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作者:狐雲 (連載中)

huro 2008-5-29 21:4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4 112877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14
第三百四十八章 擾夢者誰

               
  只聽到一聲,李清就已經驚醒了,睜開眼一看,外面已是天色大亮,不過心裡面還是有些懊惱,咱才出去多久啊?這水雲莊就改規矩了?難道忘了咱睡懶覺的風度麼?居然有人叫咱起床?誰那麼不開眼!

  懊惱是懊惱,不過李清還是如旋風一般的穿衣出來,按不完全統計,這是他在水雲莊裡最快的一次起床記錄,無他,雲三娘和若英正熟睡正酣,他怕吵醒了她們。

  可別想著三人世界有啥旖旎可言,誰叫咱李清在後世過來也算見多識廣呢?胎教工作據說是越早進行越好的,儘管是雙響炮,優生優育還是要抓緊,甭生出來的小子象王德顯一樣的不解風情!所以在李清的堅持下,雲三娘和若英都跑一個床上睡著,而李清在床榻邊搭了個鋪,自己趴在床邊哼了大半夜的歌,才隔了層肚皮而已,不信小傢伙們就聽不到他爹的校園民謠。

  畢竟是離開水雲莊好長一段時間了,見著故人還是覺著親切,所以李清沒對門邊的來叫他的丫鬟火,這還是當初石小公爺送給他的呢,他李清如胡漢三一般的又回了京城,那昔日的王孫卻已不知蹤跡了。

  肯定是有急事,否則也不會這麼早來叫他,太陽都還沒到腦袋頂呢,李清也不虞有他,相反還有些期待,這麼快就有人上門,說明咱還是人氣高啊,不像後世那個什麼叫狐雲的,寫個破故事都沒幾個人看。

  可進了花廳。一見張管家、安小哥和柳七臉上的表情,李清就明白自己想錯了,果然,消息差點把李清震趴下,太后來了!不過沒大張旗鼓,是悄悄地來的。

  本來還有些睡意朦朧,這下全清醒了,一清醒過來李清就破口大罵,老妖怪死戲子的沒個完了,張管家在一旁臉都煞白。以為李清和太后有啥過節,天家的人都敢這樣罵?這梁子結的肯定不小。

  其實李清根本不是罵太后,他還沒這個膽,他罵的是徐指揮使,反正比他年紀大,而且心眼也比他多很多,還裝模做樣的告訴李清什麼御字頭的班直只聽天子一個人招呼呢,那來的就應該是小皇帝才是!

  怪不得在應天府這麼好心為咱去買酸棗,敢情就是算計著路程。擦黑以後才能到京城,那會城門也關了,自然李清要接待接待了。方便他就近看管,還什麼有個班直家在左近呢,明明是偷偷跑去報信,否則太后怎麼這麼早就來水雲莊了?擺明一切早安排好的。

  都忽悠我!敢情穿越到大宋來地不僅有咱李清,趙本山那丫肯定也來了,沒準還有郭德綱,否則哪來那麼深遠的藝術影響力?

  倒不是擔心自己要進大牢,太后要拿他哪用自己來?明正言順的把他鎖了枷進京都行的,小天子怎麼在地上打滾都沒有用,拐人家大閨女跑路的勾當。到哪都是被人唾罵的。

  想來慕容一禎行事也算穩當,並沒留什麼把柄予人,所以並不好將他李清明正典刑,也怕他到處亂嚷嚷冤枉什麼的,壞了天家體面。於是太后做了番周密佈置,私下裡管他要人來了,或者乾脆直接給他個差事,安排他負責找到堇兒就完了。

  這一見了面就不好辦了,哪怕是別的再大的官來問呢。咱死口不認誰也沒招。可要是和太後面對面,咱也推脫。見大牢地風險興許沒有,可心底裡就是和太后翻了臉,何況派內庭侍衛接他進京,這可是天大的面子,拂了太后的意,那他李清以後地日子就別想著鶯歌燕舞,恐怕因為愛睡懶覺的緣故都得罰他去海南吃荔枝。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

  不答應找堇兒,以後就是變只蜈蚣,也穿不完那麼多小鞋,可答應更不行,當初堇兒的態度就是李清要送她回京城,她就要尋短見的,再說一禎這樣的好兄弟就和他只個分道揚鑣的交情了。

  怎麼辦呢?

  可哪有時間讓他細琢磨啊,水雲莊現在本就算是皇家的行宮,人家要進來,根本輪不到通知誰,現在太后還就在專門給小天子駐蹕的朝天閣裡坐著呢,隨同人並不多,否則也不算是悄悄的,太后是到了水雲莊裡面,才打人來叫李清,而且那人還不陌生,就是李清老惦記著要打劫的王曾。

  王曾也算是大宋地名臣了,別看也是苦出身,小小年紀就說自己「平生志不在溫飽。」曾詠梅花詩:「未須料理和羹事,且向百花頭上開。」這話還真不是亂說的,二十來歲便取解試、省試、殿試皆第一,連中「三元」,證明人家這詩不是光寫的口氣大;後來也一直在京為官,平時寡言少笑、端厚持重、進退有禮。

  不過要說李清老想打劫他,的確是有幾分道理,人還真是按群分的,既然是端厚持重了,那就絕對看不上李清地放浪不羈,而且王曾被王欽若狠狠的收拾過,好好的參知政事,被罷為禮部侍郎,還被趕出京城到應天府做知府去了;後來為了太后臨朝,又和丁謂吵個沒完,其實王曾是反對太后理政的,現在丁謂的倒台,王曾於其中出力不小,現在人家可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一個實握皇權地太后,一個當朝宰輔,李清覺得自己腿肚子都軟,可想不見哪由得他啊,走在路上腳步虛地很,讓後面看著的安小哥只想上去扶一把,可那院子現在有太后在裡面,別看平時可以亂逛,現在不蒙召誰敢亂闖一步?的確不像是來拿人的,隨侍的人並不多,可李清知道暗處肯定還有人在,比如昨天好好招待的那幾個侍衛。現在沒準就躲在哪個角落裡樂呢,黑心肝啊,枉咱昨天叫張管家拿最好地酒,安排最好的廂房了。

  究竟是先答應下來咱再尋機逃跑呢,還是先死不認帳?都還沒等想好,李清就走到朝天閣下了,王曾正在閣下面等著他,神情有些恍惚,李清也就沖王曾拱拱手沒做聲,這王曾看起來有些面善。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面,不過李清也沒想上前套近乎,因為謝大娘說了,自己和人家兒子吵過架,那不用想,多半自己罵贏了,罵了人家兒子,現在撲上去猛抱腿怕都不管用了。

  王曾今天未著官袍,一身雨過天青的常服。四十來歲光景,頜下短鬚,只是面目清俊。一副老帥哥的派頭,不過板著臉嚴肅的很,讓李清直叫可惜,就這容貌進了秦樓楚館,肯定會大受那些喜歡成熟味男人的妹妹追捧。

  王曾也在暗地打量李清,其實他早就見過李清了,當初水雲莊操演,龍翔軍大破龍衛軍那會他就在台上坐著,不過傳聞中的李清行徑和他的性子可有天差地別,所以從沒和李清近前說話。

  只是今天李清衝他只拱拱手。反叫他心裡頗有些讚許了,因為他自己就是個不喜阿諛奉承的主,向來喜歡和上官梗著脖子硬幹的,連太后地帳都不怎麼買,否則怎麼會後來又被太后藉故打去了青州呢?

  現在丁謂倒了。他居功甚偉,又貴為宰執,一時京裡在他面前獻慇勤的還怕少了?他哪知道李清是因為自己參與了拐騙良家女子的勾當,心下惴惴不安才忽略了禮數,要是他現在沖李清展現個和善的笑容。那李清肯定立馬腆著臉湊過來噓寒問暖了。

  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別看李清以前在京城裡也喜歡和官兒亂吵架,當初就他一個人。要死鳥朝天的,大不了就當自己掉運河那會因公殉職,現在不同了,都有下一代了,可不能自家的孩子一出來也是賤籍,叫人看不起。

  還真別太介意這禮數,以為見了官就得跪,然後口稱奴才的,那只是辮子朝的臭規矩,咱中國古代可不這樣,只要沒有罪又不想求人,膝蓋用不著那麼軟,咱大宋地臣子在朝堂上見了天子都不用下跪呢。

  只是按正常的規矩,身份尊卑已分,李清的腰應該更彎些才是,另外至少得稱呼聲王相才好,要換成別人,興許王曾還要覺得是簡慢自己,可對李清卻不盡然,儘管流連煙花巷陌地名聲不好,可數度有機會而不肯做官,這在咱中國的文人圈裡,還是件很值得稱道的事情,因為誰都知道做了官會有多少好處,哪明白李清還就嫌做了官不好和妹妹們親近的心思呢?

  咱魏晉風骨不也是經常有名士傲王侯麼?當然,這李清算是愛妹妹的名士了。

  「李清,隨我來。」見李清還是垂手在一邊不作聲,王曾說了聲轉身便走,李清趕緊跟上,連氣都不敢大出,眼湊著要行到閣頂,李清忍不住搶上一步問道:「敢問王大人,稍待見了太后,在下須如何持禮才是?」

  那王曾面無表情的答道:「卻不曾想到李三郎也會心憂禮數,適才見了本官之時,卻何不問要如何持禮?」

  李清噎得張口結舌,其實人家王曾是幽他一默呢,只是這樣的冷笑話對於心懷鬼胎的人來講,實在是殘忍的很,李清後背上剎時冒出毛毛細汗梁子算是結上了,此時陪笑臉解釋都有些晚,結果李清還在心裡恨上了,媽媽的,等海盜船成了氣候,不上你王曾家打劫,老子就算白來了大宋!

  朝天閣並不是園內最堂皇地建築,相反孤零零的建在一個小坡上,因地勢而成為最高的建築,足足有四層,其實園內還有五層的樓閣,只是反倒比它顯得矮,所以當初命名的時候,反把這個閣叫著朝天閣了。

  李清對這個閣倒是不陌生,以前還經常來,看園內風景還就以此處最佳,獨居一處又最高,視線全無阻礙,而現下地好處就是說話不擔心被閒雜人聽到,李清對太后選在此處問話的用心也是明白的,畢竟事關皇家體面啊。

  到了最上層,李清是低著頭走進去的,這可不是齷齪人改了性情,人家劉妹妹當初把宋真宗迷得神魂顛倒,怎麼說也是個俏人兒,現在不過四十來歲,沒準依舊風姿猶存,只是李清剛才偷眼掃過了,那閣上豎著一個大錦屏呢,不消說,太后就坐在後面了,反正看不著,還是別讓太后看見咱那亂轉的眼睛珠子好,一會要說瞎話呢。

  閣上還就兩個宦官立在那裡,見王曾帶李清上來,兩個宦官各端了一個繡墩放在屏前,王曾也不客氣,一撩袍角就坐了上去,李清在邊上暗暗吃驚,怪不得史書上說包拯能噴宋仁宗一臉唾沫,而宋仁宗還只能回宮再擦,敢情咱大宋地官員可以這麼放肆?

  李清可不敢坐,打小和老媽交鋒地時候就明白,越裝可憐才能越好混過關,王曾見他不坐,依舊無表情的目不斜視,搞得李清站在邊上心裡直打鼓,背上濕了一片。

  那兩個宦官早垂手退了出去,閣內一點聲音都沒有,李清只聽到自己地呼吸聲,其實並沒過多久時間,可李清覺得已經是漫長的等待了,方聽到屏後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久聞李三郎平素放蕩不羈,今日瞧來,卻也平常。」

  這聲音清脆欲滴,而且說的抑仰頓挫,就像唱小曲般的好聽,李清一下子這神就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心裡直嘀咕呢,居然太后的聲音還這麼嫩啊?聽來像是個小姑娘說話,就不知道臉蛋是不是還像小姑娘一樣嫩,應該差不到哪裡去,皇家什麼好東西沒有?護膚品肯定都珍珠一級的,而且玩波浪鼓的出身啊,想必身段也不錯時要能瞧上一瞧才好!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15
第三百四十九章 缺德主意

               
  「適才李清未曾聽的真切,敢請王相再說一次如何?」李清說道。

  假如這時候有宦官或者內庭侍衛進來,見到閣裡的情景,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李清哪還是先前連坐都不敢坐的情形?手上抓著幾份奏摺和邊報,大馬金刀的坐在繡礅上,而當朝宰輔王曾半歉著身,一邊指點邊報一邊對他說話,而李清只偶爾點點頭,好不容易人家王相費勁口舌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大不離了,李清一句話,就要人家再說一次,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不過宰相肚中還是能撐船的,王曾只是看了李清一眼,於是又從頭說起。

  這可不能怪李清態度不好,人家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還興趣和人家講禮儀?最叫李清氣憤的是,不就是要殺我麼?千里迢迢還外加編瞎話的把咱從江寧弄了來,喀嚓一刀不就完了?居然還再讓咱再跑到千里迢迢之外,給別人殺去,這麼消遣一個將死之人,也太不厚道了。

  死在太后手裡,沒準小皇帝親政之後還會給咱平反,弄個風光大葬什麼的,要死在李元昊手裡算到了千年之後,那些憤憤還得說咱沒用,是個飯桶草包,而且還是個不自量力的草包。

  難道王曾知道咱將來準備打劫他?還是收到了什麼風聲?不可能啊,就是說夢話也不會給外人聽見,莫非御龍朵骨子直們也和那大俠子夜規一樣有相同的**愛好?要不是非常恨我,怎麼會出這麼個生兒子沒**的主意?

  不過也有可能是太后出地。最毒莫過婦人心麼,誰叫你讓人拐了大閨女的?只是沒個真憑實據就這麼一刀砍了,不要說小天子要在地上滾滾,傳出去也不大能服眾,正好,你李清不是在延州和黨項人打過仗麼,還贏得了不小的名聲,乾脆就借人家的手把你滅了,這樣大家都沒什麼話說。

  李清在這正腹誹個沒完,王曾卻還在耐心的講解邊關的形式以及要李清去延州的理由。李清後面可沒怎麼注意聽了,之所以讓王曾再說一次,是他想瞭解清風寨的情況,至於其他的,就沒什麼好聽了,你就說出花來,老子也不干!

  原來這麼鄭重的派人把李清從江寧接來,是因為接到延州邊報,黨項人要打過來了。而且領軍之人,就是日後西夏地開國皇帝李元昊。

  李清以前不是還很遺恨自己的蝴蝶翅膀功率不大夠麼,似乎這歷史就沒因為他生了多少變化。比如那柳七參加科舉又一次落了榜,一點都沒走出屢試不中的怪圈,可這下他可以心滿意足了,總算折騰點事情出來。

  還是老話說的好,有事別怕事,可沒事也別惹事啊!那惹事自己就得吃不了兜著走,而且這回還惹得大,沒準就要賠上自己的小命,因為人家李元昊要帶著黨項人過來,並不是和大宋開戰。而是專門針對他李清來的,準確的說,是針對清風寨來了。

  原因很簡單,就像李清手上抓著那份黨項人的奏摺上說的,清風寨是強盜窩。大半年前派人深入定難境內三百里,搶劫殺人不說,還一把火燒了黨項人過冬地草料場,以至於那年冬天定難境內餓死牛羊無數,之後黨項人跑清風寨去講理。可清風寨那些強盜太野蠻了。不講理不說,還把前來講理的黨項人殺死好幾百。於是黨項人很氣憤,後果很嚴重,上摺要延州府把這些強盜交出來,否則,黨項人便要過境來剿匪緝盜了。

  可不用置疑黨項人能把話說的這麼理直氣壯,別忘了現今這定難五州名義上還是咱大宋地疆域,李德明是定難軍留後不說,還兼著大宋的兵部尚書呢,要說李德明韜光養晦,一直對大宋朝廷頗為恭敬,只是這次很氣憤,氣憤的要派自己兒子李元昊領兵剿匪來了。

  當然實際情況並非這麼簡單,延州府也上了奏摺,說清風寨當然不是強盜,黨項人那是賊喊抓賊,自打立了清風寨後,附近的延州小民寨紛紛投到清風寨名下,既然投到清風寨去了,當然清風寨就有責任保護他們,這樣一來,黨項人過境搶奪就難了許多,而且大多東西搶不著,還得丟掉性命。

  清風寨派人入定難境內的事情也是有原因的,黨項人在大宋這邊佔不到什麼便宜,便換了個法子,乞顏人不是老過宋境來賣馬麼?於是黨項人設了埋伏,搶走了幾百匹馬不說,幾十個送馬的乞顏人還只生還了四、五個,於是惹惱了清風寨,夥同乞顏人一起殺入了定難境內,搶些牛羊倒還算了,最關鍵的是那把火後果太嚴重了,什麼老百姓過冬用的草料啊,那是黨項西征大軍的草料糧秣,黨項人現在正在西邊和吐蕃以及羌人開戰,據說情形很不樂觀,本來黨項人就缺糧,這把火一燒,二萬大軍三個月地糧秣啊,一傢伙全完了,你說人家氣不氣?

  本來對清風寨在地方上做的好事都是認同的,可在這一把火的事情上延州知府和兵馬副都監石元孫的奏摺就有了分歧,石元孫當然認為燒地好,誰叫你搶我的馬來著?平時經常過來打劫還不算在內;,而延州知府對此卻很不以為然,人家說的也有道理,黨項人搶的是乞顏人的馬,關清風寨什麼事?都是蠻夷啊,讓他們鬼打鬼去,大不了叫乞顏人再去弄馬好了,反正他們不是很會養麼。

  看來有一點是不能否認地,就是清風寨的確參與了殺人放火的勾當,只是黨項人一直在大宋邊關燒殺搶奪,所以一開始所有人都覺得很解氣,特別是後來金州黨項城守兵數次偷襲清風寨。卻被清風寨打得落花流水,幾乎連守城都沒幾個兵了。

  其實自打燒了黨項人地草料場後,李德明就上表過好多次了,不過朝廷上根本沒把這個當回事,說咱大宋人是強盜?這不是笑話麼?誰不知道你們黨項人才是真強盜啊,所以朝廷一直置之不理,再加上延州數次報捷,朝廷一見原來黨項人這麼差勁,連個民間的寨兵都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這輕視之心就更加嚴重了。被李德明催得急了,還回文斥責了他一頓,強盜哪都有啊,難道你們黨項人中間還少了?咱大宋朝可不是養強盜地地方,上哪交人去?有本事你自己去抓好了。

  可最近就不行了,李德明上的奏摺口氣非常強硬,幾乎是最後通牒的味道了,說是延州這邊要是不交出人來,他就要派兵過來自己剿了。這回應該是來真的,因為已經收到消息,黨項人和西邊的戰事暫時停了。加上金州守兵已經被清風寨打得差不多了,所以正從西邊調兵遣將到金州,領兵之人就是李德明的兒子李元昊,人數最起碼也有五千人之多。

  這可把延州知府急壞了,自打檀淵之盟後,大宋邊境已經二十多年無戰事,最多就是零星有些黨項人過來打打劫,還一般都沒攻擊過城池和官兵,延州府現在只有邊兵二千,再加上三千的廂兵。卻要護衛那麼大的地盤,要是黨項人過來上萬大軍攻擊延州府怎麼辦?連石元孫都上表告急了,他可是久在邊關,知道金州的黨項城守兵和西征大軍完全是兩回事,要是黨項人真的出動五千以上地久戰精兵。憑他手上的兩千人可濟不了什麼事,連著護衛金明三十六寨一起,怕是守城都有些難,所以他上表請派援兵。

  別看京城裡那些官兒打心眼裡看不起遊牧民族,平時說起來的時候都是極盡輕蔑。可一聽說人家大軍要來。這想法就不一樣了,派援兵倒是小事。只是這樣一來,就是要開仗了,豈不破壞了咱大宋安定團結、歌舞昇平的和諧局面?人家不是說要打清風寨麼,又不是要攻擊延州府,那就讓他們打好了,還是不要輕易開戰為是。

  朝堂上當然也有人不同意,哪都有憤憤的愛國中、老青年不是?兩邊吵來吵去的,多日都沒個結果,而延州的急報卻是如雪片般飛來,消息幾乎可以確定了,黨項人肯定要來,是戰是和,又怎麼個戰和法,朝廷要拿出個主意來才好。

  王曾還在詳細的向李清說明朝廷的章程,而李清在不停地對他翻白眼,還真都是聰明人,人家不就是要打清風寨麼,那清風寨是誰的啊?所以就該他李清去應付了對吧!敢情知道咱是穿越過來的不是大宋人,因此大宋官兵準備在一邊看熱鬧,出這主意地缺德不缺德啊。

  要說清風寨惹了事,必須自己來承擔,你出這個缺德主意還算了,面對著五千黨項精兵,而且領軍的還是李元昊,你把咱李清一人派過去,竟要求在延州官兵不插手的情況下,還許勝不許敗?你真以為我有丈二那麼高!

  這簡直是開玩笑了,大宋朝現在還沒人知道李元昊有多厲害,李清可是清楚的很,那也是一代梟雄,後來把宋兵打得找不到北不說,連契丹的十幾萬大軍都被他打得大敗,大傷元氣,以至後來被金給滅了,他李清能是人家對手?

  幾年前在延州時,李元昊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李清還可以忽視下,現在不同了,李清在京城和江寧悠哉游哉的過了幾年,而李元昊正是二十啷鐺歲正當打的年紀,並且一直都在領軍作戰,豈是可以小瞧的?

  這並不是李清怕死,因為說不怕那是假話了,當然李清也不是一點報國心沒有的,當初支持清風寨就有這個意思,想著將來到邊關貢獻點餘熱,可那是在有大宋朝在後面撐腰地情況下,現在這樣要他去,他絕對不干。

  說真的一聽說李元昊領兵要攻打清風寨,他第一時間就準備派人送信通知劉叔棄寨而逃了,不就是花了點錢麼,難道比命還重要?讓李元昊一把火燒了清風寨出出氣好了。聽王曾說李德明奏摺上的意思,矛頭對的還是清風寨,並沒有要和大宋朝翻臉地意思,那就讓他滿意好了,不就是個寨子麼。

  所以隨王曾怎麼說,李清心裡地主意早就拿定了,反正橫豎都是死,咱不能把劉叔他們的性命也搭進去,想法讓人通知他們棄寨,咱自己赴開封府大牢裡等死就是。還省得一路顛簸了。

  「非是不近人情,邊關事緊,李三郎還是早定行期為好。」王曾好不容易說完,見李清耷拉個腦袋沉思,一言不,便出口問道。

  李清笑嘻嘻的抬起頭說道:「王相辛苦,喝口茶潤潤喉罷。」臉上雖然在笑,心裡可在狠呢,怪不得咱一直惦記著王曾呢。果然不是好東西,錯不該把莫風打到南海去了,應該讓他帶著弟兄沿運河而上。先把王曾家洗劫一空再說,給咱海盜船做個開門利事。

  「若果是黨項人兵五千,自應小心應付才好,雖官兵不能助戰,然一應糧秣戰具,但有所缺,皆可從延州軍中調撥,若仍不足,也好儘早於諸路調撥。」王曾見李清不當回事,忙出言提醒。

  你也知道要小心應付啊!李清差點一隨手就把手中的茶杯砸到王曾腦門上。那可是五千精兵,還有李元昊這樣的牛人領軍,清風寨才多少人?謝大娘說了,興旺地很,不下三萬人了。可那是邊關,苦寒之地,沒個活路地誰跑到那裡去?漫不說收容的還儘是那些老弱病殘,要是都能打仗,石元孫能一個勁地催援兵麼?現在連延州地官兵都不能參戰了。李清推算清風寨裡能有一戰之力的。絕對不到二千人。

  還真以為天宇山的歷史可以重演?李清才不這麼認為呢,當初黨項人認為宋兵懦弱。才輕敵冒進給了他機會,而且那些黨項兵也算不上是精兵,可期望李元昊也犯這個錯誤?那就是李清自己幼稚了,人家李元昊還專門喜歡給別人下套來著,以兩千弱兵對五千精兵,還許勝不許敗,這分明就是要殺我李清。

  敗了是什麼後果?清風寨裡有幾個人能活下來?

  見王曾眼睛盯著自己,還等著他答覆呢,李清撇撇嘴說道:「清風寨我不要了,延州我也不去,王相若要李清項上人頭,何必大費周章,現下便可叫人取去就是。」

  等了半天等到這樣一個答覆,王曾雖然臉上還是不動聲色,實際上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道要是早說不想去你又何必要我把情況再說一遍?敢情消遣我來著!

  過了好一會,王曾冷冷的說道:「京中傳聞李三郎雖生性風流,卻是個豪爽義氣之人,本官雖未曾親近,然亦多有聞說,為一不相干之煙花女子,尚得罪權貴於舊時,怎地今日一會,卻原來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激將法?有用麼?誰不是貪生怕死之徒?你們這些做官兒的知道打起仗來不好,為啥叫李清去打?偌大的一個宋朝,人家派兵過境,居然下令官兵不可助戰,這到底是誰怕死多一些?

  李清抱拳沖王曾一笑道:「人言豈可盡信?李清本就是一個無能之輩,不堪大任,辜負王相厚愛了。」

  見李清一副嬉皮笑臉的摸樣,王曾更加不高興了,他自己平時就是個寡言少笑的,哪看得慣這個態度?以前還就是不屑李清平素所為的,不由得拉下臉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李三郎身為大宋臣民,怎不思忠君報國?今外敵犯境,凡我臣民,皆應負守土之責,有君命而不遵,莫非李三郎要做不忠不孝之人麼!」

  這算是威逼了,李清更加不吃這一套,你還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難道清風寨不是王土?敢情那官兵就沒有守土之責了,合當我李清必須去肝腦塗地!還是宰相呢,居然說出這麼個狗屁不通地道理來。

  李清連爭都懶得爭,冷笑的看著王曾一言不。

  王曾剛才還真是氣著了,見李清這般神態,立馬就醒悟到自己這道理說的很不對路,再者剛才李清就說了,要取他項上人頭現在就可拿去,再威逼能起什麼作用?

  兩人互相瞪了好一會,所不同地只是李清笑嘻嘻的一副賴皮摸樣罷了,又過了好一會,王曾移開眼睛搖頭嘆道:「君憂臣辱,君辱臣死;莫非李三郎仍介意遣送江寧之事麼?舊時李三郎也與當今聖上相得益彰,奈何今日不願挺身以解君憂?再者素聞李三郎急公好義,最是憫貧恤孤,現今莫非要棄清風寨百姓於水火而不顧麼?」

  硬的不成又來軟的了?李清幾乎要哈哈大笑起來,不就是要收拾我李清,拐那麼多彎彎繞幹什麼!你們真是憐惜清風寨那些百姓麼?那就根本不會出這狗屁不通的主意來,李清連連冷笑,正打算出言諷刺王曾幾句呢,猛聽屏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太后言道:「王愛卿,你且退過一旁罷。」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16
第三百五十章 被說服了

               
  「聽聞李三郎即為人父,可喜可賀,異日吾將遣太醫過府為爾娘子診脈,但有所需,爾盡可遣人於內府要去。」劉太后笑容可掬,用一種很慈祥的語態的說道。

  李清卻站在那裡愣,敢情是早有安排呢,太后一話,王曾便起身離開了朝天閣,王曾一離開,太后就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李清哪敢託大,忙起身垂手立著,可到底頂不過心中的好奇心,忍不住偷眼往對面望去。

  能把一個皇帝迷得神魂顛倒,那自然就該有一副傾國傾城的容貌才是,反正老子就要死了,不去瞅瞅那就虧大了,恐怕日後閻王爺都會罵我是笨蛋;可抬眼這麼一瞧,李清只明白了一句話,什麼叫百聞不如一見。

  劉太后絲毫沒介意李清有些無禮的傻楞楞盯著她瞧,美女麼,這樣的情形見得還少?再說當年人家滿街玩撥浪鼓的時候,身邊那些追花逐香的眼神怕不比李清還要色迷迷些,並且李清眼神不是色迷迷,只是吃驚而已。

  其實李清不僅僅是吃驚,他還覺得很滑稽,太后站他對面這麼一開口,讓李清明白了屏風後面並沒有站著另外一個大姑娘,那清脆的聲音還正是對面這個面容有些蒼老的老婦人出來的,他還老在背後惦記著這個劉妹妹呢,那得倒回去三十年了。

  別說這年頭了,就在後世裡也不興亂打聽人家女眷的年紀,何況去詢問當朝太后的春秋幾何?所以李清總還抱著一絲幻想,小天子不過十來歲啊,按此推算太后最多也就是四十歲到頭了,好歹風姿總要尚存一些,哪料到面對著是一個頭都很有些灰白的遲暮婦人。

  還劉妹妹長啊短的,分明得叫大媽才行了。

  話說人家真宗皇帝和劉妹妹之間的感情的確是真誠的,一點都不比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故事差勁,當初不顧滿朝文武地反對。一心要立劉娥為後,而那個時候劉娥已經四十多歲了,絕不是以色事人的年紀,不過李清此時有了新見解,真宗皇帝多半非常迷戀劉太后的聲音,他不是羅莉控也不是熟女控,一定是個聲控。

  而且這聲控對李清也很起作用,在他還有些楞的當口,太后可是問了他好些話。而李清除了點頭稱是或者附和說好之外,別的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太后還真像個大媽一樣的對他噓寒問暖。在江寧過得可好?一路還順利否?現在回來見到水雲莊的現狀,可有什麼不滿意?

  直到太后說起官家,也就是當今天子時常掛念他李清,老鬧著要招他回京。李清才醒悟過來,拱手對太后向天子請安,這原本就是個形式上的禮貌而已,人家貴為天子,哪會有什麼不好的?可太后卻搖頭了,「官家鬧著要御駕親征延州,李三郎覺著好是不好?」

  開什麼玩笑,一個小毛孩子,還玩什麼御駕親征?他以為打仗是玩得勝球?這不是胡鬧麼?李清正準備打個哈哈呢,卻見太后盯著他一臉地鄭重。搜書網難道這是真的?這可不行,咱大宋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連子嗣都還沒有呢,對陣李元昊要出個好歹那還得了?

  小天子找太后鬧,不過是耍賴而已。難道滿場文武就沒個人勸勸?

  可還真是這樣,想要御駕親征的確是小天子不懂事提出來地,只是滿場文武還真有不少人附和此議,紛紛上表支持,說什麼秉承先祖餘烈。振什麼天朝雄風。還都是大道理,連太祖那句「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都被引用了無數回。

  這讓太后著了難。才剛剛把丁謂收拾下去,真正的垂簾問政都沒開始多久,現在下面一陣求戰之聲,加上小天子也改了性情,嚷著要像先帝、先祖一樣,開疆擴土,要做個有為之君。

  一時間群情洶湧,咱大宋也像後世一樣不缺憤憤的,動輒就會鬧到賣國這個高度上來,太后想壓制都有些束手無策,本來以一個女流之輩臨朝就有很多人肚子裡不滿意呢,這下好,落人口實了,人家不正好說女人懦弱,不適合處理朝政麼?說到這還真要為後世埋怨宋朝不思進取抱個冤,宋太祖那句「攘外必先安內」也並不能因為後來蔣介石錯誤的引用就是賣國地象徵,這要看當時的具體情況,遠在宋朝立國之前,契丹人已經立國近百年了,而且武力非常強勁,且早已佔據了幽雲十六州,在南方尚存南唐、吳越,北方還有北漢、北齊這些小政權的時候,貿然攻擊契丹是非常不合適的,因此宋太祖才說了這話。

  而宋朝至少在前期也絕對不是不思進取,宋太宗滅了十國中的最後一個北漢後,就立即對契丹人起了進攻,只是正因為的確太過倉促,才導致了高梁河之敗,不過宋朝對於幽雲十六州,一直是唸唸不忘的,這體現在宋太祖建立的「封樁庫」上面。

  這「封樁庫」裡面的財物本來是宋初收繳各割據勢力所藏金帛至京師,另置庫儲存,後來又把每年朝廷的節餘存進去,宋太宗先改名右藏庫,後又改為內藏庫;設這個庫地原因,就是為了幽雲十六州,因為它的地理位置對中原王朝的安危太重要了。

  當然宋朝的君主們還是有些天真,想著最好能拿錢買回那十六州,不過也做了行不通的打算,那就是一旦契丹人不同意,這些錢就是軍費了,契丹人也不多,二十五貫買一個契丹精兵地人頭,不就是二十萬精兵麼,五百萬貫也就買完了。

  而太后把李清叫來,還真是找對人了,因為目前的情況,和這個李三郎的確有莫大的干係,先人家宋仁宗本來是個風流皇帝,從來沒想過要上什麼沙場、玩什麼親征,最大的豪氣不過是看看女子相撲,而且還是裸露上身地情況下,現在好了。認識了這麼個齷齪人,誘導人家和那些軍漢玩得勝球,弄得雄性荷爾蒙分泌得有些失常,看來小孩子成長過程中,教導地人一定要選好,反正不能是李清這號。

  其次就是清風寨在延州幹得的確漂亮,這都還算不上是軍隊呢,打得黨項人丟盔卸甲不說,還能深入定難境內幾百里。燒了人家大軍地草料糧秣,一時間宋朝官兒們都有些豪氣衝天,認為黨項人根本不堪一擊。

  當然太后還沒有從這個歷史高度看問題。招李清來無他,那清風寨本來就是李清地產業,人家自己處理好了,小天子還拿什麼理由親征?別的人更沒法再起鬨了。

  李清雖然不願意混跡官場。可他不傻,更不會以為自己喚起大宋臣民的豪氣而洋洋自得,無需太后把話挑得很明白,李清也知道,那些人鼓動天子親征延州,其實是別有用心。

  不說黨項人無能麼,為什麼還需要天子親征?小孩子不懂事,那些大臣們也不懂?這哪是和黨項人爭勝,分明是和太后爭權,一旦小天子領著重兵在外。又不缺名義,到時候太后坐在京城裡,還能起多大作用?

  這可不能不讓李清好好斟酌一番了,咱到了大宋來,起不了什麼好的作用也就罷了。自己風流快活一生倒也舒服,可要起了壞作用,比如眼下提前挑起了大宋和黨項人的紛爭,這可讓他心內如何能安?他還想著自己的孩子也能在繁花勝景的大宋一樣逍遙快活呢。

  而提前和黨項人開戰,這責任實在是太大了。雖說歷史上西夏一直就沒能把大宋怎麼樣。可宋夏之戰卻像個無底洞一樣,把大宋拖得筋疲力盡。就是因為費用過大,不得已范仲淹和王安石才先後進行改革,改革的失敗,又很大程度的消耗了宋朝地實力,以至後來在面對金兵的入侵,變得不堪一擊。

  並且和黨項人開戰還有個更大的問題,就是太后為什麼不願意宋兵助戰地原因,因為太后告訴李清府庫沒錢,這個李清能夠理解,宋真宗弄天書封禪、大修道觀的已經折騰掉很多錢,經過十多年的休養生息,後來一和西夏開戰,大宋朝一樣是捉襟見肘,更別說現在了;因為沒有戰端,因此延州才不過二千兵馬,要是戰端一起,和黨項人接境的地方有上千里,你哪知道黨項人從什麼地方攻進來?歷史上宋夏開戰後,光陝西五路,就有兵五十萬之多,這是一個多麼大負擔。

  不過最讓李清擔心地還不是責任問題,府庫沒錢,那些官兒家裡可有的是錢,大不了多抄些家,錢也就有了,要是朝廷不好出面,咱叫人打劫行不?可要是小天子在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鼓動下,一直鬧著御駕親征,李清則擔心太后會收拾掉他,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哪有權力重要?真宗只有一個兒子,可太祖太宗就不只一個子孫,哪一個都有這名義,換掉又如何?歷史上宋仁宗就是沒有子息,最後不一樣立了太宗的曾孫做皇帝麼?

  這事絕對不能生,別說一旦真的換了人做皇帝,對歷史會起多大的變故,單從李清對小天子的喜愛來說就無法接受,他可明白太后有多大手段,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考慮的了,李清對太后點頭,我去。

  當然要提條件,比如許勝不許敗那條就是很不合理,面對著李元昊這樣的牛人,那麼強悍地契丹人都被滅了,何況咱呢?誰敢說必勝!正因為有這條,李清才認為太后是要借刀殺人,可李清忘了,這年月不管誰領兵出征,都是許勝不許敗的,敗了要問罪的啊;不過李清答應去延州,太后已經如釋重負,因此李清說必要的時候,會將清風寨付之一炬,太后也點頭應允,並說會補償所失了。

  至於慈幼局收養的嬰兒地戶籍問題,太后亦一口應承,說是交由各府辦理,絕不會入到賤籍裡面,並且還客氣的問李清,讓江寧慈幼局的小孩都依劉姓如何?這個李清如何會不答應啊,有了太后的名義照應,想必這些小孩都能有個好結果了。

  連帶在慈幼局幫忙的那些姑娘們,太后都同意考慮給她們脫籍,因為李清地要求也提地很合理,讓罪人家屬入賤籍這是大宋律,咱沒法改變,可也不能滅了人家的向善之心,在慈幼局做了一定年限,就該考慮讓人家脫籍了。

  水雲莊當然是重回李清地名下,這個倒是李清不太愁的問題了,反正水雲莊和皇家行宮就連在一起,再說現在張管家使勁掏內府的口袋,回不回的問題都不大;只是太后說要李清放心,他家娘子肯定會得到很好的照料,內府會時常派太醫過來瞧,而且聽說都能整治的一手好羹湯,太后還想嘗嘗呢;這讓李清犯了好一番躊躇,太后的用心簡直太直白,咱家的娘子就是人質了,可這招是對領兵打仗的武將才用的啊,咱算什麼?

  還有心想不同意呢,太后笑咪咪的用她那和年紀極不相稱的嬌聲說道:「延州乃是苦寒之地,李三郎何不憐惜自家娘子?再者,久在京城住慣之人,在延州怕是有些不適罷?」

  太后笑咪咪的,看不出心裡怎麼想,李清也笑咪咪,還是這樣好,你要明說,咱肯定賴了不認帳,心照不宣罷,雖然李清不明白太后為什麼不追究堇兒這件事,但可以肯定至少不會在現在追究。

  「官家若知李三郎已回京,必定心喜的很。」太后道。

  得,既然咱應承去延州了,當然會勸小傢伙乖乖的京城裡繼續玩,雖然還沒想到怎麼勸,不過太后此行的目的達到,自然是要即刻回宮,莫非還真在水雲莊吃飯麼?悄悄的來,悄悄的走,無須李清去送。

  而李清則是急忙跑回了花廳,柳七他們正在裡面焦急的等待消息,不知太后之行是凶是吉,李清來不及和他們細說,一進了廳就大叫:「張管家即刻派人把謝大娘給請了來,怕不有好些事要交代的。」

  廳裡三個人都是笑嘻嘻的看著李清,瞧急得這樣子,這才多久沒見啊?現在才想到派人去接,免了,人家早來了!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16
第三百五十一章 換個角度說服

               
  謝大娘臉上有些紅暈,特別是見李清立馬掩了房門,半扭著身子眼睛望著地上,李清覺得很奇怪。

  雖說兩人未曾正式行過什麼禮,但其實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沒事害羞個啥勁啊,叫了幾聲都不應,李清火燎燎的上前一把扯住,有要緊事和你說呢,乍把氣氛弄得這麼曖昧呢?謝大娘見李清上前拉扯,一拂袖躲到桌子後面,跺著腳嗔道:「三郎,你也收斂些,大白日的,沒得叫人笑話。」

  李清瞪大眼睛一付茫然不解的樣子,大白天怎麼了,沒說笑話啊,難道要說黑話?這會才注意到謝大娘那副羞嗔難奈的樣子,猛得一拍腦門,怪不得剛才張管家笑得那麼晦澀呢,連若英都捂著嘴臉貓到雲三娘身後,敢情以為咱要和謝大娘「小別勝新婚」來著。

  靠,我形象就那麼差麼!

  還別怪大家都亂想,一來是李清的神情很有些不對頭,能有啥事那麼急?二來麼,眼前都是自己人啊,就算有事情不好當著張管家、柳七他們說,也沒有連若英、雲三娘都不能聽的道理,單抓著謝大娘關門說話,人家當然以為他要加班,雲三娘和若英都有身孕,想必他李清有些耐不住了。

  可李清現在還只能和謝大娘一個人說,變故太大了,不可能叫雲三娘和若英也跟著提心吊膽,對咱的下一代不好;柳七怎麼也是心唸唸的想著報效朝廷,官迷,咱這大逆不道的事情當然不好讓他知道;而張管家佔佔內府便宜還行,叫他和大宋唱對台戲,沒準就會到官府自去了;至於安小哥本來可以不瞞他,只是去延州肯定要帶他同行。暫時就沒必要讓他知道了。

  可隨著李清慢慢把事情說清楚,謝大娘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特別是李清老老實實的承認,假如黨項人那邊真是派李元昊領兵過來的話,就有大宋朝廷撐腰,明刀明槍擺開陣勢來打。自己也不到一成地勝算,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甭拿後世的那些軍事文學說事,冷兵器時代那些不同兵種怎麼配合怎麼排列都不是很清楚,拿什麼去和人家打?何況對手李元昊幾乎算得上是這個年代最優秀的統帥,不敗的戰神。

  而且官兵還只能作壁上觀,面對著幾千久經沙場的黨項老兵,憑清風寨那些人?正式作戰他李清連劉叔一個指頭都趕不上呢。

  「三郎,事到如今。亦不得不捨棄清風寨了,再尋個地方安置就是。」謝大娘還是殺伐決斷慣了的,沒沉吟多久便出口說道。

  李清點點頭,別看答應了太后自己會去延州,那只不過是敷衍而已,他也是做了放棄清風寨地打算,瞧李德明奏章裡的口氣,現在也不至於敢和大宋翻臉,不過是吃了個大虧,要找找場子臉面回來。咱到時候一把火燒了清風寨,這氣總該消了罷!

  當然也不能一去就燒,總得做做樣子抵抗一下,何況黨項人現在西邊戰事正要緊,幾千精兵也沒那麼快過來。

  要和謝大娘商討地,正是燒了清風寨之後怎麼辦,回京城?很不保險,那個笑咪咪的老太太。非常叫人信不過,她還什麼事情都知道,沒準回來了隨便找個藉口就把咱給滅了,沒見現在就把雲三娘和若英,連帶肚子裡沒出生的孩子都當了人質。可見提防的有多謹慎;最好就是燒寨的時候報一個咱李清以身殉國。一了百了,這樣也沒人追究拐帶公主私奔的事情了。

  然後麼自然是放舟出海。現在李清才和謝大娘徹底交底,上次給的那十萬貫就是做了海盜船,而莫風那些太湖弟兄,一開始就為了要去當海盜才歸順官兵地,本來和莫風交代的聯繫方式就是讓秦時樓做中轉,延州可遠了點,自然這邊的事情都要交謝大娘打理了。

  倒不擔心莫風和那乾弟兄不會聽謝大娘的,上次在江寧就看出來了,人家都認為謝大娘比他能幹呢,估計將來到了海上,謝大娘的地位肯定比他高,而李清得算是壓寨相公。

  這回謝大娘沒對當海盜的事情有什麼意見了,就算再捨不得大宋,總得先保命才行,而李清也安慰謝大娘,澳洲大6究竟能不能找得到不說,反正要有了那個級別的海盜船,這年頭東南亞一帶咱可以橫著走,誰也奈何不了咱。

  連打帶搶的混個幾年,等到太后翹辮子,咱帶著他唯一的親姐姐回來,還不信他就會翻臉,那時節咱不是又可以在京城逍遙快活了?

  相公就是相公,就是在一邊主意一商定,幾乎就都是謝大娘在安排細節了,李清一到延州,就要和劉叔商議好,把老弱趕緊另尋地方安置了,燒寨之前先給謝大娘送個消息來,謝大娘會和杜先生安排怎麼一路接應,其他人無須回京城了,直接去江寧,到時候謝大娘自會想辦法帶著雲三娘和若英先過去。

  「日後出海怕是一艘船不夠地,如今京裡官宦為慈幼局解囊者甚多,亦有些贏餘了,莫如再叫人制上幾艘,想必清風寨亦有人無處落腳,且隨我等一道出海便是。」謝大娘道。

  李清也猛然一拍桌子,「對極,太后和王曾老兒欲哄我去延州,應承若有所需,儘管找內府要去,這錢糧戰具自該多多的要上一筆,再有明兒便叫張管家將水雲莊的人數翻個倍報上去,眼下怕是內府也不得不給。」

  見李清這般無賴的做派,謝大娘抿嘴一笑,轉而便嘆了一口氣道:「只怕你我所議,縱是輕鬆,這幾年劉叔在延州經營日久,眼下正有了起色,一朝舍了去,他如何情願?」

  當然是講道理了。講不通道理講歪理,歪理都不行,咱叫人捆了他走還不成麼!李清沒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而謝大娘卻很不樂觀。

  自從李清被遣送江寧,為了避免受牽連,畢竟延州有那麼多人生計都在這啊,劉叔便和李清沒了直接聯繫。來往信件都是謝大娘一手操辦,對延州的事情。謝大娘比李清要瞭解的多,而且前兩年清風寨都很是艱難,因此謝大娘為免李清擔憂,基本上沒告訴李清,有什麼困難,都是謝大娘去想辦法對付。

  而從去年年底開始,清風寨已經好生興旺了。劉叔來信說還有了不少盈餘,想著送回來呢,謝大娘當然是不會收,只是在那樣的苦寒之地,又多是收容老弱婦孺為多,無須細問,也知道延州那邊做的有多辛苦了;李清當慣了甩手掌櫃,說不要就不要,人家會怎麼想?

  「三郎,就不能和聖上求個情兒?倒底也是費了憑多地心思。莫說劉叔,即便玉兒也是有些不捨,大宋疆域內,官兵去護護也是常情。」邊關上打打鬧鬧很正常,這些謝大娘早就知道了,反正清風寨沒吃過虧,誰料到燒了黨項大軍地草料場惹出李元昊來呢?

  李清只能苦笑了,和他求情?要不是他吃飽了撐的想親征。咱現在還在江寧逍遙快活呢。

  後世裡有段時間,把那些嬌生慣愛、驕橫的獨生子女叫著「小皇帝」,這的確是有些冤枉他們了,至少在李清眼裡是這樣,因為真正地小皇帝一點都不驕橫。如今正乖乖地坐在李清腿上。一五一十的告訴李清這兩年他都幹了些什麼。

  本來還顧忌著小傢伙現在正式登基做皇帝了,他那個太子教習地身份自動解除。李清還想著現在見了皇帝應該用什麼禮節才好,當初說太子年幼不受大禮,如今不同了啊,正思忖跪還是不跪呢,誰知道小皇帝一見了李清,歡快的就撲了上來,李清當然不客氣地一把抱起來,還在手上踮了踮,兩年不見,長胖了不少。

  小皇帝一身絳紫色的常服,頭上束著一頂紫金冠,越襯得英氣勃勃,幾年一過,如今的少年天子已經不是當初李清見到那個瓷娃娃了,只是看來也是念舊的很,想必現在更少敢對他抱抱了,因此依在李清懷裡也是自如的很。

  「三郎,我要御駕親征,打那些搶你東西的蠻夷。」小皇帝望著李清很熱切的說道。

  「不行。」李清一口否決道,「就幾個蠻夷擾邊,大宋便御駕親征,這成何體統?要讓蠻夷們知曉,豈不笑我大宋無人?莫非聖上不信李清能為麼,些許蠻夷,還不手到擒來。」

  「此乃天子眷念舊情,三郎何苦拂了聖上地一片好心?」宋祁在邊上笑嘻嘻的說道。

  今天依舊是在朝天閣裡見的面,小皇帝也是輕裝簡行,沒擺什麼大架勢出來,閣裡現在只有宋祁隨侍,當然還有幾個侍衛,只是他們守在門邊一言不,對李清膽大妄為的將皇帝抱在腿上也是視而不見。

  李清狠狠的瞪了宋祁一眼,兩年過去了,宋祁瞧見李清神情也很是歡快,大有和小皇帝一樣索取抱抱的衝動,可李清之前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昨兒和謝大娘嘀嘀咕咕了半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李清的習慣,就不能引小皇帝晚點來麼?擾夢之人啥時候都討厭!

  再一個李清對宋祁有氣的,就是這御駕親征的事情,絕少不了宋祁在裡面使勁慫恿地份,在歷史上宋仁宗和宋祁這兩個都是風流成性的人,現在上哪吃了槍藥成憤青了?皇宮裡那麼多美女還不夠你們鶯歌燕舞麼!

  宋祁的用心,李清能夠理解,他就是天天陪在皇帝身邊的,自然不滿意只在朝朔兩日小皇帝像個木偶一樣在龍座上亮亮相;再者讀書人啊,腦子有時候有些死板,總覺得讓女人當政不好,可卻忘了人家劉太后是什麼樣的手段。

  就算讓小皇帝親政又如何?他小小年紀能做個什麼主?少不的又得依靠幾個大臣,連丁謂那樣的老狐狸都被算計,宋祁能是別人的對手?屆時主少臣疑,說不定還會出大事情,這皇權怕還是掌握在太后手裡保險些。

  所以李清認為宋祁這些人是在添亂,要是鬧騰地太厲害。連小皇帝自己都會被太后算計上,而且更壞的後果,是咱李清得去延州鞠躬盡瘁一把了,否則要是小皇帝不鬧著親征,多半朝廷會隨便派個官兒應付了事。

  也不管宋祁臉上有些尷尬,李清餘怒未消呢,不說劉叔那些人花了多大地心思。光錢還投了幾十萬貫,現在必須得一把火燒了。換誰心裡都不爽,更何況還被打攪了睡懶覺。

  「是不是在京裡覺得不好玩了?」李清似笑非笑的盯著小皇帝的眼睛,那小傢伙神情都有些扭捏,躲閃半天,可最後還是靦腆笑著點了點頭;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不要說京城裡秦樓楚館林立,就宮裡都無數漂亮妹妹。怎麼會不好玩?要換了我地話。。。。。。

  恩,對了,小傢伙還未成年,怕是一時半會地體會不了其中的樂趣,哪弄啥好玩地呢?滑翔傘肯定不行地,一來時間不夠,太后可是要他馬上去延州,而他自己也很不放心劉叔和若風;二則上回他自己還把**給摔了,這玩意有一定風險,不適合給皇上玩。

  的確有些難想。要不是李清已經知道和妹妹們玩地樂趣,這年頭他也不知道該玩些什麼才好,而且還不能怪小天子不安分,想要親征那也是看在清風寨是他的家業啊,這個情李清不能不領。

  聽歌看舞也不合適,現在還在大喪三年期間;吟詩做對就算了,李清自己都很頭疼這個;「那聖上想玩什麼呢?」乾脆還是問他自己吧。

  「打仗,上沙場。欲效先祖一般建功立業!」小傢伙脫口就出。

  李清哈哈大笑,一開口就露馬腳啊,這話肯定是宋祁們天天教的,立什麼業?一個偌大的宋朝還不都是他的家業麼?把這塊地方建設好就行了,再說。這也不是小孩子該玩的東西啊。

  小皇帝見李清很帶嘲弄他的味道。小嘴撅得高高地,其實小男孩子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當初他李清不一樣光**拿把木頭槍到處跑麼?總比蠟筆小新小小年紀就知道掀阿姨們的裙子來的正大光明,說實在的還需要鼓勵才是。

  得勝球玩膩了?那江寧廂軍操演的那一套呢?

  小天子一下神靈活現起來,如今得勝球龍翔軍已經是打遍京城無敵手,而且當初把廂軍留在京城那麼長時間,就是要讓龍翔軍學學,要不李清自己去看看,就那些花招,龍翔軍使出來,比廂軍不止強一點點呢。

  「那擲矛呢?」李清笑問道。

  這下小天子更加得意了,他小人家目光如炬,早看出那擲矛在軍事上的用途,特別是對以步軍為主的大宋朝來說,哪能不學呢?如今龍翔軍每個士卒都隨身帶著兩支短矛,京城好事人還給他們取了個「雙槍軍」的諢號呢。

  雙槍軍?李清有些迷糊,記得這綽號在後世應該是貶意詞才對啊,不過暫時不用計較,那菸槍還沒明出來呢;只是通過這一問,李清倒明白了,小天子根本不是想和太后去爭什麼權,也更加不是真想上沙場,只不過是想玩個類似帶戰爭氣氛的遊戲罷。

  這可簡單了,別看後世里奧運會老是打著「和平」地招牌,可那些運動項目起源當初都是帶著戰爭的形式,別說擊劍、拳擊這些明顯的,標槍鐵餅也是戰場上移植過來的,就連看不出什麼火藥味的馬拉松比賽,都實實在在的紀念著一場戰爭。

  雖說李清覺得前一向一直覺得自己被人忽悠,可忽悠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什麼「更高、更快、更強」,再來些「競技是戰爭地另一種表現形式」已經把小天子誘惑得兩眼閃閃亮,只一個勁追問:「三郎,這些真的也能在沙場上管用麼?」

  李清將小天子往地上一放,伸個小指頭出來,「聖上,便與李清拉勾如何,待我親自演來,若是等會見了的確能用在沙場上,那聖上便應承我在京城好好操演,不可向太后吵著要親征如何?」

  小天子樂不可支,這麼說罷,快去快去,演來我瞧瞧,三郎也休要聖上長短,便如太后一般叫我官家罷。」

  官家!官人?西門大官人?阿米豆腐,這會想起潘金蓮來,的確有些不合時宜了。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17
第三百五十二章 變相的尚武方式

               
  在後世裡李清很喜歡看《亮劍》這部電視劇,倒不是感受什麼豪氣,而是人家李雲龍說了:乖孩子往往沒出息!這句話可謂深得李清之心,因為他打小就和這個沒怎麼沾過邊的。

  男孩子麼,小時候總得調調皮,否則哪顯出小姑娘的好來?

  小時候的調皮今兒可派上用場了,雖然當年李清付出了摔斷胳膊的代價,可好歹也算是練出來了,說起來也簡單,就是個爬圍牆而已,不過倒有些技術難度在裡面,因為當初他是見了駐軍偵察連的叔叔們老這樣爬來著,兩個人合作,拿一根長竹竿或者木棍,一人前面跑,另一人在後面推,多高的牆幾個箭步就上去了。

  那年代正是小孩子狂崇拜解放軍叔叔的時期,於是李清和一幫小夥伴也照樣來,三米成了換五米的牆,最終摔斷了手也無怨無悔來著,不過今天比較好,比上回玩滑翔傘幸運,有些嘴啃泥的架勢,手倒是沒斷。

  畢竟是李清一時興起想起來的,之前也沒練過配合,李清不是叫安小哥見他到了牆根就在後面使勁推麼,人家使勁了,只是李清上到了牆頭,人家還在使勁而已,於是李清上了牆頭,正準備接受小天子崇拜的目光,立足未穩的就從牆那邊摔下去了,幸好那邊是花園,土質比較鬆,這回**就是有些疼,絕無要見郎中之虞。

  反正在牆那頭失態,小天子也沒瞧見,李清趕緊拍打拍打自己**上的塵土。笑嘻嘻裝沒事人一樣拐了過來,這邊小傢伙正對安小哥說他也要試一次呢,這堵牆算是皇家行宮和水雲莊的分界線了,足足有五米來高,安小哥哪敢讓小天子也試,明明見李清是摔下去地呢。摔了天子這責任可不小。

  李清當然也不會讓小傢伙試,真要玩回皇宮去。摔斷了手那是太后的責任,水雲莊裡絕對不行,沒管人家躍躍欲試急切,李清便問他這手段沙場上用得著不?小天子一個勁點頭。就想著自己也玩上一把才好。

  光把這個當遊戲可不成。玩不了幾天准膩,等他玩膩了怎麼辦?那會李清在延州了,再想新招都來不及,到時候又鬧著要親征,太后只怕要使雷霆手段了,得想個法子讓他無暇去想的才行。

  李清思忖了一下,吩咐安小哥說道:「你現下趕緊進城,悄悄的把高公爺請來,千萬別讓德顯知道我回京了。另外,將劉權也一同叫來,只是亦不要驚動旁人。」

  這可不是李清不念舊,一回京城他還就想和那幫狐朋狗友混呢,要論心情小天子還得排後邊。只是現在卻不行。要一說李清得去延州和黨項人見仗,王德顯那傢伙肯定吵嚷嚷的要一起去。鬧得不安生了王老將軍還不得收拾他李清?再說一開始就存著腳板抹油的念頭,沒得讓人家知道了鄙視他。

  「好個三郎,回京城卻也不先叫人知會一聲,莫非當你在江寧做地好事,高某不知曉麼?」劈面便是一拳擂在胸口上,一點沒留力,把李清打得趔趄幾步差點摔倒,不過被人打了,還滿臉是笑,這也就是朋友才能這樣了。林雷

  「閒話不說,一會便打我家廚娘上水雲莊來,你可休要藏私,再者,三郎莫非覺著冀國公府窮困不堪麼?便是人家相府權重多金不成,他王六有的,高某亦要有,三郎可要一碗水端平了才是。」高小公爺毫不客氣地說道。

  李清哭笑不得,做海盜打劫,多嚴肅的話題啊,怎麼整得跟玩笑似的,敢情海盜船是**的玩具麼?只是現在還不好一口回絕,正有事請人家幫忙呢;「此事稍後再議,高公爺且隨我進廳說話,官家也在呢。」

  找高小公爺來沒別地事,商量下怎麼弄個大型運動會,李清還就打地這主意,弄個一兩項的,沒準小天子一膩了,又腦袋不開竅的吵什麼要親征,得有個法子讓他一年半載的分不出這個心才好。

  議事還是繼續之前的老套路,他李清只負責提大建議,具體細節一般沒他什麼事,連小天子都和高小公爺腦袋湊一塊研究長跑要多遠為宜了,李清把宋祁抓到一邊說起悄悄話來了。

  「小宋,你可是要做權臣?」李清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宋祁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三郎你可休要多心,宋祁豈敢存這心思,先帝。。。先帝。。。如今天子欲振頹喪之氣,豈非三郎所願否?再者亦是看在清風寨乃三郎名下耳,宋祁才尚不及三郎,怎會生他願?」宋祁急得臉紅脖子粗的辯白道。

  李清擺擺手,他本就沒認為宋祁有這麼大的圖謀,他要是有這野心倒好了,「天子年幼,即便親政也難處理國事,你不做權臣,則必有人會做權臣,小宋你也是飽學之士,豈不知王莽、曹操?」說到這李清壓低聲說道:「小宋忘了本朝立國,是如何得來地麼?」

  宋祁臉一下變得剎白。

  其實不說李清也明白,就是小皇上自己不懂事鬧鬧,縱有宋祁這樣的楞頭青一邊瞎鼓噪,朝堂上也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局面,肯定有人在裡面推波助瀾,這還不好一棍子都打死,誰鼓噪就說誰有野心的,象范仲淹那樣的倔頭不也是老上書要求小天子親政麼?只希望他能遵守約定就好,可咱大宋像他那樣地人也不少啊。

  誰都明白小天子親征絕對是不合適地,為什麼還要弄得太后都棘手?就是因為中間夾了那麼多不明事理的人在裡面,非認為女人不能處理國事,寧願受個小毛孩子地領導;這才給某些人有了混水摸魚的機會。

  所以李清和宋祁只能簡單說說。就是他絕對不能再慫恿天子親徵了,而且小傢伙有這個心思,他宋祁一定得極力勸說才行,急什麼?總有長大地那一天啊。

  李清拿手一指還在討論的小天子和高公爺說道:「今日議這事,休當玩笑才好,強身健體。乃是國之根本,小宋休要疏忽才好。」說完停頓了一下。正色又道:「小宋可知如今文恬武嬉,原因何在?欲振頹喪之氣,豈是天子親征便可挽回?你亦是士子出身,李清不知這尚武二字能容於你心麼?」

  事情總是有兩方面的。咱大宋是文人的天堂。卻幾乎是武將的夢魘,這不僅僅是飛鳥盡、良弓藏了,說起來也有一定的道理;而李清卻想提倡尚武,至於武將權大,會不會出歷朝歷代尾大不掉地局面,他自認為沒這個水平解決的了,後世評說宋朝懦弱,那其實是手拿著歷史結果在說事,屬於說話不腰疼那種。須知五胡亂華以及後來地五代十國,正是因為內亂導致中原王朝實力大損,遊牧民族才得以南窺中原的,但李清顧不著想那麼多了,因為他也是一個知道結果的人。

  小宋在沉吟。李清也不以為意。親不親線上分的,叫人家背叛自己地階級立場和出身哪那麼容易。難道憑自己講道理就行是先開好全國運動會再說吧。

  王曾來了,他來地時候李清正在和劉權咬耳朵,劉權知道李清要去延州和黨項人放對,自是象小孩子一樣也吵著要去,李清卻不同意,說實話他其實也很想把這幫老弟兄都帶走,海盜也是做打劫的勾當,人多勢眾總是好些的,不過一來朝廷說了官兵不能出面,何況是天子的親軍?肯定不會同意,二來,李清放心不下小天子,得有信得過的人保護才行。

  說白了這是李清的私心,地球再圓再大的,這時節除了大宋之外,其他地方還只能算是蠻荒之地,就是後來的世界之都巴黎,現在也是個萬把人、且臭水橫流的小村子,哪有在大宋鶯歌燕舞過地舒坦?要去當海盜也是迫不得以,他還是要回來的,而日後回到大宋繼續逍遙的前提,就是小天子得好好的做他的皇帝。

  所以李清和劉權交代地也簡單,就是除了日常衛護天子外,平時得多留個心眼了,看都有誰在私下慫恿天子,知道了立馬告訴太后去,反正不能讓太后對天子生嫌隙之心。

  王曾來水雲莊,是有些放心不下,小天子一去就是大半天了,莫非李三郎說不服麼?他便過來探探消息,李清一瞧他來了,正好,如今議論地規模有些大,沒有當場宰相的支持這事情還真玩不轉呢。

  下公文要各路選送人才,這一條就讓王曾腦袋有些大,跑得快地是人才?那不是馬該干的事情麼?連爬樹的也算!這不胡鬧麼;不過王曾並沒反對,心裡還很是佩服李清,昨兒聖上還鬧著親征,現在一下便渾忘了有這要求,雖然王曾絕不認為這種胡鬧能體現什麼尚武精神,可總比鬧著親征好吧。

  人家王曾可是個忠臣,即便他也反對太后臨朝,認為股肱大臣輔助君王才是正理,不過現下這種局面,要是太后和小天子鬧生分,或者是站到對立面上,那才是大宋的禍患。

  基於這種心態,於是王曾也一下投入到籌備工作的討論中了,公文沒關係,叫各路選人,的確有些擾民,總比打仗強,光運送糧秣就不知道得征多少民夫;還要修建一些比賽場館,那就修吧,王曾思忖著這可以和太后爭爭,要是內府掏腰包,他也必要現在潑涼水,唯一可做的就是儘量提建議省省錢,比如金明池和水雲莊,稍加修繕不也能派上用場了麼?

  這會又沒李清什麼事情了,本來想溜去和雲三娘、若英她們親近下,只是小天子還在積極揮小孩子的抽象思維能力,他溜走有些不合乎禮儀,只好在邊上閒坐著,王曾此來的用意很簡單,哪怕李清還沒說服天子,他也是來催行的,只要李三郎到延州把事情平息了,天子還鬧個什麼勁?

  別看王曾現在表現的很配合,李清還是打心底裡不喜歡他,甭以為什麼條件都答應就是支持,不用腦袋想也知道憑他李清絕對不是黨項大軍的對手,冤有頭債有主,你黨項人不是要找李清麻煩麼?現在把人給你送來了,你們自己解決罷,至於能不能收拾得了,這就是黨項人自己的事情了,和咱大宋沒幹系,咱官兵可沒插手。

  小天子這會表現得有些沒心沒肺了,有了好玩的事情,還真覺得李清有丈二那麼高,一到延州就能把黨項人全幹掉,一點都沒為他擔心,李清心裡很是委屈,一委屈就使勁找王曾要糧秣,萬一黨項人出動大軍圍寨怎麼辦?沒準圍上一、兩年的,咱那三萬人總要吃喝不是?最後死活白賴的,還為清風寨爭取到了二千人的軍餉,享受邊軍待遇。

  中間也不是王曾都好說話的,為了那些弩弓還與李清爭吵了幾句,那可是國之利器,連禁軍都沒配呢,萬一落到蠻夷手中怎麼辦?他們要是學會了大量裝備倒過來打咱宋朝呢?這可把李清氣得火冒三丈了,那弩弓本就是我制的,你不給我不會自己做麼?難道在清風寨等黨項人來砍我?再說要弩弓根本就沒打算是在清風寨用的,怎麼會落到黨項人手中?咱那麼好的海盜船,再配上好的弩弓,打劫起來豈不如虎添翼!

  一番好說歹說,王曾才同意給五百具,並且現在萬全司都沒那麼多現貨,要晚點再送往延州,條件是李清必須盡快啟程。

  對於去延州一事,李清在眾人面前至始至終都沒流露過什麼擔心,別人哪知道他是存著腳板抹油的念想,還真以為他是胸有成竹,再說江寧廂軍的那些花架勢還真是能蒙人,整得對他信心都很高,連劉權都不是很憂慮,畢竟李元昊現在聲名不顯,就一毛孩子,哪能是李三郎對手?

  事情說的還順,氣氛就好,氣氛一好,話題就輕鬆了,小天子和高小公爺玩笑起來,說是這麼多項目,改天叫侍衛和逍遙會裡的人先比個一兩項,只怕小公爺又要輸給他不少好東西,高府的得勝球隊伍可輸了不少回了。

  博戲!怎麼忘了這碴了,咱大宋上至天子,下到庶民,無分貴賤都愛這調調呢,這可是上好的生財之道啊,不行,我要言,強烈要求做莊家,理由非常充分,一切為了慈幼局的小孩子,誰敢和我爭,就讓小孩子全上他們家哭去!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17
第三百五十三章 山水有相逢

               
  這是李清到了大宋後最難受的一次離別。

  哪怕是被遣送回江寧,他也沒有這麼傷感過,只是現在他抱著腳板抹油的想法啊,一旦揚帆出海,少說也得十年沒法回來,到時候可真就是物是人非了,而且憋屈的,是送他的那些人,根本沒在意到這個。

  若英和雲三娘當然要哭哭的,這時節肯定希望李清留在她們身邊,李清沒告訴她們太后實際上把她們當人質留在京城了,不過她們倒也沒鬧著非要和李清一起去延州,連若英都這樣,因為理由實在太充分了,挺個大肚子到延州不是給李清添麻煩麼?

  而高小公爺和小天子根本就沒來送,只在莊裡和李清打哈哈,人家正忙著呢,小傢伙還不經意的叫李清快去快回,如今鬧大了,全國總動員,這麼大型的競技會光諸路預選都得幾個月,李清趕緊到西邊把那個叫李元昊的小蠻夷打了,好趕回京城看開幕式。

  張管家和柳七有些不捨,可神情也還是開心的,不就是去趟延州麼,至少完事後李清可以回京城了,誰會把蠻夷放在眼裡,又不是北邊的契丹人,上回李清不是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麼,想必這次也一樣。

  李清也沒心情逼柳七填詞送他了,強扭的瓜不甜,你看好端端的一《雨霖鈴》叫柳七寫成個啥了?還是李清親自動手加耍無賴才還原了歷史本色,這回也不干那掃興事了,話說他還狠狠的坑了柳七一把,競技會開博戲的莊家可給水雲莊搶到手了,理由還是那理由,不過秦樓楚館的姑娘們不好出頭露面,於是柳七被李清推到了前台。雖說咱大宋無論官紳士民都喜愛這調調,可士子幹這活,總要被人議論的,想中舉就更難了,可李清認為自己是做好事。柳七中了舉最多也是做個小官,還是讓他老懷才不遇的多寫幾詞罷,至少那《滿江紅》的曲子柳七還沒度出來呢,以後叫岳飛填什麼去?

  安慰完哭哭啼啼地若英和雲三娘,再被謝大娘拽一邊囑咐他千萬別衝動逞強,李清又交代張管家記得到萬全司去催催弩,一片叮嚀聲裡,李清一行躍馬西行。

  要說太后一心想叫李清去送死,那還是冤枉了人家劉妹妹,雖說官兵不允許出面。可一應軍需糧秣都是李清要多少不打折扣,並且最關鍵的,此次去延州,還給李清派了幾名內庭侍衛隨行,就是保證李清的生命安全;這一樣是殊榮啊,就是出使契丹的大官兒,也從沒御前侍衛做保鏢的理。

  可李清卻認為這是太后派來監視他地。否則怎麼都是分屬不同部門的呢?就是個相互監督的意思罷了,一個金槍班的,一個招箭班的,領頭的人就是老熟人了,御龍朵骨子直的徐指揮使,既然把咱從江寧那個*窩裡揪了來,再陪咱一起去延州,也算報應吧。

  只是再怎麼心有成見,公款消費的感覺還是非常的好,連安小哥一起五個人。吃喝拉撒都由官方驛站接待,只要徐指揮使把他的腰牌亮亮,驛站地小官兒立馬將他們做貴客接待,住的是上房,吃的是酒宴,說是待遇比正選的知府都高。

  只是這次有些可惜,李清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徐指揮使壓根就沒催他,而且還處處陪著小意,弄得李清都沒辦法對人家老拉著個臉;沒見那些驛站的官兒怎麼巴結麼。見著御前侍衛做跟班,準把他李清當著皇親貴戚了。

  可李清要趕路,他實在放心不下清風寨,要是李元昊帶著大軍殺到怎麼辦?就是徐指揮使安慰他說:若是黨項大軍犯境,邊關定有急報。還非得經過這驛站不可;但李清還是無法坦然。黨項人可都是騎兵,來去如風。突襲怎麼辦?

  趕路就簡單了,驛站裡有現成的馬,還真沒說錯,待遇絕對比知府要高,因為這些馬本是給驛路急報用地,等閒人可別想打這主意,可徐指揮使身份一亮,並說他們一行就是要急赴邊關,哪有不給的?一路揚鞭直催,都不用顧卹馬力,過了百來裡到了下一個驛站再換就是,連馬都不用喂。

  這就比上次和若英他們同行趕著大車不知道快多少倍了,沒幾天,洛陽在望。

  「李公子,今兒便宿在洛陽城裡罷,再者也要棄馬換舟,歇息半日誤不得什麼事。」徐指揮使手指著隱約可見的洛陽城門說道;這幾天一路急趕,徐指揮使就是一身武功,也覺得有些吃不消,畢竟在京城裡養尊處優慣了。

  李清就更不用說了,心裡急可**不爭氣的很,皮馬鞍上鋪了軟墊都不行,大腿兩側火辣辣的疼,這回可沒有若英給他揉揉了,這一路也是咬牙苦撐下來的,聽的徐指揮使這麼一說,也就驢下坡的點點頭道:「那便宿在洛陽罷,煩請徐指揮使派人上碼頭上瞧瞧,要是有赴延州的糧船,捎上我們一程才好。」

  徐指揮使哈哈笑道:「不勞公子吩咐,在下醒得。」

  李清回頭對安小哥說道:「小哥,不曾想又回洛陽了罷,還記得那水席不?只是上次的廚娘怕是找不著了,不知驛站地手藝可比得上幾成?」

  安小哥卻瞪大著眼睛沒回答李清的話,猛然叫道:「公子你看,你看,那是誰?」

  李清聞言轉頭一瞧,怪不得一說起洛陽,心裡就有些心思思的,可不就是他在洛陽麼!

  洛陽是個大城,現在又是正午時分,來往人流如鯽,加上李清有些困頓,之前還沒留意,離洛陽城門裡許之外的官道旁,一人立在馬旁,一襲白衫,頭上束著一個銀冠,陽光下閃閃亮,正翹向這邊張望。

  李清顧不上腿疼。急忙催馬前行,行到近前一勒馬,從馬上滾下來,還沒站穩,便抱拳笑道:「京城一別就是數載。今日重逢,叫李清驚喜萬分,石公爺別來無恙否?」

  那人搶上兩步,也沒還禮,一把扶住李清,眼角有些微紅的說道:「奉節無狀,行事鹵莽以至連累三郎,本以為三郎必心有芥蒂,還恐對奉節敬而遠之,今日一見。足慰我心,三郎受苦了罷。」

  李清哈哈一笑,「有甚的受苦?只是石公爺家業本大,羈懷亦多,若不成向日與我同赴江寧,一睹秦淮***,豈不是美事?可惜了。可惜了。」

  石小公爺臉上一紅,「三郎休再以公爺相稱,奉節不孝,丟了祖蔭,若是三郎不嫌,奉節願事三郎為兄,便如德顯一般直呼我名就好。」

  李清回頭看看徐指揮使他們駐馬在二十步外,並沒湊近前,便壓低聲笑道:「石公爺還要寬心些才好,世事皆有定數。我料過不得些年,那祖蔭依舊會回來的,石公爺莫若耐下性子,風花雪月他幾年,亦是美事。」

  石小公爺也哈哈一笑道:「不見兩載,三郎亦是舊性情,罷罷,祖蔭也好,功名也罷,都是身外之物。如今也不去管它了,倒是如三郎所言,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撙空對月的好。」

  李清笑笑的看著石小公爺,當年年少多金地翩翩少年郎。這兩年想必過地有些鬱悶。眉頭額角都生出些滄桑來,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他李清視風花雪月為樂事,可人家養尊處優慣了的人,恐怕把別的東西看的要重些了。

  只是人人都想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豈可知青雲不易上,高處不勝寒否?

  李清先前寬慰石小公爺說祖蔭還會回來,其實石小公爺怕不也是一般地想法,好歹也是為當今天子出過一把力,只是不知道那小傢伙十幾年後還會記得這份人情不,連一個王朝都要被雨打風吹去,何況是如過眼雲煙地富貴,哪有萬年基業?

  當然故友重逢是件快樂地事情,哪能老糾纏這樣深刻的哲學問題,李清回頭笑罵道:「小哥你還不快些滾過來,大刺刺地坐在馬上,一點規矩都不懂麼!」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人家只不過被奪了爵號而已,家業沒損半毫,與之相比驛站的規格待遇簡直是喂牲口的,那驛站的小官兒皮打皺湊上來獻慇勤的笑臉,怎麼能和二八麗人巧語勸酒來地有情調?細算起來李清到了大宋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到有身份人家裡正式做客人,而且還是主賓,這才算是開了眼,還惦記什麼洛陽水席呢,面前的珍饈美味已經記不得換了多少道菜了,而且甭說菜式,連依次過來勸酒的妹妹都記不得哪個是哪個了,怪不得人家小公爺不大逛秦樓楚館,敢情自己家裡都可以開他十個八個,咱還說什麼秦淮***?

  好盛大的排場,連安小哥都人摸狗樣的獨坐一席,更不用說那幾個御前侍衛了,只是李清已經告訴石小公爺那幾個就是鷹犬而已,說是護衛倒不如說是監護,所以石小公爺便把他們安排坐得有些遠,這樣聽不見他們談話了。

  酒過三巡,石小公爺對李清說道:「三郎趕路辛苦,此番到洛陽,莫若多歇息兩日才啟程如何?昔年簡慢了,這回也好讓奉節盡盡地主之誼。」

  石小公爺知道李清來洛陽不奇怪,之前在城門口一見著,李清就明白這肯定是高小公爺通知的,人家畢竟是親戚,打斷骨頭連著筋,怎麼說李清和小天子有些交情,日後小傢伙要是忘了,李清也能幫人家說說好話。

  只是李清這回自己都抱著跑路的念想,這說好話,怕是暫時幫不成了。

  李清將酒杯放下,鄭重地對石小公爺說道:「非是李清不願長待,只是聽聞清風寨與黨項人有隙,此番李清去延州,就是怕黨項大軍前來生事,性命攸關,恐不好久留。」

  石小公爺搖搖頭道:「奉節空有富貴,然行事一無所取,與三郎相較,不如遠甚了;何須慮及甚的黨項人。如今清風寨好生興旺,豈是等閒幾個黨項人便可撼動?非是奉節巧語欲留三郎,只怕清風寨比那延州城更堅固些。」

  唉,看來就沒人知道李元昊的厲害啊,李清也沒辦法和石小公爺說清楚。咱大宋歷史上就是為這個輕視吃了多少虧,李清可不願犯這個錯誤。

  不過石小公爺的神情似乎另有隱情,李清倒要問問了。

  石小公爺並沒有說假話,清風寨現在的確是興旺的很,並且說堅固的過延州城,也不是虛言,因為他早就派人去看過。

  只是石小公爺地感慨並不是指李清干的有多好。

  就像之前安小哥在城門見了石小公爺卻仍端坐在馬上一樣,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李清所想一樣,有的人還在生石小公爺地氣。

  前兩年清風寨還沒有今天這番景象,聞風來投的人實在太多。倩娘和劉叔當時只做了幾千人地打算,可本意立寨就是為了收留邊關這些沒著落的苦命人,劉叔又怎麼會把沒活路來投的人拒之門外?這一來捉襟見肘,費用根本就不夠用,沒奈何劉叔才寫信叫謝大娘想辦法。

  可石小公爺早就知道這事情,這麼點錢對他來說可是小菜一碟,於是他派人去和清風寨聯繫。要錢要物只管開口就是,可惜他被人一口回絕,孫五帶著若風在清風寨,早就把京城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劉叔氣得直跺腳,早說楊家那兩小子和咱們不是一條心呢,可公子就是不聽,這下好了,到江寧還不知道怎麼受苦呢。

  要說事情只是牽連到李清,這個沒什麼。可指使楊家哥倆把水雲莊的人全關起來,就怎麼都不能叫人原諒了,什麼是吃裡爬外?這還能叫朋友們寧願餓死都不會要他的錢!還開口要錢要物呢,在清風寨最緊張的時候,石小公爺送去地一船糧食都被劉叔堅決的退了回來。

  叫石小公爺憋氣地地方還不只這個呢,謝大娘在京城廣邀青樓姐妹辦慈幼局,洛陽可是大城,哪能少了她們?可洛陽知府不是江寧知府,本來就是官員三年不聽樂。洛陽的青樓楚館少了一大半的收益,但衙門要收地花捐並不曾少了半分,而做那衛生巾地進項一時半會又不是很大,洛陽這邊開的慈幼局當然也是費用緊張地很。

  可就這麼著,石小公爺捐錢給慈幼局還是被拒收了。慈幼局就是用李三郎地名義辦起來的。李三郎怎麼倒的黴被遣送江寧,雖然官府並未明示。可姐妹們心裡都清楚的很,當然不會收他這個罪魁禍的錢。

  人心它就是一稈秤,什麼叫大宋可不是唯利是圖商人吃香的年代。

  「誤會、誤會,石公爺休往心裡去,只是有些人不明就裡,以紕傳紕罷了,當日情形亦是無奈何的,再說李清去了江寧,見識秦淮***不說,便是際遇亦有不凡,若說起來,還要感謝石公爺才是。」李清笑道。

  這可不是假話,要沒被人踢**掉下江,這會腳板抹油的出路都不知道在哪呢?再說李清真不是很介意當初被石小公爺派人關起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麼,後世人幹壞事都是這麼說的,更何況人家本不是對自己有惡意,而且話說回頭,當初他不是也期盼石小公爺能成事?至少現在不會被太后逼著和李元昊打擂台了。

  「三郎氣量之大,奉節愧不能言,只是現在清風寨興旺,想必亦不到奉節多事了。」石小公爺嘆道。

  李清笑了,咱不使勁想法撈錢,可有人要是願意送,還真沒理由拒絕,咱可是後世人,錢眼比心眼大的,李清端起酒杯對石小公爺說道:「世事白雲蒼狗,人心明月清風,路遙才知馬力,李清怎麼會不識好歹如此?此次前去延州,若是有所缺,還望石公爺看在往日情分上,不吝相助才好。」

  石小公爺也是慨然說道:「但只便三郎有所求,縱是叫奉節盡出所有,亦是不能辭,三郎心憂清風寨,奉節也不好強留,只是有兩個故人亦想隨三郎前往,今兒便說好,一出得此門,從此與石府再無牽拌,不知三郎能容否?」

  李清大喜說道:「是不是楊家哥倆便在洛陽城?快快叫來相見,有甚不能容地,小哥,如今我們這些人又是一般齊了,你高興不高興!」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22
第三百五十四章 虛名

               
  小時候學過句話,叫著「不吃嗟來之食。」後來長大了,成熟了,懂事了,知道這句話只是哄小孩子玩的,因為大人們學的是另外一句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別說有人大喝一聲:吃吧。」去鬥氣?笑話了,你知道什麼叫生存權麼?你懂得人生的艱辛不?

  更何況人家只是態度差一點,這還是人家好心才給,人窮志短麼,殊不見多少人吵著鬧著、哭著喊著都沒撈著一點呢,而且還把這普遍演繹成一種拚搏精神,只是卻有些不明白了,在後世那個號稱物質文明高度展的時代裡,究竟又有幾人掙紮在飢寒交迫的生死邊緣呢?

  當然膝蓋軟主要是因為缺鈣造成的,沒見電視廣告天天在打麼?另外呢,咱可以從另外的角度去理解,比如咱為的是錢、拜的是金,和對面啥人沒有關係,因此和骨氣也不沾邊,有錢能使鬼推磨,拜拜它老人家實在無可非議,商品經濟麼,其實就這麼回事。

  不過李清就不用考慮這個問題,因為古人沒說送來的也和膝蓋有關係,並且石小公爺委實盛意拳拳,卻之不但不恭,而且還會傷了朋友情面;雖說現在天氣還是初秋,可延州地處邊郡,貂皮大衣是不能少的,李清很贊同,海上風浪大,還是皮草禁得起風;李三郎此去延州是殺敵御邊,石府有家傳寶劍一口,昔年是武烈公戰陣上用過的,只可惜後人不爭氣,留在府中也是明珠暗投。便送與三郎為國效力,這個李清怎麼會推辭呢?好歹也是繼承先烈遺志啊,於是喜滋滋的接過,當即掛腰上了。

  人家石小公爺什麼人,年紀輕輕的卻當家慣地,一應事物都想的周全,邊關殺敵,慨然而歌,哪能少了裝酒的器皿?而且李三郎還就愛官窯的貨。來人啊,將以前宮裡賞下的酒具給李公子帶上五套。

  靠,財了,只差金夜壺了,連李清自己沒想到的,人石小公爺都想到了,做衣服的絲綢錦緞足足就有兩大車,更不用說一路上給李清準備的那些吃的東西了,哪吃得完啊。這天氣放久了會壞地,可石小公爺只是微微一笑,客氣話了,簪纓之家哪頓把酒食吃完過?

  這人心就是這樣,否則怎麼說不知道滿足是人類展的原動力呢?石小公爺向來出手豪綽,這個李清領教過的,只是現下心裡卻有些期盼起來。以前還送咱八個丫鬟呢,這回也給不?話說延州那咱也需要端茶送水的啊;當然真實理由不是這樣,到時候跑到海上,自己帶著三個美嬌娘過幸福的小日子,一幫弟兄都乾瞪眼,這可不好,不利於人性化管理,再說要是那幫大老爺們憋不住,靠了岸就不管不顧的胡天胡地起來,是否有損禮儀之邦的名聲不說。很多花柳病後來據說就是這麼傳入中國的,咱不能這方面也走在歷史前面。

  只可惜當初他在水雲莊裡一直反對用丫鬟,這下搬石頭砸自己腳了,石小公爺從頭到尾就沒有送人的意思,弄得李清只好盤算著日後到了海上,乾脆到倭國或者高麗搶一些女人來,一想起後世那些aV女郎,李清心裡又平衡一點了。

  站在船頭,李清滿臉春風地揚手和碼頭上的石小公爺道別,這趟沒白來。光這一船的財物怕不就值個十萬貫,而且還是在大宋的價,要是弄到海外去倒賣,翻倍都有可能,更加開心的是昨晚和石小公爺密談。說起延州之行後。要到海外尋訪仙山,現在王六公子就在江寧籌備這個呢。石小公爺很不忿這個王六居然搶在他前面,李三郎,待你從延州回轉,我等再細細商議,斷不能叫乾元佔了先去,高世兄不是也要你幫著造一艘船麼,那先幫我造兩艘罷。

  李清倒沒打算因為人家錢多就全黑了人家的,就當入海盜股好了,只是高、石二位公爺的銀錢一送到江寧,咱不是又多幾艘海盜船麼?當海盜又不是做大俠,吶喊助威地當然越多越好。

  湊在李清身邊一道揮手道別的還有徐指揮使,石小公爺可沒薄待他,剛才在碼頭上石小公爺扳著臉吩咐幾個侍衛一定要盡心竭力的護衛好李公子,雖說石小公爺現在被貶了爵,可到底還是皇親國戚,舊日威武郡王的餘威尚存,可不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教訓幾個侍衛的資格還有,可李清在邊上一看幾個侍衛點頭哈腰的德性,心裡雪亮,不用說,這一定是收了人家的錢,沒準還不少,否則腰不至於那麼彎,媽媽的,這可是沾了咱的光!

  天高氣爽,風清雲淡,此時泛舟黃河的確是件賞心樂事,而且這年頭陝西還不是黃土高坡,自然黃河水也沒後世那麼黃,要不是李清急著趕路,大可垂鉤黃河之上,沒準還能釣上正宗的黃河大鯉魚來。

  安小哥已經偷笑好幾回了,咱公子行事還就是這麼顛三倒四。

  許是石小公爺打賞的銀錢著實多,徐指揮使和那兩個侍衛在李清面前愈加恭維,連安小哥現在都不是隨從身份,給當個爺供起來了,李清在船上想幹什麼,都有侍衛搶在前面去侍侯,不過呢,侍衛們找李清套近乎,李清卻找楊家哥倆套近乎,並且還老套不上,叫安小哥怎麼不偷笑?

  老規矩,楊大守在船頭,楊二守在船尾,就連吃飯也是換著來,他們可聽說李清當年被遣送江寧的路上,就給人從船上踹到江裡,差點沒淹死,如今算是重歸李清門下,哪能還讓這事生呢?晚上睡覺都是輪班。

  可李清望著一覽無餘的寬闊江面,只能苦笑了,你當咱**腳感那麼好,老有人惦記著上來踹踹?長江有水盜那是因為有油水。現在黃河上有麼?經過唐末藩鎮之亂和五代十國的戰火洗滌,昔日繁華的關中之地已經是滿目蕭條,連糧食都要靠後方供給,現在河面上多是來往地糧船,那都是漕兵押運,就沒幾個水盜敢打這主意,而商船寥寥無幾,與如同過江之鯽的長江航道比,簡直是天上地下了。

  楊大素來不愛說話。只是現在連個笑臉都沒有,楊二也不像以前那麼有興致,李清一站他跟前,他就低著頭,說什麼都答應,可李清不管問他什麼話,都用沉默來回應,好幾次邊上跟著的徐指揮使都要開口斥責,被李清狠狠地瞪回去了。

  看來這心結一時半會還解不了。李清很懷念當初連同若英在內,一船的歡聲笑語,現下只有和安小哥在一起能說上幾句話,鬱悶啊趕路吧。

  這艘船是正經的糧船,隸屬延州府的。還是石小公爺的面子大,可不是順路搭船,專門送他們幾個人地,而石小公爺送地都是值錢貨,別看李清的小算盤扒拉地覺得賺大了,可連三分之一的船艙都沒裝滿,輕舟好行船啊,又是有心趕路,沒多久便到了上次李清來延州棄舟登岸的碼頭上了。

  邊關就是邊關,與江南相比不只一點點差距。這已經是往延州運送物資的主要碼頭了,可徐指揮使耍盡了官威,也沒找到幾輛車可以幫李清卸下這一船的財物,其實李清根本也不想卸,最好直接送到江寧去,來回折騰多麻煩,只是當著幾個侍衛又不好說。

  「徐大人,如此先留在船上罷,此去清風寨不過百里之遙,便叫這些弟兄們守在船上。我等先趕去清風寨,屆時再叫人回來搬取就是。」李清見徐指揮使在碼頭上狠,便笑著說道。

  其實徐指揮使知道這糧船的漕兵肯定與石府有淵源,因為這船就是石小公爺安排的,否則憑他地腰牌也要不來一艘空船專門跑一趟。漕兵不至於就會帶了東西跑掉。只是這也是偌大的一份家當,不放眼前看著。這心裡怎麼都懸得很。

  可李清知道這些家當對富可敵國的石國公府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掉了好,沒準石小公爺一個不過意,補回來的還多些;李清象摸像樣的把石小公爺送的寶劍掛在腰上,叫安小哥把馬牽下來,說起這馬李清還有些不好意思,都是石小公爺送的,正宗地蒙古馬,不過人家石小公爺卻是掏大價錢買的,便宜了清風寨。

  揚鞭縱馬和坐大車是兩回事,在船上休養生息了那麼些天,李清的**又完好如初,不到兩個時辰,便趕到「木頭長城」處。

  這可不用驗什麼文書了,徐指揮使腰牌一亮,關隘上的都頭就屁滾尿流的跑過來聽招呼,也沒什麼好招呼的,要是依舊這麼趕,算來到清風寨不過半日行程了,咱休息下打個尖。

  那都頭早叫來廂兵將李清他們的馬牽去喂,而安小哥和楊二解開行囊,拿出食物讓廂兵去熱熱,窮家富路,帶的很有些多,這還是將大部分全留給船上的漕兵了,李清不是簪纓之家的出身,吃一半扔一半地優良傳統沒學會,可石小公爺盛情不小,一路上李清叫漕兵們一起大吃大喝,剩下的還是很多,吃不完都要變質了。

  沒多久牛、羊肉的香味便瀰漫了整個小關隘,那個都頭被李清也叫了來,小心翼翼的在桌邊斜插了坐下去,恐怕晚飯就能在清風寨吃了,而楊二和安小哥卻帶了兩大包袱的肉食個人根本吃不了,李清便叫那都頭拿些去給手下的弟兄分分。

  之前那腰牌看的真真的,御前侍衛,這還是頭一遭見這麼有來頭的人,而且看情形這些侍衛只是跟班,眼前的年輕公子才是正角,那都頭很有些誠惶誠恐,就是延州地知府也沒聽說能用御前侍衛的禮,還不知道什麼來頭呢,哪敢聽李清說的真把東西拿走,一個勁的謙遜推讓,說要折了他們草料。

  難道吃不完扔了?多糟蹋啊,總不至於叫人家吃剩下的吧,那都頭老是扭三捏四地不答應,李清可不耐煩了。自顧自地從桌上抓起幾大盆羊肉,叫安小哥也幫忙拎些,轉身便走到那些廂軍吃飯地地方了。

  果然是兩重天,那邊吃不完地就扔了,而這邊卻簡陋的很,一群廂軍聚坐在桌旁,桌上什麼菜餚都沒有,每人不過一碗青菜湯,還一點油花都看不到。都在嚼著幹饃,而且一看還不是白面的。

  李清將那幾盆羊肉往桌上一放,擺擺手示意這些廂軍們分了吃去,李清這麼一動,徐指揮使和那都頭早跟過來了,見狀那都頭忙不迭的稱謝;當初在水雲莊操練龍翔軍的時候就錯怪了劉權,這回李清可謹慎些了,心平氣和的對那都頭說道:「非是不知你等艱苦,然此處乃邊關左近。飯食應是朝廷供給,日日吃這破玩意,事但有變,叫手下弟兄如何有氣力禦敵?一旦叫黨項人壞關而入,這責任你當得起麼?」

  李清覺得自己說的這話在情在理,而且態度也很平和,又是好心。誰料到這麼說話還會得罪人呢?

  本來送些肉食過來,那些廂軍們也感激的,壞就壞在一開口上面了,「誰說這是破玩意?有肉食又怎地?我等還不稀罕吃呢!」人群中有人低聲說道。

  李清一愣,咱教訓地是當官的啊,難道這小都頭這麼受愛戴麼?這可奇怪了,邊軍的供給斷不至於如此簡陋,難道他們也是為了省錢回家?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當然也有可能是李清自己錯怪了人,不過李清現在很有些悻悻的了。人家不稀罕吃,你還在這充什麼大頭蒜!李清正要沒趣的轉身離去,忽而被那些廂軍手中的干饃吸引住了,這饃的形狀怎麼有些。。。。。。有些眼熟呢?

  「拿過來我瞧瞧。」李清對一個廂軍手指著那饃說道。

  沒人理他,誰叫你說是破玩意呢?一群廂軍都是冷眼看著李清,倒是那都頭知道李清原本是好心來著,見了這情形忙從一個廂軍手上搶來半塊饃遞到李清手上,口中陪笑道:「這位大人休要在意,小的們粗鄙無文,甭和他們一般見識。只是行軍餅委實不能算是破玩意,說來話長,昔年在天宇山痛殲黨項人的李公子,因恤我等邊軍辛苦,方特製了這餅出來。如今延州諸府邊軍。俱是以此為主食呢。」

  怪不得覺得像餅乾呢,只是那都頭地話說的李清臉上有些燒。咱啥時候有這好心來著?肯定是劉叔為咱臉上塗脂抹粉了,為掩飾心虛李清掰了一塊塞進嘴裡,這才明白為啥桌上每人都有一碗湯,這玩意太乾了,要不是當著眾人面,李清肯定會吐出來。

  勉力嚥下去的時候,噎得李清都有些翻白眼了,這也是這一向吃得太好,想當初在蘇州府的土地廟裡,干饅頭不一樣啃得歡?李清知道那些廂軍肯定在偷笑,這會也顧不上看人家臉色,忙把手中剩下的半塊行軍餅遞給安小哥,安小哥也掰了一塊放嘴裡,然後對李清只笑不說話。

  不說咱也明白,這東西比咱當初在水雲莊裡鼓搗的好吃太多了,安小哥擁有全部言權,那會李清就逼他吃來著,看來劉叔他們費了不少心機,說來和咱李清其實沒多大關係了。

  可徐指揮使不這麼想,見著那些廂軍看著李清都不忿的眼神,他拉長個臉喝道:「你等委實不識好歹,本是體恤來著,公子說是破玩意就是破玩意,有甚地不服氣?你等可知眼前這人是誰麼?正是李清李公子!」

  這下弄的李清更是無地自容了,某些時候人家對你客氣比罵你還要叫人難受,那些廂軍一聽眼前這位公子就是李清,那神情立馬就轉了一百八十度,也不像之前那麼拘束了,好幾個湊到李清面前來問安,還說自己的家眷就在清風寨裡呢。

  李清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剛還說是破玩意呢,原來還算在自己頭上,枉人家對自己那麼親熱了,整得跟個不知疾苦的公子似的,李清忙問那都頭:「邊軍不是按例都有供給,為何將這行軍餅做了主食,可還吃得慣麼?」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22
第三百五十五章 見聞

               
  做人要低調,要心虛若谷、要寵辱不驚,不能一聽見有人表揚自己、說自己好話,甚至用仰慕的目光盯著自己就咧著嘴傻樂,要不滿嘴跑舌頭的瞎吹,這樣不好,顯得很沒風度;另外呢,越在這個時候,越要表現得謙遜、禮賢下士,就連燒火的灶頭兵也要客氣的打個招呼才好。

  這些道理李清都懂,所以很堅持的認為行軍餅就是個破玩意,並且為自己沒能弄出個好玩意讓大家吃的更開心些頗很有點自責;這種謙遜的心態一直保持到了傍晚,當巍峨雄峻的清風寨一映入眼簾,徐指揮使在馬上失聲脫口叫道:「好一座清風寨,若依得地勢,便是百年雄關也無能望其項背了!」

  李清習慣性的順口謙虛道:「不值當徐大人謬讚,就一座小破寨子,給鄉親父老遮遮風雨罷了。」

  這句話一說完,幾個侍衛全笑了,連楊家哥倆都沒忍得住,謙虛這個東西也要講究分寸的,過頭了不但不顯得低調,反讓人覺得牛哄哄的,眼前這清風寨要算是個小破寨子的話,咱大宋苦心經營多年的金明三十六寨就只能算是村了。

  其實李清也是完全找不到話說了,這還能叫寨子麼?這應該叫城才對啊,粘土壘成的牆足有兩丈多高,城牆上吊斗、箭樓一應俱全,左右望去都看到不頭,瞧這規模方圓不得有個十來裡,別說在邊關,就是放在大宋境內,也是小縣城的摸樣,而且夕陽下看起來城門釘都是嶄新亮,比起延州城怕還要像個樣子些。

  還說什麼黨項人要打過來,連朝廷都是天天接邊關的急報,李清現在覺著是不是石元孫伙著劉叔假報軍情,為的是好把咱李清接到延州來。擔心咱盡叫秦淮***給淘壞了身子,這時辰放在內地也是關城門落鎖的時候,可清風寨前依舊人來人往,別說有什麼大戰前的氣氛,看這摸樣似乎就不打算晚上關門了。

  並且連個看門的寨兵都沒有,那些來往進出的人對李清這一行外鄉人只那麼瞅上一眼,依舊各行各路。彷彿司空見慣一般,李清下了馬,牽著馬慢慢走過城門,腦袋不住的左顧右盼,心裡不住地吃驚。眼前這一幕太出乎他想像了,在京城裡謝大娘也告訴他清風寨現在好生興旺,可絕沒想到眼前這樣的景象。

  在一個寬闊的十字路口,李清這一行人牽著馬站在路中有些無所適從了,現在天色尚明,來往的行人也不少,只是人家好像都是在忙著做什麼事情。一時覺著不好上前打攪一般,李清怔了一會,才覺為什麼他們都有些不適應的原因了。

  整齊!街道兩邊的房屋雖然都很簡陋,別說和京城比,就是內地隨便一個小縣城也比這裡強,放眼望去基本上全是平房,還都和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一樣,而更大區別在於,別看現在街面上人不少,卻不聞一聲叫賣。而且街道兩邊也沒有一家店舖。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叫買聲是一個城市地活力表現,再者街道兩邊的店舖也是城市必不可少的一道風景,少了這個,現在進了清風寨,就像不經意闖進別人家裡一般,也怪不得他們這幾個人站路中間都有些茫然。

  「幾位官爺怕是赴延州府公幹的罷?往前走百餘步再左轉,前行一箭地便有家驛站,專是給錯過了宿頭的官爺們留地。」他們站在路中間久了,總算是勾惹起匆匆行人的注意。一個十六、七歲的後生衝他們揚手說道。

  李清拱手道了個謝,還正想多打聽幾句呢,那後生說完便轉身走了,李清和徐指揮使對看一眼,兩人都一獨自納悶。而且李清還不好明說。剛才在外面還謙虛呢,小破寨子不值一提。現在好了,進來自己也是兩眼一摸黑。

  還是到驛站去看看,那裡好歹有負責接待的人吧,總可以找個人問問。

  找這驛站簡直太容易了,其實無須人言,只要留意一下就能看到,因為邊上全是平房,就這間是兩層,還因為門口有個高高的旗杆,上面挑著一個

  可李清他們在驛站門口便給吸引住了。

  驛站門前放著個小案,小案後坐著一個四十來歲落魄文士摸樣的人,提著支筆一邊問一邊在紙上寫些什麼,小案前站著兩撥人,都是衣裳襤褸,一撥是一個三十來歲的莊戶漢拎著個包袱,邊上跟著他媳婦,還牽著個三、四歲地小女孩,而另一撥是兩個青皮後生。

  只聽那文士口中問道:「你家娘子會做甚營生麼?」見那莊戶漢一臉怔的樣子,這書生一笑道:「你家婆娘會做啥活計?」

  莊戶漢遲疑了一下道:會養雞,地裡的活也會些,別的就不會了。」

  那文士眉毛一挑,「紡紗織布總會罷,男耕女織方是興旺之道。」

  那莊戶漢急忙辯解道:可笨呢,村上別家閨女都會繡花,就她拿針盡戳自己手指頭,只剩一把死力氣。」

  那莊戶漢媳婦聽見這麼說,臊得臉飛紅,牽著女兒低著頭一聲不吭,那書生哈哈笑道:「如此便分多與你十畝地罷,會種地也是好的,今日在驛站內睡一晚,明朝拿這條兒到東庫房領家什農具,自有人引你等去居住之所的。」

  莊戶漢拿了條兒帶著自己小孩、媳婦進去,那文士又抬頭問兩個後生:「你等二人會做甚營生?一個看起來年紀大點的後生搶著說道:「我等弟兄自幼耍槍弄棒,此來清風寨非是為田,乃是投清風隊而來,相煩先生行個方便。」

  那中年文士一聲輕笑,「若是這般,直接投軍豈不便當?為何要入清風隊?」

  這回邊上那個年紀小的後生一挺胸脯答道:「投官軍?官軍敢殺黨項人麼!要不為了殺黨項狗賊,何苦巴巴的跑到這來,田我們是不要的。」

  那中年文士神情一澀,溫言道:「要入清風隊。還需看你兄弟二人手段,只是近日也不是月比之期,依我說你兄弟二人先領份營生安頓下來,到了時辰一試身手,有真本事還怕如不了願去?」

  「那我們等!」那弟兄二人齊聲說道。

  可那中年文士還是耐心地勸兄弟兩個領一份田去,好歹在清風寨也算是有了正式身份,可以分到住處、口糧、農具的。這天天住在驛站可不是法子;可那哥倆倔得很,硬是不答應,做哥哥的還從懷裡掏出一大把銅錢來,說是大不了他們掏錢吃飯。

  那中年文士兩手一攤,「清風寨幾曾收銀錢的?」

  李清在邊上看的眼睛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三言兩語就給幾十畝田,敢情延州地田是不要錢的,這倒還可以理解,邊關不靖,不知道多少良田荒蕪,只要你願意去開墾,加上官府支持下。倒沒有地價這一說,可農具、家什也是不小的投入啊,還有口糧呢?

  把這個也扒開,清風寨不收錢?怪不得滿街都見不到一個店舖,可日常用具怎麼辦?來往客商的費用呢?全部無償供給?按需分配?*!

  李清都不知道如何感慨,咱古人太有才了,一群老軍整出了合作制農莊,搶了范仲淹的歷史風頭,而劉叔乾脆直接進入*,還啥地清風寨啊。乾脆就叫清風公社好了,不知道老婆不?

  受震撼的不單李清,徐指揮使和幾個侍衛加上安小哥都是呆立在一旁,就楊家兄弟興許早已聽到些傳聞,臉色還平常;可那中年文士已經說服了兩兄弟,好歹要他們接受了二十畝田,這會注意到李清這一行人了。

  「幾位官差可是打京城來地?便請入驛站歇息,正到開飯之時,只是鄙處飲食簡陋些,還請各位勿怪才好。」那中年文士拱拱手不冷不淡的說道。然後低頭收拾案上的筆墨。

  不卑不亢態度李清喜歡,想不到清風寨地處邊郡,還能有這等人才!李清地穿著只能說富貴些,可幾個御前侍衛一身地官服花團錦簇。讓人一眼就看出他們不是平常人。這一路來驛站和官府對他們地恭維李清可是看地多了。「你怎知我等是打京城而來?」本來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可李清還是奇怪人家怎麼知道他們是京城來的。都沒人開口說過話呢。

  那中年文士抬頭瞟了李清一眼,隨手對徐指揮使和那兩個侍衛一指道:「這幾位大人著的是殿前司的服色,除了京城尚有別處麼?」

  吆,還是行家,連李清都分不清御前侍衛和禁軍軍官服裝上有什麼差別呢,這主要是王德顯那一干人到水雲莊來也是隨便的很,並且那小子也兼著殿前司的差,所以李清始終沒鬧明白這服裝品級該怎麼分,誰叫他每次見官兒地場合裡,注意力都放在長長的帽翅上去了。

  「原來先生竟是京城人士,怪不得一眼道破,沒請教先生高姓大名,因何而到了這偏遠之地來?」李清客氣的拱手問道。

  李清的客氣可是誠心的,再怎麼*,清風寨也是個窮地方,眼前的這文士看起來很有幾把刷子,能留在這裡幫忙,哪怕只是做做文案,這也是給他李清面子了,在哪不能混口飯吃啊。

  可那文士卻對李清的客氣不在意的很,自顧自的收拾東西,頭也不抬的說道:「我也非是京城人士,大中祥符年間中過進士,識得服色也平常,這姓名便休要提及,負罪之人說來沒得辱及祖先,諸位便請進站用些飯食罷,就是嫌粗鄙不能下嚥,這會即便趕到延州也是閉關落鎖了。」

  原來是受貶地官兒,怪不得認識殿前司的服色,只是看著人家余怨未消的樣子,李清知道再問下去只怕談話氣氛更加不好,當年若英的父親也是一個犯官,他才不會有什麼偏見呢,於是便陪笑著說道:「進站用飯卻是不必了,我等特來尋你家寨主,還望先生指個去處就好。」

  那中年文士晃腦袋一笑。「欲尋清風寨寨主,當去京城尋去,怎地跑到延州來?莫非你等不知這清風寨實屬誰家麼?」

  李清一下噎住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可這清風寨實為一座小城一般,他還沒能接受這應該是他李清的產業,想了想問道:「劉叔現在何處?」

  那中年文士不屑的擺擺頭。「若嫌驛站簡陋,可實話說與你等知曉,此處飯食怕不比劉叔處好上幾分。」見李清他們還沒有進門的意思,將手往東一指,不耐煩的說道:「此去三、四百步。門前立一大旗旛者便是,休看門戶大些,怕你等少停還需轉回此處地。」說完,自顧自的走進驛站去了。

  也怪不得人家誤會,自己這一行人連寨主都不知道,不是些外鄉過路人麼?李清又憋氣又好笑,敢情當咱們是想到劉叔那混頓好吃地。要這樣何必巴巴的跑到清風寨來,石小公爺府上那才是吃白食的好地方呢。

  昏黃的夜色下,看見門口的旗旛上居然立著一面旗,李清已是心頭一熱,等到劉叔激動地迎出來,看見他花白地頭加上臉上愈加深刻的皺紋,李清哽咽地連話都說不出來,許是劉叔對李清的突然到來也是一點心理準備沒有,扯著李清地手就往裡讓,嘴中喃喃說道:「你怎麼來了。你怎麼來了?」

  說是門戶高些,那只是相對其他的房子而言,其實裡面院落並不大,連那幾匹馬都只能拴在門外的旗杆上,三兩步邁過了院子,屋內只昏黃的點著一盞蠟燭,李清拿眼往桌上一掃,眼淚差點當場掉了下來,劉叔剛才正在吃晚飯,人家那文士沒說錯。一碗稀粥幾塊煎餅,外加一碟青菜,只怕驛站裡的飯食真要好上許多了。

  李清對劉叔深施一禮道:「李清行止荒唐,慮事不周,叫劉叔受苦了。」

  劉叔只是伸手一托李清。卻對李清身後的幾名侍衛拱手道:「幾位大人遠來辛苦。鄙處無有上好酒水相待,還請勿怪才好。待明日到了延州城,石大人定會設宴款待,程儀必少不得各位大人的。」

  李清拿手一拍腦袋,怪不得劉叔見他來了,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呢,敢情是誤會了,這也怪他自己,這年頭通訊不便地,自己又是兼程而來,所以就沒想著先給劉叔送封信了,而之前他李清是個遣送回鄉的准犯人,這幾個侍衛又是鮮衣怒馬,劉叔准當他李清是獲罪配延州了。

  還是徐指揮使有眼色,一見劉叔對自己這幾個人態度特別恭敬,忙躬身回禮道:「這可不敢當,我等乃是奉欽命護衛李公子前來清風寨,劉叔這般說話,可折殺在下了。」

  劉叔這才長出一口氣,一轉頭瞪了李清一眼,而李清早嘻笑的坐到桌前,不過面對著桌上簡陋的飯食,李清很難受的說道:「劉叔,不是說清風寨如今興旺麼?玉兒還說你有錢欲解往京城的,何不吃得好些,現叫李清見了心內如何得安?」

  劉叔點頭招呼眾人坐下,見了楊家哥倆神色也是如常的很,只是楊家哥倆和劉叔招呼一聲,低頭在角落裡坐著不出聲了,劉叔待眾人坐定,方不解意的沖李清說道:「如今葷腥多了倒有些克化不動,清茶淡飯正好頤養天年,公子休要多慮,現下清風寨不憂糧米,那餅裡夾著羊肉呢。」

  李清沒做聲,心裡著實有些愧疚,好生興旺,多輕鬆的一句話啊,可劉叔他們要不是勤儉節約,就他給那點錢,怎麼會眼前立出個偌大的城池來,這幾年其中地辛苦不言而預了,而自己呢,中午還騷包的把那些吃的全送人了,要是清風寨也像他那麼大吃大喝,只怕現在還就只能是個小村莊了。

  既然李清不是被押解來的,劉叔心情可徹底放鬆了,也不和李清敘敘離情的,從內房內拿出個包裹往李清跟前一放,口中笑道:「公子嘗嘗,可與舊時有幾分不同麼?」

  一包袱的壓縮餅乾,李清哭笑不得,咱又不是小毛娃了,乍拿這東西來哄我呢?我要問的事情多呢,若風呢?孫五呢?慕容一禎和他拐來的小娘子呢?對了,還有那個殺千刀的李元昊現在有消息了沒!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23
第三百五十六章 意外的作用

               
  還別怪劉叔一見面就拿這壓縮餅乾說事,眼見這偌大的清風寨,離了這玩意就不是一回事了。

  當然,這東西已經遠遠不是當初水雲莊那會那麼不像樣,比如劉叔現在拿給李清現寶的,就是新品種了,是把牛、羊肉乾磨成粉摻在麵粉裡頭,味道還是和奶油巧克力沒法比,不過卡路里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其實一開始到延州,劉叔根本沒把壓縮餅乾放在心上,要想的事情太多了,畢竟是老軍伍出身,考慮問題的出點和倩娘就是兩回事了。

  儘管劉叔沒翻過歷史書也沒玩過穿越,可多年的行伍生涯,讓他和李清有了同樣的認識,就是黨項人絕對不會消停的,矛盾只會越鬧越大,所以倩娘立寨,是想讓大家都過的舒坦些,而劉叔一到延州,就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了。

  重新擇地立寨,現在這地方離天宇山還有二十里,雖說離延州城遠了些,可受黨項人襲擾的幾率也小了,而且寨未立好,便在天宇山上先修一座烽火台,派人在上面日夜輪換監測,一現異常,立刻舉火為號。

  另外就是高築寨牆,只是沒想到換了地方立寨,來投的人還是絡繹不絕,中間包括好多邊軍的家眷,這讓劉叔能怎麼拒絕得了?於是這寨牆一擴再擴,現在李清已經驚嘆規模之大,這還是劉叔不得已又分立了十數處分寨,否則規模還要更大些。

  李清前後給倩娘的幾十萬貫,安置家眷是夠了,要拿來築城,缺口就太大了,何況那麼多百姓要吃要喝要住,幸好邊關百姓清苦慣了,又都是飽受黨項人劫掠之苦,只要有口吃的。就一個心思的齊力把城築起來。

  雖然延州邊軍也不時過來幫忙,可這規模還是出了預算很多,本來孫五帶著若風來投,劉叔也知道李清犯了事,不過他倒是對李清很有信心,一問了詳情,就斷定李清不會有什麼大礙。果然沒多久便收到了謝大娘的信,只不過遣送江寧而已,孫五還鬧著放心不下要到江寧去看看呢,劉叔還勸住了他,咱公子什麼人?滑溜的很。沒準在江寧照樣吃香的喝辣的;不過說是這麼說,到底李清還是被遣送出京,水雲莊也沒入內府,缺的錢怎麼辦呢?

  也不是一點進項都沒有,那些乞顏人還是仗義地很,在水雲莊連吃帶拿的,人家唸著這份情呢。沒多久又給倩娘送來幾批馬,可乞顏人也不富啊,總不能叫人家空手回吧,最關鍵是李清不在京城了,還沒人能那麼高價的倒騰馬,於是劉叔便在洛陽、長安等大郡將馬脫了手,石小公爺送給李清的坐騎就是這麼來的。

  只是這樣仍不夠,萬般無奈之下,劉叔才給謝大娘去了封信,立寨立了一大半。總不能功虧一簣吧,而謝大娘也不遲疑,立馬就把水雲莊府庫挪了個空,反正不能便宜太后,誰叫她把李清趕出京城呢?

  劉叔收了錢,便買了大量的糧食,幾萬人的吃喝可不是小數目,反正又都不用付工錢,等到船把糧食都運來了,又一個問題出現了。怎麼防黴變,這可不是小事情,當年王欽若就是處理得好,才憑功而入中樞地。

  也別以為大家都是嚼香噴噴的大米,咱大宋雖然已經大量的種植了佔城稻。那是在江南水鄉。陝西五路的糧食還不能自給,都要靠後方送來。本地還是以麵食為主,所以劉叔買的都是小麥。

  就算城築好了再大面積開荒,這幾萬人想要糧食自給自足,也是三、五年內很難辦到地事情,何況半數以上還是婦孺老弱,只是現在手頭上一下多了那麼多糧食,難道築城都來不及,還花精力就修好多個糧倉?再說就是修了糧倉也很難保證不黴,咱大宋的倉司在這上面沒少花精神,清風寨可折騰不起。

  劉叔一面後悔自己不該貪便宜一氣買了這麼多糧食回來,一面在想解決辦法,就這麼想起李清當初在水雲莊的胡鬧來了,別的好處沒記住,劉叔倒想起李清說過,那玩意可以一放一兩年不壞,現在不就要這個麼!

  當然劉叔不會和李清一樣笨的去炒麵粉,他買的可都是小麥呢,現在可沒有後世的糧店,賣出來地都是一袋袋麵粉,而是家家都有磨,吃多少磨多少;而劉叔的試驗就順利多了,才不會折騰得一臉的白灰,弄出來就簡單了,咱大宋現在豬肉便宜,油脂就更廉價了,劉叔叫人從洛陽等地買來,這活可是男女老幼都能幹的,支開了鍋把小麥炒熟,磨好再用油脂合了,放上一點點鹽,還弄了石碾壓成形,隨便往庫房裡一放,還真就三、五個月不會壞。

  本來並不是什麼生財之道,因為這東西除了頂餓外根本就不好吃,拿去賣錢絕對虧個底朝天,就是到了現在,壓縮餅乾為清風寨撈了很大的進項,別說謝大娘在京城不知底細,連長安人都不清楚這是什麼東西,隨便啃口熱饃也比這玩意強啊。

  可在邊關就是兩碼事了。

  先是被常過來看看的延州邊軍知道了,那些個將領平日可以吃好的,一般小兵可就不行了,還不就是幾個干饃打,要是行軍在外那饃放久了,味道還比不上壓縮餅乾呢。

  而石元孫卻是現了這壓縮餅乾在軍事上的作用,大軍野外埋鍋做飯的時候,也正是最容易被偷襲的時候,要是都帶著這玩意就方便了,急了連熱湯都不用,就涼水就行,還可以邊走邊吃,並且易攜帶還不黴壞,這對行軍打仗可是太有利了,於是大筆一揮,延州諸路邊軍一半地軍糧都改成壓縮餅乾了,還給取了個名字,叫著「行軍餅」。

  供應商當然是清風寨了,咱大宋人厚道,再說人家石侯爺可沒興趣折騰這小買賣,可對清風寨來說,這就太重要。因為石侯爺給的折算是按咱大宋正常供應軍糧的折算,運輸途中的損耗和黴變全在內了,合在一起就六成多一點。

  換在後世得叫來料加工項目了,而且設備投資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並且勞動力是老少皆宜,這無疑給了清風寨一個大進項,又在石元孫的強力推薦下軍餅」又的確有軍事上的價值,很快陝西五路便有四路的邊軍一半軍糧都換成了「行軍餅」,並且小兵們也願意吃這東西,管飽啊,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咱大宋地邊軍是供給制。別說軍服兵刃,連燒火用的柴也是折算了錢在裡面,你蒸個饃煮個面條得燒多少柴?這東西好,煮口熱湯就行,省柴薪錢。

  清風寨就是這麼一下子興旺起來了,連乞顏人後來送來地馬都不賣了,一律拉磨去。現在算下來這幾萬人就是不種田,清風寨折算下來的糧食也可以自給自足,並且還能有贏餘,錢一有多,做事就順利了,力壯的築城,婦孺老弱做行軍餅,連毛孩子都能趕馬拉磨,清風寨便在去年年中大功告成。

  李清聽了這經過笑得合不攏嘴,得意的沖安小哥擠眼睛。話說當初叫你吃你還埋怨咱虐待你,現在知道咱多有遠見了吧?

  可這得意還早了些呢。

  因為「行軍餅」真正地位高的,是在遊牧民族那邊。

  甭以為放牛趕羊地就天天吃肉,因此身體就特別強壯些,笑話了,要這樣,他們也用不著老到大宋來搶東西了,其實遊牧民族地生活清苦許多,那牛羊哪一個不需要耗費時日才長得大的?他們地主食也是植物澱粉類居多,而且還沒有小麥那麼好。都是燕麥、蕎麥、高粱、青稞這些粗糧。

  即便再過一千年,到了號稱現代的後世,也只敢說基本解決了溫飽問題,都沒說家家都能吃上白面饃,何況千年以前?

  「行軍餅」當然是乞顏人帶過去地。在契丹和黨項那些普通百姓眼裡。這白面做的餅子可是奢侈東西了,並且作用還不是充飢那麼簡單。到了風雪交加、生火不易之時,這一塊餅有時候就能活上一條人命。

  反正乞顏人現在人人都帶著這餅了,他們現在在大漠上四處飄蕩,除了自己吃外,還能換來好些東西呢。

  李清忍不住問道:「那些乞顏人還經常送馬過來不?上回說是被黨項人搶了馬,可有補些財物與他們的?燒黨項大軍糧草他們若有份的話,豈不如今過來延州也是不易了?」

  劉叔卻沒回答,起身含笑說道:「幾位侍衛大人遠來辛苦,因未曾事先得信,亦未曾準備得當,鄙處也簡陋的很,還請諸位暫且到驛站安歇就食,待明日小老兒再叫人備好下處如何?」

  這也是實在話,劉叔住的地方實在不比驛站強,不過之前劉叔神色如常,這會倒看出生疏來,安小哥歪坐在一邊劉叔沒理會,但客氣的把楊家兄弟和幾個侍衛一起招呼出去了。

  「這幾名侍衛究竟來意如何?該如何應對,還請公子示下。」劉叔轉回頭來,口氣雖然平和,但神色間頗有些不滿,李清這才醒悟到好些話根本不能當著外人問地,何況這幾個侍衛肯定是帶著監視自己的使命,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說道:「暫時且不管管他們罷,要緊關頭,只怕清風寨也容不得他們多話了。」

  這會劉叔才顯出真性情來,李清還想問他話呢,可劉叔一連串的問題把李清全給堵住了,「公子因何而來延州?前番官司終是怎生了結?若英和雲三娘為何不隨同前往?聽聞江寧之時公子曾被人打入江中,怎生如此不小心。。。。。。

  李清也不知道該從哪句答起才好,見劉叔坐他對面,兩眼關切的望著自己,心頭一暖,伸手握著劉叔的手臂,輕聲說道:「劉叔,我很好,放心罷,即便太后真個要不利於我,亦有應對之策了,只是李清放心不下的乃是你與若風等人,聽聞黨項人要大軍前來,今日到此,便是應對此事而來。」

  劉叔輕鬆一笑:「來便來,怕他怎地,前番修這寨牆就是預著此事了,又不是沒來過。」

  李清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之前也以為清風寨不過是個規模大點的民寨,哪料到見到這麼大的一座城啊,這裡面不知道包含著劉叔他們多少心血在裡面,現在要讓他們一把火燒了,這話還真說不出口。

  「公子,休要為我等擔心,清風寨的底細小老兒明白,此處地處內境,黨項大軍如何便繞過延州到此處來,若是渡河而至,黨項人舟楫不盛,斷無過得上萬大軍道理,若只些許蟊賊到此,清風寨又懼他何來。」劉叔很慷慨地說道。

  李清也猶豫了,說實話他心裡很懼怕李元昊,人家在歷史上可是赫赫威名,而他在大宋卻只能算是浪得虛名,和人家真刀真槍的沙場廝殺比,那些個操演就像遊戲了。

  可真要把看到的這座清風寨付之一炬?就算不顧忌劉叔他們的心裡感受,李清自己也很有些捨不得了,媽的這麼大的一座城就這麼燒了?咱是不是有些太敗家子了啊,後世自己也曾是個亂激動的憤青呢,這要是真這麼做了,歷史上肯定會留下一筆,只怕是自己看了也要罵自己不是個東西了,比秦檜還秦檜,比王八蛋更王八蛋了。

  不過真要是打的話,咱能是李元昊對手?

  到現在李清才理解檀淵之盟中大宋君臣的心情了,後世人亂嚷嚷,那是站著說話不要疼,拿著結果做推論,兵危戰險,一失足成千古恨,畢竟咱們不是光腳的啊,要換成李清自己,也願意消財免災,錢重要還是命重要?更何況籌碼還有江山社稷,哪是憤憤地嚷幾聲就完了呢?

  最後幾句只是議論而已,可不是即將生的行為,要拿這個抨擊我,我死不認帳的!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35
第三百五十七章 妙玄的心情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風格,假如劉叔也和張管家一樣抱著帳本在李清面前做匯報工作狀,沒準李清就會施展尿遁、屎遁,抑或睡覺遁*,可劉叔清楚李清的為人,這丫就是個不能做實事的,於是劉叔就和李清拉家常。

  沒有具體數字,更沒有百分比,和後世的總結報告一點都不像,偶爾還要插問李清幾句江寧的風情,不知不覺中李清對清風寨的情況還知道個大不離了。

  如今連著十來個分寨在內,清風寨一共有三萬多人,只是好些是走投無路、抑或窮苦無靠的,所以沒法按內郡這麼五口一家計算戶數,當初要設分寨,是擔心附近根本不夠田可供開荒,所以分寨都設在水土肥沃之處,不過只是簡單的立了圍欄,而有些分寨本來就是當地民寨投過來的,論防護能力和主寨沒得比。

  本來劉叔就是儘量把老弱留在主寨,可邊郡之人受的驚嚇多了點,好不容易有了個主心骨,就算白拿幾十畝田,好些人都不願意過提心吊膽的日子,再說清風寨內又不是沒活計好做,都想留在主寨裡頭,因此這田很難分的出去,才有了剛才李清看見的一幕,得說好話勸才行。

  所以總的說來,人雖然多,可開墾的田地並不多,連三萬畝都不到,此處只能種小麥,氣候和江南沒法比,一年一次收成,要不有了「行軍餅」的進項,想靠田地自給自足提供糧食都不行。

  這個劉叔也沒辦法,儘管前幾次黨項人過來劫掠都被清風隊打得落花流水。可畢竟風險還是有。那些黨項人不但搶糧,還要殺人放火的,劉叔就是有心想為李清多開墾些良田來,也不好趕著人家去冒風險。

  幸好給邊軍提供「行軍餅」折算下來地收益比較大,暫時不需要考慮糧食問題。比如投靠過來地幾個民寨,原本就想得到清風寨的保護,先前還鬧著要上繳清風寨一部分收成,可那些寨子平時維持都有些艱難,劉叔又哪能收他們的糧?不但不收,反倒要貼出不少給他們度日了。

  清風寨別看人不少,但缺勞力。李清在京城和王曾吵了一架。為清風寨爭取了二千邊軍的餉銀,劉叔卻不知道給誰去,在邊關當然隨時要準備和黨項人幹架,因此劉叔一到延州就把寨裡的青壯組織起來操練武藝,可不管再怎麼將就,能拿槍弄棒地也不到一千人。

  就這還是劉叔找延州知府說好話了,石元孫也幫著敲敲邊鼓,將配延州的罪囚全放到清風寨來,而延州知府正巴不得這樣呢。罪囚不也要耗糧食麼?乾脆連家眷都歸你們罷。

  現在放在李清面前的就這事實,別看都說清風寨很興旺,其實是三萬多的老弱婦孺,這中間還有很多是邊軍、廂軍的家眷;只是劉叔和李清想法不一樣,人家做著長遠規劃呢。小孩子會長大。過的十年、八年,咱清風寨可就是人強馬壯了。

  看著劉叔滿眼的憧憬。李清地打算更不好說出來了,人家辛苦操勞了這麼久,自己說一把火把夢想全燒掉?「劉叔,那一千青壯便是清風隊麼?既少人手,奈何先前見著也是百般不允人入呢?」李清問道。

  劉叔笑了,「清風隊?現下才五十來人呢。」

  雖然城是築好了,可掏井、蓋房、打磨那樣不需要勞力?哪能把青壯都弄去耍槍弄棒,儘管操演武藝是經常地,但完全擔任護衛工作的,就是這五十多個人,所以精挑細選,單單武藝好都不夠,這可是邊關,對付的又是騎馬來去如風的黨項人,先就得有一手好騎術才行。

  不用說領頭的就是慕容一禎和孫五了,還有一個人李清沒想到,那就是若風也在裡頭,李清的擔心還沒說出口,劉叔瞟了一眼李清,「學業不曾荒廢,只是若風如公子一般無心仕途,這兩年長高了不少,若論馬上功夫,只怕公子現下反不及他了。」

  李清沒話說了,啥叫無心仕途,咱不會寫字的好不好?而若風比他強他只會高興,他哪來的馬上功夫?只是擔心還是有一點,若風就是再長高了,現在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要是和黨項人拚殺,還是不要讓若風去地好。

  彷彿是一定要李清的擔心變成現實,劉叔心平氣和的說道:「舊歲末燒黨項人糧草,若風便也在的。」

  不得了,成精了都,要讓若英知道,包準埋怨咱這個姐夫照顧不周全,而且劉叔的這句話真叫李清吃驚地,不是若風現在也能正式上陣,敢情去年就是專門衝著那些糧草去地?深入定難境內幾百里啊,膽大包天!

  「公子,小哥,想來這一路顛簸疲憊,今日早些安歇吧,明日一早便放狼煙,若風等人見了自會回轉的,去歲小老兒可不曾去燒糧草,既然公子已到清風寨,詳情便問他們罷。」劉叔把李清一腦門想聽故事地心情都憋回肚子裡了。

  房間很簡陋,床上鋪設也素樸,可這也算是自己的地方了,所以李清照樣睡得很香。

  早上被人吵醒,對李清來說當然是件不快樂的事情,可這天早上李清沒什麼快不快樂的感覺,因為等他完全睜開眼的時候,已經被人拎到床下來了。

  「居然這般時日方來,秦淮***便如此勾公子的心麼?快些隨我來,有物事要叫公子瞧瞧!」把李清拎下床的人說完便甩手出了房門。

  「道長,幾時你也到了清風寨?你等我一等啊!」李清急得大喊起來,拎下床就完事了?雖然說現在天氣也不冷,可總不能穿著個褲衩滿世界跑吧。

  一邊出門還一邊在繫褲子的。除了李清之外還有安小哥。而劉叔早無蹤跡,看來安小哥也養成睡懶覺的好習慣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而妙玄道長一身月白地道袍,站在院裡負手向天。滿臉興奮,一見李清出門,轉身就往外面跑。

  「貧道來此一年多了,公子倒是狠心人,這偌大地清風寨付人便不聞不問,你倒割捨的下?」妙玄一邊走一邊說。

  冤枉啊,咱不是被遣送江寧了麼?沒得到太后允許可不能到處亂跑。再說咱根本不知道清風寨是什麼樣子。要惦記也是惦記水雲莊才對。

  可妙玄根本沒心情聽李清解釋,大步的在前面走,害得李清和安小哥一溜小跑的在後面跟著。

  太陽才剛掛樹梢,尚餘些薄霧瀰漫在清風寨裡,路上有行人見了妙玄便拱手問禮,妙玄只一頜並不踞足,而李清和安小哥本就不明路徑,三拐兩拐的,根本沒精神打量四周情況了。

  居然還有道士看門。這是個什麼所在?道觀麼?可清風寨起地房子幾乎都一個摸樣,外面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只是到了裡面,才覺這個院落不是一般的大,看來是把好多個院落連通在一起的。裡面還全是道士。不過李清轉腦袋找了半天,也不見哪處供著三清。

  「燈來。」妙玄走到一個樓梯口。對守在邊上的一個道士說道。

  李清很正想和那道士寒暄兩聲,可一看那燈籠也生了好奇心,顧不上寒暄,這是干什麼?一個燈籠還裡外裹了三層?

  妙玄提燈在手,示意李清跟著下來,原來是個地窖,藉著微弱的燈光一瞧,李清哇的一聲叫了起來。

  只見地窖裡立著一排排的木架,架上放著幾層細竹筐,而竹筐裡雪白一片,不用問,全部是硝石!

  「精製完了,便收在窖裡,延州城尚有一處比這裡更大些,硫磺在隔壁院裡,只便沒那麼多。」妙玄得意地說道。

  夠了夠了,李清樂得說不出話來,為防火燈籠裹了三層,光線不是很亮,顯得地窖裡地硝石筐一眼看不到頭。

  「太好了,你們怎麼弄了這許多來?」李清笑問道。

  「不是公子與劉叔言道,這硝石有許多便要許多麼?」妙玄不滿的反問道,「如今黨項人都盡知了,要想換大宋的好物事,非硝石不可。」

  實心人辦實心事,既然李清和劉叔說了有多少要多少,一到清風寨經濟寬裕些,劉叔便在榷場上放出話來,要想換糧食、茶葉、布匹什麼的,好說,別的不要,一律拿硝石來換;而榷場上宋人和延州的客商對清風寨的場子,那可是盡心盡力的幫;何況陝西五路的邊軍大都要清風寨地「行軍餅」,沒多久陝西五路榷場上的黨項人都知道了,現在硝石在大宋可比牛材什麼的吃香多了。

  李清早被遣送到了江寧,收購了那麼多的硝石也沒個地方送,於是劉叔便跑了趟終南山,本意是想把硝石送到妙玄的道觀裡去,而妙玄一聽說李清在延州立了寨子,敢情這出家人比李清還要憂國憂民,二話不說,帶著一幫師兄弟就到清風寨幫忙來了,當然唯一讓李清覺得遺憾地,是人家那個如花似玉地師妹留在終南山看道觀。

  劉叔對李清臨走時送他的那幾個炸彈地威力還有些疑慮,妙玄可是在水雲莊見識過了,於是乾脆在清風寨也囤積起了硫磺,唯一就是配方不太清楚,不過妙玄知道這東西總有一天能派大用場的。

  看著這一窖的硝石,李清這心總算放下了很多,李元昊你再厲害,血肉之軀能和炸藥去碰?咱清風寨的城牆不老高麼,儘是老弱婦孺又怎麼樣,點著往下扔,你們總爬不上來罷!

  這可解決大問題了,李清心花怒放,果然是高興事,咱也覺得一把火把清風寨燒了太可惜呢,哪還計較之前妙玄把他拎下床來,道長,一別多年,咱們應該擁抱一下才慰相思之情啊!

  可人家道長不是小天子,沒興趣和李清玩抱抱,見李清看完了硝石。撇下一句「公子且隨我來。尚有物事待公子過目呢。」轉身又走了。

  這回還不是走路,門口早預著幾匹馬,妙玄也不多交代,打馬便走,弄得李清丈二摸不著頭腦。不說硫磺是在隔壁麼?怎麼見這陣勢還要出寨門?難道妙玄摸索出黑火藥的配方來了定是這麼回事,得出寨找個安靜地方在咱面前騷包一把!

  也沒走多遠,地方倒是很安靜,一個小山谷,谷底全是良田,應是清風寨的地盤,正是收穫地季節。金黃地麥浪隨風起伏。妙玄行到一塊麥田前面甩鐙下了馬,李清轉腦袋四處張望一下,這地方好像還不夠隱秘吧,不遠處都有人麥田幹活呢。

  「道長,要不再往前行一段罷?只怕動靜大了驚擾寨中人。」李清勒住了馬低頭對妙玄說道。

  「動靜?」妙玄蒙了,他也四處張望一會,抬頭問李清,「如何會有動靜?」

  咦?看來不是要試什麼炸藥,李清滿肚子疑惑的下了馬。你這麼興致勃勃的叫咱來幹什麼?

  「公子且看!」妙玄手一指面前的麥田。

  看了,金黃,應該是熟了,好叫人來收了,李清看了一會。納悶的轉頭望著妙玄。難道一大早把咱拎起來幹活?你也沒帶鐮刀啊!手拔可費勁地很。

  妙玄見李清沒看出端詳來,可有些急了。「公子你再細瞧瞧,眼前與別處可有不同?」

  細瞧瞧?李清使勁看了一會,又蹲下來掐了節麥穗在手裡,還對著陽光照著看,細看它也還是麥子啊,熟了,而且絕對不是水稻,那東西我認識,可斜眼瞧見妙玄一臉焦急又混雜著驕傲、期盼的神色望著自己,李清知道答熟了絕對是錯誤的,不明白,難道是豐收了心情很喜悅?

  靠!莫非是要咱賦詩以抒喜悅之懷?那你應該去找柳七好不好!要不昨天傍晚見的那文士也成,人家是進士出身呢,幹嗎叫我來?這一下子哪想得起有誰做過詠麥子的詩,要現做咱可沒這本事!

  李清蹲在地上掐幾顆麥穗放嘴裡嚼嚼,嚼久了還真有些甜味,安小哥以為李清現啥新玩意了,也湊過來蹲下,李清將手中的麥穗遞了過去,「你也嚼嚼,真有些甜呢。」

  見這兩人翹著**蹲在那嚼麥穗,妙玄火冒三丈,搶上幾步揪起李清,「公子,你好好瞧瞧!」

  李清嘴裡還在嚼麥子,一臉的無賴相,瞧什麼瞧!就是看到太陽落山,咱那一肚子情懷也不能變成詩啊。

  妙玄見李清還是不明白,恨恨得用手亂指劃,「公子,你瞧瞧這塊麥田,再瞧瞧那塊,再看看這邊這塊!」

  又看了一回,現在好像有點明白了,難怪妙玄把咱帶到這塊田前面,眼前地這塊麥田明顯比邊上兩塊長勢要好很多,麥株也高,麥穗也沉,難道品種不一樣?妙玄老道是咱大宋地袁隆平?可咱只聽說過雜交水稻,沒聽過雜交小麥啊,再說這種基因工程絕不是一、二年能搞出個結果來的。

  李清轉頭看看妙玄正急切熱盼的看著他,沉吟一會,猛得一拍掌,手指妙玄大叫道:「好你個道長,這法兒也被你想出來了!」

  「公子你知道?你真個知曉其中緣由?」妙玄也說不出是很失望還是很盼望,反正情緒激烈,看這架勢有抱抱李清的衝動了。

  切,不就是化肥麼,有什麼不好理解的。

  硝石,也就是硝酸鉀,是火藥的重要成分,但同時也是氮肥的重要成分,在後世只要看多了什麼警匪片、特種部隊的電視劇的人,都知道平常商店裡地很多商品,都可以拿來做炸彈的。

  妙玄在邊上可是想不通了,瞧李清一副懶散人做派,沒準今天之前還不知道小麥長什麼摸樣呢,他怎麼會知道怎麼侍弄農作物!

  其實妙玄知道化肥的作用是很偶然的,他帶著一幫師兄弟精製硝石,這活就算在清風寨也是隱秘進行的,到最後總有些殘漿要處理,妙玄清楚這東西不能入人地口,便用木桶裝了用大車拉到野外傾瀉。

  時間一久,妙玄就注意到奇怪地現象了,傾倒殘漿的地方,一般草木很快就枯黃死去,可離得稍遠些,草木長得分外茂盛,硝石本就入藥,妙玄又頗通幾分醫道,心想莫非這與藥石用量有異曲同工之處麼?既留了心,妙玄就用了心,將殘漿用水兌成不同地比例試驗,也是費了好大一番周折,總算讓他大致摸出合適的兌水比例來。

  眼前的這塊田,就是妙玄的心血,眼看要收成了,效果又是這麼好,妙玄能不高興麼?昨晚上他都住在附近的農舍裡守著呢,一早見寨裡燃起了狼煙,這是召喚他們回寨的信號,等一回寨居然聽劉叔說李清來了,妙玄這心激動得都有些著不了地,哪還管什麼出家人的儀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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