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作者:狐雲 (連載中)

huro 2008-5-29 21:4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4 112867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1:57
第三十章 約戰


  什麼叫調戲?就是被調的一方要有被戲弄的感覺,要是被調的一方自己都沒有感覺被戲弄,那叫調情不叫調戲。所以,安娘只是被人調了情,被調戲的人是李清,當然王六公子也理所應當認為自己被調戲了。

  李清一向認為女孩子害羞的時候是最可愛的時候,當然更可愛的就是漂亮的女孩子害羞了,當年年少輕狂的時候,一群人沒事就坐在學校的廣場上,給來來往往的女孩子尖聲怪叫的打分,一有美女經過的時候,一群人什麼都不說就盯著看,直盯得人家滿臉飛紅,連路都不知道該怎麼走的好,才換得他們在身後的歡呼。

  動手動腳的調戲,還真沒幹過,嚮往啊!

  回來大娘告訴李清,那柳七又來找過他了,大娘說這話的時候,好像不是生氣柳七哥,倒像是生氣他李三郎了,我又不是美女,和我吃什麼醋?他李清又沒叫柳七來找上門!

  人懶散久了,稍微動一下都覺得累,按說昨天還是出去玩呢,只是多走了會路,早上就不想起床,秦時樓的作息時間好啊,李清睡得舒服,醒來也不想動,賴床是個好習慣,可以想很多問題,估計很多思想家都愛賴床的,李清在床上舒服的翻個身,春天也快過完了,被子有些蓋不大住了。這被子。。。沒有大娘的被子香!給李清又是安排在VIP小樓裡休息,換得都是新鋪蓋,不好,雖然有太陽味道,好像還少了點什麼。春天啊,萬物復舒,百廢待興的,兩條腿伸在被子外面左右踢騰,賴床的齷齪人有些想女人了,上次也是安排在VIP小樓裡的,不過上次還安排了個月娘。。。好像大娘再沒想過要給他李清解決一個人睡覺沒意思的問題了。大娘不錯的,身段好人又漂亮,雲三娘更好,女人味足,若說大娘的姿色一看,驚艷之外讓人想親近、想征服;三娘。。。則是讓人想犯罪了;可惜,她們倆都喜歡上別人了。若英要不是才15歲就好了,這小丫頭鐵定現在是喜歡我的;其實月娘也不錯,可惜胸脯不怎麼大。。。。。。

  又是急急的敲門,聽那聲音就知道是若英,她老是先敲兩下輕輕的再加三下重重的,李清也沒著急,連長褂也沒披,過去把門打開,回頭又奔床而去,口裡問道:「可是大娘又叫你來找我?」

  「不是大娘叫我來的,是我。。。。。。」若英在後面急急的說道。

  哦,那就不忙上床?

  「你來找我?幫我穿衣服?」李清還特意秀了秀短褲外的兩條光腿。

  「三郎,有人找上門來要和你比試呢。」若英紅著臉拿過李清衣服服侍他穿上,比試?決鬥?李清奇怪的看看若英,在案前坐下讓若英為他簪假髮帶帽子,一邊問:「你可知是什麼人?為什麼事情找我?」

  「緣由我也不甚清楚,適才在大娘門只聽得些大概,來的是太學裡的學子,說是要和公子見個高下的。」若英在後面細聲道。

  李清忽然想起雲三娘和他說過,太學裡的學子數次叫若英出局不成,放下話來要和他李清見個真章的,還說他弄些詩餘譁眾取寵的。這宋朝初期不像後世那樣把唐詩宋詞並列當文化瑰寶來看待的,重視詩輕視詞,貶之為「詩餘」,更加過分的是,就那個神童晏殊後來做宰相後,對他以前做的詞一概不承認是他寫的,好笑的是後人把他的詞編為《漱玉集》,他的詩反而不大見過。

  這麼說是要和我搶妹妹了?不過這若英還不能算我的人呢。

  「你可知是如何個比試法?」李清問道,若英搖搖頭,不過看他的目光似乎也沒有太擔心的,反而......反正李清覺得興奮多過擔心了。

  不行,得問問,我三字經都背不出呢,如何跟太學生見高下的,他連來幾個子曰李清恐怕就得趴下了。突然李清有了個主意,對若英說:「你快叫人去找昨日那個安小哥進來,我有話問他。」

  不大會,安小哥進來,神色有些拘謹,想是從未進過後院的,一聽李清問他,不由得苦笑道:「小的只是一幫閒,這文士衫還是為謀飯食添置的,實在不知學問人如何比試,見也不曾見過,即便想去長見識,人家也不邀請我啊。」

  也是,看來問錯了人,李清隨後問道:「那你們平時碰到這事怎麼個比法啊?當然不是說比什麼文了,我是說比如兩人個人為了搶一個女孩子,或者,唉,反正是有糾紛了怎麼解決?」

  全小哥掃了一眼邊上的若英,若有所悟,回答道:「這東京城內是不准械鬥的,自太宗皇帝監領開封府後,府衙對械鬥,盜誨緝捕極嚴的,我等若有糾紛,一般約去西門外宏毅寺前了結。」

  居然有決鬥場?李清來興趣了,問道:「怎麼,那人多麼?常有鬥毆?」

  「這開封府原是禁私鬥的,但去了西門外,只要不出人命,官府也是不大理會的,每日都有,有時一日還有三四起的。」安小哥答到。

  這可一定要去看看的,看看古代人怎麼打架的,都頭髮長,男的也互相拽頭髮?一定也別有一番味道的,不說了嗎,群架也很多的,咱大宋朝禁止私帶兵刃,西瓜刀有不?菜刀也成啊。

  看來是沒辦法了,現在去讀書怕也來不及,若英在邊上笑吟吟的很是可氣,不就為你爭風吃醋麼?現在還要弄得我去丟醜啊,我連百家姓都只記得前八個!李清忿忿在若英臉上掐了一把,若英羞得落荒而去,李清撮撮手指,手感不錯,以後沒事就掐掐。

  大娘和三娘都來陪著吃飯,李清對那篇駢四駢六的約戰書只掃了一眼,沒好氣的說知道了,既然把詞都叫詩餘,他李清就是把蘇大鬍子的名句全用上怕也是沒有用的了。

  「怎麼,三郎莫不是怕了?」雲三娘邊上問道。

  怕?笑話,不是怕,是很怕!

  「這有何難,此人自視極高,放下話來三郎如何比法他都接收,三郎便與他比琴技如何?你的那個吉他現下也獨步京城,無人不曉了,豈會輸了給他。」三娘笑道。

  我會吉他,人家不會彈琵琶麼?分不高下比第二樣呢?李清有些不屑。他不過討了個巧才弄到點小名氣而已,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靠,跟老子搶妹妹,老子揍你個丫挺的。

  「三郎,上門來說你污人清白,此事還是要穩妥處理才是,」大娘倒一反常態,鄭重的說道。污人清白?李清一下就想到昨天晚上的那一幕了,好傢伙,手段高啊,一晚上就找到我落腳點了?這麼說輸了我就是污人清白了?我還嫌你調戲的不專業呢!

  不行,不能輸。

  等等,大娘,那個人你可曾見過?很高大魁梧麼?

  大娘笑道:「一文弱書生而已,瞧身量怕不比三郎健壯。」

  不說比什麼你都接著啊。

  「大娘,請為我回書給他,明日未時,西城外宏毅寺見!」李清大笑道。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1:58
第三十一章 見到故人了


  一早李清就嚷嚷著要換貼身一點的衣服,若英過半天羞答答拿著件長衫走過來,李清一看,暈很,絲質的還繡了花,看樣子還不算完全完工的,瞧瞧若英的樣子,李清問道;「你做的?」若英點點頭,頭低得很,看不見表情。

  「不過今天我不穿這件的,能不能找些貼身的來。」話沒完,就見若英抬頭那一臉的委屈,趕緊說道:「你這件是貼心,不是貼身,比如,這短褲啊、長衫的,活動起來不方便,我要那種,就是武士打架穿的,不是甲冑,明白麼?」

  「不就是胡服麼?說什麼打架的,現做可要來不及了,三郎且等著,待若英為你買去。」若英抿嘴笑道:「今兒是和學子們比試呢,輸了人家也不會打你,要穿那個做什麼?」

  是,是不會打我,不過可沒說我就不會打他?

  今天的飯吃得比平時早很多,大娘說了,去那西城門外還有點子距離,午時動身怕是不大來得及,三郎且騎馬先行,她和雲三娘等也要坐大車去看個熱鬧的。看熱鬧?李清試問了句:「大娘可知那宏毅寺是何場所?」大娘和雲三娘也都說覺得奇怪呢,就沒明白你李三郎從何處聽說此地所在,要說吟風弄月,選秦時樓豈不更見風流的?

  妹妹就是妹妹,以為男人的世界就是和她們有關的風月了,不知道男人的手除了摸妹妹之外有時候也是用來幹別的麼?

  李清是帶著安小哥一道前去,穿城而過,朝廷的規矩就是騎馬也得緩步而行的,謝大娘做事情也隱秘的,一直沒讓人知道他李清就是借住在秦時樓裡,其實不服氣李清的人多了,憑啥你一個人獨佔花魁啊,這今年狀元紅若英小娘子可與往年不同的,千呼萬喚都難見上一面,據說就是給這個什麼李清給獨霸了去,你說氣人不氣人!

  這世界還是有心人多啊,李清還沒拐上大道呢,就見張先和上次幾個高矮胖才子們已經在路邊等候了,遠遠瞧見李清便迎上來:「李兄果然氣度不凡,如此大的盛事居然一個幫場的都不帶,只一隨從前往,想來李兄早已智珠在握,穩操勝券了。」

  李清忙問怎麼回事情呢,卻原來太學中好事者早已經把消息傳開了,太學中文彩最盛的吳中學子陳啟先要和傳說中的江寧才子李清論文比試呢!為什麼?還用問?當然是為美女了,不知道是叫什麼英娘還是安娘的,反正就是為女人!地方選得特別,不是什麼樓館,居然是西城門外的宏毅寺,平常才子們比試都是什麼樓館啥,不夠班的想看都看不著,這下好了,那地方可寬敞著呢,請不請的還不趕快去看個熱鬧啊;據說陳啟先的相好是蘭唚台的頭牌詩詩姑娘,昨天和陳才子鬧騰了一宿呢;還有咱東京的樓台館所的姑娘們都知道了,紛紛前去捧場的,不去看那兩個鳥才子,去看看美女也好啊!

  李清聽了張先說的情況,一打量街面上,敢情,朝一個方向去的人可是特別多。張先說人家太學裡可是摩拳擦掌的要收拾他李清呢,趕過去助威的就有一百多號,他們這四人和李清一見便大生親近之心,認為李三郎可謂人中翹楚,一定不會輸的,所以特地趕來為他李清助威的,張先指著劉大才子說:「劉兄在太學中為三郎說話,還與人賭了一個月的東道呢。」李清也趕忙拱手相謝,殊不敢當啊。只是你們不知道我去幹什麼,一會吃了苦頭可別怪我,你們可都是自願的。

  「張先在京城交遊廣闊,可知京中誰家大人府上有個王六公子?」李清在馬上悄聲的問張先。

  「如何此事還牽扯到什麼王六公子?」張先奇怪的問道。

  李清便把昨晚的事情如此這般與那張先說了,這污人清白的嫌隙就是這麼結下的,張先問了這王六公子的形容相貌後,沉思了會,便對李清說:「如此便讓劉兄等陪李兄先行一步,小弟去幫點事情稍後便來。」說完,自打馬而去了。

  宏毅寺建的地方好啊,半山坡上,四周樹木蔥翠,更顯得清幽;後面有靠,左右有抱,前面還有照,只是前面的這個照,就不是什麼池塘湖水的,而是極大的平緩草坪,果然是個開片群毆、好勇鬥恨的好地方,想來我佛也慈悲的,天天見著大家舞著西瓜刀你來我往,超度起來就近方便了。

  未時未到呢,人已經來得不少了,廟前的轎子都停了不少,想是居高臨下的,看起來方便,也沒幾人認識李清的,李清幾個也站一旁也觀察觀察環境啊,妹妹們想來不是躲在轎子裡就是藏在車裡,掀著一點點簾往外看,怕是要讓專程看美女的人失望而歸了。這麼一打量,李清倒看到個認識的人了,雖然今天穿得是便裝沒帶甲冑,那日馬驚城門,就是人家幫他把馬帶住的,順帶把他也給從馬脖子上拎下來的,人家好歹也算是救了自己一次啊,李清今天心情好,走過去便是抱拳行禮,可人家哪認識他啊?說了半天才依稀想起那天是有這麼回事情,人家奇怪了,這樣的醜事情遮掩都來不及,裝不認識也就完了,你費那麼多口舌還非說清楚?奇怪了!這人誰啊,本朝軍中宿將王超之子王德顯。

  「怎麼說王少將軍也是救了在下,怎可不當面拜謝?男子漢做事當恩怨分明,原本小弟就騎術不精,叫人見笑又怎得?」李清若無其事的說道,本就沒什麼啊?為這個也怕醜,後世怎麼出來混的?

  「只是王少將軍今日為何也來此地?莫非也是來看小弟熱鬧的?你這臉上。。。。?」李清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主。

  「李兄也是個爽直人。痛快!」小王將軍摸摸臉上的青腫:「沒事,剛和殿前司的王八蛋切磋了下,別看我這般狼狽樣,他可是給人抬回去的。」

  「那當然啊,我們王指揮使身手了得,這月打了15次,那次對手不是要給抬回去?」邊上一個顯然是小王將軍的跟班自豪的說道。

  你牛,15次,這個月都還沒到月中呢。

  小王將軍的老爹老王將軍在軍中多年,素得軍心的,卻深知在這大宋朝做武將的道理,早早回家安養天年,還嚴禁自家子弟在朝中做大官,王德顯從小不愛學文,好舞搶弄棒,學了一肚子的文韜武略,老爺子也只讓他在眼皮底下,禁軍裡弄個小小的指揮使混混,敢情鬱悶呢,這心情不好脾氣就大,這京城紈胯子弟也不少,誰服誰啊?荷爾蒙一失常便經常要開片的,不過他老爹倒是好說話,只是囑咐小王將軍下手要有分寸,別把人打壞了,為打架的事情倒也不太責難他,不過,打輸了回去,老爺子可是不依的,鞭子好歹都要給一頓。

  多好的老爹啊,開明而且高明!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1:58
第三十二章 單挑


  適才王少將軍大顯神威時,就發現今天邊上的看客明顯就多些,更兼多有佳人轎中窺視,更加是打得淋漓盡致,拼著臉上挨一下,一腳把對手踢得再也爬不起來,完事後當他為之躊躇四顧時,才發覺人家都不是來看他,一問才知道原來一會還有更精彩的對決,這個鬱悶啊,心說你們這些酸腐文人幹嘛來搶我們的場子?乾脆不走了,我也看看熱鬧,誰知道居然是這馬都不會騎的小子要和人比試。

  「我說這位李兄,既然要太學裡的學子比試,何不尋個閑雅所在,為何要來這宏毅寺?」王德顯奇怪的問李清。

  「請問這個地方是用來幹什麼?」李清反問道。

  「這個地方是用這個比試的。」王德顯說完,捏起拳頭對李清揮揮。

  「著啊,調戲民女反誣我壞他清白,實在可恨,我今天就是來揍他的,誰和他比什麼文!」話音未落,別說王德顯吃驚的睜大眼睛,連邊上的高矮胖三大才子嘴巴驚得也合不攏了。

  「對方怕不有上百號人,你們就這樣的五個人上?」王德顯怪笑著問。

  「你們怕不怕?」李清回頭笑嘻嘻問同來的幾個,安小哥有些吃驚,看看對面吐了吐舌頭,高矮二位像是有些退縮,劉胖才子好,沒說什麼,擼擼袖子有些躍躍欲試的。

  「好,難得你這文縐縐的也有這豪氣,今天本少爺就陪你進退如何,不就些手無縛雞之力的酸人麼,人再多老子還不放在眼裡。」王少將軍見李清毫不畏懼的神色,也興奮的說道。不畏懼?李清心裡明白著呢,對方是人多,可誰是想著來打架的?不過王少將軍這朋友一定要交,混在京城,這樣的哥們是越多越好,沒準也有我李清橫行京城的一天啊。

  人王少將軍倒底是將門虎子,可不是一般的莽撞軍漢,這不仔細觀察了一番對方陣容,回頭就和李清商量:「對方人手確實不少,但好似並無準備,且領頭之人尚未來,莫若我等先下手為強!我帶隨身家將為前,李兄居中,其他四位斷後,我等先殺將過去,打散這百來人,如何?」

  好麼,人家一群學子這會子還在相互作揖行禮呢,雖說也是來幫場的,抱看熱鬧的心還是多些,這文人騷客會文論詩,也是件雅事啊,更何況事關風月?今天人不少,能躋身其中、恰逢盛會的,也添日後不少談資了,又幾曾想到這邊的人是要準備衝過去粗俗的揮之以老拳呢?李清苦笑的想,這哥們是個活寶啊!要這麼衝過去就揍,對方的百十號人肯定是頂不住的,然後呢?追鴨子似得趕得這幫學子滿山亂跑的揍?這明天汴梁城裡咱還跨得進來?這不是佳話倒是天大的笑話了。連忙扯住王德顯說道:「少將軍且休要著急,與我約鬥之人尚且未來,這要先打過去,為主之人不來如何是好?」

  「你既不怕,也好,管他千軍萬馬,今日兄弟定與你一起殺他個三進三出!」王德顯像是要上戰場了!

  對面人越聚越多了,大車、轎子四周停了不少,李清四處瞅瞅也沒找到大娘、若英她們所在的,卻聽得對面人群中一陣歡呼,幾匹馬和一輛大車入到那群人裡,李清和王德顯對望一眼,不用說,為頭的人到了!

  眼看對方人群慢慢過來了,李清也準備迎上前答話呢,卻見張先催馬過來,先沖李清一抱拳:「三郎且請稍待片刻,容我先去對面答話如何?」說完,一撥馬便過去了。

  搞什麼東東的?李清也摸不著頭腦的,最擔心的就是王德顯了,心說都等這麼長時間,你跑了攪什麼場?做和事佬?一會打不起來小爺可跟你沒完的。

  眼見著張先扯著個人一邊說了半天話,李清也猜不到是什麼內容,不過那人估計就是陳啟先,一會張先便笑著過來,下馬便問李清,「三郎想如何個比試法?」

  邊上王德顯急急嚷道:「有什麼好問,單挑群毆都成啊,最好是群毆!」

  張先咋一聽這話,差點以為自己耳朵是不是忘家裡了,高矮胖三人急忙把他扯過來如此這般說清楚了,張先有些恍惚的問李清:「三郎不曾弄錯吧,這太學裡與人比試還從未有過論拳腳的。」

  「調戲民女,還要幫人強出頭,反說我污人清白,不是說如何比試他都接著麼?聽說太學裡出來的都號稱精六藝的,你且告訴這陳大才子,我今天想打得就是他!」李清大聲說道。

  張先耷拉著腦袋過去,才把話說完,這邊的人群嗡一聲炸開了,亂嚷嚷也聽不大真切,只是有個聲音特別響亮的叫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切,調戲民女不算有辱斯文?雖然李清也覺著前日的調戲實在算不得什麼,可一定得咬死這點,咱佔著理!

  折騰好半天,張先才過來,沖李清怪怪的笑道:「打!」

  呵呵,居然真的打?這陳大才子也有種。

  張先湊過來偷偷的告訴李清,這陳啟先學問號稱是太學中第一,自己也常誇口是文武雙全的,雖沒見識過,但也要小心著些。

  消息早已傳開,太學陳啟先單挑李清李三郎嘍。

  圈子圍得不大,人多,看來即便學問人照樣有國人好看熱鬧的傳統,擠擠攘攘的只留個方圓10來米的空地,遠處轎子裡的姑娘也下來了不少,沒辦法,人多看不清啊。

  李清卸下長衫,露出緊身的胡服,走入場中,對面也過來一人,李清一瞧,很精神的一個書生,身量和他差不多,面容俊秀,想必這就是陳大才子了李清恨恨的看著,沒事你幫人出什麼頭?一會要在這張帥臉上多揍兩拳,叫你比我帥!

  張先走到兩人中間,對四面一抱拳,大聲說:「諸位,今日太學陳啟先因愛慕秦時樓英娘,與李清少有紛爭,特約此地做個了斷!我等做個見證,輸者不可再上秦時樓羅唣!」

  媽媽的張先,怎麼會變成搶妹妹了?你打得什麼主意?

  李清驚異的問道:「張先,你這話何意?」

  卻見陳啟先把衣袍往腰帶上一撩,大聲叫道:「要打便打,多說無益!」說完,劈面便是一拳,險險擊中李清。陳啟先心裡那個氣啊,和你會文你要打架!隨你選比試法子只不過是客套話啊,聖人門徒學得不都那幾樣麼?打就打罷,還要被人逼著說是搶妹妹!今兒不把你李清收拾一頓,怎麼顯得我陳啟先的文武雙修,也難消胸中悶氣。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1:58
第三十三章 最後總是要群毆的


  武功?李清確實不能算太會,打架,那就是從小到大沒怎麼停過的,否則又怎麼說他自小頑劣異常呢?男孩子麼,不打架莫非去繡花?何況李清小時候長大的廠礦號稱八百子弟兵,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告狀的人家裡就沒斷過!加上李清後面又喜歡運動,手腳靈便還是稱得上的。

  連著避開陳啟先的兩掌,李清換了方位,不錯,這陳才子還真學過,可惜,出手前先要拿個架子再動手,明顯是套路活,經驗也嫌不足,好辦,實在不行就貼身過去扯他的頭髮,不信放不翻他!陳啟先可不像李清,他的頭髮可是真的。

  圈子太小,李清腳下絆了幾下,乾脆,用西洋拳擊的滑步吧,(受過些羽毛球正規訓練的朋友,想必對這個不陌生的)他這麼左右一晃蕩,別說陳啟先了,圍觀的全有些蒙了,中國功夫講究下盤穩,要有根,李清這樣飄飄的能挨得住一拳?邊上好多人就想著李清被陳啟先一拳打飛出去,打死更好!叫你還霸著狀元紅。可陳啟先在局中就不這麼看了,李清肩一直在晃,看不出怎麼出手,腳下重心變化也判斷不出李清要轉哪個方向了,王德顯之前也是笑嘻嘻的看著場中兩人的纏鬥,在他眼裡,也就是個非專業水平了,等到李清一用上這步法,他看的神情倒有些凝重了;這可不是說西洋拳步法有什麼神奇,多高明,委實李清判斷這陳啟先就是個樣子貨,弄這鬼步伐就是亂他心神的,一看到陳啟先動作慢下來猶豫不定的,李清左手一揮,右手就是一拳,陳啟先判斷李清左手是虛招,便架個鐵門閂來封李清的右拳,他哪知道這是李清屢試不爽的絕活啊,對付經驗不怎麼足的對手幾乎是十拿九穩,李清這右拳也是虛招!左手先是隨便往外一揮,看似擾人心神的虛招,其實順勢自下而上一個左勾拳,打在陳啟先的下巴上,趁對方失神這麼一兩秒鐘時間,李清的右拳跟上結結實實砸在陳啟先的鼻子上,頓時鮮血直流,踉蹌退了好幾步,李清可沒停,左腳一個墊步,右腳跟上轉身一個側踹,可憐陳啟先還沒清醒呢,被一腳踹飛好幾米遠,趴下了。

  這幾下動作太快了,邊上人還沒怎麼明白呢,陳大才子已經趴下了。李清自己明白,這一架啊,算是打完了。得意的笑笑便對陳啟先走過去,天地良心,他李清只是想故做姿態的把陳啟先拉起來,再說上兩句漂亮話,絕沒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可邊上人不這麼想啊,一見他彎腰伸手,也不知道邊上誰先反應過來說了一句:「打!」眾人一擁而上,拳腳交加的對李清就過來了。

  先是屁股上挨了一腳,後腦上又接著是重重的一下,李清踉蹌幾步,跌倒在陳啟先身上,他醒悟過來,這是要被群毆了,趕緊雙手護頭,身體蜷曲,又是連挨好幾下,張先那夥人反應過來,也急急上前廝扯。這張先和高矮兩才子還是拚命扯開眾人,嘴上還一直說勸解的話,劉大才子夠哥們,撲過來,前面的不打,越過3、4個人,重重的一拳砸在後面的一人臉上,那倒霉的人只是想揀個太平拳打打呢,還沒挨著李清的邊,冷不妨就被這一拳給打趴下了。

  幸好有王德顯和他帶來的幾個親隨,這專業的就是不一樣,現在可不是打人的時候,先把李清撈出來要緊,打就是把人打成肉醬也是堆在這啊,所以他們是扔,一扯衣襟用力就這麼甩出去,一邊扔還一邊高喊:「住手,再不住手爺爺把球瓤的全給閹了!」 真動上手的也就十幾個,一會被他們就扔得差不多了,後面沒插上手,見到他們幾個這樣也就停下來觀望了,太平拳人人都喜歡打,冒著挨兩下的風險?這義氣也就那麼大回事情了,不如站邊上咱先看看熱鬧?

  等把李清和陳啟先都扒拉出來,這已經分不清誰贏誰輸了,都一樣狼狽,陳大才子臉上滿是血污,李清左臉上也是青淤一大塊。李清心裡那個氣啊,屁股全翹在外面你不打,勾個腳來踢我,打哪你也別打臉啊!

  陳啟先還行,夠光棍的,胡亂抹了抹臉,對李清一拱手,說了句甘敗下風掉了頭便走了,一時間圍在邊上的眾人也自感無趣,紛紛作鳥獸散。只李清恨恨捂著左臉,媽的,不能算完,這個場子老子遲早也找回來,仗著人多?以後老子收幫小弟砸了你這太學府!

  再回頭看看自己這邊,王德顯手負在身後,氣定神閒,和幾個親隨都是笑咪咪看著他;張先的帽子不見了,頭髮也有幾綹耷拉下來,矮才子使勁往上扯他自己的衣領,扯有什麼用,破了就破了,露點子肩膀算啥?高才子還行,衣冠基本整齊,就臉上和李清一樣被人揍青了一大塊,唯一不同的李清是左臉,他是右臉;劉胖才子是這四個人中唯一帶笑臉的,雖然屁股上明顯的印著幾個腳印。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一副狼狽樣,不由而同一齊哈哈大笑,張先笑得直不起腰,胖劉還直叫喚:「爽,媽的,那個福建子一直譏諷於我,今日打他個狗日的!」

  等好一陣笑不動了,李清等才發現不知何時謝大娘、雲三娘及若英已在身後笑吟吟的站著了。

  「承蒙各位今日援手三郎,妾身等在此謝過了。」謝大娘落落大方的對眾人施禮,接著說:「今日秦時樓作東,請幾位一同赴秦時樓,妾身等將親為各位把酒致謝援手之德,還望諸位莫要拂了我等姐妹的心意是好。」

  「去,去,都去,今天痛快,不喝他個一醉方休斷斷不行的。」李清也忘了臉上什麼狀況呢,大大咧咧的揮手叫道。

  劉胖才子已是急忙大叫道:「去,去,一定去,謝姑娘相邀,豈有不去的道理?」

  「承蒙謝大娘盛情,敢不從命,只是我等這般衣裳襤褸,恐是不大雅觀,且容在下等先回住所,清理後再來赴席如何?」這張先也不管這頭髮還亂耷拉著,假斯文幹嗎?這會子裝正經也不像啊?

  一旁王德顯也說道:「正是,在下也需回家一趟,穿這身衣裳如何好去的秦時樓的?請姑娘先自回去,酉時末定來叨饒。」說完,自帶人打馬去了。

  謝大娘轉身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清,說道:「三郎,你可曾想依舊騎馬回樓?」

  我會一直在這裡數票的,沒投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啊!

  扯頭髮我可是從小就拿手的!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1:58
第三十四章 夜色如夢


  有那麼開心麼?雖然大娘和三娘笑起來的確稱得上貌美如花,和三個美女擠在一個小小的馬車上也算得上曖昧,可氣氛一點都不迤儷,都像若英多好,小丫頭一直在邊上心疼的看著李清,想幫李清揉揉又怕李清叫痛。

  「三郎今日一戰,聲名於振江湖了,想來這太學中不大有學子敢來捋虎鬚了,日後這江湖草莽英雄來會三郎的,恐怕會多些了。」大娘捂嘴打趣到。

  「這有何懼?若是江湖草莽來找我,我就和他們比做詩!」李清耍開無賴的笑著說,話音一落,連邊上的若英都笑了起來。

  一時想起什麼,李清把腦袋從窗戶上伸出去,對著幫他牽馬回去的安小哥叫道:「你!待會一起來喝酒!」

  剛好,有新衣服穿,李清嘻皮笑臉的對若英說:「還是我有先見之明啊,今兒要是穿這新衣服去打架,現下怕也是要扯壞了。」

  「壞了就壞了,若英再為公子做件新的便是,只是你這臉上的傷還疼麼?」若英在一旁關心的問。

  「你多摸摸就不疼了。」李清涎笑著說道:「不騙你啊,真的,剛才還疼著呢,現在你摸摸後就好多了。」

  若英羞紅臉低聲說道:「公子盡會亂說,哪有摸摸就不疼的道理,不過,若英覺得有些奇怪,公子今兒出去打了一架,似乎人也變了很多。」

  有麼?李清自己想想,確實。自從運河裡給人撈上來,乍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宋朝,連說話都不能完全交流的,這能不小心翼翼麼?說話都得捏起個酸腔來,今天打了這一架,自己精神好像也放開了許多,想那麼多幹嗎?咱現在就是宋朝人!戶籍都有了,咱可是江寧才子李清李三郎是也!

  已近酉時,大娘叫人來相召,李清有些興奮的,別說是天天和秦時樓的人在一起,除了大娘三娘,其他就若英這些小丫頭了,這宋朝風月場所怎麼風月法,倒還真沒見識過啊,別以為一和美女在一起就自然風月了,扯淡!把你和一美女天天放一起討論韓國人質問題,有何風月可言的?不曖昧就不風月,曖昧懂不?就是身段啊眼神啊,心裡的蠢蠢欲動啊,加上說不清倒不明的那種味道。。。。。。是有些說不清楚,說清楚了,還是曖昧麼?

  樓雖然不高,也得一層層的爬,也就可以一層層的看,李三郎為爭樓裡的狀元紅若英姑娘,痛打太學學子陳啟先的消息可早就傳遍了的,甭管最後其實是不是發生什麼群毆的,這樣的浪漫事兒哪個姑娘家不想發生在自己身上?前兒大娘的保密工作做的好,樓裡大多不知道李清其實就住她們秦時樓裡面呢,一聽說李三郎來了,這麼時興的潮流人物怎麼能不去見見?都說不清是李清先看看美女呢還是李清想讓美女給看看。

  這個鶯聲叫道:李三郎好,嘴角還那麼一挑,紅嫩嫩的,曖昧!那個擠不過來,卻用眼睛拋了李清一下,好個媚眼,接住了,曖昧!還一個笑就笑吧,腰還偏那麼扭一下,曖昧!久仰久仰!居然這麼早就來泡妹妹?李清也拱手和人互道久仰,某某才子?沒聽說過,大家不怎麼熟,久仰完了你就走開如何?你戳在這裡那麼高,別把後面的妹妹都給擋住好不好?

  一路走來感覺不錯,臉上的青淤都像是塊獎牌了,唐朝孟郊好不容易得了個狀元,賦詩道: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什麼花?解語花也!別以為詩寫得好,人就會高尚些,男人,一個鳥樣,好不容易蟾宮折桂了,豈可不去偎紅依翠一番,盡舒胸中豪氣?俺今天可是搶了狀元紅的,也和中狀元差不多了罷!李清就那麼腆著臉,得意洋洋的上了頂樓。

  好大個廳,雕樑畫棟,螭龍鎏金,樓上還都一群小丫頭們在佈置案台呢,幾個雜役抬壺提酒,早有人過來告訴李清,李公子先在此歇歇,大娘三娘她們隨後就來。

  難怪總統套房都在頂樓,連高級點的餐廳也弄在頂樓上,這頂樓的風景的確就是不同,老杜不說了嗎: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李清在廳外欄杆上大大呼了一口氣,美啊,暮色初上,晚霞正妍,餘光裡的東京汴梁正慢慢隱去白日的喧囂,巍峨的城門在夜色裡,掛著深峻的剪影;遠處的皇宮掩映在一層淡淡的薄霧裡,讓李清恍惚覺得像是在夢中。娘的,我都想做詩了。

  不知幾時廳裡已經點上了兒臂粗的紅燭,照得大廳亮如白晝,若英換得一身麗裝,俏生生的站在李清身後,只是李清還陶醉在汴梁的黃昏景色裡,竟沒有察覺到。

  「三郎,這夜色如夢,可是讓你想起些什麼?」若英輕輕的說道。

  「是夢,不是如夢。」李清信口答道,才發覺若英在他身後,這小丫頭不是一直公子先生的叫麼,幾時也叫起我三郎了?待得看清楚若英的打扮,卻發現這小丫頭裝扮起來,竟也是大姑娘摸樣了。李清以前是不喜歡若英打扮得過分,寧願她一直是小姑娘穿著,可那是想著若英去陪別人啊,現下弄得標標緻致站在他身邊,李清還真是覺得好看的,初見若英儘管容貌很是出眾,可神色中帶著幽怨,雖然也別有一番韻味,可讓人一看,總覺得心疼,現在不同了,若英嘴角的笑,眼神的欣慰,讓李清覺得這喜悅是從心底裡冒出來的。

  兩人就這麼靜靜站在那裡,望著遠處山色樓閣都不想出聲破壞這氣氛,星星漸漸一顆顆的閃現,地上的燈也一盞盞的亮了起來。

  人生一世,好事總是少些,好風景也總是一閃即過的,比如現下的這份寧靜。

  只聽得廳中一人哈哈笑道:「好個三郎,只顧一旁與佳人敘舊,我這新交來了,卻也不來招呼一聲。」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1:59
第三十五章 暗戀的人總是要傷心的


  不是王少將軍誰又能如此豪氣?

  既然來得是秦時樓,王德顯也是一副文士打扮了,不過帽子上鑲著綠玉,手上戴著玉扳指,折扇一搖,加上一副形容自若的神態,李清一瞧,好個翩翩貴介公子,畢竟從小深宅重院長大,自然有一種尊貴氣,既沒有在城門初見時的威武雄壯,更看不到宏毅寺前的彪悍粗俗,儼然一個風流少爺。

  一見李清迎上來,甩手一個小包扔了過來,李清接住也未曾細看,聽得王德顯說道:「此乃軍中的跌打藥,叫人用酒調勻了,早晚2次敷在面上,不出兩天,傷痛自去了。李兄這兩日還是靜待家中為好,傷病雖無大礙,只是這面上的傷叫人看去,沒得折我王德顯名頭!」

  我的傷關你什麼事?怎麼又能折了你的名頭?李清聽了有些奇怪。

  「今日與李兄對陣太學裡一班書生,還叫李兄面上掛綵,傳出去叫人如何分說我?李兄還是少出門為好,全我些臉面如何?」王德顯反而是對李清施了一禮,歉聲說道。

  一筆糊塗帳啊,這都該誰謝誰呢,這王少將軍不錯,豪爽的大抱大攬,頗有古風,這個朋友一定要交上,李清也是有心要交接,言談中不時向王德顯問些軍中瑣事,知道王德顯是軍中宿將之後,也不管人家老子王超是誰都不知道,沒口子的問起王大將軍當年的偉績;被人搔到癢處,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至於有沒有不知也言、言盡就吹李清也管他不得,邊上不失時機的吹捧幾下,一時間王少將軍爽得無以復加,只覺得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三郎也!

  說話間張先等四人也被人領了進來,互相揖禮已畢,提及日間各人的狼狽摸樣,相互打趣當然也就是哈哈哈了。秦時樓這邊卻是月娘出面給客人安坐,酒食皆備後這麼一招手,一群鶯鶯燕燕便笑著進來招呼,李清在邊上冷眼這麼一瞧,好麼,大手筆,適才見過的那麼些標緻點的都來了,今晚別的上秦時樓的佳客怕是要失望而歸了。一時間嬌聲膩語層出不迭,叫人招架不住,連安小哥邊上都是兩個姑娘作陪的。

  若英靜靜的坐在李清身側,和李清一起笑看滿堂喧嘩,月娘招呼完了,也在李清的另外一側坐下,拎起杯酒嬌笑著對李清說:「三郎今日神勇非常,秦時樓的姑娘們對三郎如此有情有意,都是愛慕不已,且請先乾了這杯酒。」

  一聽這話,別說若英臉羞紅了下去,連李清都覺得臉上有些燒得厲害,一場糊塗架倒打出個有情有義出來了?趕緊借酒蓋蓋臉吧。

  只見門簾響處,謝大娘及雲三娘兩個進來,眾人都是起身相迎,謝大娘對眾人施禮謝過,便與雲三娘在主位坐下,寒暄幾句後,謝大娘端杯酒起身大聲說道:「今日李公子為秦時樓英娘與那陳學子相爭,這第一杯酒,妾身代英娘謝過李公子的情意,也謝過李公子出頭,為秦時樓免去那許多羅唣。」

  酒是喝了,不過李清卻是惑然不解,不就是打一架麼?即便理由為若英也算了,還有什麼羅唣的?回頭看看若英也是一臉茫然,又轉頭看月娘,月娘久在風月場中,察言觀色本就厲害,如何不明白李清想問什麼?湊身過來輕聲說道:「學宿宴集都要招歌妓陪酒,這太學裡也常用齋印明書指名秦時樓某某要去,我們這秦時樓的姑娘又豈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更加之兼有齷齪勾當於內,所以大娘常厭他們過來羅唣,今日三郎為秦時樓出頭痛毆那些學子,想來可有好一段清淨了。」

  李清還是有些糊塗,太學生啊,不都是學聖人之言的嗎?怎麼吃飯喝酒還要叫歌妓相陪?居然還是用他們學府的大印明文來要?這大宋的秦樓楚館、勾欄瓦肆必須得應官府相召這個李清是知道的,可就李清前幾次所見,即便開封府也沒有霸道到指名誰誰誰前去的,莫非這太學府比開封府還牛?赴寇准的宴謝大娘還講條件呢!

  一巡已過,謝大娘又說道:「今日李公子身餡險地,多得在座各位相以援手,方倖免於難,妾身也代秦時樓謝過各位了。」自然,這個一定要謝,即便張先人家也不容易啊,帽子都給打飛了,李清也起身到各人坐前一一勸酒,勸到張先面前時,張先悄聲對李清說道:「丁相要我轉告三郎,明日去他府中一會。到時我自會來知會三郎。」丁相爺?他找我幹嗎?莫非打錯了人?那陳啟先和他丁老爺子莫非有什麼瓜葛不成?瞧著張先笑嘻嘻的摸樣也不像是什麼壞事情,管他,今朝有酒今朝醉。

  謝大娘與雲三娘一起再謝過各位來此赴宴後,便托有事要做起身就要離席而去,見那張先連忙起身相留,只聽得大娘淡淡說道:「張公子今日援手之德,妾身銘記於心,待他日有閒,再行相謝如何?」說完與三娘竟自去了。

  可憐的張先,暗戀中的人在,一直表現的規規矩矩的,可惜一副正人君子摸樣也沒引起謝大娘的什麼好感。李清心內感歎,這可是『雲破月來花弄影』的張先;可是『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的張先張子野,居然在謝大娘面前如此吃癟,怪不得一口悶氣憋的,到八十歲還要去一樹梨花壓海棠,那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可是酷似謝大娘?後世人被瓊瑤阿姨忽悠的有幾個不知道『心有千千結』?他還不夠有才氣?李清搖搖頭歎口氣,這緣分可真是沒法說清楚的。

  月娘見李清搖頭感歎,輕笑道:「這張公子也來過秦時樓數次,每次均叫著要見大娘,他也不想想,大娘可是隨便能見得著的?別說大娘了,今日可是看在三郎的面子上,否則,在坐的姑娘們憑他個張先,怕是一個也別想見著!」

  李清哭笑不得的看著還很傲氣的月娘,看我的面子?我算老幾?人家可是蘇大鬍子都要給面子的人,人家可是要做大官的!人家可是宋詞承上啟下的人物,好麼,居然面子沒我大!

  李清問月娘道:「上這秦時樓,不是有錢便行麼?如何還有這許多規矩?」

  「三郎好不曉事,秦時樓是何處所在?若似那柳七一般,自可處處去得,尋常人等,有錢便可見誰都行麼?即便說是要錢,三郎可知,沒個千兒八百貫,如何能上得來這頂樓!」

  一千貫!二十文一斤豬肉,一貫買得五十斤,一千貫便是五萬斤,我好重的面子!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1:59
第三十六章 春色如夢


  酒喝得不少,姑娘們畢竟都是秦時樓裡挑出來的,齊齊的風月老手,來個生瓜蛋子都能把你給捂熟了;張先也就鬱悶了這麼一會,沒多久也是拎著個酒瓶滿場轉悠了,學武的還就是不一樣,王少將軍的酒量可不是蓋的,一喝就是好事成雙,五福臨門的,一個人單挑全場,敢情不要錢的酒喝起來就是痛快些的;安小哥都能放得開和邊上姑娘調笑幾句,你說這氣氛還能差麼?

  另外幾個人在幹嗎?李清看不大清楚了,燭光早就沒有剛開始那麼亮了,廳中間還有些唱歌跳舞的,曖昧的燈光下,怎麼能看清楚人家在幹什麼?再說為什麼要去看呢?反正劉大胖子是肯定不會老實的,曖昧麼,就是不清不楚的才是最高境界!

  李清也開心著呢,漫不說月娘想著法子讓他喝酒,花色也是各種各樣,什麼合歡杯、琵琶杯、荔枝杯、鴛鴦戲水杯。。。。。。最好的就是佛跳牆杯,月娘背對著李清坐著,手上拿著杯酒放在胸前,李清得從她身後探過頭去喝,早已是衣鬢松斜,李清頭一探過去,眼睛先盯上了月娘從脖頸下透出來的春光,肌膚挨擦的,月娘身上的幽香又撲鼻而來,李清想著若英在邊上呢,還努力把持著心裡的一點清明;我說月娘,你別這樣啊,我頭一靠近,你的手就往下移,你要再往下移,我可就要不管不顧了!這就是佛跳牆杯麼?看見這般旖旎景象,佛絕對不會去跳牆的,他只會去撞牆,後悔當初為啥整了個光頭!

  若英都和李清來了幾個合歡杯的,小小的身子擁在懷裡的感覺不錯,雖然她羞紅著臉,可眼角露出來的絕對是嫵媚,李清好多天後還堅持這麼認為的!今晚的氣氛真得很好,連月亮都黃黃的,透著一種說不完的曖昧!

  可李清卻總有些不如意的,隱隱的心裡覺得有些事情不大對頭,有心事麼,酒喝得就多些,喝得也會快一點。

  不知道什麼時候宴會散了,也不知道其他幾位的去向哪裡擺駕何方,反正就是散了,李清被若英和月娘攙著搖搖晃晃去他的VIP樓了,一路有些風,吹得李清酒勁上頭了。進了房裡,又加了好幾雙手為李清拭面擦身淨手的,李清覺得想說什麼,見人多心裡還明白這事情不能當著人多的時候說,一會除衣解帶的,李清就這麼腳步飄飄的上了床,一下子屋子裡便靜了下來,李清躺在床上,閉著眼呼著酒氣,仍感覺到屋子裡還有人,釵環輕響,接著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織物摩擦聲,隨後,便覺得有人掀帳進來,李清睜眼一看,屋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只餘一隻紅燭在牆角亮著,看不清來人是誰,一陣香風襲來,來人掀被上床,李清便軟香溫玉抱個滿懷。

  幽暗的光線下,李清覺得懷中這人像謝大娘一般清麗,像雲三娘一般溫婉,還像若英一般幽怨,加上月娘那樣的狐媚,抱在懷裡,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妖艷得不可方物,一時間唇檀烘日,媚體迎風,姬媵締交,若娣姒然;鬢雲亂灑,胸雪橫舒;神麗如花艷,神爽如秋月;神清如玉壺水,神困頓如軟玉,神飄蕩輕揚如茶香,如煙縷,乍散乍收;其聲。。。。。。當然有聲,不過權且無聲勝有聲吧,只有那牆角燃盡的紅燭,啪的一聲燈花一閃,無邊的夜色正如帳中的無邊春色,四處蔓延開去。

  廝守追歡渾耗事,牽扯交合等閒春。

  第二天.

  風平。

  日已三竿。

  李清舒服的醒來,隨手觸摸到的卻是一片香軟,睜眼一看,一個佳人髮鬢凌亂正枕著他的手臂睡得香甜,玉蔥似的手臂還搭在他的胸前,被子邊露著雪一般的肌膚,不是月娘又是哪個?

  李清昨晚也不曾十分醉的,昨夜的事情倒也還是清楚的;一夜貪歡,春風幾度,那時候哪有空去想別的?這時候突然想到若英,不知她可知曉此事,又會如何想他李清呢?細細想想好像自己昨晚並沒有強留月娘的舉動,不過想到若英,心裡還是有些不安的,想試著抽出手臂悄悄起身呢,才一動,卻聽得月娘朦朧中嬌聲道: 「三郎休要羅唣,容妾身再睡一會。」李清也不敢再動了,瞧著月娘春睡的摸樣也是嬌憨可愛的,乾脆一把摟在懷裡,他也再睡一會。

  回籠覺就是香甜些的,許是昨晚征伐有些過度了,月娘使勁才把李清給搖醒,睜眼看時,月娘不知何時已經起來,早就梳洗停當了,見李清睜開眼,笑道:「已近午時,三郎再不起身,一會謝姐姐叫人來喚,怕是三郎要羞掉奴家面皮了。」

  光溜溜的暴露出來?李清還有些扭扭捏捏的,月娘卻是在他身上輕輕拍打一下,「三郎此時倒害羞起來?昨日奴家一個勁求饒三郎都不依,快快起來,休做小女兒態了。」

  也是,都已經那啥,還怕你看?李清乾脆壞笑著一把掀開被子,直接從床上蹦下來,月娘卻也不以為怪,趕緊為李清穿衣系褲,一切停當,李清從後面雙手環抱著月娘,嘴湊到月娘耳邊,輕輕的問道:「昨晚,可好?」

  月娘一笑,微微羞紅了臉,也是輕聲說道:「三郎昨日在宏毅寺豪氣逼人,誰曾想在床上倒還是個知疼知暖的好郎君。。。。。。」

  這麼說是表現不錯了?耶,那就好,要是被人打個不及格,做男人的臉可就丟盡了去,怕是沒個男人不在乎這個的。

  「三郎且休耽擱,隨妾身一同前去吧,想必謝姐姐雲姐姐也在等三郎了。」月娘催促到。

  過去倒沒什麼,不過見了若英倒是如何分說昨晚的事情呢?雖說與若英的關係其實就是個曖昧而已,李清總覺得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情,灰溜溜的跟在後面,哪還有半分昨夜攻城陷地的威風?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1:59
第三十七章 同病相憐


  大娘吃飯的時候絲毫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反而問李清最近有沒有什麼新度的曲子,他三郎的名聲現在大了去了,昨晚來的客人幾乎都提到了他,現在樓裡姑娘個個都得會唱那個長亭外、古道邊了,隨煙小丫頭學了李清那個新曲子,昨晚轉了6個場子,其中一個公子一出手便賞了個翡翠麒麟呢!再有什麼大場面就要安排若英登場唱那個一剪梅了。

  「只是三郎啊,偌大的一個秦時樓,沒有幾個好曲子可是撐不下來的。」大娘笑道。

  使勁點頭外,李清也不想說什麼了,自打昨晚月娘和他說了上秦時樓消費得要多少錢後,心裡便有些發虛了,才知道謝大娘對他李清可真算是不薄了,這還不算賣力氣的活,我人品爆發,我努力更新!

  雲三娘依舊是個淡定自若的樣子,這倒沒啥,她一直都這樣,估計哪位穿個西服、戴個墨鏡、拎個手機直接穿越到她面前,她照樣會笑笑問道:「公子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只是,只是,只是若英為什麼也是笑吟吟,當什麼事情都沒有樣的,莫非她不知道昨晚月娘爬上了他的床,他爬上了月娘的身?怎麼可能啊,記得最後就是若英給他擦的臉,長衫還是若英幫他脫的,她怎麼就不在意呢?她為什麼不在意!

  這頓飯吃得李清有些鬱悶的,早晨起來若說他還有些負疚感的話,現在他倒有寫怨氣了,怎麼就沒人在意呢,到宋朝來他可是第一次失身。和若英三娘他們坐一塊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大娘又是急急的去忙開了。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按說李清昨晚依香偎玉的,身心大暢後應該是心情愉快的,只是若英和雲三娘的笑臉反倒讓李清覺得自己怎麼就像個幽怨的少婦了,不理你們,我看風景去。

  這一看風景倒好了,居然瞧見了張先在樓下和秦時樓執事的糾纏呢,張先來了?怎麼不叫人稟報聲呢?和這些閒人糾纏什麼?李清看著像是執事的要叫張先走人了,奇怪了,那有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忙叫雲三娘過來瞧個究竟,雲三娘過來一瞧,笑笑,招手叫個小丫頭下去通知執事的把張先放進來。

  進來的時候臉色很是不好,張先也算是個八面玲瓏的人了,居然會和個下人爭執,李清都有些詫異,也別問人家怎麼了,忙笑著迎上去:「張兄如何有這等閒情,此時上秦時樓來莫非惦記著昨晚的美嬌娘?」

  「你!好你個李三郎,想是昨晚灌多了些黃漿,把我和你說的話忘了一乾二淨?」張先指著李清叫道。

  昨晚?昨晚什麼事情?昨晚你問我幾時和若英行破瓜之禮,我說你胡鬧!你還一本正經說禮不可廢,到時候一定要大肆操辦下,莫非今天就來討論此事?滾遠,心情不好呢,少來煩我,豈不知李某正依欄自傷,哀怨連連。

  「李兄,昨日對你說過,丁謂丁相爺今日請你過府敘話,怎地忘記了?」張先搖搖頭,丁相爺主動邀請啊,這可是想見就見的人物?一般人在門口遞帖子,不塞點銀子,連門房都不搭理你啊,宰相門前三品官,你個李清,相爺要請你,你居然都敢忘!

  這丁相爺怎麼會請我?子野兄不妨說說清楚,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的,又沒抱他們家孩子下井,無緣無故請我幹嗎?何況,李清最在意的,你丁相爺不是那楚雲館的靠山麼?咱可是秦時樓的人,不說清楚不過去。

  張先見李清這麼問,眼珠子快瞪圓了,要放在後世,張先肯定懷疑這李清是從火星上來的,雖然頭上沒伸出倆天線,還有這麼不通時務的人啊。不過李清說要請大娘來商量下,張先倒馬上不急了,忙不迭的說好。

  少時謝大娘便來了,對丁相爺要請李清過府敘話也是有些疑慮的,張先哪用人招呼,早湊在前面把丁相爺如何個笑容可掬的盛情邀請三郎,如何個高度評價李清的文采說得個天花亂墜的。文采?丁相此刻倒是該讚揚下李清的武功才是。

  「原本丁相爺相邀,也是極尊榮的事,只是李三郎與我秦時樓淵源頗深,故而多加小心些,既然張公子極言並無大礙,自是信得過的,不過,要是三郎此去有何不妥,謝娘倒是不依的。」謝大娘正色交代道。

  瞧著張先在那拍胸脯打包票的,雖然他昨日為李清也是吃了些苦頭,但這明顯的做戲李清看了還是很鄙視的,義薄雲天?見了心上人都不知道姓什麼了,想泡人家就說啊,你不說人家怎麼知道你想泡呢?沒理由你不說人家硬要你泡吧,李清的心裡,對張先豎了幾十根中指了,張先還在那說!

  謝大娘卻是淡淡的聽著,一邊吩咐下去叫人準備馬匹,另外,把安小哥也叫來跟著李清一塊走,有事也好有個照應,聽見她又交代執事的人拿幾弔錢給安小哥帶上,臉上有些燒,老爺子當年的交代還記著呢,雖然不能說是蒙,可老是這樣用秦時樓的錢,不就像評論裡的哥們說的,他李清成了吃軟飯的人了?

  在張先表演了極富感情的告別詞後,李清與張先一起下得樓來,經過剛才與張先爭執的執事面前時,張先卻是昂然而過,說不完的志得意滿和不屑,嗯,還有清高。李清對那執事輕輕一點頭,笑笑,這張先還是蠻可愛的。

  安小哥早已經牽著馬在樓前候著了,昨晚一塊滾過的,即便安小哥表現得很謙卑,張先對安小哥卻沒擺什麼架子,親熱的問昨日回家有沒有被娘子處罰,一身的脂粉氣怕是要惹河東獅吼了。

  騎在馬上,張先回頭望望秦時樓,只有若英和雲三娘在欄杆邊看著呢,他心裡的那個謝大娘不見蹤影,適才的得意一下跑到九天雲外去了,李清瞧見心裡都有些不忍了,這人要是戀上不該戀的人,就得吃不該吃的苦,情,是一點毒!李清自己心裡其實也不痛快呢,他倒不是把他自己的貞操看得有多重的,有幾個男人不喜歡艷遇多多,桃花連綿不絕的?只是她為什麼表現的一點都不在意呢?她為什麼不在意!

  同病相憐啊,2個人都是耷拉個腦袋,垂頭喪氣的打馬走在去丁相爺府的路上。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1:59
第三十八章 好人壞人確實難分


  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侯門多深李清不知道,這個相府多大李清今天見識了,之前還驚歎秦時樓的規模比想像中大很多,丁老相爺的府邸可以開好多個秦時樓了,姑娘都是現成的,一路上就見了不少。想來是早已經打好招呼,張先帶著李清進門也很順利,連門房對安小哥都客氣的很。

  丁相爺其實只是客氣的一個稱呼,自本朝太宗見當時的宰相趙普權位日重,便從唐朝扯來個閒官名叫參知政事,不過到了宋朝可就不是閒官了,雖然還有所謂的宰執,實際上參知政事就是副宰相了,這樣一來,宰相一個人的權利就沒那麼大了,大家都把參知政事也尊稱為宰相。

  是在後花園見的李清他們,既然是在後花園,丁相也沒穿官服了,只是一身常服,腰上繫著個金魚袋,頭上沒戴帽,只簡單的紮了個髻,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丁相這麼個打扮,根本就不像個巍巍朝堂上人見人畏的重臣,和一個養花弄草頤養天年的尋常老人也沒什麼兩樣,沒了頭上那宋朝極具特色的官帽,花白的頭髮,看起來反而使他更加令人親切了。說起宋朝的官帽倒算是個笑話,之所以它的帽翅特別長,在中國古代也是空前絕後的,弄成這樣的原因卻是非常有趣,宋太宗取了兄長的帝位後,與大臣們商議國事,這大臣們卻老在下面交頭接耳,那時候並不像電視劇裡演得那樣,見了皇帝都得跪著,和皇帝說話,大臣們還有個位置坐著的。領導上面講,你們在下面講,當然就會不高興,宋太宗得國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心自然就虛些,不過宋朝政治比較開明,加上太祖說了,要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於是宋太宗便把官帽邊上的帽翅加得特別的長,這樣轉頭晃腦的便不方便了,自然也不好交頭接耳了。

  丁相見過幾次了,李清也沒什麼大感覺,反正老頭一直對他客氣的,笑容滿面的一直都很慈祥,可丁相邊上站的那個年輕公子讓李清一見,心裡有些緊張,不正是那晚不專業調戲小姑娘的王六公子麼?這是什麼意思?告狀到丁相這叫我來興師問罪?張先你也太不地道了吧,居然誆我?李清有些惱怒的看了張先一眼。

  丁相一見李清,照舊是親熱的寒暄,從李清的衣食住行一直關懷到心情,李清不喜歡吃羊肉都差點被套問出來,如果不是心有芥蒂,坐在後花園裡喝著茶,賞著花,與丁相這樣的老頭聊聊曲子,說說風月本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可李清現下可輕鬆不起來,等著問罪呢。好不容易等丁相評論完今天的天氣與邊上那株桃花的辨證關係,才聽到丁相笑咪咪的說道:「這位王公子,三郎想來也是見過的,王公子乃是本朝名相王欽若的六公子,為人也極是風流俊雅,家中管教也是極嚴的,聽聞你二人之間有些誤會,都是難得的後進才俊,應該多親近些才是,老夫今日腆顏想居中做個調停,何妨化干戈為玉帛,一笑釋前嫌如何?」

  王欽若?後世評書裡害了楊家將的那個?那丁相。。。。。。丁小鬼!面前這個笑容可掬,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老頭就是合稱五鬼之一、把執朝庭幾十年的丁謂了,寇准就是他給逼出去的,想起那日為寇准送行時,丁謂那親切的笑容,李清心裡一寒,趕緊起身說道:「那日與王公子衝突確實是誤會,還望王公子見諒,既然丁相吩咐,清莫有不從,李某在這裡給王公子陪個不是了。」王公子也是面上一紅,也是欠聲道:「那晚某亦多有不是,如何敢叫李兄陪罪,也請李兄不要見怪才是。」

  不是奸臣麼?怎麼這兒子一點都不霸道的?丁謂看起來又那麼可親的,雖然李清知道這人絕對是惹不起的主,笑裡藏刀暗箭傷人是拿手活,可心裡怎麼也起不了太大的反感來。

  「王公子可曾聽聞這李三郎日前為今年的狀元紅,與太學陳啟先邀鬥於宏毅寺,據人言三郎神勇非常,三招兩式陳啟先打翻在地,現下京城已然傳遍,王公子錯過如此好戲,可惜啊可惜。」只聽丁謂笑呵呵的說道。

  是可惜,要不是陳啟先代人出頭,換了這王六公子去,也叫李清給放趴下,估計轟動效應怕是會更大些的。

  這丁謂接著說道:「三郎才氣過人,為人也是放蕩不羈,今日一見,果見胸襟過人的。」

  放蕩?汗一個,這可不是好詞語吧,連聲道不敢不敢。

  「人不風流枉少年,可惜老夫年事已高,否則亦願與三郎把臂同游,也是一大樂事。」丁謂不已為意的說道,笑指著王六公子:「他老子王相當年殿試第一,也因縱情喝酒,袒腹失禮,被太宗皇帝下旨再試,結果丟了狀元,可見也是一風流人耳。」

  見被人說到老子,王公子也是起身恭聽,結果說出來卻是這麼件事情,臉上也啼笑皆非,有些尷尬。

  原來真不是要興師問罪的,張先也得意的邊上擠眉弄眼。如此紈褲子弟,李清還真有些好感的,沒辦法,李清心裡有個成見的,會害羞的不會是壞人,即便他老子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奸臣,心裡也生不出多少反感來,特別丁謂的樣子真的看起來親切。

  心裡不反感,又有些懼怕,小心奉承的說話,自然是言談具歡的了,丁謂確實是個通音律的人,想來也確實喜歡,倒是問了很多李清關於那所謂奇形樂器的很多問題,一點不擺架子,李清也識趣的很,馬上說已經定制了不少,一拿到肯定送一把到相爺府上,至於請教絕不敢當的,相爺想府上歌妓亦會此技,李清願意傾囊相授的。

  說著說著,時間也不早了,李清想著肯定丁相是要留飯了,正好見識下這大宋的宰相府是如何個奢侈法啊,誰知道丁相爺卻要逐客了:「春日苦短,正是爾等冶遊歡躍之時,老夫力不從心,也不耽擱時日了,三郎不妨與小王公子一同去賞風月可好。」

  李清與張先等趕緊起身告辭,卻聽丁謂不經意的說道:「汴京風月無邊,不獨秦時樓一家,聽聞三郎亦與人有約,可不要忘記才好。」

  李清才想起那日答應楚雲館的依依姑娘要去館中探她一事,這丁老相爺果是風流同道中人,居廟堂之高還能記得這些事,如此關懷風月,不得不叫人歎服。

  只是李清已經知道秦時樓是個銷金窟,楚雲館和它齊名,收費怕也是少不到那去,我只這兩貫錢,怕是打發看門的都不夠,如何去得起這楚雲館?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0
第三十九章 有錢才能淫


  王六公子乾元其實不過十七、八歲,在李清看來,不過一秀氣的年青公子哥,他老子現在可是正牌的宰執,按說要是惡少品行,那晚調戲不至如此不地道,王欽若既然有狀元之才,想必書香門第,兒子從小家教也差不了多少,況且在外面吃了癟,並未叫其父親出面來收拾李清這個無足輕重的角色,而是叫個學子來挑戰李清,雖然自己不敢出面,其行徑在李清看來,已是頗為難得,最後叫丁謂調停又不壓之以勢,儘管李清在歷史書中知道王欽若、丁謂可都是奸臣,幾番交道打下來,李清心裡怎麼都反感不起來。

  出得府來,李清懼王欽若的手段有心結納,張先更是刻意奉承,三人一路也是言談甚歡;只是安小哥一聽李清吩咐他帶路去楚雲館神情卻是有些鬱鬱的,倒是讓李清看在眼裡心裡對他更多了些好感。

  楚雲館所處的地界沒有秦時樓好,遠遠望去,也不見有秦時樓那樣的高層建築,剛是掌燈時分,楚雲館門外已是燈火輝煌,大門口一溜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別是一番景象,以前進出秦時樓李清皆未十分留意,這次才注意到離楚雲館還有里許距離,路邊便三三兩兩出現了象安小哥一樣裝扮的閒漢,見他們一行人過來,都有上前兜搭的意思,有的一走近,見到後面的安小哥便識趣的走開,有的即便上前,也給安小哥幾句行話一說也放手了,離門越近這幫閒的越多,從這些人的數量上看都可以知道楚雲館的生意有多好了。

  一路上聊了才知道,王乾元王六公子卻是初次來楚雲觀,言及家中管教甚嚴,家中自有歌姬樂班,這外面的風月場所老爺子是嚴禁進入的,沒想到還是個初哥,倒讓李清很想見見這也是留名千古的王奸相了,留芳百世不易,遺臭萬年更難,沒有本事的人想留個罵名也是做不到的。李清打趣張先應該是楚雲館的熟客了,不是為人家做了那麼多詞麼?怎麼也是個盛情接待熱烈歡迎吧,這張先卻是自嘲一笑,並不接言。

  下得馬來早有門口迎客的過來慇勤侍侯,安小哥自覺的上去交接,李清與王公子及張先自行入內了,進得裡面,李清才明白這楚雲館為什麼是叫館,雖然沒有秦時樓那樣招眼的高樓,其實裡面佔地卻是極大,一條條遊廊把分散的眾多屋宇連接起來,細細打量這後頭似乎有很大的空間,進得來迎客廳,早有個四十歲左右的媽媽上前接待的,卻不像李清想像的那樣滿臉堆笑,上來就拉拉扯扯說不完的獻媚話,打扮也不是濃妝艷抹,神情反而讓李清認為是不卑不亢的,輕笑著給三人道了乏,還和張先打趣幾句,說張公子也有些時日沒來,想是被別處的姑娘迷了眼去,張先卻是有些尷尬的應對;到底是車船牙腳行的出身,眼光極是銳利,一見王六公子神情帶幾分靦腆,張先也有些畏縮,惟獨李清好奇的東張西望,心裡拿定了這才是主事之人,請三人坐下後,倒是招呼李清多一些。

  一會便有人上前斟上茶,李清端起就喝,這媽媽見李清喝完了也沒什麼舉動,那安小哥進來站在李清身後本就有些奇怪,如今也是不言不語,媽媽心說是個雛兒,一點規矩也不懂;李清可不知道有什麼規矩的,雖然在秦時樓待的時間不少了,可有大娘照應著,他又不是恩客,哪有人和他講規矩?李清以為這時候應該是媽媽大叫一聲,姑娘們出來接客了,然後就是左挑右選啊,接著便進房喝酒取樂了,正準備等媽媽叫姑娘們出來,好讓依依姑娘有個驚喜的,誰知道這媽媽也是不作聲的。

  「想來公子是第一次上這行館?」媽媽笑問道。

  第一次?李清心想,這京中最好的秦時樓我都是常客了,如何會是第一次?「媽媽何出此言?」

  「公子既然來得這裡,想是不會不知道我們楚雲館的名聲,這天下上得台盤的行院規矩都是一樣,莫非公子不知道麼?」媽媽依舊不溫不火的問道。

  「規矩?我還真不知道,不是媽媽應該叫姑娘們出來讓我等見見麼?有中意的自然會按規矩行事了。」李清說這話的時候心裡直打鼓,本以為張先為楚雲館填了不少好詞,自然待遇與他李清差不多,誰知道人家衝著他來,他才兩貫錢,雖然不知道規矩,但是月娘說了上秦時樓的頂樓是要千兒八百貫的,楚雲館可是與秦時樓同等級的,兩貫錢雖然可買一百斤豬肉了,進這個場所還是少得可憐的。

  媽媽倒是笑了,這人還真是個雛,把楚雲館當成茶樓酒坊了,反正時辰還早,便與李清說說也是無妨的。「公子想是小瞧我們楚雲館了,即便勾欄瓦肆的當紅姑娘也沒這般出來的道理,更何況這裡?想見姑娘可沒這麼容易的,所費不薄的。」

  李清倒來興趣了,「媽媽不妨說說,都有那些規矩?費用幾何?」

  這媽媽笑道:「我們楚雲館自然沒有那些閒漢、插座的羅唣,更無打酒座、撒暫的騷擾,然恩客初來,提瓶獻茗後,每杯茶需犒數千。謂之『點花茶』;茶後甫飲一杯,應先與數貫,謂之『支酒』;然後再遞上名刺,若是慕哪位姑娘而來,亦需標注獻金多少,姑娘要是應允,自然便置宴陪坐的;公子身後之人應也是行內人,亦知妾身並不曾虛言的。」

  何須去問安小哥?敢情一百斤豬肉在這裡不夠一杯茶錢的,黑!真黑,比包公還黑!李清心想我帶的兩貫怕是連門都出不去了,張先的臉色已經說明他身上肯定沒有什麼錢了,王六公子家教如此嚴,又如何會給他混秦樓楚館的錢?反正是沒法善了,心裡反而不驚慌了,光棍就得無賴,臉面不過一張皮,大不了被哄出去。

  李清反而笑著問道:「未曾謀面便已如此,那想得姑娘的歡心,又所費幾何?」

  媽媽也是笑道:「楚雲館的姑娘歡心可不易為銀錢買了去,需得公子自身贏得歡心才可,所費亦不少,昔日吳中沈公子慕館中安安姑娘芳名,初獻金便是白銀五百兩並綾羅百匹,後得安安歡心,勾連數旬,使錢數百萬。」

  好,好,比搶劫可好到哪裡去了,數百萬?怕是打造個金人都夠了,這可真是有錢(就)淫了,李清哈哈大笑道:「實不相瞞,我等今日未帶分文,卻是一定想見館中的姑娘,媽媽以為可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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