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作者:狐雲 (連載中)

huro 2008-5-29 21:4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4 112869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56
第三百九十八章 打劫的和尚

               
  識時務者為俊傑,賴皮亦如是。

  賴也得賴出些風骨來,不能一個勁的渾賴,往往在證據確鑿、無可辯駁的時候,主動認錯才是最好的繼續抵賴辦法,態度要誠懇,認識要深刻,言語以觸及靈魂為佳,而且最關鍵是在「主動」兩個字上面,反正得認錯,何妨認大些?熱帶雨林的消失、南極冰蓋的減少還有珍惜動物的滅亡,都可以義不容辭的把責任承擔下來,誰聽說有人為這個掉腦袋的?至於能不能改正還真要兩說了。

  李清現在就在很誠懇的檢討自己對倩娘姐姐的思念不夠熱切,以及對杜大俠的關懷不夠體貼入微,因為連飯桌上好多天沒有人家大俠身影的事情都沒注意到,李清覺得自己簡直是「其罪當誅」!

  大俠還就是有風度些,倩娘都已經沖李清翻白眼了,杜先生依舊溫文爾雅的微笑不語,李清可有些急了,都說一刻鐘有多,好歹你們也吱一聲,再說下去可就沒詞了,重色輕友?這個不行,錯可以使勁犯,但只要是男人就打死都不能承認!

  說到最後還真沒詞了,杜先生仍是笑笑的看著李清,李清沒法只好和他來個大眼瞪小眼,又不是和倩娘單獨認錯,否則李清就會低頭去數指頭,女人家心軟,一般沒等數到腳指頭,天大的錯都已經原諒了。

  不低頭是不行的,因為千錯萬錯都是他李清的,伸手不打笑臉人對不?至於剛才跳著腳罵李元昊也是個錯誤,不過這個錯倒不用認,沒小的傢伙怎麼糟蹋都不算過分;之所以不用認這個錯,那是因為李元昊根本就沒打劫李清,估計他傷都沒養好,那可是男人的命根子,傷了這地方怕是輕易恢復不了元氣。

  劫敦煌文獻資料的,是吐蕃人。更準確的說,是青唐城裡的吐蕃人,再精確的說,是和尚干的。

  青唐城也就是後世地西寧,唐宋時期這裡可是好地方,哪有什麼風沙大漠。古木參天、青翠蔥蘢,包括河西四郡都是一樣,唐朝最富庶的地方可不是江南,而是隴右,「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就是後世青海、甘肅黃河以西的地方。

  只是安史之亂爆,為了守禦潼關,唐朝匆忙把河西、隴右之兵調走,吐蕃人乘唐王朝自顧不暇。出兵將整個河西、隴右收入囊中,不過他們本身就不怎麼開化,統治無方。又強制實行吐蕃化政策不得民心,旋即生內亂,結果河西之地被回鶻佔了去。

  大宋朝立國之初,往來於中西的商人多走靈州路,此路道途平坦,便於大型商隊活動,和西域諸國的交流也算方便,後來被黨項人佔了靈州,商隊不得不繞道青唐。使青唐城一度成為了絲綢之路的重要樞紐重鎮。

  各地客商雲集青唐,這可是財地好機會,吐蕃人對這個非常重視,不但對過境的商旅實行優惠政策,遇上大型使團或者大型商隊還派兵護送,因此這條路應該說是非常安全才對。

  曹叔寶派人送往清風寨地敦煌文獻。剛剛越過祁連山。還未到青唐。便遇上一大隊蒙面地騎兵。本來瓜州回鶻對這次交易也很重視。還派了兵護送。無奈對方人太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人把東西搶走。

  回鶻人當然急了。這還是第一次交易呢。總不能落下個說話不算話地印象。於是趕忙派人向清風寨解釋。不是不講誠信。委實半道遇上強盜了。另外也是要來商議。假如青唐道不安全了。那以後地交易怎麼進行呢?

  接手處理這個問題地是倩娘。倩娘和清風寨其實就是同氣連枝地一家人。再者即便吐蕃人和回鶻人接受朝廷地封號。那也還是外藩。倒騰軍火這樣地大事情。沒有石元孫這樣地實權人物做後台。風險就太大了。

  倩娘當然不知道這些所謂地敦煌文獻有多大地歷史價值。不過她知道這些東西在李清心裡地份量。當初石元孫出面說項。想讓清風寨賣些轟天雷給吐蕃人。要不是瓜州有這些東西打動了李清。瞧那神情李清怕是不會答應。現在倒好。被劫了!三郎會怎麼想?不過倩娘也沒伸張。並不是有心要隱瞞。她只怕這些東西要對李清的確愛如至寶地話。說不定李清一沖動就得生事。再說了。東西被劫了。誰幹地啊。總不能說不清楚吧?

  於是倩娘把杜先生請了去。央他帶著石元孫地文書、領著幾個石府親兵。跑一趟青唐城。為了防止李清要是現杜先生不在問起來怎麼應對。所以杜先生還和劉叔對了口徑。到時候就說清風寨缺了啥東西讓杜先生下洛陽操辦去了。誰知道根本無需準備。宋祁每上飯桌必說武學。劉叔在邊上一附和。李清吃飯都沒心情。壓根就沒注意到少了一人。

  消息探聽地很順利。一來是有廝鐸督內幕消息透露。人家沒了地盤寄人籬下。而大宋朝依然認他哥哥潘羅支殺李繼遷地功勞而封了他地官。有了名義才好立足啊。對大宋地親近感自不消說;再一個。就是劫道地人根本就沒怎麼想瞞!

  因為人家雖然也不懂什麼歷史價值這一說,但你李三郎喜歡不是?咱還就得讓你明白,和尚要是不高興了,後果也很嚴重。

  說起來噶瑪爾大師還真個被委屈了,在青唐城裡,人家那是被當作神一樣的頂禮膜拜,跺一腳地動山搖,李立遵兵多又怎麼樣?為什麼還要不遠千里把他們請過去?他沒有贊普的名義人家不服他,也更沒有佛教的號召力。

  可一到了清風寨就不一樣了,那個李三郎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裡,還數番出言譏諷,大師就是大師,本來人家不屑計較的,他認為李清是個邊鄙山寨的粗野蠻夫,不過是僥倖有了件殺人利器罷了。

  但是一入京城,噶瑪爾大師立刻就感覺到李三郎的名字如幽靈一般緊隨左右,京城為啥這麼熱鬧?立馬就有人告訴他這是咱大宋英雄要開天下競技會了,李三郎獻地策!宏毅寺前打個落花流水。還沒等鬧清怎麼回事,已然知曉那是李三郎當年一戰成名的地方!

  大宋的宰執居然寒暄公務之餘,還要抽空問問他們一路上可有瞧見李三郎?他近來無恙麼?心情可好?這把大師給鎮住了,至於李三郎沒事可以和大宋天子玩抱抱,傳到他耳朵裡已經是李三郎沒事就可以抓小皇帝打**。

  怪不得一個小小的邊關寨主拽得跟二萬一樣,原來來頭如此之大。噶瑪爾大師雖是光頭和尚,但卻不是世外人,相反這人情世道比別人還精明些,加上一行人入宋朝賀,別的人不是得了什麼使就是什麼王,他代表地角廝羅雖然也被大宋承認為新的贊普,允許仍以阿舅天子稱呼大宋皇帝,但他本人,卻是什麼封號都沒得到。咱大宋朝廷可不稀罕光頭,所以噶瑪爾大師隨同宋祁再回到清風寨時,不要說沒有氣焰了。簡直就笑容可掬、和藹可親的很。

  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壞在畫蛇添足上面了,本來說好的交易進行地很順利,可噶瑪爾大師想著上次和李清相處地不太愉快,這回得個獻個慇勤,沒準以後有事靠得著這個能抱大宋天子打屁屁地李三郎,於是特特抽個身,湊到李清跟前,一來說兩句好聽地,緩和一下關係。二來這李三郎不是對敦煌那些歷史文獻感興趣麼,這東西河湟也有啊和尚不妨把事情做的光鮮些,白送!

  只是噶瑪爾大師的運氣的確不好,他們藏傳佛教不是喜歡講前世麼?想必大師上輩子肯定泡過李清的妞,要不就欠了李清很多錢沒還,所以到了這輩子李清就是不待見他。

  李清那會剛聽宋祁說完宏毅寺前生的事情,這能回京城和雲三娘、若英團聚的事又成一場泡影。這心情能好麼?恨不得找碴和人打一架,見大師腆著臉湊跟前,心裡煩得跟什麼似的,耐著性子聽完寒暄,噶瑪爾大師才把話轉到什麼經卷文獻上,李清就誤會了,以為人家大師見瓜州回鶻用文獻換轟天雷佔便宜,也想做交易呢。

  這光頭真不是好東西!話說殺人放火地事情,你個出家人老摻和在中間幹什麼?不要不要。去去去。一邊去!李清雙手連揮,把噶瑪爾大師象轟小雞一樣趕到一邊去了。

  心情不好的李清這可犯了大忌。咱中國古有明訓:伸手別打笑臉人;讓人家憋氣不說,大庭廣眾之下,叫一個大師如何落得下臉來?當初丁謂為啥往死裡整寇准,還不就是為了「溜須」的公案麼,這仇恨地種子立馬在噶瑪爾心中埋下了,一點不比丟了小的李元昊小。

  報應接著就來了,和尚在清風寨不是個好東西,在青唐城卻是個大人物,論實力青唐城裡是李立遵最大,人多馬壯,可號召力卻是以角廝羅為尊,而角廝羅現在還是一個青頭小夥,他這一方的決定權,實際上就掌握在噶瑪爾手上。

  廝鐸督一個人反對沒有用,因為李立遵也不高興,他的氣倒不是衝著李清來的,而是對大宋朝廷不滿,論實力他才是河湟的老大,幾年前他就派人到汴梁朝見大宋,號稱聚眾數十萬,「請討平夏以自效」,請求宋朝廷冊封他做贊普;可咱大宋朝比較講究正統,「朝議以贊普戎王也,立遵於廝下,不應妄予」,只給他一個保順軍節度使的官銜,這一次他請求封個招討使又沒得逞,心裡正不爽呢,噶瑪爾要找李清麻煩,怎麼著那個李三郎也是宋人,好歹算是給大宋朝添堵,他當然沒意見。其實還就是個添堵而已,吐蕃人根本沒想和大宋翻臉,更沒想和清風寨鬧僵,還等著從清風寨買轟天雷呢,劫了貨未殺一人,並且事情還有意不封鎖嚴密,噶瑪爾就是想讓李清明白,別看他沒有頭,但也是個人物!

  「三郎,瞧這摸樣亦不像是誠心要翻臉,上回你也太不給人存些體面。依我瞧啊,派個人去青唐,也無須花費多少,不過禮數週全些就好,只怕上回那些圖啊畫的,還都能要還回來。」倩娘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若是三郎消不下氣。這書信我著人替你寫了罷。」

  杜先生當然知道李清不樂意,不過也溫聲說道:「如今大宋西顧無向,若青唐有礙,則與河西音信阻隔,既然李公子如此在意瓜州文獻,且忍他一時之氣罷,此次去青唐見了數人,倒並未刁難於我,佛道於彼處昌盛。公子還需敷衍才好。」

  也別怪杜先生和倩娘不解,咱大宋朝庭雖然崇道不甚敬佛,但自唐朝以來。佛教經過幾百年地傳承,已經深入民心了,別說西北一帶百姓大多信佛,就是大宋朝的文人士子也多喜與方外人交往,比如蘇東坡與佛印、秦少游與辯才還留下不少文壇佳話,怎麼這李三郎老和光頭的過不去呢?

  只是現在一提到佛教,李清這氣還大了些,他也不是不識時務的人,要借人家的地盤過。當然要看人家眼色才好,後世一個開車人哪有不習慣交過路費的?只是「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的口號,強盜喊得,和尚卻喊不得!

  據說黨項人普遍也是崇佛地,怪不得那麼愛打劫,此風絕不可長!

  李清也不完全是鬥氣,他現在不能回京城是為什麼?還不就是他惹得黨項人四處入境劫掠麼,現在和尚也來插一桿子。真當咱好欺負?

  外族入境劫掠的事情還真讓大宋朝很頭疼,以前和契丹人開戰,雙方在邊境互相「打草谷」情有可緣,但現在定難五州名義上都是大宋地疆土,還這麼搶來搶去,並且你找李德明論理都沒用,人家全推到強盜身上,黨項人窮麼,窮則思變。沒準還趁機向大宋討要東西呢。

  這鬧來鬧去的。都不用說唐朝的隴右之地為天下富,連昔日秦朝賴以吞併、漢朝借此定鼎四百年江山的關中平原。到了大宋朝都成窮地方了,這可是八百里秦川啊,中國最早地金城千里、天府之國,現在連糧食都不能自給。

  瓜州的敦煌文獻當然想要,並且那邊的硝石也很重要,正是為了以後長遠的和河西交往,李清覺得這次事情絕不能服軟,不能叫人掐住了脖子,否則以後人家心情不好就來這麼一下,一步步退讓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杜先生和倩娘見李清沉吟不語,以為李清猶豫不決抑或是心內不爽,正想再勸勸呢,李清突然起身到床底下掏出一張地圖來,往桌面上一鋪,這就是若風在那些乞顏人幫助下繪製的地圖,李清拿手指著地圖上地一條小紅線問道:「杜先生此次到了青唐,未知這湟水河道可寬廣?水流又如何?」,畫這份地圖李清在意地就是河流,所以讓若風全用丹朱著墨繪製。

  杜先生和倩娘也圍到桌旁,鬧不明白李清這會要他們看地圖幹什麼,不過杜先生沒急著問,他知道這個李三郎向來行事癲狂,不按常理出牌,心中便有了揣測,稍一打量,便說道:「湟水乃黃河旁支,水流平緩,行大船絕無問題,我這次從蘭州到青唐便是乘船來往。」

  李清沖杜先生使了個鬼臉,他明白杜先生已經猜到他要幹什麼了,便笑著對倩娘說道:「倩娘姐姐幫我修書一封給瓜州人,文獻雖被劫,但我李清也認帳,轟天雷照給,只是卻不打青唐過,讓乞顏人從上京道送過去,順道將甘州的硝石帶回,再告知那些吐蕃人,不說文獻給強盜劫走了麼?便給我查去,一日不查清,一日不給轟天雷。」

  想掐我地脖子,門都沒有?誰說只有青唐一條路?那是把契丹當敵國看待,上京道就是後世地蒙古大草原,本來就是乞顏人活動的地盤,這條路遠了一些,成本雖然高點,但也總好過被人掐著脖子,再說轟天雷咱現在賣的是天價,與其給吐蕃人交過路費,還不如便宜了乞顏人。

  倩娘見李清這般安排,自然明白是不想對吐蕃人低頭了,只是她還是不解,為什麼翻出地圖來看,又問杜先生湟水地情況做什麼呢?衝著地圖上的紅線端詳了半天,李清在洛陽大肆造船的事情她當然知道,要直擊興慶府的計劃也略有耳聞,她沿著紅線的黃河一路看下去,過了西平府就是蘭州,再沿湟水過去,郎莫不要攻打青唐?」

  李清哈哈笑著擺擺手,攻打?他沒那本錢,反正不擺平黨項人他是回不了京城,就得這麼耗下去,能擺平黨項人自然吐蕃也不在話下,攻打會挑起邊境糾紛,但是做為強盜去滋擾一番,倒也其樂溶溶,吐蕃人把那些敦煌文獻還給我權且罷了,要是不還就是強盜麼,光頭做得,我李清做不得?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57
第三百九十九章 水上堅城

               
  三郎再斟酌些,雖有堅船利器,興慶府乃定難重鎮,\[維護的?你這一去既無朝廷詔令,又不得邊軍做後援,若有閃失,千里之遙,又深入定難,如之奈何?再好漢難敵四手,惡虎還怕群狼,雖有堅船利器,但黨項人若用火攻又如之奈何?」宋祁一口氣說了一串,見李清嬉皮笑臉、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頓了一下,又斬釘截鐵的說道:「三郎若執意不從,然此事關系甚大,等回京後,大娘及二位嫂嫂問及,宋祁必實情以告。>」

  宋祁說完,見李清乜著眼瞪著他,脖子一梗:「上回三郎受傷之事,一併告之!」

  靠,什麼人啊都是,話說找朋友老婆告狀的人也應該浸豬籠才對!

  當然,腹謗是腹謗,不能真抓宋祁去浸豬籠,何況這樣的威脅宋祁根本不怕,人家這些天在清風寨做「最不受歡迎人士」做得昂頭挺胸,這會人都要走了,李清就是把他按地上胖揍一頓,他也絕對不會低頭。

  「小宋兄稍安勿噪,一會見得船來了先看看如何?若是見了之後小宋兄仍覺得不妥,我等再從長計議如何?」既然不能把宋祁給滅口,李清當然就得低聲下氣些了,很有些不爽,只是李清還得忍,話說告狀本來是不怕的,別說小皇帝,就是捅到劉太后李清都覺得自己有理,好好的有家不給回,在邊關無事可做,不找黨項人掐架玩,這日子過得多悶啊?

  李清也不是怕老婆,咱找的媳婦賢淑著呢,絕無後現代妹妹的一哭二鬧三上吊作風,只是掐指頭算算,宋祁回到京城的日子也恰好是兩媳婦要生產的日子,這年頭醫術不達,女人生個孩子就像過鬼門關,再給那麼一驚一嚇的,有個好歹,只怕李清得讓自己浸好幾次豬籠。

  見宋祁一副婆婆嘴臉還要語重心長,李清忙一虛揚手,一指河面叫道:「哎,好像那邊有船來了,且瞧瞧是不是洛陽來的?劉叔,石將軍,你們瞧見了沒?我怎覺得那個黑點是片帆影呢?」

  可惜,這麼虛張聲勢一番,劉叔和石元孫兀自指點山色高談闊論,頭都不回一下,根本不搭李清的茬,一搭茬豈不也得一塊聽宋祁嘮叨?而慕容一禎、孫五他們帶著若風早有多遠躲多遠了,沒準還在幸災樂禍呢。

  誰叫這麻煩就是李清自己招惹的呢?

  話說宋祁在清風寨裡通過多日的調查研究、思索考慮以及不計其數的囉嗦糾纏,已經把關於武學的籌備運作,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卷,這下即便勸不了李清,他也可以回京覆命,這一走了之便也罷了,偏有人要多事。

  誰叫李三郎是個騷包人呢?

  幾天前陳彪從洛陽捎來信。說是船已經造好了。不日便舟延州。這小子還賣了關子。也不向李清詳細匯報匯報情況。只說公子到時候瞧好著罷!李清也沒生氣。相反陳彪這一賣關子。倒讓李清有了底氣。所以宋祁一說要回京城。李清還慇勤挽留他多住幾天。無他。讓宋祁瞧瞧他弄地新鮮玩意。回了京也好吹吹。

  本身也就是小孩子展示好玩具地心態。可宋祁當然要問個緣由啊。一問明白就炸了。這叫啥玩具?敢情李三郎把千里奔襲興慶府當成遊戲了?別看宋祁前一陣子籌劃武學顯得豪氣衝天。李清要隨船征戰。宋祁絕對不同意。

  只是宋祁一肚子學問加上伶牙利齒卻派不上用場。李清是個疲賴人。心裡明白宋祁是擔心他地安危為他好。於是便拽東扯西、胡攪蠻纏還就是不和宋祁講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多早晚有這麼貪花好色地君子?我說小宋兄弟。君子還遠庖廚呢。你把前幾天吃地菜全給我吐出來!

  秀才遇見耍賴地那和遇見兵也沒什麼區別。於是宋祁便去找劉叔、孫五和慕容一禎他們說去。心想這興許是李三郎一時心血來潮地主意。沒準別人也不想他冒險。誰知道這些人和李清一樣地打哈哈。連若風都是一見宋祁便跑。被宋祁拽住衣袖便說要上毛廁。宋祁實在沒招了。便只好把向人家老婆告狀這下三濫手段使出來。

  其實宋祁也不必鬱悶。人家想法和他不一樣很正常。這不僅僅因為他是個書生只能紙上談兵。而是宋祁心中沒有恨;誰說打贏了就可以忘掉失去親人地悲痛?把李元昊給整成太監就可以彌補楊家兄弟殉身地愧疚?

  李清覺得不能。連行事穩重地劉叔也不能。儘管李清不計前嫌。可畢竟擔著個背主負友地名義。楊家兄弟當初在清風寨裡可沒撈著好臉色。所以李清說沒事要給黨項人插上兩刀。劉叔舉雙手贊成。別說李公子還說弄個什麼海盜船來。就是沒有。劉叔也想去定難放幾把火。

  「公子,應是船來了,還不止一艘呢。」慕容一禎轉進小樹林裡高聲喊道,他聲音才一落,自己就笑開了,他看見李清正朝宋祁作躬打揖,怪不得躲一邊呢,李清沒好氣的橫了慕容一禎一眼,這會還忽悠啥?還不幫著勸勸,小宋這王八蛋真要跑京城添油加醋,咱那兩個大肚婆娘還不擔心死!

  「公子,真來船了,肯定是咱們的,就是洛陽也沒見過這麼大的

  遠就瞧見了。」慕容一禎見李清不信,忙又說道。

  李清看見慕容一禎一臉的喜色,不似作偽,何況一禎當初在京城也見過樓船,斷不至於看錯,心中也高興,陳彪這小子,就不能先派人送個准信,讓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當他是美人麼?這會子也顧不得宋祁心情如何了,轉身就和慕容一禎跑向高台,宋祁還端著架子呢,見李清轉身就把他撩下,心裡那個氣啊,等著!不向你老婆告一狀,咱就不是小宋,而是小小宋!

  只是宋祁在小樹林裡扭捏了一下,自己也覺得沒趣了,只好也向高台上走去,不就是個大船麼,京城裡又不是沒見過,小宋現在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那樓船他陪皇上爬過好多回了,還就是因為見過,知道利弊,宋祁才反對李清的計劃。

  這麼多人擠在碼頭的高台上,居然一點聲音沒有,宋祁邊走邊想,想必都是邊關的土包子,沒見過那麼大的船罷,心裡還有些優越感呢,等他自己冷著臉擠上高台,往河面定睛一瞧,自己也呆了。

  的確不止一艘船,不過以往足以在黃河上稱雄的二千料官船現在可以忽略不計了,兩艘官船中間,是一艘高大很多倍的樓船正乘風破浪而來,官船與之相比,簡直就像兩個呀呀學語的小孩站在山東大漢的腳邊。

  而讓大家啞口無言的,不是因為這船大,而是就沒見過這麼陰風陣陣的船!

  上下通體漆黑,掛著三面十餘丈的黑帆,東風鼓得正滿,桅杆頂上迎風飄著一面黑旗,當中白慘慘的繡著個骷髏,嘴角那一滴鮮血紅的滲人,特別是船頭雕的不是獸面,而是立著一個大黑骷髏,還是鏤空的,從那黑黑的眼窩望進去,讓人不由得後背涼。

  船上立滿了人,一色的黑裳,要不有個傻瓜陳彪站船頭上不停的揮手,展示他那並不雅緻的笑容,顯示著溫情,岸邊不少人已經想轉身躲遠一點了。

  高台上只有李清樂不可支,看來都給嚇住了啊,就要這效果,這還是自己人呢,敵人瞧見了還不聞風喪膽?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不得意不行,因為造這麼一艘偌大的樓船,就這骷髏和骷髏旗完全是咱李清的功勞啊。

  三艘船就在一片寂靜中緩緩靠近,先泊過來的是一艘官船,黃河上的碼頭可沒預著泊這麼大的船,而樓船又吃水深,所以先拿這官船做個跳板,船還未停穩,就見石小公爺府上的管家立在船舷邊對石元孫施禮。

  花了人家這麼多錢,當然要多親熱一下才夠意思,見老管家還要衝自己施禮,李清忙搶上一步,將人家攙到碼頭,正要抒一下感激之情以及對石小公爺的問候,身後有一人從李清身邊擠過,幾步搶上官船,把李清擠的趔趄一下,李清心道連石元孫都還站在碼頭上,誰那麼不懂規矩,想看新鮮也不用那麼心急吧。

  現在本來心情就好,李清也沒準備罵人,抬眼這麼一瞧更加沒脾氣了,擠他的人是剛才還擺著架子的小宋,可不就是要讓他好好瞧瞧不至於跑京城告狀麼。

  禮不可廢,可人家小宋算是欽差,所以在石元孫和老管家寒暄的時候,其他人就是心急著要湊前看個究竟,還是自覺的等石元孫先舉步,連李清都乖乖的侍立一旁,因為聽口氣石元孫和老管家不但熟,言語中還很是客氣。

  只是沒寒暄上幾句,便聽見宋祁在那邊大叫:「三郎,豈有此理,怪哉!居然是鐵的!」

  正在耐著性子和老管家寒暄的石元孫聞言詫異的看了看嘴角含笑的李清,反是對老管家瞪了一眼,轉身踏上官船朝宋祁走去,心裡有點惱火,倒不是惱火李清,而是罵起他的侄子來,這胳膊肘怎麼往外拐,連我也蒙在鼓裡!

  石元孫這麼一邁步,劉叔、慕容一禎他們便潮水一樣擁上官船,李清卻扶著老管家閃在一旁,一老一小相視一眼,都是洋洋得意。

  「咳,咳是一點沒引起大家的注意,沒辦法,都甭說這麼多張嘴在驚嘆,無數隻手劈劈啪啪的在拍打那樓船的鐵殼出的聲響,已經把李清的咳嗽聲淹得沒一點動靜了。

  「石將軍,宋大人,且請上船,稍待李清再為諸位釋疑如何?」見自己半天都擠不過去,而大家詫異之餘,都對樓船上放下來的舷梯視而不見,最先跑過來看的宋祁還傻瓜似的在拍船殼,而劉叔曲起手指敲敲,又使勁按按,看那架勢很想拔刀劈劈試試堅不堅固了,李清只好在人群後面大喊。

  一分錢一分貨,這可是花血本打造的一艘戰船,論載重一點不比當初送到京城的樓船小,只是沒那麼長,但是整個船體卻要高大很多。

  本來清風寨今天來的人很多,足足三、四百號,把小小的碼頭擠得水洩不通,現在全部人都爬到船上來,還顯得很寬敞,都不說船上本來還有陳彪帶領的二百來號李家莊子弟了,只是李清一直沒理睬陳彪,因為他現今兒最得意的人不是他,而是陳彪,挺胸凹肚的,還穿著一身很拉風的黑軍裝,披個黑斗篷,當他

  大宋朝的小馬哥麼?

  良久。

  石元孫才走到李清身邊來,看了看一老一小懷一肚子得意的李清和老管家,又用手拍拍同樣被鐵甲包裹的護攔,搖搖頭不作聲,而宋祁不知道鑽在船上的哪個旮旯裡去了,半天都不見人影。

  李清當然明白石元孫感慨的是什麼,不僅僅是因為這鐵船,當初在玄武湖練兵可不是白耗的,陳彪依樣畫葫蘆全搬了來,而李家莊子弟又都上過沙場,他們沒得號令,自始自終在船上就沒動過一下,加上一身黑軍裝,即便船上看熱鬧的人再多,也掩不住無形的殺氣。

  「三郎,你慫恿奉節揚帆海外,怕便因此船矣,先前我還擔心,罷了罷了,由得你們,想必無大礙了。」石元孫嘆道。

  李清笑嘻嘻的答道:「石將軍有所不知了,如今揚帆異域,哪用費這許多周章,且海上行船,與內河不同,這船還恐不行,要不是黃河河道還是狹小了些,我倒想做個更大的呢!」

  本待好好吹吹,可沒吹上兩句,李清自己倒說不清楚了,他哪有出過海?牛皮吹破了可不行,李清衝著還筆直立在船頭的陳彪大叫道:「陳彪,你小子給我滾過來,見了石將軍不見參禮,你懂不懂規矩?快些將海上行船的詳情和石將軍好好稟報!」

  這會子劉叔、慕容一禎、徐指揮使和石元孫帶來的幾個指揮全圍了上來,一時間「諛詞如潮」,不過大多集中在讚美李清的異想天開上,怎麼想到會用鐵來造船呢?別說前追漢唐了,就大宋朝也是頭一號啊!

  這下李清才深層次的得意上了,看了半天還就只看出個鐵玩意?忍!咱使勁忍!就是不說,雖然忍得很難受。

  起來弄這麼個鐵船還真沒什麼可得意的,揭穿了就是木頭船上鑲了一層鐵板,而且還是一些幾寸見方的小鐵片拼成的,他李清既不懂造船,鍛造打鐵更是一竅不通,造個真正的鐵甲艦那是不可能的,不過這沒關係,到了十九世紀曆史上的第一艘鐵甲艦也是包了層鐵殼的木頭船,好歹也是提前了幾百年啊,再說,這年頭又沒有火炮,只拿來應對冷兵器,那可綽綽有餘了。

  而且整這麼層鐵甲的還不是用來防兵器的,木頭船怕的是火啊,沒見曹操被一把火燒了幾十萬大軍麼,李清也不傻,孤軍深入遠襲興慶府,那可是人單勢孤,船高人家攻不上來,齊射火箭怎麼辦?當然,費那麼大心思只為防火這法子有些笨,可誰叫石小公爺有錢呢,變相著展一下洛陽的冶金業,增加些gdp,也是好事一件。

  何況也不用擔心被人鑿船不是?

  只是自己費心的一些準備不拿出來吹吹,的確很有些對不住自己,可讓人家突然的眼見為實才更有震撼力,騷包也得騷得恰倒好處,耳邊都是誇獎,李清忍得很辛苦。

  還好在李清實在有些忍不住、要告訴人家其實這船另有機關時,宋祁晃晃悠悠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鑽了出來,眼神很有些迷離,李清把要出口的話吞進肚裡,迎著宋祁笑問道:「小宋兄?如今可放下心來?那興慶府是去得去不得?」

  別看宋祁眼神迷離,回答的很爽快,應聲答到:「此乃水上堅城,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李清哈哈一笑,得了,不擔心小宋回京嚇咱老婆了,不過小宋馬上不解的問道:「三郎,那樓船宋某在京城也上過幾回,怎生與你這船多有不同,卻是何用。」

  這可搔到癢處了,李清也不回答宋祁,沖劉叔和慕容一禎一示意,慕容一禎立在高處一聲喝道:「弟兄們,下船,操傢伙!」

  這一聲把正聽陳彪介紹海上行船諸般趣事的石元孫嚇了一跳,今兒不就是來看船的麼?怎麼還要操傢伙?這個瘋狂的李三郎不會今天就跑去打興慶府吧?只是人家是將軍,頗有些城府,只閃眼在一邊瞧瞧,看看到底賣的什麼關子,再一個那李三郎站在高處,鼻子朝天那副洋洋得意的臭摸樣,石元孫才不想搭理他呢!

  隨著清風寨的人6續下船,碼頭邊樹林裡趕出四、五十輛大車,怪不得呢,就為迎一個新船,清風寨也不至於出動幾百號人啊,更加不是為了送宋祁,那傢伙在清風寨幾乎人見人煩,原來都是為了運送這些東西過來。

  石元孫的確有些不爽,李三郎喜歡弄些新奇玩意都算了,可石小公爺是他自家人啊,怎麼也伙著這傢伙把咱瞞在鼓裡!難不成就為了這愛騷包的傢伙這時候好好顯擺麼?

  可等到那些大車上蒙的草蓆一揭開,石元孫定睛一瞧,這氣就更大了,心道上回還覺得李三郎大方呢,弄出的新奇武器毫不遲疑的全送給咱,可每樣也就一件,並且那些炮彈都沒多給,射一少一的,弄得石元孫自己試的時候都很捨不得,現在一瞧好麼,幾十大車,而且還有好些東西咱沒見過!

  石元孫拿眼乜斜了猶自得意的李清一眼,等著吧,小子,有你肉疼的時候。
嚴羊 發表於 2019-3-17 00:55
    第四百章壯士一去兮象春遊

    思想工作總是難做的,特別是你還得反過來做。

    幾千年下來咱老祖宗留下了無數的真知灼見,勵志的語錄那是一套一套的,可叫人做縮頭烏龜的良言卻是少而又少,所以李清的說服工作開展的很不順利。

    慕容一禎和孫五根本不和李清討論這問題,李清陪著小心的問問該把誰留在清風寨為好,話沒完呢,人家撂下一句“公子看著辦。”便自忙自的去了,李清還只能乾瞪眼,沒法,誰叫他是個甩手掌櫃,寨裡的一應事物他都不甚清楚,人家不忙叫他忙去?他行麼!

    劉叔態度比較好,到底是老成持重的,只是笑瞇瞇的反問一句,“公子是不是想留下來守寨?”於是李清便訕訕的一邊自個玩去了。

    徐指揮使更加不可以和他討論這問題,人家動輒就搬出欽命來,天子可是派他來護衛李清的,反正李清去哪他就去哪;結果若風便成了倒霉孩子,他全盤接收了李清所有的苦口婆心,原本人家就不會撒嬌,更不會滿地滾,這會才知道原來自己姐夫是一個比宋祁還要八婆很多的人。

    而且在李清的威逼利誘下,安小哥、孫五、慕容一禎等人全參與了對若風的圍追堵截,又加了很多空口許願:這和党項人爭鬥又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日子長著呢,下回,下回一定讓你去!

    跟若風一塊被留下的,還有.李家莊的張叔和袁叔,不過對付這兩老兵,苦口婆心的方法是行不通的,李清用的是一連串的馬屁,這麼大個寨子,這麼多事,這麼多的老弱婦孺,不留下最信得過、最能幹、最老成持重的人怎麼行呢?萬一党項人又打過來呢?若風個半大的孩子靠不住啊。

    這當然是個藉口,經過了上一次.被党項人圍攻的洗禮,現在的清風寨才真可說是固若金湯,他李元昊就是再帶幾萬大軍來,不顧損失的強攻只怕也不能得手,除非偷襲,話說回頭,李元昊的傷還沒養好呢,那地方可是男人的薄弱環節。

    反而遠襲興慶府倒是個有風.險的,那畢竟是人家以後的國都,李清就是對這艘鐵甲船再有信心,可好漢也架不住人家人多,到時候党項人鋪天蓋地的撲過來,頂不頂得住還要兩說,因此李清煞費苦心的把若風留了下來,也早早的打定了打不過就跑的主意。

    反正李元昊鬧騰得咱回不了京城,咱也不讓他安.生!

    劉叔和孫五他們就不像李清那麼心虛,表現的很.淡定,不是說不清楚此行的凶險,而是既然身在邊關,就得有血染沙場的準備,躲在清風寨裡,那党項人就不會再來了?

    同樣那麼淡定的還有石元孫,李清什麼人?這還.沒去打呢,已經做了腳板抹油的準備,這種滑溜人值當為他操心?

    而且還有一點,.上次接船的時候石元孫才發現原來清風寨有那麼多好家當,於是毫不客氣的“打劫”了一大批,這些天天天帶著人跑到山溝裡試射,玩得那叫一個開心,所以他覺得李清既然有了那麼大的鐵甲船,党項人拿什麼和它匹敵?即便人家人多打不過,逃絕對可以逃得掉。

    倩娘也好不了多少,眼看就得揚帆遠航、千里奔襲興慶府,她把李清抓過來那叫一個語重心長:“三郎,此番出行,定要穩重行事,切不可興致一來便不管不顧,遇事多與劉叔商議,免得叫人擔心。。。。。。”

    李清不得不乖乖的聽,聽了又很鬱悶,這是去打仗好不?你當咱是春遊不成?不准玩泥巴不准弄髒衣服不准下河抓小魚?咱可是掛著骷髏旗要去做強盜的,又不是開心樂園裡的海盜船,還不知道這一去能不能平安回來,就不能像個送別的樣子?一時間李清非常想念自己的那幾個老婆,當然包括謝大娘,要她們在,絕對不會這樣!

    也別怪李清要覺得鬱悶,現在碼頭上哪有送行的氣氛?好歹也是千里奔襲,不說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也別整得像走親戚、回娘家啊,個個臉上都笑嘻嘻的,有份跟著李清出發的人神氣活現,沒撈著上船機會的咬手指頭眼巴巴的看,跟在樂園玩不上海盜船的一個摸樣!

    唯一像個送別摸樣的還就堇兒和慕容一禎這小兩口,執手相看那個相看兩不厭的,似乎所有的體己話全留到這會子來說,昨兒一宿幹嘛去了?敢情是專門來氣人的!把李清在邊上看的那叫一個眼饞,只是人生如戲,不是什麼時候你都能做主角,做配角也得有做配角的自覺,搶鏡頭那是不行滴!

    “三郎,這便動身罷,不說與乞顏人有約麼?可別誤了時辰,著王育帶人馬送你一程,此番就當是探路,快去快回,若是党項人多勢眾,休要和他們一般見識,日子長著呢,難不成他們日日守著一條黃河?”石元孫也和李清一樣不耐煩了。

    嘻嘻哈哈聲中,船緩緩的離了岸,東南風鼓的正緊,只是桅杆上迎風招展的骷髏旗在一片和諧的氣氛中顯得很不合適,李清站在船頭還想和石元孫招招手話個別呢,石元孫卻早帶著自己的一哨人馬絕塵而去;不用想,瞅那方向就是奔清風寨去的,剛才見了往船上搬那麼多新鮮玩意,不趁著李清不在寨裡打劫一番,他也就不是個久鎮邊關的將軍。

    “公子,如今東南風正好,何不滿帆?眼不見那邊軍都跑到我等前面去了,若是掛上滿帆,准保將這些四條腿的軍漢甩到後邊去。”李清趴在船舷邊發了半天呆,冷不防陳彪躥到他身後說道。

    李清懶洋洋的回頭瞥了陳彪一眼,別看這小子現在說話還算恭敬,其實得意勁從腳板心往外冒呢,沒法,閒人到哪都是閒人,甭說清風寨壓根就沒他插嘴的地方,到了船上也一樣,劉叔、孫五、慕容一禎哪個不是實實在在做事的?怎麼分派人手各司其職、怎麼看管這麼多易燃易爆品,沒一件事要李清操心。

    按說這條海盜船名義上全是李清的主意,的確李清還在某些小環節上出了很多很有建設性意見,只是這年頭賣嘴的並不吃香,沒人把李清當個點子大王崇拜,一到了船上劉叔他們幾個有事只和陳彪商量,公子他壓根不會駕船!聽說當年在江南就是陳彪一腳把他踹下長江的,那肯定有個本事的,公子麼,讓他站得高高的看風景吧。

    送別不成個樣子,到了船上還沒人搭理,李清除了發呆還能幹嗎?

    “急甚!船行的快便一定好麼?此處又不是大海,你當與党項人交手便如太湖上掠貨麼?怎生如此毛躁!要說嘴尋劉叔他們去,依我看,再行的慢也使得,穩當麼。”李清很有些不滿的說道。

    看著陳彪有些怏怏而去,李清著實樂了一會,倒打一耙的感覺果然爽,怪不得人品齷齪點的人都愛使這招;不過李清並不是完全要體會這感覺才讓船行的慢些,雖然確實爽,而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顧慮。

    咱中國的行政區域劃分,大多都是依自然地形而來的,就在後世也一樣,省與省之間的邊界不是山就是水,而這條黃河就將大宋的永興軍路和河東路分割開來;清風寨屬永興軍路管轄,有石元孫罩著,李清自可肆無忌憚些。

    但就是因為黃河這條天然屏障,河東路並不怎麼受党項人的騷擾,他們要防的主要是契丹人,大宋朝和契丹已經休兵了幾十年,興許京城里或有那麼幾個憤青們腦子熱著想要開疆擴土,而邊軍邊民絕對希望和平。

    就那麼艘船居然要遠襲興慶府?而且還要在契丹人的境內打個彎兒?而且船頭還騷包的掛著個骷髏旗?党項人看了會高興?萬一契丹人誤以為大宋無端挑起邊釁怎麼辦!兵禍一接又得死傷多少人啊,這要是讓河東路的官員和邊軍知道李清的計劃,得,都甭用李元昊操心了,河東路的邊軍絕對先和李清乾一仗。

    所以石元孫才會安排王育帶著他的騎軍護送李清一程,要是碰到人問起,也好出面打個掩護,因此李清才不允許陳彪把王育的騎軍給甩了。

    再一個李清也的確不想惹上契丹人,這一息兵就是一百多年,和諧局面來之不易,而且契丹的國力比党項要強上許多,咱大宋朝歷史上連個党項都奈之不何,李清可不能做罪人,所以計劃裡在契丹境內彎一段的行程放在夜晚,悄悄的經過,拉風的不要。

    既然是個閒人,黃河又不是運河,岸邊絕無大姑娘、小媳婦的纖細腰肢可以讓李清吹吹口哨,這一路行來,李清就比較的悶了,看著人家都在忙來忙去,李清也不好意思拽人家陪他磨牙;劉叔和慕容一禎他們興致勃勃的跟陳彪後面學駕船操帆,這個李清就不大願意湊熱鬧了,陳彪也是騷包的傢伙,就不知道低調點麼?何況當初一腳把咱踢下江的帳還沒算呢!

    果然的好風憑藉力,青雲上不了,行舟倒是很順當,沒兩天船就到契丹和大宋的交界處,之前兩國乒乒乓乓的打了幾十年的帳,把個邊界打得荒蕪人煙,息兵這麼久都沒緩過勁來,這邊界成了三不管地界,王育帶著騎兵不能再前行了,怏怏的和李清道別。

    王育倒是和李清一樣的心情不好,人家想去找党項人報仇呢,之前也要求上船與李清同行,可石元孫堅決不同意,李元昊攻清風寨都強壓著兩不相幫呢,何況現在李清要去襲擊興慶府?這要是被人知道船上有邊軍,奏一報到京城,石家現在可是經不起再惹事上身,隨他李三郎鬧去,咱不摻合,人家李三郎是和當今皇帝玩抱抱的交情,就連太后都偏心眼,你說同是謀反的嫌疑,石家由開國公變成了侯爺,李三郎倒好,特特送去江南領略秦淮風月,敢情還有功了不成?

    黃河在中國北方大地上畫出一個大大的“幾”字,而契丹和党項交界這一段,就在“幾”的右尖上,看來少數民族的生育能力和咱漢族不可同日而語,剛進入契丹境內時,滿船人都有些戰戰兢兢,畢竟是準備去打党項人的,別稀里糊塗的和契丹先開上仗;誰知道小心翼翼行了半天船,竟連一個人影都沒瞧見。

    這一塊地界屬於契丹的西京道,契丹也是個游牧民族,正值春暖花開,風調雨順,又不是缺水的季節,所以也沒什麼牧人跑到黃河邊上放牧,倒叫大家全白擔了心,既然無事發生,當然也不會有意趣,於是李清只好又進入鬱悶狀態。

    晚上李清正伏在船舷邊幽幽的衝著一彎明月出神,他很有些想念若英了,當初遣送到江寧也是坐船,別看那是被貶,可身邊有個女人那是勝過一幫臭男人許多倍了,一路上就沒怎麼覺得鬱悶過,掐手指頭算算沒兩月小丫頭也該生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男的管它,要是生個女娃長得卻像他爹,這以後嫁不掉可怎麼辦呢?

    “公子,對岸有些動靜,此處正是與乞顏人約好的會面之地,當便是他們了,只是卻有些蹊蹺,公子且去瞧瞧,莫不成是契丹人知道我等犯境了麼?”打斷李清暇思的劉叔,蹊蹺?李清有些不解,如果是契丹人發現我們的行踪,他們也不應該半夜來啊,咱又沒到岸上宿營,河面上夜襲契丹人也會?

    隨劉叔到艙面望對岸一瞧,李清才明白劉叔為什麼覺得蹊蹺了。

    日後的乞顏是蒙古最大的兩個部落之一,但現在合族才是一個萬把多人的小部落,李清他們又不是不熟悉,乞顏部落裡的青壯全挑出來也不過是二千來人,可現在一瞧對岸,雖說天黑又隔得遠,但河邊每隔幾十米就點著呈品字形排列的三堆篝火,影影憧憧的望去,這人馬就不下二千人。

    現在可是春天,放牧的好季節,這一趟來迴路程可不短,合一起不得耗個半年的?難道為了幫咱往回鶻人那送東西,人家要犧牲一年的收益全體出動不成?

    李清轉頭問劉叔道:“日前與乞顏人交通消息,可有異常之處麼?莫不是想來助拳的?”

    劉叔搖了搖頭,讓乞顏人到党項境內刺探情報的活動都是他和倩娘在安排,也沒聽他們說起要和清風寨一起攻打党項人,他們這小部落目前可不敢招惹党項人,只是李清轉念一想倒釋然了。

    就是因為回鶻送的文獻字畫走青唐路被人劫了,才想著借契丹境內運送物資,這一點乞顏人是知道的,想必擔心誤了李清的事不好交代,才合族發動,把青壯全叫出來護衛,現在人家的生意在契丹和党項境內做的是四通八達,就算不放牧也餓不死他們了。

    還有就是李清絕不相信乞顏人會出賣他,會出賣清風寨。

    “既是有約在先,想必定是他們了,陳彪,將船靠向對岸,那小船也準備好,也是一番盛情,我需上岸答謝才好。”李清笑道。

    陳彪高聲的應了一聲,隨後便吩咐水手轉舵縱帆,將船從河中心往對岸駛去,見李清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劉叔也沒作聲,只是衝慕容一禎和孫五做了個手勢,要他們帶人戒備,畢竟是在契丹境內,小心點總是好的。

    還真讓李清猜對了,並沒什麼蹊蹺事情發生,離岸邊還有三箭之地,猛的一艘小羊皮筏子點著了燈,從黑暗的河面上躥出來,筏子上站著三個人,只聽有人高聲叫道:“可是清風寨李公子的船麼?我等是乞顏部落的,娜仁姑娘前來迎你們來了。”

    李清在船頭一瞧,可不是麼,搖搖晃晃的馬燈下面,依稀便是娜仁托婭的身姿,居然穿著一身宋服,還別說,初初娜仁托婭剛認識李清那會,甭管怎麼打扮,穿上一身裙裝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可到底是接觸宋人多了,又常和謝大娘、倩娘之類拔尖的風流人物在一起廝混,現在氣質可就變得多了,穿著一身裙裾,河風吹拂下,儼然頗具幾許風姿。

    既然看到熟人,之前的戒備小心也就全用不著了,李清一疊聲的叫著“快放小船、快放小船,我要登岸。”又衝陳彪吼道:“落帆,慢些行船,把人家小筏子掀翻了可怎生是好?”

    劉叔、慕容一禎、孫五等人和娜仁托婭相熟已久,都湊到船頭上和她招呼,不過氣質一變,娜仁托婭卻沒了往昔大漠兒女的豪放,只淺笑著揮手致意,並不扯高聲應答,神情間還有些羞澀,這番舉止讓一邊笑嘻嘻瞧著的李清不免有些遺憾,到底是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又要溫文閒雅,又能妖得起來,這也太難為人了,當然謝大娘是個例外,可如她的天下又有幾人?

    不過不得不承認,娜仁托婭現在穿這身還真是顯得有些嫵媚,不知道是不是李清好久沒見漂亮姑娘的緣故,當然,如果她的腰還能更細一些,只怕李清的感覺要更好上幾分,興許猴急急的爬上人家的羊皮筏子,那就未可知了。

    非常謝謝還有朋友在繼續看這段文字,別的也不說了,祝各位在新的一年裡生活暢意,心想事成,快樂得比老天爺還大。

    新年好!

    此

    致

    狐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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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發表於 2019-3-17 00:55
第四百零一章毛毛蟲犯的錯

    人的名樹的影,雁過還得留個聲,沒法,有時候甭怪人家在背後怎麼嘀咕你,每個人都得用自己的行為向上帝負責麼。

    不過也有例外。

    譬如李清很花痴的在一個漂亮妹妹跟前發呆,眼睛還直愣愣的,儘管這漂亮妹妹的腰有些粗了點,估計大部分人都是很想當然的認為這小子肯定是發春了,不過劉叔不這麼看。

    其實自打李清到了清風寨,這大半年的行為那叫一個賢淑端莊,跟聲色犬馬完全扯不上關係,儘管好些事情他只動動嘴皮,可沒事做了就一個人賴床上發呆,別人哪知道他躺床上多半在想自己如花似玉的兩老婆和情人知己;搞得咱大宋的公主堇兒很不解的抓著慕容一禎問,這李清和京城裡的李三郎到底是不是一個人啊?怎麼大半年都不見他和哪個小姑娘曖昧過,也不見泡個秦樓楚館的,莫非他其實另外還受了傷,落得個和李元昊一樣的下場麼?

    慕容一禎當然很氣憤,胡說,那都是別人不了解他亂嚼舌頭壞人名聲的,其實咱們家公子一點都不好色,就是偶爾有些貪花!

    堇兒也不想想,延州城裡的風雨樓是誰開的,他李清有臉往裡鑽麼?

    劉叔不關心李清的名聲到.底和風月有多少親戚關係,刀頭舔血的老軍漢到底要謹慎些,這畢竟是在契丹人的地頭,就是遇見熟人也得提防三分,因為他發現李清雖然站在娜仁托婭跟前,眼睛卻是看著那些乞顏漢子,他家公子可沒龍陽之興的。

    “公子,可是有不妥之處?要不,將娜.仁姑娘叫來一旁問問可好?”劉叔湊到李清身後,壓低聲問道。

    “唉,晚了,不問也罷。”李清搖搖頭很懊惱的說道。

    人貴有自知之明,假如這世上.真有蝴蝶效應的話,隨便做點事情就能大大的改變未來世界,那麼李清肯定不是一隻偶爾闖入繁華大宋的蝴蝶,他的功效充其量只能算是條毛毛蟲,因為這大宋並沒因為多了條毛毛蟲而有什麼大變化,毛毛蟲要是引起什麼不好的後果,那其下場就不是被鳥吃那麼簡單,而是該下油鍋好多次。

    李清為啥對乞顏人那麼好?很簡單,因為人家日後.建立了席捲**、併吞八荒的蒙古帝國,是“上帝之鞭”;否則李清對他們也會像契丹人、党項人一樣,了不起就是個好奇罷了;只是這個“上帝之鞭”抽打咱們大宋似乎狠了點,到元朝建立光漢族人口損失十停就去了六、七停,儘管李清怎麼算計自己都活不到那一天,這個殺戮數字還是沒法接受。

    當然不能像以前如憤青一般的嚷嚷著要刺殺李.元昊了,何況李清也不記得鐵木真究竟啥時候出生,這會子要在乞顏人裡面尋找鐵木真的奶奶抑或鐵木真奶奶的媽,肯定是一隻毛毛蟲能力之外的事情了。

    不過毛毛蟲也有毛毛蟲的心思,也有毛毛蟲的.齷齪辦法。

    飽暖思yin欲,毛.毛蟲就這麼認為的,反正他這條蟲飽暖了一定會思,所以在對待乞顏人行商這個問題上才會這麼積極,做啥生意都要本錢啊,乞顏人可不富,但李清想得開,沒本錢沒關係,先拿走,賣了再用馬頂帳吧,而且價錢還公道,這把那些契丹人和党項人嫉妒個賊死。

    思思yin欲算個啥?聖人都說食色性也,假如那些乞顏子弟願意學學走馬蘭台、架鷹鬥狗,李清一定欣欣然傾囊相授,還會積極參與,聲色犬馬,咱學的就這專業!

    人為啥要造反?除了極少數有野心抱負的人外,其他人不是沒了活路肯定不會輕易走上這條不歸路的,要說現在幾十萬蒙古人如同散沙一般游牧在中國北方以至西伯利亞這片廣袤的大草原上,要不是壓迫太重和氣候惡劣,不失為一種田園牧歌似的生活,想把這團散沙凝聚起來,殊為易事。

    人家鐵木真什麼人啊,一代梟雄,魅力值幾乎等於無窮大,可他聚沙成塔、積水成淵的統一蒙古,也是費了老鼻子勁了,假如蒙古人小日子過的都滋潤,就算鐵木真王霸之氣再濃,要叫人家去造反,恐怕也絕對沒人理睬。

    譬如像李清這號貨色,大概只有站在汴梁街頭振臂高呼:“走啊,調戲***去啊!”興許有幾個人會影從,畢竟浪子班頭的名聲不是蓋的,何況還可以吃白食。

    只是現在這事情很有些出乎李清這條毛毛蟲的意料之外,他忘了有些東西一樣可以起到匯集人心的作用,無糧不聚兵啊,要放在後世,物質條件的誘惑力絕對大過個人魅力值無數倍的,何況現在還有好多蒙古人的小部落飯都吃不飽?

    當然,乞顏部落那點子財富放李清眼裡絕對還是窮人的等級,可在大草原上就不一樣了;當初娜仁托婭第一次到延州賣馬,所得讓整個部落安然渡過一個大雪天,不但沒餓死一個人,還能拿出糧食接濟別的部落,這已經很叫人羨慕了。

    到後來乞顏人滿世界的做生意,賣得還都是大宋朝的花花玩意,連契丹人對他們都另眼相看,大草原上其他的蒙古部落更是眼熱,無奈別人先佔了高枝,現在乞顏部落可抖起來了,本族的未婚小伙想找個媳婦,那和後世大款們到大學裡挑美女一個模式,別的部落的姑娘想嫁過來,這容貌、品性不用說了,還必須得會說宋話,要是再能寫絕對可以加分!

    至於族裡的姑娘們那更不用說了,戴的是珠花、穿的是綢緞,閒來沒事還有壓縮餅乾吃,就是醜姑娘也不把帥哥放在眼裡。

    其實很早就有別的小部落表示願意加入到這個富足的大家庭裡來,反正五百年前是一家麼,不過乞顏人一直沒答應,畢竟具備高瞻遠矚能力的只是少數人,現在部落裡還是實行原始的**制度,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的,咱是富足了,但憑啥讓你白揀便宜?

    只是過年在清風寨發生的一件小事,讓部落裡的那顏和巴圖魯們改變了想法。

    的確是小事,而且小的不能再小,而且僅僅只和小孩子有關,通常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小事,多半就是小毛毛蟲幹的了。

    那會子不想著讓清風寨過一個熱鬧年麼,李清從洛陽帶了好些吃食以及玩具回來,這本來就值不了幾個錢,被石小公爺知道他買這些東西後,又加送了一大堆,正好乞顏人也在清風寨避寒過年,大人興許還講個利益得失,怎麼能和小孩子計較呢?何況石小公爺送的遠超他自己買的,慷別人之慨的事情李清最喜歡做,於是乎不管是清風寨的孩子還是乞顏人的孩子,都分到一大堆吃食和玩具。

    圖的不就是孩子們的歡笑聲麼。

    小孩子有件事情絕對比大人明白,那就是誰真的對他好,哪些人只是情面上的敷衍,哪些人只是想在他父母面前討個好,哪些人純粹說假話,哪些人才會蹲下身來看著你眼睛笑;而乞顏族的孩子們都認為李清對他們好。

    話說李清在清風寨不受待見了那麼久,姥姥不痛舅舅不愛的,突然有那麼多孩子願意和他親近,頗有幾分受寵若驚的感覺,他的態度都不能叫親切,而該稱為溫柔。

    這就讓那些父母們要多去想想了。

    都說李公子對咱們乞顏人好,可幾萬党項大軍圍攻清風寨的時候,咱們遠遠的在河對岸看,等到清風寨大勝了党項人,咱們就湊過來過年,這是草原上的漢子做的事情麼?說起來大家是利益相關,可交易的時候比契丹人不知道要公道多多少,而且還一般都要多給!

    現在看見沒,對咱們的孩子和宋人的孩子一樣也是一視同仁,甭說之前這李公子怎麼待見咱乞顏人,就衝這一條,這個朋友乞顏人交定了。

    所以當得知李清打算長途奔襲興慶府後,乞顏族裡的那顏和巴圖魯們很快便達成了共識,清風寨這一出手,那就表示和党項人勢不兩立,咱們乞顏人也得選定立場了,別想著兩頭不得罪,既然認這個朋友,有事的時候就得伸出手。

    幫朋友,一得有這個心,太計較自己的得失還不如不幫;二得有實力,沒能力搭不上手,豈不成了說空話?當初党項人搶了咱們的馬為啥不敢要回來?為什麼清風寨被圍攻的時候咱們根本不敢靠近?還不就是因為党項人多勢眾而乞顏人單勢孤麼。

    論錢財乞顏是窮了點,可論人,大草原上有的是。

    乞顏人可不像李清那麼愛賴床,更不習慣啥事都乾半截變甩手掌櫃,既然定了心,乞顏部落離開清風寨後,立刻將自己的子弟散佈到大草原上了;不是說想加入乞顏部落麼?行啊,開得弓放的箭不?能說宋話和寫宋字的當然好,要是能說党項話並且熟悉党項內情,得,立馬先送塊壓縮餅**嚐嚐。

    就這麼著,短短三、四個月功夫,乞顏部落從一萬多人吹氣球一樣發展到五萬多人,看趨勢還在進一步增加中,這一有了實力,出手就不一樣了,李清不是想請乞顏人幫著運送東西到回鶻人那麼?這事可不能辦砸了,聽說就是因為上次回鶻人送的東西被劫了才放棄青唐路的,於是讓娜仁托婭一帶就是二千人,這路上要是碰上契丹人留難,說不得也要開打了。

    另外讓阿不爾赤郎帶著三千餘人偽裝成牧民、商隊等方式早潛入到党項境內,萬一李清他們吃了敗仗要突圍,這三千乞顏健兒拼死要也抵擋住追兵,護佑李清的平安。

    至於李清託他們刺探党項人的虛實,這就是做老的活了,這不,党項境內黃河哪里水淺、哪裡彎多、興慶府附近駐軍多少、整個党項境內有多少條渡船,每條船上能載幾人、興慶府城頭上有無發石車,床弩又有幾何等等等等,無不打聽的清清楚楚。

    好傢伙,這一多就是四萬人,照這模式發展下去,怕不沒幾天大草原上就提前出現蒙古大軍,不行,就算自不量力小毛毛蟲也一定要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別看乞顏人現在對大宋很客氣乃至景仰,那是實力不夠而已,以后腰桿子硬了,翻臉不認人誰又咬得動他們?

    更何況別看現在這些乞顏人衣裳還是襤褸,肩上挎的弓也很簡陋,可精氣神不一樣,就算因為那艘大船實在太大有些給震住,又被李清呆呆盯住顯得很靦腆,但依舊掩蓋不住身上的剽悍之氣,唉,也是,人家阿不爾赤郎要放在大宋也是王孫公子了,還是天不亮就起床餵馬,咱李清在大宋還上不得檯面,瞧這一身的懶勁!

    當然小毛毛蟲心裡的擔憂和齷齪打算是不能和劉叔講的,回過神來的李清依舊言笑晏晏的大聲招呼,展示他平易近人的魅力,為了表現豪氣,乞顏漢子過來敬酒,他還抬手就一飲而盡,抱拳連聲對人道辛苦。

    等陳彪帶著人用小艇把要送給回鶻的那些做過手腳的陶罐炸彈卸到岸邊,再將乞顏人一定要送的牛、羊肉乾搬上船,李清已經喝得醉眼惺忪,娜仁托婭提出要登船隨李清一起去打党項人,劉叔忙百般推託,這船好歹也是凝聚咱大宋人無數心血和智慧的,哪能讓外邦人一窺究竟呢?

    誰知道李清在邊上口舌不清的叫道:“好,好,屆時便讓娜仁姑娘一睹我清風寨的威風,李元昊算個甚東西,他小**都沒有了!”

    甩手的掌櫃也還是掌櫃,既然李清都開了口,娜仁托婭又不是陌生人,且臉上笑成一朵花,劉叔等人還能怎麼再反對呢?至於有沒有對李清翻白眼,這個李清不大清楚了,因為最後他自己怎麼回到船上都不記得了。

    再睜開眼時,天光已經大亮,有心想繼續賴床無奈口渴的緊了,這可是出征,總不能大聲叫喚要人倒杯茶然後倒下又睡的,於是李清只好爬起床,等到收拾停當出的艙門一看,原來船早就拔錨《》了,東南風將黑色的縱帆鼓得滿滿的,船頭將黃河水劈出兩道耀眼的水浪。

    “瞧見劉叔沒?陳彪呢?這小子跑哪去了?”李清逮個人就問道,奇怪,陳彪這傢伙最喜歡站船頭上發號施令以彰顯他的騷包勁,這會居然不見人了。

    “公子可睡得好?陳彪一大早便被劉叔叫進主艙,說是籌劃行進方略,因見公子睡得香,吩咐我等不可叨擾的。”一個李家莊子弟笑嘻嘻的答到。

    知道咱好睡個懶覺不來打擾,還算有良心,只是叫陳彪商量個什麼方略?這傢伙除了會踢人屁股就是會騷包了,為啥不叫我商議?真當咱來春遊的麼?

    還沒進得艙門呢,就听見陳彪聲音很騷包的傳了出來,“只不過十來條小渡船有甚的好顧慮?党項人人多又如何,上得來水面麼?當年蘇州府的官軍不也是人多勢眾,那船還比我們的大呢,不照樣殺得那些龜孫們哭爹喊娘,依我看啊,就這麼一氣沖過去,誰敢阻路撞都撞沉他們,劉叔休要擔心的,交給我陳彪好了,來之前在海上的時候,那船還不是鐵甲的呢,誰是我們對手?”

    轉進艙門一瞧,杜先生、徐指揮使,孫五、慕容一禎等上得了場面的人都在呢,還真當李清是個春遊的了,七八個人圍在桌前,桌上鋪著一張地圖,說的正熱鬧,還是娜仁托婭先註意到李清進門,直起身含笑不語。

    李清笑嘻嘻的衝娜仁托婭抱了抱拳,畢竟人家是來幫忙的,也不忙著看圖,斜著眼瞥了陳彪一眼說道:“都交與你陳彪,你當咱們都是來春遊的?那會在太湖我可記著你一大早就給人扔進了水里,現在跑來說嘴?你當還是在太湖上做水寇啊,誰是龜孫?要不和徐指揮使放放對,真當你天下無敵了!”

    陳彪撓撓頭腆著臉笑道:“那會不還不是公子帶隊麼,現下是我們的船大,豈有不贏之理,聽聞党項人連小孩子把守的清風寨都拿不下,這水面上的功夫想必亦是稀鬆的,公子便交與我陳彪,陳彪願立軍令狀的。”

    切,這可是在党項人的地盤上,你輸了不打緊,咱們往哪逃去?

    劉叔迎上來對李清說道:“公子,現下已經入到定難境內,行踪卻是無從匿跡了,是直放興慶府還是等乞顏弟兄將党項人的應對情況送來,我等正決議不下呢。”

    居然這麼快就進入了党項人地盤,想必船已經行了好長一段時間了,李清的臉有些燒,剛才忘了問時辰,只怕這一覺快睡到中午了,忙掩飾的問道:“怎會這麼快便暴露行踪的?之前契丹境內河邊不是一個牧民也不曾見到麼。”

    只聽娜仁托婭一聲輕笑,小臉蛋仰得高高的,李清一瞧便想起昨晚上見的那些乞顏漢子,是了,這都過來二千多人呢,威脅也好,恐嚇也罷,只怕用壓縮餅乾誘惑,也能將幾十里的河岸清空了。

    瞧娜仁托婭的摸樣是想李清上前道個謝,這會李清還偏不想講客氣了,真當咱喝醉了讓你上船?上得船來就是讓你瞧瞧咱大宋的拳頭有多大!蒙古大軍囂張那也是百年以後的事情了,咱嚇不住鐵木真,還嚇不住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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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發表於 2019-3-17 00:56
第四百零二章党項人的血戰(一)

    咱中國幾千年的戰爭史,基本上就是一部農耕文明與游牧文明的戰爭史,從春秋時的犬戎,到秦漢時的匈奴,然後鮮卑、羌、突厥、契丹、党項、女真、蒙古等次第興起,你方唱罷我登場,叫人眼花繚亂;而站在戰場另一端的,卻始終是我們漢族,雖時多劫難,但一直薪盡火傳、生生不息。

    這中間的勝負其實還真無法說明誰優誰劣,至少沒那麼簡單,冷兵器年代騎兵佔盡了機動性的優勢,但農耕文明憑藉著更勝一籌的技術、文化、策略也並不落下風,秦軍的強悍就讓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馬,到了漢朝,漢軍在大漠上追亡逐北,把強盛一時的匈奴打得灰飛煙滅,唐軍也讓突厥俯首稱臣。

    但是我們卻有一個先天性的戰略缺陷,讓我們在幾千年裡吃盡苦頭,那就是除了抵抗入侵的理由外,我們再無目的。

    輸了要國破家亡,贏了也幾乎毫無好處,因為我們的農耕文明無法對大草原進行有效佔領,放牧的活咱們不會幹啊,即便到了後世,大草原依舊還是少數民族的牧場,就像後世的中東要不是發現了石油,除了阿拉伯人,谁愿意貓在鳥不拉屎的沙漠裡?

    中原王朝耗盡人力、物力,好不容易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可最多不過爭取到一段時間的和平而已,經過休養生息,大草原又會孕育一個新的游牧民族,崛起新的王者,換個新的主人。

    而新的主人都有一個共同.的願望,那就是南下中原;中國歷朝歷代修建長城,不是沒有理由的,這並不說明我們沒有血性,沒有進取心。

    農耕文明還有一個先天性的戰.術缺陷,那就是光腳的從來不怕穿鞋的。

    人不患貧而患不均,這可是世.界通行的法則,游牧民族南下中原,可以通過燒殺掠奪來以戰養戰,誰叫咱們富一些呢?而我們北上卻不行,咱們不怎麼愛吃草,什麼都得從後方帶著去,不說這千里的後勤補給耗費多少,一旦糧道被斷,就是災難性的結局;

    這一個戰略缺陷加上一個戰術缺陷,在科技和商.業不發達的冷兵器年代,注定了中原王朝和游牧民族的戰爭是得不償失的。

    所以不僅僅是漢朝,連號稱最強盛的唐朝也愛用.和親政策,咱們大宋其實也一樣,只是做法各異,如同一個年少多金的風流公子,送漂亮妹妹那是捨不得的,花點錢消災罷。

    這在後世那些說話不腰疼的憤憤眼裡,不僅是.為政者沒有長遠眼光,養虎為患,而且更是一種屈辱,只是這天下幾個人能謀萬世?用小代價換取大損失,也不失為一種好的權宜之計。

    當然凡事皆有.例外,比如咱大宋現在多了條毛毛蟲。

    這條毛毛蟲還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專和党項人過不去,不管這評價是否有些委屈李清,不過多少是實情,誰叫党項人和李清偏生結了仇?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大,假如是契丹人,李清只怕是老鼠拉龜無從下口,但党項就不一樣了,黃河偏要在河套平原上拐個大彎這也真不是李清幹的。

    “劉叔,這黃河之上也沒個綢繆處的,即便等得來消息,党項人有備又如何?難不成退回清風寨去?不就是幾條渡船麼,依我看便按陳彪的法子,滿帆直放興慶府,興許打他個措手不及也是好的。”李清才把陳彪踩了一頓,忽然又出聲支持他的建議。

    劉叔儘管老成持重,可現在滿屋子還就李清和陳彪打過水仗,他哪知道李清的太湖剿匪經歷純粹就是個兒戲,一時也想不出個反對的理由來。

    不過李清還真不是鹵莽,這次遠擊興慶府原本就沒打算偷襲,就是要告訴李元昊,你能來打我,我也可以來揍你,咱擺開陣勢堂堂正正的打,就算你讀的兵書多,那上面也沒教你怎麼做海盜吧?

    誰說咱大宋只能被動挨打?如今攻守易形了!

    “陳彪休要得意太早,要是打不好,你便順河遊回去罷。”見陳彪喜形於色的樣子,李清還是有些看不慣,陳彪哪在意李清的威脅,衝李清抱拳笑道:“公子放心,幾條小渡船也拿不下,還說甚的縱橫太湖。”說完轉身就跑,人還沒出艙門,就听見這騷包的傢伙大聲吼道:“滿帆,全部滿帆!”

    艷陽高照。

    河套畢竟不是江南,正值清明時節,卻並無風雨飄搖,沒經過黃土高坡洗禮的黃河水也清澈得很,藍的天、白的雲,綠的草,假如沒有一艘幽靈似的黑船礙眼的話,儼然一幅春日風景畫了。

    當然船上的人不會認為自己礙了誰的眼,相反大部分人覺得很拉風,不過李清屬於極少數人中的,因為還是沒人怎麼搭理他,於是扒船舷邊拿手撐個腦袋繼續發呆。

    經過兩日的滿帆行船,劃過“幾”字的橫線,黃河轉頭南下,此時早已進入了党項境內,劉叔等人都在小心提防,但除了偶爾見到些党項牧民趕著牛羊在河邊飲水,這一路可以說風平浪靜。

    也瞧不清那些牧民們看見這艘黑咕隆咚的大船是個什麼表情,隔著幾百米呢,這段黃河水面開闊,為了小心起見,陳彪讓船一直行駛在河中線上,不過倒沒人覺得多奇怪,党項人口本來就不多,大草原上到後世還是平均一平方公里不到一個人呢。

    只是李清想找娜仁托婭討論控制乞顏部落髮展的計劃有些落空,同意讓她上船不就這個目的啊,只是小姑娘被這艘大船弄得興奮不已,白天要不纏在陳彪邊上問東問西,什麼大海有幾個黃河大的;要不就跟在孫五後面,要五哥放一個會飛的轟天雷給她瞧瞧。

    這也難怪,游牧民族麼,坐船的機會本來就少,何況還是一艘這麼大的。

    不過這平靜的情形到了第二天上午還是這樣,不說劉叔、慕容一禎等人心懷忐忑,就連一直叫著直殺興慶府的陳彪也覺著不對頭了,按乞顏人提供的地圖看,現在離興慶府不過一日水程,這党項人就是再大意,也不可能放任一艘來歷不明的大船直搗他們的中樞。

    再說岸邊瞧不著牧民牛羊還算了,可就是人家再不擅舟揖,偌大的黃河上連一條小羊皮筏子也看不著,這肯定有問題,陳彪再也不敢託大,和劉叔商量了會,將帆卸了一大半,合著徐指揮使、杜先生等人進艙尋李清拿個主意。

    此時李清還高臥未起,不是沒醒,賴床呢,反正起來了也沒人搭理,*光無限美,看久了也乏味,何況風吹草低連個牛羊都沒有,躺著發呆總好過支個腦袋,再說他認為妹妹的裙角偶爾乍瀉出來的才叫*光,譬如纖細的小腿啊精緻的腳踝什麼的,反正和氣候一點關係都沒有。

    當然一大堆人跑進來欣賞他的*光,頗有些叫人懊惱,天氣熱了啊,這白生生的大腿還露外面呢,只是李清一看他們的神態,一點沒介意自己*光大瀉,反是一撲楞就蹦到艙板上,“怎麼?党項人打過來了?人多不多?也有大船麼?”他一連聲問道?

    也不怪他急著這麼問,好端端一個豪情萬丈的遠擊興慶府,現在怎麼看都像一場春遊,一見劉叔等人神情凝重,他反是興奮了。

    什麼?沒有!和昨天一樣毫無動靜,那你們都跑來幹嗎?敢情集體觀摩我的大腿?

    是很不對頭!

    等李清穿戴整齊上甲板四下一打量,他心裡也敲開了鼓,要說地廣人稀,好歹也得看見幾隻喝水的野獸吧,再者此地離興慶府近了,應該人煙繁茂才是,不可能見不著一個人影的,這心情一變了,似乎*光裡都洋溢著殺氣。

    謹慎絕對是正確的,劉叔和陳彪的安排也有道理,就是等待乞顏人打探了詳細情況再決定,但李清卻有些不甘心,總不能党項人擺個風平浪靜的架勢,咱就逡巡不前了?知己知彼當然必要,只是現在卻是乞顏人在幹這工作,李清還就想在乞顏人面前立立威,可不能顯得沒他們咱們就不行了。

    “陳彪,起帆,前日還見你說嘴,如今還沒見陣仗怎生便起了懼心?直奔興慶府,倒要瞧瞧這大河之上,誰能奈得我何! ”李清高聲喝道。

    看見陳彪被激得扯著嗓子叫升帆,李清心裡暗暗爽了一把,關鍵時刻還是咱顯得豪邁不是?哼,看你們還當我只是來春遊的。

    李清是騷包了一把,不過船上騷包人並不多,這可是在党項境內,儘管眼前這種詭異的平靜看來並無不妥,但整艘船上卻是如臨大敵。

    安小哥和陳彪在船頭領著人操弄著幾台大型三弓弩,孫五領著人護住船尾,而慕容一禎和杜先生分別帶著人守住左右兩舷,劉叔領著幾個清風隊的人滿船巡視,李清也沒閒著了,站在高高的望樓上四處張望,手上還抓著個旗,若是哪邊有敵襲便用旗示意,劉叔說了,這可統帥該待的地方和起的作用,李清倒也不爭執,心裡明白,一會打起來,他也就這點作用了。

    只是徐指揮使很叫人惱火,因為想著娜仁托婭畢竟是個姑娘家,所以李清也把她叫到身邊,這地方最安全,現在根本又沒啥情況發生,可徐指揮使楞是不解風情,任李清怎麼說,都陰魂不散的跟在李清身後,甭說調戲了,這麼個大老爺們杵在身後,讓李清在女孩子麵前吹吹牛都不能。

    此時船行的位置,到了西夏立國之後定州的地界,黃河在這裡轉了一個九十度的彎,由東向西流,本來一覽無餘的視界被河岸遮住了,李清這會也提起神仔細觀察四周有無異常,只是隨著視線逐漸開闊,前面的河面滿眼望去依舊是平靜的很。

    反常既為妖,肯定有問題,李清站在望樓上心裡有些後悔,不該爭這一時之氣,等到乞顏人打探清楚總好過現在這麼提心吊膽,只是他又有些好奇,他想不出李元昊有什麼辦法能對付這樣的一艘大船。

    等待總是讓人心焦的,而且你還不知道要等多久,等來又是什麼,眼前的風景一如既往的平靜,也一如既往的乏味,就這麼過了兩、三個時辰,還是什麼都沒等著,當然滿船的人都沒放鬆警惕,中飯都是行軍餅就著涼水對付的。

    眼瞅著太陽就要偏西,想必這一天又這麼平靜的過去了,李清早已沒了耐心,很沒風度的一屁股坐在艙板上。也不管徐指揮使站在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娜仁托婭磨牙。

    “娜仁姑娘,你到過興慶府沒?”

    “阿爸不讓我去,說是放心不下呢。”

    恩,有道理,劫財沒關係,劫色就不怎麼好了,想必党項人不會介意她腰粗了點。

    “娜仁姑娘,族裡添了這麼多人口,都還吃的飽麼?”

    “說起來這還要多謝李公子了,現而今族里餘糧多著呢,除了放馬,連牛羊都不多了,要不然那顏們也不敢收留這麼多族人。”

    “娜仁姑娘,你有婆家沒?”

    一不小心李清又走上非專業調戲的老路,沒聽到回答是意料之中的事,否則李清會找她要手機號碼,只是這麼一來磨牙也不成了。

    好半晌都沒人說話,氣氛有些尷尬,徐指揮使站邊上可難受了,他哪知道李清是秉承了後世盛行的八卦作風,咱大宋朝哪有一個年輕男子當著外人的面直接問小姑娘有婆家沒的道理?見兩人不說話了,有心找些話來說說,打破眼前的尷尬,“李公子,按先前畫的地圖來看,黃河在這再轉個彎,便一馬平川直上興慶府了。”

    李清才沒覺得尷尬呢,反正這錯誤他經常犯的,至於黃河又要拐彎就更不稀奇了,黃河還就是愛拐彎,一會南一會北,前一會西,這會東一下也就平常了。

    “李公子,快看,李公子,看啊!”忽然娜仁托婭叫了起來,李清一楞,這問你有婆家沒,你叫我看啥?難不成你婆家在咱這船上?這還真得瞧瞧。

    只見娜仁托婭手指著前方叫道:“船!党項人的船!”

    人總是對未知的東西感到恐懼、擔心、憂慮,其實很多時候事到臨頭,你往往發現之前的擔心是多餘的,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當然現在的情況不能說是沒事,但比起之前的忐忑不安來,這心情可就舒暢多了,原來這就是党項人的埋伏。

    “陳彪,便交給你了,要是吃了敗仗,你依舊回太湖釣魚罷。”李清探著頭對下面叫道。

    這可不是李清託大,他壓根不會水戰,交給陳彪指揮才是最穩妥的,另外麼,別看党項人煞費苦心設了圈套,可這局面一點不叫人擔心。

    乞顏人探聽的消息很準確,党項人不擅舟揖,再說他們平時也沒多少貨物拿來運輸,偌長的一條黃河上就那麼二、三十條渡船,現在幾乎全出現的眼前了。

    但別看數量是不少,和李清花重金打造的鐵甲樓船比,那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這些被党項人改造的戰船,最大的不過能裝五、六十人,小的只能載十餘個士兵,要按噸位計算的話,党項人的三十來艘船合一塊也沒李清這一艘重。

    要論防護和攻擊力,那就更差得遠了,党項人用的是渡船不是戰船,只不過在兩舷倉促的加了些木護板,要拿來擋擋箭興許有些作用,可射來的要不是箭呢?

    李清沒把這些党項人的這些渡船放在眼裡,陳彪那就更不放眼裡了,見李清叫著全交給他,興奮的大叫:“起帆起帆!直衝過去,些許小船哪便用打,撞都撞沉他們!”東南風將三面朔大的縱帆鼓的滿滿,樓船的船頭在河面上劃出兩道飛濺的白浪,殺入党項人的船隊中。

    這仗打的很不刺激,成一邊倒了,別看在党項人的腹地裡,論數量對方的船也多些,可大河之上,党項人人數都佔不到優勢,兵法有云:十則圍之;這党項人船的數量倒是夠了,可和樓船比級別相差太大,三十來條船不過載得五、六百士兵,人數沒比李清這邊多多少。

    功守之勢那更不用提,冷兵器年代的水戰主要靠射箭和接舷戰,党項人的弓弩射程本來就不及清風寨的弩,何況對方的弩箭上還綁著火藥,一炸開小小的船幫上立足之地都沒有;至於接舷戰更不用想了,樓船高很多倍呢,給個梯子都爬不上來。

    望樓上的李清在上面看的一個洋洋得意:“追上去,追上去!好個陳彪,已經撞翻三艘敵船了,還真沒在太湖上白混過。”徐指揮使在邊上淺笑不語,之前看見党項人有埋伏還擔心呢,看來這個李公子想的逆河而上的法子真有效,党項人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當然這功勞其實並不都能算到陳彪頭上,兵危戰險的,不是誰都像李清那麼愛騷包,孫五、慕容一禎和劉叔可是穩打穩紮,雖然党項人的威脅並不大,可他們還是帶著人遠遠的就用火箭先燒了党項人的船帆,這船一沒了帆失了動力,立刻便像條死魚一樣只能順水漂,陳彪要是再撞不沉,那才真掉了太湖好漢的威名。

    党項人那些沒被撞翻的船處境也非常不妙,船本來就小,沒多大騰挪空間,遠遠的躲避樓船上射來的弩箭已經很不容易了,等到才靠近一點,沒等他們趁機向樓船上開弓射上一箭,幾個炸彈扔過來,甲板立刻空無一人,人全掉水里了還沒完,幾個改裝過的豬油彈又扔過來,不一會這船便成了一艘火船。

    “娜仁姑娘,不曾受驚嚇麼?哼,党項狗賊居然敢犯我清風寨,今日便叫你瞧瞧小爺我的手段!”眼見著勝券在握,當然是在小姑娘面面吹吹牛的最好時機;不過望樓本來就高高在上,而整個過程裡樓船上都沒落下党項人的幾支箭,娜仁托婭當然不會受到什麼驚嚇,只是她也曾知道党項人的凶悍,今日居然被打得無還手之力,看的也是心弛目眩。

    吹,當然得有人捧才好,否則一個人吹,這成就感就體現不出來了,所以那詞叫著吹捧,李清現在就很想吹吹,比如自己怎麼高瞻遠矚啊,什麼運籌帷幄啊,可無奈徐指揮使和娜仁托婭都不解“吹”情,讓李清很有些無趣。

    戰鬥還在繼續,還真得佩服党項人的頑強,看來歷史上他們佔據河套稱雄一時的確有那麼點理由,眼見著完全一邊倒的局面,剩下的党項人戰船依舊在河面上和樓船糾纏,只是剩下的這些船都學乖了些,知道靠過來也不可能打接舷戰,反而會被居高臨下的樓船當活靶子,便保持一段距離,那些党項兵們冒著樓船上射來的箭雨,將一隻只火箭遠遠的射了過來。

    這就是為什麼李清要猛掏石小公爺的腰包打造一隻鐵甲船的原因了,只聽的一些叮叮噹當的脆響,那些火箭根本射不穿樓船包裹的鐵甲,大多掉水里了,偶爾有幾隻射到樓船甲板上也全無力度,早有清風寨的人撿起隨手扔到河裡。

    這簡直是成年人欺負幼兒園小朋友麼,李清都沒什麼心情繼續看下去了,難道李元昊還沒弄不明白麼?論水戰党項人根本不是大宋的對手,早該鳴金收兵了,就這麼還要來送死?看來這一戰便可全殲党項人的船隻,屆時他們沒了船,這黃河之上,還有什麼能阻擋咱的鐵甲戰艦呢?

    夕陽如火,半個身上沒在江面下的餘輝將黃河水染得通紅,陪襯的是河面上空無一人的、燃著熊熊大火的党項戰船,冒出的一道道黑煙把天空渲染的有些悲壯。

    李清在望樓上前後張望,突然來了感慨,自然免不了攙雜些得意在裡面,想必當年周公瑾彈指間便叫強虜灰飛煙滅,應也是這般豪氣罷,曹操還想人家的小喬呢,怎麼就不知道弄鐵船呢?真夠笨的!咱不想小喬,咱自己都好幾個,未必就比小喬差,當然李元昊身邊要是有小喬這般人物,去看看是無妨的,反正他現在也用不著了。

    李清渾然忘了自己仍在戰場之中,眯縫著眼睛處於遐想之中,不過他想的是自己的小喬還是李元昊的小喬這就說不清楚了,只是李清眯縫的眼睛滿滿張開,然後慢慢睜圓,再然後便如夢後初醒一般,一個箭步上前,猛的推開正趴著望樓欄杆向下觀瞧的徐指揮使,低頭衝著船頭大聲喊道: “陳彪,不好了,轉舵,我們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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