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作者:狐雲 (連載中)

huro 2008-5-29 21:4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4 112876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02
第三百三十八章 王欽若的心思

               
  其實人家王欽若一點不過分。

  據說咱大宋前宰相在官船上親切的接待了江寧的地方官員,並且與之進行了親切友好的談話,談話中前宰相對咱大宋當年的神童這一年來在江寧知府任上的工作給予了高度的肯定,並對地方官矢志辦學的理想大力讚賞,連多少年沒用過的形容詞都拿出來了,並說要上疏給朝廷以表彰這種忘我的精神,成為咱大宋官員的表率云云。

  當然還有鼓勵江寧地方官在革命的道路繼續前進的意思,就是所謂的百尺竿頭,再進一步了;不過那位江寧的地方官,也就是晏大人有沒有感激涕零李清就不知道,因為這畢竟是官場行為,而他好像不屬於那個場合,並且王乾元也沒和他說。

  不過李清覺得晏大人的表現應該還是有些矜持的才好,第一晏大人和王欽若從來就尿不到一壺裡;第二呢前宰相應承對江寧辦學給予的贊助並沒有實際到位,而是都搬到行宮裡交給李清了。

  也就是說這個人情讓李清去做了,而且晏殊都沒法爭,人家國公爺把錢捐給慈幼局,養育未來祖國的花朵,他能嚷著拿去辦學?

  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出手也是大手筆,那艘官船上滿載著王欽若為官幾十年可以明打明的帶回家的財產,還包括臨走前京中同僚們的餽贈,其中最珍貴的,就是當年天子的賞賜,白銀五千兩,這可不是折算出來的,而是實實在在的銀子,李清到了大宋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實實在在做貨幣使用的白銀。

  這會的行宮裡已經熱鬧非凡了,價值幾十萬貫的綾羅珠寶啊。反正李清住地那小院已經堆滿了,好些姑娘們抱著小孩就過來看熱鬧,到底是女孩子家,雖然為慈幼局免費打工都沒有怨言。可看見了花花綠綠的綢緞還是很動心。不過手上的胖小子和李清的心思比較接近,管你什麼蜀錦蘇繡。一高興一泡尿就撒上去了。

  若英和雲三娘地態度好了點,至少手上錢多了,李清不用再犯愁,可謝大娘越見了人家送來地錢多,還越得李清吃得虧大,幾乎是橫眉冷對;而最緊張的是看守行宮地吳都頭,這麼多值錢的東西他就從來沒見過,那李公子還就這麼隨便往院子裡一放?而且人多手雜啊。丟了怎麼辦?吳都頭很自覺的把他那半個都的廂軍都派到院子周圍了,幸好行宮平時就沒什麼老百姓近前的。

  李清才沒擔心這個呢。小孩抓著珠子,那是人家覺得好玩,這玩意又不能吃,玩膩了當然就會扔下;至於姑娘們抓著綢緞愛不釋手呢,這個就更自然了。李清覺得她們就是喜歡緊了拿走幾匹都行。江寧慈幼局能一下幫得這麼紅火,還不就是因為她們的努力麼?李清幾時付過薪水?

  最關鍵的呢。就是這些財物不是他的,他為啥要著急?

  他現在抓著王乾元一定要人家打開箱子讓他看看銀子,天子賞賜地,那就是說出自內府了,咱瞧瞧什麼摸樣!

  沒讓李清失望,紅綢一打開,果然是銀錠,長方型條狀的,上面略窄些,李清還就覺得如果作為貨幣來使用,那銀元寶實在是不好攜帶和運輸,其實金銀作為貨幣流通,漢朝就有了,一般被稱為「銀餅」「銀笏」,到了宋朝才熔成銀錠,因為市面上流通地還多是銅錢,所以李清還真沒見過銀錠是什麼摸樣。

  這年頭當然還沒有元寶,元寶,顧名思意就是「元朝之寶」,那形狀是元朝才固定下來,明清繼承了而已,其實大宋朝後面使用白銀做貨幣,也頗有幾分不得已,別看大宋一年鑄錢數是盛唐的十幾倍了,可還是不敷使用,很多地方都出現用鐵幣來補不足。

  銀兩在那麼多年裡沒有作為貨幣使用,是因為咱中國產銀一直就不多,而隨著宋朝的海外貿易興起,向外出售絲綢、茶葉和瓷器,銅錢作為大綜交易的貨幣實在是太麻煩了,而國外流行用白銀做支付手段,據說當時全世界一半的白銀產量,最後都流入了宋朝;還有一個最大原因,就是宋朝地銅錢,幾乎是國際通行貨幣,和後世美圓一個等級,比如現在地日本,就幾乎完全是以宋錢做主要流通貨幣,搞得大宋鑄再多的錢都不夠用,最後還制定法律出來,凡走私銅錢到國外地,「十貫流二千里,從者徒三年。」

  不過李清很喜歡用銀子當貨幣,這東西保值啊,放在後世裡也是國家行貨幣的硬通貨之一,你看五千兩銀子才這麼一小箱,要是換五千貫銅錢那就不得了,還就因為銅錢太重,搞得李清都沒有出門帶錢的習慣了,要背個褡褳在身後,怎麼拉風的起來?

  當然銀子也就是個看看,多看幾眼也不會生下小銀子來,激動一下就完了,李清之所以對待這些財物這麼平淡,是因為王乾元已經和他交了底,這幾十萬貫也就是明面上的數字,私底下還有很多會偷偷送來,否則給人看見了,還不說他老爺子是個貪官啊。

  可他老爺子的確就是個貪官!為了給自己的小兒子長見識,一出手就是二百萬貫,還說初開始要低調行事些,規模不要鬧得太大,那意思就是以後假如不夠用了,咱還可以要!

  不過李清並沒有像後世的糞糞一樣那麼心理不平衡,商賈商賈,真的很富麼?那是後世裡咱們窮而已,在中國的歷史舞台上,最富的永遠都是官!難道和紳也做生意?殊不見胡雪巖的下場?另外呢,見識過石小公爺和高小公爺的出手後,李清一點都不覺得王欽若有多貪。

  封建王朝家天下,那些皇親國戚才是真正的有錢人。

  手頭上沒有張管家,再說行宮也不是他李清自己的地盤,所以李清粗粗看了看,就讓謝大娘領著甘十三娘把這個東西都收走了,白白辜負了吳都頭的苦心。人家冀國公本來就說這些東西捐給慈幼局的,莫非咱李清抱著這些東西睡覺?

  還讓吳都頭鬱悶的,是那個大娘子一直面沉如水,看見這麼多財物連笑容都沒一個。眼神還很是鄙視。非常有視錢財如糞土的味道都頭心裡還暗罵了,這什麼世道,還不喜歡?不喜歡你給我好不!

  假如王欽若只給這麼幾十萬貫,李清怕還是有些沾沾自喜,可一出手幾百萬貫,莫非真當自己舌頭能燦蓮花?就是燦蓮花了,也不該值那麼多錢;其實現在李清都有些明白了,人家謝大娘說地對。這擺明他李清是送上門給王欽若忽悠的,估計即便他不說需要用錢。人家王欽若也能找理由送給他!

  級別不一樣,久在官場裡的人,心思怎麼會和普通人一樣?

  老實說,王欽若不是見了廂軍在京城裡表演受了什麼啟,而是廂軍的拉風讓他想起李清來了。要細說王欽若地心思。怕還得從十幾年之後說起。

  據《宋史王曾傳仁宗道「欽若久在政府。觀其所為,真奸邪也!」王曾答稱:「欽若與丁謂、林特、陳彭年、劉承,時謂之五鬼。奸邪險偽,誠如聖諭。」這就是宋朝五鬼之說地來源;且不論這《宋史》其實是元朝人編撰的,就當這件事情是真地,王曾於天聖七年劉太后貶去青州做地方官,一直到明道二年太后去世,才被召回朝廷任樞密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假如他和宋仁宗有過對話,當是明道二年之後的事情了,他所說的時謂根本就不是時謂了,其時王欽若已經死了八年,而陳彭年死了十六年,劉承死了二十一年,五鬼之中,唯有丁謂在海南島上吃荔枝,已經是年近七旬,其他人早已做古,可為什麼宋仁宗會想起王欽若來呢?那會是劉太后當政,王欽若死的時候,他才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孩,他哪會「觀其所為,真奸邪也!」

  所以究竟是誰把這些人翻出來說事,實在是不好說清楚了,再一看他們的籍貫,陳彭年和王欽若是江西人,劉承和丁謂是江蘇人,而林特是福建人,清一色的南人而已,而且這五人裡,除了丁謂和王欽若名氣大一點外,其他三人其實就沒幹過什麼大事情。

  再說說他們究竟幹了什麼壞事而被稱為五鬼的?以王欽若為例,後人根據《宋史》不過總結出四條,一曰投機取巧,邀他人之功為已功;二曰迎合帝意,大搞荒誕無稽地迷信活動;三曰挑撥離間,讒語傷人打擊政敵;四曰金蟬脫殼,嫁禍於人;有罰歸咎他人等。

  這四條裡,除了第二條之外,其他的難道不是官場裡地通病?不是千百年來大多數為官者的行為準則麼?

  究竟是誰在算計誰,這已經無關緊要了,問題是為什麼要翻出來說?丁謂和王欽若干的最叫後人不忿的壞事,怕就是算計了寇准,可寇准也已經死了十年,王曾是要為他出頭抱打不平麼?

  這又得扯上另外一件公案了,就是民間盛傳的「狸貓換太子」,劉太后一死,宋仁宗正在傷心,招集群臣商議怎麼給劉太后進謚號,這一下群臣一下子全表現出來了,紛紛跳出來告訴仁宗,那劉太后根本不是他地生母,沒資格要謚號地,而八王趙元儼甚至說仁宗的生母李氏是被劉太后毒死地!

  這還了得!可想而知宋仁宗當時的震驚了,一面派兵圍了劉氏家人府邸,一面派李用和去洪福寺開棺驗屍,李用和是李氏的親弟弟,開棺,而且還是自己母親的,這在當時普通民間都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何況是皇家?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這麼做的,可打開來一看,見李宸妃葬品如一品夫人,身穿皇后服,面色栩栩如生;宋仁宗大悔,親到劉太后靈前謝罪言豈可盡信。」

  宋仁宗這個仁字的確是實至名歸了,劉氏後人照樣享殊榮不說,宋仁宗給劉太后的謚號都是四個字「章獻明肅」。而親身母親才「章懿」兩個字呢,而且下詔,劉娥和李妃同時遷葬永定陵;靈柩起駕這天,仁宗先為劉娥引。不但執孝子禮。還不顧大臣們的勸阻親自執紼之禮。

  可大臣們的忠心還是如潮而湧,抨擊劉太后當政失策的奏章雪片飛來。搞得宋仁宗惱火了,他不想聽人說大娘娘的壞話,下詔禁止大臣再論劉後是非。

  太后的壞話不能說,那忠心怎麼體現呢?

  於是乎劉太后執政地班底除了張士遜因曾是太子在東宮時的老師得以倖免外,其他如參知政事晏殊、陳堯佐,和樞密使、樞密副使等等,全部免職外放。

  這其中還包括當年力勸劉後隆重安葬李氏的宰相呂夷簡,一朝天子一朝臣麼。誰叫你們被劉太后重用呢?這其他人心裡能不有氣麼?

  王欽若當然是後黨,雖然在太后垂簾聽政的事情上功勞沒有。可當初真宗想立劉氏為後,群臣反對,甚至宰相王旦還稱病不朝,可王欽若在中間幫真宗出了不少主意地,最後劉氏總算當上了皇后。王欽若功不可沒。否則怎麼會在他死地時候贈太師、中書令,謚文穆。錄親屬、親信二十餘人入官,「國朝以來宰相恤恩,未有欽若比者。」

  王欽若當然也知道現在的天子不是劉太后親生地,這層窗戶紙遲早會捅破,捅破後呢?眼前丁謂的遭遇便是前車之鑑。

  群臣為何要反對太后垂簾聽政?真的是擔心會出前朝武氏之禍麼?現在好了,丁謂已經成功的把劉太后封在深宮,武氏之禍看來可以避免了,大家一起來做周佐幼主成個千古佳話不行麼?

  這會什麼大道理都不用說了,官場權利鬥爭露出了它的本質,甭扯什麼大義,咱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一下子群臣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竭力反對劉妹妹立後的了,也忘了當初是怎麼竭力反對太后臨朝的了,這會聖人之言拋在腦後,全和太后穿一條褲衩去了,丁謂什麼罪名?「欲移皇堂於絕地!」

  雖然丁謂和王欽若也是明爭暗鬥了那麼些年,這會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了,加之的確身體不好,所以太后派人來探病,他便裝得床都爬不起來。

  咱中國人有幾個不為兒孫著想的?如今王欽若已經六十多歲了,錢也撈足了,身體也不行了,這會權力對他吸引力已經遠遠沒有為兒孫擔憂之心來地強烈,怎麼才能讓這榮華富貴給兒孫永享呢?

  就是因為覺得朝堂凶險,王欽若才不讓自己的兒子為官,可這些年來他整過的人也不少了,到時候他一死,或者太后一亡,那些人能饒過他的兒孫麼?看看丁謂罷,罪名還沒確定就已經先被抄了家,啥年頭缺落井下石的人?

  還正是他犯思量地時候,江寧地廂軍敲敲打打在京城粉墨登場了。

  底細還不用去打聽,全京城人都知道,那李三郎敢情在江寧悶得慌,這不又整個新鮮玩意出來了,還別說,現在官兒三年不得聽樂,大家日子過的乏味很,特別是那些喜歡聽歌賞舞地文官,頗有幾分後悔當初不該把這齷齪人轟出京城。

  誰讓這齷齪人偏能弄有趣的事情出來呢?

  就如王乾元告訴李清的一樣,他家老爺子立馬辭官請歸,病重將死的人想回老家看看,這理由幾乎不能拒絕,何況人家也是為大宋工作了那麼些年,加上不知多少人還盼著王欽若走呢,誰叫你還有可能為相呢?於是批覆下得非常快,另外麼,就是同僚送的程儀也非常多。

  只是這心思王欽若並沒有和他兒子挑明,因為他這個寶貝兒子可不是官場人物,要叫李清明白了起反感之心就不美了。

  於是船一到江寧,王欽若就叫兒子去喚李清來說話,按說這可不怎麼合規矩,照例怎麼都應該是先見地方官府,可王欽若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就想著先把李清綁在他王家這條船上再說,他哪知道李清其實想上的是海盜船呢?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02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人回來了

               
  古人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又有句話叫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其實這話完全不應該當做行為準則,只能讓想做君子的人寫了貼在牆上自我炫耀下,誰能孤零零的活在世界上?別忘了我們可是群居動物。

  女人家穿了一件花裙子,要是沒幾個同伴羨慕、嫉妒下,保準買裙子的喜悅幾乎去掉百分之九十九;自家小孩考試打了一百分,不找人叨叨下哪能享受做母親的自豪感呢?男人就更加,別說加了工資或者昨天麻將連續自摸三圈這些大事情了,就連剛才在路上看見個漂亮的小妹妹,也急不可待的要和人一起回味下。

  因為哪怕再平凡的生活,再平淡的日子,我們也需要有人和自己分享下,否則子期死後,伯牙為什麼要摔琴呢?

  李清當然有黨,這號人就耐不得寂寞,不過他只能歸到齷齪人那一黨去,雖然他自認為應該和秦樓楚館的姑娘們結黨才是,這樣好歹也和風流沾上點邊,可惜他只能算半個,因為他只是家屬。

  瞧瞧他結交的都什麼人吧,紈褲子弟!這猴年馬月算是正經人來著?而且他還就羨慕高衙內那樣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調戲小妹妹,其實京城也有不少飽讀詩書的「芝蘭玉樹」子弟,不過和他李清都是橫眉冷對的交情;再有就是王欽若、丁謂這些人了,千古奸臣啊,偏就和李清相得,難得有個范仲淹這麼個正面人物,他還老和人家吵架,不齷齪而何為?

  假如換個角度來分類的話,他李清就是帝黨,幾乎無可爭議,儘管很多大臣把李清看做是個弄臣小丑般的人物。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就算是弄臣小丑,李清也是當今小天子的弄臣小丑。

  都不要說以前的交情了,京城之中舞刀弄槍玩兵諫。擱在別人頭上是個多大的罪名?沾個邊都不得了啊。連以前功高蓋世又是皇親國戚的石家,昔日的榮華富貴幾乎都煙消雲散。而他李清呢?頂著個***地大帽子還偏去了***無邊的十里秦淮。

  要說其中沒有包庇縱容,誰都不相信。

  誰叫人家是沒事就可以和咱大宋的小天子玩抱抱的呢?還別說這事是玩笑,這個在京城裡算是不秘密地秘聞了,當初那麼多地豪門大戶為什麼允許自己的小孩和李清一起胡鬧?就是結夥到青樓裡去打群架,家人都沒怎麼斥責過,還多半就是沖這個抱抱上來地。

  而作為王欽若,他知道的更多點,權臣哪那麼好當的?走的夜路多了總會撞見鬼。王欽若當權那陣子沒少收拾人,當然更加要提防別人對他暗施冷箭了。別看病歪歪的在家貓著,京城裡出什麼大一點的事情他都知道。甭管是誰生的,堇兒畢竟是先帝唯一的女兒,於虹橋看廂軍獻船走失地事情哪怕外人不知道,宮裡的宦官是肯定知道地。既然宮裡的宦官們知道了。王欽若也就知道了,封鎖消息很正常。皇家體面麼,本來這事是輪不到王欽若操心的,可隨即便得知龍翔軍的指揮也不辭而別,畢竟是天子的親軍啊,慕容一禎在京城裡也算不大不小地名人了,而王乾元也是逍遙會地元老,這事可瞞不了幾天。

  慕容一禎什麼人?當年和李清在一個戰場上殺出來的弟兄,所以王欽若雖不敢斷定,但假如慕容一禎和堇兒走失有牽連地話,那麼李清肯定撇不開干係,一般的人得知這個消息,會認為太后為此肯定要大雷霆,可王欽若還心裡暗暗高興。

  在這個事情上他冤枉李清了,因為他是權臣,所以他認為假如和李清有牽連,那必定是早有預謀的了,既然有預謀,李清做事還不會這麼手腳不乾淨,肯定不會留下把柄的,至於太后會不會為這事不分青紅皂白的冤枉人,王欽若心裡很清楚。

  不僅僅因為堇兒不是太后親生的,在宮裡不是很受待見,而是王欽若知道,太后也不討厭李清。

  真以為一個十歲的小孩,即便有太子之尊,就能隨便給人脫籍、給人證婚?別忘了劉妹妹做皇后時也是實際執掌權柄的,沒有她的應允,小太子能幹什麼?

  太子出面證婚,多大的榮耀啊,京城裡哪怕是皇親國戚家娶媳嫁女,都沒這個先例,他李清算什麼人?即便小太子在地上滾個夠,怕是都不管用,所以李清和若英成婚後,京裡不知多少大臣都在猜測小太子和李清究竟是什麼親密關係時,王欽若卻把心思放在劉妹妹身上了。

  俗話說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甭管劉妹妹當初身份怎麼個落魄,現在一朝做了皇后,應該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只可惜她這隻鳳凰做得還有些委屈,因為當年撥浪鼓實在玩的好,在京城裡多少還有點名氣,所以她的出身在京城里根本不是秘密。

  當然要掩飾一下才是,皇后可是母儀天下的,於是便在朝廷劉姓大臣中想認個親家,以遮掩住貧寒的出身,可咱大宋的情況有些怪,不是個個大臣都願意象錢惟演那麼被鄙視,她先找開封知府劉綜攀親,又找繼任的開封府劉燁,這倆人一個是河中府人,一個是洛陽人,要是擱在後世,好嘛,國母娘娘主動拉關係,這還有不答應的?上趕著拉關係還來不及呢!可那是在宋朝,宋朝的士大夫是中國歷史上最牛叉的一群知識分子,對這種事,根本沒興趣,直接就把劉妃給拒絕了。劉綜的答覆是:「我家沒人在宮裡」,劉燁則根本不把家譜給劉妃看。

  好不容易才從四川找到一家姓劉的前朝破落戶認了親,這就是宋史裡記載的,劉氏祖籍太原,先祖為祖父劉延慶在五代十國的後晉、後漢時任右驍衛大將軍,父親劉通是宋太祖時的虎捷都指揮使,領嘉州刺史。

  至於刺史的女兒怎麼會玩撥浪鼓,這可別再去問了,一問劉妹妹真會和你急!

  先前宋太宗就是因為劉妹妹出身差。要棒打鴛鴦散,還下旨將劉妹妹逐出京城,真宗只好把劉娥藏起來,好不容易熬到太宗死。進宮也好。立後也好,總有大臣在出身這個問題上較真。

  出身不好怎麼了!這事能怨得上誰?劉妹妹恨不得像陳勝那樣大吼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當然這只是恨不得。吼是不能吼的,於是劉妹妹便高調的讓李清揀了個大便宜,你們不是老嚷著出身麼?咱這次還就讓出身不好地神氣下,藉機洩一下心中的不滿。

  後面讓太子上水雲莊來跑馬,還有非正式的讓李清做太子教習,無一不證明了劉妹妹對李清其實是另眼相看的。

  所以王欽若才在李清身上下了重本。

  王欽若看人不會走眼地,沒怎麼太擔心虧本地問題,人家李清從京城裡被遣送歸鄉時基本是淨身出戶了。可辦那麼多的慈幼局,這得要多大地本錢?他李清哪弄來的?而且就衝著當初王欽若罷相。李清沒去捧寇准的場,而是和他老王一起喝酒唱歌,王欽若也認定李清以後絕不會虧待了自己的兒子。

  只是這錢給得多了,也會嚇壞人的,誰叫李清其實是個小家子出身呢?最叫李清想不通的還不是錢的多少。而是王欽若和謝大娘一個態度。都不願意和官府合夥,理由也差不多。好麼,官都不信官府啊。

  當然這個態度不是王欽若親口和李清說的,而是王乾元隱約地表達了這個意思,既然晏殊要李清幫忙籌備市舶司,不就是缺錢麼,咱給他一點就是,可該幹什麼咱還是自己繼續幹,以後和江寧知府沒瓜葛。

  王乾元把這個態度告訴李清的時候,他是來辭行地,王欽若在江寧的官樣文章也做得差不多了,王乾元早早把父親送歸故里,也好早點脫身到江寧來。

  隨煙當然和若英、謝大娘去道別,這也沒有大多的難分難捨,因為王乾元已經答應她了,一旦生完小孩後,也隨王乾元一塊回江寧。

  「乾元放心,待你三、五月後再回江寧,必能叫你眼前一亮。」李清笑道。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儘管覺得自己被忽悠了,可畢竟收了人家那麼多錢,好歹也是一種被高度信任啊,所以李清地心裡還不是很鬱悶,管他怎麼著吧,咱兒時做海盜船地夢想可以實現了,再說李清只覺得那樣拉風而已,真得長年四季飄在海上,李清肯定在上面嚷著要回大宋的。

  「乾元不擔心,家父讓乾元尊公子為兄,自然凡事依兄長地意思了。」王乾元也笑道。

  好大的面子啊,李清心裡苦笑一下定誰上了誰的賊船,要是將來那王曾還把王欽若歸到「五鬼」裡說事,沒準李清也撇不開關係了,這都成親戚了都,等咱海盜船做好了,第一個就該上京城打劫王曾去!

  於碼頭上送行的時候,晏殊帶著一班府吏也來了,畢竟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何況王欽若還答應助他辦學,還答應上疏說他好話,於是晏殊出手便送了王欽若兩幅自己得意的字畫,把李清在邊上恨得牙齒癢,好傢伙這會大方了,你在京城就賴我帳呢!

  只是他把眼睛瞪圓了都沒有用,賴帳的人哪怕這個?人家晏殊和王欽若在船頭談笑自如,一點負疚感都沒有。

  李清是空手來的,送財物當然是笑話了,自己倒還收了人家不少呢,時至今日李清才有些後悔應該拉下臉面學學毛筆字的,看人家晏殊多佔便宜,幾張紙,幾點墨,出手送人時又體面又大方,而且還怎麼花錢。

  不過隨煙身上帶著雲三娘寫給她的菜譜和烹製方法,這東西好像也不怎麼花錢,而且王欽若在家一吃了感覺好,便能想起咱李清來,和晏殊一比,也不是很吃虧,想到這個李清心情又好一點了。

  眼看也要到開船的時候了,儘管很氣憤晏殊不送他字畫,李清也湊過去和王欽若閒話,雖然不清楚王欽若究竟是哪一年去世的,可看這病歪歪的樣子,又在江西老家,興許這一送便成永別了。

  這邊正說些山高水長的話呢,忽聽曹孔目在碼頭上跳著腳叫,人家身份低些,可沒法湊到冀國公面前說話,李清有些奇怪,老爺子怎麼了?在上官面前失儀,這可不大好,扒在船舷邊一看,見曹孔目手指著江面,激動的叫道:「回來了,回來了,我們的人回來了。」

  李清順著手勢看去,只顧著說話沒注意呢,只見江面上兩隻大漕船正迎風破浪疾駛而來,船頭擠滿了人,離得遠面容看不真切,而船上飛舞照展的,正是他李清為廂軍進京操演改制過的旗幟。

  還真是他們回來了!這幫混帳東西,想是在京城裡過的太舒坦了,這要回江寧了,居然連個信也不事先捎回來,敢情想把咱李清嚇一跳呢。

  看來江寧府也沒得信,否則曹孔目現下也不會那麼興奮。江寧廂軍在京城裡露臉,身為知府的晏殊當然也覺得光彩,盛情邀請王欽若視察視察這幫兔崽子,還要不吝指教一番,王欽若看了李清一眼,捋鬚笑道:「老夫乃歸隱田園之人,從此悠遊山水,自不便再聞金戈之聲,晏知府還請去了當公事便是,此時江風正盛,老夫也該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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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03
第三百四十章 聚散兩依依

               
  多少有了幾分當初水雲莊的舊氣象了。

  一則南唐的舊宮樓台林立,飛簷畫角,絲毫不比水雲莊裡差,二則有錢在手,不好好款待一下進京的弟兄們,也有些說不過去,怎麼說人家在京城也是為他李清爭了一口氣回來的;於是行宮的後花園內大張宴席了。

  當然少不了姑娘們的座位,因為她們也辛苦的很。

  李清坐在席上,神色矜持的很,連話都不多說,因為各個席上正在說道的,就是有關於他李清在京城裡的往事了,隔壁有個詩人是個笑話,遠方有個詩人就是個傳說,李清不寫詩,不過他現在在京城裡也接近於傳說,因為他也在遠方了。

  咱江寧的廂軍一直姥姥不疼,舅舅不愛,見了同城駐守的禁軍們都要低一個頭,更別說讓知府在碼頭上迎接了,而且城裡的百姓父老聞訊而來的都很多,要知道他們的這個指揮使以前可是江寧一害啊。

  可現在呢?

  最神氣的還是在京城裡,連個小都頭都有王侯公子邀去喝酒,放以前想都不要想,論級別比人家府門前看門的還要低呢,這都得謝誰?飲水得思源啊,咱大宋人都厚道的,所以連雲三娘都被酒敬得有些坐不穩了,相反倒顯出若英的酒量來。

  「三哥弟敬你一杯,不過三哥不用飲盡,意思下便成。」小白將軍還是一口一個三哥叫著,不過神態恭敬了許多,以前只是道聽途說而已,這次到了京城,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傳說,不說別的。高公爺什麼人啊,國戚!抓著咱就叫兄弟,原因很簡單,因為咱是李三郎的兄弟,自然也就是他國公爺的弟兄了。

  席間的廂軍弟兄們正大談京城裡的見聞。不過說的最多地,還是他們在京城聽來的,關於李三郎的傳說。[本站推薦您到搜覽最新章節]怪不得人家一來江寧就牛哄哄的要去太湖剿匪呢,原來以前有丈二那麼高大威猛。

  叫旁邊席上的姑娘們聽地最來勁的,還是李三郎怎麼帶著一幫公子哥兒大鬧楚雲館,這才叫有膽有識、有情有意啊;至於李清在宏毅寺怎麼痛打太學學子反倒沒什麼人追捧了,因為這樣的事情估計根本就沒有重複地可能。

  要說李清的矜持還有幾分酸楚在裡面的,因為這次江寧廂軍進京,最熱鬧的場面在虹橋邊不假,可最神氣的場面卻是在金明池裡,京城水軍也同台把拿手的本事使了出來,可江寧廂軍做壓軸戲。[本站推薦您到搜覽最新章節]而且他們的船一直比人家高了好幾頭,連水軍們都羨慕的很。

  人家說的津津有味,他李清卻只能乾笑。怨念啊,金明池可是咱一直都想去的。可從來就沒人邀請過咱,現在好了,連廂軍都開了眼界,咱倒成鄉巴佬了,還京城傳說呢。連金明池都沒見識過。說出去丟死個人。

  莫風也很佩服李清,現在是打心底裡地了。不過他的佩服和小白將軍完全不一樣,這次進京,要說還是他得的綵頭最大,因為晏殊地奏章裡,把他說成深明大義,一心要歸順朝廷的太湖好漢,於是他現在是指揮副使了。

  可莫風什麼人啊,從小跟著「八足黿」6老爺子在太湖上打拚,自在慣了地一個人,要說做了指揮副使在江寧吆五喝六一番,興許莫風還能品嚐到做官的滋味,可在京城裡,一個指揮副使算什麼,幾乎見了誰都得作躬打揖。

  所以他佩服李清的是,那麼多繁文縟節,李清當初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還讓李清少了個心病,他就擔心這些太湖好漢們要是見識到京城的繁華,體味到了做官地樂趣,根本不想再幹搏擊風浪地行當那可麻煩了,咱還得重新去找人,那只能去打洞庭湖的主意了,不知道楊幺地爺爺也是強盜不?

  當然不會什麼事情都讓李清酸楚,知道了好些舊相識們的近況,還是件快樂事情,而最快樂的,是知道高小公爺領導的逍遙會現在儼然是京城裡第一大幫會了。

  這還得多謝官員三年不得聽樂。

  逍遙會沒受兵諫事件的多大影響,是因為會眾多是王侯子弟,而且劉太后也不想過分追究,所以在高小公爺的帶領下,似乎比以前聲勢更大了,加之得勝球在軍中的地位已經不可動搖,齊雲社根本沒法和它比了;而且得勝球比賽的形式已經悄然生了些變化,這讓李清很是感慨,看來咱中國古人的創造力還真不是一般的高,連俱樂部都給鬧出來了。[

  官員不聽樂可不僅僅指不能去秦樓楚館,連在家裡偷偷聽都不行,天子腳下,幾個官兒敢公然不對先皇寄託哀思呢?可畢竟官員們也得找樂子打時間啊,於是看得勝球的人就多了很多,而且很多官兒鬥意氣的賭球,已經成了常例。

  雖然各軍之間的互相比賽邀約很多,可賭起來怎麼都有些不盡興,因為咱主要鬥得還是一口氣,而不是綵頭,都不是自己的人,吵起來多沒勁啊,所以便有人忿忿然禁軍的不爭氣,而自己出錢招募勇士,組成自家的隊伍,誓要與上次的贏家見個真章了。

  聽莫風告訴李清,王德顯和高小公爺等都各自建立了自己的隊伍,而且逍遙會裡鬥得最狠的就他們兩家,只是這兩人絲毫沒有後世俱樂部大老闆的覺悟,每次比賽還都親自上場,據說王德顯還是佔了身高馬大的便宜,高小公爺輸了幾萬貫了。

  「既如此,莫風,你等有無下場賭些綵頭的?這些公侯家財何止萬貫,便贏他多些,也必不惱你的。[本站推薦]」李清笑吟吟的問道;當初在玄武湖邊操演,這得勝球也是每天要玩上幾局的,那會莫風可是牛的很,搞得小白將軍雖是上官,見了他都客氣幾分。

  這句話一問,別說莫風了,連小白將軍都訕訕的放下了酒杯,怎麼沒下場啊,在虹橋見了江寧廂軍神氣活現的表演後,又聽說還是李三郎**來的弟兄,第三天捧日軍就找上門來了,還客氣的說請教指正呢。

  結果莫風這些人被打得滿地找牙,然後又被高小公爺和逍遙會的公子們帶著自家人馬輪番蹂躪了幾回,這麼說吧,江寧廂軍在京城和人比了十幾回得勝球,別說贏一場,連一局都沒贏過,最可氣的是王德顯,先是帶著龍衛軍讓莫風等人一分未得,然後又帶著自家人馬也至始至終沒讓他們過過一次底線,因為在和高小公爺比賽的時候,莫風還有過一次得分的,所以王德顯又一次壓倒了高小公爺。[

  李清聽了哈哈大笑,笑得小白將軍直朝莫風運氣,心說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懂遮羞啊,咱們不提得勝球這三個字行不行?

  總算是解了自己沒進過金明池的氣了,其實江寧廂軍打不過也正常,王德顯他們玩這個也快二年了,怎麼都該有些心得,而太湖好漢的彪悍離了水可就差很多了,就像莫風的身手的確不凡,要在搖晃不定的船上過招,王德顯肯定不是對手,那傢伙怕連游水都不會,可一上了岸,莫風可就差上一截了。

  見李清把人家全笑得不好意思還沒有停的意思,謝大娘瞪了李清一眼,這丫頭自打王欽若答應給李清錢,就沒給過李清好臉色瞧;謝大娘捧起酒杯,淺笑著問莫風他們在京城過的慣不慣,這一路上也還順利不?

  謝大娘和莫風、小白將軍他們可是熟人,而且還很熟,謝大娘不說過麼,廂軍進京,這第一頓酒還就是她請的;謝大娘一開口說話,莫風和小白將軍之前的散漫神態全收斂了,個個恭敬的很,叫若英和雲三娘叫嫂嫂,但稱呼謝大娘的時候,是一口一個大娘子,敢情他們都知道李清這個家,還就是謝大娘當家。

  這才叫粉面含春威不露呢,看著謝大娘面面俱到的和莫風他們寒暄,李清也明白這小妮子是要和他叫勁呢,不過也是為他好,王欽若給的錢多又怎麼樣?說到底也必須得用這幫人做事,否則王乾元那個小公子哥就是到海上喂鯊魚的,只要這幫人都只聽李清招呼,那麼將來到了海上,依舊是李清做主。

  好久沒這麼高興過了,今兒李清又有些喝多了,到了房裡,謝大娘再沒了宴席上的殺伐勁兒,先喂李清喝了醒酒湯,又拿熱毛巾給李清擦了臉,定定的看了李清半晌,忽得開口說道:「三郎,玉兒該回京了。」

  李清正暈乎乎呢,聽這話猛然一驚,一把將謝大娘抱主,口中喃喃說道:不讓你走,別去管那秦時樓了好不?我等幾人便在江寧逍遙快活不好麼?你不說一年之期麼,現在可都過了,你可不許賴帳,我就不讓你走!」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06
第三百四十一章 開始運作

               
  「公子,上好蜀錦可當尋常絲綢百匹,即便那些番外人識得貨,卻哪裡尋錢買去?若是公子真要都賣了,倒不如去市上換些尋常絲綢來,脫手也易些。」張九在李清邊上,頗有幾分戀戀不捨的說道。

  不就是花布麼,一個大老爺們像個姑娘家一般,捨不得賣莫非都做條裙子給你穿?不過一匹能換百匹,倒讓李清嚇了一跳,這一匹蜀錦還比一套官窯瓷器都值錢啊,不過就是明白是好東西,李清也沒有辦法,別說官窯瓷,連定窯、汝窯出的,李清也一古腦全扣了下來,準備以後挖個深深的坑埋到地底下去,可這些蜀錦再好,在地下埋一千年、二千年的,只怕早就化做泥土了。

  見李清不置可否的樣子,張九也知道這些蜀錦留不住了,嘆了一口氣道:「公子便交與小的罷,保準比市面上還多換些來。」

  李清很開心,原來咱不出海都能賺到錢啊。

  幹啥事都離不開人才,到了二十一世紀也不例外,而張九就是他現的人才。

  這也是沒辦法,本來除了莫風帶著那幫親近弟兄外,李清並不想讓很多人知道他的心思,就算在後世裡他也是生在紅旗下啊,很沒有資產階級的覺悟,甭管搶誰的,說出來總是一件不好意思的事情,讓大人知道要打手板心的。可這年頭沒有銀行,更沒有支票,王欽若送來的財物大多不是現錢,其中還就是以各種絲綢為多,品種多到雲三娘都認不全,人家是相爺啊。尋常貨色哪會收?

  而且就算認識,雲三娘也說不準究竟值多少錢,況且京城和江寧府還是兩個行情;若英就更加了,她只說得出哪個好看。

  這就顯出張九的能耐來了,因為人家就是江寧人,還因為他家就是織匠。

  說起來也算城市貧民了。張九他爹打小就是做夥計的,忙活了大半輩子也沒掙下幾畝田來,而張九他媽就靠在家織布貼補家用。

  張九從小在江寧府長大,窮人的孩子也沒個幼兒園上的,自然是滿世界裡野去了。江寧城還沒有他不熟地地方,比如他就知道城東的蜜餞果子比城西的個大,城南買肉的李屠戶口碑是城南最好的。

  只是張九大了,對做夥計沒什麼興趣,整天沒個營生卻也不行,於是張九便進了廂軍,還虧得他打小混熟了江寧,甭管小白將軍有了什麼異想天開的念頭,他張九還都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所以小白將軍就提攜他做了都頭。

  打小幫著老媽賣布。對這行情當然比李清清楚哪去了,再說張九地媳婦現在在家也是做織工呢,不過張九也在暗暗乍舌。不知道這李公子上哪弄了這麼多好貨色來,

  還真得要好好清理一番才行。因為前幾天王欽若府上又送了一船的財物過來,馬上等錢用的地方多了,晏殊那最好先送十萬貫過去,讓他先把學辦起來,這可不是吃虧的事。日後生意大了。隨便哪漏點稅,想必晏殊也不好意思說。

  而莫風已經被李清打到蘇州的造船所去了。其實江寧也有造船所,但因為之前沒有市舶司,所造地船大多用於內河漕運,這些平底船和尖底海船可是兩碼事,所以李清叫莫風去那邊討圖紙去,反正都歸江南東路轉運使管轄,都不怕人家不給;圖紙一回來,這又得出錢造船了,總不能抱一大堆絲綢付給人家吧。

  李清之所以打點起精神親自處理這些雜事,不是他改了性情,而是心裡實在過意不去了。

  那一日謝大娘還是苦留不住,執意要回京城,說是哪怕不管秦時樓的事情了,那麼多慈幼局總不能半途而廢,還有京城姐妹們做衛生巾也才開個頭,這麼撒手不理,要被姐妹們戳脊樑骨的,再說還有水雲莊、清風寨,不一一安置好怎麼成?

  其實本來謝大娘這次來江寧,就只為了雲三娘出嫁的事情,李清撒嬌都不管用,只好依依不捨的送走了謝大娘,可是未幾謝大娘便從京城叫人送來了十萬貫錢,說是京城裡姑娘們湊的,李清能為王欽若賣力,難道不更應該為姑娘們謀利不是?

  這下李清只能親力親為了,如今姑娘們因為逢大喪艱難了,還湊出十萬貫給李清,要是虧了人家的錢,日後怎麼見人呢?

  「張九,待得莫風回來,你便引些人將這些蜀錦換了去。」才點算了半日,李清實在有些不耐煩了,很想念水雲莊的張管家,要是有他老人家在,咱李清哪用在這裡鑽布堆啊。

  正瞅著堆積如山的絲綢愁呢,若英跑進庫房來,「三郎,富公子來了。」

  富弼有些垂頭喪氣,這也難怪他,小年輕才得了差使,總想好好表現一番,何況連范仲淹都說他有「王佐之才惜「王佐之才」最好去佐王才是,和人論經濟之道,未免大材小用了。

  之前李清要他去蘇州的市舶司觀摩觀摩,以便江寧也照樣畫個葫蘆下來,可富弼去了那,受了些氣不說,蘇州市舶司地實際情況也讓他大受打擊,原來要把這件事情辦好,也並不是有錢就行了的。

  咱大宋朝屬泉州和廣州兩個市舶司最紅火,那可是有理由的,因為絕大多數貿易都是和阿拉伯人做,並且每個市舶司負責哪些國家還是有規定地,比如杭州、明州,就是以對日貿易為主,也做些和高麗的生意,不過和高麗地並不多,因為這時候的高麗是依附契丹人的,很多貨物不准向高麗出口,以防「資敵」。

  而泉州、廣州就不一樣了,儘管阿拉伯也不是很富,但他們其實是做中轉貿易的,在大宋買了東西。轉手賣給西方人,這個需求量和對日本的貿易不可同日而語了,另外從路途地角度來說,阿拉伯地商人也根本沒必要多航行那麼遠跑到長江一帶來。

  而蘇州之所以成立了市舶司,原因是本地多產絲綢和茶葉,但他們地貨物除了一部分遠航到日本。其他大多是送到泉州和廣州去了,換句話來說,他們也是幫人打工。

  象泉州府那樣一出手便獻給天子一艘六千料地樓船,蘇州市舶司連想都不敢想,現在江寧也鬧出一個市舶司來搶生意。人家當然心裡不高興了。

  還想讓人家同意讓一部分番船改舶到江寧來?門都沒有!人家自己都不夠吃呢!

  這就麻煩了,江寧現在連海船都沒有呢,內河漕運又不歸市舶司管,還沒有番船來,向誰抽解去?沒有抽解,市舶司靠什麼活?

  所以富弼抓著晏殊給的一萬貫根本就不敢用,既然明白蘇州市舶司的現況了,富弼也認為李清也不會有什麼好辦法,倒也沒十分催促李清,今天上門來是想和李清打個商量。既然已經承了這差使,老賴在知府衙門裡也不好,想問李清借個地方。暫時算做市舶司的辦公場所,現在李清可是行宮監管了。

  知道省錢。這也算是個好官了,至於借幾間房子,更沒有問題了,李清現在對富弼的印象不壞,還真是個守口如瓶地主。基本上都是安安靜靜坐在一邊不亂說話的。把辦公場所設在行宮後院更加方便,李清還正有事要他做呢。

  「富公子。如今已近年底,百姓辛苦一年,正欲將勞作所得換錢,富公子若有暇,便向知府衙門借幾個衙役來幫手,於民間收購絲綢、茶葉、瓷器如何?」李清說道。

  富弼沉吟了一下答道:「不知道李公子欲收幾何?晏公向日給的銀錢雖分毫未動,卻只有一萬貫之多,又恐日後必有花銷,只怕收不得許多了。」

  李清呵呵一笑,伸出個手掌說道:「那富公子先收茶葉和瓷器罷,五萬貫如何?」

  富弼先是一喜,隨即便搖頭道:「非是富某不願為,恐公子也是買貨東去,富某在蘇州府得知,日本國雖喜我朝絲綢、茶葉,瓷器,然國弱民貧,時常便以砂金充貨值,更物產不多,便是蘇州一府,也是應接有餘,公子欲收如許多貨物,只怕脫手不易。

  李清心裡暗笑,這年頭他會把日本放在眼裡?蘇州府還怕咱們去和他搶日本的貿易呢,誰稀罕他們的船來,等我地海盜船做好了,先就是要掐斷日本的海上貿易,只能咱們去,不准他們來,見一艘便搶一艘。

  見李清絲毫不以為意,富弼哪知道李清打得是海盜的勾當啊,以為自己小看了李清,可他再大也不過以為李清是想自己直接和番人做生意罷了,於是還想勸勸,「李公子,富某做過算計,若不能平價購買番貨,即便送去泉州也不划算,倒不如等泉州府自來購貨,再者,若被人知,晏公於朝堂上不好說話。

  李清笑吟吟的擺擺手,富弼說的倒也在理,咱江南還就是出絲綢的地方,泉州也得從這邊進呢,不過富弼也太小看李清了,千里迢迢跑去和泉州搶生意,就是搶了來又如何?咱現在又不是沒錢的人了,這些小利還不放在心上的。

  叫富弼去收些瓷器、茶葉,再讓張九去換些絲綢,李清打算盡快讓莫風帶著弟兄先跑一趟泉州,這一次可不是為了賺錢,一則太湖好漢們也學著跑跑海路,知道到了大海上是怎麼一回事情,二來麼,到泉州用強盜的眼光摸摸情況去。

  再有就是海圖、海況和沿途的風土人情,都要搞清楚,到時候組個大船隊揚帆出海,可不是為了和阿拉伯人做生意了,咱直接殺到西方去,阿拉伯人敢來搶,就打他狗日地。

  當然,現在說的這麼高興還為時過早,不過畢竟是有錢在手,做起事來眼光當然要放得長遠些,有了這個機會,李清當然要為中國的航海事業做點貢獻才行,再說,將來要是謝大娘找他一定要長口袋地老鼠怎麼辦呢?

  「富公子休要擔憂,晏公處李清自有分說,過得兩日便上我這拿錢罷,只是買貨之時,切莫呈官府之威,以免物賤傷民,招人非議;再者若是買貴了,只怕李清會上晏公處討個公道了。」李清笑嘻嘻的說道。

  范仲淹都說這小子有什麼「王佐之才」,李清倒想看看究竟是不是實至名歸了,買東西說起來很簡單,可你要真地很簡單去辦,那就未必做的好了,李清還想試試富弼,畢竟人家會是未來的大宋宰相,這善緣可不能不結了。

  富弼見李清說的肯定,雖然心裡有些將信將疑,可還是高興的,怎麼說老丈人把市舶司地籌建交給了自己,這麼些天了啥都沒幹,富弼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面對晏殊了,現在總算是開始有事做了,富弼立馬就坐不住了,起身告辭,說是現在就去集市上訪一訪行情去。

  「三郎,我倒覺著這富公子說地有幾分道理,這海上的事兒只聽三郎說地熱鬧,卻不曾見著,莫非三郎真的去過不成?雖說現下不愁銀錢使喚,可姐妹們的錢來的不易,三郎還是穩妥些的好。」雲三娘坐在偏廳抱著一個小孩在逗,適才李清和富弼的對話聽得真切,富弼才一走,雲三娘有些不放心的提醒道。

  李清斜了一眼雲三娘,什麼話這是,咱就是虧光了王欽若的錢,也不會讓姑娘們受損的,反正王欽若的錢也是貪來的,亂花花又怎麼樣?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麼,咱李清不就是個民麼?

  說實話李清對於謝大娘送來的錢還真是認真對待了的,只是沒法和雲三娘說,因為他就打算把那十萬貫,留著專門來製作海盜船了。

  莫風要是駕了這麼好的船還搶不來東西,那乾脆到行宮裡來抱小孩得了,做海盜會虧本?笑話,要真虧了咱就上京城打劫王曾去!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08
第三百四十二章 當官的都壞

               
  富弼很因為他是頭一次親眼見到這種場面,而相反滕子京就很不緊張,完全不當一回事;笑嘻嘻的四周看風景,先是抱怨行宮裡的酒水遠遠不能和水雲莊那會相比,然後又說這一向累了,要告假,要遠離海水、泥土、堤壩;要到行宮裡來修養一段時間,這裡好,無煙花之靡費情趣,你看,那抱小孩子的明明就是個姑娘,瞧那風擺柳似的姿態!

  說完一回頭,現那兩個烏眼雞一起瞪著他呢。

  那兩隻烏眼雞當然就是李清和范仲淹了。

  要說晏殊辦學的心,的確是熱切的,李清這邊才點算出二萬貫現錢來交給他,而他的書信早就四下里飛揚開了,一是邀請京城裡只掛個閒職,而又有真才實學的官兒過來講學,再有就是遍告各地為官的同年、同好、同僚們,要是地方上有家貧不能就學的清貧才俊,一律推薦到金陵書院來,只要有向學之心,金陵書院不但免費入學,還免費提供吃住,並且偶爾還要點零用錢。

  書院的校址選在城東鐘山腳下,還特意拖李清去看,讓他感受一下這裡的神秀之氣,李清很不以為然,這不廢話麼,風水當然好了,整個就選在後世安葬國父孫中山的地方,李清心道這書院估計夠戧,就算頂得過千年戰火的洗禮,怕是到了國父去世的時候,多半也要拆了去。

  把李清扯過來看的意思很明白,不是怕他賴帳,而是希望他的點算工作能進行的快點,可這也是為難事啊,數錢要信得過的人來幹才行,而若英和雲三娘識貨倒是識貨,但對市場行情就不甚了了,連他李清加一堆都沒法和謝大娘比,而王欽若送來的財物。又大多是市面上不常見的好東西,賣虧了可是不行的。

  可晏殊等不及了,反正新學院一時半會也修不好,不是慈幼局從玄都觀裡遷到行宮了麼?那乾脆先把玄都觀征來做學校吧,反正劉太后當政。道士也不吃香了,

  窮文富武啊,要是個個都是紅袖添香夜讀書,哪還有十年寒窗之說!

  咱晏殊晏元獻的名聲不是蓋的,十四歲進士及第,別說本朝,就是追到盛唐,也沒幾個人能早過他。神童啊;年紀雖然還不大。可喜愛招徠文士,獎掖後進之心聞名以久。現在金陵辦書院以他主事,一時間各地青年才俊、飽學之士紛紛來投。

  眼看地人來的差不多了,晏殊便邀江南東路的同僚一起過來觀禮。咱金陵書院正式開學了!

  范仲淹就是這麼來的江寧。

  當然吵架的內容和辦學院無關,人家范仲淹也是寒士,當年要沒有同樣免費地應天書院,他范仲淹也中不進士做不了官,所以這樣的事情他肯定會鼎立支持。

  也別怪富弼為難。因為吵架的內容和他富弼有關係。李清不是交給他幾萬貫錢買茶葉和瓷器麼,這麼分派也是有原因的。咱大宋的鹽茶是官賣制度,叫知府出面買,可比到市面買要便宜的多了。

  眼看到年底了,普通百姓都要換錢過年啊,這幾萬貫雖然不是很多,但也給江寧的市面帶來不少繁華氣氛;李清對於茶葉、瓷器不算很挑剔,瓷器反正就不會壞,而出海一次少說也得三、五個月吧,甚至一、二年,所以新茶舊茶無所謂。

  這事范仲淹一到江寧就知道了,因為富弼和他才算舊相識,沒他的推薦,只怕富弼還接近不了晏殊、李清呢;為官一任造福一方,范仲淹當然要為泰州百姓考慮了,於是他要求富弼多買泰州出產地貨物。

  可茶葉、瓷器泰州出地不多啊,能拿來說的就是那地方也出些絲綢,不過質量遠遠不能和蘇州、江寧地比,人家那畢竟才被大水淹過,這下富弼為難了,因為李清就沒讓他收絲綢,再說他就是再不懂經濟之道,也明白那樣的貨收進來賣不掉的。

  於是這事就說到李清跟前了。

  金陵學院開張也邀請李清去觀禮,可這一向李清自己都忙得不開交,再說那樣地場合李清也不大願意去,於是便拿要點算財物做藉口推辭不去,晏殊也不著惱,這也是正經事啊,數的快些給金陵書院不就快些麼?

  李清當然不是躲范仲淹的,相反見了他很開心,帶著范仲淹、滕子京一行在行宮裡到處逛,興頭上來管什麼忌諱不忌諱的,將李後主的詞吟哦出來,並把王國維《人家詞話》裡地評論拿出來使勁地酸腐一通,搞得富弼在後面聽得一楞一楞的,今天地同行人可都是歷史上有文才的啊,咱這可不算附庸風雅,而是堂而皇之的躋身風雅之流了。

  最好誰寫一章文章將今日之事記載下來,以後讓中學生們也讀讀去!

  可惜,有人要和他說買賣,這沾了銅臭味的文章,絕對不會萬古流芳了,壞了他的小盤算,李清很憋氣,更叫他憋氣的,是范仲淹的態度!

  這哪是做生意啊?你要打劫你就明說,找那麼多理由幹什麼?而且還偏偏說的理直氣壯,並且可以背出很多聖人之言來做論據,而李清背聖人之言背不過范仲淹,這能不惱火麼?明明是咱佔理的事情啊,居然要去找歪理!

  我不買你的行不!

  聖人之言可有說能強買強賣的?這下換范仲淹很憋氣了,和李清相互烏眼雞的瞪著看。

  其實一開始並沒有說的那麼僵,畢竟是范仲淹開口啊,怎麼著李清都要給點面子,既然富弼都說質量比較差,李清算計著怕是那些阿拉伯人應該沒咱大宋人這麼講究,興許便宜點也能賣掉。

  東西差價錢就得便宜,這幾乎天公地道的了,可人家范仲淹不同意!說是材料,人工都差不多,太便宜了容易「傷民」,暈死,咱這是做生意好不?那民是你這個地方官去管的。咱管的是貨。

  畢竟才遭了水災,只怕那些災民好不容易安置下來,肚子都沒吃飽,哪有錢來買好的生絲,所以織出來的也差些。這個李清能體諒,還有就是當初為了泰州賑災,他也沒少花力氣,於是便給范仲淹個建議,由他出錢買織機原料,再從蘇、寧兩地請些織匠能手過去教授,一來呢給泰州府的百姓多個生計,二來麼。李清也變相的有了個穩定的供貨源。不用事急起來到處去買貨了。

  咱提供生產資料了,也就是說咱才是老闆。這價格當然是咱說了算,放在後世連中學生都明白的道理,可在范仲淹那裡說不通。他堅持以後也必須按市場價格,否則是與民爭利,是傷民,是言利之人。

  只差沒把個剝削說出口了,並且范仲淹還很痛心。想當初地李三郎急民之所急。憂民之所憂,得知泰州府水患。不但熱心在京城舉行了大型募捐活動,還慷慨解囊,一出手就是五十萬貫,范仲淹也早把這事張榜公佈了出來,這事情在泰州府百姓嘴裡可是到處傳誦的,只差沒給他李三郎立生祠了;可現在的李三郎呢?動輒就是利啊利的,學壞了啊!范仲淹覺得當初就應該把李清帶到大堤上去,這江寧煙花味道太重了!

  李清氣得七竅生煙,有這麼算計的麼?募捐是募捐,生意是生意,這是兩碼事情,人家王欽若給錢,可不是給他拿去換名聲地,再說姑娘們湊出來的錢,更不能亂花了,可范仲淹就能把這兩件事情攪在一起說,做生意追求的就是個利字啊,要都依聖人之言,還不如直接學雷鋒得了。

  富弼看著李清和范仲淹都生氣,,也不知道怎麼勸了,在邊上干搓手,要說曲直麼,李清不用說道理就是對了,可一說上道理,似乎范仲淹也很對,范仲淹可算是他富弼的伯樂啊,沒有人家的大力推薦,只怕自己一個小茂才根本出不了頭,可他對李清也有好感,岳丈給的這差事,離了他根本玩不轉。

  「彥國,三郎和希文爭執,關你甚事?由得他們爭去!反正他二人一見便吵,費那心思勸解,倒不如引我去各處逛逛。」滕子京見富弼在邊上急得團團亂轉,笑嘻嘻的過來把富弼扯走了。

  一時兩人坐在小亭內都無話了,不吵嘴,李清的氣又有些消了,倒不是被范仲淹地道理折服,而是頗又些感慨了,人家范仲淹也不容易,要說李清是官場地生瓜蛋子,那范仲淹就是官場的另類了,這也是咱大宋,換個朝代這麼咬死理地官兒早被人收拾下去了。

  看人家晏殊,那才是會做官,用得著和人講聖人之言麼?那只是考試用的,李清給他那麼多錢,人家問都不問原由,怕啥?哪怕是搶來的,結果用於辦學,教化民眾,也是用對了地方!

  辦事也不耍官威,也不和李清鬥嘴,得地好處還少麼?先是剿滅水寇,然後是大興慈幼局,現在又是辦學,別忘了這些東西都是記在他晏殊的名下,估計朝堂上早認定他是能臣了;而范仲淹呢?拚死拚活的在修堤,自己吃得都和狗一樣了,只是修堤非一日之功,真要看出作用,只怕要千百年之後了。

  想得到什麼東西,用得著爭麼?比如李清推辭不去金陵書院的開學典禮,可晏殊並沒放過他,因為慈幼局也是個可以大說特說的地方,彰顯他晏殊地功績,誰說都是煙花女子不好說?連煙花女子都能行此善舉,方見他晏殊地教化之功啊。

  既然來參觀,晏殊當然隨便就把中飯定在這了,這麼多官兒過來捧場,哪能不嘗嘗李三郎的新鮮手藝再走呢?

  其實范仲淹也是關心則亂啊,人家心裡有民呢,要是一上來不和李清爭,倒把個提高民生問題推給李清,那才叫為難人呢。

  「也是為難三郎了,泰州民窮,本就不能與蘇、寧相較,范某也是心急了些,此事但由三郎斟酌罷,聽聞三郎又是大興舟船,想必也是手緊。」范仲淹悶了半晌,也是放寬了心情,本來麼。就沒有強買地理。

  還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李清也不是什麼都想成全晏殊,在他心裡范仲淹可比晏殊地位高,可這不管用啊,又不是賑災。別的不說,單說收的茶葉,咱大宋鹽茶專賣,江寧就有茶事司,李清還特意要富弼不要太施官威了,可收購來的價錢連市面上的三分之一都不到,這就是人家晏殊的作用,而范仲淹雖還兼著鹽監的差使。可不說他的鹽田被大水沖了。就是好好的,那也是對別人才起作用。他李清一點光都沾不到,在那大海之上,最沒用地東西怕就是鹽了。

  不過一說起大興舟船的事情。李清心情就特別好,反正在船場和一幫老工匠們天天吵架的是莫風而不是他,范仲淹聽說了沒什麼好稀奇的,象江寧的官辦船場,一般都是一些廂軍在干造船地活。他們的水平與很多私人船廠不能比。除了漕司用的,平時也沒人找他們定船。一年造個兩、三艘就不錯了,可李清一來就訂了四艘,還說這只是第一批的,而且全是五千料左右的大船,這可把整個江南東路船場都給轟動了,連漕司張大人都去看了幾回。

  轟動的原因之二,就是李清讓莫風弄了很多熟練工匠過來了,有幾個生意清淡點的船場幾乎走了光,這其中就有泰州府的,飯都吃不飽,拿什麼造船?

  本來李清還想自己畫圖紙地,可惜他實在不懂行,於是便給了莫風幾個要求,畢竟這小子不懂怎麼造船,可操舟也算行家了,一是要大,二是要快,什麼三桅海船,最好五桅六桅,咱不嫌多,還有就是不圖好看,風帆船啊,甲板之上最好是平地,甭弄什麼樓出來。

  這麼個籠統要求,而且與這時代的造船概念不一樣,為了適合遠洋,現在地船體一般都寬大,這樣載的貨既多也扛風浪,可李清卻要窄長的,就光這一個要求,莫風就不知道和工匠們拌了多少嘴,船變長了,這做龍骨地木料就更難找了,海船可不是拿什麼木頭都能造的,比如船上的大部分地方,最好用完全風乾的柞木造,不風乾不行,時間長了要腐爛黴,而桅杆則最好用松木或者杉木,幸好這年頭大宋還沒象後世那麼亂砍亂伐嚴重,加之其他船場的生意都不怎麼好,還有江寧府也出面公文調撥物資,所以李清才好不容易弄齊了四艘船地料,他本來是想一下子弄七、八艘地。

  這還得多謝晏殊的寬容,人家拿了錢一心弄他地書院去了,根本不過問市舶司的事情,這才讓李清可以用半公半私的名義,讓江寧的幾個官辦船場都為他服務,不過江寧府的那些廂軍都樂意給李清幹活,因為拿的錢比以前多啊。

  多虧范仲淹也是個外行,因為很多知識還是莫風吵完架,苦著臉和李清說原由的時候李清才明白的,所以他現在也可以和范仲淹瞎比劃一通了,幸好咱范大人是君子不言利,沒打聽造價,要讓他知道每艘船的造價都接近十萬貫,而李清為每匹布多幾百文還要和他爭半天,一定會更加鄙視李清。

  大漕船不過二千料,現在李清一弄就是四、五千料,范仲淹不用問也知道李清要在這上面大干一番了,「三郎本不是逐利之人,為何此番大動干戈何泰州民窮物少,又才遭了水患,否則於泰州為三郎造船,也是為民生多些助益。」范仲淹苦笑著說道。

  氣死了,李清還正準備和范仲淹吹吹這海盜船呢,當然不能說是做海盜用的,只說戰艦就行了,可人家范仲淹心思不在這上面啊,老惦記著他的那些百姓,李清不耐煩的說道:「便與泰州修堤一般,大興舟船之利未得三、五百年,不可見其功,何來言利之說,再者,言利也沒什麼不好的。」話才落音,李清便覺得范仲淹的眼睛珠子有些外鼓,這可是說聖人之言的先兆啊,李清忙又道:「罷了,便這樣如何,我於蘇、寧請得些能工巧匠過泰州教授,如是短些原料,也由我墊付,至於取價上,待的泰州織的絲綢於蘇、寧相仿再說如何?」

  范仲淹起身對李清就是一禮,「如此范某便代泰州百姓謝過三郎了。」

  靠,有范仲淹這號官在,咱這資本家是當不成了,聖人之言還真是厲害,比唐三藏的緊箍咒強哪去了,否則何以吳承恩寫《西遊記》時為啥不寫明白?肯定都是一堆子曰,不信咱和你打賭!

  爽快人做完了,李清看著范仲淹的臉立馬由苦瓜變成了香瓜,心裡有些嘀咕,咱才覺得范仲淹是個實誠人呢,不會用的苦肉計吧,難道咱又被忽悠了?

  心情大好的范仲淹這會倒和李清論起詩詞來了,原來這傢伙對王國維推崇李後主的詞頗有些異意,原因麼是前期太香豔而後期比較頹廢,可李清見了范仲淹一下子突然爆出來的興致,愈加斷定自己被忽悠了,這些當官的都沒一個好人!連范仲淹這麼老實的孩子也學壞了啊,這下換李清無精打采了。

  「如何?彥國,我說他二人怎麼吵都無事的,現下你看,豈不又是言笑晏晏了麼?」滕子京和富弼由假山後面轉出來,一見了李清便高聲笑道。

  李清狠狠的瞪著滕子京,你啥眼神啊,咱這樣是言笑晏晏?分明是范仲淹得意啊,對了,你也是個官,你也是壞蛋!

  富弼現在也心理承受力強了,把李清凶惡的表情看做透明,走到李清身邊抱拳笑道:「公子,晏公到了。」

  李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來了就來了,蹭白食的白眼狼,還帶一群人來,敢情不要錢的飯好吃些麼?還是謝大娘說的對啊,就不應該和這些當官的一起混,沒一個好東西。

  晏殊笑得很燦爛,身邊跟著一大溜人呢,遠遠的看見李清就打招呼,可惜現在李清的心情實在惡劣,坐在座位上楞裝沒聽見,順著范仲淹的話碴道:「希文兄此言差矣,那李煜詞後期雖有頹唐之氣,然意象高遠,且用詞平白,豈是常人可及?」

  范仲淹哪顧得上和李清再論這個,見晏殊過來忙起身行禮,因為晏殊於他還有半師之誼呢;晏殊還真是個日後能做宰相的人,絲毫沒見怪李清沒起身,還將手撫在李清肩頭,沖身邊的人笑道:「意象高遠,用詞平白,莫非說的便是夕陽山外山乎?諸君,此人便是李三郎了。」

  一見晏殊這般做派,李清在石凳子上實在賴不住了,待要起身和眾人見禮,晏殊一擺手,自己坐到李清對面了,沖李清笑道:「承三郎相助,這金陵書院貽使便有才俊來投,日後若有成就,三郎亦為大功,且來為你紹介,這位少年,乃是隨州通判力薦而來,歐陽修是也。」

  話音一落,李清象**下裝了個彈簧一樣,一下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仔細的打量著晏殊說的那個少年人,才不過十五、六歲光景,穿的很簡樸,一身白的藍布褂子,在李清的打量下有些害羞。

  李清疑惑了,讀了《醉翁亭記》的人都知道啊,歐陽修當是廬陵人,怎麼跑隨州去了?難道隨州也叫廬陵麼?李清遲疑的問道:「你真是歐陽修?可不許騙我,騙我是小狗,老實道來,你是不是很愛喝酒!」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08
第三百四十三章 看

               
  「是永哥兒啊,快進來,今兒風雪大,若無大事就該在學裡待著,特特的跑來,仔細凍著。」雲三娘一邊拍打歐陽修身上的雪花,一邊把他往屋裡讓。

  若英也迎上去笑道:「吃飯了沒?廚下還有酒釀元子,待我熱一碗過來你吃了,也好暖暖身子。」

  這就叫愛屋及烏啊,誰叫李清對這小子特別喜歡些呢?別說若英和雲三娘對他客氣,連晏殊都知道,書院要缺什麼東西都派他來要,而且一般都能要得著。

  這還真就是廬陵歐陽修,怎麼就句話叫梅花香自苦寒來呢,歐陽修也和范仲淹一樣自幼喪父,寡母帶著四歲的他沒奈何跟著叔父在隨州生活,有口飯吃就不錯了,哪能再要錢讀書呢?於是他母親拿著草棍在沙地上教他認字,小歐陽修卻天資聰穎,又酷愛讀書,沒有書看便找人家借過來抄,可往往書沒抄完,他已經能背下來了;十一、二歲做起詞賦文章來,文筆老到,有如**;他那叔父倒還識人,安慰他母親說:「嫂無以家貧子幼為念,此奇兒也!不唯起家以大吾門,他日必名重當世。」

  隨州的通判算是晏殊的學生,聽說晏殊在金陵開書院了,便上歐陽修家勸說送他去書院就讀,連路費都是那通判給的,幸好晏元獻的名頭夠響亮,他母親就是再不捨得,也明白一進了金陵書院,他日蟾宮折桂就是指日可待了。

  其實李清一開始並不敢和小歐陽修這麼親熱,人家什麼人?唐宋八大家之一,而且除了唐朝的韓愈、柳宗元,其他的蘇門父子以及王安石、曾鞏全出自他的門下,連他在內,師徒佔了六個。李清見著這種牛人,一般都心生畏懼的,他生怕歐陽修也和范仲淹一樣,見了他這號齷齪人就吹鬍子瞪眼。

  他想錯了,人家小歐陽修讀書刻苦不說。人也很乖巧,不知道以後成了牛人後會不會拿架子,至少在李清面前顯得很聽話,不僅僅因為晏殊老要他找李清討東西,誰對他打心眼裡好,小孩子自己最明白。

  「永哥,過來我身邊坐,這裡暖和。」李清歪坐在躺椅上,笑嘻嘻的招呼道,像現在這樣的大冷天。李清就成在煨灶貓,縮在幾個火盆中間,輕易不肯挪地方地。「今兒不是來要東西的罷?才叫陳彪送了木炭過去,學裡可冷?」

  歐陽修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坐的時候還很小心,沒擋在火盆和李清的中間;懂事乖巧地小孩總是招人喜愛些,並不完全因為他將來會是牛人,而且最叫李清欣賞的,是歐陽修同樣出自貧寒之家,也是自幼喪父。許是帶些同病相憐的緣故,書院裡的學子,就數歐陽修到慈幼局裡幫忙最多。

  這永哥的小名還是李清給他取的。咱大宋的習慣,為了表示對人親熱,一般稱人的字而不名,可李清不願意這麼叫歐陽修,因為歐陽修字永叔。這可怎麼行。叫個小毛孩叔叔,太吃虧了。他就是九大家也不行。

  吃東西,吃完再說話不遲。」說話間若英便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酒釀圓子進來,歐陽修忙雙手接過,將碗放在桌上,又對若英施禮稱謝,若英老沒趣的一擺手,也不還禮,跑到李清身邊坐下,把李清逗得哈哈大笑。

  這可沒辦法,歐陽修和雲三娘、李清都隨便些,就是對若英很恭敬,禮多顯得生疏啊,若英也是想著弟弟了,覺得歐陽修年紀和若風差不多,因此特別親熱些,可她畢竟大不了人家幾歲,歐陽修可不敢和她隨便。

  一見有人來了,雲三娘也伸手拂了棋盤,大冷天也沒個去處,三人便在屋裡下棋打時間,可她這三郎不管下什麼棋都要耍賴,若英早氣得不和李清下了,雲三娘也很鬱悶,當初怎麼就沒看出這點來呢,還覺得那「小師傅」頗有些不同凡響,現在可知道了,是不同凡響地賴皮!

  不下就不下,咱啥時候說自己不賴皮了?能賴贏也是本事,見雲三娘不和自己下了,李清轉頭找歐陽修閒話,想家了不?這也快過年了,要不叫人送你回家看看母親去?

  這可勾起歐陽修的心事了,一邊搖頭一邊衝著桌上的碗紅了眼圈,雲三娘狠狠地瞪了李清一眼,忙安慰道:「若是家中有何不便,可定要說與雲姐姐知道才是,不回家也罷,好男兒志在四方,他日得個進士及第做了官兒,再風風光關的回家接你母親去。」

  見李清也受了癟,若英倒躲著偷笑八大家呢,逗一逗就哭鼻子,李清一下覺得自己的信心增強了很多。

  這邊雲三娘正在撫慰想家的歐陽修,猛聽屋外有人高聲在對罵,若英和雲三娘都驚異的看著李清,李清若無其事的支個耳朵聽了會,風今天拌嘴倒換了人。」

  門哐噹一聲被推開,只聽屋外莫風說道:「你便撒氣也是沒用,這本是公子吩咐的,閒雜人不得知曉,若是不忿,到公子跟前說去!」

  和莫風鬥嘴的那人夾著一身雪花衝進房內,「三哥,你便來評評理,都一般地弟兄,為何今日我連張九都不如了?若嫌小弟是個官,即舍了這身袍服如何?」

  李清拿眼翻翻,慢條斯理的說道:「先把門關上,仔細把永哥凍著,莫風,也別在外蠍虎了,進來說說,緣何與小白將軍爭吵?他可是你的上官。」

  一聽李清說到上官兩個字,小白將軍氣得將頭上地官帽往地上一摔,嚷嚷著不做這鳥官了。

  莫風一臉嚴肅的跑進來,可李清就瞧出他使勁憋著笑呢,要說小白將軍這上官做的實在有些委屈,自打李清承了市舶司的差使後,手下的這些人全給李清支使地到處跑,他這個上官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事情。

  不過這也不能怪李清,又是造船又是買東西。哪樣小白將軍這號紈褲子弟都不懂啊,李清就是有心要人幫忙,也不知道小白將軍能做什麼;剛才還說現在連張九都比不上了,這倒是實話,張九現在是李清地半個管家了。現在財物多了很多,在後園裡單獨找了小院做庫房,張九帶著些弟兄在那看著呢。

  眼看著大家都在忙活,就他這個上官沒事做,想找李清套個近乎吧,李清還只和他打哈哈,分明就是信不過他;今天和莫風鬧起來也是這樣,小白將軍明明見著莫風躲在一邊拿只筆在畫什麼東西呢,他想湊過去瞧瞧,可莫風一見他來。就把東西收好,軟磨硬泡就是不給他瞧,把小白將軍給惹火了。明知道不是莫風對手,也撲上去廝打著要看,莫風無奈便說是李清地吩咐,不能給別人看地,於是小白將軍便廝扯著他鬧到李清這來了。

  一見莫風手上抓的東西,李清就明白了,這也是莫風故意氣小白將軍呢,那是地圖。李清是說過不要讓別人知道,因為咱中國哪個王朝都是以自己為尊的,比如在中國這個名稱吧。就是自認為是世界的中心呢,而他叫莫風畫地地圖可不是這樣。

  既然鬧到面前來了,再不給小白將軍看就很是見外了,本來李清說的外人就不包括小白將軍的,怎麼也輪不到他來出賣自己。李清也不理睬小白將軍在一旁賭氣。招呼歐陽修幫忙叫桌子擺好,再讓莫風將手上的地圖鋪開。

  隨著絲質的地圖一打開。除了莫風和李清,房中人全都啊的一聲叫了起來,小白將軍全忘了自己剛才還在生氣,腦袋伸得最長的就是他了。

  「三郎,這便是大宋麼梁在這,江寧在這,延州竟隔如此之遠。」若英使勁掐著李清的胳膊叫道。

  看著眾人驚異的神態,李清頗有些洋洋自得,這下知道咱前段時間在忙什麼了吧,為了這張圖花的心血可多了;莫風也很得意,其實這小子一開始對李清要畫地圖表現得不以為然,不就是行船麼,咱打小就會,哪用什麼圖?被李清罵得狗血淋頭,你以為叫你去太湖?告訴你,太湖和大海比,還就是個小池塘!

  讓莫風幫忙,是因為李清依稀還記得世界地圖地摸樣,但對咱大宋的現況卻不甚瞭解,特別是很多城市的名稱與後世就不一樣,還有與契丹,黨項和吐蕃究竟在哪裡分界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打莫風四處去尋訪,特別是到蘇州市舶司,找那些出過海地人請教。

  其實這張地圖只完成了一小部分,莫風倒是尋到比較詳細的大宋疆域圖,可黨項、契丹和吐蕃的情況就不怎麼清楚了,這也怪當初李清的地理沒學好,不過這不是重點,李清主要想瞭解咱大宋人對大海的瞭解到了什麼程度。

  只是這一點讓他很失望,就算是出過海的人,依他們的描敘畫出來圖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情,沒奈何李清只好自己動手。

  「三郎,這是天竺?佛陀就是從這來的?」雲三娘也依到李清身邊問道。

  李清恩了一聲,標上天竺兩個字是李清自己地意思,這麼寫著讓人看著明白,其實現在古印度的輝煌幾乎已經不存在了,還佛陀呢,那地方現在是阿拉伯人的地盤,難怪馬克思要說印度沒有歷史了。

  「那三郎說地大如豬豚、又帶口袋的老鼠卻在何地?」若英還就記得這大老鼠。

  李清將手一指圖中的一個大島,說起來有些汗顏,因為李清實在想不起澳洲大6究竟是個什麼形狀,而且東南亞的位置多半也值得再考究,不過反正在這個年代,沒有人比他對這個世界瞭解的更清楚了。「為何此地無名稱?」歐陽修在一旁怯生生地問道。

  李清笑了,拿手拍拍歐陽修地肩膀道:「連晏大人都說你有才,要不,你幫我取個名如何?等莫風大哥拿下這個島後,便以你取的名為準。」

  莫風和小白將軍都在邊上大口叫好,真看不出他倆剛才還差點要打起來,歐陽修一吐舌頭,鑽到雲三娘身後去了。

  小白將軍沖李清笑道:「三哥,既讓我看了這圖,那便是不做外人看待,如此,為何讓莫風一人獨佔這好事?不成,我也要去!」

  李清瞥了他一眼,還哼了一聲,「你也去?你會駕舟行船不?你連游水都不行,到了茫茫大海之上,若出意外,誰來救你?適才便還鬧著生分,張九又怎地?要不你明兒開始便到庫房點算財物去!我可先與你說好,要虧了我地銀錢,定要向你府上討還。」

  小白將軍耷拉個腦袋,一點沒有剛才的火氣了,不過他倒是學全了李清的賴皮,見李清罵他,他抓著莫風的手叫哥,央著莫風到時候帶他一塊去,不就是游水麼,我學啊!

  這下一屋人全笑了,只有歐陽修歪著個腦袋在圖上瞅了半天,然後問李清,這畫好的圖只佔絲帛的四分之一位置,那其他空著的地方是什麼?全是大海麼?

  李清搖搖頭,倒對小白將軍鄭重的說道:「若是白公子有心去學,那倒是李清的幸事,亦是我大宋的幸事,莫以為海外無人處便只有這一島,圖上雖未標明,實不相瞞,尚有許多地方,遠較我大宋疆域為廣,白公子可有這心麼?」

  小白將軍先拿手在圖上比劃了一下澳洲大6的大小,這地方已經不小了,比咱大宋疆域怕不還大些,這可是開疆拓土啊,做成了豈不青史留名!小白將軍一拍桌子,明天便去學游水!」

  此時,屋外的雪下得正緊。。。。。。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09
第三百四十四章 意外總是不期而來

               
  愛因斯坦很偉大,他寫出了相對論,相對論很偉大,一方面它太高深,幾乎世上沒幾個人看得懂;另一方面它好像又很簡單,區別僅在於你身邊坐著的姑娘條兒細不細,盤兒亮不亮。

  幸福和痛苦也可以拿它來說事,其實老天爺還是比較公平的,它給予每個人的痛苦和幸福,不管是在程度、還是在時間上都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幸福也像漂亮女子一般,有她在邊上陪著,日子經常是不知不覺的就這麼過去了,如白馬過隙一般;而痛苦就不行了,它讓你寢食難安、度日如年,所以,好多人都覺得自己不幸福。

  這就要看各人心態了,記得有個歌中唱到:「恨不得與你一夜之間到白頭。」別說人家傻和痴,拿一夕當百年,其實,人家才是真的明白個中三味。

  李清這段日子過得就很幸福,本來麼,事情有人家做,錢可了勁的花,放誰身上都是一種幸福,所以呢,春去春還在、花謝花又開的,一晃半年功夫就過去了,李清都想不起來這半年中,哪些日子有特殊一點的味道了。

  江寧的市舶司衙門建立起來了,無非是從知府衙門叫過來幾個書辦而已,因為根本就沒事可做,連衙門的開銷和俸祿都是富弼來找李清借的,之前晏殊給的一萬貫早讓這壞官兒又挪用到書院上去了,不過王欽若送來的很多好東西,比如珠寶玉器什麼地。都被賣出了好價錢,這其中就有晏殊的功勞,話說他不去做個托兒,的確是有些浪費人才。

  金陵書院人氣旺不用說了,慈幼局更是個彰顯教化之功的地方,所以不管是什麼往來的官兒還是附庸風雅的名流,晏殊都要帶到慈幼局來瞧瞧。而張九簡直是個練地攤的翹楚,適時地上前推銷各種不常見的好玩意,加上晏殊在一旁恰如其分的說明,賣物所得都是用在慈幼局和書院上面,顯示慷慨之心哪能討價還價呢?於是最後這麼一統計,換來的錢比王府的單子上還多了不少,所以,偶爾晏殊派歐陽修來打打他的秋風。李清也就忍了。

  而到船場和工匠們吵架的功課。現在是富弼在做,畢竟是拿人的手短,再說他和那幾個書辦平常也閒得慌,這船造不好就沒辦法出海,沒有船出海市舶司就是開不了張,所以催造船進度地事情李清一點都不上心,人家富弼比他還急。

  莫風還很是不忿,跑來告訴李清。那富弼把所有造船圖紙全部複製了一份,很有些想討專利費地味道,李清倒是一笑置之,還覺得富弼是個有心人。反過來安慰莫風,讓人家知道又怎麼了?大宋出海的船越多,咱海盜生意才會越滋潤,沒幾條船,你搶誰的去?

  王乾元來了江寧。比先前說好的日期晚了三個月。因為除了又帶來一批財物外,還和隨煙帶來個胖小子。這把雲三娘和若英眼饞的滿眼是星星,不過李清很不以為然,胖小子有啥希奇?咱慈幼局裡比他胖的多了去了。

  說到這個事情,李清很有些心結,話說正常夫妻工作咱就沒耽誤過,而且加班也很自覺,可雲三娘和若英二個人都是只開花不結果,據後世專家論定,夫妻生活愉悅度越高,懷孕的幾率越大,可現在李清晚上的動靜比當初水雲莊還大,而雲三娘若英地肚子卻一點沒動靜,看來專家靠不住,這事還得和愛因斯坦相對的論一論才行。

  王乾元覺得到江寧來有特殊意義,不是因為他有了胖小子可以在李清面前牛是眼前出現了這麼多艘大船,這是可以體諒的,他也就在京城看廂軍操演見過一回樓船,不過他在船場興奮的大叫起來就不能體諒了,咱江寧百姓什麼見識啊,當初那樓船在水門外一停就是幾個月,早覺得不稀罕了,所以在船場內玩泥巴地工匠小孩幫李清好好的鄙視了一下這個相爺的公子。

  而李清早沒興趣去看什麼船了,除了跑到後院推小孩**翻觔斗,就是和莫風湊一起yy將來的海盜事業,純男人在一起然話題就會偶爾齷齪點,那倭國和高麗的女人怎能不聊聊?東南亞地就算了,而泰國地人妖事業估計也沒展起來,不過莫風最嚮往的是李清說地金碧眼的洋妞,還雪白的膚色呢,他陪李清一起y不時的把話題往這上面引,絲毫沒理會李清說那些洋妞全身毛的警告,因為人家這鬍鬚男身上毛也很多。

  日子很愜意,現在正值盛夏,喝著鎮了冰的花茶,腳搭在小樓的欄杆上,望著後花院裡帶著小孩玩耍、身著輕衣的姑娘們穿花拂柳,再聊著純男人的話題,很有指點天下美色的氣概,並且聽眾還多了王六公子和小白將軍,李清都不用去看他們那眼神,從不時響起的咂嘴聲,就是他們的心意了。

  本來今天把王乾元和莫風他們找來,是商討一下出海的事宜,這船眼看馬上就造好了,而收購的茶葉、瓷器、絲綢也在庫房裡堆了很久,所以李清的意思是先讓莫風帶兩條船跑一次泉州,畢竟太湖和大海是兩碼事,這次去可不是為了賺錢,一來讓莫風領著弟兄們熟悉熟悉海情,二來到了泉州好好的去打聽一下外面的情況,最好能招募幾個出過海的水手來,管他那國的都行。

  當然和海盜相關的事宜不能現在拿出來說,李清早和莫風交代好了,那蘇州府還不願意分番商的海舶過來呢,回程的時候好好的留意下,倭國和高麗國的商船多不多,什麼航線,找機會就把他們全滅了。以後這生意還只准咱大宋的船做。

  只讓莫風出去,小白和王乾元當然要鬧一下,嚷著不公平?公平是什麼?小白你不要以為能游個二里水路就得意了,要不你們倆下水和莫風打一架,假如能灌莫風一肚子水,就讓你們也出海,出海那麼容易?船上地活都會做的不!別以為大海會管你什麼身份、官價。到了一望無際的大海上,船長就得什麼都懂,不懂的也懂!

  不過也不好一直板著臉說話,人家兩個還委屈呢,所以李清很自然的把話題轉到妹妹身上了,今天說的是南美洲,陽光、沙灘,和煦的海風下。到處都是穿三點式地大美女。他還記得後世裡什麼智利啊、委內瑞拉的老出世界小姐。

  這個作用真是立竿見影,連王乾元都躍躍欲試,準備即刻到江邊操練行船技藝去了。

  還正在說香豔話題呢,吳都頭笑咪咪的跑上來稟報:「晏大人來了。」

  李清放眼一看,還真是晏殊和富弼引著四、五個人從月亮門那邊過來,瞧那裝束也是富貴打扮,足下還踏著官靴,李清一樂。晏大人還真是厚道,知道咱這裡最近又有了好東西,想必這幾個人又是哪裡來的過路官吧,得讓張九好好宰宰李清笑吟吟的起身一禮說道:「晏大人公務繁忙。又為書院操勞,今日是哪處好風送來,勞動晏大人貴足?」

  晏殊也是滿臉堆笑,反抱拳對李清說道:「這好風原是給三郎送的,恭喜三郎。賀喜三郎。你要回京了。」

  回京?李清一愣,這從哪說起啊?怎麼冷不丁的讓我回去了?才收到謝大娘的信呢。根本就沒說起託人講情;李清一下子沒能回過神來,富弼也是拱手對李清說恭喜,一聽說李清要回京城,王乾元和小白將軍那表情還帶著羨慕,只有莫風和李清一樣錯愕。

  李清這才回過神來打量晏殊身邊地人,雖然穿著官靴,但沒穿官服,看不出是多大官,不過從晏殊在邊上地態度看,應該不小,為的一人也就四十來歲,頜下短鬚,神色和藹的很,沖李清抱拳笑道:「這便是李公子罷,在京城早就聽聞公子大名,卻無緣一會,今日於江寧卻得相見,幸何如之!」

  表情很平和,姿勢很儒雅,話語也拽文的很,不過從抱拳的動作合掌如提重物一般,李清斷定這不是單純讀書人,李清佯笑道:「清頑劣,賤名不足掛齒,何敢勞大人費心?這幾位大人莫不是從宮裡來的?」

  只見為那人爽朗的哈哈大笑道:「不愧是上過沙場的,便是裝扮下也瞞不過公子法眼,我等幾人確是從宮裡來,在下忝為殿前御龍朵骨子指揮使,特來迎公子回京。」

  只是個指揮使,這可不是什麼大官,不過因為是從宮裡出來地,所以晏殊也要客氣,可真正讓晏殊客氣對待的,是他李清了,一個平頭百姓,還是獲貶遣送回鄉的,現在居然出動禁宮班值接送,這在咱大宋,還是頭一遭。

  正因為也是殊榮太甚,李清才不敢輕易領這個情,依舊佯笑道:「不知這位指揮大人如何稱呼?卻是奉了誰的命前來,李清乃一介草民,如何當得起大人辛苦,便消晏大人一句話,李清自行回京就是。」

  那個指揮使一笑:「在下免貴姓徐,不敢受公子抬舉,乃是奉都虞候之命前來迎公子回京,文書與腰牌都與晏大人驗過,公子不信,可問晏大人。」

  靠,跟老子打哈哈,我問地明明是究竟誰派你來的,什麼都虞候,咱可是太后親自下旨遣送的,沒上面話,他敢隨便接咱回去?只是這個徐指揮太老道,問來問去也問不出什麼來,李清轉頭對晏殊笑道:「晏大人可看真了?那文書可有明言是奉誰人之命否?李清頑劣,卻是蒙太后親口落遣送回鄉,如不得太后應允,李清何敢自專?」

  晏殊遲疑了一下,又呵呵笑道:「三郎過慮了,若不得上命,徐大人又怎敢妄自行事?想必三郎在江寧所為,天下人盡知,因此前錯盡消,蒙恩再回京城,怎麼還要費思量?若是三郎有心,他日得空美言幾句,倒讓晏某也早日回京就好,不消人接的,晏某快船一艘足矣。」

  看來公文上也沒有說明,李清可頭大了,其實他想搞明白的,就是這個上命究竟出於誰地口,要是真像晏殊說地那樣,咱在江寧幹了些好事,但那樣又何必叫禁衛班值來接我?若是小皇帝想我,更沒必要遮掩了,這麼說是太后派的人,而且還是派班值,十有八九,是慕容一禎那檔事犯了。

  錯不了!

  現在可就是兩碼事了,那艘海盜船基本已完工,江寧城裡還有幾百號太湖弟兄在呢,想拿我李清,沒那麼容易罷!

  只要殺他個措手不及,咱不信江寧地廂軍就會玩命的要留下我。

  李清偷偷的給莫風遞了個眼色,讓他警醒些,然後對徐指揮笑道:「請問徐大人,是召李清一人回京,還是連同家眷攜往?幾時動身為好?」

  那徐指揮使也笑道:「自是連同家眷一起回京,上命頗急,若公子方便,官船早已備好,今日動身都可。」

  李清臉色一肅,搖頭斷然道:「不行。」

  晏殊一旁呵呵笑道:「今日怕是倉促了些,各位遠道而來,豈不能不用些酒水飯食,莫嫌我江寧不知待客之道麼?稍待便讓彥國引些人來幫三郎收拾,明日再動身罷。」

  可能那徐指揮本就沒想過要李清今天就走,剛才不過是句虛話了,便拱手對晏殊稱謝,李清卻沉下臉來,嘴角抹過一絲輕笑,口氣卻冷冷的說道:「說走便走,哪有這般道理?如今李清在江寧未畢之事尚多,沒個三、五日交代,斷不能成行。」

  說完,眼睛盯住那個徐指揮,倒看他要怎麼反應,若是不趁我的意,饒是班值又怎麼樣?說不得就要得罪了!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12
第三百四十五章 原是自己多了心

               
  咱遭遇演技派了?

  大家全都很錯愕,這其中還包括李清自己。

  剛才李清說需要三、五日時間交代事項、收拾東西,原本也在情理之中,之前晏殊已經告訴徐指揮使他們一行人,這李三郎在江寧干的事多了,可不僅僅就是操演廂軍到京城去風騷一把那麼簡單。

  先是剿滅了太湖水寇,又大辦慈幼局,這事在咱大宋和官場都引起震動,只是李清自己不怎麼清楚;現在又幫著籌劃市舶司的事情,和樓船一般大的海舶都建了四艘呢,說走就走的確有些倉促。

  於是徐指揮使便強調了自己的難處,上官交代了,要馬上把李清接進京來,他們來江寧的路上都緊趕慢趕的,現在要等四、五天才動身,怕是回京難交命了,徐指揮使表示一下為難無可厚非,何況人家還主動提出要幫著一起收拾;這就是可商量的事情了,五天不行那三天好了。

  誰知道李清先假意推辭說消受不起,然後嬉笑的道剛才說的三、五日是考慮不周全,現在細想想恐怕要十來天才行,諸位上官要是不耐煩等,盡可先回京去,等咱安排好了,大可叫江寧的廂軍送咱赴京。

  這就明擺著是為難人家了,晏殊和富弼錯愕不說,連小白將軍和王乾元也很錯愕,出行有禁宮班值護衛,這是多大的榮光?敢情李三郎和天子的交情不是一般地深,怎麼還拒絕呢?不就是多等幾天。好好說不行麼?

  李清還就是有意的,雖然他說話的時候是笑嘻嘻的,可任誰都聽得出中間的挑釁味道,李清說完了話眼睛盯著那位徐指揮使,餘光還掃著邊上的幾個侍衛,他要看看這些侍衛們究竟如何反應。

  假如真是來拿人的,現在就該翻臉了。要是徐指揮使辦事老到,顧忌著江寧地廂軍,那便應該好生敷衍李清,等多兩天又怎麼樣?只要李清上了路,就是他們的盤中菜了;可邊上的幾個侍衛聽了李清的話,先是錯愕,然後是委屈,即刻便生氣的大嚷不行了。

  李清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摸樣。任那些侍衛大叫。只是笑嘻嘻的看著徐指揮使,而徐指揮使畢竟是領頭的,聽了李清地話也很錯愕,不過他沒生氣,神情很是委屈,抱拳沖李清說道:「在下不明公子之意,若是適才言語有衝撞公子之處,還望海涵。只是若等上十數日方啟程,在下等回京怕是交不了差地。」

  這下弄得李清也有些錯愕了,若是都在做偽的話,那敢情禁宮侍衛們還開過表演課?要不就是他們官小言輕。所以根本沒告訴他們來的目的?那就是說他們並不是來拿人的?

  心裡有了些猶豫,口頭就客氣了幾分,「徐大人,非是李清不通情理,實是雜事甚多。脫身不易。要不各位大人在江寧多盤桓幾日,且看李清是否虛言?還是那句話。必等我交代清楚方可啟程,各位要是不耐煩,便可先自回京,有何差池,李清任罰就是。」

  說到這份上還只有晏殊猜到了一點李清的心思,不過他認為李清是庸人自擾了,他雖不知道堇兒那回事情,可要真是太后想叫人來拿李清,哪用這麼費事?一紙文書下來,他晏殊有幾個腦袋敢違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李清還敢造反?

  其實晏殊一點都不想李清回京,人家心裡才為難呢,雖然李清折騰掉江寧的府庫,但政績出來那麼多,而且市舶司還沒開張,辦學的錢就已經有了,上哪找這麼好地事情的?就憑他晏殊,王欽若絕對不會給錢的;他擔心李清這一回京城,到時候忽悠得開封府也搞市舶司,那可就完了,船啊錢的就都和江寧沒關係了。

  所以這會他跑出來打圓場了,「徐大人休要責惱,李三郎所言亦是實情,且待本官引各位四處看看,若是回了京,上官有何見責,便推到晏某身上便是,且不論其他,此處便是慈幼局所在,諸位一看便知,有今日之局,實非一日之功;本官亦會加派人手,為三郎謀劃,請諸位體諒些才是。」

  禁宮侍衛神氣,那是沾著皇家地光,要論官階,御龍朵骨子值的都虞侯才是五品官,何況一個指揮使?而晏殊本就是以禮部侍郎知江寧,新近得了大學士的名頭,這可是正三品的官,他開了口,又是在他的地盤上,幾個侍衛縱有不忿,也只能忍氣聽了。

  王乾元和小白將軍還在愣,不明白李清為什麼要這樣刁難人家,難道不願意回京麼?他們也不想李清現在回去,可上命下來了,難道能賴在江寧不走?看著晏殊和富弼引那些侍衛走了,正想問問呢,李清一反剛才地懶散摸樣,從椅子上跳起來,瞅瞅那些侍衛真地遠去了,急急的對莫風說道:些弟兄暗中盯住他們,不管他們去哪,見什麼人,都要報與我知曉。」

  一轉頭又對更加愣神地小白將軍說道:「你是個指揮使,引些士卒去江邊,上那官船看看,若有可疑之處,即刻報來於我。」

  小白將軍有些為難的說道:「若是人家不允若何?」

  李清一腳就踹到小白將軍的**上,「你還是個官呢,就這點機靈勁還想出海?不給看也要看,再說,去給他們送酒食備糧秣,他們憑什麼不讓?若是不讓,便即有鬼,莫非你想我李清死在船上麼!」

  這下小白將軍驚得嘴合不攏了,乍回事?好端端的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了?難道。。。難道那些財物都是李清偷來的不成?怪不得啊,小白將軍還納悶怎麼一下多了這麼多錢地。而且看來相爺的公子都參與其中了。

  本來小白將軍還想問問的,一看李清抬腳又要踢,趕緊一溜煙的跑了。

  王乾元也想問問怎麼回事情呢,他雖然對朝堂的事情比小白將軍要明白許多,可要不清楚李清現在怎麼會這般舉措,王欽若可告訴過他太后對李清還頗為欣賞的,怎麼李清嚇成這個樣子了。

  李清也沒耐心去和王乾元解釋。畢竟拐人家閨女私奔也不是什麼體面事,將王乾元打去船場,看看那艘準備做海盜的戰艦上面還缺什麼,馬上給船上準備水和食物,做好出海地準備,說不得咱李清就要正式開展海盜生涯了。

  後花院的廂房裡,大熱的天,窗戶和門都緊閉著。李清和雲三娘、若英三個腦袋湊一塊商議這突如其來的召他回京。究竟是禍是福。

  雲三娘還在沉思,若英卻輕笑一聲說道:「只怕三郎多慮了,若英覺著此番來人相召,定與一禎之事無干的。」

  李清咦了一聲,怎麼若英會說的這麼肯定?

  若英只是笑笑,「我等遠在江寧,京城若出的甚事,怎生便牽扯到這裡來?這其中曲由若英不知。只是一禎卻絕不是攀扯三郎之人。」

  這話還真是有些道理,李清之前沒往這上面想過,假如京城裡只是懷疑的話,應該先打人過來問問。怎麼會一下子出動禁宮班值呢?除非是證據確鑿,可要想證據確鑿李清參與了拐帶良家婦女,那只能是慕容一禎出賣他了。

  慕容一禎會出賣我麼?李清有些不信,咱可是好幾同地兄弟啊,要是這樣都信不過。這世界還有什麼人可以相信?而且慕容一禎就是把咱招出來。一樣難逃一死,可人家當年被開封府打得要死。都沒招過一個弟兄出來,我李清又沒去勾引堇兒,憑啥這麼對我!

  雲三娘思忖了半日,方對李清笑道:「三娘亦以為此事與堇兒無關,若是來拿三郎地,今日幾位侍衛定不該這般舉措,再者江寧廂軍操演,京城皆知的,就派這幾人來拿三郎,豈不也欠妥當?就怕除了堇兒這樁事外,三郎與別家閨女有染,那又未可知了。」

  什麼話,為了和王乾元爭口氣,咱天天加班都累死了,哪有空再招惹別的閨女!不過雲三娘這話才叫李清真的鬆了一口氣,並不是不信慕容一禎會出賣他,而是看著派出了幾個禁宮侍衛來,好像多大陣仗一樣,這主要是李清在後世看武俠小說看多了,先天對這些高手有了景仰之心;如果真是來拿人的,以太后的行事老到,這就有些兒戲,怎麼都該派幾十個人吧,刀架在頭上了,他李清既然連公主都敢拐走,難道會不反抗?幾個班值就是再厲害,面對著幾百號廂軍應該也是沒辦法吧。

  而且至少也要和晏殊透個底才行。

  到了夜間,莫風和小白將軍都跑過來通報消息了,莫風派了十幾個弟兄換了便裝一直盯在知府衙門門口,反正咱太湖好漢幹這個也算老本行了,可幾個弟兄盯了半天,說是晏大人先引著這些侍衛參觀了金陵書院,然後還到船場去看大海船了,遊山玩水的摸樣,不像是有什麼圖謀的。

  小白將軍也說他親自上了侍衛們地官船,都打聽清楚了,這官船原屬京東西路漕司的,除了這幾個侍衛外,其他都是駕船的漕兵而已,再說小白將軍叫人挑了酒食過去,哪有不給他上船的道理?還引他四處觀瞧呢,這官船想必是專門用來坐人地,比尋常還兼運貨的漕船不止舒服一點點。

  「三哥,小弟便有些不明了,這分明便是京城看重三哥,特特叫侍衛前來壯行色,怎地三哥如此惶恐?」小白將軍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蹊蹺就好,我也不想有事呢,聽了莫風和小白的回話,李清也如釋重負,雲三娘和若英一聽說能會京城,那種自心底的喜悅可不是裝出來地,而要不是掛唸著海盜船地事情,其實李清自己也很想回京城,又可以見到謝大娘了啊,咱抓著她也加班,不信就比不過王乾元那小子。

  只是李清叫莫風還是派那些弟兄照樣跟著侍衛們,小心駛得萬年船,咱江寧可是有禁軍駐蹕的,別冷不丁被大軍給圍上,那會做海盜就又是夢想了。

  若說和徐指揮使要十餘日有為難人家地意思,可真要在短時間把什麼事情都交代好,那就是為難自己了。

  事到臨頭,李清才現自己平時還真是太懶散了一些,慈幼局和姑娘們做衛生巾的事情,李清以前就沒怎麼太用過心去問詳細,現在只能託付給王乾元,還好隨煙也跟著來了,和那些姑娘們打交道應該不成問題。

  晏殊也非常配合,主要是他得知李清還是很掛念江寧市舶司,這兩天都把富弼和莫風召到一起商議什麼時候放船出海,所以李清向他請求能不能讓王乾元暫時接替這行宮監管的差使,晏殊一口就應承下來,說是隨即便上疏朝廷,王乾元是老相爺公子,而且現在還兼著散侍大夫的閒職,若說人家承這差事比李清還名正言順許多。

  幾個御龍朵骨子值這幾天也規矩的很,除了在江寧衙門裡待著,就是跑到行宮來看李清交代事情,一點都沒有和江寧禁軍接洽的意思,既然不是來拿咱李清的,自然李清就要客氣對待了,天天叫小白將軍好酒好菜侍侯著,而徐指揮使也沒有太見怪李清的意思,甭說別的,江邊那幾艘大船,據說還是這位李公子親自畫的圖,也難怪人家說多要幾天了。

  最讓徐指揮使心折的,是見到李清眼圈都是黑的,一副勤勞辛苦的摸樣,連那幾個侍衛都不好意思,碰到李清都是客氣的拱手道乏。

  假如他們知道李清半夜三更和莫風商議的是如何打劫,恐怕。。。。。。

  前面的一些章節,交代過多了,因為之前並沒準備怎麼大寫海盜,前文又不曾鋪墊,所以很多朋友覺得有些沉悶,不過,什麼變化都得有一個醞釀過程啊,我保證隨後的意外會一個接一個,不信咱們走著瞧好了。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13
第三百四十六章 雙響炮

               
  猜到會有人為自己送行,但沒想到有那麼多。

  姑娘們當然來了,還帶著胖小子們,一年多時間過去,那些胖小子從被李清推著**在床上爬,現在已經會蹣跚的在碼頭上邁著兩條小短腿學企鵝走路了,只是現在更加要人操心些,掉進江裡可不是好玩的。

  小白將軍帶著那幫廂軍弟兄也來了,整齊裝束,在碼頭上為李清來了個全套的操槍表演,除了少數知道李清和莫風商議進行海盜計劃的太湖好漢,其他人眼圈都是紅紅的,弄的李清心裡也不好過,只好使勁笑。

  晏大人帶著曹孔目等那幫衙門裡的幕僚自然要來的,即席對李清這近兩年來為江寧所做的貢獻進行了高度評價,絲毫沒提府庫也為之一空的事情,在恭喜李清重回京城的同時,也沒忘了感慨下自己也很想回京城,意思就是某人應該在適當的時候提醒一下當今天子。

  還有就是金陵書院的那一幫學子了,在京城裡吃過太學學子的虧,李清在江寧可就學乖了,怎麼能得罪讀書人呢?弄不好千年之後,連魯迅先生都要把他和高俅一起視為弄臣了,所以,就算不是因為歐陽修,李清也儘量滿足書院的要求,反正花不是他的錢。

  只不過書院的學子和太學裡的不同,大多沒有功名不說,而且年紀都偏小,儘管李清給他們送了很多零用錢,可除了歐陽修外,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前和李清親近。

  別看雲三娘和若英一聽說能回京城喜出望外,在碼頭上卻和一干姐妹哭得淚水漣漣,特別是隨煙。到底是水雲莊出來的。才相聚又要分離,頗有些不捨,隨煙還和若英說,乾脆叫王乾元和李清一道回京城算了,還是雲三娘勸住了她,李清走了,那十里秦淮的姑娘們還要她多加看顧,另外慈幼局也一樣要辦下去。

  雲三娘和若英與甘十三娘那幫姐妹難捨難分,李清拍著歐陽修的肩膀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說實話他還真有點捨不得走,在江寧可沒有那麼多要顧忌的東西,而且海盜計劃都還沒開始進行呢,雖然有莫風他們在,在京城一樣可以遙控到。可畢竟參與感就沒那麼強了。

  只可惜咱大宋實在人多,李清去京城那可是享福去了,沒見著宮中禁衛都來迎接麼,因此大家都是恭喜李清,就沒個人強烈要求李清留下地。

  這也是到了大宋之後,李清才對離別有了那麼深地體會,怪不得古往今來很多好詩詞都是為離別而作,通訊手段匱乏。交通工具不便,他李清還能有機會再回江寧麼?不知道多少人就在這麼一揮手之間,便成永別了。

  當初造船的時候總覺得度不夠快,現今方覺得順流而下的船竟是那麼的快。一瞬間江寧府高高的城門就瞧不見了。

  「公子,且休要感傷,便是回了京城,日後公子想返鄉來瞧瞧,豈有人不允的?」見李清還站在船頭戀戀不捨的回觀瞧。徐指揮使出聲安慰道;李清苦笑的擺擺手。知道人家是安慰自己呢,說是這麼說。再回江寧還真不知道是何年月了。

  本來莫風還有些不放心,說是派幾個弟兄乘船在後面跟著,要是有什麼變故,也好做個接應,李清謝絕了,本來出海就缺人手,再說要麼就不回京城,既然上了人家的船,有了變故又怎麼樣?難道叫太湖弟兄劫開封大牢?

  只是船才沒行出多久,就見幾個侍衛們掛著腰刀在船四周巡視,把李清還給嚇了一跳,在邊上瞧了半天不像衝自己來地,李清才上前詢問,一問不禁啞然失笑了,卻原來當初被陳彪踢到江裡的事情,京城裡都已經知道了,徐指揮使他們離京的時候,都虞侯特地交代過,雲及這李三郎以前到江寧的路上便遇了水盜,失蹤的事情連天子都知曉,還和太后鬧了好一陣地彆扭,所以這次可得加倍小心了。

  原來是為這個事才派禁宮侍衛前來?李清只能暗地裡笑了,那會陳彪還真是水盜來著,不過馬上要變海盜了,而且咱李清也是一個,既然是一家了,自然不會再給踢到江裡去。

  只是這些話可不能和禁衛們說,在船上也要朝夕相處一段時間,連佛雲修得同船渡都要百年光景,自然要親近親近,於是李清有些好奇的問道:「昔日在京城,也曾與些許內衛班值相識,卻少見御龍骨朵子直的弟兄,不知為何?」

  徐指揮使一笑,「識得班直,想必公子是見了當初隨扈當今聖上的,只是那會聖上未曾登基,自然無有我等跟從了。」

  李清一愣,啥意思?難道太子的身份還不夠高麼?

  還真是長了見識了,怪不得以前問跟隨太子的班直,連他們都不清楚御龍骨朵子直究竟是些什麼人,原來他們就是分屬不同部門的,職責範圍也不一樣,比如那些金槍班、招箭班,還包括內殿直、鈞容直等諸番號,都是屬於諸班,歸殿前司騎軍管轄,而諸直歸屬殿前司步軍管轄,並且御龍直、御龍骨朵子直、御龍弓箭直、御龍弩這四個直,人家的身份牛了,沒見著名稱前面有御龍二個字麼?他們有單獨地四直都虞候,直接聽命的就是皇帝,說白了只有他們,才算是皇帝身邊真正的禁衛。

  雖然咱大宋朝當初只有一個太子,可只要沒登基,就輪不著使喚御龍直。

  聽了這話李清放心了不少,原來是小天子想咱了啊,而且還擔心路上出事,特意把身邊的禁衛派過來迎接,只是說明白一點好不?咱李清可是老愛幹些見不得人地勾當啊。

  船行得很快,雖然李清並沒有花上十幾日做交接,第四天便上了路,可估計還是誤了行期。一般天沒亮就開了船。經過泰州時本來李清還想要求上岸去瞧瞧范仲淹,另外雲三娘也想和施二娘道個別,可現在和幾個侍衛都混熟了,也不好意思難為人家。

  不多日便行到了應天府左近,這裡離京城只消半日水路了,眼看著馬上就能見到水雲莊,李清等人心情都很是興奮,這天傍晚船依舊泊在應天府的碼頭上,自有漕兵升火做飯。現在在船上的用度可不用李清操心,到底是專門用來坐人地船,一應器具都齊全地很。

  李清正和幾個班直喝酒閒話,說起當初在這應天府碼頭怎麼見到小白將軍罵街,後來小白將軍又怎麼在江寧叫人揍他。一群班直都是哈哈大笑,忽聽隔壁傳來幹嘔地聲音,那是雲三娘和若英待地地方,李清忙跑過去瞧怎麼回事呢,只見若英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嘴,另一隻手在給雲三娘捶背,兩個人臉色都是煞白。

  暈船?不會吧,雖然船行地是快了點。可現在壓根就沒動彈啊,再說若英以前和我坐過船,沒見她有這毛病啊?難道是吃壞了東西?李清摸摸自己肚子,這些天和她們都是一起吃喝。咱沒什麼感覺啊?

  雲三娘掙扎的說道:「許是這幾日貪戀江上風景,著了風寒,三郎勿要驚慌。」

  李清納悶了,這都才剛立秋,天氣還熱得很。不吹風才會給悶病了。哪有受風寒一說?若英也強笑著說道:「也不知怎的,這幾日一聞著升火做飯。便犯噁心,許是飯食太油膩了些罷。」

  李清見兩人都是干嘔,心也放下不少,人家招待的好,天天大魚大肉的,居然還無福消受了,這個簡單,想吃什麼,我李清親自去做就是。

  要味道重地?奇怪了,不就是覺得油膩麼?若英還說最好弄得酸一點,李清倒要好好想想菜譜了,可惜沒辣椒,否則倒可以整個酸辣魚給她們開開胃。

  給兩個老婆做吃的,李清也不在乎君子是否要遠庖廚了,擼起袖子就準備去幹活,才行到門口,卻見徐指揮使迎上來說道:「是否兩位娘子身上不適?在下卻識得些許醫道,莫如讓在下把把脈可好?若真是不適,也好趁早醫治。」

  沒想到還能碰個醫生,李清忙樂顛顛的把徐指揮使請進來,反正他從不講究婦人不宜拋頭露面這一說,誰知道徐指揮使虛提腕給兩人診脈還折騰了大半天,李清都有些不耐煩了,他並不認為雲三娘和若英得了什麼大病,不過天天大魚大肉吃過了不消化罷了。

  徐指揮使診著診症著,忽而面帶些笑容,然後把丈二摸不著頭腦的李清拽到另外的隔艙裡去,看來醫生從古時開始都一樣毛病,有話就是不好好說地。

  「公子,在下醫道雖不高明,然適才診脈卻可斷定,二位娘子並無不適,至於是否確鑿,公子一問便知。」徐指揮使有些曖昧的笑道。

  我問?我問什麼?你才懂醫道好不?李清看著徐指揮使的笑容很是不爽,突然一下如電光閃過一般,上前一把拽住徐指揮使的手臂叫道:「不會錯罷,二個,你說的是二個都。。。都那啥了?」

  可能用勁有些大了,人家徐指揮使一身的功夫都有些咧嘴,因為李清掐著他手臂上一小塊肉使勁捏呢,「至少一個,公子還是先問問的好。」

  如旋風一般,李清帶著一臉的傻笑就衝回了雲三娘和若英待地艙房裡,湊到兩人跟前劈頭就問道:不是大姨媽信沒來了?快說!」

  雲三娘羞紅了臉扭頭不答,把李清急得要跳腳,倒是若英如蚊子叫一般的說道:「原本若英也無甚知覺,只是一見雲姐姐這般,便也忍耐不住。」

  這下李清更急了,看著人家嘔吐自己犯噁心很正常,可咱問的不是這個啊!

  若英微微點點頭,輕聲說道:「也近兩個月了,因是做不得準,便未說與三郎知道。」一旁的雲三娘也紅著臉點了點頭,李清樂得張開雙臂一把把兩個人都摟在懷裡,不用去找愛因斯坦理論了,咱功能都齊全著呢。

  王乾元那小子有什麼了不起地?如今老子也有兒子了,而且是雙響炮!

  瞧著李清那一臉的傻相,徐指揮使不問都知道怎麼回事情了,更加無須李清下廚去做什麼菜,只吩咐漕兵燒些清淡的粥送給二位娘子就是,至於李清麼,當然是陪著侍衛們一起喝酒,這天大的喜事,怎能不好好慶賀下?

  第二天醒來李清還覺得腦袋有些大,而若英和雲三娘則被他強制性的躺在床上不准起來,多休息,沒準這會已經快到京城了。

  等他搖搖晃晃地走到艙面,才現太陽都老高了,而官船還是停在應天府碼頭沒動彈,這可有些不對,一路上為了趕時間,通常是天沒亮便開了船,怎麼眼瞧著要到京城了,反是拖沓起來?

  一個侍衛見李清過了來,上前嬉笑地說道:「來日回了京城,再上公子府上討杯喜酒,勿要拒門不納才好。」

  李清也滿臉堆笑的說道:「自然、自然,豈有不納之禮,只是想請問這位大人,為何今日尚未起錨?卻出了什麼變故不曾?」

  那侍衛哈哈笑道:「變故卻不曾有,只是徐大人聞知二位娘子想吃酸食,故而引人下船買些酸棗、李子來,公子稍安勿躁,一佚徐大人回船,便舟京城了。」

  李清心裡那個感動啊,沒口子疊聲說道:「多謝、多謝、有心、有心了,待回到京城,幾位大哥定要常來常往,水雲莊別地沒有,好酒卻是不缺的,連這些撐船的弟兄也要一道來才是,若是有人不賞臉,李清可不依的。」

  話音一落,滿船都是笑聲。。。。。。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13
第三百四十七章 此心安處

               
  儘管在大宋的戶籍上寫的李清是江寧人氏,而實際上李清卻把京城當成自己故鄉,站在船頭心情有些忐忑,這不是可以用近鄉情怯來形容的,雖然幾個侍衛和雲三娘、若英都是這麼認為李清。

  總算在暮色裡,遠處的虹橋隱隱綽綽如眉影一彎映入眼簾,李清才如解重負般嘆了口氣,自打謝大娘告訴他為了讓樓船進金明池,把虹橋給拆了之後,李清一直就在擔這個心,倒不是擔心不會再建,而是怕後來再修的橋大小和以前的不一樣,那可就破壞構圖了,還讓張擇端怎麼畫《清明上河圖在親眼見著了,和李清的記憶相比,似乎沒高也沒矮,除了磚石新一些外,幾乎看不出有什麼區別。

  阿米豆腐,總算沒做壞事情。

  在應天府有了徐指揮使幫李清買酸果子的插曲,因此船到京城,已經是暮色迷離,可這絲毫沒有影響李清的興致,更為叫人興奮的是虹橋的左近居然有了一個新修的小碼頭,這可是《清明上河圖》裡不曾見過的,而碼頭上正好還有兩掛大車在等著客人來租,簡直妙不可言了。

  不就是城門已關麼?這可不是問題,都去都去,連駕船的漕兵們也不例外,到咱的水雲莊做客去!

  徐指揮使滿臉堆笑的抱拳對李清說叨擾了,李清哈哈一笑,這會還講那客氣幹啥?反正左近也沒個宿頭,難不成在船上貓一晚?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咱們好歹同船渡過;不過有一個侍衛說自己家也在附近,離家久了,掛念家中的老母幼子,李清也不好強留。只能隨人家去了。

  小心的將雲三娘和若英從船上攙到大車上坐好,而徐指揮使招呼著那些漕兵搬運李清那視為心肝寶貝的字畫和瓷器,只是現在李清心思不在這上面了。要不是雲三娘和若英現在不能經受顛簸。李清怕要親自甩鞭子直奔水雲莊。

  一行二十餘人迤儷向水雲莊行來,望著夜色中越來越近的樓台剪影,雲三娘和若英挑了車簾屏住呼吸的默默看著,李清也顧不上和侍衛們閒話,心情很是矛盾,又想大喊大叫一番,又覺得不該破壞了此時地寧靜。

  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水雲莊沉寂在一片夜色中。沒有什麼人聲,只是空氣裡似乎若隱若無的飄蕩幾點琵琶地弦聲,莊門也還是那個莊門,門側掛著兩盞燈籠,唯一不同地是現在居然有人在莊門口站著,還沒行到近前,那守在莊門口的人見這麼多人、車過來,早已出聲盤問。李清再也忍不住,從車轅上跳下,笑嘻嘻的對那人說道:「叫什麼叫,且看我是誰?」

  面熟,李清只有這個印象。因為他在水雲莊可是甩手掌櫃,跑自家園子裡還帶迷路的,那莊丁藉著燈籠的餘光一看見了李清就張大了嘴,然後使勁揉了揉眼睛,呆楞了一下。李清正準備上前拍拍人家的肩膀以示親熱呢。那人也不說話,轉身撞開莊門。撒腿就往裡面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叫:「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

  說起來這還是自己家,本不需要人來迎,要按自己的性情,沒準一樣撒腿往裡面跑,興許還跑在那莊丁前面,只是現在雲三娘和若英算是寶貝疙瘩了,李清可不能撇下她們不管,等到把若英也從大車上攙下來,水雲莊裡已經是人聲鼎沸,隔個門瞧去,一片***直奔莊門而來。

  還沒等李清舉步上階,一個小身影就從門裡竄了出來,與李清撞了個滿懷,那小身板趔趄幾下差點摔倒,不過口中猶在叫道:「莊主哥哥在哪呢?莊主哥哥呢?若風哥哥有沒有一起回來啊?」

  狗兒!居然現在能跑那麼快了,李清一把將他抱起,將臉貼近他笑道:「你瞧瞧我是誰?」

  狗兒欠著身瞪李清看了幾眼,然後歡快的大叫一聲抱住了李清地脖子,就這麼一會功夫,莊門口人擠得水洩不通,安小哥在人群裡看著李清只是傻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著一張張欣慰的笑臉,李清心裡突然有些酸,這才是咱的家,都是咱的親人,我李清又回來了。

  一時間門口一片寂靜,大家都是這麼傻笑著互相張望,還是氣喘噓噓的張管家扒拉人縫擠了出來,他最先清醒,一聲吼道:「都傻站著幹什麼?還不上前招呼公子進莊!來幾個幫忙般家什,其他人給我閃開條道來,莫非不讓公子進莊麼!」

  還是人家老道啊,否則大家還不知道要在門口對望上多久。

  張管家吼完這一嗓子,面對著李清,拱手就要行禮,李清搶上一步,連狗兒一起將張管家摟在懷裡,嘴裡說道:「老人家,李清想死你了。」

  這可不是假話,當初在江寧焦頭爛額的清點王欽若送來的財物,李清那會真的是很懷念有張管家打點一切地日子。

  咱大宋可不是個個人都能像狗兒一樣盡情的宣洩自己的情感,張管家被李清抱住,一時間都有些手足無措,老臉帶些暈紅,還好李清適時放了手,否則張管家還真個要臉紅一回了。

  「我餓了。」李清還就喜歡在張管家面前耍耍無賴的。

  張管家更不遲疑,一疊聲的吩咐道:「升火,廚下趕緊把前兒宮裡送來地時鮮菜蔬整治了來,土根渾家,領些人將那上好的女兒紅拎幾壇湃在井水裡,今兒要大開宴席,怕是藏冰不夠用了。」

  人家才做老事的,一開口就不一樣,井井有條,不過李清還是上前要打打岔,「張管家,三娘和若英如今耐不得葷腥,吩咐弄些清淡些的菜餚才好,再者能弄得酸些不?越酸越好。」

  張管家才不象李清這麼少不更事,聽得這麼一說。又瞧見李清臉上那副洋洋自得的神態,哪會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呢?人家也不和李清羅唣了,身子一側就從李清身前擠過。湊到雲三娘和若英跟前就抱怨道:「怎地公子還是這般不曉事。舟船勞頓,如何連個侍侯地人都不帶,若是有個閃失如何是好?若英娘子、三娘子,行慢些兒,小心台階拌腳。」

  把個雲三娘臊得咬牙沖李清嗔道:「三郎還是先招呼客人才是,怎地甚話都渾說了。」

  沒錯沒錯,見了自己人還一時忘了人家大內高手還晾在一邊呢,李清一擺手:「徐大人。幾位班直大哥,請!」

  花廳此時已經綵燈高懸,亮如白晝,門口立著一人,白衣勝雪,見李清一行人過來,嘴角帶笑雙手一並,長揖一禮。李清也收住腳步,抱拳回禮,口中笑道:「柳兄,昔日虹橋一送,已近二載。兄今別來無恙否?」

  那人正是柳七柳三變,聽得李清之言,也不多話,手一擺道:「奉茶說話何如?」

  還真是千言萬語,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早有人將那些駕船地漕兵們請去偏廳入席。而安小哥這會也想回過神來一般,陪著小心和那些侍衛說話。而柳七一直露著他那迷死人的笑容,看著李清笑而不語,張管家就湊在李清身邊抱怨,大老遠回家來,也不知叫人捎個信地,莊裡好派人去接啊,眼看要做父親的人了,行事還這麼毛躁。

  李清口中辯說來的匆忙,心裡還有些疑慮,謝大娘不說小天子還時常到水雲莊來麼,派出幾個侍衛到江寧來接我,這麼大陣仗怎麼水雲莊會不知道呢?轉而又想興許是小天子想給眾人一個驚喜罷,加上即刻酒水菜餚都流水般送上,這點疑慮也一下隨風去了。

  到了自己地地盤感覺實在是好,當然,必須得有像張老爺子這麼個管家,所以李清才能酒足飯飽之後翹著腳喝茶,而自有人將那些侍衛和漕兵安排地妥妥貼貼。

  故友在一起就是這樣,絕對沒有高談闊論的場面,柳七有一搭沒一搭的詢問李清在江寧的情況,李清也隨口有一搭沒一搭的答,而且經常回答的牛頭不對馬嘴,而柳七也不在意,安小哥渾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境界與柳七存在著天差地別,卻坐在李清邊上一個勁的傻笑。

  待到莊內地喧囂也慢慢沉寂下來,張管家笑咪咪的出現在門口,李清一瞅他手上抱著的帳冊就笑了,「張管家,且坐下喝茶罷,二年不見,身子可好?今兒我可沒興致聽這些了。」

  張管家也沒太客氣,哦得答應了一聲,將帳冊放在桌上,不過坐下時臉色帶著歉意,李清有些不忍,忙出聲笑道:「謝大娘已將詳情告知,我等又不打饑荒,錢財乃身外物,多些少些也不打緊,再說劉叔那缺了用度,即便我在,也一樣要給的。」

  這下張管家來勁了,猛得將桌子上的帳冊翻開,壓低聲說道:「公子,我們現下又有錢了。」

  李清奇怪了,大半年前謝大娘告訴他折騰空了水雲莊的府庫,又給江寧的市舶司送了十萬貫,乞顏人的馬也不再往水雲莊送,就靠那些田租,又能弄到多少錢?

  帳本很複雜,在李清眼裡就和天書差不多,李清將手一擺是讓老人家賣弄賣弄吧。

  自從給延州清風寨送去了十幾萬貫,再加上謝大娘不遺餘力地支持京東、京西兩路大辦慈幼局,這錢還就和流水一樣,沒多久,水雲莊的府庫就見了底,弄得謝大娘來江寧時,都沒能帶上幾個錢,那會和李清說的也是實情。

  不過水雲莊還有幾千畝良田,這兩年也風調雨順的,莊裡就這麼幾百人,吃喝還是不用愁的,可老管家見慣了府庫裡堆滿財物,現在瞅著空蕩蕩地府庫心裡就不舒坦,正趕上那一段時間小天子常上水雲莊來散心,老人家心一橫,找內府要錢去!天子也不能老白吃不是?

  其實水雲莊有現在這個規模,本就是內府花的錢,又賜了千畝良田,就當是日常開銷了,何況小天子也是十天半月才來那麼一次。人家吃的也不多,當初李清在的時候,就從來沒找誰收過費用。

  可人家老管家會算計。天子大駕光臨。得多少人侍侯著?憑啥內府的宦官侍侯皇帝有錢收,咱們卻沒有?於是他造了個冊,把水雲莊內地大小人等,全算成專門侍侯天子地人了,連狗兒都沒例外,陪天子玩,按說還要高收費的。

  說來也怪,內府對於水雲莊地要求還不怎麼打折扣。基本上報多少就給多少,咱大宋目前可是奢華地年代,何況錢用在天子身上?張管家好歹也算是行宮總管了,雖說俸祿不太多,一年也就幾十貫,可按例他得有四個侍侯地人呢,這錢也得內府出。

  好麼,這麼算下來。狗兒的工資都不比一個知縣低了,當然並沒給狗兒那麼多,而狗兒經常有糖葫蘆、蜜餞果子吃已經很滿足;就這麼快一年劃落下來,水雲莊居然又有了近五萬貫的進項;現在張管家就盼著小天子來水雲莊,最好還弄些新名堂的玩法出來。他好找內府要錢。

  李清哈哈大笑,自來都是內府宦官打別人的主意,咱這有人才啊,敲竹竿敲到內府頭上了,笑完之後有些傷感。和老管家比咱怎麼就那麼笨呢?在江寧咱接的也是監管行宮的差使啊。不但沒報酬,還老被那個江寧知府敲竹竿來著。

  人比人氣死人。不服都不行!

  不過看著張管家那自豪又得意的樣子,李清心裡也是熱乎乎地,按說這水雲莊當初都被收繳了,可人家還是當成自己的地方在操心,一回來就報帳,就是讓他明白現在咱們又有了錢,有啥花銷就甭擔心了。

  李清先是好好的表揚了張管家一番,說到動情處很想再抱抱那老頭,不過張管家早有提防,那茶壺就始終抓在手上。

  「不知劉叔那還缺錢不?要不再給他送些去,我倒不愁錢用,就是三娘和若英,只怕日後開銷要多些了。」李清道。

  張管家也笑咪咪的點點頭,告訴李清,雖然他被遣送去了江寧,而水雲莊也名義上收入內府,可莊裡的人沒一個離開過,而且還當這仍是他李清的產業,並且自打半年前起,劉叔那就不缺錢了,聽說現在都有盈餘了,鬧著要送到水雲莊來呢。

  「盈餘?」李清笑了,劉叔去延州多久啊?滿打滿算不過兩年光景,那地方就算到處都開荒成良田,只靠些糧食又能賺多少?還送來送去的幹嘛?再說謝大娘也說了,清風寨都幾萬人了,隨便出個變故都是要花錢的。

  張管家哪不知道這個理啊,當然不會要劉叔地錢,人家在內府扒拉了半天,就是預著什麼時候清風寨需要用錢呢。

  和張管家聊了半天,柳七一直靜靜的坐在一旁不做聲,臉上掛著招牌似的笑容,可安小哥也在一邊傻笑,就有些煞風景了,敢情還沒回過神呢,李清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說說,張管家給咱弄來這麼多錢,你這兩年幹了什麼?

  可憐的安小哥,抓著腦袋支吾了半天也沒說清楚他幹了什麼,其實莊裡那麼多人和事,哪樣他沒操心過?只是這些事情,又哪能一下說清楚?

  見李清有意憋安小哥玩呢,柳七在一旁出來抱不平了,「三郎,小哥這兩年何曾做少了事?就以江寧廂軍進京獻船一事說,小哥可是叫來萬餘弟兄幫場子。」

  李清哪會懷疑安小哥不盡心啊,還就等著柳七開口呢,「柳兄,給我寫地詞在哪?快拿出來我瞧瞧!那個序可有曾點明是送我李清否?」

  安小哥磨墨,張管家添茶,李清在邊上虎視眈眈的看著,柳七不想寫都不可能了,還別說,看來人家柳七當初還真做了家庭作業的,推辭不了,提筆就寫,不過李清現在多少認識些繁體字,才邊上看了一會,就憤憤不平的大喊起來:「什麼料峭?應該是寒蟬淒切才對,誰說隆冬就沒有寒蟬了?你就不能揮想像力麼!虹橋改成長亭,管他那天有無下雨,這樣罷,下片改兩個字就好,上片按我說的寫,你還是好好用心寫你地序罷!記得多說李清地好話就是」

  好好的一千古絕唱《雨霖鈴》,乍能變了味道呢?否則咱拿什麼後世流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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