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作者:狐雲 (連載中)

huro 2008-5-29 21:4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4 112897
huro 發表於 2008-7-4 11:37
第三卷 風情 第二百六十九章 來龍去脈


  南人行船,北人乘馬,地理環境使然,像江南這麼湖汊縱橫的地方,天氣又較暖和,小孩子不抽空泡水裡玩個痛快那才叫虛度童年,可杜大俠小時候盡顧著玩泥巴了,這水中的功夫著實不講究,何況上來打劫的蟊賊先已經將船起了錨,等杜大俠全部收拾下來,再這麼一詢問,得知李清被踹到河裡去時,船早下行一、二里地了。

  這可是風帆船的年代,又是在半夜,大船想逆流而上談何容易?好在官船上的船工走老了這條路的,等將船回到方纔的事發地點,江面上哪裡還有李清的身影。

  上船行劫的蟊賊其實並不是常在長江上行事的,他們是太湖裡的好漢,儘管後世裡武俠小說描敘的天花亂墜,其實在咱大宋朝,並沒有什麼漕幫一說,原因很簡單,漕運是掌握在朝廷手裡,宋與漢唐時期不一樣,對南方的開發已經很重視,江南是朝廷的主要賦稅來源,而且北方的糧米也需江南供給,水路運輸是大宋的經濟動脈,因此朝廷專門設了轉運使,不但所有運糧的船隻是官府所造,就是船上的船工,其實也是屬於軍隊編制,叫著漕卒,自太祖、太宗時期起,多次下旨嚴令各路轉運使,不得調發居民,以妨農作,所謂漕幫云云,乃是小說家為添一噱頭罷了,再說咱大宋對內部管理一向防微杜漸,又怎麼會允許一個勢力強大的民間團體存在?

  比如金大俠關於宋朝的武俠小說裡江湖門派眾多,幾時有過漕幫的名頭?

  長江是水運的主幹道,但太湖就不一樣了,三萬六千頃的水面,周圍八百里,邊上星辰般點綴著蘇州、無錫、湖州、宜興等自古便富庶的城市,所謂江南「魚米之鄉」,指得就是太湖流域,更兼湖中有四十八島、七十二峰,這便給做沒本錢買賣的好漢們提供了絕好的匿身處,因此太湖上就有那麼好幾幫江湖好漢們占島為寇,好漢麼,自然就要打來打去分個高下才行,於是幾番爭鬥後,隱然便形成了一個以江湖綽號叫著「八足黿」為首的流氓團伙了。

  太湖裡的好漢平時一般是不來長江裡混生活的,而且他們還盡量不招惹官府。只是這次位於蘇州三山島上的陳彪有些不安分,原因很簡單,「八足黿」陸老爺子要過六十大壽,而三山島的這些個好漢們卻是窮人,沒法子,本來就是搶些東西混口飯吃的職業,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秤分金銀他們自己也嚮往的很,可陸老爺子分給他們的地盤小啊,老搶那些打漁的百姓能發啥大財?所以陳彪合計著這會趁陸老爺子大壽送份重禮過去,到時討個情面,看看能不能偶爾准他們上蘇州府別的地界上發發財。

  可太湖上來往的多是漁船。這上面能有啥寶貝?就是搶個美貌的小丫頭送去,陸老爺子的三姨娘也不幹啊。就這麼著,幾個人想著到長江上碰碰運氣。

  一連窺視了好多天,大隊運糧的官船又不敢下手,天寒地凍的,也沒幾個來往客商,沒辦法,陳彪帶著幾個兄弟劃著個小船轉進了運河,還沒到揚州,便碰上李清這個冤大頭了。

  也活該李清倒霉,你說這麼冷的天,你不躲在船裡喝你的酒吃你的肉。你跑艙面吼啥?怕別人不知道你過得快活是不是?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不,陳彪就把李清給惦記上了,至於為啥等到蘇州地界才下手,這就簡單了,搶完了你得逃啊,這裡離家近些。

  杜大俠拿下陳彪這一干人後,倒也沒十分為難他們。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賊和強盜自然容易成親戚地,而且杜先生與這陸老爺子還真個有舊,另外的原因麼,儘管陳彪自己都認為被他踹下河的李清十有八九一命嗚呼了,可這子夜規卻覺得李三郎沒這麼容易就完了,京中關於這李三郎得傳聞可多,不有句話說「好人命不長,禍害活千年」麼,李三郎肯定還活著,特別是若英小娘子哭哭啼啼的告訴他,當初謝大娘就是把李清從運河裡撈起來的,杜先生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沒死就得找,手下就這麼幾個人可不行,杜先生修書一封,叫陳彪親自送去,信裡把李清在京城裡幹的好事添油加醋了一番,敘述天宇山一戰的情形,誇張程度與柳七不相上下了,特別點明了李清和太子的關係,言下之意就是叫陸老爺子自己掂量著,咱現在要找人,出不出力自己看坐辦吧,否則有人怪罪下來,派兵把你們一鍋端了,別怪咱沒江湖道義。

  然後又叫幾個衙役赴泰州找范仲淹報信,好歹李三郎為你修堤也出了力的,現在被遣送江寧,明面上的原因還就是有傷風化,連三郎娘子都吃了掛落,你個范大人總不能不念舊情吧。

  辦完這些事後,杜先生便領著兩條船沿岸開始搜尋。

  陸老爺子接到子夜規的血箋,氣打一處來了,你個死陳彪,自己想打劫就罷了,為啥說是給我送壽禮呢?哪有這麼說實話地,這不把咱也給拉下水了麼!二話不說先叫人把陳彪拖下去一頓胖揍再說,然後叫來自己的得意弟子,商量看怎麼辦。

  陸老爺子絕對不是個怕事的人,想當年在太湖上也是八面威風的,這「八足黿」的綽號怎麼來的?就是形容他的水上功夫,站在船上就像個八條腿的老王八一樣,再大的風浪也是閒庭信步,只是現下年事卻有些高,這人一老了,雄心當然就要消退些,再說又置了莊子田地,幾房夫人也是千嬌百媚,如何願意這多年的基業一朝被官府端了?

  他的得意弟子莫風卻是個血性人,就是那個怎麼瞅李清都不順眼的虯髯漢子,一見杜先生的信裡把李清誇得一朵花似的,又說如何如何收拾黨項人,把個莫風激動得立馬想見識下身高丈二的英雄,陸老爺子一問,他立刻嚷道:「要幫要幫,即便不牽扯上咱們太湖好漢,就是見了此情也定需援手。否則傳了開去,我等如何在太湖立足?」

  陸老爺子一見莫風這樣說,也下了狠心,叫人傳信下去,太湖裡九寨十八島的好漢,別的事情全部放下,由莫風帶隊,一律到杜先生跟前聽候差遣去。

  范仲淹接了信卻是一驚。官場中的人哪會那麼簡單,他才不信李清是因為風化問題被遣送江寧地,朝廷明面上雖然沒有任何消息,可京城裡的風雨多少還是有些聽聞,現在見李清出了事,他可不是薄情人,也是急得很,只是一來修堤的事繁脫不開身,二則自己的官小管不著蘇州的事,於是他就去找江南東路的轉運使張綸。

  這張大人本來就是極力贊成范仲淹的修堤之舉。再加上籐子京自汴粱回來。把李清形容的神五神六,何況那幾船的絲帛財物是親眼見了的,對李清也是有好感的很。現在聽說李清掉河找不著了,幫,當然要幫!

  一面和范仲淹一起具名將此事上奏朝廷,一面行文沿途各州縣幫助查找,只是現在為修堤運物資漕卒有些不夠,可船卻是有多,這會也顧不上在意太湖裡的那些好漢究竟是哪路神仙,只要是幫著找李清的,都把船借給他!

  有了官府的暗許,這些太湖好漢才敢明目張膽的在長江上攔截來往船隻檢查。光水面上不夠,杜先生往附近十里八鄉的,都調派了人手去打聽,只是卻算漏了一樣,這好漢爺的嘴臉如何一下子改的過來?其實在許家莊裡,沈老道見著的就是杜先生派過去的人,倒把李清嚇得不行。

  水面上攔李清自然是沒影的事,那會他正在土地廟裡和兩出家人磨牙呢,卻把雲三娘給攔下來了!

  逍遙會要發動兵諫。秦時樓裡可是一點消息都沒聽著,那會謝大娘和雲三娘正忙著進宮獻藝呢,而且知道三郎元宵那晚也要隨太子上宣德樓,便想著瞅瞅李三郎如何個得意法,不過那晚卻一切如常,遠遠的看見了太子,卻不見三郎在側,正覺得納悶呢。

  第二日一早城門才開,張管家便撲進秦時樓,老淚縱橫地敘說李清和若英如何被官府押著遣送了江寧,謝大娘和雲三娘驚得魂飛天外,這不是飛來橫禍麼?咱那個三郎會有興趣發動兵諫?絕無可能,說是進宮搶妹妹就差不多!

  等到心稍定下來,謝大娘詢問張管家詳情,水雲莊一切如常?不但柳七沒受牽連,連安小哥都平安無事?這可不對,誰不知道安小哥是三郎的親隨,謀逆的案子哪會這般輕易處置,肯定有蹊蹺的,只是謝大娘使盡了渾身解數,卻是一點原委內情都打聽不到,這幾日裡平時常到秦時樓廝混的官兒也沒了影子,謝大娘沒了法子了,只是她倒知道石公爺府上卻是波瀾不驚,除了進出的人少了很多,別的也看不出啥異樣來。

  三郎肯定是著了別人暗算或是做了別人的替罪羊了,不行,這個公道可一定要為他討回來!謝大娘下了狠心。

  「雲姐姐,三郎憊賴的,此去江寧定然難免多事,若英性情溫順又不曉事,便由著三郎使性子,又不是在京城裡有人相幫,再惹個禍事出來如何是好?上回去延州,三郎便差點兒回不來的,姐姐也趕去江寧好麼?凡事也勸他一勸,在人屋簷下,低低頭也是不妨地。」謝大娘對雲三娘說道。

  其實雲三娘自己心內也是如湯滾一般,卻還要勸慰謝大娘別著急,不就是去江寧麼,也不是什麼萬劫不復的。說是這麼說,她心裡一樣放心不下,謝大娘叫她也趕去江寧,自是沒有異議。

  這會便看出謝大娘以及秦時樓的影響力了,像雲三娘這麼個紅角,脫籍不行,從開封府贖出身家文書卻是兩日內就辦妥了的,租了條船來,又帶上財物細軟,在謝大娘的千叮嚀萬囑咐裡,雲三娘上船直放江寧。

  本就是心急如焚,雲三娘一見了若英,聽聞了這麼個天大的禍事,一向從容淡定的她完全失了方寸,比若英還顯得沒主意了,幸好諸事都由杜先生在安排,這麼著在江面上又搜尋了五、六日,若英卻是提出要去江寧了。

  因為她也堅信李清不會這樣就翹辮子的,三郎知道我要去江寧的。脫了身定會到江寧來尋我,可杜先生想得就沒那麼簡單了,當初為啥想著要跟著來護衛?不就是擔心京城裡有李清的冤家會落井下石麼?在官船上人家還要忌諱三分,現在李清落了單,要是落在別的人手裡怎麼辦?

  就這麼罷,若英娘子和雲三娘隨著幾個衙役兄弟去江寧,到知府那報個信兒,這邊該找的還得找。該查的還得查,咱明白放出話去就是找京城口音地,就是有人想沖三郎下手,見了這陣勢也得縮回去!

  誰會想到李清一身乞丐模樣在土地廟混日子,哪找去啊。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別說若英和雲三娘的心情,連杜大俠心裡都忐忑不安了,難不成李三郎真個淹死了長江裡了?附近幾十里有人煙的地方全搜過了,這麼大的風聲,李三郎要是還活著。也該知道了啊。他哪明白越是風聲大還越把李清嚇得不敢露面了。

  不過杜先生還真下了狠心,死也要見屍,總不可能屍首一路飄到海裡去。叫人篩子似的把這幾十里江面全給梳了一次,陸路上更是摳得緊,幾乎凡是操持京城口音的過往行人,都給看個遍了。

  到後來,即便在堅持,心卻是有些灰了,而且是參與人都這樣了。

  李清隨泯月姑娘坐船進江寧,還正是在大家都有些灰心的時候,再說以往的形象給人先入為主了,加上杜先生的形容再誇張這麼一下。誰會想到他李三郎不僅委身做了小廝,而且還會生火熬粥呢?便讓他混過了關。

  還真要多謝小白將軍心裡不爽洩私憤的那一下,這一打把個白狐裘現了形,小白將軍即便再不忿,自己老爺子都應允的事情自然沒法推托,百般無奈的上知府衙門領公事文書,打開這麼一瞧便愣了,京城來的李三郎!我靠,偶像啊。咱可是你的粉絲,再一瞧著特徵裡有白狐裘,聯想到應天府見著的官船,我滴娘吆,今天揍的那傢伙就是李三郎!

  打聽出泯月一行人的下落不難,這可是在江寧府內,只是心情激動就容易辦錯事,你說找到人就行了,何況大白天還揍了人家,正好私下裡表示下歉意,以後日子長著呢,還怕沒時間補救?一傢伙湧過去幾百個,小白將軍興許是想表示下隆重呢,可你說這是去打架啊!誰見了不嚇得跑?

  於是李清便跑了,而且這一跑就再不見蹤影。

  把個小白將軍急得啊,纏著他老子把才遷戊過來的禁軍也調進城,江寧府的衙役自然是不例外了,只是老白同志對於李清的事情卻有些保留,再說江寧府也知道李清不過是個遣送過來的犯人,雖然轉運使張大人來信也是慎重交代,可畢竟不知道這李清在京城犯了什麼事,得罪了那路神仙,要是亂獻慇勤,反倒被人怪罪。

  因此江寧城裡鬧得雞飛狗跳,只說是找人,卻不能詳細地說找得什麼人,為了什麼事,你越不說大家還就越亂猜,再說這些個軍卒們把秦淮河上的花船全翻個遍,這不是風流勾當是什麼?

  京城裡一路押送李清的那四個衙役也只能待在江寧,押送的人不知所蹤,這差事可就不算完,要是李清真出了什麼事情,他們還全得受責罰,因此這些天陪著找人忙上忙下,卻沒人有怨言。

  到了江寧府,自然若英就無須他們看管了,衙役沒事當然就待在衙門裡,小白將軍找李清不果的事情很快便被他們知道了,飛也似得過來告訴若英和雲三娘,若英趕緊讓人通知杜先生,人家這大俠正在城外四處和京城口音的人親近呢。

  杜先生一回來,本還懷疑是不是有人上哪揀了這狐皮裘,和泯月姑娘一會面,三言兩語便明白這絕對就是李清,這三郎果然滑溜的很,別說到處找不著,路上設了這麼多關卡,還是讓他混進城來了。

  小白將軍好心辦壞事這時候說也沒用,還是齊心協力找這個滑溜人是正經,城裡找城門那自然更是看得緊的,現在可不是專找什麼京城口音了,那個小鳳不是說了,三郎學了幾句蘇州話呢,現在沒準還能說江寧話了,凡是出城的人每一個都要細細的瞧,李清還自作聰明地以為易個容就能混出去,笑話了,出城的男子身上被摸幾把那是小意思了,年輕輕的要長了鬍子還得扯幾下呢。

  為啥?這不廢話麼,怕是假的啊!
huro 發表於 2008-7-5 18:44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七十章 小白將軍


  杜大俠很有些尷尬。

  因為當沐春堂有個會「敲花背的柳小哥」的消息一傳到若英耳朵裡,雲三娘和若英都一致斷定那肯定就是李清,而他是一見泯月的面,就叫來兄弟們,把全江寧城稍有姿色的大閨女都控制了起來,全天候監視,理由就很簡單了,李三郎在京城裡哪方面出名全京城人都知道,這不,逃亡途中這麼快就與個美女近距離接觸了,那就保不住在江寧城裡再泡上一個,要是躲在人家的深閨裡不出來,咱們上哪找去?至於有沒有兄弟趁機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就是誰都不敢打保票的事情了。

  於是李清便成了傳言中的採花賊。

  不過李清一點都沒計較這個,孔乙已說偷書是讀書人的雅事,不能算偷,那麼採花應該算是男人的韻事,自然比偷錢要來的高尚;何況人家雖然給了自己一大場虛驚,可在長江上怎麼也算了救了自家這兩口子的命,如今虛驚一過,原來什麼事都沒有,這心一定下來,自然就不介意,便一口一個杜大哥的使勁敬酒。

  可人家杜大俠什麼人啊,跑慣江湖的哪能沒些眼色的,再說論酒量十個李清加在一塊也白給,大俠屬於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物,通常不樂意給別人當燈泡的,三杯兩盞之後,便起身告辭了。

  那門還沒關嚴實呢,李清撲上去先摟著若英臉上吧唧一口,捧著小臉瞧瞧,還行,不過是瘦了些,雲三娘在邊上笑著看這小兩口親暱,冷不防被李清一把也拽到懷裡,這邊臉上也要香香才好,這幾天肯定急壞了。

  若英伏在李清的肩頭竊笑,雲三娘漲紅著臉使勁掙脫開。嬌嗔道:「大白日的成何體統!三郎也要檢點些才好,這可不比在水雲莊上,叫人看見,可又說三郎無半點向化之心,如此且還罷了,倒牽連我等姐妹被人道輕浮失之端順,誨淫哪得靜貞。」

  向化之心?啥玩意啊這是,咱李清聖人向化之心沒有。這美人好色之心卻是大把,管人家說什麼呢,擺明就是嫉妒我,只是「輕浮失之端順,誨淫哪得靜貞。」之語好像在哪聽過的,這不就是劉皇后的口諭麼?

  雲三娘本是拿這話來和李清取笑,說完自己也撲哧一樂,不就是說若英嫁了人不該拋頭露面跳什麼交誼舞麼,那會她自己也是在場的,現在想挽回形象還真個難了。

  李清知道雲三娘性格雖是溫婉,平時價行事卻是得體大方。若英是和他在水雲莊胡鬧慣了,雲三娘怎麼說還是沒娶進門的,太過放肆興許真的會生氣。

  「這屋子可沒沐春堂裡暖和。三娘,且坐一堆說話罷,一路行了多久,玉兒在京裡可好?不曾著急壞了罷。」李清笑道。

  雲三娘一歎,「難為你還能想著謝家妹子,可不曾急壞了的,誰知道勾連出這麼天大樁案子,任誰都問不出個准話來,謝妹妹坐臥不安又憤憤不平,嚷著要為三郎討個公道呢。」

  李清忙道:「快捎個信去京裡。能這麼發落了我,已是開恩了地,雖我並未參與,的確是先知情了,這潑天大的事按下去就罷了,非要尋個公道,鬧將起來怕是討不了好去。」

  「我等姐妹也是問過張管家的,詳情倒也知道幾分,雖如此並不算薄待三郎。只是那石公爺卻是一點掛落不吃,全應在三郎頭上,謝妹妹便是有些想不開罷。」雲三娘笑道。

  責任全推在我身上?這可能麼!兵諫可是與謀逆造反同罪的,石小公爺的心計不可謂不深了,按他介紹的情況,京城裡半數的禁軍都牽扯了進去,可劉皇后卻輕描淡寫化危局於無形,憑這般手段,哪能這麼糊塗地處理。

  難道還真是咱李清的一樁風月案麼?等著罷!不讓女人掌權,要小太子監國或者登基,名義上的大道理卻是蠻通的,咱國朝還就是歷來輕視女人,沒準朝廷裡很多文官也是這麼想的,何況逍遙會又牽扯了那麼多的官員子弟,這當口劉皇后自然不能興什麼大獄,要得罪一大片,沒準還真就把人逼反了。

  等局面穩定下來,名義正了,再一個個慢慢收拾,石小公爺那是絕對討不了好去,可惜石守信也是開國功勳之臣了,這滿門富貴卻要煙消雲散了去。反而他李清倒是解脫了,治他個風化罪,遠遠的趕出京城,誰說不是一種保護呢?

  當然這時候討論政局很是煞風景,何況雲三娘和若英對這些爭鬥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李清問若英出事的那晚上可曾受驚嚇,若英卻對李清說的沐春堂好奇,雲三娘則要問當日李清是怎麼個跳水而逃的,如何就能藏得讓人找不著呢?

  牛皮不是吹地,火車不是推地,嗯嗯,馬車不是推的,咱李清什麼人?一條小小的長江就能淹得著我?想當年咱在大海裡游泳的時候,那個浪大的,差點就游不回來了!

  「三郎幾時下過海的?卻不曾聽你說起過,那海可真是無邊無際不成?」雲三娘問道。

  暈死,說漏嘴了,這故事說來話可就長了,得從一千年後說起,不行,趕緊換話題,咱們還是說沐春堂罷;「三娘,你等怎知我便在沐春堂的?」

  「這有何難猜,不早不遲偏是這幾日江寧出了個會新鮮手段的敲背小哥,事事鬧個新意豈非三郎慣用的?杜先生的兄弟亦有人去過沐春堂,回來一說便知是三郎,再者還甚的柳小哥,若英不就是柳氏麼,兩下一合不是三郎豈有旁人?」雲三娘對這問題很不屑。

  若英捂著嘴笑道:「杜先生的兄弟回來學說怎地個新奇,那湯什麼鍋的,若英在京時,也曾聽三郎言過地,豈會不知?」

  湯什麼鍋?探戈!真個滑稽了,在沐春堂裡教那些人敲花樣時,李清的確沒心思去想什麼新名詞了,人家問這手法名稱的時候,李清還真就是探戈、倫巴的說了。好麼,探戈成了湯鍋,桑巴豈不成了三爸!

  既然說到這了,少不得就要賣弄一番,臭男人果真是臭男人,不但身上的氣味不能和妹妹比,連手感都是差遠了,特別是雲三娘,柔若無骨,敲敲拍拍麼,自然難免有些個觸及面紅耳燥的部位,一邊感覺手感,一邊欣賞玉人害羞,風光旖旎的很,就是這天氣冷很討厭!衣服老厚,害得很多手感都沒了!

  外面寒風料峭,屋裡春意融融,若英正試著學敲腿呢。李清愜意地坐在椅子上。正想著怎麼把頭歪到三娘懷裡才好,忽聽外面有人一疊聲叫道:「三哥可曾回來?三哥安否?小弟特來賠罪了!」

  話音一落,聽得門外腳步聲響起。慌得屋裡三人忙整理衣襟,還沒完全弄好呢,只見門往兩邊一分,一個年輕公子領著一大群人進了屋來,這間屋子可不大,一時擠得滿滿蹬蹬,那人似乎沒瞧見三人的驚異,一見桌上地殘羹剩酒便大聲說道:「三哥連日受了驚嚇,這些酒菜接風卻是太寒酸了些,小的們快將這些撤了出去。另備桌上好的抬進來!」

  若英和雲三娘很是奇怪,李清可是才回來啊,三郎幾時在江寧有了這麼熟絡的朋友,而且還一口一個三哥叫的親熱,見那人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外面披著件雪貉皮大衣,裡面一身雨過天青的文士裳,腳下蹬著厚底官靴,五官倒也周正。只是笑起來有些壞壞的樣子,看起來很是面生,惟一熟悉的,是頭上束著個簪玉掐絲銀冠。

  「兩位嫂嫂好,三哥好,小弟來得鹵莽,一則為三哥接風,二麼為三哥壓驚,三來給三哥陪罪,這四麼,叫三哥捶我一頓消消氣如何?」那人一口氣說道。

  若英和雲三娘忙還禮,只是不明白來人為何這麼說,李清可是清楚的很,咱好端端曖昧,你跑來打攪算什麼,這新仇舊恨加在一塊,李清還真想上去踹幾腳。

  壞人啊!難怪人稱江寧一大禍害,小嘴還那麼甜,自己明明被他糊里糊塗的揍了一頓,現在這仇還不好意思報了,李清冷著個臉也不還禮,那人卻毫不介意,只一會他帶來的從人便抬著一桌豐盛的酒菜進來,等桌一放定,他就把自己的從人全轟了出去,親自提壺斟了酒,又衝李清等三人深深一揖道:「兩位嫂嫂請寬坐,小弟自知行事不端的很,欲辯解也是無詞,只是無論怎生處置都可,卻一定要寬恕小弟才是,三哥,你是現下過來捶我還是喝上幾杯再捶?」

  不怪李清看見他有氣,換誰都心裡不痛快的,來人正是那個小白將軍,不讓你搭順風船你就揍人,咱大宋沒王法麼?只是現在李清卻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人家口口聲聲叫他捶,還真過去捶不成?

  小白將軍見李清站著不動,便走過去為李清安坐,伸手不打笑面人啊,何況人家申明是來賠禮地,於是李清也只能有些憋氣地坐下,這小白將軍禮數全周全的很,絲毫不以女子為意,又過去為若英和雲三娘安坐,雲三娘和若英忙回禮謝了座,只是依舊不明所以。

  可人家小白同志是個自來熟,好像真和李清認識多少年一樣,「三哥今日既不願捶我,便是寬恕小弟了的,來日想起來再捶罷,小弟在江寧卻是仰慕三哥多日了,先自罰三杯,從今後卻是與三哥共進退了。」

  等等,誰是你三哥啊,說清楚,咱們還不熟呢,這江寧咱從來就沒來過,咱又不是文豪,何來仰慕一說?

  那小白將軍舉杯一飲而盡,歎了一聲,有是個說來話長了。

  小白將軍姓白名勝字文清,咱大宋朝的將軍不值錢,他老爺子雖是個副都監,倒的確掛著個將軍的名號,所以別人就叫他小白將軍,西京人士,因為老爺子在江寧做官經年,他雖字文清,從小卻不愛讀書,科舉一途自是行不通的,蒙蔭有了個進身,便在老爺子麾下做了廂軍的指揮。

  俗話說窮文富武,小白將軍家境殷實,雖入了行伍,拳腳卻是稀鬆平常的很,這可是太平年間,練一身好武藝也沒啥大用,再說多累人啊。不過功夫不怎麼樣,他也算是個熱血青年了,家教也不算壞,本來成不了江寧一大禍害的,說起來這還要怨李清。

  就如同天下的官兒都想擠進京城一樣,這民間很多時髦的事情也是以京城為對象的,譬如娛樂方面,京城流傳出來的東西就是要被追捧些。流傳最快的,還就是唱詞和說書了,否則為啥有些文人填了一首好詞沒多久就能唱響大江南北?這和後世流行歌曲一個道理,要不然也不會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了。

  而京城前些日子最流行說啥?前朝舊事那可是過時地了,勾欄瓦肆裡可不就是津津樂道他李三郎麼,這可不僅僅是柳七寫的那唱詞了,傳說傳說,傳到最後,不成亂說也會八卦。既然李三郎在天宇山打黨項人能進唱詞。自然他那些風月勾當少不得也要說說的。

  所以小白將軍聽到了很多關於李清的傳聞,比如怎麼為了爭妹妹痛毆太學裡的學子了,怎麼因為偷香竊玉進了大牢卻引得京城眾青樓女子為他擊鼓鳴冤了。這你情我願的能算偷麼!當然更少不了據說他李清是終南山的隱士,興致一上來就跑天上逛一圈地。

  當然小白將軍是官場中人,不會像那些愚民一般信得個天花亂墜地,他還通過渠道真證實了很多事情,這一證實了就頗有些嚮往,你說男人幾個不想成為青樓姐兒眼中的嬌客?何況人家李三郎還因之成了太子的教習,據說太子就是為了學那些風月手段的。

  既然仰慕的成了粉絲,當然要身體力行才對,有了老爺子的照應,小白將軍斷然將紫金山下的棲霞寺定為江寧城的PK場所。老和尚有沒有意見就懶得理睬了,有了PK場所沒人捧場可不行,於是街面上有人發生爭執了,小白將軍一律把他們押送到棲霞寺前,不開打都不行,搞得江寧城裡現在沒人敢當街吵嘴了。

  那馬步軍操演江寧可沒條件進行,不過得勝球卻是想法弄到一個,知道不?太子現在就負責軍中推廣得勝球,這可是能體現咱們軍人血性的。自然江寧也要好好開展才行,偏偏小白將軍手下的這些弟兄還很為他賣命,因為他老白將軍吃不吃空餉不清楚,反正小白將軍是不吃地,收到的錢比人家多,當然要努力些的,結果每次球賽,都要打傷人家好幾個,這麼幾場球後,江寧城裡其他幾個廂軍指揮見了他小白同志就繞道走。

  至於風月場所那更是要去,要不去還能說是李三郎的粉絲麼?怎麼在花船上鬧騰地不清楚,反正被扔進秦淮河的文人騷客不下七、八個了,又沒出人命,再說文人騷客逛青樓也不是什麼光彩事情,所以並沒人告上衙門,衙門裡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不知道了,不過小白將軍卻是鬱悶的很,現在只要他哪天上了哪只花船,保證那天船上再沒別人去,而且那些姐兒都有些戰戰兢兢,一點風月味道都沒有了。

  要說這般胡鬧法,老白將軍不是不知道的,只是李清京中的所為他也是瞭解了一些,甭管那些文官兒私底下怎麼罵李清,可太子和李清很親近這是不爭的事實,今日的太子就是明日的皇帝,這一點可不能弄錯了,要是兒子因之能和太子扯上關係,也是個保富貴的法子,不過他並不清楚他這兒子的做法究竟和李清差別在哪裡,他只是希望兒子也能加入那個據說以太子為尊的逍遙會才好。

  不過在這一點上,老白和小白都很失望,打通了關節報上名號,石小公爺雖說聽了李清的勸,那也是為他在京城行事謀方便的,一個外地的小指揮,怎麼入得國公爺的眼?多方托人說情都沒能加入進去,叫他們喪氣的很,這下老白將軍更加懶得管兒子幹什麼了,就這個獨苗,由他罷!

  可關鍵小白將軍是想成萬人迷不是想做大禍害啊,話說也是事事按照李清的行事摸樣來的,這人和人的差別哪這麼大泥?看來還是江寧地民眾素質和京城沒法比啊!

  聽了小白將軍發自肺腑的感慨,若英的下嘴唇已經快咬出血來了,雲三娘使勁繃著臉都有些撐不住,拉著若英起身告了罪,忙跑到隔壁房子裡去了,不用想,肯定把腦袋蒙在被子裡笑呢,李清可不想笑,他想打人!

  你這算我的啥粉絲啊,你這是禍害我名聲的人渣!
huro 發表於 2008-7-6 18:15
第3卷:風情 第271章 過日子的算計


  人的心情總是容易變的,特別是在酒桌上他李清都能把別人放趴下,這份成就感的確不小,因為連後世加今生,除了偶爾騙妹妹喝酒得逞過,其他時候都是他李清被放趴下,這趴在桌上語無倫次的小白將軍怎麼瞅都有些可愛,於是便也不想趁機踹兩腳了。

  「這江寧亦有人知三郎之名,今番你可又得意了不曾?」小白將軍才被人扶走,雲三娘和若英出來收拾殘席,見李清依舊興致未盡的抱著個酒杯慢飲,不由笑道。

  得意?笑話了,哪是得意這個,雖然咱今天喝得是多了點,自知自明還是有的,那小白同學純粹是要自己把自己灌醉而已,什麼叫江寧亦知三郎之名,而是普天下人皆想沾太子雨露罷了,這兵諫之事京裡定是封鎖的緊,外人都不知道他李清被遣送回江寧的原因,要是小白將軍知道會靠上謀逆的邊,保證離他李清二十里開外了。

  不過小白將軍的見地還真是一語驚醒了夢中人,原來咱李清根本就不是犯人,小白將軍在知府衙門看了公文的,要不然他還真不會這麼快就跑李清面前來攀交情,五代之後晉首創刺配法後,咱大宋沿襲了下來,且廣為使用,一經刑審定了案的,都要在臉上刺字,俗稱「金印」,以與常人作區別,而他李清現在還是小白臉呢!

  並且如是犯人,一般像李清這個年紀都得充軍,配江寧府牢城營做工,又叫做配軍,這牢城營實際上並不是監獄,而是廂軍的一部分,只是往往都是以發配的罪犯充數,干的活兒比一般的廂軍辛苦些,但限制的並不嚴;如果不充軍,那麼至少也得提點刑獄司管理才是。而公文裡卻說是叫江寧知府嚴加管束,這可滑稽了,人家江寧知府難道不幹正事了,天天盯著他李清不成?況且現在江寧的知府暫時就沒人,也就是說,他李清根本沒人管。

  連著近一個月的顛沛流離,現在不但平安無事,身邊又多了雲三娘這朵解語花。豈能不多喝幾杯?只是雲三娘卻是有意無意的告訴李清,人家小白將軍根本就沒喝趴下,進逍遙會地事情三郎雖是推托做不得主,可人家一口一個三哥你不是認下了?

  氣憤啊,好端端的你打擊咱幹什麼?來大宋後咱還沒喝過誰呢!估計連若英都搞不定,李清惘悵之餘頗有些想念起謝大娘來了,若是謝大娘這會要是也在多好,最好跳個舞給咱助興?不過,要是謝大娘在的話,肯定會使勁追問泯月姑娘到底和咱是怎麼回事。而且估計怎麼辯白都是沒有用的。算了,咱自己把自己灌醉總行吧。

  這一覺可是睡得天昏地暗,李清睜開眼時下意識爬起來就準備去上工敲背。他還以為依舊在沐春堂,造成這個誤會的原因是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而且他還記不起是怎麼上的床的,這可不像話,身邊都兩個妹妹了,居然沒一個陪咱睡懶覺的,倒要看看她們在幹什麼。

  難怪人家說經歷是一種財富呢,現在李清穿衣服麻利不說,而且悄悄兒推門,輕輕地邁步。竄到院子裡來時,一個人都沒驚動,他還想偷偷看若英和雲三娘都在幹什麼呢,等到院子裡才發現白忙活了,這外面根本就沒人!

  現在才有心情好好的打量了如今的棲身處,也就一四合院,更沒什麼幾進幾廳,當中的正房加上兩偏房,再有就是院子當中一棵老楓樹。

  還加上低矮的院牆邊上一口水井,上面架著個轱轆,李清便走到井邊探頭看看,並不深,水面上還映出一個蓬頭散髮的懶散人來。

  正沖井水做鬼臉呢,李清忽然發現左近的一間廂房屋頂上冒著些輕煙,似乎裡面還有動靜,便悄悄的推開門,閃目往裡面看去。

  興許李清有了這一次的逃亡經歷,這個小院對他來說已不吝於溫柔鄉了,可反差畢竟是太大了,如今依舊是冬天,老楓樹枯乾的樹枝在冷風裡搖曳,滿目蕭索,與水雲莊的富麗堂皇相去不知幾千里,連當初給妙玄、妙真二人暫住的小道觀,也比這個小院強多了,這些李清還能接受,畢竟比許家莊那個破土地廟好,只是等李清看清廂房裡的兩個人,望著她們忙碌的背影,亦有些黯然神傷。

  一色的布衣素裙,粉黛未施,李清當然知道秦時樓對姑娘的培訓有多到位,琴棋書畫不消說了,女紅針線也是樣樣要學的,這廚藝自是未能免,這可是古代女子的必備素質,否則別想嫁人,就如詩裡所說的:「三日入廚下,洗手做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嘗。」若英就多次誇口說自己能做一手好飯食的,只是嫁了李清後,水雲莊裡廚娘都好多個,哪輪到她動手呢?不過做不做與會不會哪可是兩碼事。

  李清不會懷疑若英的手藝,畢竟咱整個大宋像他這樣滿口胡柴的人並不多,只是可以肯定的是,秦時樓教了姑娘們如何做菜,卻絕對沒教姑娘們如何生火,否則若英和雲三娘怎麼弄得滿屋子煙呢?

  嫌火不夠大就使勁加柴?看來秦時樓沒教燃燒原理,若英鼓著腮幫使勁對著火吹,這更是不明白空氣對流原理,以後得找機會好好講講才行。

  李清輕輕走到若英身後,從她手上搶過了撥火棍,先把爐灶裡塞得滿登登的木材掏出來大半,然後將整個火堆一挑,明亮的火焰立時就串了起來,若英蹲在邊上使勁揉眼睛,正在鐵鍋上忙碌的雲三娘這時才發現李清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忙將手上的鐵勺放下,招呼若英去服侍李清梳洗。

  李清沖雲三娘擺擺手,抓起幾根木頭往屁股下一墊,繼續往灶裡加柴,雲三娘的意思他明白,咱聖人管得寬的,不但有「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偉大指導思想,並且還有「君子遠庖廚」的刁鑽行為準則,整個一封建思想。說白了是又好吃又自己不做,當年絕食於陳蔡之間時看來還是沒餓夠啊。

  在水雲莊的時候一來沒有這個必要,二來李清也是小心的遵守著這年代地通則,否則當初鼓搗壓縮餅乾的時候,為什麼叫安小哥把那些廚娘趕得遠遠地呢?那可是他的地盤,他把廚房鬧個底朝天也不怕人家有意見的,之所以不想讓人家看見,是怕人家鄙視啊。不是君子那肯定是小人無疑了。

  現在哪還顧忌這個,若英蹲下身饒有興致的看著李清燒火,雲三娘一邊撥弄著鍋裡的肉羹一邊對李清羞澀的笑笑,李清加了兩根柴抬頭說道:「三娘,如今怕是要在江寧長住了的,要不,便買上幾個粗使丫鬟吧,叫你二人如此受累,是我李清行事不端了。」

  當初水雲莊很缺人手的時候,李清也反對買人。這態度雲三娘和若英也清楚地。李清以為現在沒有人服侍,是雲三娘和若英認為他李清會不同意呢,此一時彼一時。他李清怎麼會迂腐到這個程度呢。

  一說買幾個粗使丫鬟,雲三娘卻羞紅著臉低頭不做聲,渾像個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而若英歪著頭沖李清做鬼臉,李清覺得奇怪了,這話說錯了麼?

  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當然李清想著既然是謝大娘叫雲三娘過來江寧,斷不會不帶錢的,謝大娘不是這麼不會來事的人!

  謝大娘自然想著要帶足盤纏的,窮家富路。何況她知道李清和若英被押解離京時,就帶了些書畫,張管家說了,一文現錢都未帶,她心裡暗責若英不曉事,便讓雲三娘足足帶了八千貫過去。

  這可不是把秦時樓裡姐妹的血汗錢掏了來,而是水雲莊搗騰蒙古馬發了筆橫財,雖然後面開銷大了很多,可畢竟宮裡撥來的日用使費也不少。日子過的寬裕著呢,所以後面賣鳴玉琴分得的利潤就都留在秦時樓了,那麼多銅錢搬來搬去夠麻煩,放哪不是放?  

  募捐的時候,李清也只是把收到的禮金全都捐了出去,他可佔足了便宜,名聲撈著了自己也沒吃虧,在秦時樓裡足足存放了十萬貫之多,因此謝大娘讓雲三娘多帶些,要不是因為這些銅錢實在太重,怕不更要多些。

  八千貫是什麼數字,別說現在大宋一般四口之家一年的使費也就十幾二十貫的,當初謝大娘買下水雲莊都沒用那麼多,那可是在京城邊上,到江寧還怕不夠這三人用上個一年半載?可謝大娘沒算到李清會碰上打劫的意外,更沒估計到李清自鳴得意地逃亡需要浪費這麼多錢!

  還有個沒算計到的,就是雲三娘在管錢這方面並不很在行,當然這樣說有些冤枉了雲三娘,人家心裡急啊,三郎生死未卜,哪還顧及到錢這回事呢?

  杜大俠既然能稱大俠,雖然並不窮也肯定不是富人,否則絕對不能做大俠,錢和俠氣從來是冤家,甭管後世裡怎麼推崇商品經濟,利潤永遠產生於別人剩餘價值的剝奪,咱說的可不是酬勞,甭爭,你幾曾見過收工資的成大款?

  太湖裡的群雄是不用付什麼酬勞的,可這麼多人一個月的吃喝拉撒睡也不是個小數目,這個杜先生可支撐不來,畢竟人家不是來江南做活的,另外也是若英和雲三娘都心急了些,近百里江面梳頭髮樣的過一道,得租多少條民船啊。

  就這麼著,錢像流水一樣地淌出去,等雲三娘和若英到了江寧的時候,八千貫只剩下幾百貫了,日日住客棧總不是個法子,反正是被遣送江寧,即便李清真個不在了,若英也是只能待在這的,於是又掏錢買了這個小院子,這下可真是囊中羞澀了。

  其實也並不是到了要山窮水盡的時候,沒找到李清之前,雲三娘可不願意讓謝大娘知道這個消息,謝大娘說李清出事生死不明,那會急成什麼樣子雲三娘心裡可有數,只是即便現在叫人送信給謝大娘,這年頭可沒有銀行匯款,謝大娘再送錢來怕不也要等一陣子的,所以雲三娘現在也是省著用,買一個丫鬟少說也得幾貫錢呢。

  看來還真要算計個過日子的法子了,坐吃山空總不行的,李清一邊燒火一邊和若英、雲三娘商量起賺錢之道了,「亦無需擔憂的,話說武大郎賣炊餅還能把千嬌百媚的潘金蓮養在家裡呢,我李清豈能比他不如?」

  雲三娘和若英對視了一眼有些不解。武大郎?莫非是三郎交的新朋友麼?李清一見到這兩人的神情才明白說漏嘴了,後世裡潘金蓮的名頭在中國比任何一個女明星都大,可謂家喻戶曉,只是就算是真有這麼個人和事,怕還差個幾十年才生呢,現在哪有人知道?幸好謝大娘不在這,否則定要問明白他李清如何知道人家家裡有個千嬌百媚的潘妹妹,莫非偷偷去看了不成?

  「我只是個比喻了。嗯,我的意思是說啊,我隨便去做個什麼小買賣的,要不咱們也開個香水行好不?」李清說話有些結巴,可雲三娘和若英雖不追問潘妹妹怎麼個千嬌百媚,卻是一致搖頭,態度很堅決。

  「那,開個酒樓?就像豐樂樓那般?」李清又道。

  還是搖頭。

  「要不便買下一家樂器行做那鳴玉琴可好?」

  搖頭……

  幹啥這是,吃了搖頭丸麼?莫非一定要我去賣炊餅?那是比喻啊懂不!再說誰知道江寧城裡有沒有什麼東門大官人,咱家裡千嬌百媚的還有兩個之多呢。

  見李清神情有些沮喪。雲三娘笑道:「無論香水行亦或酒樓,這本錢卻是哪裡來?現下的銀錢只怕僅夠三郎賣個炊餅的。」

  暈死,還真叫咱去賣吹餅?不行,堅決不能幹。還不定歷史的軌跡會為他李清改變一點點的,還不用多,只把武大郎換成李三郎就行!

  「本錢麼,那些字畫還在地,江寧也是文人薈悴之地,賣上一、二幅不就有了?」李清道;這話可不是賭氣,李清帶過來的字畫足有上百幅之多,那可都是他花大價錢買來的,最貴的都出到一萬貫了,雖說不一定賣得出原價。可隨便選上些賣個幾千貫還是有的,「三郎,那不是你最心愛之物麼?如何捨得賣了去?」若英一旁說道,她可是知道這些字畫在李清心中的地位;其實想到這個主意讓李清也很是心疼,他收集這些可不是想靠這些畫來發財的,因為他手頭的這些字畫都是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中了,幾乎後世都不得流傳,賣出去一幅就是後世少一幅,這個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哪怕是他來這大宋一遭,只多保存了這些字畫,哪也值了,他還打算弄個密封鐵箱深深地埋到地底下去,反正後世科技昌明,不怕找不著,就是晚上個幾千年再發現也沒問題。

  不賣字畫怎麼辦?反正不能去賣炊餅!

  不過聽了雲三娘和若英商量的主意,李清才知道自己會錯意了,當然和潘妹妹的千嬌百媚無關,和那東門啥的大官人更八桿子打不著了。

  「三郎,雲姐姐的針線你莫非不知麼?京城姐妹們也是交口讚歎的,若英的手藝雖然差些,和雲姐姐學學打個下手也成,雖不能和內府的繡娘去比,可與市面上的那些相較怕還是強些,這日用應是夠的。」若英說道。

  那我幹啥?

  居然雲三娘和若英商量的主意是要李清什麼都不幹,男耕女織本就是中國千百年的傳統,可關鍵是一來沒有田,二來他李清也不會種田啊,這成什麼樣子,咱五尺高的漢子這麼不成了吃軟飯的?不,我要去賺錢,除了不賣炊餅賣啥都行。

  「勾踐有臥薪之恥,韓信有胯下之辱,然此二人最終能成大業者,忍一時之氣也,現下三郎欲行陶朱之事,即便真個富甲天下了又怎地?一入這商道,不說京城舊識與三郎皆成陌路,怕是柳七和范仲淹等與三郎亦再無共識,皆時空有銀錢,三郎何趣?」雲三娘說道。

  天下四民士、農、工、商,商在末尾咱是清楚地,可咱做個被人瞧不起的商人總也比人說是個吃軟飯的好吧,再說咱大宋對商人還是寬容許多了,好歹也是為大宋的國民經濟做貢獻啊,他柳七和范仲淹真個不搭理咱,咱還就不稀罕了,那是他們沒見識!

  李清不樂意的很,只是若英輕輕扯扯他的衣襟悄聲道:「雲姐姐還未脫籍呢。」就這一句話,李清立馬像霜打的茄子一樣不做聲了。

  得,咱就吃它一陣的軟飯吧。
huro 發表於 2008-7-9 15:50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七十二章 做軟飯的


  入鄉就得隨俗,在什麼山就得唱什麼調。

  咱中國就是這個調,打古時候起是個人就知道錢是個好東西,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如此簡單的道理古人也明白的,甭去討論商品經濟如何個優越,資本的力量怎麼個強大,反正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紀,咱中國政0府的高官裡,有當年種過田的,有當年做過工人的,但是你看看有誰是當年經過商的?

  即便是在大宋,有錢人家的好處也就是一目瞭然的,人家吃的好、穿的好,人家上秦淮河最大的花船,人家吃黃瓜都是吃一根扔一根,至於有權人過得怎麼好就不清楚了,就是再過一千年,這種人在咱們小老百姓來說,也就是在電視中有幸瞅瞅啥模樣的。

  唯一不同的,是後世沒把商人的社會地位踩得那麼低而已,咱大宋算是對商人特別優容些,可天下四民中排在末尾的位置卻依舊不曾變過,話說那些守著兩畝薄田,抱著老婆孩子躺在熱炕頭上的窮漢子,卻離「士」這個階層最近,他們的子弟只要通過讀書就能濟身於社會最高層,似乎從另一個角度展示著一種補償和公平,這似乎也就是封建制度在中國穩定的保持了兩千年之久的一個答案了。

  不過有公平就有不公平的,比如與李清有切身相關利益的戶籍問題,就不能不去做個取捨,若英沾了太子的光得已脫籍,而雲三娘和謝大娘依舊是在籍的,即便李清心裡不存在任何偏見,可人活在世上,怎能絲毫不在意人家怎麼看你?

  而且還不是簡單的有色眼光而已,在制度上已經把你打入了另籍,樂戶的子別後代不得讀書做官為吏,一般只能從事相關行業,要是想換換。行,那也只能是殺豬賣肉這種賤業,即便是你家兒子與個農民兒子打上一架,人家官府不管你有理沒理,先揍你一頓扳子再說,這叫李清如何甘心情願?

  還別看京城裡當紅的姑娘平常都是與文人雅士打得火熱,某些趣聞韻事甚至都傳了千年,可幾個能修成正果?正如宋朝一首小曲裡唱的「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臨池柳,這人折去那人攀。恩愛一時間。」露水姻緣罷了。

  您要不服氣一定要嫁個好人家?行啊,先去瞅瞅杜十娘怎麼死的!

  否則為什麼叫脫籍從良?

  要說有沒有好一點的歸宿,有啊,咱白居易大詩人有個名傳千古的指示,「老大嫁做商人婦。」反正商人的子弟一樣只能從事賤業,一對兒難兄難弟,沒誰瞧不起誰了。

  李清娶若英那會,是有些賭氣的成分,另外他也是不樂意若英自此後就正式跨入煙花行業。所以並沒思慮太多。而現在雲三娘已經算是入了他的門,還是在他落泊的時候,與若英相比。浪漫算不上,風光更是沒有,已經很是委屈了她,李清要是去做個商人,那才真斷了她脫籍的希望了。

  放在李清面前的選擇就兩條,一是保持身份端著個架子,利用自己曾經與上流社會有過那麼些勾勾搭搭的關係,以圖以後有機會幫雲三娘脫籍,二麼就是乾脆扯旗造反,風風火火打出個新世界來。事成了再給天下人洗腦,告訴人家其實誰才是最可愛的人。

  李清神經暫時沒有短路,當然知道該怎麼選,不就是吃軟飯麼?哼,能吃上也是一種本事,你以為小白臉那麼好當?

  不過李清卻提出了條件,就是以後生火做飯地事情便交給他了,理由很充分,甭管若英和三娘的廚藝如何。燒火的功夫確實欠佳,要讓她們這麼整下去,再怎麼千嬌百媚的美人也要給熏成臘肉乾了,不答應還不成,否則咱就上街賣炊餅去!

  李清說他要做飯,雲三娘還覺得有些驚奇,莫非這三郎能在廚藝上弄些什麼花巧不成?若英聽了卻是樂不可支,強憋住了笑把李清以前在水雲莊時,為了做壓縮餅乾,卻把廚房弄個底朝天的事情告訴了三娘,三娘倒饒有興致的笑道:「三郎既是早對這手藝有興趣,也罷,便由得你了,如今可不正是打饑荒麼,將就著些就是了。」

  什麼話這是,看不起人了!咱不就是沒鬧明白炒麵應該先炒熟了麥子再磨麼,若英這小蹄子就愛揭短,李清惱羞起來把這兩女人從廚房裡都給轟了出去,繡你們的花去!神氣啥?等有空了咱也學針線去,未必就比你們差了!等著瞧罷,一會弄好了你們吃吃看再說。

  李清可不完全是擔心煙熏壞了這兩美女要惜香憐玉一番,當然,自個不能出去賺錢要靠女人養著多少有些窘迫了,除了表明自己也不是個完全吃白飯的,李清對這做菜還真動過心思的。

  其實這心思放在後世裡壓根不出奇,隨便哪個家庭主婦對李清的心思都可以鄙視幾下地,就這兩招還想賣弄不成?只是現在可不是後世,以前在水雲莊的時候有人弄好給你吃,並且味道也不壞,加上那會子要端個身份架子,所以李清也就是想想,並沒十分在意,現在總算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能讓李清有這般自信的原因很簡單,雖然咱大宋飲食文化的確可算是繁榮得很了,比如自唐朝「燒尾宴」沿襲下來的「看菜」、「看果子」,已經做得異常精妙,雕工更是絕倫,青梅上居然雕出片荷葉來;而市井街坊裡的小吃更是數之不盡自有風味,但是卻有一樣,沒有「炒菜」。

  這個「炒菜」就是指用油炒出來的菜,需要在旺火上快速翻撥出來的,放在後世裡的確不新鮮,因為幾乎絕大部分的中國普通家庭都是這樣做菜的,可實際上咱們經常掛在嘴邊的八大菜系,基本上都是在明清之後才形成的,就拿川菜來說,宮保雞丁這個名稱是為紀念清朝同治年間的名臣丁寶禎而起地,因為他做了太子少保,而麻婆豆腐也是始出現於十九世紀中期。而咱大宋這「炒菜「卻是極為鮮見的。

  「炒」是中國菜餚製作的一個最基本方法,但其實也是最年輕的一個種類的,就像這個「炒」字。唐朝以前壓根就沒有,在《夢梁錄》和《東京夢華錄》裡記載的宋朝民間小吃中,雖然有一些描敘也提到這個「炒」字,但實際上與後世的炒法並不相同,「炒」字古做「炒」,就像《說文》裡解釋的那樣,「炒,熬也」。從字面上看根本就沒有使勁翻撥的意思,不過對後世那些炒股票和炒房地產的人來說,倒是很有些啟迪意味,炒啥?熬吧!

  還可以從宋朝流傳下來的一些菜譜裡見端倪,比如南宋林洪的《山家清供》中記載地一百多種菜餚烹飪方法中,提到「炒」字的有三個,其中有一道菜叫筍蕨餛飩,方法是「采筍蕨嫩者各用湯灼,炒以油,和之酒、醬、香料。」從這就可以看出,和後世的炒菜就是兩碼事。

  既然是熬的意思,那為啥不乾脆叫熬不叫炒好了?這要少害多少人啊。據說炒中石油股票能發財。結果跑去一大堆人和錢,你要是叫人去「熬」中石油股票發財,怕是就沒幾個人會上當了。

  可甭管是熬是炒的。反正李清在大宋就沒見過像後世裡那樣的炒菜,雖然他手藝的確只能算一般般,可沒見過的東西那才叫一個稀罕,因此他才自信心滿滿的,露一手叫這兩丫頭片子瞧瞧,咱這吃軟飯也要吃個新鮮味道出來!

  雖然現在這廚房與水雲莊是沒法比了,不過若英和雲三娘也是費了些心思的,談不上奢華,可桂皮、八角、豆蔻等調味品倒是齊全地,李清揭開鍋蓋一瞧。裡面煮著一大塊帶骨的豬肉,這興許是照顧他李清的喜好,不過也能說明雲三娘是在精打細算了,要放在汴京那會,誰吃豬肉啊?也只有李清這個號稱吃膩羊肉的人才喜歡吃。

  這還正好了,李清趕緊收小了火勢,用筷子把肉撈出來,只是太熱不好切,便拿個大盆盛著直接放窗台上涼著去。然後準備起作料來,抓起個小罐用筷子蘸了舔舔,酸酸甜甜,看來是青梅醬了,只是花椒卻沒找著,看來這兩妹妹不吃辛辣,這個以後一定要補全,少放點沒關係,可一點辣味都沒有,怎麼算是回鍋肉呢?

  還有叫人為難的是蔬菜品種太少了,翻了個遍只找一把冬莧菜,這冬莧菜後世已經不多見了,不過要換個名字卻不陌生,它又叫冬葵,正是漢樂府裡所詠唱的、朝露待日晞的青青園中葵;也是這冬莧菜才讓李清醒悟到現在正是冬天呢,又沒有塑料薄膜大棚,上哪找新鮮蔬菜去?只是這東西只適合熬湯。

  湊合吧,將冬筍、干黃花菜和木耳用冷水泡著,切好姜蒜,然後將已經晾了的肉塊拿過來,骨頭剔出依舊扔回鍋裡繼續熬,往灶裡扔兩塊粗木頭進去,老火熬湯麼;剩下的白肉李清拿刀切成薄薄的一片片,再將肥膩的脂肪單獨切了準備熬油。

  這邊正忙活得不可開交呢,只聽房門吱呀一響,卻是若英把個腦袋伸了進來,雲三娘讓李清隨意去鬧,若英可是不放心她的三郎,上回整得自己一腦袋麵粉,別這次又是鬧翻天,打翻了鍋倒沒什麼,人也掉鍋裡去就不好了。

  因此若英便來瞅瞅,也預著三郎要是之前吹牛說大話下不來台時,自己也好搭把手,等她一進廚房,先聞到一股油香,李清正在熬豬油,可不就香麼,若英往案上一看,頗有些吃驚了,那些材料都切好了碼得齊整,想不到三郎真會做菜的?

  看著若英驚異的樣子,李清有些得意,怎麼著?現在知道你家三郎雖然愛吹點小牛,肚子裡還是有點草料地!做個菜算什麼,後世裡常年外面漂著的人,哪能這點自理能力都沒有呢?哼,我還會說A、B、C、D呢。

  「三郎,這豆腐為何切的如此形狀,便是白煮怕也是小了些。」若英不解的問道。

  李清儼然有些大廚的風範了,白煮啥?咱李清做的菜自然也別樹一幟的,這叫錢油熬豆腐,不切小點能行麼。

  「那這肉緣何又這般切,另切些肉末兒又是甚的用場?」若英又問道。

  去去去,和三娘一塊繡花去,咱這手藝以後可是傳子不傳女的,李清惱火若英之前取笑他呢,把若英推到門外去了。

  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賴皮人做夫妻,臉皮也是日見增厚,被李清推出門去的若英絲毫不著惱,沒一會又笑嘻嘻的跑進來,「三郎,我便不問了,一邊看看可好的?」

  不就是想偷咱的手藝麼?看是自己媳婦的份上就網開一面好了,過來!想學做菜那先就得學會燒火才行,否則怎麼知道把握火候呢?這個可是要水平才行的,讓你家相公抱著手把手教罷。

  手把手的教,當然這學習進度就會慢很多,等李清和若英將這三道菜端上桌,雲三娘手上的絲枕套都快繡好一半了,若英將菜盤放下去欣賞雲三娘的手藝,當然,掩飾臉上的紅暈也是個原因,而雲三娘卻是放下手上活計,湊桌前瞪大眼睛看李清做的菜來。

  這個自信還是有的,何況剛才廚房裡若英已經用香吻肯定過好多回了,弄得李清現在臉上還是油呢,只是現在看見雲三娘驚異的表情還是很受用,別光看了,吃啊,試試咱這做軟飯的手藝!

  「不消說的,不消說的,原本沒甚胃口,偏是被三郎勾起讒蟲了,今兒卻要多吃些才是,若英,快些盛上飯來!」雲三娘每樣菜只試了幾口,便大聲叫道。

  是哦,做菜的也得管做飯,李清和若英面面相覷了,只顧著曖昧,那米飯咱壓根就忘了做了。
huro 發表於 2008-7-13 14:02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七十三章 省身


  曾子說:吾日三省吾生 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李清不喜歡孔大聖人曰什麼非禮勿視,因為咱後世可是全民愛*的,君不見「艷照門」之喧囂乎?自然也就做不到三省吾身了。

  不過偶爾還是要反思一下的,比如他現在衝著一塊繡屏發呆的時候,上面繡的是菏底戲鴛鴦,才完成了一半,若英說是開春正是民間婚嫁集中的日子,所以這鴛鴦戲水的被套要的人多,能賣上個好價錢。

  而本該繡鴛鴦的雲三娘已經搶了他掌勺的位置,若英燒火的功夫也早青勝於藍了,不是他李清偷懶,而是今天猜拳他輸了,連燒火都輪不上。

  因為自打他賣弄過一回後,如今炒菜做飯已經成了最好玩的事情,天氣漸漸暖和,當時令的新鮮菜蔬也多了起來,本該是他李清大顯身手的時候,只是現在他的手藝遠遠沒有雲三娘高,甚至與若英相較也不如了,就拿昨天吃的梅子炒春筍,又好看又好吃,甜甜酸酸的,就是出自若英的手筆。

  所以李清覺得他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了,再說對著繡屏他也沒事可幹,繡花他可不會;為啥到了大宋之後,什麼事情即便是他先想出來了,可到了後面又通常沒他什麼事了呢?難道就因為他懶?不要說做弩了,那是專業活,就是做夜合歡,他做的也沒有安小哥好,炒菜就更加了,雲三娘的刀功他李清望其項背都不行,得望其刀背。

  話說李清當年在現代人裡面算來也不是個笨的,乍到了大宋就啥都幹不好呢?看來還是眼高手低的毛病了,現代人的很多學識成就,都建立在前人的基礎上,脫離了這個基礎,和古人比起來。現代人的動手能力卻是差得遠了。

  只是李清難得的一次反思機會,卻只能那麼一小會功夫,因為每天正常上門吃飯的人來了,跟在杜先生身後進來的莫風現在對李清意見不大了,特別是吃咕嚕肉的時候,若英放了蜂蜜,而莫風是蘇州人氏還就愛吃甜的,並且李清一點不和他搶。

  杜先生是大俠。經常笑咪咪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而且食不語的古訓,遵守的很好,不過下手卻不慢,因為杜先生下手要慢一點的話,小白將軍不會客氣的,只要碰上他特別愛吃地菜,小白將軍通常是把整個菜碗都搬過去,而李清總是愛炫耀的,騷包人就這樣,經常要詳細介紹下這個菜是如何做的,為啥那麼好吃。可一般等他介紹完了,菜碗也見底了,他只好蹭到雲三娘和若英席上去吃一點。

  如今屋子就那麼點大,太多的忌諱也就遵守不成了,再說來來往往天天見的就這麼幾個人,何況這些人的注意力不怎麼超過菜碗的邊緣。

  吃完了飯杜先生會悠悠的在一旁品茶,而莫風會幫著去井裡提水洗碗,小白將軍將嘴一擦,照例要和李清麻纏,「三哥,你為何就不允小弟加入逍遙會呢?小弟可聽說了,京中禁軍指揮多有入會了的,莫非是嫌棄廂軍不成?要說調入禁軍也不值當什麼麻煩。只是老父不欲小弟離江寧,這親在不遠遊的,三哥你便成全小弟罷!」

  杜先生看著李清微笑不語,他當然清楚李清一直沒答應小白將軍入逍遙會是好心,只是朝廷並未將兵諫一事公開,也沒把逍遙會列入啥恐怖組織名單,和這小白同志還不好明說,再者人家也是江寧城的一大惡人,有惡人在身邊。李清也相對安全些;要是說出實情來,恐怕請小白將軍過來吃飯,他家老爺子也不同意。

  「非是李清推搪,只是那會中諸事,皆由高小公爺定奪地,李某實是個賦閒之人,入不入得會,我說了可不算,便是這般好不?等李清回了京,若是會中事物無甚變化,便叫高小公爺饒個人情,定讓小將軍如願。」李清敷衍道。

  現在還真只能這麼說,李清說話的時候還留了些心眼,把高小公爺給抬了出來,他知道兵諫的事情高小公爺是不知情地,要是等到猴年馬月他李清還能重回京城,而那逍遙會居然還存在的話,想必這個人情高小公爺會給他的。

  「現下修書回京就不成麼?」見李清這麼說,小白將軍可有些失望,嘴裡嘟囔道:「原是高小公爺掌攥的,怪不濟托了衛國公的門子,他卻三番五次的推搪,原是也拿不得事;三哥可休要食言才好。」

  正說著呢,那莫風幫若英提完水挑簾進來,一見小白將軍在磨著李清要加入逍遙會,也忙說道:「李公子便也饒上我莫風可好,聽杜先生言及公子所創得勝球認真有趣,小弟還真想開開眼。」

  這下李清和杜先生都是相視苦笑了。

  也怪不得小白將軍如此熱心,連莫風都要插一桿子,社會社會,本就是這麼來的,而宋朝的非官方民間集會又極是繁盛,名目眾多,不僅僅把普通百姓牽扯在內,連王公貴族以及文人墨客都包羅進去了。

  文人成立的各種詩社不消說了,連杭州的和尚們都成立了西湖白蓮詩社,影響還非常大,連遠在京城地丁謂都巴巴的把自己的詩集送了來要求入社;好武的有射弓踏弩社、相撲社、馬社;奉道的有靈寶會;信佛的有光明會;連官宦人家的女眷都有庚申會,因為這些女子參加集會的時候都是渾身上下戴滿珠飾珍寶,又被戲稱為「鬥寶會」;連愛好玩玩具的都成立了七寶會,更不用說各行各業做生意地那些行會了。

  這人啊總是要生活在一個群體裡,否則怎麼要說孤獨的人是可恥的呢?

  行,都入會!反正是空頭支票,咱回不回得了京城還是難說的緊呢。

  小白將軍一聽李清答應可樂壞了,求懇了好多天總算得了准信,高興在房間裡直轉圈,只是房間可不大,沒走兩圈碰了凳子不說,莫風躲閃不及兩個大男人還撞個滿懷。

  「三哥三哥,你天天在房裡可不悶出個廝鳥來了。如今雖春未暖、花未開,也該出去走走,自來了江寧也不見你出門半步,今日便由小弟引你瞧瞧江寧城如何?」小白同志又是一腳踩在李清的腳面上了,不耐煩的叫道。

  這還真說對了,各人有各人的際遇,李清在京城那會就不大愛出門的,後世裡常年漂泊在外。還就盼著有一個閒散的家園,可以盡情睡懶覺,沒有電話打攪,也不愁吃穿,更不用擔心月底了客戶賴帳不給錢,什麼現代娛樂,再高興也比不上心安。

  沒事就在水雲莊裡四處走走,閒了便把狗兒逗哭再逗笑,再說逗若英臉紅更是樂此不疲的節目,他一點都不覺得悶。

  這次在外面又是「逃亡」了一個月。現在的家雖然小了點,可有若英和雲三娘兩個解語花陪著,李清更是大門都沒邁出一步,日日陪著兩個美女閒話,覺得其樂融融地很,再說自己還是個等待知府管束的准犯人,滿街亂跑的就不像話了,人要自覺。

  正打算推辭呢,雲三娘卻在邊上發話了,「三郎,白將軍說的甚是,日日在家悶著也不妥當,有我陪著若英呢,便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李清還沒接話,小白將軍對著雲三娘已經一躬到地了,「多謝嫂嫂開恩,小弟憂心三哥煩悶,引三哥出去只是看看景致,決計不上花船的,好叫嫂嫂放心,另則晚飯亦要叨擾了再家去,昨兒的假煎肉相煩嫂嫂再做一碟才好。」

  什麼人啊這是。本來聽他一連串的叫嫂嫂,李清還是蠻開心地,聽到後面一句氣不打一處來,有家不回要蹭晚飯就算了,居然還點菜,你當這是酒樓麼?

  當然,杜先生和莫風並不清楚雲三娘究竟和李清是什麼關係,不過雲三娘自己明白,到底是沒出嫁的閨女,每次被人叫嫂嫂,又受用又害羞的樣子,臉紅紅的那一個俏啊,讓李清一看什麼氣都消了。

  不是說出去走走麼?頭前帶路,磨蹭啥!

  樹木都已綻開了新綠,不過這風吹在臉上可沒有春天的感覺,只是身上並不冷,那狐皮裘還披在身上呢,要閒逛一定得和杜先生這樣的人一樣,腳下懶懶散散,口中更是偶爾不鹹不淡的聊幾句,冷不丁人群裡看見個嬌俏的小丫頭提籃而過,李清打量了幾眼,再轉頭與杜先生相視一笑,啥話都不用說,的確長得水靈。

  而莫風和小白將軍,這兩人根本就不是逛街的料,甩開大步橫衝直撞地幹啥?看情形象是哪處起了火似地,算你們兩命大,要是晚生個一千年也這樣的陪媳婦逛街,保準回家要罰跪洗衣機的;似乎兩人還正在談論李清,許是小白將軍正在敘說那些關於李三郎的傳聞,而莫風很是不信,他認為小白將軍是個大忽悠,有可能麼?就這麼個豆芽菜似的傢伙真的在黨項軍取上將首級?扯淡,一群黨項小孩吧!看來汴京的那些姑娘們眼光真差勁,乍會喜歡個小白臉啊,他有咱莫風這麼富餘男子氣概麼!

  其實對李清抱置疑態度的,不止莫風一人,連杜先生心裡也很有些納悶,按說他本意就是護送李清平安到江寧就好,雖然路上起了波折,可現在畢竟李清也算是平安到達,將太湖群雄打發了回去,「八足黿」陸老爺子卻說是他治下無方,以至給李清添了麻煩,非要派自己得意弟子莫風再護衛李清一陣子,等江寧有了新知府再說罷。

  杜先生此時卻不急著回去了,他叫自己的徒弟僱船先回京城,他也要在江寧在待上一段,因為他有些不明白這李三郎究竟算怎麼樣一個人。

  奪佃的事情早就揭過去了,關於李清與黨項人交戰的傳聞京中也是眾口一詞,杜先生倒沒有很懷疑,狗急了能跳牆,兔子急了也咬人,這年輕人逼急了血氣一上湧,英雄主義一下也正常,而後面募捐上演的一幕就讓杜大俠展顏一笑了,一個愛別出心裁的公子哥罷,心地還是不錯。

  可逍遙會居然會發動兵諫,叫杜先生心頭一振,居然這麼多年的閱歷看人還看走眼了?那李三郎明明是一副毫無心計的樣子,難道腹中的權謀竟然如此之深?江面上失去了李清的蹤跡,相反杜先生倒不是非常擔心了,李三郎的小命豈能如此輕易丟的?

  可不奇怪杜先生這麼想,畢竟石小公爺羈押李清的那一天,他不在水雲莊裡,可其他人除了謝大娘和雲三娘外,要說逍遙會聚眾兵諫,卻和李三郎沒什麼關係,京城人一百個聽了,一百零一個不信,誰不知道李三郎就是逍遙會,逍遙會就是李三郎!

  因此李清突破多道封鎖線潛入江寧城,並且在身形暴露的情況下瞬間在城內有消聲匿跡,都沒出杜先生的意料,要沒這點本事他李三郎還玩什麼兵諫。

  只是最後聽說李三郎在香水行裡居然闖出了名頭,繼而又創出一手的好廚藝,這叫杜大俠百思不得其解了,這傢伙究竟是個什麼人?手底下的斤兩杜先生是見識過了,也就是個上宏毅寺揍揍書獃子的料,富家公子多些權謀也不奇怪,可掌勺的手藝和敲背的功夫,這可是需要真的在下層實踐過才能會的,而李三郎又怎麼可能會呢?

  所以杜先生並不是完全貪吃李清家的一口菜,雖然他每次都沒少吃,在他心底,還真想看看這李三郎肚子裡還有多少花花腸子,他杜大俠就不信摸不出李清的底細來,哼,否則咱不叫子夜規了,叫糊塗鳥!

  李清當然不清楚杜大俠心裡在想什麼,大俠麼,自然幹啥都光風霧月,比如剛才與咱一起看水靈小姑娘,就一點不扭捏,的確有大俠風範!

  只是走了好半天才見著一個,這第二個同等級的半天都沒在人群裡再見著,李清只能把頭四處亂轉了,忽然間本來很平和的街市瞬間變得大亂,行人都在倉皇四顧和躲閃,人群裡一下出現了很多跨著腰刀的衙役,還有提著長槍的士卒,不但大聲呵斥推搡人群,還有人舞著長槍就把人家店舖外掛的紅燈籠給挑了下來。

  李清心裡一陣叫苦,咱啊,就是個不宜出行的命,好端端貓家裡行不?非要出來幹啥?這不,又惹亂子了!
huro 發表於 2008-7-15 23:39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七十四章 池魚之殃


  還別說,真有一隊人正沖李清這邊走過來,幸好這會子李清覺得自己已經見了光,否則換了前些時候的心態,這滑溜人立馬就會想到撒腳丫子開溜。

  「大人,老大人正四處找你呢,另外江寧府也有文書下來,怕是這幾日都不得閒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軍官模樣的人對小白將軍說道;似曾相識就很正常了,因為那天把李清按在地上胖揍的,此人也是其中一個。

  「何等公事,需如此放肆?」小白將軍指著滿街拆燈籠和驅趕人群的士卒叫道,「難得陪三哥出來走走,卻叫你等壞了興致,且等我們逛完了再辦不遲!」

  那軍官沖李清扭捏的笑笑,然後湊到小白將軍耳邊低語數聲,小白將軍一聽臉色就變了,激動的手臂亂揮,「你這些球囊的飯桶,既如此,一個個拆要等到何時?叫人直接把燈籠敲了,不合規的招牌立馬叫店家卸下,否則一把火燒了。」小白將軍可是突顯江寧第一禍害的本色,想是覺得這樣還不過癮,手指著滿街亂跑的人群叫道:「也休要驅趕,凡著艷色服飾的,全給我扒了!」

  一下子風起雲湧,剛才小白同志還是和顏悅色的很,啥事情氣得他要滿街扒人衣服?

  杜先生是大俠,大俠當然看不慣殘民之舉,有心想出頭抱個不平,又礙著人家小白將軍一直對他恭謹的很,這麼出面拆台有些不合適,於是便一個勁向李清打眼色,示意他出聲約束小白將軍不要這般亂來。

  今天本就沒心情逛什麼街,江寧再好看有趣和汴京也沒法比,現在滿街跑鴨子的,似乎正有些看頭,雖然不明白這些士卒為啥要打砸搶的,不過看情形應該不是造反,砸招牌的事情應該叫咱李清干啊。咱現在是窮人了!

  只是滿街扒人衣服好像不大合李清的興致了,至少扒臭男人的,李清絕對不幹這事!本有心在邊上看熱鬧,可杜大俠的眼色也不好視而不見,李清正準備開口勸勸,打砸搶是比較爽一點,這扒衣服就不必了吧,今兒街上眉眼齊整的小娘子也不多啊。

  小白將軍卻轉身沖李清等人一抱拳:「三哥。怠慢了,小弟今日公務在身,不得再陪著看景致了。」

  知道,不就是也要參與一塊敲燈籠、砸招牌好爽一下麼?敢情這傢伙真是禍害,扒男人衣服的事情也干,我呸!

  誰知小白將軍將李清幾人一打量,手指著杜先生說道:「杜大哥怕是逛不成了,還是先回住處換了衣裳再來看風景如何?」言下之意是要不看著一桌搶菜地份上,立馬要扒人家杜大俠衣服了。

  見小白將軍說完興沖沖的要走,李清忙出聲叫住。好你個禍害,你也說清楚究竟是啥事啊,這麼個亂法,還說有啥風景可看。

  小白將軍湊李清耳邊也說了幾句。李清一下子目瞪口呆了,杜大俠本在一邊生氣,見李清的神態這樣,心知必有大事發生了,這下也不在意小白將軍想扒他衣服了,肯定有理由,否則即便是起龍陽之興,那也應該是先扒李三郎的。

  當然不會扒李清的,因為李清今天是一身白!而他杜先生卻是一身藍色的長袍!

  乾興元年二月,章聖皇帝崩,舉國同喪。

  百官素服,士民縞素,婦人素縵,開封諸縣自三月一日禁樂,自至四月十五日諸路禁,前後各七日;三京諸路至卒哭,皇帝三日而聽政,十三日小祥,二十七日大祥。諸道節度觀察防禦團練使、刺史、知州等。不得輒離任赴闕,諸道州府臨三日釋服。

  開封府停大辟,絕婚娶,禁屠至四月五日,天下禁屠十日,宮中行三年之喪,百官三年毋聽樂。

  原來宋真宗死了!

  李清對這真宗皇帝老兒沒啥惡感,也沒啥好感,要不是結識了他兒子,死不死的,和咱有屁相干,只是聽了這消息,倒明白石小公爺為啥要趁元宵節發動兵諫了,原來他早知道真宗皇帝馬上不行了,要不趁早收拾了劉妹妹,等人家一成了太后,想動可就難了。

  太子當然順理成章的登基,獨子啊,不過現在不用說,十來歲地娃娃能處理啥朝政,這天下的權柄自然是握在太后手裡了,這個李清也不在乎,並不因為劉妹妹是美女,是男是女當政不重要,只看做得好不好,宋徽宗可是男的了,瞧人家扯蛋的?

  街當然逛不成了,沒什麼好看的,因為小白將軍叫的很凶,可手下士車沒幾個真扒妹妹的花裙子,畢竟不是誰都能當禍害的;按說江寧府原不至於鬧得這麼蠍虎的,關鍵是知府不在,沒主心骨啊,幾個官兒能碰到國喪呢?這是大宋朝,太祖太宗都是在位幾十年,連才翹辮子的真宗也都當了二十多年地太平皇帝,比官兒的任期長,曹孔目接到文書,忙去找本府的副都監商議,咱大宋各州府的都監一般都是知府兼任,而江寧府的副都監,也就是小白將軍他老子,心裡也沒底,兩人一合計,這事啊,寧過勿缺,沒有說悼念皇帝過頭而倒霉的,既然收到文書,那就甭等三月一日了,總不能明知道君父死了,咱還在這邊歌舞昇平,這叫不忠不孝,乾脆,就今天開始吧。

  杜先生帶著莫風自回下處,他穿的衣服當然不能再滿街逛,而李清回去一冒頭,雲三娘就瞪著眼睛不解了,「不說出去散散心麼,難不成這麼短短時間裡,三郎又在外面惹出禍來了?」

  李清聽了這話很是氣憤,啥話啊這是,這天大的事情是我能惹出來的?要不雲三娘你借我一導彈吧。

  李清把消息輕描淡寫的向雲三娘和若英說了,反正這皇帝好像多年前就不管事了,要是劉妹妹出啥事的才真會影響局勢,若英聽了這消息和李清一樣的無所謂,和咱小老百姓有啥關係呢?就是禁屠也無所謂,又沒說禁止賣肉,咱照樣做蘑菇炒肉。

  雲三娘聽完,先是皺眉,然後重重的歎息一聲後發起呆來。連手上的針線也停了,李清奇怪了,難不成雲三娘這般忠君愛國麼?要不是皇帝親戚?當年真宗皇帝四處尋花問柳,在外面遺下什麼公主?要這樣咱可是佔大便宜了。

  雲三娘沒理睬李清地胡攪蠻纏,輕聲說道:「這樣一來,恐怕京中姐妹的日子便難過了,謝妹妹不知怎麼個心急法呢,三郎倒有心打趣。」

  李清有些不明白了。不說咱大宋朝國喪制度是以日代月麼,三年的喪期不過就是三十來天啊,難道連一個月都頂不過去?至於謝大娘更沒啥好心急地啊,秦時樓的家底不薄,撐一個月算什麼,再說不還有咱的十萬貫在麼?  

  「三郎莫不成未曾思慮宮中守孝三年,百官三年毋聽樂麼?」雲三娘嗔道,「秦時樓是何名目?即便秦時樓殷實能渡得過,其他各處姐妹呢?只怕縱想潔身自好亦是不能,三郎在京時被我等姐妹視為臂助。怎地如今沒心沒肺起來。」

  李清傻眼了。之前的確沒多想,禁樂一個月當然是小事,而百官三年毋聽樂的確非常毒辣。即便再過上一千年,官員也始終是風月場所的主力軍啊,宋朝各處地官妓樓館,其實和後世的歌舞團有幾分類似,官員飲宴要是不聽樂了,就去了一大半地收入來源,而按宋制是嚴禁官員與歌伎有肌膚之親的,雖然肯定有,但強逼的現象絕對是少數,而那些文人士子卻是窮酸居多了。只怕官府的花捐未必會少收多少,到時候很多樓館的姑娘不賣身都不行了,因為光靠賣藝已經收效不夠了。

  這讓李清很有些無奈了,咱在京城不過是為煙花女子說了些鳴不平的話,那是說話啊,嘴一張就來,多輕鬆,難不成真的要負什麼責任?再說咱現在都是窮人了,可就算還在水雲莊又怎麼樣。光京城裡官家名冊上就有上萬名之多,咱養得起麼?全天下呢?

  而對秦時樓的影響尤其大,它本就頂著外教坊司的名義,但凡宮中有些大型一點的酒宴,都要被招些人進宮表演,以前謝大娘和雲三娘就經常入宮地,可現在宮中守孝三年,歌舞?想都別想了。

  京城裡本就是官員集中地地方,而按秦時樓的名聲,那些官員這三年斷斷不會登門,沒誰願意把前程毀在一夕風流上,肯定有官員會偷偷在自己家裡聽曲,也肯定不會到秦時樓請姑娘,惹眼啊。

  秦時樓什麼規模?幾百號姑娘,裡面其他打雜的就更多了,日用開銷絕對不是小數目,這一下斷了大部分地收入,肯定維持不下去,而且按謝大娘的心性,又豈會對商賈之流低頭?你叫雲三娘怎不替謝大娘著急?

  李清不是很為謝大娘著急,這小蹄子,早說不要她待在秦時樓了,偏說喜歡歌舞,這下好了,官兒三年不准聽樂,你跳給誰看去?還得為一樓的姑娘們犯愁,該!

  想是這麼想,不過李清也為謝大娘算計下,便出聲安慰雲三娘道:「三娘也無需太多憂心了,雖說現下鳴玉琴怕是難再賣得多,可舊時所得不還有十萬貫在樓中麼?這般算下來,每月總有三千貫讓玉兒使喚,這三年自然不能像以前般奢華,節儉些也是足夠了。」

  雲三娘聽了卻道:「怎好如此,那是三郎的應分錢,如今在江寧這般也是要使喚錢的,若是全貼補了,姐妹們心下也不安的。」

  李清將雙手一拍,卻又來,咱說不擔心吧,你說我沒心沒肺,這下咱願意把錢都拿出來大家花花,你又說不好,現在明白了不?說總比做容易,哪有不付出就撈好名聲的,就這麼著也只能幫補下秦時樓一家而已,還京中眾姐妹們呢,要都去管,得,她們不用賣身,恐怕咱李清就得天天賣身!

  雲三娘覺得不妥,可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這皇帝嚥氣,老天爺都沒招,姑娘們本來就是仗著色藝二字,這藝要是換不來飯吃,不以色事人還能怎麼著?

  李清可不願雲三娘在這發愁,只能好聲安慰,姑娘們又怎麼了?難道全天下的女人都得靠身體換錢?可不是個個都能吹拉彈唱,織布行不?繡花呢?當然日子肯定要過的艱苦些。不過越是這個時候,還越能看出誰才是真的潔身自好,三娘就別愁了。

  只是這些話到底不能叫雲三娘寬心,繼續繡花都是一副憂心重重地樣子,李清陪坐在邊上也是無話好說,雲三娘擔心的是沒錯,這大孝三年,只恐怕是這些煙花女子最難熬了,就像水雲莊那麼些學藝的小女孩子一樣,辛苦學了這許多年,總也希望到時候一展才藝,逃脫日日賣身的下場,好在那些女孩子年紀尚小,這三年倒還等得起。

  而對那些正當紅的、靠一身本事吃飯地姑娘就麻煩了,這人生有幾個三年?風雨天天催人老,一旦韶華將去,即便想為商人婦都難了,而不趁年輕多賺些錢,像她們這樣的人。社會包容度本來就很小,只恐老來無處容身。

  這不是說那些姑娘們都怕累嫌勞,那些個女紅針線的幾乎也是個個都會。可一般人家女子安心在家做這些活計,那是她們可以正常嫁夫生子,日子有盼頭,煙花女子可沒這個吃苦的福分。

  「三娘,讓那些姑娘們都去做經商賺錢可好?只要她們能放低了姿態,何愁生計呢?要不,叫玉兒開個酒樓吧,咱這些炒菜地手藝還怕不比豐樂樓強?嗯,就開個更大的,搶光它的生意!我看把秦時樓直接改成酒樓得了!」李清實在不忍心看雲三娘發愁了。

  雲三娘倒被李清給逗樂了。「三郎,妾身也是心下放不開罷,這潑天大的事豈是我一婦人可操心地?三郎法子可行不通,即便謝家妹子首肯,開封府豈能應允?行商可是需得向官府報備的,如何想行便行?」

  這話沒錯,對咱大宋一般人來說,行商是最容易的,像武大郎挑個擔子就去賣炊餅了。還是為生計不得已而為之,可對那些身在賤籍的人來說,這「商」雖排在末尾,好歹還是四民之中,要是准人隨便想幹啥都行,誰還願意操賤業呢?

  見李清被噎得無話好說,雲三娘倒輕聲安慰起他來,「三郎,你便如此願幫著想,亦是有心了,想是先前妾身的話說得過頭了些,煙花自來辛酸地,既入了煙花這行,又豈能都盼有個好結果?只是我等姐妹中亦不乏奇女子,只怕反是她們難熬些。」

  這話在理,心高氣傲的,自然要受些委屈了,雲三娘也說了,這潑天大的事情,一個婦人沒法解決,何況咱這個吃軟飯的?還是交給老天爺罷!李清好不容易等到個可以打趣的機會,當然不放過了,「三娘,如今李清既無身份,又缺銀錢,還是個待人家管束的,難不成三娘覺得隨了我李清,非是個好結果麼?」

  雲三娘一聽此言,羞得將手上繡品往李清臉上一砸,側轉身去強辯道:「誰個就隨了你的?不過是玉兒怕若英想事不周全,由得你使性子亂來,因此才叫我跟了來,我本是為姐妹們感慨下罷了,又幾曾說我自己不得個好結果。」

  李清本就是為了引開雲三娘的注意力,讓她不要老去擔憂那些姑娘們的遭遇,相處也不是一兩日,這大家的心思怎麼會不明白呢,他笑著將頭上地絲布扯開,可那繡花針還在上面呢,扯動之中那針在他額頭上紮了一下。

  「哎吆,針紮了我!」李清捂著腦門大叫起來,雲三娘一聽李清的叫聲,急忙轉過身來,抱著李清的腦袋問道:「讓我瞧瞧,扎到哪來?疼得厲害不?」

  李清也不做聲,頭一低,順勢就鑽到雲三娘的懷裡,繡花針才多大一顆,額頭上也血都沒見,雲三娘見李清耍乖弄巧的,心知他也是想法兒寬慰自己,李清賴在懷裡不出來,雲三娘瞪了李清一眼,倒也沒推開他了。

  本來是想欣賞雲三娘的羞態,可現在雲三娘把他腦袋抱在懷裡細細的看,李清反是覺得自己不好意思起來,微微閉上眼,只覺著雲三娘的手指在自己腦門上輕點幾下,耳中聽雲三娘歎道:「三郎這般滑巧,怕是心思不定的,我等姐妹是否有好結果,亦為可知呢。」

  李清在她懷裡一個勁點頭,說的沒錯,咱還就是不老實,沒準碰個漂亮妹妹都要心思思地,所以你們要看緊點,最好天天都這麼抱著看!

  這可是真正的溫柔鄉了,按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上說,和美女坐在一起,這時間就會過的快些,他可不知道要是把頭埋在美女懷裡,這時間就會過的更快!所以李清覺得只那麼一小會功夫,天色便暗了下來,雲三娘這才驚醒道:「原是這般時辰了,繡花都不能了,若英這丫頭半晌未見,不知去了哪裡?」

  話一說完,又像醒悟了什麼一般,一張俏臉飛紅起來。
huro 發表於 2008-7-16 20:23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七十五章 功在千秋


  其實咱中國古代,絕對是男人的天堂,准你三妻四妾不說,而且還明文規定了你老婆不准吃醋,吃了就不是淑女,要給趕回娘家去!心許這也是壓抑的太狠了點,結果觀念一變,搞得後世想找個淑女比找只華南虎還難,發個照片同樣是PS過的。

  若英絕對是淑女,所以並沒有躲在一旁吃醋,更不曾拿針扎小人,當然她也不是有心給李清創造啥二人環境的,因為李清找著她時,若英正在鋪床,只是這鋪法讓李清有些奇怪了,往平常她睡的那一邊多鋪了兩層粗布,這是幹啥呢?沒事折騰床幹啥?

  雖說現在條件不太好,可宋朝的傢俱卻是瓷實的很,李清睡的床比不得以前名貴,可一樣是梨花木的,死沉,不管李清平時興致濃時怎麼折騰,這床還就噶吱一聲沒響過,難道若英今天想換個特別的體位?那也應該弄枕頭墊,幾層布管啥用啊。

  可甭管為啥,反正鋪床就是和睡覺有關,睡覺就是和那啥是親戚,李清從後面一把抱住若英,伸長了脖子就要親若英的嘴,若英當然知道後面抱住自己的是李清,歪著頭只讓他香了自己臉頰。

  好久沒在大白天胡天胡帝過了,若英這麼一半推半就的,李清心火還上來了,非抱著若英好好親親不可,手還要摸摸,把個若英也弄得嬌喘噓噓的。

  「三郎,你今兒睡雲姐姐那邊好不?」李清正把手使勁往若英懷裡伸呢,冬天衣服穿的多,要想有好的手感就得深入,正探索著呢,卻聽若英在他耳邊嬌聲說道。

  睡雲三娘床上去?李清聽了這話把若英的小臉仔細端詳一番,嬌裡帶俏的不像個賭氣的樣子,為啥今天要我和雲三娘睡?難道剛才的情形她看見了?

  李清當然想睡到雲三娘的被窩裡去,而且想了不止一次,他被遣返江寧。雲三娘贖了身跟過來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不過李清雖然知道他不用半夜悄悄的鑽三娘的被窩,就是明說,三娘也不會拒絕,可李清還就是不願意。

  因為,他覺得他欠雲三娘一個正式婚禮。

  這可不是要和當初娶若英鬥氣,哪個小姑娘不曾夢想過自己穿著婚紗的樣子?當然,換在大宋就應該是鳳冠霞陂。頭上搭著紅蓋頭,坐著八抬大轎,這是一個女人最風光、也是最美麗的時刻。

  所以這麼些天他與雲三娘雖不很守禮,但卻沒越軌。

  可能是剛才若英見雲三娘和李清曖曖昧昧的,倒想有心成其好事了,這麼通情達理的好媳婦自然要好好疼疼,李清還越發抱得緊了,嘴裡胡言著晚上非得好好大展雄風不可,若英卻把他推開了。

  「三郎,今兒不行的。若是你想……你便睡雲姐姐那邊去。」若英羞道。

  不行?咱自己媳婦為啥不行?李清瞧著若英的態度有些堅決。奇怪了,不過看看若英的神色,又瞧瞧床上鋪的粗布。明白了,咱家媳婦大姨媽來了。

  這個時候自然不能讓若英做飯,女人家這幾天碰涼水都不好,李清一邊燒火,心裡卻有些惻然。

  當然和若英生活了一年多,也不是第一回碰到這種事了,可以前在水雲莊裡過的是啥生活?心疼床單?笑話了,綾羅綢緞庫房都堆不下,再說還有幾個丫鬟侍侯著呢,有啥叫若英操心的?最多是李清那幾天斯文點就行了。

  可現在呢?那幾塊粗布墊著睡覺時能舒服?何況不僅僅是心疼床單。怕是一應該準備的東西都要將就了,李清這會都不知道該怎麼自責了,難道咱不辦個募捐舞會,那石小公爺發動兵諫的事情就能躲過去?怕是要從來了大宋第一天檢討起。

  可要這麼檢討的話,那麼這嬌嫩的媳婦恐怕就是別人的了,何況還有雲三娘和謝大娘,所以李清決定不檢討了,人家蘇大鬍子被貶瓊崖,身邊只有一個朝雲。咱現在有倆呢,值!

  這一不自責了,思路就開闊很多,這男女生理結構天生就這樣了,怎麼後世那些女人們一年到頭雄赳赳、氣昂昂呢?很簡單,人家有護舒寶,所以月當月開心,天天好心情,作為後世人,你想不知道這廣告詞都難!

  靠,不就是個衛生巾,這玩意簡單,咱做不好滑翔傘,難道還做不出衛生巾?

  一想到這個李清當然激動起來,火也不燒了、飯也顧不上做,一溜煙跑回房裡,若英奇怪了,這三郎今兒搶著做飯的,難道這麼快就弄好了?李清也不和她分說,從褥子下面掏出一卷生宣,又跑到雲三娘房裡去了。

  這就得說說咱大宋地廁所文化了,當然這年頭還沒人在茅房裡寫詩地,估計磨墨有些不方便,可擦屁股就是大問題了,光拉屎不擦屁股和寫手們不填坑其實是異曲同工的;甭說自東漢年間咱中國就有了造紙術,難道就不會用紙來擦?

  還真個不是用紙,而是用廁籌,所謂的廁籌,就是一截木片或者竹片,一頭需要磨得很光滑,否則會刮破屁股,據說這個方法還是佛教傳來地,佛祖看來比較愛乾淨,還專門為這個做個規定,比如毗尼母經卷第六中就有這麼故事,一個和尚上廁所,結果用籌草把屁股刮破了,屁股破了當然不高興,人家便問他為什麼,知道事情始末後,釋迦牟尼佛說:「起止已竟,用籌淨刮令淨。若無籌不得壁上拭令淨,不得廁板梁搬上拭令淨,不得用石,不得用青草,土塊軟木皮軟葉奇木皆不得用;所應用者,木竹葦作籌。「看來佛也上過廁所,否則他哪知道的那麼清楚?只是話說的很有些不通人情,只准用廁籌,其他東西都不能代替?那人家沒有怎麼辦?蹲茅坑上蹲死?

  當然這廁籌也是比較講究的,想必熟能生巧,用慣了興許也能刮得乾淨,而且刮破屁股的事情估計經常發生,所以製作的時候也注意的,例如南唐後主李煜比較崇佛,他帶著小周後到廟裡禮法。為表虔誠,親手為僧人製作廁籌,弄好了還在臉上刮刮,看看有沒有毛刺,此事記載於《南唐書·浮屠傳》裡。  

  其實咱大宋造紙業已經比較發達了,楮紙、桑皮紙等皮紙和竹紙已經進入百姓生活中,還有用稻草為原料做的草紙,又叫包裹紙。不過拿紙來擦屁股,還是很鮮見的,要等到元朝元裕宗覺得拿廁籌刮屁股很不雅,下旨上廁所一律只准用紙擦,不准使用廁籌,廁籌才退出人們的日常生活。

  樹皮製作地紙價錢不菲,尋常人是不可能拿來擦屁股的,竹紙這東西由於價格相對低廉在大宋比較流行了,這比歐洲還早八百年呢,只是這種紙脆,易碎。擦屁股絕對不是好選擇,包裹紙則就不能拿來說了,既粗且厚,怕還不比廁籌好用。

  作為後世人,李清覺得拿個小木條條刮屁股,這是非常有辱體面的,比叫他上街裸奔還難接受,當然在這上面就用過心,比如,他發現,生宣絕對是上好的手紙。

  這宣紙的歷史可就長了,產於安徽涇縣以及附近宣城、太平等地,因為這地方統屬宣州府管轄。因此叫著宣紙,有著潔白純淨、經久不脆,不會褪色等特點,故有「紙壽千年」之譽,據說在東漢時期就名揚四海。

  宣紙又分生宣、熟宣和半熟宣,這可是有講究的,常有人形容名家潑墨做畫或者寫字的時候,力透字背!其實這不但和筆力有關,與紙張的品種不同也有關。生宣柔軟,吸水性及和沁水性都強,易產生豐富地墨韻變化,以之行潑墨法、積墨法,能收水暈墨章、渾厚華滋地藝術效果,寫意山水多用它,但水墨滲沁迅速,不易掌握,一句話說,敢用生宣紙寫字的,水平絕對高。

  而熟宣是加工時用明礬等塗過,紙質較生宣為硬,吸水能力弱,使得使用時墨和色不會洇散開來。雖然做畫和寫字比較容易掌握,但是熟宣久藏容易脆裂,還有個特性,就是李清為什麼要選生宣的理由,生宣做的畫,你可以任意搓揉折疊,然後重新裝猿,基本上效果沒有影響。

  宣紙名聲大自然與產地有關,當地盛產青檀樹,而青檀樹皮是宣紙的主要原料,它的質量本身就是以青檀樹皮在製作中占的比例來區分的,這個李清就不在乎了,只要夠軟,能把屁股擦乾淨就行。

  宣紙的價格當然不便宜,就放在後世在紙品裡也是高檔貨,幸好有段時間李清不太愁錢,因此,相當長地一段時間裡,他可都是拿生宣紙擦屁股。

  這可不是可以公開說地事情,要讓人家知道,絕對比調戲人家小媳婦後果嚴重,敬惜字紙在中國有很久的傳統,所以水雲莊裡都只有若英知道他相公拿啥擦屁股,當然,她也是,否則李清會叫她每次上完廁所都洗澡。

  後世裡衛生巾也是個競爭激烈的行當,廣告也是爭奇鬥艷,其實說來說去都是在吸水性上做文章,這生宣可不就是能吸水麼?

  說做就做!

  其實,還是雲三娘做,李清那胡蘿蔔手如何拈得起針線來,不過李清並沒先告訴她用途,要求雲三娘幫忙還真是沒法子,這年頭也沒有貼身地內褲,連妹妹都是穿著大褲衩,要想實用還真得動動腦筋,好在李清是齷齪人,做成個小孩的尿不濕摸樣太浪費宣紙了,咱做成個丁字褲行不!

  有手巧的人在身邊幫忙就是好,而且雲三娘也不像若英那麼愛問究竟,雲三娘雖然不明白李清為什麼要把那麼些生宣紙縫在薄布裡,然後還要縫上幾根帶子,不過她覺得這東西和募捐舞會時姑娘們用的墊腰很像,她一說出來李清也豁然大悟,怪不得當初一看見雲三娘做的墊腰,咱無端端想到護舒寶呢。

  果然是簡單,做出來也很快,雲三娘這才問究竟是派什麼用場,李清還故做神秘的不答,把若英叫了過來,李清拿著這玩意在自己身上比劃著使用方法,還沒說幾句呢,雲三娘騰得滿臉飛紅,衝著牆角就再不願轉過身來,而若英扭頭就跑。

  你跑啥呢?

  從臥室裡追到廚房,又從廚房追到水井邊,李清嚇得都不敢近身了,若英羞得嗔道:「相公,相公,這天下怎有你這般齷齪男子,似這些個羞人話語你也說出口來?」

  靠,什麼話啊這是!

  這才叫惜香憐玉你懂不懂!甭說從舒適角度了,這衛生性和健康性對女性而言,那可是跨時代的進步,咱這麼做也是功在千秋,你個死丫頭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懶得和你說,居然說你老公齷齪!太傷人自尊心了。

  李清也不追了,氣沖沖的跑回雲三娘跟前坐著,還是雲三娘好,懂事,最多只是拿白眼翻咱,並不罵咱齷齪,翻了無數個白眼後,雲三娘卻歎了一聲,「唉,許是冤孽罷,叫我等姐妹碰上你這三郎,試想來三郎這用心應是好的,只是這些事,即便女兒家之間也是羞於提及,如何能這般演示?」

  李清也給雲三娘回個白眼,知道咱用心好就行了,羞啥羞的,做夫妻那麼久了,她身上啥地方咱不清楚?不行,今晚還非要她戴上不可!三娘,你多做幾個,你也一樣用得著。

  這回挨得不是白眼,而是腦門上挨了雲三娘地一個爆栗,「這般話你悄悄和她說不成麼?值當在我面前提起?」

  怪了,不是你也問是幹啥用的麼?說兩次多麻煩啊!
huro 發表於 2008-7-23 19:22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大料船


  「怎麼樣?還舒服不?」李清問若英道。

  甭帶不理人啊,這叫跟蹤服務好不?及時掌握第一手資料和客戶反饋,在後世那可叫制勝法寶。

  只是那「上帝」鳥得很,滿世界亂跑,一共就那麼幾間房啊,你能跑哪去?兩口子啥事情沒經過了,居然要害羞?要不,咱們跑水井裡頭說去?李清覺得自己已經苦口婆心了,可若英就是不領情,一點心得都不肯說。

  李清也是沒辦法,雖說後世裡思想開放,廣告做的鋪天蓋地,你一開電視,想不知道啥牌子衛生巾好都不行,可越是熟悉的東西,還就越沒細心注意過,再說李清一個男人,注意那東西幹嗎?

  別看就簡單的薄薄一片,想做好也不容易,記得人家廣告裡可是把一桶水都倒進去了,當然現在做的不需要那麼強大,可有些東西必須要瞭解,比如繫上後舒服不?那宣紙吸水性好不?這可不能不瞭解清楚,大批量生產可是要考慮成本的。

  「三郎便細瞧瞧罷?與前兒做的可有不同?」雲三娘也不搭理李清,隨手把一個做好的扔到李清跟前。

  原來已經改進過了,細棉布換成了薄綢,最有創造性的,是象腰帶那玩意居然做成了活扣的,這樣一來,每次只要換中間的那塊就行,李清拿手捏捏。好像比之前的厚了些,許是生宣的吸水性與後世的特殊工藝也沒得比,只是這形狀麼……

  敢情咱大宋人都有過河拆橋的毛病,看來李清又被踢出衛生巾研發小組了,頗有些不甘心,怎麼咱做啥事都這樣呢?「三娘,這中間緣何要收窄?錯了錯了,這地方不僅不能窄,還要加寬才是!」哼,甭當咱沒見識,後世裡還就是帶翅膀的衛生巾賣的價高!而雲三娘居然把這東西做成了八字形,這可不對了。

  雲三娘白了李清一眼,扔出來句話硬梆梆的,差點沒把李清噎過去,「究竟是給我等姐妹用,還是三郎要自用?」

  被噎著了的李清只好在水井邊顧影自憐了,神氣啥?後世裡不照樣有成人尿褲賣的?據說人家戰鬥機駕駛員的新飛行服就紙尿片功能,這一不服氣地,李清還突然想到新點子了,誰說這玩意只能女人用,那小孩子的紙尿褲不是一樣麼?

  對了,這世界上最好賺的錢,一是女人的,二是孩子的,咱大宋有錢人不少,想必紙尿褲也能好賣的,本待把這個新發明回屋去告訴雲三娘和若英,可這兩天的白眼又讓他有些心灰意懶了。

  「三郎,三郎,別在屋外站著了,仔細著了風寒。」若英在叫他。

  李清給了若英一個白眼,沒良心的小丫頭,你家相公特意想著為你排憂解難的,居然一點信息反饋都不給我,太不夠意思了。

  「三郎,這法子不單是為我一個人想的罷?」若英一點不計較李清的態度,依舊有些害羞的說道,「雲姐姐說,這必是三郎為樓中姐妹謀的脫困之道,心中也是感激三郎,只是這等事、這等事如何叫人啟齒?且進來,雲姐姐說有事相商呢。」

  「怎會不知三郎是個有心人,若是連這點都猜不到,倒是我等姐妹與三郎相與了一場,這謝字也無須說的,奈何三郎亦是一男兒,此等事即便女兒家也羞於出口,如何你能躋身其中?傳將出去,叫外人如何看你?便是以前的知交故友,亦是要笑話的;莫不成三郎信不過我與若英否?」見李清似乎有些不情不願,雲三娘勸道。

  懂!這道理咱明白,男人鼓搗啥衛生巾的,是有些沒體面,可關鍵咱一不上仕途,二不走商道,如今又碰上見鬼的大喪三年,咱上街賣唱都不行了,這還能幹啥?連做個發明設計工作都被你們剝奪,你們不說出去,咱偷偷的研究好不?難不成要我伙著小白將軍上街打砸搶?

  雲三娘還真是類似的意思。當然不是叫李清也上街砸招牌、剝姑娘的花裙子,而是建議李清應該多些和男人們相處,別老一天到晚守著她們姊妹兩個,難道怕她們會跑掉?

  男人天生就應該和女人相處才對,這本就是造物主分雌雄的原因,又不是為了謀生計、圖發展,你說臭男人哪有女人家那麼適合近距離接觸的?咱又不是背背山上人。



  心裡些須意見當然是有的,看來衛生巾的發明權和咱李清沒關係了。千年之後,眾家姐妹們都不知道咱李清在歷史上曾經為女性的健康快樂做出了多大的貢獻!不過意見歸意見,雲三娘的話李清還是聽的,與謝大娘相處經常還有些口角,而雲三娘平日對李清卻是理解的很,兩人連個爭吵的機會都沒有,何況人家說的話在理,還是為自己考慮的多,並且身上的女人香又那麼濃郁,女人味又那麼重的。讓李清更加只有點頭的份了。

  這人和人相處就那麼怪的。若英在他面前小鳥依人的多,謝大娘則是情人,沒事還要拌拌嘴、鬥鬥氣。而雲三娘的年紀比他輕,可李清老覺得在她面前,自己是個小弟弟,偶爾生氣就像撒嬌耍賴的味道,這可不好,咱多會戀母情節那麼重來著?要改!

  也不怪小白將軍得意忘形,這個半年來,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氣的,按說他這廂軍歸江寧知府調遣,再者本府的都監就是他老子,江寧府裡有幾個人敢給他氣受?可自打泰州興建海堤,他就麻煩了。

  特別是泰州府拿了很多絲綢布匹與江寧府倉司調換糧食,加上本來就要送建堤物資,而江南東路本就是京城漕運責任最重大的,漕司當然忙不過來,這忙不過來,也自然要調發一路的廂兵,這下江寧這個知府抱病的地方,吃虧就大了。

  小白轄下的小兵隨船押運忙得要死不說,而且因為他們並不懂駕舟,在船上還老被漕兵取笑,而小白這個指揮更加倒霉,一出了江寧這一畝三分地,就沒人在意他老子是誰了,不就是一小指揮麼,自然要被派去幹些為難事。

  上次小白將軍出現在應天府,不為別的,是被漕司張大人派去催要物資的,那可是朝廷按例撥發的,可應天府遲遲不送來,於是江南東路就派人去催,上門討東西自然不是好差使,朝廷調撥的又如何?現在是修堤,又不是人命關天。遲些不行麼?

  在人家的地頭上,小白將軍自然是沒了氣焰,拿著公文也不濟事,咱大宋的應天府可是叫做南京的,那南京留守按品秩要比江寧府高,而且人家的確有難言之隱,這地方才遭了水災,自顧不暇。才堵上黃河缺口,就把大量的物資送到江南,一樣的天寒地凍,難道人家應天的百姓就該每天喝稀粥?

  小白將軍只好每天去催,可應天留守做的更絕,借口說人手不足,要人幫忙,把小白將軍調去賑濟災民幾天,意思很明白,你看著辦吧。咱這老百姓都成這樣了。你還好意思要東西?

  在人屋簷下,就得低頭,在粥棚裡幾天下來。把小白先是凍得夠戧,然後餓得半死,不是說不給他管飽,而是往日在家嬌生慣養的,哪吃得下這些粗食?罷了,拼得回去被漕司怪責好了,咱不要東西了。

  所以小白將軍才在應天府的碼頭上想搭李清的順風船,原想著江南東路的官船應該會給這個面子,卻結果還沒得逞,在碼頭上多凍了兩天。

  現在好了。泉州府送來的船可不歸漕司管,原本是這些年泉州的市舶司發了大財,這市舶司就像後世的海關,專管水路的對外貿易,發財可不僅僅是靠「抽解」(徵稅),按大宋律,不管中外商人載來的是何進口物品,官府可以低價「博買」(徵購),這叫著禁榷。即官府壟斷大部分輸入商品的運銷業務以獲取厚利。

  發了財自然不能忘了皇上,要沒這政策他們上哪發去?而咱們的真宗皇帝喜歡在金明池校閱水軍,以彰顯他那不存在的王霸之氣,於是泉州府市舶司便出資打造了這艘大料樓船,想在皇帝面前討個好。

  卻不料船從海路剛進江陰,便收到大喪的消息,馬屁拍不成了,只好先不進京,把船寄放到江寧也是有理由的,沿路的秀州華亭縣(今上海松江)、鎮江、蘇州、江陰郡都是有市舶司的,放他們那別給人分了功勞,而江寧府卻沒有設自己的市舶司,加上船上的漕兵對海路熟悉,而對長江以及運河航道並不熟,因此便托江寧府等到大喪四月十五日之期過後再送往汴京,做新天子的登基之禮。

  就這麼著,這艘新船便落到小白將軍手上代管了。

  儘管一路上李清對小白的眉飛色舞報之以冷眼居多,可當他真的見著了這艘大料船,還是倒吸了口涼氣,難怪小白將軍要這麼牛皮哄哄,也難怪碼頭上聚集著數千人在觀看。

  不過李清還是發現了個問題,當然也許這艘船並不是做戰艦使用,但也還是太寬了些,長寬比絕對不超過三比一,速度怕是要受影響了。

  見李清不出聲,小白將軍認為已經震撼了他,便轉頭找莫風的碴了,「莫兄據聞也是在水面為生地,莫兄試看此船如何?怕是宵小之輩,望風而逃,此船入得太湖,三山五島,俱不在話下了。」

  他可不知道莫風在太湖上是靠什麼為生的,只是聽說人家精通水性而已,這話可是犯了人家的忌諱,啥意思,三山五島不在話下的?你的意思是不是想一舉滅了我們太湖群雄?本來莫風對這艘大船已經很嚮往了,現在不幹了。

  「光憑船大又有甚用?官府往年也不曾少與太湖好漢交手,哪次不是船大人多,倒是幾曾贏過的?」
huro 發表於 2008-7-23 19:24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七十七章 骷髏旗的夢想


  官兵和強盜,自古就是站在對立面的,連一起吃飯都那樣搶菜,何況是吵架?

  無論是官兵抓強盜還是江湖好漢痛打朝廷鷹犬,不管那方面的故事李清都沒有興趣聽,在小白將軍和莫風尚未發展成肢體語言交流時,李清和杜先生便溜開到船上各處參觀去了,這有關係還是不一樣的,人家幾千人都只能站在碼頭上瞧呢。

  此時李清卻忽得激動起來,手還在亂舞,「你們應該到大海上去搶!做海盜!大海去過沒?比太湖大哪去了,全是水,沒聽說泉州港內商船千條麼?那麼多夷人在大宋行商,他們賺了多少錢?要是搶了這麼大一條船。你說,船上的貨物值多少錢?不比在太湖上好?」

  「那船上滿是珍珠、瑪瑙、象牙,還有數不清的金銀財寶,弄不好還有番邦美女,她們通常不穿很多衣服的,莫兄你想想,到時候揚威於浩瀚大海,稱雄於萬頃碧波,不比在太湖上搶那些小小地盤來得強?況且又是搶夷人的。」李清叫道。

  看來這話很有盅惑力的。連杜先生都半張著嘴了,莫風更加,兩眼放光,不虧打家劫舍的英雄本色。

  李清懶得和他解釋,不叫芝麻叫什麼?難道叫西瓜?西瓜開門?那多俗氣啊!

  書上說了,一個人能力有多大,主要是看他的胸襟有多寬,像莫風這樣的好漢。雖然滿臉虯髯很是豪邁,可胸中只有一個太湖而已,而李清胸中裝著大海,而且還能數出很多個大海的名字,可見人家的寬廣度了,莫風再也不敢小視這小白臉,不但主動給李清盛飯,而且還是雙手遞過來。

  而小白將軍此時也盡顯他富家子弟的優容,夾菜的動作與雲三娘繡花的優雅姿勢有得一比;只是杜先生吃菜的速度一點不見慢,讓李清很是不滿。

  看著小白將軍發愣,李清暗笑道:「我便與將軍推薦些熟諳操舟術的人如何?」說完,把嘴朝莫風一孥。

  小白有些猶豫,「這個,這個,他們是……怕是不大好罷。」

  李清笑吟吟的端起飯碗,他心裡有些數,咱大宋朝對內不能說不仁厚了,以這剿滅滅盜賊來說,能撫的絕對不會興兵討伐,奉行的就是「軍中多一卒,山上少一賊」的政策,李清慢條斯理的說道:「近日太湖群匪四境劫掠,滋擾地方,塗炭生民,以至人神共怨,有江寧府小白將軍率部奮勇前驅,親冒矢石,一舉而蕩平群寇,使太湖四境無匪患之憂,除匪首逃遁不知所蹤外,餘匪盡皆就撫,誠心歸附朝廷,永不與朝廷為敵,小白將軍,你看如何?」

  這邊沒問題了,李清拿眼瞅著小白將軍了,等他表態呢,小白興奮的算計道:「若是這樣,江寧府自然沒問題。然先要討得帥司發兵文書,怕是漕司那也得打個招呼的,再有小弟只是個指揮,本部人馬已經有四百餘眾,不知道太湖上兄弟多少,要是多了,卻也不好安排。」

  這個李清倒想過了,從容的對杜先生抱拳說道:「杜先生放心,若是眾兄弟來投,李清必依龍翔軍兄弟一般看待,如若真有不測,李清便與眾兄弟一齊做海盜便是。」

  「自然是真!」

  「好,我便走這一遭,這便去了。」大俠就是大俠,毫不拖泥帶水,李清望著杜先生飄然而去的背影有些感慨,卻聽見莫風遠遠的問道:「龍翔軍?龍翔軍是什麼?」  

  李清忽而想起應該叫莫風提了洗碗水才走的,這下可好,說走就走,只能咱自己幹了。

  隔牆有耳,何況這個牆的確是很薄,前面的對話雲三娘在隔壁聽得真真的,心裡頗有些後悔,早知道就讓三郎和咱膩一塊得了,非要叫他出去交際個什麼呢?這下可好,一出門就要做海盜了,這三郎可真是個惹事精!

  「難不成三郎真要去做海盜?」雲三娘不放心地問道,李清擺擺手,「三娘休要擔心,斷斷走不到那一步的。」

  其實做海盜有啥不好?別忘了這才十一世紀,而且從小亂七八糟的書看多了,海盜還曾經是李清的偶像人物呢,要真得到了那一步,嘿,也沒什麼藍鬍子紅鬍子了,傑克船長更要靠邊,將來傳說中的主角該是咱李清船長才對,沒準後世也把咱的事跡拍成電影呢。

  李清還在這瞎YY呢,忽聽門外有個清脆的女聲叫道:「敢問李清李公子在家麼?」
huro 發表於 2008-7-28 23:37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七十八章 甘十三娘


  唐朝駱賓王的《代李敬業傳檄天下文》中罵武則天: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這好像點明了女人的兩大特徵,不過第一條爭風吃醋很沒有技術難度,捧個大醋缸使勁喝,哪個女人不會?至於一哭二鬧三上吊,似乎還帶上點剛烈味道了。

  而這第二條,就難做到了,但又正是這「狐媚」二字,恰恰說明了天下男人家究竟喜歡啥!武則天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女皇帝,自然見識不同凡人,所以她見了駱賓王的「罵文」,反倒責怪宰相,說:「有如此才,而使之淪落不偶,宰相之過也!」

  這一方面說明了駱賓王腹中錦繡,不虧初唐四傑人物,罵街都這麼有型,也說明了武則天的帝王胸襟,不同凡響;不過李清倒認為,武家妹妹見了「狐媚」的二字評語,心裡未必不得意三分,有本事你也狐媚個給人瞧瞧?

  後世的良家婦女們提起小姐二字總是咬牙切齒的,還不屈的昂頭不屑言道:「那些小姐就知道扮狐狸精樣勾引男人,完全是衝著錢來的,賤!」可那麼多新新女性找男人一樣是把車子、房子當成標準來衡量,買個鑽戒恨不得克拉數大得能砸死人,同樣與阿堵物為偶,這境界也高不到哪去!

  只是別說「狐媚」了,「賢淑」更是少見,好死不死的還偏偏流行「野蠻」,你說那些男人家一乍見「狐媚」,如何不心花花?

  「狐媚」二字自然是貶義的,通常不好形容到自己親近的女性身上,可要偷偷問李清,那謝大娘,雲三娘、若英能算上「狐媚」不?要是這話能保密,李清一定使勁大點其頭,當然媚!還各有各的味道!當初若英還是個小丫頭那會,一低頭就把咱魂勾走了!

  可現在站在李清面前的。就是個該狐媚而不狐媚的主!

  說她該狐媚,是因為她的身份,江寧府煙花界的行首,十里秦淮河眾花船的班頭,瀉玉舫的甘十三娘,說她不狐媚呢,是因為進了門,泯月姑娘居中做了紹介。李清規矩的見了禮,可這甘十三娘狐疑的上下將李清像個牲口樣的打量了一番,開口便道:「這李三郎就這個模樣?泯月妹妹怕是弄錯了罷!」

  當場就把李清尷尬在那了,乍回事呢?咱應該是什麼模樣?難不成信了那些說書的,以為李三郎應該身高丈二,眼似銅鈴?

  可這還沒算完,李清正愣著不知道說什麼好,那甘十三娘又開口了,「還真個見面不如聞名了,京城姐妹倒是如何看人的。便把李三郎誇到天上去了。今番見了,也不過爾爾罷了,想必那些傳言也是虛的。試問天下男人,幾曾對我等姐妹落心肝?」

  一竹籬掄倒一船人啊,把個李清憋得,辯解都不行,難道說咱李清實際上還不算差?那不成王婆賣瓜了麼,心裡直納悶,難道後世的「野蠻風氣」隨著咱李清的足跡,逆千年而上流行到大宋朝麼?就這麼接人待物水平居然是秦淮河上最紅的姑娘?怎麼在煙花行業混啊,難不成江寧府的男人骨頭裡癢,不挨罵不舒服?

  既然不能對罵。那只好不計較了,怎麼說人家也是客,不過李清心裡憋了氣,說咱不過爾爾,那好,老子還不鳥你了。

  「若英,你出來陪泯月姑娘坐坐,我提水洗碗去了。」說完,李清對泯月姑娘點頭示意下。嘴裡哼著「雖然春天裡百花開,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一步三搖、自顧自的跑院子裡去了。

  這麼甩手走開,雖然有些不大禮貌,可總比對罵強,雖說人家名兒是什麼十三娘,實際上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小丫頭罷了,這行當絕對是個青春飯的;叫李清對著個漂亮女孩子翻臉,的確有些為難,再說剛才的形像是不大好,本來今天輪到杜先生洗碗,可人家一甩手很豪邁的走了,李清一手拿著抹布,一手端著個盆子,叫人家客人怎麼看?咱大宋可沒有家庭婦男這一說。

  臉盤子是不錯,身量也高挑,就不知道三圍如何,春寒料峭就是不好,不單洗碗水冷得有些刺骨,碰個漂亮妹妹還看不出身材來;剛才一步三搖還唱著小曲,似乎有些瀟灑,可李清一邊洗碗還不由自主地一邊琢磨甘十三娘的來意。

  原來咱名聲這麼大了,遠在千里之外還有妹妹慕名來訪,雖然剛才的一幕有些尷尬,可畢竟還是衝著咱來的,這叫李清不洋洋自得亦不可能了。

  「李公子,向日泯月有眼無珠,未知是京城聞名的李三郎,怠慢之處,還請勿怪才好。」李清正四得興高采烈,身後響起泯月的話語,倒把他嚇了一跳。

  不怪不怪,咱那會就是個乞丐的德行,你要是這麼慧眼識人,這女冠也不必做了,不如去算命看相排八字好了,李清轉身笑咪咪的問道:「那日熬的魚粥還好喝不?可惜你今兒來晚了,沒得口福嘗嘗我的手藝。」

  泯月臉一紅,那會自己可是叫這李三郎做小廝的,雖然才做二天還半路跑了,好歹卻落個了主僕名分,那日小白將軍帶著一班如狼似虎的軍士出現在面前,她著實嚇得不清,也就在那時才知道自己新收的小廝居然是京城裡的浪子班頭李三郎,真真的看走了眼,怎地那會不多思量會,憑那句「將一個名,念到三更」的情趣勁,又豈是一個落魄書生道得明的?

  泯月倒底還是蹲身行了個萬福禮,李清手上抓塊洗碗布也不好回禮,忙擺擺手道:「你我便無須客套了,當初幸好有姑娘收做小廝,否則李清還到不了江寧,這會沒準還在四處逃遁呢,倒該李清謝姑娘才是。」

  泯月聽了臉有些燒,雖然那日從一根髮帶上看出李清不是尋常人,可自己還是有些以衣貌取人之嫌,收李三郎做跟班小廝,傳出去還不給眾姐妹笑死,泯月可不想李清老提這個,岔開話問道:「公子卻原來還有這手藝?這可奇了。聞說公子在京城也是身家不菲,怎生有閒心學這個?」

  一說起這個李清還就牛皮哄哄了,沒辦法,誰叫咱聰明呢?這手藝在大宋可沒處學去,只能說是天資聰慧了,無師自通,想當初咱在京城那會也富過的,天天山珍海味吃膩了。所以便琢磨著怎麼把青菜豆腐弄得好吃,因此便悟出這手藝來。 

  一個本是有心要岔開話題,一個是有心要吹吹牛皮,頗有些相得益彰的感覺,倒不是李清想在泯月姑娘面前顯擺,而是這幾日若英和雲三娘的炒菜手藝基本上已經完全超越了他,而杜先生、莫風和小白這幾個白眼狼,吃飯的時候搶菜依然,但是也不怎麼表揚他了,不像最開始的那兩天。直誇他李清有「才情」。

  「三郎。雲姐姐叫你進屋來有事相商,泯月姑娘,外頭風寒。還是回屋坐著敘話可好?」有時候人只是需要聽眾而已,等到若英到水井邊上來叫他們倆時,其實已經說了老半天了,可李清才介紹完淮揚菜,重頭戲粵菜還沒登場呢。

  可雲三娘已經和甘十三娘說了好一陣子了,見李清入得房來,雲三娘笑道:「三郎,此事原本難以出口,只是如今天下姐妹們都是度日艱難,而姐妹們都是認三郎為護花。豈能袖手不理?因此想討三郎一個准信。」

  李清還沒出聲問三娘究竟是啥事呢?咱做什麼主?這甘十三娘咱也不熟啊,何況她衝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甘十三娘卻是一收之前放肆,起身在李清面前盈盈拜倒,口中說道:「甘十三適才言語無狀,未知李公子對我等姐妹用情若斯,還請受小女子一拜。」

  李清忙拱手還禮,卻拿眼睛瞅著雲三娘,這是唱得那一出啊?怎麼一個「野蠻女友」模樣的。一下成淑女了?這可不是隨便換著玩的,要淑女都這模樣,咱男人可沒盼頭了。

  雲三娘待得李清坐下,給李清斟上杯茶,方將事情始末細細和李清說了。

  甘十三娘今兒表現失常,是有原因的;她的出身和雲三娘、若英她們如出一轍,而且還就數她家以前做的官大,不像若英的老爺子只是個小州的知府,人家爺爺可是做過一路的轉運使,只是一旦獲罪身入賤籍,誰管你家當年是幹啥的?年紀小小的就進了煙花巷,雖說一樣是琴棋書畫地調教下來,只是像謝大娘那麼厚道的主,卻是不多見的。

  可甘十三娘的性子打小便是極為倔強剛烈,這可不是說她就得投河自盡去守什麼節,琴棋書畫這方面進境快不說,這被人調教,自然要受些不公平待遇,但凡入了這行,就得忍辱偷生,可甘十三娘卻經常要反抗,這小丫頭的反抗能有多大威力?為這個性情她從小可沒少挨揍。

  煙花這行就是青春飯,韶華一過,任誰都得謝幕退場,這可不像後世電視劇裡演的,老有個噁心狠毒的老鴇,那估計是私娼寮子,而且主要還是賣身文契起做用,官伎就不一樣了,文書都在官府那呢,過了氣的還想做威做福,門都沒有,誰紅誰話事。

  一年年過去,甘十三娘出挑得風姿焯越了,性情卻沒改,雖然自己是當紅的姑娘沒人打罵,卻依舊好為姐妹出頭,這煙花巷裡還怕少了齷齪男人?可只要是姐妹中有人吃了虧,即便不相識的,她也要出頭抱打不平,鬧上江寧府公堂就有好幾回,也就這麼著,才被十里秦淮花船上的姐妹推為行首,還偏偏先前的劉知府頗為欣賞她這性格,數次回護她,這在行內的名氣越發高了。

  大喪三年的消息自然早就知道了,雲三娘想到的事情她如何想不到?所以她首先就是代表十里秦淮上的花船姐妹,到江寧知府衙門,尋著曹孔目,既然天下百官三年不得聽樂,花船的收入當然大幅度減少了,那姐妹們的花捐,是不是自然也該減減才是?

  錢糧、兵權,這可是咱大宋朝廷最重視的部分,為了防止地方勢力過大,宋朝的知府,按制度,其實手上根本就沒什麼錢,賦稅都得交到倉司。兵權也只能調動本府的廂兵,官吏俸祿軍餉,還得按期到倉司去領,而這花捐不在賦稅之例,是知府衙門正常花銷的重要來源之一,漫說曹孔目根本不敢做這個主,就是劉知府在,這損害自己利益的事情。怕再欣賞甘十三娘也是不會答應的,這樂已經不給聽了,還少那麼多錢,難不成叫官兒也過窮日子?

  民都不與官鬥,何況是賤民?

  甘十三娘道理說了千百宗,咬著牙軟話也說了百十句,無奈曹孔目就是不同意,要甘十三娘等新任知府上任再說罷,我可是做不了這個主,只是這個月的花捐還得照數交來。

  判犯官家眷入樂籍本來就是一種懲罰制度。豈容你做別的賺錢行當?唯一能幹的事情就是女紅了。畢竟咱中國是男耕女織的傳統,可江南本就是盛產絲綢之地,民間女子的刺繡功夫更是天下無雙。花船上姑娘們本就是在聲藝二字上做文章的,要鬥女紅,怕只有少部分人的活才能拿得出手,可不是個個都能像雲三娘這般心靈手巧。

  這可不是姑娘們自甘墮落耐不得窮、過不得苦日子,官府的花捐分毫不能少,否則怕要淪落街頭,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因為花船就是官府的;如此下來,怕不是得和私娼寮子一般出賣原始資本?

  這幾日甘十三娘不知道找了多少個胥吏,又托了多少人說情。可花捐還是一分一厘沒少下來,把個小美人急得是火燒火燎,可不是為她自己,這行首的名頭可不是虛來的,瀉玉舫是秦淮河上最紅的花船,單是她們自己,把積蓄拿出來,也夠交三年花捐了。

  可秦淮河上有幾條花船能拿出這個數來?

  風流也是分檔次的,往往操皮肉生涯的,卻是最廉價的,這可不是說笑,就拿後世來說也一樣,大家只看到那些賣弄風騷輕鬆坐台收錢的小姐,可知一個夜總會裡,幾天也坐不上一次台的小姐有多少?

  泯月與甘十三娘卻是相識已久,有了上次小白將軍給的虛驚,甘十三娘更要留泯月多住些時日,剛好碰上大喪這場混亂,泯月見甘家妹子急成這個樣子,便一旁出主意道:「聽聞京城的李三郎便是在江寧,此人與小妹倒有一面之緣,聽聞人傳道李三郎專為我等姐妹鳴不平的,何不去找找看?興許能有個法子的。」

  泯月到底留了心眼,沒說出她曾收李清做小廝的事來。

  甘十三娘這幾天對男人可是失望透了,到了節骨眼上,別說以前經常捧場的官吏,就是那些公子哥,一遇到銀錢問題,也是支支吾吾,仗義的也不過說若是她缺錢便開口,為煙花女子出面說項,豈是我輩中人所為?

  對於李三郎的傳聞,甘十三娘也是早就聽說了,可多年秦淮河的風雨冷暖侵蝕下,她已經早就不是天真的小姑娘,公子哥兒對一姑娘為情所困,做出些多情之舉,咱秦淮河上見得還少了?前不久才有個富家公子嚷著要跳河殉情呢,這可不是幫一個人,更不是說幾句慷慨激昂的話就可以解決的。

  可泯月一再慫恿,還說這個李三郎做乞丐都如何個不同凡響,她自己心裡到底對這個京城來的李三郎有幾分好奇,不知道被京城眾姐妹推崇的護花究竟是個怎生風流人物,於是便來了,可這初初一見之下,叫甘十三娘失望透頂,右手裡抓著個濕淋淋的抹布,左手拎個髒碗,就這玩意還號稱眾乾坤郎君領袖、蓋世界浪子班頭?我呸!

  敢情京城裡的姐妹們都瞎了眼!

  偏偏這鳥人還倨傲得很,去洗個碗你至於步子走得這麼騷包麼?還哼什麼小曲,什麼叫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俗!俗不可耐,而且還齷齪!

  要不是若英及時現身,甘十三娘怕是當即甩手而去了,咱江南什麼地方?地傑人靈,出挑的公子哥多了去了,你當咱沒見過帥哥?可若英輕笑著迎上來,叫甘十三娘詫異的很,怎麼會這麼一個水靈俊秀的女子,會跟那麼一個齷齪人?這不是鮮花插牛糞上麼。

  有了這分好奇,和若英攀談之下,甘十三娘越發奇怪了,等到雲三娘再過來招呼,她馬上意識到不對勁,這有癩蛤蟆不小心吃一個天鵝,怎麼會連吃兩個?怕是之前看人看走眼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huro

LV:7 大臣

追蹤
  • 101

    主題

  • 30244

    回文

  • 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