坎坷不安,第一次玩這戲法,之前也沒練習下,一會可千萬別塌了場子。

    不多時,雪薄薄的在劍上裹了一層,李清小心地提到桌旁,可惜,李清不知逍什麼咒語啊禱詞,要是這會來上這麼一段可就拉風的很了。

    不過李清心裡卻在祈禱,叫的可不是老子佛祖,他心裡暗念到:大衛科伯菲爾,你可千萬保佑老子這次別丟人現眼啊,否則老子就把你以後怎麼變走金字塔的秘密寫出來,讓你沒得混去!

    李清將劍往燭火一揮,這劍一近燭火,整個劍身上騰起一道紫色的光焰,耀眼奪目,一時間整個船都照得通亮。

    火光閃過之後,迎向李清地,是一道道驚異的目光,李請心中暗暗得意,得,大衛,咱就饒了你!

    然後笑著把劍遞回妙玄,妙玄接過來一看,此時的劍上,又哪有雪地影子?

    李清也笑道:「時辰已是不早,既然酒酣飯飽,二位一路勞頓,自是應該早些休息的好,安小哥,且帶二位仙長入艙,明日一早,便舟發洛陽。」

    等到安小哥將兩個道人一帶入艙,也不管邊上人詫異的看著自己,李清跑到木盆,把自己的右手一把就插進了雪裡。

    娘希匹的,因為擔心有雪混在裡面燃燒不起來,所以這硝石粉加得多了點,這下好了,燒是燒起來了,不過還燒了李清自己的手!

   說來也簡單,那妙玄不是把生石灰加到雪裡麼?這障眼法李清也會!那硝石不也是白色的?李清剛才回到艙裡,就是刮了好些硝石粉末下來,然後裝著挑揀浩淨地雪,其實是藉機把硝石粉末混在裡頭,那硝石遇火,劇烈燃燒,就那麼一點的雪,自然是瞬間蒸發得個乾淨,果然燒了一把好火!

   切,牛鼻子,看你還在我面前賣弄!

    只是整個手都火辣辣的疼,若英也別這麼看著你夫君了,一會好好安慰下便是!
huro 發表於 2008-6-19 06:50
第一百三十七章 秋石


  人總難免有出乖現醜的時候。

  或許是因為得意,或許是弄巧成拙,反正出現的幾率不少,而這個時候,卻是更要小心注意的時候,因為嘲笑通常比謾罵更傷人。

  李清不算個乖孩子,可也記得老爸說過,做人要厚道些,當人家出醜的時候不要加以嘲笑,最好是當作沒看見,就像渾然沒有發生過一樣。

  李清現在就像沒事人一樣,他起床的時候,日頭早就老高了,而船也早就舟發洛陽,他伸了個懶腰,然後笑嘻嘻的和妙玄打招呼,就像全當沒昨晚那回事情了,再說什麼雪水淬火能讓寶劍精華內斂本就是心口亂扯,還提它做什麼?

  妙玄想是也想明白了的,知道李清大約是知道他昨晚是在故弄玄虛,見到李清臉上還有些訕訕的,不過李清若無其事的抱拳一禮,笑言道:「仙長果真是出世之人,如今春寒料峭,河面上的風也急,仙長這般早便上得船頭,莫非是吸取天地之精華麼?」

  也只有李清這樣賴皮的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醒來便就不早,加上在床上也非要糾纏若英一陣子,還睡了個回籠覺,這已是中午辰光,他還要和人討論早不早的問題。

  妙玄臉上一紅,垂手道:「公子切莫以仙長稱呼,貧道那點微末道行,在公子面前賣弄,已是獻醜,公子便叫貧道妙玄就好。」

  李清哪跟他計較這個,他披著個皮裘大衣站在船頭,風一吹還覺得冷,人家妙玄衣裳單薄,絲毫沒有寒意,就這點李清就很佩服,至於昨晚的那場經歷,不過是佔了他從後世而來,多少學了些基礎知識罷了,並沒有什麼好驕傲的,沒見想了半天才猜出人家用的是生石灰麼?

  何況這道人也算是飽學滿腹了,前朝典故詩詞信手拈來,言談間也顧盼自如,形容揮灑,李清很有些好感,他也沒因為識破人家的戲法就新生輕賤,這火藥不也是人家道士發明的麼?何況自己很多基礎科學知識也是不甚了了的。

  煉丹求仙長生不老,李清是不信的可道家的養生之道還是很有些見地的,面前的妙玄就可做個例子了,瞧著人家就不怕冷,冷風一吹,依舊是面泛紅光,這個李清很有些興趣想學學。

  見李清笑問起養生之道,這可太對妙玄的胃口了,中國自從道教興起,就有了養生之法,先秦時比較講究外丹,就是拿丹砂啊水銀的,煉出個丸子讓人吃,結果誰吃了也沒能羽化成仙,最後還是一死了之,秦始皇、漢武帝等即便再偉大,終究還是埋了起來。

  既然吃了就會死人,而且沒準死得更快,漸漸的這用火煉出來的仙丹就沒什麼人信了,這時候道家裡的內丹術便興起了,所謂的內丹術,就是人自身體內的修煉,使精、氣、神三寶結合,促使人體先天精氣團聚,並且到最後能在腹中結成所謂的丹,就像神話裡的有道之士,張口便能吐仙丹,然後人吃了一樣能羽化成仙。

  他們崇尚道法自然、虛靜無為、寡慾守神的養生方法,一聽還是這些沒營養的,李清興趣就不怎麼大了,其實道家的這些理論還真是對身體有好處的,不過李清觀念不一樣罷了,寡慾寡慾,不好吃也不好色,什麼也不想,活著幹嗎?這不純粹浪費糧食麼?而且這妙玄說出來的道理,李清心裡更是不屑了,你個邋遢鬼要是真寡慾無求,你弄些生石灰變戲法來幹什麼?

  看來還是找張先要養生法保險一點,畢竟人家八十歲了還能老風流!

  昨天賣了半天的法術,被李清看破了現在說這些養生法人家又毫不在意,這妙玄心裡可真不是滋味,咱這道家和神仙可是親戚,怎麼能如此被人不屑,妙玄心一橫,右手從道袍裡拿出個錦盒來。

  一臉鄭重的對李清說道:「妙玄道術低微,不入公子法眼,自是妙玄意念不純,精修未到,然此物乃我道家之秘寶,只怕公子不識真藏罷,若是公子識貨,便送與公子如何?」

  妙玄小心的把錦盒打開,李清探過腦袋一看,啞然失笑了,當是什麼寶貝,又是一顆丹藥罷了,搖搖頭說道:「多謝道長好意,此物我不要,即便收了,亦不會服用。」

  這妙玄顯是有些氣急了,收藏的這麼緊密,自然是他心裡比較看重的,拿來送人,人家居然還不要!妙玄冷笑道:「原以為公子是個識貨的,怎知亦如凡夫俗子一般,以為這是尋常丹藥,此乃漢淮南王劉安命名之『秋石』,我師尊依據古方,累十年而得八顆,然此物雖珍貴,對我修行之人卻是無用,卻最適合十丈紅塵眾人,本欲沽之高價,今與公子有緣,欲結個善果,奈何公子無意。」

  既然人家那麼說,李清一味拒絕也不好,可收下就更不好了,一來自己根本就不信這玩意,二來人家也說,欲沽之高價,自己拿來當廢品擱著,也是辜負人家一番好意不是?還不如人家拿去賣了。

  李清沉吟一會,方開口說道:「若是道長欲送此物,奈何『秋石』之名,清實不知,清對這丹鼎之事,略知一二,莫如道長將此物之功效及煉製原料告之,清方能決斷。」李清心想,要是又是用什麼丹砂啊,水精啥玩意弄的,打死也不要,那玩意簡直就是毒藥。

  妙玄搖頭笑道:「既知丹鼎,如何不識這『秋石』,只怕妙玄將煉製法兒告之,怕是公子更加不敢要了。」

  李清也笑道:「那道長不妨說說,要說清愚鈍不識珠玉,則更無需贈與,還請沽之高價便是。」

  聽來聽去,李清的意思無非就是不想要而已,這煉製原料本就是秘密,只是李清這態度實在激怒了妙玄,另外妙玄要想看看這李清究竟是不是懂些什麼,要是說出來,李清不信,最多也是當成笑話,反正昨天就出了笑話,說就說吧。

  妙玄壓低聲說道:「說來也不甚好開口,然此功效卻是神奇,乃是取……」

  瞧這妙玄邪乎的,不就是用尿煉製的麼,這個李清可相信,這『秋石』說白了就是性激素而已,可不是什麼春藥,這玩意有雙重療效,既可補充外源性的性激素,又可促使患者自身分泌更多的內源性的性激素,當人,它對性功能低下也是有作用的,李清知道這個,還是後世一個朋友結婚了,卻老不能懷孕,結果女方上醫院一檢查,說是體內雄性激素過高,當然就是要補了,李清還笑問了這玩意怎麼整的。

  可妙玄這師尊就比較八卦了,他還費盡心思的去弄了老虎尿,狗熊尿……當然最多的,還是童子尿,再加上鹿茸人參的,所以花十年才弄了這麼八顆,真是糟蹋東西了,那鹿茸人參就不能另外吃麼?

  李清雖然笑了,心裡也在感歎,咱老祖宗也真是厲害,居然能弄出激素來,說是漢淮南王命名的,那便是公元前的事情了,這可是生物化學,後世不知道還要多少年才能明白這個道理呢。

  大概皇帝不能生兒子,怕是有可能就缺這玩意,要是早弄點『秋石』,或許問題早解決了,不過有可能皇后妹妹也是雄性激素高了些,一起吃!

  李清的笑讓妙玄有些不高興,以為李清是嘲笑用尿製藥呢,見人家臉色不豫,李清忙道:「道長莫要誤會,此物實乃不凡,只是清如今卻用它不著,若是收下束之高閣,反失道長美意了。」

  ——————————————————————————

  他現在生龍活虎著呢,才和若英磨嘰完,神清氣爽的很!

  妙玄有些懷疑的看著李清,他還真不信李清明白『秋石』的妙用了。

  李清想了想,問妙玄道:「此物有大用,奈何令師尊不多制些?」

  妙玄歎了口氣:「談何容易,所需材料不易得,且敝觀香火冷落,這人參鹿茸亦不是廉價之物,如何可制得許多。」

  對了,那老牛鼻子還要去弄老虎尿、狗熊尿的!不知道是誰整地方子,這麼缺德,幹嗎不寫上還要天鵝尿!其實中醫很多時候都是如此,藥方是好的,偏要加些神厭鬼憎的藥引,記得《紅樓夢》裡寶釵吃的那冷香丸就是如此,說什麼要白露那日的露水、霜降那日的霜,故弄玄虛多了,反遭人詬病。

  看來這兩人因為道觀香火冷落,原是想跑汴京去賣大力丸的,這性激素的作用可不小,雌性激素還能美容,還能讓女的性情變得溫柔些,自是應該大制而特製!至於雄性激素更是不消說了,中原經五代十國之亂,漢人戶籍大減,人丁興旺總是好事情!

  李清問道:「令師尊可仍在觀中製藥?」

  妙玄神色一黯:「師尊三年前已然羽化了。」

  看來又是一個沒能長生不老的,只是中國為什麼要說羽化成仙呢?西方的天使也是有翅膀的,看來東西方在這一點很有共識,不過都是變成鳥罷了。

  李清急忙問道:「那煉製之法你可曾學會?」

  妙玄歎道:「會是會了,可觀中日用不支,如何尋得諸般藥材。」

  李清暗笑了,找什麼老虎尿、狗熊尿,要真說正經的,海狗尿估計不錯的,不見後世大賣特賣海狗丸麼?還你好我也好呢,只是沒處找海狗去,不過方法沒失傳就好。

  李清鄭重的對妙玄說道:「清有一言,請道長細聽,如按清所言,日後自不必憂觀中費用……」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無非告訴妙玄,甭去逼老虎、狗熊撒尿了,人尿就好了,功效一樣的,人參根本不必加,鹿茸貴了些,鹿血一樣的用,弄點鹿尿也行,據說那畜生比人要生猛很多謝,另外這製作的『秋石』最好分雌雄,也就是分雄性激素和雌性激素。

  那妙玄聽李清這般細說,心裡有些驚異,這位李公子莫非還真懂?只是他說的這些法子究竟行不行的?師尊傳下來的,那可是祖傳秘方啊!

  妙玄也是個好學的,自然是想問明白李清這『秋石』為何還要分雌雄的,莫非這藥也論公母?只是這時辰安小哥帶著小若風也跑了上來,若英與妙真結伴跟在後面,這時候,兩人還討論雌雄公母怕是不大合時宜的,況且兩腦袋湊一塊,研究如何收集女人的尿液,叫人聽了去,李清可真真的要來上一句「叫奴家的臉往哪擱」了。

  相由心生!昨日本就是要賣弄戲法的,所以妙真當時也是顯得有些蠱惑人心,如今沒了惑弄人的念頭,日頭下瞧上去,也就一個美貌的小道姑罷了,想是昨日賣弄戲法被李清識破,如今見了李清還有些不好意思,什麼寶象森嚴啊媚態百生統統不見了,還是這樣好,看起來清爽!

  雖然和妙玄不能再單獨的探討關於雌雄公母以及女人撒尿的問題,不過李清沒什麼好心急的,反正這兩道士要住在莊裡頭,這話題還是等夜黑風高了,躲在陰暗角落裡詳細討論的好。

  昨晚上星朗月白,今天白日裡自然就風清日麗,與這好談的妙玄一處並坐,說說潼關,望望秦嶺,再與若英調笑二句,偶爾逗逗小道姑,看看二個女人沒事羞紅一下臉,李清覺得不亦樂乎,只是冷不防對上小若英亮晶晶的眼睛,無邪襯托自己的齷齪,弄的李清也紅了臉,這可是不大見得著的,亦成一道風景,只是不知道被船上的誰看了去。

  到了洛陽,卻是清晨,即便銅駝暮雨再好,洛陽水席再香,也牽不住旅人思歸的心,與船家做了別,將硝石裝上大車,將馬也都牽出來,如今馬多,連若英和若風都有自己的坐騎,安小哥自不在話下,唯因幾十匹馬都沒有鞍,所以妙真、若英與小蘭坐在大車上,李清倒是開開心心的去做車伕,他很顧忌形象的,騎馬有什麼好,沒見那些乞顏人走路都是叉著腿麼?難看死了!

  一路人歡馬嘶,家園在望,楊大、楊二也不像來路那麼謹慎了,再說幾十匹馬也夠他們忙活的,在西鋪休息了一晚上,第二日一大早,便奔汴梁而去。

  漸漸的汴京那高高城門樓映入眼簾,李清看著,眼圈有些紅,後世裡李清也是漂泊無定,雖然來這大宋尚不足一年,可有了自己的家,還有了親人,兩廂比起來,李清還真對大宋有歸屬感多一些,總算回來了。

  照舊的繞城而過,只是李清不自覺的把大車趕得快了許多,因為要幫著趕馬,劉叔等人即便再想家也不好自行歸去,也一同隨著李清往水雲莊去了。

  還是汴京的春天要早些,路旁的楊柳已經吐了新芽,招招搖搖的像個小姑娘一般,在風裡舞弄著腰肢,離莊口還有幾箭之地,李清發覺都有些不認識了,莊門怎麼修到這裡來了?遠望依稀莊裡還有了幾棟樓閣,李清心裡暗暗叫了苦,想是管家在大買良田,痛起高樓了,他不知道李清這敗家子兒把錢都買了馬麼?這買馬的錢還沒給呢!

  見了管家了!

  因為老張頭一副哭相正在莊門口轉圈呢,根本輪不到李清和他商討經濟大事,咋一見了李清,張管家欣喜之極,張口叫了兩聲,緊接著就嚎上了,「公子,公子,您可回來了,可了不得了,他們打起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他這一嚎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小若風臉一下變得煞白,李清對若風笑笑,說道:「沒事,若風別擔心,待我問清楚便好。」

  劉叔、孫五以及楊家兄弟也是圍上來,只是管家一激動半天都沒把事情說明白,李清趕緊扶他在門檻上坐好,還給他捶捶背,好不容易老張頭才穩定了情緒。

  原來是這樣。

  慕容一禎隨陳全是轉調禁軍,軍中的事情,可由不得拿天氣做借口,所以年前便動身趕往京城了,隨行十幾人,還隨帶幫李清帶了百來匹馬,除了李清自己也帶了些,其他的,就由倩娘安排人手,一批批捎回了。

  既然把馬安置到莊上,那十幾個兵士也是隨李清在天宇山開過戰的,慕容一禎雖然是汴京人,可老母去世後,也是孑然一身,案子犯了的時候,一幫兄弟也是各自逃去,再說,慕容一禎現在是軍伍中人,也沒忙著去找自己的朋友。

  那十幾個兵士都是外鄉人,在汴京也是無依無靠的,聽說這是李公子的家,自然閒暇時便過來串串,一來二去的大家都混熟了。

  這幾日本是悠閒,所以慕容一禎帶著二個兄弟正辦張管家監督起房子呢,一個延州兵士跑來,告訴慕容一禎,咱們兄弟都被人打了,連指揮使陳全都受了傷,他們欺負咱們外鄉人,不能就這麼完了。

  那慕容一禎也是汴京長大的,哪怯這個場,問明白開片場所就在宏毅寺,帶著幾個人急沖沖騎馬跑了。

  張管家帶淚說道,那個報信的兵士已給打得鼻青臉腫,說是人家囂張的,就在宏毅寺等著他搬救兵呢,公子你快趕過去瞧瞧,打壞人可不得了。

  媽的,這還了得,咱們可是一個沙場混出來的生死兄弟,連劉叔、孫五及楊家兄弟也不提著要回家了,撥了馬頭便要趕去宏毅寺,妙玄也不說話,在馬上對李清一拱手,意思是要打架出家人也不含糊。

  走,李清吼一聲,看看是誰他媽打我的兄弟,老子咬死他!
huro 發表於 2008-6-25 14:26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太監了的群毆


  京城不能跑馬,只能繞城而過。

  李清一行人本就是從西門過來的,現在還要趕到西門去。

  按說也不用如此著急的,在宏毅寺約鬥的,一般是拳腳來往的多,持械的少,真弄出人命案來,還是比較罕見的,不過人都是關心則亂,連劉叔平時這般老陳持重的都揚鞭催馬,也難怪這一行人行色匆匆了。

  路上還是咬牙切齒著呢,可到了宏毅寺,這幾個人都傻了眼;上過戰場的,可不是被眼前的景致嚇住了,出去了半年,沒想到眼前是這般勝景。

  其實打架的人也不多,就那麼五、六十個,沒法子,以前咱汴梁人約人開片講狠,通常是兩個人有了口角或是結了怨,約著上宏毅寺來用肢體語言再交流下,不過一般都是單挑的多,就是有同伴隨行,多半也是幫個人場而已。

  可自從有那麼個騷人為爭妹妹和人在宏毅寺群毆,本是個不體面的事情,可被人三傳兩傳的,居然修成了正果,加上最後與妹妹花好月圓了,諸般事跡在瓦肆裡宣揚,如今還變成讓人津津樂道的風流章,所以,咱汴京城裡,目前就流行群毆。

  榜樣的力量是偉大的,這騷人自從打了一架,說是此後便青雲直上登上了汴京風流榜的首位,這沒上榜的自然就要多多努力了;以前才子們博美人青睞通常是在豐樂樓會文,拽上幾句詩詞,沒準就有妹妹芳心暗許;如今不行了,要想人家待見你,得,先為妹妹在宏毅寺跟人家打一架再說。好妹妹自然要有幾個人爭爭才體現出好來啊。

  自然界裡。動物們爭奪交配權,往往都是雄性們要撕打一番決個高下,這人類雖然會用衣服遮遮羞了,本質上也還是動物的一種,所以搶妹妹用武力解決,實際上算是一種回歸自然,儼然頗有古風的。

  而且是群毆,自然就人多,並且看客就更多了,這人一多要求也多。生意人的頭腦總是敏感的,所以很多攤販都過來湊熱鬧。附近幾個村莊的人,乾脆把集市也定在宏毅寺片場旁邊了,三日一集、五日一會;有兩個酒樓正在寺邊地勢高一點地地方施工,顯示出咱大宋人對商機的前瞻力。

  本來老有人在廟前開片,這和尚原有些不樂意的,菩薩面前你來我往、伸胳膊動腿的,顯得也不尊重不是?可人一多起來。香火也旺啊,這香火旺了和尚們也不太介意了,咱佛教開明的,有容乃大。相反是心裡暗暗喜歡,要是那天和尚們打開山門,而外面居然沒有群毆,少不得要鬱悶一天的,敲木魚都有些乏力。

  現在出現在李清他們面前的,是這樣一副勝景。

  站在四周圍觀叫好的,大約有四、五千之眾,有較好的有喝倒彩的,右手邊的高坡上,起房子地師傅旁若無人的騎在棚架上架木樑;左邊不遠處是一個集市,賣菜買布的,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即便裡面打得再精彩,人家該做生意的照樣做生意。

  而被人群圍在裡面的,就是PK的雙方陣容,人數很平均,慕容一禎帶著延州過來的十幾個兵丁,被人群圍在當中,現在他們正圍城一個小圈,互相背靠背的勉勵支持,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

  邊上趾高氣揚又氣急敗壞指揮著四、五十個人上前圍攻地,是讓李清乍一見啼笑皆非的王顯德王少將軍,敢情和慕容一禎打架的原來是他!也難怪,按照小將軍一天兩架的頻率,在汴京街頭混地,要都沒和王小將軍練過,那簡直就不該站在大街上。

  劉叔也和李清一樣先愣住了,他心裡也一樣把延州同場廝殺的那些個兵丁當兄弟看待,聽說被人打了,也是憋一肚子氣想來發發威地,可到這一看,原來對方是自己的家主,這可就犯難了,而且那在裡面叫的最凶的,赫然還是自己的小兒子。

  劉叔和孫五對望一眼,臉上有些發燒,然後都把眼睛看著李清,楊家兄弟本是躍躍欲試的想動手,一看圈子裡面,差點沒笑出聲來,王小將軍的威名那是極大的,怎麼會不認識?只有玄妙有些納悶,不是說自己的兄弟被人打麼?怎麼到了地兒,這些人都扭捏起來了?莫不是怕對方人多不成?

  雖然是被人圍攻,雙方都是空手,而且慕容一禎帶著人背靠背聚集在一起,場面不好看但是也沒太大的危險,李清騎在馬上也是苦笑不得,一行人擠進人群,李清下了馬,將韁繩交給安小哥的時候,安小哥已經笑得要蹲到地上去了。

  李清他們一靠近,慕容一禎帶的延州兵士可看見李清他們,不用想,肯定是來幫自己的,一時間勇氣倍增,發一聲喊,也不再招架躲閃,個個都是對著圍攻的人撲了上去,那些圍攻的人可沒料到這一出,冷不提防下,被打倒好幾個。

  那些邊上看熱鬧的本來以為這場群架局勢已明瞭,這邊人少,也沒什麼還手之力,沒多大看頭了,可突然又來了那麼幾人,然後被圍攻的人一下子吃了春藥一般發起威來,看來是又有幫手到了,這場架還有的看,自然要給人家鼓鼓勁的。

  「好!上啊,打!往死揍!」

  上千人的喝彩還把李清給嚇了一跳,咱這汴京什麼時候開鬥獸場了?

  王德顯現在可是氣急敗壞了,媽的,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還真不知道汴京城裡誰是老大的,已經留了手,荷,你們倒來勁了啊,王德顯大叫一聲:「上,把這些兔崽子都給摁倒了,小爺今天要讓他們啃啃汴京的泥,給他們長長見識。」

  說完一擼袖子就要往上衝,突然袖子被人給扯住,群毆啊。拉扯自己的肯定就是對手了,王德顯想也不想,擰腰側身,右手一甩袖,將那人的手甩開,左手一拳跟著就過去了,這拳到一半才看清扯自己的是誰時,收手都已經來不及了,只是最後收住了點力,沒把這一拳砸實。

  可就這麼不怎麼結識的一拳,正中那人臉上。那人哎喲一聲便給打飛出去了,王少將軍緊跟上二步,一探身,把地上地那人扯起來。

  邊上看熱鬧地大叫道:「來的是幫手啊,打起來了,操,這人怎麼這麼沒用,一拳就打趴下了,哎。邊上那幾個別看著啊,上啊,揍這球囊的。」

  只聽王德顯扯著那人大叫道:「該死的,怎麼是你啊。回來也不叫人送個信來!」

  被打趴的那人當然就是李清了,剛才那拳來的太快。李清只來得及一側頭,那一拳便砸在他的右臉上了,他哪防備王德顯會打他啊。其實李清邊上也有兩人的,劉叔跑人群中扯架加拽自己兒子去了,楊家兄弟也是在勸架,左邊的孫五哪敢去招架自己的家主,而右邊地玄妙還沒整明白情況,心說就是要動手你拽人家袖子幹嗎?人家又沒防備,還是背對著你,你要打照他後腦勺一拳不就完了,就是踹屁股也成啊。

  反正這兩人就眼看著李清被打趴在地。

  得,今天這一拳算是白挨了,都沒地方找場子去;李清起來活動活動腮幫子,還好,就是感覺牙有些鬆動,強忍住痛,擠出個笑臉對王德顯說道:「都是自家兄弟,少將軍還是快叫人收手吧。」

  王德顯回頭一看,可不麼,見來的幾個人都在拉架呢,對方那邊也有人在勸,聽李清又說是自家兄弟,莫不是李三郎認識的?只是這架還沒打完呢!

  看來沒打完也是不能再打了,不都把李三郎打翻了麼?王德顯悻悻的叫住自己帶來的人;本來那些延州兵士見李清被打倒,還發了狠要衝過來救人呢,幸好楊家兄弟趕上前,告訴他們,「沒事,鬧著玩呢,他們是熟人了,那王公子打招呼從來都這個樣子的。」

  一會這打架的不打了,看熱鬧的可不幹了,這算那一出!打了個半截就不打了?這人品也不太好了吧,這有人做文章寫了半截就不幹活了,打架也能這樣?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太監?

  還好,大宋人還是很文明地,罵得聲音很大,可沒人扔西紅柿和雞蛋,對了,這年頭好像還沒有西紅柿,只是有人把啃了一半的饃砸了過來,也沒事,是砸在王德顯屁股上。

  這人不管幹什麼事情,可都不能犯眾怒,被千夫所指能橫眉冷對的,怕也只有後世魯迅那樣地牛人了,一干打架的別看剛才都是生龍活虎地,可只貢獻了一場下面沒有了的群毆,心裡也都很慚愧,所以不管圍觀人群怎麼謾罵,都是灰溜溜的撤出來了,沒有人像後世地中國球員一樣,踢球不行找觀眾打架倒在行得很!

  據說久別重逢,很是應該親熱一番的,只是這個重逢場面很有些尷尬,雖然架是扯開了,兩邊裡很多人還是冷樣相對著的,也是,剛才還是你來我往的拳腳相加,此時要馬上稱兄道弟起來確實有些難。

  李清渾沒把剛才挨的一拳放在心上,笑著對王德顯說:「清也是剛剛到家,因聞說慕容兄弟與人約鬥,便匆忙趕來,沒承想是與少將軍起了誤會,這不打不相識,莫若同去莊上喝杯水酒可好?」

  也別怪李清在笑,王小將軍現在的儀態確實不怎麼樣,髮髻全亂了,披散在頭上,眼睛也青了一塊,衣裳也扯破了,估計這次以多欺少居然沒佔多大的便宜,王德顯心裡也很是羞愧,抱拳對李清說道:「三郎遠行歸來,本當為李兄接風,奈何尚有事在身,且今日之事,是兄弟魯莽了,明日必登門謝罪,就此別過了。」

  沒辦法,其實李清心裡真是想邀王德顯一塊坐坐的,畢竟離開大半年了,好些事情要問問,只是人家這會子想必心裡也不痛快,只好明天再說了。

  與王德顯作別,劉叔和孫五也過來向李清他們道別。說是明天隨少公子一塊過莊來敘話。楊家兄弟也過來道別,都是離家久了的,這又是到了家門了,李清也不好勉強他們一起家去喝杯酒,看著他們遠去,李清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相處日久,從陌生到熟悉最後情趣相投,加上又同在天宇山與黨項人一戰,這感情早就深了。李清也是把他們當作自己朋友來看的,如今突然要分開,李清才醒悟到,他們本來就是人家的人。

  心裡暗暗歎了口氣,轉頭來看慕容一禎,奇怪了,居然頭髮也是亂得很,莫非李清一走大半年,汴京時興起扯頭髮神功了?可惜,錯過一個引導時尚潮流的機會了。

  挨個看看傷勢,還好,都皮肉傷,雖說青一塊紫一塊的看著嚇人,其實都是小問題,也甭廢話了。回莊再說吧,有幾個兵丁還畏縮的不敢來,李清笑道:「無需介意的,都是自家兄弟,今後雲水莊就是你們的家。」

  回到莊裡,若英還守在門前等候著呢,看見李清的臉上也是青淤一塊,想起當初李清與陳大才子在宏毅寺PK回來,也是這般模樣,心裡是又心疼又好笑,只是現在人多,心疼要只能藏在心裡了。

  這點傷李清沒放在心上,況且本就是不怎麼疼,他一進莊門就在東張西望了,園子比走的時候怕不大了一倍多?三層的小樓已經起好了一座,另外的一座工程也快接近尾聲,內院的牆也早就扒倒重起了地,如今這垂花門可是氣派的很了。

  李清在這東張西望呢,邊上的張管家可就得意的很了,也不管邊上有外人在場的,掰著手指頭又給李清做起工作匯報來了,新買良田多少,莊園又擴大多少,新起房屋多少,他每數一項李清心裡就緊一下,弄了這麼多,怕是沒剩下多少錢了,我的管家大爺啊,你不知道那一千匹馬錢我還沒付麼?

  可老張頭現在很神氣,一付勞苦功高的樣子,他不知道李清心裡已經踢了他多少腳了。

  不過房子多也有房子多的好處,這好處就是住的人也可以多。

  安置十來個兵丁,就根本不在話下,如今李清是成了家地人,所以垂花門內,除了府裡的雜役還有那個教習柳七外,別的男人可是不能隨便進去的,所以慕容一禎他們都是安排在外面地廂房裡梳洗裝扮。

  一提起柳七,李清才想起自己莊上還住了這麼一個人呢,忙問柳七去哪了?一旁若英笑道:「柳公子去了集慶軍,怕也要數月方回呢。」

  集慶軍?這是什麼地方?柳七去那裡做什麼?

  張管家忙告訴李清,這集慶軍也是地名,可不在邊境,大約就在安徽一帶,柳七走的時候也交代了的,他是受范仲淹所邀,過去玩玩,過幾個月就回來。

  原來範仲淹在李清去了延州之後,居然登門拜訪李清,無奈李清不在,便是柳七出來應酬,上次晏殊的酒宴上兩人也是匆匆一會,並未有機會深談,如今一見之下,竟是相得的很,很快便去經常來往了,許是柳七與范仲淹交往地感覺不錯,所以將莊裡的事情安排了下,便起程去人家那了。

  這個好,李清心裡也未柳七高興,范仲淹不僅是一代名臣,名聲既好,好像後來官做的也不小,有了范仲淹這樣的人幫忙,這柳七的仕途怕是不會這麼坎坷了罷。

  這就是李清在一廂情願了,范仲淹後面為高權重不假,可柳七能不能做官,他說了也不算,況且歷史上范仲淹本來就與柳七交厚,李元昊建立西夏之後,范仲淹調去延州御邊就曾邀柳七至軍中,柳七還填了首詞最後成了軍歌,最後范仲淹回了京城為相,又親自推行了慶歷新政,可柳七始終還是沒混到什麼官。

  進了垂花門,連李清與若英的居室,早就翻修一新,弄得李清連一點親切感都找不到,匆匆沐浴梳洗完,李清便趕到正廳,雖然延州的那些兵卒們的位微賤,可總能算是他李清可以放心的人,剛才劉叔他們的辭去,給李清心裡很大的震撼,此次去延州,幸好有劉叔他們隨行,否則僅靠他和安小哥兩人,又能做成什麼事情?怕是小若風都還在黨項人哪裡為奴受苦的。

  來了這大宋,李清第一次感到自己人單勢孤了。

  來到這正廳,讓他眼前一亮的,卻是玄妙這道人,原來那身邋遢打扮不過是障眼法而已,此刻玄妙一身嶄新的青色道袍,頭頂朝天冠,手上也是持著一柄拂塵,顯得丰神俊朗,乍一看上去,還真有幾分仙資道骨。

  那玄妙見李清入廳,起身一個稽首,微笑說道:「天尊無量,鍾南山青牛觀玄妙,見過李施主。」

  李清那個圍著玄妙轉了圈,也是大笑道:「還是這樣的好,道長氣宇非凡,隱然神仙中人,這汴京之中,那身邋遢打扮,還是少用些的好。」

  玄妙也笑道:「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世人皆以衣冠取人,故反其道而行子,徒相戲耳,公子眼裡,視衣冠如無物,奈何復衣冠為念?」
huro 發表於 2008-6-25 14:29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三十九章 操演


  拉攏人的方法有很多種,可以高官厚祿誘之,醇酒美人饗之,當年的孟嘗君用的方法就是禮賢下士,一時間賓客三千,雞鳴狗盜之徒都雲集,莫說這門客良莠不齊,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用法,要沒這下三濫的伎倆,函谷關又怎麼能提前打開呢?

  可對延州來的這些兵士來說就根本用不著禮賢而下之了,不僅僅因為他們不是士;而是他們喜歡的,不是那一套。

  都是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那些兵丁都顯得精神許多,只是站在李清這剛翻修一新的正廳裡,顯得有些畏畏縮縮;也難怪,雖說與李清算是混熟了,可畢竟都是貧家子弟為多,哪見過這場面?況且廳裡還立著五、六個盛裝的丫鬟呢。

  李清沖那些丫鬟們一揮手,「都去內院裡侍侯夫人去,這裡用不著你們了。」

  為迎接莊主回家,張管家也很是盡心了,不一會豐盛的酒菜便流水價的端了上來,張管家還要在一旁給李清倒酒獻慇勤呢,李清毫不客氣的把他也給趕跑了,弄得人家一肚子的功勞沒地方表現去。

  排場那是給外人看的,既然把這些延州兵士當做自己人了,總不能為點排場讓人家吃的不自在。

  一路上趕路確實有些乏了,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肚子才覺著很有些餓了,所以酒菜上來的時候,李清根本沒顧得上什麼客氣,伸手抓了塊羊腿就在那裡啃,都忘記自己曾經挑食不喜歡羊肉了。

  一邊啃著羊骨頭,一邊歪著腦袋問妙玄「道長可有什麼講究,莫如吩咐廚房一聲,給道長備些齋菜來?」

  那妙玄也是微微一笑:「方外之人不貪口舌之欲,亦是凡夫俗子,有美食於前,自也是動心的。」

  慕容一禎也笑了。端起杯酒,對李清說道:「公子一路鞍馬勞頓,倒是一禎厚顏借貴府的水酒一杯,為公子洗塵。」

  李清自顧自的將羊腿塞進嘴裡,斜睨了慕容一禎一眼,笑道:「你們愛怎麼喝你們就怎麼喝,我可是真餓了,這酒不喝也罷;土根。你不是挺能吃麼,那塊骨頭上的肉多。」

  幾塊肉下了肚子,李清手上端了杯酒,方出聲問慕容一禎道:「為何與王小將軍起了衝突,說是陳指揮使為人所傷,那傷勢可是要緊?」

  慕容一禎一邊喝酒一邊搖頭笑道:「錢六,你的嘴快,還是由你將事情緣故稟報公子。」

  那錢六是個五短身材的粗壯漢子,原是延州的鄉兵,因為射得一手好弓箭。所以被調入了運糧的廂兵。天宇山一戰,因功升為押官,也被陳全帶到京城來了。聽地慕容一禎叫他,趕緊將手中食物放下,站起身來說道:「那王指揮使真是好生霸道,渾不講理。」說到這,突然醒悟過來這李公子似乎與霸道的王指揮使交情不淺,一時噎住了。

  慕容一禎笑罵道:「你個龜孫,讓你說緣由,那些多餘的話拿出來嚼舌頭做什麼?」

  李清也笑了,沒說錯啊,這王德顯不霸道誰霸道?快把經過說出來聽聽。人家怎麼個不講理法。

  按說陳全混上指揮使,也是明白官場規則的,初調入京城,一直是很低調行事,誰也不敢得罪,和王德顯起衝突那也是不得已。

  要說起京城的禁軍,還真得先叨叨以前的那段事情,自從太宗爺新即了位,也想幹點什麼來提高自身的威望。吳越歸地和漳泉納土,趙光義覺得不過癮,雖然實惠是有了,不戰而降人之國,可形式上一點都不壯觀,趙光義也是跟了哥哥趙匡胤南征北戰的,對打仗還是比較精通,和他的那些後代可不是一個檔次上,所以也希望借武功來立威。

  整個中原只剩下北漢尚未征服,於是便兵發北漢。

  這北漢那麼些年過的可夠淒慘的,趙匡胤雖然沒雲集大軍攻伐,可一直使用和遊牧民族一樣的打法對付它,零刀子割肉,「夏取其麥,秋取其禾」,把北漢辛辛苦苦種的糧食在成熟時搬回自己的家,有機會就連北漢的老百姓也都「遷移」到宋境;這樣一來,北漢的國計民生可就難了,糧食不夠吃,幹活的人手也短缺,大量的土地竟然被迫荒廢了。

  所以趙光義的大軍勢如破竹,很快便兵圍太原,這北漢一直是在契丹的庇護下生存的,自然契丹人便要來救援了,由宰相耶律沙帶兵前去救援,可碰到了太原北石嶺關都部署勇將郭進,半渡而擊,將那契丹鐵騎殺得丟盔卸甲,首尾不能相顧,耶律沙的幾個兒子全死在戰場上,大將陣亡無數,要不是契丹人後援開到,恐怕耶律沙就得全軍覆沒,連自己都逃不出去。

  這時候的宋兵其實也是以步軍為主,所不同的,這都是趙匡胤一手調教出來的百戰精兵,打仗靠的是人,誰說騎兵就肯定能勝步兵?

  趙光義也真不錯,擐甲胃,犯矢石,指揮戎旅,血戰之後而取太原,自然是躊躇滿志,哥倆兒十幾年的血戰,總算結束了自唐朝中葉安史之亂以來的藩鎮割據和五代十國的分裂局面,實現了南北方主要地區的統一,自然可以得意一下。

  可人一得意了就容易犯錯誤,戰前的安排準備就是為了滅北漢的,這北漢拿到手了,趙光義一想,郭進帶一支偏師便把契丹人打得落花流水,乾脆我帶著大軍把幽雲十六州拿回來得了。

  北方的遊牧民族,千百年來一直都是中原王朝的心腹之患,大凡中原王朝強盛的時候,便主動出擊,把這些遊牧民族趕得遠遠的;而王朝實力衰弱的時候,便退守幽雲長城一線。

  長城一線,不僅是中原農耕民族和北方遊牧民族地理上的分界線,也是中原王朝最後的軍事防線。越過了這條防線,就是便於鐵騎馳騁的大平原,在那裡,以騎兵為主的遊牧民族將把戰鬥力發揮到極致。

  因此,中原王朝歷來重視這條最後的防線,但大宋立國時,這條防線已經沒有了。擁有長城和軍事要隘的幽雲十六州,被後晉的石敬瑭當作禮物送給了契丹人,使得大宋王朝在軍事防禦上先天不足。

  要是趙光義準備充分點,沒準還真能拿下這幽雲十六州,重建長城防線,那麼中國後幾百年的歷史,就要重新書寫了,可他太得意了。也不管手下的士兵久戰疲憊,直接揮師殺奔幽雲十六州。

  畢竟是得勝之師,一開戰便奪了易州、涿州,將契丹人打個望風而逃,兵圍幽州,這幽州應該就是後世的北京了,那會的幽州,可是契丹人重要的糧食產地、稅賦財庫,更重要的是,幽州是整個幽雲十六州的戰略要地。幽州一下。不僅國力受損,而且北方遊牧民族南下的大門,便徹底被關上了。

  幽州是契丹人的陪都。契丹人拿到手後,也是苦力經營,擴建加固,實在是堅城一座,這就是幽雲十六州的重要性了,易守難攻,宋兵拚命攻打,有幾次差點得了手,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這時,契丹人也傾全國之兵來救。趙光義也不含糊,分兵抵抗,還把來援的救兵打退了,可援兵陸續前來,越來越多,要是趙光義這時候見好就收,徐徐後撤,應該也不至於吃多大的虧。

  可人家現在正得意著呢,下狠心一定要拿下幽州,繼續攻打城池,打了幾天也沒拿下。這時候契丹人有個智勇雙全的將領耶律休哥到了,他趁機夜襲,並命令所有兵丁手持兩把火把,一時間只見一片火焰的海洋席巷而來,宋兵本就苦戰了一天,這時候也不知道契丹人究竟有多少,都是惶恐不安,鬥志全無。

  混戰到天亮,宋軍終於全面潰敗,趙光義中了兩箭,好不容易才逃了出去,只可惜那數十萬身經百戰而又疲憊不堪的宋兵,大多俱成白骨。

  此後契丹便與宋一直征戰不休,雙方也是互相有勝負,二十年後趙光義為報一箭之仇,又是三路大軍北伐,結果在初戰告捷的情況下,將帥爭功,輕敵冒進,被契丹人個個擊破,名傳千古的楊業楊無敵就死在那一戰中。

  至此,那些破荊湘、滅南唐、降北漢的久戰精兵徹底玩了完,而大一統的天下格局,也成了宋朝永遠的一個夢幻了。

  而現在京城裡的這些禁軍,便是後來選拔上來的,雖然是按體健雄壯的標準,絕大多數都沒上過戰場,說白了就是些樣子貨。

  既然是在軍中,少不得就要操演操演,要說這禁軍操演,實際上就是做個樣子,平日裡連人都湊不齊,很多指揮使自己都不見影子;可那一日的操演,不知道小太子哪根筋出了毛病,居然提出要去看看。

  太子親臨,自然下面捧場的就多了,校場上也是軍容整肅,喊殺聲一片,場面甚是熱鬧。這世界從來不缺湊趣的,便有人向太子建議,不如每個人指揮使選十個自己的手下,馬術、騎射、馬戰的,各呈本事出來看看。

  小太子還是孩子心態,聽見這般好玩的事務如何會不感興趣的,自然是興致勃勃。

  原本操演只是走個過場,哄小太子開開心而已,這一下要比試了,各個指揮使都是很重視,能在太子面前露個臉,對以後的前程仕途關係可就大了,這一時間京城中的殿前司諸班直的捧日、天武、龍衛、神衛這號稱上四軍的都指揮使就上了心了。

  捧日、龍衛都是馬軍,神衛是步軍,天武以前又叫控鶴,顧名思義就知道是弓箭兵了,上四軍號稱軍中主力,從裝備到俸祿都是京中禁軍裡最好的,要是一會被其他屬於下軍、中軍的班直超過了,顏面可不大好看。

  王小將軍正是龍衛軍中的,他在京中的名聲可是在宏毅寺打出來的,自然都指揮使找了他來,細細叮囑一番,反正意思就是怎麼也得給龍衛軍露露臉。

  這要比試的東西就多了,金槍班、弩手班、龍旗直各顯神通,就單說說陳全他們。

  因為戰功從廂兵轉為廂禁軍,然後從廂禁軍轉為禁軍騎捷軍指揮使,陳全已經是高興壞了,別看還是指揮使,這騎捷軍指揮使和延州的廂兵指揮使可是天壤之別了;騎捷軍也是馬軍,這番號還是當年跟太祖爺打天下的時留下來地,不過在京中禁軍裡。只能算得個下軍了。

  這騎捷軍都指揮使也沒辦法,平時就處處不如其餘各軍,要想在操演上露臉就是難上加難了,想來想去,還就把陳全給惦記上了。

  軍隊麼,當然就以能征善戰為唯一考核標準,開國初年,因為與契丹人年年開戰。咱這大宋以河北兵最強,檀淵之盟後,與契丹人和平了快二十年,如今國朝卻是以陝西兵最好,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因為與定難黨項人年年打出來的水平。

  這騎捷軍都指揮使也沒多大的想法,陳全不是才和黨項人打了一仗麼?既然是大勝了,怎麼都有些水平,那就陳全這個指揮使上場吧,要想露臉不可能了。怎麼不濟落在最後就行了。要求也不高。

  陳全接令下來,怎麼個挑人就沒什麼可選擇的了,延州廂兵那五百人。天宇山一戰活下來的就不到三百人,胳膊、腿都整齊的老兵,他差不多都帶了過來,也就那麼十幾個,而且還都是弓箭手為多,因為那場戰下來,長槍兵幾乎死傷怠盡,弩兵完整的也不多,且身材都嬴弱,唯有陝西招募的這些弓手。本身素質就好,大戰裡損失的不是很多。

  而他這個指揮的其他禁軍士兵,就不怎麼看得上眼了,多年的京城舒適日子過的,一身的贅肉,馬匹本來就不足數,加上平時也不大好好訓練,這馬比人還要沒精神。

  陳全自然是帶著一班老兄弟上場了,那些延州過來的兵士哪見過這麼浩大的場面。幾萬人在校場上排著,刀明甲亮,一會自己也要在眾人面前比試了,心裡忐忑不安,可又有幾分躍躍欲試。

  他們躍躍欲試也有些原因的,來京城的路上,就順路為李清趕來百來匹馬,都是見識過蒙古人的騎術,怎能不乘機練練?慕容一禎也在風雨樓上聽娜仁托婭姑娘說了些馬經,一路上也教給眾軍士們了些,加上這可是李公子的馬,照料得也周到。

  騎捷軍馬匹本身數量就不足,他們又是新人,來了京城之後當然分不到馬,即便陳全是個指揮使也是沒辦法,總不能把別人的馬要過來分給自己帶來的人吧,所以,這些延州來的兵士騎的還是李清買的蒙古馬。

  這些蒙古馬調教得太好了,一路騎來怎麼會感覺不到,所以他們有些信心,總不至於落在最後吧。

  首先開始的騎術,其實就是賽馬,小太子隨口一說,城西延福寺初綻桃花幾樹,便一人摘一朵花兒回來交令,以早歸為勝。

  這令一下來,幾百匹馬嘩喇喇的全跑了,各自爭先;陳全、慕容一禎他們騎的蒙古馬,形像並不出眾,不像龍衛軍那樣的個個高頭大馬。這有些馬適合短途衝鋒,而蒙古馬正適合長途奔襲,校場離延福寺來回也將近十里地,所以陳全他們跑的一直不急不緩。

  到延福寺摘花的時候,他們還只是中游水平,顯不大出來;不過延福寺的和尚們受驚嚇不小,這早春的桃花一直也是寺廟一景,還靠它延攬不少香火,誰知道來這麼一群軍漢,不由分說,摘了花便揚長而去,絲毫沒有惜香憐玉之心,弄得和尚們的心都不清靜起來,有心想做我佛如來獅子吼,面對著這群粗魯軍漢又不大敢,嘴裡念著阿彌陀佛,心裡罵道我操你媽媽。

  這一到了回程路上,很多馬因為前面衝刺過度,這後勁乏力就顯出來了,唯獨陳全他們騎捷軍,一直保持著速度,等到太子所在的觀禮台前獻花的時候,前十名被騎捷軍包圓了,後面最接近的,都在二箭之地開外。

  聽著一迭聲的報騎捷軍的名號,騎捷軍的都指揮使差點樂得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即便邊上同僚對他使勁翻白眼,他還是忍不住樂出聲來了。

  後面接著比騎射,是在校場一側放上箭靶,然後眾軍打馬從靶前馳過,同時彎弓搭箭,射那靶心,這馬上射箭與步下射箭就不同了,馬術比射術還要關鍵;陳全手下的這些人本來就是弓手出身的多,有了操縱如意的坐騎,這射術自然就發揮出來,最後成績雖落在捧日軍之後只拿個第二,可能力壓上四軍,已經是不得了的成績了。

  要不是太子在場,騎捷軍的都指揮使絕對是跳起來大吹法螺了,媽的,總算咱騎捷軍也露了一次臉,在太子面前爭了氣,今晚奉節軍那小子在楚雲館擺酒,到時候老子可有得吹牛的本錢了!
huro 發表於 2008-6-25 14:30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四十章 緣由


  不是所有的快樂都能分亨的,有時候也得獨樂樂才好。

  見騎捷軍的都指揮使笑得那麼開心,其他的都指揮使也是拱手相賀,不過心裡都是恨得牙癢癢,各自找人傳話下去,要是一會騎戰不能狠狠的收拾騎捷軍,那麼就等著穿小鞋吧。

  其實哪用傳話下去的,咱京城二十萬禁軍,大家都得混飯吃不是?你們騎捷軍想出風頭也就算了,可把上四軍都壓下去就不怎麼好了,特別剛才比試騎術的時候,個個跑得那麼快,這以後的馬料錢,咱們到哪剋扣去?

  不消說,特別是上四軍的那些個參加比試,都是心裡發著狠要收拾陳全、慕容一禎他們,果然,在騎捷軍騎戰勝了萬捷軍之後,便碰上了王德顯帶領的龍衛軍。

  騎戰的比試和真刀真槍的砍殺不一樣,手上拿得都是木刀木槍,騎在馬上捉對兒廝殺,將對方打下馬就算贏了,那些個延州來的兵士雖然在天宇山正式和黨項人開過一戰,可畢竟都是弓箭手為多,這刀槍並不在行。

  即便前面贏了兩場,心氣甚高,可對這假打還是有些含糊,又是初入京城的,就是手上拿著個木傢伙也不敢對自己人砸下去,畢竟都是禁軍裡的兄弟;可人家對他們不客氣啊,上來就是一頓猛砸,陳全在戰陣上也不算差勁的,可在校場上,沒兩合就被龍衛軍的一個都頭給掀到馬下了。

  慕容一禎用槍桿把一個龍衛軍的士兵掃到馬下後,迎面便碰到了王德顯王小將軍,那王德顯正憋了一肚子氣呢,跨下的這匹契丹大馬也算得上良駒了,可適才到延福寺摘花回程的時候,硬是跑不起來,看著一個個騎著矮馬的騎捷軍中人從身邊掠過,心裡那個不爽快啊,咱王德顯什麼時候服過軟的。

  這時候碰上慕容一禎。王德顯也不客氣,一槍便刺向慕容一禎的胸口,這一槍來的迅捷,勢大力沉,慕容一禎見對方來勢兇猛,雙膀一叫勁,用手上的木槍將這一槍磕開,這時候兩馬一錯蹬。王德顯左手一探,扯住慕容一禎的腰帶,藉著馬的衝勁,將慕容一禎拽下馬來,慕容一禎心裡那個鬱悶,迎面只一合,就被人拽下馬,而且還摔個嘴啃泥,按規矩下地就算輸,只得牽了馬退出戰團。

  不過鬱悶的可不只他一個。

  既然存心叫騎捷軍難堪的。王德顯便有意不用槍把對方挑下馬。手上的槍一晃,趁對方一招架,王德顯縱馬過去。欺身入懷,拽住對方的衣襟腰帶的,然後狠狠的摔到地上,這一手使得乾淨漂亮,列隊觀看的幾萬禁軍士兵也是齊聲叫好。

  故技重施的連著摔倒三人,騎捷軍還在馬上的,只剩土根一個人了,其他龍衛軍士兵還特意把土根留給自己的指揮使了,只是圍追堵截,並不急著把土根打下馬。土根在場上被人趕著到處跑,想和人交手吧,本來就技不如人,況且人家還不和他真打。

  眼見著王德顯縱馬過來了,土根心裡也知道這是龍衛軍裡最厲害的一人了,瞧對方的甲胃應該是個軍官的,可躲都沒地方躲,一發狠,手中木刀對王德顯直劈了過去。那王德顯也是有意要賣弄,根本不用手中的槍去招架,見木刀已近面門,在馬上將身一扭,頭一側,這刀從鼻尖數寸前劃過,然後右手向前一探,抓出了土根的腰帶,一發力,想把土根摔到馬下去。

  誰知道土根根本就沒指望那一刀能砍中王德顯,見刀一劈空,右手一鬆,把刀給扔了,在馬上一縱身,向王德顯撲了過來,這時候王德顯正抓住土根的腰帶,見土根撲了過來,右手使勁往下一摔,只可惜慢了一點點,摔是摔下去了,可沒摔到地上去,被土根雙手緊緊地抱住了王德顯的右腿,王小將軍右腳連甩幾下都沒能甩掉,那木槍早交在左手,人家抱著自己的腿,右手想打都夠不著,此時馬仍然在奔跑呢,王德顯只有左腳跨在蹬裡,土根又是發了狠的猛拽,在馬上搖晃幾下,撲通一聲,王德顯和土根一齊摔到馬下。

  本來王德顯躲土根那一刀的時候,姿勢優美,動作瀟灑,很有幾分萬軍之中,視對方於無物的英雄氣,那幾萬禁軍還在喝彩呢,猛然間起了變故,那個在御前使槍勝了金槍班教頭的王指揮使居然被個小兵扯到馬下,這喝彩聲沒完呢,一時間又全哄了聲。

  贏自然是龍衛軍贏了,騎捷軍的人都被摔下了馬,人家還有還有五個人在馬上呢,不過他們的指揮使王德顯心裡那個氣啊,在幾萬人面前被個小兵扯到馬下,他恨不得猛踹那個死纏爛打的小兵幾腳,可眾目瞪瞪之下又不好發作,誰叫自己如此托大呢。

  心裡有氣,這槍使的就更加伶俐了,王德顯也再沒客氣,一路槍挑手摔的,最後龍衛軍拿了個騎戰第一,總算為上四軍維持了體面。

  比試結束後,且不說騎捷軍的都指揮使如何趾高氣揚的吹牛,倒是土根遇上麻煩了,幾個王德顯手下的龍衛軍點著鼻子罵他,他根本就沒還嘴,人家上來就打,等延州同來的兄弟趕到時,打人的已經揚長而去,只留一臉血的土根在地上謾罵。

  打得並不怎麼重,出血多也是因為鼻子被打破而已,可陳全現在把這些手下都當兄弟看待的,要是打了一聲不吱,以後在汴京城裡還怎麼混?不是誰都可以騎在他們脖子上了?再說也沒法向兄弟交代啊。

  也怪陳全不太懂宏毅寺的行情,不知道宏毅寺就是講某些道理的地方,他帶上兩人找王德顯去告狀去了。

  天地良心,王小將軍即便心裡再有氣,可也不會真和一個小兵去計較的,自己過於托大才給人家可趁之機心裡還是明白的,那打土根的事情他是一點都不知道,不過陳全找上門來,他也不是很客氣了。

  兵丁打架就讓他們打好了,有什麼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咱好說還是軍伍裡同僚呢。王德顯也知道陳全是在西邊立了戰功被調入京城的,他自己就心癢癢的想在沙場上建功立業,本來還想和陳全近乎近乎,誰知道陳全竟然上門問責。

  還居然是為那個把自己抱下馬的小兵!

  心裡不痛快說的話也就不客氣了,打了又怎麼著?你打回來就是啊,據說也是殺黨項人的好漢,怎麼被人打了,上門要來告狀?那些兵丁又不是吃奶的娃。操那麼多心幹什麼?

  打了人居然還有理,即便陳全不敢得罪人也顧不上了,三說兩說談崩了,當場就和王德顯動起手來,結果被王德顯一個旋風側踹踢斷了根胸骨。

  事情鬧到上面去,那騎捷軍的都指揮使可不願意為這個得罪人,三言兩語就這麼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陳指揮使就安心的將養幾天吧,你才來汴京了。好多事情還不明白。咱這禁軍在汴京城裡受氣的地方還多著呢,慢慢你就知道了。

  見上司不給自己撐腰,陳全也是沒辦法。只好忍氣吞聲,可手下這些延州子弟兵不幹了,總想討個公道,不知道誰打聽到咱這大宋京城裡,現在流行到宏毅寺講道理,於是也不管王小將軍是什麼出身了,貿貿然上門約鬥。

  有架打,王德顯當然是卻之不恭了,於是便有了李清在宏毅寺看見的一幕,只是李清來得晚了些。沒看見王德顯在慕容一禎手下吃癟的鏡頭。

  這土根別看人憨憨的,其實心思不慢,嘴皮子更溜,把個來龍去脈這麼一說,還真像講故事一般,說到他把王德顯抱到馬下的一幕,李清聽了哈哈大笑,叫土根站起來給他看看,說道:「好。好,就得讓王德顯也吃吃虧,否則真以為自己是京城第一了。」

  土根原以為這李公子與王德顯交情不淺,總要嘴上向著王小將軍一些,沒想到說起王德顯吃癟,這李公子還怎麼開心,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看來是把自己當作自己兄弟了,都不在乎人家的身家地位有多懸殊,心裡也暖暖的。

  土根笑道:「公子今日來的遲了些,未曾看到好戲。」

  原來今天在宏毅寺,王德顯帶著人是早早的到了,等慕容一禎他們一來,也沒什麼客氣話好說,要真講理那不如進寺廟裡請和尚給個公道了,來了這裡就是打架的。

  可一交上手,可憐的王德顯又犯了輕敵的毛病,這也難怪他,那日校場之上,慕容一禎只一合便被他扯到馬下,所以他沒對慕容一禎太重視,要論馬上功夫,還真是王德顯要勝上一籌,畢竟他日夜想著要去沙場上建功。

  慕容一禎的師傅雖說當年也是軍中的驍將,可俗話說:曲不離口,技不離手,畢竟後面做沒本錢的買賣多,這功夫就拉下來許多,傳給慕容一禎的,也是側重步下功夫多,所以,要論步下功夫,擒拿短打的,王小將軍還不是慕容一禎的對手,何況他還輕敵!

  交手沒多長時間,王德顯就被撂了兩跟頭加肚子上挨了一腳,還好現在咱汴京在某個齷齪人的影響下,目前流行群毆,小將軍帶的人多,還是佔了上風,不過由於慕容一禎在人群中閃躲挪移的特別快,有他的照應,王德顯這邊也沒佔多大的便宜。

  要是王小將軍今天大獲全勝就不一樣了,畢竟和這李三郎交情也不淺,並且好久沒見,衝著李三郎的面子沒準王小將軍還會高姿態的賠罪道歉:可不知道這些兄弟是三郎好友,一時魯莽,下手重了些,還請勿怪云云。

  所以,王德顯今天不肯上門來喝酒了。

  李清也沒太在意,雖然和王德顯打交道次數並不太多,他也認為這王少將軍不是個愛計較的人,不打不相識麼,以後自己在中間調和下,不愁王德顯記仇。

  只是這慕容一禎居然能把王德顯撂兩觔斗,少將軍的本事,李清可知道,三個他加上去都不是對手,看來這慕容一禎還是深藏不露的,說話也不像是草莽之人,李清有心想套套這慕容一禎的底細,一時間也不知道從哪說起。

  依舊在這喝酒談天呢,那土根正於廳中手舞足蹈的演示慕容一禎怎麼撂倒了王小將軍。猛然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雲姐,我說吧,這天下男人就沒個好的,人家可不知你日日掛念,夜夜揪心,這遠行數月歸來,就不知道捎個口信、報個平安,倒在這飲起酒來。絲毫未曾將我等姐妹放在心上。」

  李清一聽這聲音喜得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轉身望門口看去,可不,正是謝大娘與雲三娘亭亭玉立在門口。

  謝大娘柳眉豎得老高,一雙杏眼瞪著李清,不過嘴角隱著笑意。雲三娘卻是眼圈紅紅的看著李清,急步上前,捧著李清的臉就問道:「三郎,這臉上的傷可是與黨項人廝殺留下來的,要不要緊?」

  一旁的謝大娘譏笑道:「雲姐。這傷顯是新得的。怕是咱這風流三郎不知又為那家樓館的俊俏姑娘與人爭鬥,姐姐還是少操心,免生煩惱。」

  見謝、雲兩位前來。李清笑著迎上去,一時間只顧盯著看,哪裡還顧得上說話的,還行,半年不見的,大娘身形愈見豐滿了些,她怎麼搶白李清,李清也不會介意的;而雲三娘則有些些憔悴,不過這溫馨入骨的女人味更加重了。

  李清一手拉著謝大娘,一手握著雲三娘的手。還乖乖的側著頭讓雲三娘看他臉上的傷,這情景把廳裡的延州兄弟們看呆了;自打兩位姑娘一進門,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一個是為了禮貌,二個原因,那就是情不自禁了。

  土根原本就在手舞足蹈,演示慕容一禎怎麼一腳踹中王小將軍,謝、雲二人一進門,他彷彿就像中了定身法一樣。手也忘了放下,一隻腿還伸在空中,就那麼擺著造型,李清與雲、謝二人手拉手站在一起,這土根就站在二人身後,近在咫尺,聞著二位姑娘身上的香氣,看著如花嬌面,土根覺得自己做了春夢還沒醒呢。

  以前見了若英娘子大家已經驚為天人了,如今一見這兩位,延州的這些兵士覺得眼睛有些不夠用了,嗓子眼發乾,除了傻笑之外,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放了。

  那慕容一禎雖也是很驚艷了那麼一會,不過卻是饒有興致的看著李清,這個李公子的行徑讓他也覺著奇怪了,這兩位姑娘容貌不去說他,只是與李公子是個什麼關係?大庭廣眾之下便親熱如許,若英娘子可在家中的,就一點都不顧忌?

  謝大娘嗔怪地看了李清一眼,然後抽出手來,衝著廳上眾軍士道了個萬福,笑聲說道:「諸位一來汴京,妾身便知乃是三郎的沙場袍澤,本欲與各位接風洗塵,無奈女流之輩,輕易不好拋頭露面,萬幸三郎今日歸家,諸位可要不醉無歸才好。」

  雲三娘也是蹲身一禮,輕聲道:「三郎去延州,多得諸君照應,方得無恙歸來,妾身在此多謝了,一會還請多喝幾杯。」

  這延州來的眾軍士除了抱拳回禮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有慕容一禎還淡定些,低頭叉手說道:「李公子本就在下救命恩人,延州一戰,若無公子謀劃並冒死前驅,我等也立不下功,怕是現下還在延州戌邊,這照應一詞萬萬不敢當的。」

  話一說話,只聽撲通一聲,李清回頭看時,原來是土根的造型擺得太久了,一條腿金雞獨立得實在辛苦,撐了這麼久,總算是支持不住了,摔倒在地;見大家都是哄笑,土根急忙爬起,一張臉漲得通紅,適才講故事的伶牙俐齒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只是一隻手挽著後腦勺嘿嘿的傻笑。

  李清一時間也不知道向眾人怎麼個介紹雲三娘、謝大娘的,似乎怎麼說都暖昧,說朋友覺得疏遠,說親戚覺得彆扭,要說是他妹子,他心裡還十二萬分的不願意!

  乾脆,他也傻笑,反正廳裡傻笑的人多,不怕加多一個的。

  謝大娘俏聲笑道:「雲姐,且讓他們這些男子們飲酒做樂,多得我姐妹二人在此,怕是有幾分不自在的,莫若隨妹妹進去找若英妹子說話去罷。」

  雲三娘深深地看了李清一眼,也是施禮告罪道:「諸君且慢飲,我等姐妹告退了。」

  說完,兩人相攜著向內走去,這廳中的人,包招李清在內,一直目送兩人的裙角隱沒在樓閣中方回過神來,然後廳裡一片的歎息聲。李清只是笑笑也沒太介意,相反心裡很是得意,自己身邊的這幾個妹妹,那可真是沒得說的。

  其實心裡也很想跟著進去的,又總不能把眾人撂在廳上,這見色忘友的事情可只能悄悄兒做,被人知道就不怎麼好了。

  眾人的艷慕眼光很是正常的,要是見了漂亮妹妹,男人還擺著副道學面孔才是虛偽,連那方外之人妙玄道人都是一聲未能出,他總算徹底明白了,他師妹的攝心術為什麼在李公子面前一點作用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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