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作者:狐雲 (連載中)

huro 2008-5-29 21:4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4 112890
huro 發表於 2008-7-28 23:42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七十八章 甘十三娘


  唐朝駱賓王的《代李敬業傳檄天下文》中罵武則天: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這好像點明了女人的兩大特徵,不過第一條爭風吃醋很沒有技術難度,捧個大醋缸使勁喝,哪個女人不會?至於一哭二鬧三上吊,似乎還帶上點剛烈味道了。

  而這第二條,就難做到了,但又正是這「狐媚」二字,恰恰說明了天下男人家究竟喜歡啥!武則天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女皇帝,自然見識不同凡人,所以她見了駱賓王的「罵文」,反倒責怪宰相,說:「有如此才,而使之淪落不偶,宰相之過也!」

  這一方面說明了駱賓王腹中錦繡,不虧初唐四傑人物,罵街都這麼有型,也說明了武則天的帝王胸襟,不同凡響;不過李清倒認為,武家妹妹見了「狐媚」的二字評語,心裡未必不得意三分,有本事你也狐媚個給人瞧瞧?

  後世的良家婦女們提起小姐二字總是咬牙切齒的,還不屈的昂頭不屑言道:「那些小姐就知道扮狐狸精樣勾引男人,完全是衝著錢來的,賤!」可那麼多新新女性找男人一樣是把車子、房子當成標準來衡量,買個鑽戒恨不得克拉數大得能砸死人,同樣與阿堵物為偶,這境界也高不到哪去!

  只是別說「狐媚」了,「賢淑」更是少見,好死不死的還偏偏流行「野蠻」,你說那些男人家一乍見「狐媚」,如何不心花花?

  「狐媚」二字自然是貶義的,通常不好形容到自己親近的女性身上,可要偷偷問李清,那謝大娘,雲三娘、若英能算上「狐媚」不?要是這話能保密,李清一定使勁大點其頭,當然媚!還各有各的味道!當初若英還是個小丫頭那會,一低頭就把咱魂勾走了!

  可現在站在李清面前的。就是個該狐媚而不狐媚的主!

  說她該狐媚,是因為她的身份,江寧府煙花界的行首,十里秦淮河眾花船的班頭,瀉玉舫的甘十三娘,說她不狐媚呢,是因為進了門,泯月姑娘居中做了紹介。李清規矩的見了禮,可這甘十三娘狐疑的上下將李清像個牲口樣的打量了一番,開口便道:「這李三郎就這個模樣?泯月妹妹怕是弄錯了罷!」

  當場就把李清尷尬在那了,乍回事呢?咱應該是什麼模樣?難不成信了那些說書的,以為李三郎應該身高丈二,眼似銅鈴?

  可這還沒算完,李清正愣著不知道說什麼好,那甘十三娘又開口了,「還真個見面不如聞名了,京城姐妹倒是如何看人的。便把李三郎誇到天上去了。今番見了,也不過爾爾罷了,想必那些傳言也是虛的。試問天下男人,幾曾對我等姐妹落心肝?」

  一竹籬掄倒一船人啊,把個李清憋得,辯解都不行,難道說咱李清實際上還不算差?那不成王婆賣瓜了麼,心裡直納悶,難道後世的「野蠻風氣」隨著咱李清的足跡,逆千年而上流行到大宋朝麼?就這麼接人待物水平居然是秦淮河上最紅的姑娘?怎麼在煙花行業混啊,難不成江寧府的男人骨頭裡癢,不挨罵不舒服?

  既然不能對罵。那只好不計較了,怎麼說人家也是客,不過李清心裡憋了氣,說咱不過爾爾,那好,老子還不鳥你了。

  「若英,你出來陪泯月姑娘坐坐,我提水洗碗去了。」說完,李清對泯月姑娘點頭示意下。嘴裡哼著「雖然春天裡百花開,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一步三搖、自顧自的跑院子裡去了。

  這麼甩手走開,雖然有些不大禮貌,可總比對罵強,雖說人家名兒是什麼十三娘,實際上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小丫頭罷了,這行當絕對是個青春飯的;叫李清對著個漂亮女孩子翻臉,的確有些為難,再說剛才的形像是不大好,本來今天輪到杜先生洗碗,可人家一甩手很豪邁的走了,李清一手拿著抹布,一手端著個盆子,叫人家客人怎麼看?咱大宋可沒有家庭婦男這一說。

  臉盤子是不錯,身量也高挑,就不知道三圍如何,春寒料峭就是不好,不單洗碗水冷得有些刺骨,碰個漂亮妹妹還看不出身材來;剛才一步三搖還唱著小曲,似乎有些瀟灑,可李清一邊洗碗還不由自主地一邊琢磨甘十三娘的來意。

  原來咱名聲這麼大了,遠在千里之外還有妹妹慕名來訪,雖然剛才的一幕有些尷尬,可畢竟還是衝著咱來的,這叫李清不洋洋自得亦不可能了。

  「李公子,向日泯月有眼無珠,未知是京城聞名的李三郎,怠慢之處,還請勿怪才好。」李清正四得興高采烈,身後響起泯月的話語,倒把他嚇了一跳。

  不怪不怪,咱那會就是個乞丐的德行,你要是這麼慧眼識人,這女冠也不必做了,不如去算命看相排八字好了,李清轉身笑咪咪的問道:「那日熬的魚粥還好喝不?可惜你今兒來晚了,沒得口福嘗嘗我的手藝。」

  泯月臉一紅,那會自己可是叫這李三郎做小廝的,雖然才做二天還半路跑了,好歹卻落個了主僕名分,那日小白將軍帶著一班如狼似虎的軍士出現在面前,她著實嚇得不清,也就在那時才知道自己新收的小廝居然是京城裡的浪子班頭李三郎,真真的看走了眼,怎地那會不多思量會,憑那句「將一個名,念到三更」的情趣勁,又豈是一個落魄書生道得明的?

  泯月倒底還是蹲身行了個萬福禮,李清手上抓塊洗碗布也不好回禮,忙擺擺手道:「你我便無須客套了,當初幸好有姑娘收做小廝,否則李清還到不了江寧,這會沒準還在四處逃遁呢,倒該李清謝姑娘才是。」

  泯月聽了臉有些燒,雖然那日從一根髮帶上看出李清不是尋常人,可自己還是有些以衣貌取人之嫌,收李三郎做跟班小廝,傳出去還不給眾姐妹笑死,泯月可不想李清老提這個,岔開話問道:「公子卻原來還有這手藝?這可奇了。聞說公子在京城也是身家不菲,怎生有閒心學這個?」

  一說起這個李清還就牛皮哄哄了,沒辦法,誰叫咱聰明呢?這手藝在大宋可沒處學去,只能說是天資聰慧了,無師自通,想當初咱在京城那會也富過的,天天山珍海味吃膩了。所以便琢磨著怎麼把青菜豆腐弄得好吃,因此便悟出這手藝來。

  一個本是有心要岔開話題,一個是有心要吹吹牛皮,頗有些相得益彰的感覺,倒不是李清想在泯月姑娘面前顯擺,而是這幾日若英和雲三娘的炒菜手藝基本上已經完全超越了他,而杜先生、莫風和小白這幾個白眼狼,吃飯的時候搶菜依然,但是也不怎麼表揚他了,不像最開始的那兩天。直誇他李清有「才情」。

  「三郎。雲姐姐叫你進屋來有事相商,泯月姑娘,外頭風寒。還是回屋坐著敘話可好?」有時候人只是需要聽眾而已,等到若英到水井邊上來叫他們倆時,其實已經說了老半天了,可李清才介紹完淮揚菜,重頭戲粵菜還沒登場呢。

  可雲三娘已經和甘十三娘說了好一陣子了,見李清入得房來,雲三娘笑道:「三郎,此事原本難以出口,只是如今天下姐妹們都是度日艱難,而姐妹們都是認三郎為護花。豈能袖手不理?因此想討三郎一個准信。」

  李清還沒出聲問三娘究竟是啥事呢?咱做什麼主?這甘十三娘咱也不熟啊,何況她衝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甘十三娘卻是一收之前放肆,起身在李清面前盈盈拜倒,口中說道:「甘十三適才言語無狀,未知李公子對我等姐妹用情若斯,還請受小女子一拜。」

  甘十三娘道理說了千百宗,咬著牙軟話也說了百十句,無奈曹孔目就是不同意,要甘十三娘等新任知府上任再說罷,我可是做不了這個主,只是這個月的花捐還得照數交來。

  判犯官家眷入樂籍本來就是一種懲罰制度。豈容你做別的賺錢行當?唯一能幹的事情就是女紅了。畢竟咱中國是男耕女織的傳統,可江南本就是盛產絲綢之地,民間女子的刺繡功夫更是天下無雙。花船上姑娘們本就是在聲藝二字上做文章的,要鬥女紅,怕只有少部分人的活才能拿得出手,可不是個個都能像雲三娘這般心靈手巧。

  這可不是姑娘們自甘墮落耐不得窮、過不得苦日子,官府的花捐分毫不能少,否則怕要淪落街頭,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因為花船就是官府的;如此下來,怕不是得和私娼寮子一般出賣原始資本?

  這幾日甘十三娘不知道找了多少個胥吏,又托了多少人說情。可花捐還是一分一厘沒少下來,把個小美人急得是火燒火燎,可不是為她自己,這行首的名頭可不是虛來的,瀉玉舫是秦淮河上最紅的花船,單是她們自己,把積蓄拿出來,也夠交三年花捐了。

  可秦淮河上有幾條花船能拿出這個數來?

  風流也是分檔次的,往往操皮肉生涯的,卻是最廉價的,這可不是說笑,就拿後世來說也一樣,大家只看到那些賣弄風騷輕鬆坐台收錢的小姐,可知一個夜總會裡,幾天也坐不上一次台的小姐有多少?

  泯月與甘十三娘卻是相識已久,有了上次小白將軍給的虛驚,甘十三娘更要留泯月多住些時日,剛好碰上大喪這場混亂,泯月見甘家妹子急成這個樣子,便一旁出主意道:「聽聞京城的李三郎便是在江寧,此人與小妹倒有一面之緣,聽聞人傳道李三郎專為我等姐妹鳴不平的,何不去找找看?興許能有個法子的。」

  泯月到底留了心眼,沒說出她曾收李清做小廝的事來。

  甘十三娘這幾天對男人可是失望透了,到了節骨眼上,別說以前經常捧場的官吏,就是那些公子哥,一遇到銀錢問題,也是支支吾吾,仗義的也不過說若是她缺錢便開口,為煙花女子出面說項,豈是我輩中人所為?

  對於李三郎的傳聞,甘十三娘也是早就聽說了,可多年秦淮河的風雨冷暖侵蝕下,她已經早就不是天真的小姑娘,公子哥兒對一姑娘為情所困,做出些多情之舉,咱秦淮河上見得還少了?前不久才有個富家公子嚷著要跳河殉情呢,這可不是幫一個人,更不是說幾句慷慨激昂的話就可以解決的。

  可泯月一再慫恿,還說這個李三郎做乞丐都如何個不同凡響,她自己心裡到底對這個京城來的李三郎有幾分好奇,不知道被京城眾姐妹推崇的護花究竟是個怎生風流人物,於是便來了,可這初初一見之下,叫甘十三娘失望透頂,右手裡抓著個濕淋淋的抹布,左手拎個髒碗,就這玩意還號稱眾乾坤郎君領袖、蓋世界浪子班頭?我呸!

  敢情京城裡的姐妹們都瞎了眼!

  偏偏這鳥人還倨傲得很,去洗個碗你至於步子走得這麼騷包麼?還哼什麼小曲,什麼叫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俗!俗不可耐,而且還齷齪!

  要不是若英及時現身,甘十三娘怕是當即甩手而去了,咱江南什麼地方?地傑人靈,出挑的公子哥多了去了,你當咱沒見過帥哥?可若英輕笑著迎上來,叫甘十三娘詫異的很,怎麼會這麼一個水靈俊秀的女子,會跟那麼一個齷齪人?這不是鮮花插牛糞上麼。

  有了這分好奇,和若英攀談之下,甘十三娘越發奇怪了,等到雲三娘再過來招呼,她馬上意識到不對勁,這有癩蛤蟆不小心吃一個天鵝,怎麼會連吃兩個?怕是之前看人看走眼了。
huro 發表於 2008-7-30 04:43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先行一步


  人都有私心的,否則該天誅地滅,敢說自己沒有私心的人,應該拖出去五雷轟頂、五馬分屍,外加五個芙蓉姐姐使勁蹂躪之。

  想起這衛生巾,一來是心疼若英,畢竟現在生活條件差了,和李清自己平素行為不端分不開,這二來麼,的確是想給煙花中的女人們尋個出路;他倒是沒想著從中間賺錢,就算是到了後世,也沒幾個男人好意思說自己是靠賣衛生巾發財。

  不過,即便是為煙花女子準備的出路,這首選,也應該先給秦時樓,先給謝大娘,保密自然是不可能,除非你不拿出去賣,就這麼點技術含量,幾個女子不會照著做?只是這交朋友還論親疏呢,哪能好處先給這個才見一面的甘十三娘?

  況且這「野蠻」女子對咱根本就不尊重、不景仰、不愛慕的。

  只是這心思卻沒法說出口,當初和范仲淹鬥口的時候,咱可是說得慷慨激昂,現在怎麼說?那大道理原來只是為了自己幾個相好的?可偏偏若英毫無心計,雲三娘簡直是個濫好人,兩個人都是笑吟吟的看著李清,堅信自己的這個三郎一定會急人所急,憂人所憂了。

  靠,這種事情應該去找范仲淹啊。

  而甘十三娘和泯月姑娘卻是急迫的看著李清,因為雲三娘並沒有把詳情托出,只說李三郎為姐妹們想了出路的,這可是這幾天一直在發愁的,看來京城姐妹沒說錯,李三郎自己都窮困潦倒了,居然還為姐妹著想呢。

  李清低頭沒有作聲,可不是扮深沉,他在想說辭呢,因為首先大張旗鼓的弄這東西,肯定會對他自己有影響,人家能信他李清沒撈好處麼?就算是明白他沒撈錢。但在煙花妹妹那撈名聲,可是最讓男人家同仇敵愾的事,再者,以前在京城胡鬧幾下,人家說他行為不檢點,怎麼著那些事情還有魏晉風流的榜樣在,這衛生巾可是關乎女子最隱秘的事情了,而且前無古人。這要傳出去,怕是京城裡那些舊時的狐朋狗友們見了他面,都不好意思和他打招呼,還別提范仲淹那號人了,對了,廣大的文人墨客更是對他不齒,肯定要口誅筆伐。

  筆伐?有了!想到這李清忽然知道怎麼說借口了。

  「三娘,非是李清有何藏私之心,說來此事莫道男子,便是女兒家也羞於啟齒的。若是運籌得當。非當解眼前之困,便是千百年也行得通的。若是不當。李清受些非議不妨事的,只怕立時便斷了這條路。」李清說道。

  這可沒說錯,要真的衛生巾推廣的好,這東西可是女人家月月要用的,即便過了千年,這人的生理結構也沒進化到不用。

  只是怎麼會斷了這條路呢?雲三娘有些不解,李清苦笑道:「這物事裡面是何材料?三娘倒想想看,若是傳將出去,那班聖人子弟豈能干休?鬧得朝廷一紙禁令下來,不是斷路又是什麼?」

  雲三娘可不知道李清是為自己的私心在犯嘀咕。以為他在犯愁這個呢,沒錯啊,「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文人墨客用的紙張,居然被女人用在處理那事兒,而且還是上好的宣紙,不招罵才是怪事。

  雲三娘忙說道:「這確是我未曾想到的,既如此,便好生和姐妹們說說。緘口不語,不叫消息傳出去,三郎放心,姐妹們絕不會說的,更不會扯到三郎身上。」

  李清笑道:「既然是賣開來用,人家遲早便知是用何物做的,瞞得多久?」

  雲三娘一聽,也是低頭不語了。

  一直是他們倆在說話,若英知道其中緣由,一邊聽得笑而不語,她一點沒去擔心,她認為她的三郎一定有好法子解決這問題的,只是不好明說罷;甘十三娘和泯月在一旁聽得雲山霧罩,只是知道李清有顧忌,這啥東西呢?這麼詭秘不能讓人知道?可還是聽明白了說的這東西能救姐妹們的急。

  畢竟樓中姐妹的生計還是關鍵,甘十三娘見李清沒太理睬她,以為是在見怪剛才她的唐突無禮,她哪知道李清是想找借口推脫不好意思呢,甘十三娘起身到李清跟前,忽得一個大禮拜下去,口中說道:「小女子簡陋不通禮儀,自知形容粗鄙入不得公子法眼,萬望公子看在眾姐妹的面上,想個法子才好,若有差遲,公子放心,便是刀架在脖子上,我等也決不說與公子相干。」

  李清忙起身還禮,口中笑道:「我倒不怕你等說出去,奈何李清素來名聲不佳,這事一傳開,只怕京城必定知道是我所為,唯只憂心事不成耳,倒不是有心要對姑娘隱瞞的。」

  一旁的泯月這會也湊上來說道:「公子,小女子雖已拿得法牒,終是一般的出身,亦知道姐妹們的苦處,相煩公子想個萬全之策才好,不獨江寧府不願減花捐,只怕天下州府都是如此,這三年,姐妹們如何挨得過?」

  這話李清信的,記得剛開始認識謝大娘她們的時候就奇怪過,已經是京城裡的大牌了,大明星啊,手上居然也沒多少錢,買個水雲莊就完了,難道不應該都像杜十娘一樣個個都有百寶箱麼?

  可謝大娘一說花捐,李清明白了,媽媽的什麼百寶箱啊富不堪言啊,都是酸文人使勁YY亂編的,當紅的姑娘手上多些錢財是有的,可要富成書裡說的杜十娘那樣,絕無可能。

  咱大宋這規矩還算寬容,一般女子即便沒什麼技藝在身,只要吃得了苦,尋個活計根本不難,哪怕做個僕婦、丫鬟也可維持生計,煙花中的女子非是吃不得苦,那一般的營生也會做的,可一者很多營生不允許她們做,二來,所得能交得起這不菲的花捐麼?

  可別以為和後世一樣,小姐賺錢可以不交稅,咱大宋煙花行的姐妹們,除非買下自己身契文書,否則就得按月交花捐,這可比那點子稅高多了。

  泯月一幫腔。雲三娘和若英也出聲一起叫李清想主意,李清還推托不得了。

  其實如何運作李清也想過的,這東西就怕一開始弄出來就被人說三道四,所以李清想著讓謝大娘在京城裡先開始推廣,而且還是從皇宮裡開始,宮中守孝三年不聽樂,可謝大娘進宮那麼多次了,怎麼都認識內教坊司的幾個姐妹了。先別說賣,先送,把這衛生巾在宮裡先傳開了,這一用之下,覺得又好又方便的話,還怕下個月不來要?這皇宮裡可據說只有那皇帝一個男的,切,他年紀還那麼小,肯定減少不了咱的用戶。

  何況現在當政的是太后,算算也就四十歲的人。怕是也要用的。咱送她最好的成不?女人難道不明白女人的難處?這要在最高層得到許可,就無需擔心別的人說三道四了,還有京中那麼多權貴之家呢?聖人門徒還能說啥?他家沒女人?難道個個都是石女?

  甘十三娘見李清似乎有些成竹在胸的樣子。想來這個李三郎在京中姐妹的名聲不是虛來的,忙不迭的出聲說只要李清能為眾姐妹脫困,江寧的姐妹難道就比京城的姐妹少心肝了?「公子但請吩咐,甘十三願替十里秦淮姐妹們做個應承,無有不從的,只是究竟是何物事呢?」

  有了這句話就好辦了,李清還就怕一說出去,江寧市面上立馬就賣開了,這玩意要是能賺錢,這些女人怎麼會是那些行商老手的對手?怕是這門生意根本就輪不上煙花女子享受好處。

  「若是事事依我。便告訴你也無妨,只是……只是這東西究竟何物,三娘,若英,還是你們說罷,我上院裡看看風景去。」

  說完李清笑著跑出房,還將門帶上了,若英和雲三娘自然心領神會,甘十三娘和泯月面面相覷了。這啥東西這麼神秘?還到院裡看風景?那院子裡有啥風景好看的,李公子你倒仔細些別掉井裡了。

  時間也不大長,李清在院裡正在數老淮樹新發的芽,咱這大宋可沒有全球變暖的問題,季節變化還是很明顯的,才幾天沒注意這棵老樹,既然新芽都數不過來了;數不清就數不清吧,反正若英笑著開門要他進去了。

  還行,沒和當初若英那樣像個兔子似地到處亂跑,只是一見李清進來,泯月姑娘側轉了身,還擰了頭,始終和李清保持著一百八十度的相對,甘十三娘頭垂得低低的,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一瞬間變成個羞答答的大閨女了。

  李清施施然地坐下。羞啥?男人女人的,不就那麼回事麼,生理現像,天經地義的,要老這麼羞答答的,咱這事情還談不談了?

  這樣也好,本來李清是打算等雲三娘改進的差不多了,把樣品和製作方法一起捎給謝大娘,然後讓謝大娘統籌去安排製作推廣,既然江寧這邊的都找上門來,又說願意聽從吩咐,那不如就讓這邊先行一步也好,做它個一船過去,這樣謝大娘可以提早開始推廣了,銷路李清可不愁的,那京城裡少說也好幾十萬人,女人還怕少了?就皇宮裡便幾千號呢,一個人不得用上幾個?怕是做十萬個也不夠一個月用的。

  「甘姑娘,這來去路程不短,怕是收益要等上一段時辰的,實不相瞞,李清現在囊中羞澀,愛莫能助的了,只怕姐妹們要挨上三、兩個月,只是盡可放心,李清決不於中取一分一離,屆時你也可叫人隨船前去京城。」李清說道。

  甘十三娘這會還真是個小姑娘了,頭一直低著臉也不抬,說話的聲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就憑這物事的念想,如何會信不過公子?小女子雖淺薄無知,倒也能明白其中曲奧,即便不是為了謀生,對眾姐妹來著,這物事也是個好的。」

  說完這句,甘十三娘忍不住雙手摀住了臉,泯月明明是背對著李清,卻和甘十三娘一樣,好像李清的眼光會轉彎了,過了好一晌,甘十三娘才繼續說道:「公子也無需憂心我等姐妹,亦明這事確需好好籌劃,得當,姐妹們便是節衣減食,這幾個月也是撐得過的;未知子還有何吩咐?便請道來,小女子也好早做謀劃。」

  既然把這麼多人都扯進來了,這還真不能不想得周密了。李清最擔心的就是這東西一傳開,馬上商家跟著製作,那就得比成本了,再說都用生宣,這東西可不便宜,前期不擔心,先用的都是富貴之家,可以後呢?

  「李清也是乍到江南。這人面上也不熟捻,甘姑娘倒是尋人問了來這造紙的法兒才好,畢竟用生宣不是個長久法子,也易遭人非議,若是能找人定做紙張,無需生宣一般講究,只要又軟又吸水就好。」李清笑道。

  「只是軟及吸水便成麼?可還有其他?」甘十三娘低聲問道。

  造紙?對這玩意李清可是絕對的門外漢,他就知道小造紙廠會污染環境,還有麼,就是他知道生宣是擦屁股的不二選擇。那還是到了大宋才明白的。

  一時間李清也想不出什麼。只是他剛一搖頭,甘十三娘就說:「今日來的鹵莽了,公子眷顧姐妹之德。容日後再謝,告辭了。」

  話說送人也有送人的禮節,其實咱古人上廁所都有禮節的,光和尚如廁就定著二十多條規矩呢,只是今兒只能簡慢了,告辭二字才說出來,甘十三娘就顯出了彪悍本色,起身一溜煙就竄到門外去了,李清都還沒站起來呢。

  等他站起身,泯月和甘十三娘都沒影了。哎呀,怎麼不知道泯月跑起來也這麼快呢?比若英動作還迅速,回頭看時,若英和雲三娘已經笑做一團了。

  「三哥,莫兄弟呢?杜先生又去哪了?三哥果神人也,去的路上我便心道不能成的,還思謀著叫家母幫我討個人情呢,誰料到家父思慮片刻竟答應了,只叫我日後管束得嚴些。快說說,你怎知家父必定應承呢?」看來小白將軍是樂壞了,從門外一直嚷嚷到門裡面。

  李清斜了小白一眼,興奮啥?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你老爹他是個官!而你只是官的兒子,這思想境界水平能一樣麼?太平年間立軍功容易麼?是個「好」官,他就得會分析利益得失,算計風險大小,這為了功勞,污良為盜、殺平民冒功領賞的事情,歷朝歷代,這些官兒做少了?何況這還真是招撫盜賊,至於以後還會不會重操舊業,誰保得准呢?一舉蕩平為害的太湖群寇,這功勞能小?再說這算計著也是以後去做海盜,既然這樣的事情都明說出來,還擔心啥?肯定不會在江南東路為禍就行了。

  小白將軍只是回躺家,杜先生怕是還未到蘇州府呢,怎麼心急幹啥?李清估摸著有杜先生出馬,怕是「八足黿」陸老爺子也會答應的,這人一老,雄心自然要減些的,要不想收山安渡晚年,他一個水盜,買田地宅子做什麼?

  只是小白將軍興奮的很,滿屋子轉圈停不下來,都不要李清提問,喋喋不休把他老爹的安排交代全說了出來,人員超過編製,沒問題,老白將軍自然會和帥司交涉,現在漕司抓差這麼頻繁,人手早就不足了,放心,糧餉分文不會少的;倒是這班好漢招了來,規矩一定是要教的,只是這個更加不用擔心了,老白將軍是軍中人,李清在京城訓練騎捷軍大敗龍衛軍的事情早就問清楚了。

  雜牌打趴下上四軍,你說什麼能耐?既然是李清出主意招太湖好漢來,那麼他李清就有責任訓練好!這就是老白將軍給兒子支的招。

  「三哥,三哥,你究竟是用何法子練兵地?家父說才用一個月,這如何可能?還是以步對騎,這便告訴小弟好麼?小弟拜你為師成不?日後小弟要是揚威疆場,也是給三哥掙個臉面不是?」

  這傢伙,就不嫌煩死人麼?你再這麼鬧下去,晚飯你還吃不吃!李清舉起手裡地菜刀衝著小白將軍虛砍兩下,只是那個江寧城的禍害一點都不明其意,還兀自叫道:「小弟明白了,三哥可說是從嚴治軍不是?但有敢違軍令者,拖出去就砍!」

  媽媽的,老子是想砍你!

  可再怎麼冷眼看小白將軍都沒有用,這傢伙一來興奮得很,再說早就習慣李清冷眼對他了,看這模樣又要提問了,李清忽得問道:「白將軍,你成婚了麼?」

  小白將軍一愣,這不廢話麼,咱都還有兩小妾呢,二十多歲的人不成婚算怎麼回事呢?咱大宋律有條文規定著,女十六男二十,界時女不婚男不娶,父母可是要問責的,難不成要給咱介紹小妾?

  李清將刀一扔,「對了,我有禮物要送給你家娘子,另有書信在內,記住了,你可不許偷看!」

  小白將軍神情一澀,啥意思啊這,有禮物給咱娘子,還有書信?還不准我看!不是吧三哥,咱那小妾雖然也有幾分姿色的,和兩位嫂嫂可是沒法比啊?再說,這事又那麼明說的?你這不欺負人麼!
huro 發表於 2008-7-30 04:44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八十章 他鄉故知


  朋友有很多種,作用也不一樣,像王得顯那號人,是用來一起上街尋釁鬧事做地痞的,張先是用來交流泡妹妹心得的;柳七是拿來曖昧、偶爾一同發發酸腐氣的;劉胖則是用來踢屁股的;而范仲淹,認識這號朋友,似乎他李清是專門用來找罵的!

  當然是范仲淹罵他!

  其實無非是兩人的交情便是初相識吵了幾句嘴開始萌生的,可也用不著記仇記那麼久啊?再說你罵咱李清也不是一回了,好了,罵幾句就該收斂些,再罵咱可還嘴了啊!

  「昔日於京城以聲色見逐,已身為天下笑柄,三郎仍不思悔改,來了江寧不過月餘,便又與青樓女子頻繁往來,既處江湖之遠,不思以有用之身解民斗懸,偏弄那些不齒之事,三郎,你真不懼天下悠悠之口麼?」范仲淹指著李清的鼻子罵道。

  他鄉遇故知,這可是人生一大樂事,而且還不是遇著一個,是三個,李清一見之下,很有撲上前擁抱的衝動,滕子京跟在范仲淹後面不奇怪,這閒官現在就在給范仲淹賣命呢,只是晏殊也笑吟吟的進來就奇怪了,這「神童」怎麼不在京城納福,跑江寧來做什麼?

  管他來幹什麼,瞧著臉色總不至於特地來找我晦氣的就好,雖說這晏殊是老賴帳占咱便宜的主,可能到江寧來看我,這份情誼卻是不淺了。

  晏殊一見李清便高聲笑道:「李三郎便是李三郎,在江寧過得好生快活,短短時間,便收盡江南春色,叫晏某羨慕不已。」

  而范仲淹一見李清,才問了一句「三郎在江水中可曾凍傷」,還沒等李清做出被感動的表情,立馬又換成嚴厲的口氣質問李清,為什麼不在脫身之後。到泰州去找他?而是喬裝改扮去什麼江寧,要知道泰州可近得多,而且還偽裝成什麼乞丐、小廝的,簡直「荒唐」!

  幸好李清這名聲實在不能算是聖人子弟,否則范仲淹的課還上得沒完沒了了。

  有朋自遠方來,樂不樂的先不管他,茶是一定要泡的,只是現在可沒有什麼丫鬟幫手了。李清只能自己忙裡忙外,小白將軍此時還湊過來幫手呢,李清直接一腳就踢了過去,遇人不淑啊,咱乍交上你這號損友呢?什麼事情都往外說,可那些事情你能和你小妾討論,怎麼能告訴范仲淹呢!

  還是籐子京夠哥們,他不嫌咱李清是齷齪人,趁著幫李清提水,將李清拽到一邊。把一路上范仲淹和晏殊商量的、收拾他李清的方略提前告訴了他。結果是李清過來為范仲淹和晏殊斟茶的態度,不但是恭謹,還很有幾分奴顏媚色了。

  沒辦法啊。大英雄能屈能伸的,識時務者為俊傑,即便晏殊比不上范仲淹叫李清打心眼裡尊敬,可人家身份不同,人家是他李清的現管,以禮部侍郎銜出判江寧府,是江寧的新知府,做個父母官也沒啥好怕的,可李清被遣送回籍,那可明說就是要江寧知府嚴加管束來著。得,沒人管的好日子沒了。

  要說李清在京城那會,還頗有些布衣傲王侯的味道,敢在宰相面前自稱在下,就是當今天子也是抱抱了好幾回,本不至於這麼怕晏殊這個知府,這麼謙恭幹嗎?

  這主要是范仲淹和晏殊商量的辦法太損了,居然是趁著李清現在被管束的身份,晏殊拿出架子來。強逼他李清讀書!有晏殊這樣的「神童」、朝內上下公認的文壇魁斗做師傅,李三郎據說也不是非常笨的,二、三年下來,還怕不能進士及第?要是能把散漫慣了李三郎管教得走了正道,那晏殊的面子、名聲可就大多了。

  當然主要是范仲淹熱心多一點,要按前朝舊制,即便他年紀比晏殊大上一點,晏殊還得算是他的座師,誰叫人家十四歲便是進士了呢?聽了范仲淹的提議,(16K小說網手機站wap.16K...............................)晏殊本不是很上心的,雖然早早入了仕途,可他還是喜歡吟風弄月,當初還就是為這個才欣賞李三郎的,教成個聖人子弟,滿口子乎者也的李三郎,這還有啥意思啊。

  可范仲淹的理由很成分,「晏公,聽聞當今天子未登基前,便邀過李三郎入東宮,無奈那時三郎一心玩樂,天子亦是無法,若是晏公能讓三郎入朝堂,天子心中必喜,晏公判江寧,亦是權益之事,他日定入朝為宰輔的,有三郎為羽翼,豈不是好?」

  晏殊一聽,說的對啊,李三郎雖然現在被趕出京城,可人家和小天子的親密關係那是沒說的,這太后臨朝能多久?遲早還是天子當政,只怕李三郎立刻就會被招回京城,這傢伙還是天子的教習呢,如今咱收成弟子,這個益處可是大大的。

  好,就這麼辦!晏殊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兩人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監,有這麼強逼著做人師傅的麼?李清心裡很是委屈,咱字都還沒認全呢,後世裡小時侯就是深惡痛絕拿毛筆寫字的,考進士?那得讀多少年書啊,就是你晏殊做考官,咱串通了作弊,不還有殿試那一關麼,叫咱在皇帝面前出醜?

  不行,一定得想個法子推了才行。

  這可不是李清不識抬舉,或者說李清真個到了大宋,就一心想著混吃等死,這算計還是早想好了的,在咱大宋為實官,基本上必須得中個進士才行,李清打小也是喜歡古文的,怎不清楚這東西要想學好豈是一朝一夕之功?十年寒窗苦這話可不是渾說的。

  即便現在有晏殊這樣的人做師傅且同意一起做弊,再算上小天子念舊情也參與進來,到時候殿試時文章寫的好壞罷了,最多叫范仲淹做槍手,可那一筆字總得寫得入眼吧?李清的鋼筆字還寫得鬼畫符呢,毛筆字?那是糊塗鬼畫符!

  再即便咱亂畫符都中個進士又如何?想做個實權的官兒,就得像范仲淹的一樣,新進進士都得發到偏遠小郡做個小官開始,最多也就是個通判或者參軍,這叫做歷練,沒有這個經歷休想一步登天,算咱後台好。專走後門,二年一任三年一遷的,混成個三品以上的大員得多少年?咱這好日子還過不過?

  要是只做個閒官,有必要麼?無非多了那麼一點點俸祿,而且行事起來不知道得多多少顧忌的,算來也是聖人子弟了,他李清還能像現在這樣想做啥做啥?別說御史彈劾,就是清議也是不能不聽的。還比不上現在呢,咱一布衣小百姓,行為乖張些又何妨?

  至於錢上面,李清可沒去考慮,這並不是因為他運氣好,來了大宋根本就沒愁過錢,咱後世人與古人比起來,哪怕各方面都不長進,對錢財的敏感度那是高得不能再高了。要發財,辦法太多了。即便不把後世的任何東西弄出來賣錢,僅憑對錢財的管理運用,混個富可敵國。李清也不覺得有多難。

  難道有了這個近乎神跡的機會到大宋,就是為了賺錢的?

  都不要說別人了,不管當初小天子怎麼信賴他,只要李清成了大商人以後他說的話就通通是放屁了,言利之人的話能聽的?既然來了大宋,又有機會接觸到上層社會,李清還一直忍著沒在錢財上多打主意,為的就是不被文人士子所排斥,至於不願為官麼,那是為了身上少束縛。你想做任何改變,不與舊觀念發生衝突可能麼?

  與其陷入勾心鬥角的爭鬥裡去,還不如咱置身事外做點實事呢。

  當然最主要的,大難而不死,且來到繁花盛景的宋朝,不好好領略一下其中滋味,那才是老天爺白給了這個機會呢。

  獻媚就是討好,討好當然就得行動,趁著范仲淹沒開口說要他李清今天就開始認真學習三字經。李清先把自己的做菜手藝誇獎了番,然後就自告奮勇的要親自下廚,好歹吃高興一會求起饒來也好說話些。

  「聽聞三郎娘子的手藝怕還是高你幾分,三郎若是真個有待客之心,還是麻煩三郎娘子親下廚如何?」晏殊笑道。

  靠,這肯定又是小白這傢伙出賣的,啥人啊這是,喂不熟的白眼郎,從明兒起不准他再來蹭飯吃了;李清正準備說自己這麼做,不在手藝高下,而是要表明心裡的尊重呢,晏殊一收笑容道:「莫非三郎就不在意京城的一幹事務麼?果真如此灑脫?」

  原來那兵諫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石小公爺可不是個朝令夕改的主,並不是他臨時決定不發動兵諫了,而是那日在水雲莊叫人禁閉了李清,自己帶著人進城,這要幹大事的人,心眼就是細些,進城門的時候發現忽然不知什麼時候守城門的士卒換成了開封府的衙役,石小公爺就覺得大事不妙,果不其然,沒走上多遠,便有人上前攔住了馬頭。

  尋常人誰敢攔國公爺的路,可來人不過三兩個,卻大大咧咧橫在路中,不僅態度驕橫,口氣更是囂張,也不說奉了誰的命令,一開口便讓石小公爺回府思過,(16K小說網手機站wap.16K...............................)無故不得外出;跟在石小公爺身邊的從人可是氣炸了,叫嚷要出手收拾這些個不長眼的;石小公爺卻很收斂,揮手叫自己的這班人安靜,拱拱手乖乖的回府去了。

  這一思就是十天。

  除此之外,京城裡卻是波瀾不驚,太子宣德樓接受百官朝賀也是別無異樣,惟獨宋祁有些奇怪,不說好李三郎也來的麼?怎麼不見人呢?只是太子像是忘了這回事,宋祁也不好問;平日百官上朝也是正常,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不幾日就傳出李清因生活作風敗壞被遣送回原籍的消息,宋祁急了,追著太子非要問個究竟出來,太子委屈的癟癟嘴叫他別問了,還想怎麼樣?這結果還真是滿地打滾才爭取來的。

  十天後,威武郡王的嫡孫、世襲衛國公石尚節因行止不端,持家無方,縱容家奴行兇傷人被奪去了衛國公的爵位,改武烈侯,不得於京城居住,國公府邸由內府接管,閤家遷西京洛陽老宅去了。

  晏殊歎道:「可惜威武郡王一生忠烈,如今恩、威兩難了。」

  李清才不相信晏殊真是為石家的敗落而傷感呢,如果真有感慨,那也是衝著平常人根本不可能奢求的世襲國公爵位去的,咱大宋在這方面還是寬鬆的。經常給位居高位的文臣宰持封些爵位,可那些都是暫時的,像石家這樣可以世襲地國公爵位,自開國後,基本沒就沒再封過地。

  這次未遂的兵諫儘管朝廷處理的很是低調,可消息卻是瞞不住的,沒多久便傳開了,什麼是縱容家奴?這石家這次可是吃了豹子膽的。居然要謀反,咱娘娘仁慈啊,只是把石家趕出京城,要換成太宗皇帝那會,非得滿門抄斬不可,還說什麼繼續當侯爺?

  而且娘娘還不僅僅是仁慈了那麼一點,據說這次就是什麼逍遙會在居中策劃的,那個李三郎,不就是逍遙會的頭面人物麼?也只是遣送回籍,若說對石家仁慈倒還罷了。那是看在石家先人建國時立了大功,對那個什麼李三郎仁慈為什麼?一個平頭百姓罷了!

  晏殊也是沒多久就知道這個消息了,畢竟全京城駐紮的禁軍同時調換防地,這麼大的事情瞞都瞞不住。只是晏殊心裡暗暗稱奇,李三郎這麼個懶散人,怎麼會突然想著參與發動兵諫了?還真是給他平日的行為給蒙了,這傢伙不在天宇山和黨項人都幹了一仗麼,沒想到原來還真是個有血性的。

  不但晏殊對李清的印象大為改觀了,其實京城裡很多文官都是這麼想的,雖然沒幾個官兒像范仲淹那樣公然上書朝廷要求讓太子監國,可很多人的心裡還是不贊成皇后掌國政的,這次的未遂兵變其實牽涉到很多人,更有無數的官員子弟在內。這有子弟牽涉在內的官兒心裡惴惴不安,可要是皇后大張旗鼓地興大獄,這其中有沒有鋌而走險、為自己兒子拚個魚死網破的,就難說了。

  可朝局很平靜,緊接著皇帝便殯天了,這次權力交接的很順利,皇太子趙禎登基為帝是沒什麼好說的,先帝就這麼一點血脈,劉皇后順利地成了劉太后。而且執掌國事變成了名正言順,這一次可沒一個文官跑出來以頭搶地、引經據典說不好了。

  唯一有些波折的,是王曾奉遺詔草擬制書,其中一句是「命皇后權處分軍國事,輔太子聽政。」而丁謂卻認為這個「權」字應該去掉,為此王曾堅決不從,這個「權」,就是暫時的意思,現在是因為當今天子年幼,才由太后輔政的,難道還真的想女主臨朝麼?丁謂其實也不過是想討好一下太后,王曾既然堅持不從,也只能罷了。

  直到這時候,很多官兒才想明白,逍遙會為什麼要趕在元宵節發動兵諫了,原來是早就得知了消息,現在可是沒辦法了,太后不追究其他人,只是處分了石國公和李清,咱還鬧啥?

  當然人家是這麼想的,難道逍遙會和李清脫得開干係?

  范仲淹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他並不贊成兵諫的形式,一直在斥李清「鹵莽」,鹵莽的意思就是他也並不認為李清做錯了,就是方式應該更講究些,比如寫上一篇好文章據理力爭,哪能隨便動刀兵呢?都這樣鬧咱大宋豈不亂了套了?

  李清辯解都有些吃力了,逍遙會是他李清當家不就是外人的印象麼?他李清還傻乎乎到處揮手來著,難道現在說咱不過是個傀儡?人家信不信沒關係,這話說出來多傷自尊心啊,更何況說到這兵諫的事情上,范仲淹雖然斥他鹵莽,其實卻是有讚賞的意思在裡面。

  而且晏殊居然說他有風骨,他李清自來了大宋,表揚的話聽多了,這風骨二字的評語還是第一次聽到,並且晏殊一說風骨,滕子京在一旁就使勁點頭,點得李清都不好意思了,好像他真有啥風骨似的;要是說咱其實是被石小公爺關在水雲莊裡?得,這話更不要說了,誰不知道石小公爺和他關係好著呢,而且被關在自己家裡,委實也是個笑話。

  話說晏殊給他正面評價,這可是難得了,雖然李清和這「神童」的關係不能說不熟,可交情一直是不鹹不淡的,深不下去,李清心裡明白著呢,人家晏殊或許不是很討厭他,但對他的所作所為,卻未必看得上眼,看來未遂兵諫倒讓人家對李清另眼相看了。

  解釋就是要人家信服的。既然沒把握叫人家信服,李清便也懶得多解釋了,罷了,還是以後有機會對小皇帝解釋吧,咱就風骨他一下。

  滕子京的忠告當然是真的,果不其然,扯京城的八卦還沒多久呢,這菜還剛端上來一、二盤。范仲淹話風一轉,就說到李清在江寧的荒誕行為上了,當然大家都是文明人,女人傢俬用的那啥那啥是不好明說的,只是范仲淹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說你個李三郎,以前在京城行止不端就算了,好歹一個未遂兵變出來,讓大家認為你李清原不過是在韜光養晦,也是個胸有大志的熱血男兒。怎麼一到了江寧。又故態萌發的和青樓女子混一塊去了呢?以前還整些「夜合歡」、「逍遙游」的,那還是些玩鬧之物。這回好,整得都說不出口了,你這人是不是不被人罵就不舒服呢?

  「希文兄遠道而來,一路勞頓,卻是先用些菜餚可好?」李清腆著臉笑道,這范仲淹罵他李清似乎是件很過癮的事情一般,李清可是好心在提醒,小白將軍見有上官在這裡,今兒吃菜斯文些,可滕子京埋頭猛吃不說,連晏殊試了幾口之後。也是運箸如飛,都忘了伙著一起罵李清了,范仲淹要是再不下筷子,怕是根毛也夾不著了。

  「三郎,既是有心報國,趁此機莫若靜心修學,以你之才,不過數年必有大成,異日蟾宮折桂。登閣入相,上輔君王,下佑黎民,以逞平生之志,豈不是好?」范仲淹還是盯著李清問道。

  看來還非要逼咱李清讀書不可了,這一味躲閃也不是辦法,還是得有個好理由堵回去才行,吵架自然是不會,怎麼說人家也是對自己好來著,李清拱手對范仲淹說道:「希文兄,適才便說我家娘子手藝好,你便嘗上一嘗,等到你試出其中味時,我便說與你聽可好?」

  今天雲三娘和若英也是拿出手藝出來了,加上天氣也是初春,這可選用的菜蔬也是多了很多,連小白都大呼吃得過癮,就別說其他人了,滕子京一直就沒怎麼抬過頭。

  「晏大人,這爆炒羊肉味道可好?希文兄,試試這素三鮮,小白!你慢點吃,也給希文兄留點啊。」李清在給范仲淹布菜,忍不住出聲呵斥小白將軍了,其實這話有些冤枉小白了,他今天的確很斯文,可滕子京是客人,並且晏殊動作都不慢,真要照顧的,還就範仲淹一個人了。

  顧不得了,李清也不去管什麼主人待客之道,也不待范仲淹吃完,伸筷子每樣菜都夾了些放到范仲淹碗裡,這要不讓范仲淹都試試味道,一會咱的說辭可沒法開口了,還好來得及,等李清每樣都夾了些,好些菜碗已經見底了。

  只見滕子京這會才有空抬起頭,打了個飽嗝,眼睛卻是盯著范仲淹面前菜餚堆得老高的碗,斯文人就是好一點,要換了小白肯定直接動手搶的,這會李清才注意到滕子京的臉色似乎很是憔悴。

  看來錯怪人家了,剛才李清還覺得滕子京不該搶得那麼厲害,好歹給范仲淹留點,現在才明白滕子京這麼個表現,並不是僅僅因為雲三娘和若英手藝高,想來這宗諒同志已經好久沒吃頓好的了,范仲淹也強不到哪去,這兩人的臉色與晏殊比起來,可真是差得太多了。

  賑災加上修堤,得有多少事情要操心啊!

  沒一會晏殊也是停了箸,拿出絲巾擦擦嘴,方心滿意足的對李清笑道:「路上便聞白指揮言及,晏某卻以為是京城與江南口味不同所至,誰曾想真是三郎別出機杼了的,這可奇了,即便當初水雲莊也不曾見如此佳餚,必是三郎藏了私的,離了京城,晏某倒添口福,需知這塞翁失馬之句,非是虛言。」

  其實晏殊這話才大有講究,這晏殊為官可算是清流中人了,此番出判江寧,也是以禮部侍郎銜的,這可不是貶官,一般在中央位置做到一定程度,突然放下去做地方官,在大宋而言,就是要做參知政事的前兆。

  只是這次卻不同,才有晏殊自歎塞翁失馬之句,晏殊可比范仲淹會做官,自然不會公開反對劉妹妹掌權,可不是一路人就不是一路人。因此,新皇一登基,太后便選了個優厚的差使,把這些個不對路的官兒都遠遠打發出去。

  李清要感慨的,倒不是劉太后的執政手法,那還用說麼?不說別的,石小公爺的組織能力李清很清楚,絕不是個眼高手低的富貴公子哥。既然要發動兵諫,考慮的自然周全,連李清都是覺得不夠厚黑而已。

  即便有牽涉太多人的毛病,那也是沒法,誰讓石公爺沒有實權呢,可劉妹妹能輕描淡寫的將一場兵諫化於無形,這份心計就非同小可,而事後算帳更是如此,他李清還可說是冤枉的了,可石小公爺絕對正牌主謀。而劉妹妹也只是簡單的削去國公爵位,貶出京城就放手了。這可不是什麼胸襟氣度,更扯不上仁慈。這是一種自信,擺明了告訴你,你就不是對手,小傢伙一邊玩去吧,下次再鬧,可不是打屁股那麼簡單了。

  而讓李清唏噓不已,是晏殊和范仲淹在討論這些事的時候,那種旁若無人的神態,他晏殊和范仲淹有過命的交情?就算是認為李清是真有風骨的,那小白將軍也在邊上呢。滕子京又怎麼說?這可都是官場人物。

  咱小百姓可是一直知道「只論***,莫談國事。」范仲淹和晏殊說起劉太后,似乎就沒太多恭敬的意思,說到「仁慈」二字,嘴角還都是輕笑,擺明了是蔑視,幹嗎啊這是?難道認定咱李清就不會告密?

  唐朝大詩人王維有句詩,叫「白首相知猶按劍」,說的就是官場上的友誼。這到了關鍵時刻,怕是親娘老子都顧不上了,何況是這種明顯蔑視太后的話,看來咱大宋的不以言論罪還真是做到實處了,否則范仲淹也不會三番五次的上書朝廷,直言太后當政不合法度。

  李清在這邊感歎,范仲淹也是領會到了李清的好意,也不急著罵李清了,細嚼慢咽的細品起菜餚來,可能和滕子京一樣好久不曾安心的吃頓飯了,晏殊這會也收了笑容,看著范仲淹,微微地搖了搖頭。

  同樣是官,可做官的法子也不一樣,這有所得必有失了,范仲淹成了千古名臣,說起來好聽,可李清卻不願意像他這麼過一生。

  總算范仲淹吃完了,小白將軍幫著斟上茶,李清方拱手對大家說道:「晏公,希文兄,宗諒兄,李清不才,得蒙諸君青眼相加,非是清不識好歹,不圖上進,卻有些話請諸君斟酌。」

  「君子遠庖廚,然清今欲借此來明心跡了,諸君適才覺得這爆炒羊肉滋味如何?便是豐樂樓的手藝亦不如罷?那這素三鮮又如何呢?便是肉沫豆腐也是出了新意的,適才宗諒兄便是多吃了幾口,倒請教希文兄,這爆炒羊肉味道雖好,若全席皆是同一道菜,你覺得如何?」

  這話可無需要人回答。

  李清繼續說道:「一人的出身、經歷、才思、際遇,便如同做菜的諸般材料,譬如你手頭便只有一塊豆腐加些小蔥,卻定要做出爆炒羊肉的味道,恐怕強求亦不可得,莫非這豆腐味道便不好麼?奈何定要出肉味?」

  「大千世界、世界大千,豈獨非做官方能證其才?」

  說起這話李清還真有些感慨了,這也是他打心底裡喜歡大宋的原因,曾幾何時,所謂的經濟市場風的吹拂下,後世裡便一下子都用錢來做衡量人的唯一標準了,什麼叫搞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論水平、貢獻、以及人生價值哪點不如!

  沒有賣茶葉蛋錢賺得多?要想賺錢就壓根別去研究導彈!

  記得後世裡曾經發生過這麼一回事,英國天文館一直是個清水衙門,館長的收入都菲薄的很,於是英國女王便提出給館長加工資,這本來是好事,甚至符合絕大數人的想法,這可不證明人生價值麼?

  可惜,不同人的價值觀不一樣,價值高度也不同,面對女王的好意,那個館長斷然拒絕了,他說:「假如天文館的館長是個待遇豐厚的工作的話,那麼,下一任的館長將不是個科學家!」

  這興許也是後世裡物資享受不知道進步了多少,可世上的人卻覺得疲憊很多的原因吧。

  難道一篇好的文章能用錢去衡量?難道一個生命能用錢去購買?難道咱國足踢得越來越不像話是因為缺錢?

  其實,有很多事情,都和那個館長說的一樣,是絕對不能考慮到錢的。
huro 發表於 2008-8-3 20:58
第三卷 風情 第二百八十一章 約法三章


  有所得必有所失,李清現在就這樣。

  這歷史上有慷慨陳詞而求官的,比如毛遂那句「臣乃今日請處囊中」;而把做官當成一盤爆炒羊肉的,唯李清耳。

  晏殊笑而不語,范仲淹怒目而視,只有滕子京似乎覺得李清說的很有道理,不錯的很,這李三郎的一言一行,哪有個當官的樣子?反過來想想,要是李三郎做了官,那些事情還能幹得出來?小白將軍則是瞪著兩隻眼睛不明所以了。

  誰曾想到李清煞費苦心的,只不過是想躲練毛筆字呢?

  就為了這點苦心,李清付出了「重大犧牲」,這還是在與范仲淹進行了好一番唇槍舌劍之後的結果,幸好范仲淹是個孝子,而李清搬出衛生巾這玩意可就是天下女子行方便的,甭管現在是什麼年紀、什麼身份,反正是個女人遲早都要做媽媽的,這古人還講究個綵衣娛親呢,為天下母親行個方便,怎麼就不合聖人之言了?

  要論講歪理,就是放在後世裡李清都不差,一個范仲淹怎麼會是對手?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古人誠不我欺也。

  畢竟不是戲劇裡,范仲淹只有下頜上有些鬍鬚,瞪眼可以,吹鬍子就難了,何況他瞪得還不是李清,那個正牌管束李清的晏殊晏相公極有風度的咪咪笑,很有些隔岸觀火的勁,想必教李三郎讀書也不見得就是一個好差使,這還是他不知道李清根本不會些毛筆字,否則會第一個加入李清陣營。

  滕子京是好同志,范仲淹說君子該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時,他就使勁點頭,等李清辯白這衛生巾乃是為天下女子謀福利時,更加是拍手贊成,而且很有些想看看這衛生巾究竟是什麼物事,只是范仲淹拿眼瞪他,只好不做聲了。

  小白將軍挨了一腳,似乎腦筋開竅的很快,其實這也不能怪他,范仲淹現在是得罪不起的人物,誰知道朝廷現在怎麼就這麼重視修海堤呢?聽說這范夫子六親不認的,哪個州府供應的物資短缺些,就立馬上表參劾;而晏殊就更加要巴結了,什麼大學士不去管他。人家現在就是江寧的知府,這知府必兼著兵馬都監的職務,還是他老爹的上級,他又是本府湘軍的指揮,這可是頂頭上司。

  陪著晏殊和范仲淹從泰州一路坐船到江寧,小白在邊上可是聽明白了,瞧這兩個官,開口就是三郎,閉口還是三郎,敢情是咱三哥的好朋友呢。連京城兵諫的事情都聽了個模糊,來龍去脈不清楚,就知道李三郎在京城幹了件大事,還就是幫著當今天子的。不過沒幹成,所以才被遣送江寧,不過皇上念舊著呢,這不,把咱三哥的好朋友發到江寧做知府了,這還管束個屁啊!

  所以當晏殊和范仲淹向他問及李三郎在江寧城這一月來的行徑,小白將軍竹筒倒豆子一樣全說了出來,連李清在香水行打響了名頭都沒漏過,對於秦淮河的紅姑娘經常穿梭李清的住處,小白將軍委實是帶著十二分羨慕的口吻說的。晏知府聽了是哈哈大笑,而范大人也是笑著斥荒唐,於是小白將軍一順嘴,把李清送他內宅多少個私秘玩意也說出來了,這下可壞了,范仲淹的臉頓時就拉下來。

  剛才李清狠狠的給他屁股來了一腳,他知道這消息可走漏錯了,現在李清說歪理,他豈能不亡羊好好的補補牢?「三哥說的極是。那物事的確是好,不但賤內道方便,連家母都心喜的很,還誇我孝順呢。」

  這話一出,不但范仲淹拿眼睛珠子瞪他,連李清也使勁朝他翻白眼了,好個孝順的兒子,這是欺負晏殊和范仲淹沒學過生理衛生!你老媽多大年紀了啊,居然現在還用得著這個,可真是青春長駐了,你爹有福啊!

  沒學過生理衛生當然吵起來要吃虧些,想必范仲淹同志在女人生理結構研究上花得時間太少,根本沒法和李清辯,再說聖人的書上沒涉及這個,既然聖人沒有說不准弄,范仲淹也就沒有理論根據了,何況小白將軍還把他老媽都搬出來,范仲淹也是個孝子,幼年喪父,沒有他媽媽含辛茹苦地把他撫養大,他能有今天?他可有些心虛,萬一他老媽也喜歡用這個東西那可怎麼辦?

  不過爭不過李清,並不妨礙他給李清立規矩,約法三章,「三郎即決心不入仕途,然人處於世者,豈可不顧人言?三郎在江寧,切不可與煙花女子公然往來。」

  「再者且不論此物究竟如何,然男子涉及這女子私隱之物,終是不雅,三郎既以付之於青樓,便不應再過問地,即便你家娘子也應如此,畢竟聲名要緊。」

  「其三,既有前車之鑒,日後再行事,三郎便需謹慎些才好,如今晏公也是明瞭三郎心跡,知道三郎行事雖然荒唐,然本心依舊,再有何出格之事,可與晏公商量之後再行之。」

  「此三條,三郎必要應我,否則,范某不敢再應三郎以希文兄相稱!」

  好說,不就三條麼,反正李清一個勁在點頭,這世上很多事情,做不做得到不去管它,答應是一定要的,何況人家范仲淹是為他好才這麼說的,靠,千古名臣給的臉,那還不趕緊兜著?何況這幾條做到也不難,雲三娘早就叫李清丟開手了,說的理由也是為了聲名,罷了,這千百年為天下妹妹所景仰的名聲,咱是撈不著了。

  至於應該和青樓女子少些來往,現在李清也看出來了,這又不是秦時樓,雲三娘也不是想像中的那麼海納百川,他要是使勁往家裡收羅漂亮妹妹,怕是家裡兩個賢淑娘子都要做河東獅吼了。

  一說起要和晏殊商量,李清還真想起件事情來了,以前江寧沒知府,現在可有了。

  「倒真有一事需晏大人定奪的,只是這可是大功一件,李清少不得要先討個人情,晏大人要是應承了,李清便拱手獻之。」李清嬉皮笑臉的說道。

  這晏殊別看年紀不大,做官可是精靈的很。想必也是早清楚李清的為人,他不先問究竟是什麼功勞,而是問李清要他應承的是什麼事。

  他這一問,李清有些後悔了,反正這事也不急在一時,等范仲淹走了再說多好?只是現在也敷衍不得了;「江寧城的花捐請晏大人遲收三月如何?李清願做個保人,並不想賴帳,屆時要是交不上。晏大人可拿我李清說話。」

  范仲淹一聽,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狗改了不吃屎,才叫你與青樓女子少些來往,這一下就要為她們出頭了!晏殊哈哈大笑,抬頭將李清的住處四周打量一下,你還做保人?瞧你現在這摸樣也是個窮鬼了,這不是賴帳還是什麼?

  「三郎,晏某可不曾帶得多少銀錢來赴任地,你可知十里秦淮一月花捐多少?本官初一上上任,衙門便支應不開,如何行公事?舊時在京城,晏某不過賴你幾幅字畫而已,你這開口,也憑大了些。」晏殊說道。

  這話聽了李清也有些為難,咱現在也是窮人,這不是沒辦法麼?想來也是,江寧可是富地方,迎來送往的事情也不少,要是沒錢,叫晏殊如何當好這個知府?正想開口降些條件,欠三個月不行,那麼欠一個月好了,要不交一半?

  滕子京插口說道:「晏公便聽李公子說說究是何功勞再定奪如何?希文兄,修堤之事,京城裡的姑娘們可是費盡心力,便也支應一聲如何?李公子定是有了為難處,若是袖手不理,只怕有人寒心。」話到後面,滕子京都有些嚴肅的對范仲淹說道。

  范仲淹有些尷尬,的確是欠了煙花女子的情啊,這傢伙可是出了名的一本正經,可為修堤募捐雖然是李清在中間挑頭。但京城中的煙花女子出了大力是清楚的,何況人家也捐了不少錢,只是那些錢都走了戶部的帳,范仲淹現在自己都為錢在為難呢,實在沒辦法拿錢幫李清了。

  范仲淹拱拱手對晏殊說道:「便請晏公聽三郎說明罷,唉,這個三郎,想必又是誇口應承了的,范某也願為三郎做個保人。」

  這才是好兄弟,李清讚許的沖范仲淹點點頭,這會晏殊其實也是有了興趣,十里秦淮一月的花捐已近十萬貫,這是江寧重要的收支來源,李清敢開這麼大的口,倒要聽聽這功勞究竟有多大。

  「盤踞太湖已久,為害地方多年的水寇,便請晏公一舉而盡滅之,如何?」李清鄭重的說道。

  話一落音,范仲淹和滕子京吃驚不說,晏殊聽了眼睛一亮,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可是古時候為官者最愛說的一句話,做官講的就是政績,對於京城下來的官兒就更加,當初王欽若、丁謂等人就是在地方上做出了成績,最後才能入閣拜相,而晏殊中進士時太年幼,一直在京城為官,他缺的就是這個資歷!

  「此話當真?」晏殊有些急促的問道。

  見李清微笑地點點頭,晏殊可不得不認真思量了,李三郎行事雖然乖張些,可在這些大事上卻經常出人意料,一個文弱書生居然吃了豹子膽,敢在延州和黨項人開戰,即便說是贏得僥倖,那麼一月下來,把個雜牌的騎捷軍生生訓練的放倒龍衛軍,這可是眼睛看的真真的事實,要是真的一上任就剿滅了太湖群寇,這個官聲前途那可就無可限量了。

  范仲淹和滕子京都有些為李清擔心,太湖上水寇為患可是有年頭的了,李清乍來江南也不過二月,他有把握麼?

  李清可是心定的很,雖然莫風和杜先生尚未回轉,可消息早已傳了回來,「八足黿」陸老爺子正有收山之意,如今太湖上的生意也不太好,聽李清忽悠的做海盜如何如何有前途,那一幫弟兄很多動了心早有混得不太好的兄弟先期來投了,否則小白將軍的廂兵有什麼本事把大料船開到泰州去?

  「江寧並不瀕臨太湖,只怕還要和蘇州府知會一聲,不過這也不妨,江寧的漕船遭劫也是有的,師出未必無名,若是只用本府的廂軍,帥司也無需去公文,漕司張大人那邊定要知會聲。」晏殊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一邊輕聲嘀咕道。

  「三郎。需出兵多少?用船幾何?料得幾日可破敵?共用軍需糧草、兵器甲帳可曾算計好?晏某可不善用兵,如此,便托付三郎了。」晏殊腳步一停,氣定神閒的對李清說道。

  看來晏殊是決定了,只是這話問得李清和小白將軍面面相覷了,軍需糧草?還什麼幾日破敵?之前李清可真沒算計過這些,他和小白商量著是隨便帶些人到外面瞎逛悠下,回來便說打勝仗報捷。

  又是滕子京插口說道:「剿平水寇。漕司也責無旁貸,這一應支度,怕是可向漕司要上些,另則雖不叫蘇州府出兵,只是此事於彼亦有益,出些錢糧也是該當的。」

  這會換成李清和小白將軍對望一眼,兩個人暗暗的偷笑了,還真是事先考慮不周,咱只算這戰功政績了,沒算還有費用呢。看來這次還能賺上一筆。

  晏殊擺擺手笑道:「宗諒兄無須算計了。漕司這段時日怕是被希文攪得無措,既然三郎胸有成數,便無須羅唣太多。三郎可曾算計得當?無妨的,只要能一舉蕩平水寇,費些錢糧也是該當的。」

  李清又沒帶過兵,即便在水雲莊訓練騎捷軍,那後勤也沒讓他操過心,他哪報得出什麼數字來,李清愧然一笑說道:「此事運籌,皆由小白將軍及白都監在謀劃,具體詳情,怕是要請白都監向晏大人稟報了。」

  晏殊楞了一下笑道:「倒不知白指揮亦這般幹練的。既如此,本官現就走馬上任,清點府庫,等白指揮計謀得當,選一吉日出兵!」

  李清趕緊問道:「晏大人,適才清所言這花捐一事,未知……」

  晏殊大笑道:「三郎有心為國出力,本官豈能因私廢公,若是真拿下了太湖群寇。莫說遲交三月,便是免了三月花捐又如何?三郎太小瞧本官了,只是三郎莫叫晏某失望才好。」

  不服不行,這才是官!

  晏殊去他的江寧府衙上任,小白將軍趕緊回家找他老子商量著報錢糧軍需數字去了,這傢伙也是個甩手掌櫃,看來老白將軍今天要累上一累了。

  滕子京、范仲淹和李清三人對坐,一時有些無語。

  三個月的花捐啊,這就是二十幾萬貫,當然晏殊不會自己掏腰包填這個虧空,再說也可節約些,只是不管怎麼樣,這個氣度絕不是窮人可以表現出來的。

  過了良久,范仲淹長歎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江寧的倉司,應是大中祥符三年的進士。」

  李清一聽就明白了,誰叫人家晏殊是「神童」呢?不用說,這個倉司怕是又得算是晏殊的門生了,做官就得要這個人脈,花捐這二十萬再加上軍需、糧草、兵甲,總計也不是個少數目了,可只要能換來政績,人家晏殊輕描淡寫就能擺平。

  而范仲淹呢?

  李清明白范仲淹有些侷促的原因,隨便拿眼睛瞧瞧李清現在的處境,也該清楚現在算是落魄了,他范仲淹好歹還是個官呢,不說交情了,就衝著李清募捐的時候給了五十萬貫的份上,這會落魄了,范仲淹好歹也該表示下是不?

  賑災或許說要貪是昧良心,修堤,換成別的官兒,則絕對是個肥缺了,那得動用多少資金和物資啊,隨便撈一點就該是個什麼數字了,可范仲淹卻像一副沒吃飽過飯的樣子。

  人家先天下之憂而憂的人,有啥好計較的?也正是因為是這樣的人物,李清絲毫不覺得范仲淹幫不了他有什麼不妥,要是范仲淹也像晏殊一樣可以掏出大把錢來資助李清,還才是見了鬼。

  望著范仲淹那略顯憔悴的臉,李清也不禁搖了搖頭,抱歉了,范哥們,尊敬你是應該,但要和你一樣這麼憂啊憂的,咱李清可不幹,咱還就愛這麼青菜蘿蔔悠閒的過,再說你憂了半天,這宋朝不還是給人滅了?

  奈何明月照溝渠,古往今來忠臣的悲哀。

  滕子京還想問問李清,那收服水寇的事情到底有幾分把握,李清可沒心情說這個,你范仲淹和咱講義氣,那約法三章可都是為咱好來著,來而不往非禮也,「希文兄,小弟卻也有些章程,望希文兄應我!」
huro 發表於 2008-8-4 07:25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八十二章 賭約


  自己的人品在宋朝牛人面前炫耀了一把,讓李清很有些出乎意料,因為他在人家眼裡一直缺這個,弄得李清很多些重提范仲淹寫《岳陽樓記》的時候一定要把他寫進去的舊帳。

  「三郎果真不記前嫌?」范仲淹問道。

  這簡直是廢話了,咱啥時候會跟美女結仇?就是加上前世今生也不會啊,對了,應該是加上後世。

  太后在李清心中就是劉妹妹,就如同趙飛燕在李清的腦海裡永遠都是在盤子上跳舞的那個小姑娘,儘管玩撥浪鼓的素質有些上不得檯面,可畢竟當年人家就是迷死個人了,而且那人還成了皇帝。

  皇帝的眼光自然不會太差的,否則咱中國古代公認的四大美人,怎麼都能和皇帝扯上關係?美女自然做什麼都是對的,這可是咱後世齷齪男人的世界觀,所以把李清遣送回江寧咱一點都不記仇。

  為什麼要發動兵諫?宗諒兄,咱不提這個事了好麼?

  「三郎怕有未知罷,就在前些時日,劉後便下詔欲進錢惟演為參知政事,幸御史鞠永抗命,言道若是此詔書下,必當廷毀之,此等行事,如何可掌國柄?」滕子京見范仲淹臉色不對,忙出聲對李清說道。

  人家劉妹妹現在還知道照顧自己前夫的親戚,這就是情,是人性!大凡當權者,能保留這個,就是最大的難得了,這怕是與太祖爺的以身做責有關,朱元璋登基後,把一干老兄弟殺個精光,他也下得了這個手?

  「我亦明三郎之意,先皇沉疴已久。政事早多交於太后處置,如今天子年幼,太后輔政也是權益之計,然直言進諫,乃我等為人臣者本分,亦可為當政者警醒,需知天下民心不可違,何以三郎以此為限?」范仲淹說道。

  沒辦法,這范仲淹還真是個不為自己打算的。咱文人就愛用冒死進諫這套老手法,不就是因為太祖勒碑「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麼,可你也不能三天兩頭指人鼻子罵啊,不殺你,成,指派你到偏遠地方做官總行吧。

  范仲淹就是因為好直言,還老找太后的碴,結果一直等到仁宗親政了才得以重用,劉太后當政不還得十幾二十年的?這人生有幾個十幾年?既然范仲淹能為咱李清著想,李清也一定要盡盡做朋友的責任,老上書幹嗎啊?結果一直被閒置了十幾年,有這時間做點其他正事不好麼?實在不行多寫點文章行不?不過得把咱李清寫進去。

  范仲淹將手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頓,「如今朝政皆由丁謂把持,那丁謂又與內府宦官勾結往來,天下政事都落二人之手,晏公出判江寧還是個好的,寇老相爺又被貶至雷州,李迪李相公被貶至衡州,朝堂之上,幾無忠義敢言之士,如此悖逆忘行,三郎可叫范某緘口不語麼?長此以往,天下何存!」

  於是你范仲淹一定得先天下之憂而憂,結果也被貶得全國到處亂跑才甘心?不過一提到丁謂、寇准,李清還想起件事情來了,否則他還不知道丁謂的收場呢。

  這對老朋友、老冤家可是糾結不清的,寇准不但是丁謂的座師,丁謂從地方入朝為官,還是寇准大力推薦的結果,丁謂這傢伙的確有才名,少時曾以文謁著名文人王禹偁,「禹偁大驚重之,以為自唐韓愈柳宗元後,二百年始有此作。」

  而寇准覺得丁謂有才,屢次向當時地宰相李沆推薦,但李沉始終不重用丁謂,寇准問為什麼?李沉說:「顧其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   

  這李沉的確有識人之能,其實寇准也不差,丁謂確實是個不甘人下的,一有機會便把持朝政,興風做雨,而且把寇准收拾得很慘,不知道寇准想起李沆的話,曾經後悔過不?

  李清想起的不是這個。他以前就喜歡看閒書,閒書自然是記載些奇聞趣事的,話說丁謂將寇准貶去了雷州,雷州就是後世的廣東湛江那塊,把老對頭收拾的這麼慘,自然丁謂是開心的,可劉太后垂簾不久,不滿丁謂把持朝政。尋個由頭,卻把丁謂貶去了崖州,就是海南島三亞市,要去崖州就必須打雷州過才行,知道丁謂被貶的消息,跟隨寇准的家人可是摩拳擦掌,準備等丁謂來時,好好的收拾丁謂一頓,為寇准出口惡氣。而寇准的確是宰相胸襟,不愧一代名臣。他得知了這個消息,等到丁謂打雷州過的時候,找借口把那些家人都支應的不得閒。不但如此,還讓人給丁謂送些盤纏,李清讀到此處,莫不為寇准胸襟讚歎。

  「希文兄,李清今與你立個賭約如何?那錢惟演怎生飛黃騰達不去理他,量那老兒也成不得什麼大事,只是劉後要是不日便收拾了丁謂,剪除了干政的宦官,希文兄便依李清,不再上書言及甚的女子不可干政可好?」李清笑道。

  范仲淹聽了李清的話只是一笑。滕子京卻在一邊笑道:「三郎何出此言?你素無心朝局,孰不知劉後為政,實奈丁謂狼狽為奸耳,否則一貧家女子,有何能為?且那宦官與丁謂現為太后之左膀右臂,眷寵甚濃,如何便如三郎所言?」

  看看,又是大男子主義思想了,總覺得女人頭髮長見識短。那也得分人啊,難道武則天見識短?從這次不動聲色的便將一場兵諫消於無形,足見劉太后的手腕高明了,何況一個那樣出身的女子,最後爬上皇后的高位,並且一掌朝政,豈是運氣二字可以說明的?

  人生本來就充滿著意外,而運氣與命運的確只有一字之差!

  李清哈哈笑道:「便是如此方成賭約。」就是你們不信才好拿來賭的,忘了咱是李半仙了?李清其實自己心裡也不敢肯定,誰知道有了他的出現,歷史會不會出現什麼小偏差?歷史上的丁謂可不會跳什麼「蓬查查」舞的!

  「希文兄,宗諒兄,何不拭目待之?」李清拱手認真地說道。

  滕子京猶在覺得不可思議的搖頭,范仲淹也對李清一拱手說道:「如此便以一年為期,若果太后行此雷霆手段,范某便依約不再上書言及綱常,只是朝中行事處置不妥,要叫范某不語,卻是難了。」

  就這麼辦,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只要你范仲淹不羅裡八索的說什麼女子不可干政就行,李清急不可待地和范仲淹擊掌為誓,而且滕子京也沒放過,誰知道這傢伙哪天不做閒官呢?不過和滕子京擊掌的力度大了些,滕子京擊完了掌使勁吸氣的揉,三郎,幹啥啊?咱可只是個公證人啊。

  朋友之益就是朋友之益,能盡這麼個人情已經很高興了,范仲淹不明白就這個事情李清為啥那麼高興,不過趁著李清高興,范仲淹便邀李清上泰州,「三郎於江寧亦是無事,待此間事了,便與晏公說說,將三郎交於我管束何如?三郎既為修堤剎費苦心,今何不身體力行,為黎民一效綿力呢?」

  陰險啊,毒辣,雖然范仲淹說這話的時候是笑咪咪的,只是這狼子野心李清一眼就看穿了,叫咱幫著去修堤?抱歉,那土木工程咱可沒學過,再說你那地方飯都未必吃得好,咱去那添亂幹嗎?莫非少個廚子,想叫咱去做個不拿工資的伙夫?

  只是最壞的用心,是范仲淹既然說服不了李清,便要行這釜底抽薪之計,咱要一跑去修堤,這衛生巾的大業怕不要夭折了去?

  壞!不知道發明衛生巾的名聲不比修海堤小麼?至少全天下的妹妹會這麼看!

  拒絕范仲淹的提議比較簡單,打幾個哈哈就行了,拒絕晏殊的提議就難了。

  修堤可是瑣碎事情一大堆,范仲淹公務繁忙,自然不能在江寧多待,第二日便與滕子京坐船返回泰州,現在離得這麼近,送行就無須兒女情長了,只是滕子京說了,他以後會經常上江寧公幹的,誰叫你李三郎娘子的手藝這麼好?

  晏殊賴在李清屋裡,就不僅僅是為了吃炒菜來的,當然,順便也要吃了飯才走。

  「叫我出征?還要帶上曹孔目?晏公,晏大人,你不是說笑吧?」李清愕然的說道,才向晏殊拍胸脯打包票肯定能剿滅太湖群寇,晏殊緊接著便提出要李清隨隊出征了。

  當然清楚晏殊為什麼這麼熱心這件事情,他晏殊僕一到任,便解決了這個歷史難題,足可見他胸中自有多少才幹,弄個什麼學士名頭,當然是大材小用了,更關鍵的是雖然現在天子才翹辮子,大喪三年,可也正是新皇登基啊,這麼件喜事報上去,不比弄些假祥瑞更有說服力?就是太后也會高興,這不也說明她執政有方麼?

  晏殊果然厲害,會做官的就是不同,范仲淹修堤可是朝廷下的旨,可要想從江寧的倉司手裡多要一點東西都是不成,要不就得拿東西來換,甭當咱不知道,據說京城可是募捐了幾十船的財物!

  可僅僅兩天時間,晏殊居然將一應糧草軍需全部準備妥當了,只是江寧府的白都監說話吞吞吐吐,那個小白指揮使更是支支吾吾,晏殊追問的緊了,那兩父子居然全推到李清身上去了,「知府大人欲知詳情,莫若問李公子的好?」

  晏殊可沒想著李清現在和太湖群寇成了一家人,不才說李三郎當初就是被太湖上的盜賊踢下水去的?想必李三郎要報這個仇,因此才留心了,管他,咱晏殊也賭了,既然能和黨項那些野蠻人開戰,又放倒了龍衛軍,咱就信了你這一遭。

  「三郎莫要推辭,是你誇口要滅太湖群寇的,如何可置身事外?那花捐之事,便休怪本官不認了!」
huro 發表於 2008-8-6 03:50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八十三章 出征


  「今日痛飲慶功酒,壯志未酬誓不休;來日方長顯身手,甘撒熱血寫春秋。」李清心情特別好,所以唱開了京劇,依在樓船的欄杆上向下瞧著,早知道如此風光,幹嗎多拖幾天呢?那些安排上了路再動手也來得及,咱這軍情,可是非常的不緊急。

  唯一有些不爽的,是晏殊雖然再三請李清出山帶隊,給足了面子,可畢竟李清不是朝廷命官,正式場合可是上不了場面的,不過這點遺憾也只能放心裡了,咱在沐春堂多少還是混出些名堂,要是叫各界父老認出咱不過是敲花背的那個柳小哥,那風光就不到哪去了。

  即便沒人奏樂,送行的過程還是有些蕩氣迴腸,不需要加什麼花式,一聲聲樸實的軍鼓也是震撼人心的很,晏殊高舉酒杯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估計慷慨激昂的很,因為連曹孔目這老爺子看起來都顯得有些老當益壯了。

  這樣的場合裡,李清卻是一身的文士服,頗有些叫人鬱悶,沒辦法,李清也玩笑式的找晏殊要過盔甲,當然是想敲敲這傢伙的竹竿,結果晏殊先是哈哈大笑,倒反過來正色告誡李清,咱讀書人,還是別像那些粗蠻武夫的好!

  這可是咱大宋士子的特色了,只是風雅有餘,卻沒了「寧為百夫長,勝做一書生」的豪邁氣概,周瑜十幾歲便為東吳水軍都督,赤壁一戰更是驚天地而動鬼神,可他從來都是武將的形象,到了蘇大鬍子筆下,卻是「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打戰又不是泡妹妹,要如許風雅做什麼?

  腹誹蘇大鬍子不為別的,是因為這天氣根本就買不到羽扇,那綸巾能比咱這二龍搶珠冠好看?有機會見了蘇大鬍子。一直要好好教育他,記住了,以後要在詞裡描寫周瑜,必須照咱李三郎的形象做樣本!

  啥叫「曲有誤、周郎顧」,公謹當年會唱《智取威虎山》?切,咱們也是各有千秋罷了。

  場面雖大,但送行的儀式還是進行的很快,晏殊自己都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江寧的父老鄉親為軍壯行。早知道應該寫篇長賦唸唸就好,他在碼頭上心情輕鬆的看著五艘戰船出發,雖然沒從李三郎的嘴裡問出個確鑿情況,但很擔心就不必要了,他李三郎肯定是有八分勝算的,要明白這個道理很簡單,傳說他那小娘子若英也是陪他一起上過戰場的,知道什麼叫生死凶險,可這會李三郎又是去與水寇廝殺,可你瞧若英這摸樣。言笑晏晏哪有一絲擔心的樣子?她都不急。咱怕啥?

  要是晏殊知道實情,他心情一定不會這麼好,更不會想著寫一篇什麼出徵賦。因為大部分跑到碼頭上來的江寧父老,是來看船而不是來為廂兵送行,這群龜孫子,前一向砸招牌燒燈籠、還說要扒姑娘的花裙子,把江寧城弄得烏煙瘴氣,誰來送他們?最好都到太湖裡餵魚去!

  關鍵的是,晏殊也是費了好大的心血去籌措軍需糧草,盼著能立這新皇登基的第一功,多少也是擔了些風險的,孰不知這號稱去太湖裡剿滅水寇的隊伍裡。其中百餘名兵勇,還正是太湖裡的好漢。

  本來做戲要全套,造假更要顯出專業精神來,弄了那麼多好漢過來,露餡的幾率大了許多,可也沒辦法,漕司調撥了四艘船過來,加上泉州府的樓船,一來小白將軍素不喜歡漕司的人。再說要是剿滅過程太假了,這些外人在也會亂嚼舌頭的。

  因為只要漕司的船而沒要一個漕足,可別看小白將軍手下這個指揮足有四百餘人,駕舟功夫卻是差勁的很,所以又讓莫風叫了許多太湖兄弟過來幫忙,這還剿個什麼匪?早就官匪一家了。

  並不是李清一定要瞎折騰過過未來海盜的癮,更不是嫌大宋富庶便來「腐敗」一下,而是出征是一定要的,如果太湖群寇一戰不打被歸屬朝廷,這叫恩服,功勞全是晏殊的了,咱武將麼,就得憑戰功說話!

  也不單單是為了曹孔目在船上就要演好這場戲,這太湖不在江寧的地界內,邊上除了蘇州、湖州等幾個大城外,還星羅散佈著很多小村鎮,你說浩浩蕩蕩出動五艘大船,結果在太湖上一箭未發,便號稱剿滅了太湖水寇,瞞誰啊?

  因此和杜先生商議好了,既然太湖好漢已經準備改行做海盜這個更加有前途的事業,那麼太湖上的老巢就捨棄了罷,咱官軍直接攻打西洞庭山縹緲峰,那可是陸老爺子發家的地方,除了先期到船上幫忙的兄弟,縹緲峰的水寨裡還留著一百多個兄弟,等待官軍來「剿」。

  按說應該是莫風在水寨裡指揮的,可這年輕輕鬍子拉碴的人卻面皮薄的很,做戲也不成,咱也算太湖裡一條好漢,被人剿滅的歷史,總是人生不大光彩的經歷,因此莫風寧願到樓船上當一個小小的傳令兵,也不願意做太湖群寇的龍頭老大。

  那水寨裡現在誰領頭?

  當然是陳彪了,不樂意都不行,誰叫這傢伙當初一腳把李公子踢到長江裡去的?就你了,你現在可是龍頭老大,讓李公子報這一腳之仇罷。

  就這麼個俘獲水寇無數,官軍不曾折損一人的遊戲,當然籌劃者的心情就很輕鬆了,李清現在坐在樓船的第三層上面,正安慰心下忐忑不安的曹孔目。

  曹孔目可不清楚這遊戲的本質,人家心裡當然擔心,久在江南東路,怎會不知道太湖水寇的名聲?湖州知府先前也剿過的,據說是盡發本府廂兵,在太湖上轉悠了十餘日,一個水寇沒拿著不說,臨到最後還被水寇將糧草給劫了,只能草草收兵了事。

  蘇州知府就更不用說了,前前後後剿了七、八次,一次沒贏過,倒有不少官軍被人家拿了,結果反壯大了水寇的隊伍,這次江寧府發兵,實力其實不比蘇州府那幾次大多少,唯一就是這艘大料船神氣些。難道水寇瞧見這艘船大些便會望風而降?只怕未必罷。

  可曹老爺子是孔目官,在知府衙門裡管得就是邢獄,這知府新官上任,頭一把火就是要燒水寇,他能怎麼辦?知府派他前往難道說不去麼?

  這敲背的柳小哥居然成了李三郎,這個好理解,人家京城來的,許是見過的豬跑也多。會些新鮮玩意不奇怪,只是他怎麼能這麼肯定能剿滅太湖水寇呢?怕不是京城富家公子眼高手低,不知江湖險惡,這可得好好提醒才是。

  可曹孔目提醒的話沒說出口,就被李清給擋回去了,「曹大人不必憂心,此番前去,必定大獲全勝,倒是敢問曹大人,那沐春堂近日大人可曾去過?生意還好罷?敲背手式可有新花樣的?」

  這話問得曹孔目都不知道怎麼答了。人家老爺子也算是久歷官場。世故人情便是這樣,但凡誰做了不光彩的事情,絕對都不願意其他人提起。也叫為尊者諱,當初的「柳小哥」現在可是和知府大人稱兄道弟的,那為人敲背可是個下賤營生,曹老爺子和李清相對,壓根就沒表露出之前認識他李三郎的樣子,誰知道這恬不知恥的人反自己提出來了,一點都沒害臊的意思。

  「記得曹老爺子和沐春堂的管事相熟的,李清倒有個主意,說不定能讓沐春堂的生意更加好些,倒要請曹老爺子出面說項了。」

  曹孔目心裡那個鬱悶啊。咱是出去幹嗎?剿匪啊,而且還是久據太湖的頑寇,你就是心裡再有把握,啥啥的決勝千里之外,這會也該在帷幄裡運籌一下才是,怎麼和我說起洗澡來了?

  「如今雖則民間禁樂之令已取消,然官員三年不得聽樂,十里秦淮姑娘們的生計卻是難了許多,瞧這麼著可好?叫沐春堂請些姑娘們來唱曲。這一邊敲背搓澡,一邊盡賞美妙歌喉,豈不兩全其美?」

  曹老爺子到底穩重些,不管心裡如何波濤洶湧,還是使勁捧住了手上的茶杯,相比之下莫風的素養就差太遠了,缺歷練的很,他手上的茶杯不是掉下去,幾乎是給他扔出去的。

  激動啥?咱話還沒說完呢,真齷齪!李清給莫風一個大大的白眼,有你怎麼當傳令兵的麼?上官在場,大刺刺的坐著不說,而且老子說話你居然摔杯子?想造反了!別忘了你現在可不是啥太湖好漢了。

  當然不是說客人洗澡的時候,姑娘們就坐在對面唱曲,弄它十層八層簾子隔開不就好了,咱還沒說異性按摩呢,李清覺得自己已經和曹老爺子解釋得很清楚了,可曹孔目哪敢答應下來?

  「要不曹大人我們也約個賭好不?要是此番一舉蕩平太湖水寇,大人你也是功勞不小,屆時便請老爺子出面說個人情,那沐春堂豈敢駁你的面子?放心,若有差池,晏大人處自有我說明白的。」李清還想故計重施,哄曹孔目進套呢。

  正這時小白將軍一下闖了進來,「三哥便出去瞧瞧罷,現下這船隊可不成陣勢了。」

  什麼叫不成陣勢?等李清出來看時,還什麼狗屁船隊啊,敢情人家在玩賽龍舟呢,這段江面寬闊,就是樓船行駛也是鬆泛的很,本來出發的時候還好好的,大料樓船在後,前面四艘船兩兩並列而行,可一行到寬闊的江面上,情況就變了。

  不能完全怪太湖的那些好漢們不懂規矩,人家也是興奮,可不是因為加入了官軍興奮,其實不少人當初還就是官軍,人家興奮的是現在操的舟,可比做水寇時好哪去了。

  剿滅水寇,受益最大的就是漕司,人家還經常為運輸的物資遭劫頭疼呢,現在江寧府主動要求去啃太湖這塊硬骨頭,漕司哪有不樂願的,何況人家是錢糧人員皆不用,只不過借船而已。

  江南東路的轉運使、漕司張綸張大人,本來就因為李清在京城弄的募捐解了燃眉之急而對他心存好感,這會聽范仲淹說剿滅水寇還就是李清的主意,所以晏殊一紙借船的公文過來,張大人二話不說,馬上叫人將四艘最新,而且是最大的漕船送了來。

  這也未必不是要和江寧的樓船鬥氣的意思。

  其實要說裝五、六百人,一艘大料船已經綽綽有餘,這又不是在海上,船上無須準備很多糧米。再說這一路的碼頭盡可停靠補充,要借船還就是因為這艘樓船太大,到太湖的西洞庭島邊靠岸都不行,那邊沒有這麼大的碼頭,可漕司為爭一口氣,也盡派出過千料的大船來,只是知情人都明白這不過是個遊戲,也沒人太在意罷了。

  這個船隊在江面上一擺開。陣勢可就嚇人了,長江上來往的多是一、兩百料的漁船,別說和大樓船去比,就是和漕司的千料船都相差甚遠,過往的行船都遠遠的便讓出了主航道,沒人敢爭鋒。

  那些個太湖好漢一來是興奮,畢竟做水寇時可沒這麼風光過,誰說成年人就沒童心了?二來麼也是想在廂兵弟兄面前露一手,這每艘船上人都不多,而且幾乎是空艙。誰不想乘風破浪一把?再說江面又寬闊的。

  很快隊型由兩兩並列而行變成了四艘船齊頭並進。這本來按規矩跑這前面兩艘船上的人不幹了,啥意思啊這是,不是你們得跟在後面的?現在都跑前面來。顯得你們有本事是不?王老三你個賊廝鳥,以前在太湖上你就老和我搶地盤的,現在又想壓我一頭?沒門!咱也升帆!

  李清現在可沒顧什麼規矩,已經爬到樓船的最頂層上去了,啥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的,完全是詩人瞎抒情,還千里呢,這會咱已經爬到最高了,可只能瞧見後面三艘。還是隱隱約約的,跑得最快的那艘連影子都瞧不著了。

  「為何我們的船落後如許之多,怎不叫人升帆提速?那幾艘船上究竟是何人在指揮,跑那麼快幹嘛?」李清一口氣問道。

  小白將軍一臉無辜的看著李清,咱這艘船誰曾下令升帆來著?你不還在討論青樓女子進沐春堂開拓業務的事情麼?

  「那今日於何時辰停舟,又於何處停泊?又從那條水道入太湖?可曾事先安排好?一會要是全跑散了怎生是好?」簡直白問,果然是小白,問什麼都搖頭,李清氣不打一處來。「你是怎生帶兵的?如何便一點籌劃都沒有?」

  小白將軍很是委屈,咱可是廂軍,平時都干雜活的,就砸個招牌拿手,這水戰咱沒打過啊,可不是沒腦子,出發前找老爹討教過的,老爹說什麼來著?「家父再三告誡,要我不可逞強,出城來一切便依三哥吩咐,可三哥你也沒吩咐過,我怎知那幫龜孫便如此亂來的。」

  這是從何說起?咱籌劃的還不多麼?和莫風、杜先生已經把後事都安排好了啊,你不是指揮麼?這行軍當然得你去安排了。

  現在推卸責任已於事無補了,李清這才想起莫風不就是傳令兵麼?畢竟現在那幫太湖好漢只聽他招呼,可在個傳令兵一直舒服地喝茶聽八卦呢,怕是小白將軍也指揮不動那些操舟的好漢。

  乍回事的這是,未來的海盜一點責任心都沒有!幸好這是在長江,想拐彎跑岔路都沒辦法,要到了茫茫大海上跑散了,你哪找去?「莫風,快想法叫本船行快些,追上他們才好,如此行船成何體統。」

  看來做海盜也需要專業精神,在大海上什麼樣的人才叫船長?那是船員的主心骨,什麼都要懂,什麼都得會,什麼問題都有辦法解決,就是沒辦法也得說有辦法,可李清對駕駛帆船也是兩眼一抹黑,只能叫這傳令兵自己想命令了。

  也好,這叫發揮主觀能動性,後世的領導都這麼干來著。

  「公子要休急,想是一干弟兄不知輕重胡鬧了些,這船大,行速慢,想追上便是難了,只是那些兄弟晚了不見我等,定會回船來尋的,我等只管自去就是。」莫風也是沒法了。

  「那你等平時在太湖之上又是如何居中聯絡?且不僅是行舟,若是攻、守又如何呼應?」李清問道,不懂的就要謙虛,要下問而不恥。

  莫風很不滿李清這樣問,因為在他心目中自認為比小白將軍要高明一點點,被問的一樣搖頭很有些沒面子,我說李公子,你當咱是什麼人啊,太湖上要是有這樣的五艘船,那還是水寇麼?那還叫打劫麼?直接造反得了!
huro 發表於 2008-8-13 04:27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初戰


  想像和現實總是有一段差距的。

  這距離幾乎與太湖和大海的差距一樣大,也幾乎等同於海盜和水寇的差距。

  想當好一名海盜船的船長,那可不容易,不是武藝高強、打仗勇猛就行的,海上航行的難度可比在太湖裡大哪去了,還得懂水文、天象,並且對船上一應事物都瞭如指掌,而莫風的形象雖然很有些海盜的味道,只是鬍子的顏色不對,可翹著腳喝茶的模樣叫李清看了大覺失望。

  還叫人失望的,是沒有地圖,莫風不屑的說道:「畫那圖做甚,這千里水路不但我是熟悉的,就是一干弟兄,也是常來常往,豈有不識路徑的?」  

  就因為這些技術一直得不到所謂知識分子的重視,沒有詳細的文字記載,都靠工匠水手口口相傳,到了明朝皇帝朱棣一句「片帆不得下海」,我們不僅大海船沒了,連造大海船的技術也同時失去了。

  「白將軍看明白了麼?快些叫人來照摸樣多畫幾份,每艘船上管事都拿一份,今晚就泊在潤州了,等那些船都回了頭,告訴他們聲,明兒可不准亂跑了。」李清揉揉腰說道,暫時只能這麼安排了,船速不清楚,什麼時候進太湖也只能估摸著,什麼時候到西洞庭山也只能估摸,行了,咱也就估摸著剿匪好了,趴久了也累的。

  依舊還是從蘇州運河段入的太湖,其實江南水道縱橫,一過潤州便有小河通往太湖,只是樓船太大卻沒辦法通行,只得繞道從蘇州過來,經過當初李清被踹進長江的地方時,李清站在船上唏噓不已,那會咱就是條落水狗,若沒有沈道士和空聞和尚的收留,不餓死也得凍死,偏這世事難料。不到二個月,咱居然是率領著舟師過境了。

  當然「軍務」在身,不好溜下船去和兩出家人敘舊,不過李清打定主意了,等著剿匪地事一完,一定要順道看看人家,泯月姑娘這一向都留在江寧城,怕是沒人會再給兩個出家人雞吃了。

  時值春暖花開。運河兩岸早鶯亂飛,柳絮輕揚,更有那來往行船上駕娘的身影微露妖嬈,可惜張先不在跟前,要不與他同論江南與汴京這風光差異,倒也是一件賞心樂事,只是五艘大船的陣勢很是嚇人,人家的小船一見了早躲得遠遠的,瞧不仔細面目皎好否,實在是人生一大撼事。

  小白將軍在一旁沖李清擠著眼睛嘿嘿笑,顯得很是猥瑣,這傢伙肯定想到不該想的地方去了,這個遇人不淑了,倒應了柳永的那句詞: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曹孔目肯定也不是個可以說風情的,一來他太老,二來他對李清很是有意見,昨天畫畫圖問問風土人情。還有些知己知彼地架勢,今兒好,一直都趴在頂樓欄杆上看風景,而且說話也是不著邊際,笑得一樣的猥瑣,咱這是出來遊山玩水還是剿滅水寇呢?曹孔目在這塊混得可是有年頭了,太湖水寇要是容易剿,還等到你這麼消消停停看風景的過去?可曹孔目還不願意往李清跟前湊了,因為三句話不到,這個李三郎肯定要扯到十里秦淮的花船上去,曹孔目便一個人在艙裡生悶氣,心道咱這知府大人怎麼就信得過這小子胡咧咧?最好太湖水寇瞧著這船大全跑了才好,否則打起來未必是誰剿誰呢。

  有風景看這時間就過得快些,沒多久船隊就進了太湖,才一進湖區李清就讓小白將軍下令泊船,當做曹孔目的面還煞有其事的說叫弟兄都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可是要開始剿匪了。

  暗地裡叫來莫風,讓他派個兄弟趕緊去問問,陸老爺子和杜先生都安排好了沒,別明兒一早一個水寇都找不著,這麼個就大勝了,也顯得太假不是?

  當晚李清便和小白將軍、莫風一道在船上飲酒閒話,一邊等消息,曹孔目心裡忐忑不安,向李清陳說水寇的厲害,無奈那三個人都是渾不放在心上,弄得老爺子一晚上沒睡安穩,這般大張旗鼓的來剿匪,人家水寇肯定聽到風聲了,他可生怕水寇趁夜就摸上船。

  第二日不算太早,主要是李清起得晚了些,而曹孔目提了一晚上的心,快黎明才合上眼,莫風和小白將軍麼,純粹和是喝多了酒,有啥不放心的?出去探消息地兄弟已經有了回音,都安排好著呢,陳彪和杜先生領著百來號弟兄在西洞庭山地水寨裡,就等著官兵來剿了。

  「擂鼓!」發令的這回是小白將軍了,莫風只能在邊上羨慕的看著,他現在身份可只是個傳令兵,而且水寇裝備不好,和人動手地時候只靠高聲吶喊,哪有知府大人特地準備的這十面大鼓來的闊氣。

  沒辦法,不能告訴曹孔目實情,李清只能這麼不閒不淡的說道。

  曹孔目微點點頭,這樓船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從高處往下看,那些漁船和大料船比起來,就像一隻小狗和一頭大壯牛比較,讓他平添了好些豪氣,再說現在看那些廂軍。還真有些鬥志昂揚。

  而對李清,卻絲毫不成問題。

  西洞庭山離昨天泊舟處其實很近,縹緲峰都清晰可見,一盞茶的功夫就行到近前,可不需要官軍怎麼四下費力搜索,船不但直接駛到水寨跟前,而且水寨前,還特意搭了棧橋,好讓大船停泊。

  可惜,昨日傳來的消息就說了,就是搭了棧橋,也沒辦法讓這艘樓船靠近的,因此這樓船今天純粹就是個樣子貨,所以船上除了些操舟的弟兄,廂兵們都是安排到其他四條船上去了。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樓船在離棧橋二箭之地外停下,其他四條船超前靠上棧橋,那些看熱鬧的漁船也是停了舟,不過說實話,那些漁船上的人多半對這艘樓船地興趣還大些,一直衝著這大船指指點點。

  站在樓船最高處,就更加神氣了,這艘船以後可以要獻給天子地,最高的這一層叫雀室,那可是只能皇帝才能待的,如今居高臨下,談笑風生地看著下面幾百個廂軍準備「衝鋒陷陣」,頗有些體味出蘇大鬍子為什麼要寫周瑜「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果然比高聲吶喊來得更加豪邁些。

  既然是看戲,當然就有人在演戲,說好了來剿匪,那匪當然就要反抗一下才好看,何況你來船這麼大,鼓還敲得這麼響,怎麼能裝不知道呢?

  官船還沒完全靠上棧橋呢,只聽島上一陣梆子響過,林中衝出上百名頭紮紅巾、手持弓弩的漢子,估計這就是安排好的水寇了,為首的那個還在跳腳大罵,李清在船上一看就笑了,這便是那個陳彪罷,誰叫你當初把我踹下長江,今兒不讓你演這猴子戲,那才叫冤枉呢。

  只是這演戲的水準連曹孔目看了都搖頭,這棧橋最遠端離岸都快有一箭之地,可這些水寇不等官船靠近,便紛紛開弓射箭,看著好像滿天箭雨,其實沒有一隻箭射到官船上,眼看著官船靠上棧橋了,這些太湖水寇絲毫不像傳說中的那麼悍不畏死,而是齊發一聲吶喊,扔下弓弩兵刃,轉身全鑽林子裡逃了。

  曹孔目都糊塗了,難道這些水寇都被這大船嚇傻了,不至於啊?

  李清和莫風也是相視而笑,演戲麼,湊合就行了,反正這也算打過了,到時候戰報上誇大些就好了,真要傷著個弟兄不划算的。

  跟著應該就是官軍衝上岸,然後將眾水寇一網成擒了。

  當然,是本來應該這樣,只是本來。。。。。。
huro 發表於 2008-8-13 04:32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八十五章 和諧剿匪


  這也是大宋開國百年,普通民戶基本上擺脫了徭役的困擾,專心勞作,而使社會經濟得到空前繁榮的原因。

  小白將軍手下也是如此,大多都是干雜活的,很多人連正式的兵器都沒有,只不過攤上一個有來頭的指揮,可以比別人囂張一點罷了,這次大張旗鼓的來剿匪,知府晏殊可是竭力支持,從府庫裡調來不少弓弩刀槍,很多還是全新的。

  這些廂軍也是大人了,自然不應該像小孩子那樣有了新玩具就忘乎所以,可官場規矩向來是瞞上不瞞下,因為下面的人根本瞞不住,本次剿匪的遊戲本質早就是眾軍皆知的,軍中多了那麼多精通操舟的陌生面孔,誰能不問問?

  當然李清也是為了和諧社會考慮的,以前還是針鋒相對的官匪,現在可要成一家了,難免中間有人會發生爭鬥,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弟兄們。那也是希望他們明白。人家太湖好漢把一場功勞拱手相送,平時相處可要領情,以和為貴才好。

  既然毫無凶險的就可以得到戰功,何況好些人從軍多年,也不曾真的拿刀拿槍舞弄過幾回,自然是人人爭先,而李清和小白將軍也根本沒把這次剿匪當回事。這安排麼。就有些疏忽了。

  壞就壞在人人爭先上面了。

  四條船爭先恐後地靠上兩座棧橋,這橋可是為了這次剿匪而搭建的臨時建築,反正好漢們以後都從了軍,這水寨也就用不著了,因此這橋修得並不是很牢固,幾艘船先後這麼粗魯地擠上來。橋身都發出了吱呀的尖叫聲。

  可誰留意到這個了?

  戰鼓喧天,眾軍吶喊,船還沒停穩呢,就有些好表現的士兵跳到棧橋上了,為首的。就是小白將軍的心腹,都頭張九。這可不能辜負指揮大人的厚愛啊。假打麼,怎能不賣力表現一番?

  要是真個和水寇接戰。太湖好漢的名聲那可不是虛地,興許這些廂兵們還要上官拿刀逼著才能向前,現在哪用啊,個個都在爭著誰比誰跑得快,這要是不明真相,叫個久在邊關鎮守的邊將看了,一定要讚歎江寧的廂兵果真驍勇非常。

  於是乎一下子,兩座棧橋上分別擠上去近三百號人,連那些操舟的太湖好漢們也不甘寂寞,推推搡搡的也擠一堆,估計是急著想和島上兄弟們敘敘舊。

  張九帶著幾個兄弟衝在最前面,很有些想和另外一座橋上的都頭爭個高下,咱張九可是實心為白指揮辦差地,不像那個劉三,仗著嘴皮子能說,做事偷懶的很,可老能把白指揮哄得開開心心,你個馬屁精,咱一定跑你前頭,叫白指揮看看!

  三步做兩步邁到橋尾,張九腳下一發力,身子騰空而起躍了五、六尺遠,跳到岸上,手上舞著大刀,口中還大叫著「衝啊,殺啊,官軍剿匪來了!」心裡正得意呢,老子第一,白指揮你可要瞧真切了。

  正當張都頭準備一馬當先,要立這剿匪的第一功,可沖了還沒幾步,猛聽身後的吶喊忽然一下全變了:「不好了,橋要倒了!」

  「前面的你快點!」

  「後面地別擠!」

  「媽啊!」

  撲通,嘩……

  「哈哈哈哈哈哈!」

  官軍剿匪,還出動了那麼大的樓船,怎能不看看熱鬧?本就有幾十艘漁船跟著來呢,後面又加上十幾條太湖好漢的船,準備著等官軍攻下水寨,便開始表演望風而降,加這一塊幾百個看戲見到這般滑稽景象,哪有不笑著一堆地呢?

  樓船上莫風手指著小白將軍笑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李清歎了口氣,然後瞧瞧小白將軍臉的尷尬表情,也是忍不住放聲大笑,曹孔目一見橋倒了,先是驚得嘴裡能塞兩個雞蛋,完了完了!這要水寇們趁機掩殺,官軍還能有個好?可瞧著岸上水寇似乎並沒有掩殺的跡象,看著水裡撲騰的一片狼藉,忍不住也笑了。

  張九沒有笑,他一點都沒有笑的意思,他還在想是不是咱剛才起跳的時候用力大了?把橋震倒了?不能吧,咱平時沒這麼勇猛啊,不怪他這麼想,因為五、六百號官軍,沒掉下水的,只有他一人。

  而本來岸上那些轉頭鼠竄的水寇,見了這情形也不跑了,不禁哈哈笑著收住了腳步,還反而回頭跑回岸邊來了,張九很尷尬,抓著個刀站在那裡,他猶豫著是該拿刀奮勇「殺敵」呢,還是該先去搭救自己的弟兄,要是拿刀沖是不是有些太那個了……人家有百多號人呢,咱就一個!

  可人家那些水寇比他腦子靈,從他身邊經過,揀起剛才扔下的刀槍,嬉笑著伸向還在水裡撲通的廂軍。

  無怪乎大家都輕鬆,那棧橋最深處也不過一人多深,都是江南人,哪會被這點水淹了,何況太湖又不是長江,根本不存在被水流沖走的危險,只是那麼狼狽的場面出現,是因為大家都摔在一塊擠成一團,不是你扯了我衣襟,就是我摁了你腦袋。

  首先起那麼高幹嗎?就是為了居高臨下射箭用,可也要不了那麼高;再者為了照顧上層建築的華美,除了主桅之外,前後桅安置的都有些不合理,中間那麼高的建築,這風還能吹到帆上麼?

  另外雖然這年頭地船,大都長寬比偏小地,可這艘樓船也太寬了點,幾乎寬度有長度的二分之一了,人家造船的時候估計就是專門為皇帝訂做的,寬了自然平穩些,可航速也太慢了點,這兩天李清在船上也看到了,即便扯滿帆,跑得比漕船半帆都慢,穩倒是穩,就是輕搖慢晃的,讓人老想打瞌睡。

  這樣的船當海盜船用?扯淡了,有烏龜追兔子打劫地沒有?

  咱要做的船才不是這樣呢,比這樓船還要長!而且形式也得改,這中間的樓全去掉,三桅,笑話了,按這個級別重量的,至少也得六桅,告訴你們,這船行起來至少比漕司的快幾倍,那會就是真有官軍想來剿咱們,追死了他們也追不上!

  靠,李清很不爽,才說了幾句而已,而且這些話哪點不實在了?人家泉州府造地海船就有五、六桅的,快幾倍有啥稀奇地,海風又不是長江上風,難道是我吹出來地?為啥個個都是一臉狐疑地看著老子?咱沒喝多少酒,壓根就不是則

  李清覺得有些奇怪,心說今天的剿匪過程很和諧啊,那些太湖好漢沒一個不是面帶笑容,之前不鬧事,怎麼好酒好菜吃著,反要不自在呢?喝醉了?不至於啊,這才開始喝呢,沒理由太湖上的好漢就這般量淺吧。
huro 發表於 2008-8-13 04:54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和諧的酒宴


  冤枉咱太湖好漢了,甭以為有個寇啊賊啊匪的名頭,就一定會無理取鬧。

  而且李清的感覺沒有錯,從剿匪到酒宴,一直都非常和諧,那些太湖好漢們很是好客,而且與廂軍一樣,都是本鄉本土人居多,言語上也沒多大差別,而且好些個廂兵的號衣還都沒烤乾呢,只要沒著號衣的,和好漢們混在一起還真分不出誰是誰。

  最讓李清滿意的,是人家個個臉上都是笑容,可有人歡喜有人愁,這爭執,還就是因為這笑容而起的。

  比如張九,他就很不喜歡這笑容!

  他覺得今天他是最冤的,咱明明是奮勇殺敵跑第一來著,怎麼個個都不待見咱?

  幾百廂軍狼狽不堪的從湖裡爬上岸,被人笑話了,心裡窩火是自然的,窩了火肯定就得發洩一下,這發洩就必定要找個目標人物,知道啥叫同生共死、同仇敵愾、榮辱與共不?憑啥咱們都成了落湯雞,就你張都頭一個人好好的?

  咱大宋人還是講道理的,並沒人認為棧橋是被張九震垮的,可不管怎麼說,張九想和橋垮扯開關係,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你瞎嘈嘈個什麼?誰不知道今兒剿匪是做戲來著?就你顯能,你跑第一,還賣弄的大喊「衝啊殺啊」的,本來小白手下這些個廂軍們一致認為劉三劉都頭是最大的馬屁精,現在這論點有些改變,論據是張九張都頭今天的表現比誰都騷包!

  你要不逞能跑那麼快,大伙能跟著一起瞎起哄麼?大伙不一起瞎起哄亂擠,這棧橋能塌!

  可憐的張都頭,平時頗有些囂張的,如今自己也覺得心虛,反正沒陪著一起掉下水就是沒義氣,他都主動幫著手下兄弟烘烤衣服了,可好像人家還是不領情的樣子。兄弟們不給好臉色就算了,最叫人惱火的,是那些個水寇個個見了他都是笑咪咪的。

  而他認為那都是不安好心的嘲笑!

  法不責眾,這嘲笑麼大傢伙分分也能輕些,反正剿匪的官兵掉水裡,還得被剿的水寇搭救是件很沒面子的事情,可畢竟人數眾多,誰也不覺得誰就該多受點嘲笑。而惟獨張九不這麼認為,他認為所有這些太湖水寇都在嘲笑他!

  嘲笑他沖了第一!嘲笑他一個人對著上百號水寇還舞刀弄槍大喊!而白指揮使你罵我兩句成不?就是當眾責罰我也好啊,居然也對我張九笑,靠,老子不活了!

  所以當酒宴越來越沖和諧方面發展時,張九心裡的怨氣還越積越大了,正趕上一個太湖好漢為他斟酒,斟酒就算了,好死不死的還對他極燦爛的一笑,張九這怨氣一下就爆發了。將酒杯裡的酒劈頭潑了人家一臉。而且還沒等人家衝他發火,他倒上前一把擼著人家的衣領,氣勢洶洶的問道:「潑賴的賊寇。有何可笑的!今日是我家大人有好生之德,莫以為官爺奈何不了你!」

  這話一出,想人家再有笑臉,亦不可能了,傲嘯江湖的人,怎能無三分火氣?

  儘管預著到人屋簷下要低低頭的,杜先生也早和各頭領打了招呼,一開始忍氣吞聲也是沒奈何的事情,可畢竟眾好漢不是被官軍壓服的,而且目的,也不是要歸順朝廷。

  連陸老爺子都親自出來向大家明說了的,這次是要準備做筆大買賣,而要做這大買賣,就得先投官軍,這可不是稀罕事,甭以為強盜都是嘴裡叫嚷著要買路錢的,一行都有一行的門道。

  比如《水滸傳》裡就有這麼一回,智取生辰綱,有一個智字在裡面,就不是蠻幹了,那裡面不管晁蓋、吳用,還是阮家兄弟,可是個個都化裝扮做客商的,這次麼,咱太湖好漢 就得先扮成官軍,只是時間要長那麼點。

  儘管在太湖上討生活,日子過的並不寬鬆,長江水道上油水多,可一來那邊漕司勢大,等閒也不好下手,二來陸老爺子近年來進取精神可是不行了,老約束兄弟們別去長江上惹事,可就是不寬鬆,好漢們也看不上做官軍,何況還只是廂軍。

  江南已經是富庶之地了,就算上官不剋扣餉錢,一個普通廂軍一個月的收入,也不到三百文,而且幹的活還不輕,即便像李清曾經那樣,到香水行裡做個敲背的,收入也比做廂軍高,唯一就是做了廂軍,算是這年代的鐵飯碗了,窮是窮一點,好歹過的安心而已。

  要說北宋初年,為生計所迫而落草為寇的百姓並不多,有走投無路的,也並不是混不上口飯吃,大多是在別處惹了事,又不願意被官府發譴,因為獲罪而判充軍,多是發往邊關,反正就得背井離鄉,這也是太湖好漢大多是本鄉本土人的原因。

  做好漢有做好漢的自在,儘管強盜也有強盜的等級制度,可畢竟沒那麼森嚴,張九的這都頭,在好漢爺眼裡可不值錢的很了,再說,這官軍麼,嘿嘿,落湯雞的官軍,還牛皮哄哄的做什麼?難道咱真是被你們剿服的麼?

  何況張九氣極之下,還罵出了賊寇!

  其實張九也是有眼色的,他就再不爽,也不是逮誰就罵,比如那個叫莫風的,和咱白指揮都是稱兄道弟,那是絕對得罪不起的,眼瞅著頭領摸樣的人都在和李公子說話,他以為在個小嘍囉面前發發威,應該沒有大問題。

  可惜,平時好漢們都不太在意他的都頭身份,今天官軍又是丟了個大臉,想要人家尊重可就難了。

  那個被張九擼住衣領的漢子可不幹了,被人潑了一臉酒已經氣不打一處來,何況張九嘴裡還不乾淨,咱笑臉相迎難道還錯了?爺爺本來就賊寇!怎麼了,就憑你們這些落湯雞,你能奈我何?他伸手去掰張九地手,無奈張九氣憤之下,還抓得很緊,於是他也反手擼住了張九的衣領,兩人拉扯之下,撞倒了桌,砸爛了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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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一拉扯,自然兩邊都有人相幫,幸好都還克制些,沒立刻打起來,只是嘴裡罵的話那就什麼都有了,一大串的「賊寇」「狗才」的,再加上些「爺爺」「孫子」的稱呼,這和諧氣氛一下就蕩然無存了。

  眼瞅著兩邊人都斗眼雞的互相瞪著,曹孔目和小白將軍也早就過來看個究竟。小白將軍臉上有些訕訕的,是非曲直可是不言自明,不過他倒沒怎麼怕,和莫風一起搶菜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不信莫風會立刻翻臉。

  可曹孔目就不這麼想了,這可是在賊窟啊,雖然官軍的人數比太湖好漢還多了一倍,而且又是在岸上了,可經過白天這麼一幕,曹孔目對官軍可是失望的很。就靠這幫廂軍,能拿得下人家麼?現在他才覺得李清這剿而不打是對的,難怪蘇州和湖州數次發兵就奈何不了人家,這官軍根本就不能打!

  這李公子和白指揮還是嫩啊。這節骨眼上怎麼能不說話呢?這要是那些水寇又反悔,即便不當場翻臉,但只要不願意歸順朝廷,咱這次不就白忙活了?剿匪可就得恩威並重,這威不存在了,就得趕緊示恩啊,曹孔目情急之下,忙拿出副上官的摸樣,開口斥責起張九來。

  李清沒說話,並不是他想拉偏架。當然是張九不對,行為和言語都太出格,李清對尊卑之分本不是太在意的,按說也是要懲治張九,可李清覺得,這畢竟是軍隊,總得有些規矩才行,張九即便不對,可一個小嘍囉也隨便敢和上官動手。這以後兵還怎麼帶?

  要是太湖好漢們都是這麼極度輕視官軍,就算有莫風壓制,以後在一起的日子可長著呢,早晚要出大亂子,等在江寧城裡要是打起來,那不是添亂麼?

  「張都頭,你可是心有不服?心有不順也不該隨便找人撒氣,古之名將也講究個愛兵如子的,豈能輕易辱之?」李清插口打斷了曹孔目的訓斥,輕描淡寫地說了張九幾句,然後話鋒一轉,衝著剛才問問題的那幾個頭領說道:「幾位好漢怕是心中也不服的,正好,我李清心中也不服,適才各位問了在下許多問題,便知各位水性雖好,手底也硬朗,卻需知大船互相爭戰,便如攻城略地一般,與江湖廝殺可是不同的,李清還想瞧瞧各位的手段究竟如何!」

  「這麼著罷,趁著現在糧米也充足,好漢歸好漢,官軍是官軍,明日便依舊分做兩班,結結棍棍的見個真章。」

  曹孔目一聽就急了,李公子你這不是存心火上澆油麼,明知道人家心裡不服,就該好生安撫才是,怎麼反挑著人家開打,以後不就結上仇了?還結結實實的打上一仗呢,咱這官軍能是對手麼?到時候死傷慘重怎麼辦?「李公子,不可啊,如今既然眾位好漢願意歸順朝廷,當以和為貴才是,不可啊!」

  李清擺擺手笑道:「曹大人,不妨事的,分高下又不是論生死,明日兩邊各用兩艘船,都不使兵刃,徒手相博罷。」

  「敢問公子,如何定勝負?」一個太湖頭領問道。

  規矩麼,很簡單,互相把對方往水裡扔,等到哪邊船上沒人了,就是哪邊輸了,這可不是官軍抓強盜,既然想要做海盜,就得把人家的船攻下來。

  另一個頭領有些遲疑的說道:「就這麼分做兩班,卻是有些不公平,官軍他們人多。」

  李清輕笑一聲,「官軍幾曾不是人多勢眾?恐怕日後的營生也是如此,若這位好漢哥哥只想人多欺負人少,便還留在太湖上,在小漁船上討生活好了,日後天高水闊,風急浪遄,省得說我李清誆你!」

  又一個頭領問道:「若是我等贏了便如何?」

  李清衝他翻了一個白眼,贏了就贏了,很了不起麼,想做海上巨盜,打贏幾個官軍算什麼?反正日後要是真成了氣候,官軍一樣也剿你們,少不得要經常打地,「休將大話說在前頭,如想日後討個好生計,明日便使出些手段來,這還是太湖上風平浪靜的,幾百個官軍便拾掇不下,如何去見大場面?我李清還不如帶著官軍們去發大財呢!」

  曹孔目自然是不明白為什麼打仗和發大財連在一起,可他對李清的安排還是不放心,雖然不用兵刃了,可把人扔到水裡,這也有風險啊,李清笑嘻嘻地安慰他,「曹大人休要擔心,這不還有許多船家在麼,便許上些糧米,叫他們明日依舊還來救人罷。」說完近前湊到曹孔目耳邊說道:「非是李清挑事,這人心不服,遲早也要鬧事,在這太湖上鬧鬧,豈不比日後在江寧城內鬧,要省事的多?」

  曹孔目不言語了,一直在邊上不做聲的杜先生搖頭歎息道:「想必三郎又是不安心了,莫非明日也想一試身手?」

  李清這會頭搖得的頻率可比杜先生快多了,挑事就是挑人家打啊,把自己兜進去怎麼成,咱在水裡可泡多了,再說春天的太湖水,肯定不暖和的,咱才不幹這傻事,不過口中還強自說道:「我若下場調度,確定贏的,人多打人少,有何能為!我才不幹呢,莫要壞了我李清的名聲。」

  然後趕緊扯開話題,衝著張九說道:「張都頭,這臉面兒是自己掙出來的,若想日後不給人笑話的,便瞧你明日如何施為了。」

  至於咱自己麼,當然和杜先生、曹孔目一起和陸老爺子在樓船上觀戰了,當然沒事了可以敲敲鼓助威,酒是一定要喝地,小白將軍偷偷把李清扯到一邊,強烈申請明天他也上樓船觀戰去,李清一口就否決了,這哪像話,手下弟兄都去開戰,你個頭兒卻想躲一邊?再說,少了你,那些官兵們聽誰號令去啊?

  小白臉苦得像個茄子,咱從小到大都是乖孩子,根本就沒認真打過架啊,一般都是欺負人……
huro 發表於 2008-8-19 05:50
第三卷:風情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再戰


  一大早,李清就被曹孔目叫醒,有些不耐煩,可衝著這也發不出火,人家擔心啊,杜先生雖然知道李清的用意,可他也覺得要是官軍輸得太難看了,那些個太湖好漢,日後可不好管教。

  不能說人家的擔心是多餘的,廂軍的戰力不行,這是有目共睹的,特別是昨天就共睹了一回,那個狼狽啊,簡直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可等到三人出到來水寨前,小白將軍早領著他手下弟兄在岸邊列隊了,當然,很不整齊的隊伍,別說和經過水雲莊訓練的龍翔軍比,就是京城裡最吊兒郎當的禁軍列起隊來,也比他們強,至少比他們身高體壯些啊。

  只是有個隊列,也比沒有個隊列強,莫風領著他那班太湖兄弟也站在一旁,倒是盡顯江湖本色,十幾個一堆,口中大聲談笑,絲毫沒把廂軍放在眼裡,與之相比,小白手下廂軍多少還像個軍隊。

  不過連曹孔目都覺得今番有些異樣了,廂軍依舊是那班廂軍,不見有什麼豪氣沖天,就連精神都不是很亢奮,不過有些不同的,是那些廂軍都默默的站在那裡,幾乎沒有一個人說話;小白將軍立在隊首,遙對李清等人一拱手,並未過來敘話。

  為了顯示公允,昨兒晚上他特地一直陪著陸老爺子喝酒閒話,小白將軍沒事就在邊上轉悠,他楞當沒看見,最後小白將軍死了心。伙著自己的手下一起商量明天怎麼打好這場水戰去了。

  曹孔目本來對李清一肚子火,聽傳言,這李公子對練兵可是有一手的,把個雜牌軍一個月時間硬是練得收拾了上四軍,他當然希望李清能教上幾招,最好官軍能贏了這一戰。這樣不僅名正言順了,以後這些太湖好漢也會安分些。

  可李清楞是一句話不說啊!這傢伙屁股究竟坐哪一邊呢!

  他可不知道李清是藏拙呢,那冷兵器的水軍怎麼打,李清是兩眼一抹黑,根本想不出什麼好計策來,要是他也跑去籌劃一番,最後還是輸了,這多丟人啊。丟人的事情不能幹的!

  不過他也並不是存心想看官軍笑話,相反,他倒想看看這名聲不小的太湖好漢究竟有什麼手段。

  「三郎,你倒睡得安穩,若是官軍此戰再露不濟,怕是日後眾兄弟去了江寧,也要不服管束了。」杜先生湊近有些擔心地問道。

  李清笑道:「莫非不打,他們就服氣了不曾?日後也要生事的,你我心知官軍不濟,那官軍可自知?知恥者近乎勇。杜兄與曹大人且看,今日的官軍,未必就如昨日一般不濟了。」

  那漁船還未完全靠上樓船,陸老爺子早就在樓船高處等候了,見到李清過來,哈哈大笑道:「李公子好個高臥西山。淡定自如,果大將風度,未知公子在西邊與黨項人接戰,亦是這般從容否?」

  老爺子精神抖擻,看來人老了,這江湖風範依舊,李清笑嘻嘻的迎上前,抱拳笑道:「老爺子果然老當益壯。老驥伏櫪、老而彌堅的很,小子如何敢比,惟貪睡一好耳,且又不習水戰。不過看熱鬧罷了,老爺子,覺得如何?」

  曹孔目一邊聽了,暗笑這李清不知道上哪找出這些詞來,亂湊在一堆像什麼話?覺得如何?當然是狗屁不通了。

  可陸老爺子卻一挑大拇指道:「不錯,好,只是太湖上波瀾不興,未得見破浪之神韻,實在叫人心有不甘。」

  李清哈哈笑道:「只要老爺子雄心不老,日後便也出海去瞧瞧,便做個海上龍王如何?」

  曹孔目在兩人的哈哈大笑裡,才明白人家是在說船呢,都啥時辰了,眼看就要開打,怎麼有閒心說船呢。

  其實「八足黿」陸老爺子一早就上了船,久在水路上混飯吃的,對好船不感興趣那才是怪事了,他已經轉悠了一個時辰了,人家可是行家,一邊看一邊讚歎,要是太湖好漢能有這麼一艘船,還擔心什麼官兵圍剿?直接開戰滅了他們!這簡直就是水上堅城啊。

  「老爺子,這船若做戰船使喚,卻是不行的,只是小子對造船,卻是不大懂地,日後還要多多請教,老爺子可不好藏私。」李清道。

  他倆盡顧著閒話呢,曹孔目一邊肚子儘是怨言,不過他也不想提醒李清,要不你們就閒話一天吧,不打了最好,倒是杜先生過來提醒李清,官軍和太湖兄弟們,可是已經等了好長時間了,這便開始罷!

  樓船上再三謙讓下,最後還是讓杜先生擂響了戰鼓,友誼賽麼,好歹杜先生算是兩邊的人了,鼓聲一響,兩邊隊伍都開始魚貫登船,棧橋自然沒修好,而是幾艘小漁船停了岸邊,再由跳板登上漕司的大船。

  有樓船在邊上,好像漕司的船一直是做配角不顯眼了,其實漕司的船都是千料以上,放在長江航道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大船,裝兩、三百人算什麼,而太湖好漢更加寬鬆,他們總數不過三百來人,一樣分乘兩艘船。

  今天廂軍上船與昨天衝上棧橋的精神頭可是兩碼事了,曹孔目手扶著欄杆,看著太湖好漢登船那個生龍活虎的樣子,心裡有些擔心,儘管太湖水寇歸順朝廷幾乎已成定局,但他心裡還是不願意官軍輸得很難看,即便平時他自己對官軍的印象都不大好,可怎麼說都是一樣吃朝廷飯的,要是官軍輸了,他一樣臉上無光。

  想到這不由得氣憤瞪了還在與陸老爺子閒聊地李清一眼,就是這個李三郎,吵嘴麼。年輕氣盛的很正常,何況還剛剛官匪一家,總得有個磨合期,就應該好言安撫才是。而這個多事地角色,反撩得人家再打一場,不管臉面如何,這要以後結上仇了怎麼辦?看來京中的那些傳聞都是真的,別看李三郎看起來該算個書生,實際上就是個混混!難道不是麼?跑青樓和人家打群架的。不是無賴是什麼!

  曹孔目的擔心李清是看在眼裡的,他一樣不看好廂軍,雖說昨天地事情讓廂軍們多少憋了些氣,可要靠這股氣就能贏縱橫多年的太湖水寇,那可是期望值高了些,不過李清雖然並沒有去給小白將軍出主意,但這樣的安排,本來就是對廂軍有利。

  首先因為官軍人多。即便少了昨天那些個受輕傷的,現在官軍數量也將近比太湖好漢多出二百人,又不能用兵刃,只是拳腳來往,這些官軍雖然沒上過戰

  男孩子成長,又豈能沒打過架?

  其實太湖好漢的主要優勢,在於他們水面上熟,這幸好是在江南,官軍就算沒在船上專門訓練過。可南方人有幾個對坐船陌生的?而且目前這優勢也不大明顯了,又不是用小漁船,太湖上風平浪靜,站在千料地大船上,和在岸上的區別就不大了,好漢們多年操舟如履平地地功夫。可就體現不出來了。

  而最關鍵的,現在不是官軍剿匪,而是兩軍對壘,太湖好漢那套拿手地游擊戰可就用不上了,操舟水平根本就沒有,你好漢們不是看不上官軍麼,不乾淨利落的拿下來,你好意思再嘲笑人家?

  李清的本意。其實是想太湖好漢們給官軍一點顏色看看,不要平時欺負老百姓的時候趾高氣昂的,作為一名軍人,他們還差得遠呢!不過現在瞧著幾百名廂軍都一聲不做的樣子。李清反而有些為太湖群雄擔心了。

  假如今天是攜酒踏春,那是再合適不過的了,春光明媚,湖上和風細細,可要做為水戰,今天可是太不合適了,這麼大的船,單靠劃漿,作用不大,什麼戰術都發揮不出來了,果不其然,在樓船上掛出戰旗,幾十個受傷地廂兵一起擂響大鼓,四艘船都是升了滿帆,在湖面上也只能緩緩而行。

  莫風是陸老爺子的高足,絕對不是個蠻撞之輩,儘管他心裡沒把官軍放在眼裡,可也知道目前官軍的人數比他要多,雖然在太湖上應付官軍的圍剿也不是一兩次了,卻沒有那一次要像今天這樣正面硬撼。

  人算總不如天算。

  按照莫風歷次應付官軍的經驗,這官軍是既無能又自大的,因此他也一早定好了計策,在兩艘船上並不是平均分配人數,一艘船由他親自帶領,上面只有不足百名弟兄,人數雖然少一點,但都是兄弟們中最精幹地漢子,身手敏捷、武藝高超;既然官軍憋足了勁想要為自己掙個面子,太湖好漢人數又少,自然會猛攻的,因此他打算誘敵,將官軍的兩艘船拉開距離後,分而殲之。

  他覺得官軍應該會在兩艘船上佈置相同的人數,因為官軍本就有五百來人,而太湖群雄只有三百人,官軍怎麼個佈置吃的虧都不太大,要是官軍不平均分配的話,那麼莫風就打算集中攻擊人數少的一艘,然後憑藉著操舟水平高的優勢,讓另一艘官軍地船始終靠不上來,能拿下一艘,咱太湖好漢也就算贏了。

  光天化日之下,這可算是陽謀,這麼簡單的誘敵之策可是一眼就能看穿的,要是官軍分一艘船來追他,那麼另外一艘船上弟兄人數也有二百來人,人數和官軍相當了,正好趁機進攻。

  —

  那個白指揮使,莫風可沒放在眼裡,儘管搶菜吃的時候也是驍勇非常,不過莫風沒想著僅憑這一點就可以叫小白上當,相反他正要小白這麼想,因為另一艘船上弟兄人數雖然多些,可真正地殺手鑭,卻是他親自帶著的這艘,別看人數不上百,可個個都是能以一當十的,等到官軍與另一艘船殺得難分難解的時候,他便突然殺個回馬槍,與另一艘船上的弟兄一起圍攻官軍。

  操舟之術那是絕對有信心的,讓那另一艘官軍的船跟在後面追去吧!

  可甭管事先計劃的怎麼周詳,天公不做美也是沒辦法,何況還得看人家官軍配不配合。

  要說太湖好漢們的操舟水平,的確不是蓋的,那麼大的船,那麼小的風,好漢們的兩艘船還是在平靜的太湖水面上劃出兩道白線,不但官軍的船追不上來,而且莫風帶的誘敵船都圍官軍的船轉了一圈,可官軍的兩艘船和湖面上的風一樣,懶洋洋的根本就沒有追上來的意思。

  官軍的船上的確是每艘人數都差不多,這一點和莫風預計的一樣,可沒能想到的,官軍這兩艘船不但沒上當來追他,相反因為今天的湖風輕柔,很好控制行船,這兩艘船不但不分開,還靠得特別近,慢悠悠的,要不是上面的廂兵們表情都很肅穆,別人看了,還以為是出來游春的呢。

  又兜了一大圈。

  為了表示誘敵的誠意,太湖好漢的兩艘船已經相互拉開了很大的距離,莫風駕的船一直繞著官軍的船在走,而另一艘幾乎相隔了半里多地,可官軍任憑莫風的船怎麼在邊上轉,也沒有一點想上來夾攻的意思。

  又是一圈。

  這可有些無趣了,莫風很是鬱悶,自己船上的弟兄先是大聲譏諷嘲笑,接著是謾罵,然後便有人衝著官船撒尿,連莫風都親自高聲戲弄小白將軍是膿包飯桶,只會在飯桌上搶菜吃,可人家官兵就是一點動靜沒有,弄得這些太湖好漢罵到後來,自己都覺得自己下作了。

  還是一圈。

  看著官船依舊自顧自的慢慢的水上逛,莫風實在忍不住了,因為不但樓船傳來的鼓聲都已經有氣無力了,邊上看熱鬧的漁船都傳來哄笑,敢情今天是官匪一起游春!再不開打咱就捕魚去了啊!

  莫風將手一擺,示意船上升起戰旗,通知另一艘船上的弟兄,也別在後面掉著了,上,咱們強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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