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擾夢者誰
只聽到一聲,李清就已經驚醒了,睜開眼一看,外面已是天色大亮,不過心裡面還是有些懊惱,咱才出去多久啊?這水雲莊就改規矩了?難道忘了咱睡懶覺的風度麼?居然有人叫咱起床?誰那麼不開眼!
懊惱是懊惱,不過李清還是如旋風一般的穿衣出來,按不完全統計,這是他在水雲莊裡最快的一次起床記錄,無他,雲三娘和若英正熟睡正酣,他怕吵醒了她們。
可別想著三人世界有啥旖旎可言,誰叫咱李清在後世過來也算見多識廣呢?胎教工作據說是越早進行越好的,儘管是雙響炮,優生優育還是要抓緊,甭生出來的小子象王德顯一樣的不解風情!所以在李清的堅持下,雲三娘和若英都跑一個床上睡著,而李清在床榻邊搭了個鋪,自己趴在床邊哼了大半夜的歌,才隔了層肚皮而已,不信小傢伙們就聽不到他爹的校園民謠。
畢竟是離開水雲莊好長一段時間了,見著故人還是覺著親切,所以李清沒對門邊的來叫他的丫鬟火,這還是當初石小公爺送給他的呢,他李清如胡漢三一般的又回了京城,那昔日的王孫卻已不知蹤跡了。
肯定是有急事,否則也不會這麼早來叫他,太陽都還沒到腦袋頂呢,李清也不虞有他,相反還有些期待,這麼快就有人上門,說明咱還是人氣高啊,不像後世那個什麼叫狐雲的,寫個破故事都沒幾個人看。
可進了花廳。一見張管家、安小哥和柳七臉上的表情,李清就明白自己想錯了,果然,消息差點把李清震趴下,太后來了!不過沒大張旗鼓,是悄悄地來的。
本來還有些睡意朦朧,這下全清醒了,一清醒過來李清就破口大罵,老妖怪死戲子的沒個完了,張管家在一旁臉都煞白。以為李清和太后有啥過節,天家的人都敢這樣罵?這梁子結的肯定不小。
其實李清根本不是罵太后,他還沒這個膽,他罵的是徐指揮使,反正比他年紀大,而且心眼也比他多很多,還裝模做樣的告訴李清什麼御字頭的班直只聽天子一個人招呼呢,那來的就應該是小皇帝才是!
怪不得在應天府這麼好心為咱去買酸棗,敢情就是算計著路程。擦黑以後才能到京城,那會城門也關了,自然李清要接待接待了。方便他就近看管,還什麼有個班直家在左近呢,明明是偷偷跑去報信,否則太后怎麼這麼早就來水雲莊了?擺明一切早安排好的。
都忽悠我!敢情穿越到大宋來地不僅有咱李清,趙本山那丫肯定也來了,沒準還有郭德綱,否則哪來那麼深遠的藝術影響力?
倒不是擔心自己要進大牢,太后要拿他哪用自己來?明正言順的把他鎖了枷進京都行的,小天子怎麼在地上打滾都沒有用,拐人家大閨女跑路的勾當。到哪都是被人唾罵的。
想來慕容一禎行事也算穩當,並沒留什麼把柄予人,所以並不好將他李清明正典刑,也怕他到處亂嚷嚷冤枉什麼的,壞了天家體面。於是太后做了番周密佈置,私下裡管他要人來了,或者乾脆直接給他個差事,安排他負責找到堇兒就完了。
這一見了面就不好辦了,哪怕是別的再大的官來問呢。咱死口不認誰也沒招。可要是和太後面對面,咱也推脫。見大牢地風險興許沒有,可心底裡就是和太后翻了臉,何況派內庭侍衛接他進京,這可是天大的面子,拂了太后的意,那他李清以後地日子就別想著鶯歌燕舞,恐怕因為愛睡懶覺的緣故都得罰他去海南吃荔枝。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
不答應找堇兒,以後就是變只蜈蚣,也穿不完那麼多小鞋,可答應更不行,當初堇兒的態度就是李清要送她回京城,她就要尋短見的,再說一禎這樣的好兄弟就和他只個分道揚鑣的交情了。
怎麼辦呢?
可哪有時間讓他細琢磨啊,水雲莊現在本就算是皇家的行宮,人家要進來,根本輪不到通知誰,現在太后還就在專門給小天子駐蹕的朝天閣裡坐著呢,隨同人並不多,否則也不算是悄悄的,太后是到了水雲莊裡面,才打人來叫李清,而且那人還不陌生,就是李清老惦記著要打劫的王曾。
王曾也算是大宋地名臣了,別看也是苦出身,小小年紀就說自己「平生志不在溫飽。」曾詠梅花詩:「未須料理和羹事,且向百花頭上開。」這話還真不是亂說的,二十來歲便取解試、省試、殿試皆第一,連中「三元」,證明人家這詩不是光寫的口氣大;後來也一直在京為官,平時寡言少笑、端厚持重、進退有禮。
不過要說李清老想打劫他,的確是有幾分道理,人還真是按群分的,既然是端厚持重了,那就絕對看不上李清地放浪不羈,而且王曾被王欽若狠狠的收拾過,好好的參知政事,被罷為禮部侍郎,還被趕出京城到應天府做知府去了;後來為了太后臨朝,又和丁謂吵個沒完,其實王曾是反對太后理政的,現在丁謂的倒台,王曾於其中出力不小,現在人家可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一個實握皇權地太后,一個當朝宰輔,李清覺得自己腿肚子都軟,可想不見哪由得他啊,走在路上腳步虛地很,讓後面看著的安小哥只想上去扶一把,可那院子現在有太后在裡面,別看平時可以亂逛,現在不蒙召誰敢亂闖一步?的確不像是來拿人的,隨侍的人並不多,可李清知道暗處肯定還有人在,比如昨天好好招待的那幾個侍衛。現在沒準就躲在哪個角落裡樂呢,黑心肝啊,枉咱昨天叫張管家拿最好地酒,安排最好的廂房了。
究竟是先答應下來咱再尋機逃跑呢,還是先死不認帳?都還沒等想好,李清就走到朝天閣下了,王曾正在閣下面等著他,神情有些恍惚,李清也就沖王曾拱拱手沒做聲,這王曾看起來有些面善。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面,不過李清也沒想上前套近乎,因為謝大娘說了,自己和人家兒子吵過架,那不用想,多半自己罵贏了,罵了人家兒子,現在撲上去猛抱腿怕都不管用了。
王曾今天未著官袍,一身雨過天青的常服。四十來歲光景,頜下短鬚,只是面目清俊。一副老帥哥的派頭,不過板著臉嚴肅的很,讓李清直叫可惜,就這容貌進了秦樓楚館,肯定會大受那些喜歡成熟味男人的妹妹追捧。
王曾也在暗地打量李清,其實他早就見過李清了,當初水雲莊操演,龍翔軍大破龍衛軍那會他就在台上坐著,不過傳聞中的李清行徑和他的性子可有天差地別,所以從沒和李清近前說話。
只是今天李清衝他只拱拱手。反叫他心裡頗有些讚許了,因為他自己就是個不喜阿諛奉承的主,向來喜歡和上官梗著脖子硬幹的,連太后地帳都不怎麼買,否則怎麼會後來又被太后藉故打去了青州呢?
現在丁謂倒了。他居功甚偉,又貴為宰執,一時京裡在他面前獻慇勤的還怕少了?他哪知道李清是因為自己參與了拐騙良家女子的勾當,心下惴惴不安才忽略了禮數,要是他現在沖李清展現個和善的笑容。那李清肯定立馬腆著臉湊過來噓寒問暖了。
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別看李清以前在京城裡也喜歡和官兒亂吵架,當初就他一個人。要死鳥朝天的,大不了就當自己掉運河那會因公殉職,現在不同了,都有下一代了,可不能自家的孩子一出來也是賤籍,叫人看不起。
還真別太介意這禮數,以為見了官就得跪,然後口稱奴才的,那只是辮子朝的臭規矩,咱中國古代可不這樣,只要沒有罪又不想求人,膝蓋用不著那麼軟,咱大宋地臣子在朝堂上見了天子都不用下跪呢。
只是按正常的規矩,身份尊卑已分,李清的腰應該更彎些才是,另外至少得稱呼聲王相才好,要換成別人,興許王曾還要覺得是簡慢自己,可對李清卻不盡然,儘管流連煙花巷陌地名聲不好,可數度有機會而不肯做官,這在咱中國的文人圈裡,還是件很值得稱道的事情,因為誰都知道做了官會有多少好處,哪明白李清還就嫌做了官不好和妹妹們親近的心思呢?
咱魏晉風骨不也是經常有名士傲王侯麼?當然,這李清算是愛妹妹的名士了。
「李清,隨我來。」見李清還是垂手在一邊不作聲,王曾說了聲轉身便走,李清趕緊跟上,連氣都不敢大出,眼湊著要行到閣頂,李清忍不住搶上一步問道:「敢問王大人,稍待見了太后,在下須如何持禮才是?」
那王曾面無表情的答道:「卻不曾想到李三郎也會心憂禮數,適才見了本官之時,卻何不問要如何持禮?」
李清噎得張口結舌,其實人家王曾是幽他一默呢,只是這樣的冷笑話對於心懷鬼胎的人來講,實在是殘忍的很,李清後背上剎時冒出毛毛細汗梁子算是結上了,此時陪笑臉解釋都有些晚,結果李清還在心裡恨上了,媽媽的,等海盜船成了氣候,不上你王曾家打劫,老子就算白來了大宋!
朝天閣並不是園內最堂皇地建築,相反孤零零的建在一個小坡上,因地勢而成為最高的建築,足足有四層,其實園內還有五層的樓閣,只是反倒比它顯得矮,所以當初命名的時候,反把這個閣叫著朝天閣了。
李清對這個閣倒是不陌生,以前還經常來,看園內風景還就以此處最佳,獨居一處又最高,視線全無阻礙,而現下地好處就是說話不擔心被閒雜人聽到,李清對太后選在此處問話的用心也是明白的,畢竟事關皇家體面啊。
到了最上層,李清是低著頭走進去的,這可不是齷齪人改了性情,人家劉妹妹當初把宋真宗迷得神魂顛倒,怎麼說也是個俏人兒,現在不過四十來歲,沒準依舊風姿猶存,只是李清剛才偷眼掃過了,那閣上豎著一個大錦屏呢,不消說,太后就坐在後面了,反正看不著,還是別讓太后看見咱那亂轉的眼睛珠子好,一會要說瞎話呢。
閣上還就兩個宦官立在那裡,見王曾帶李清上來,兩個宦官各端了一個繡墩放在屏前,王曾也不客氣,一撩袍角就坐了上去,李清在邊上暗暗吃驚,怪不得史書上說包拯能噴宋仁宗一臉唾沫,而宋仁宗還只能回宮再擦,敢情咱大宋地官員可以這麼放肆?
李清可不敢坐,打小和老媽交鋒地時候就明白,越裝可憐才能越好混過關,王曾見他不坐,依舊無表情的目不斜視,搞得李清站在邊上心裡直打鼓,背上濕了一片。
那兩個宦官早垂手退了出去,閣內一點聲音都沒有,李清只聽到自己地呼吸聲,其實並沒過多久時間,可李清覺得已經是漫長的等待了,方聽到屏後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久聞李三郎平素放蕩不羈,今日瞧來,卻也平常。」
這聲音清脆欲滴,而且說的抑仰頓挫,就像唱小曲般的好聽,李清一下子這神就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心裡直嘀咕呢,居然太后的聲音還這麼嫩啊?聽來像是個小姑娘說話,就不知道臉蛋是不是還像小姑娘一樣嫩,應該差不到哪裡去,皇家什麼好東西沒有?護膚品肯定都珍珠一級的,而且玩波浪鼓的出身啊,想必身段也不錯時要能瞧上一瞧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