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作者:狐雲 (連載中)

huro 2008-5-29 21:4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4 112863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0
第一卷:聲色

第四十章 吃白食的李清


  未帶分文來楚雲館,還一定要見姑娘,楚雲館的媽媽可有些發蒙,迎來送往這麼多客人,怕是沒人這麼理直氣壯的叫囂要吃白食的,不過她也極為淡定,先看看王六公子的裝扮,又瞧瞧張先憋著偷笑的神情,壓下了想叫人把這狂妄的無賴丟出去的念頭。

  「楚雲館也不是個只認錢的地方,未帶分文也使得,要看來的是誰,姑娘們願不願意,不知道公子想見的是哪位姑娘?」媽媽輕笑道。

  「媽媽不見我等同來有四人麼,你剛才說的安安是要見的,還有依依、施二娘,對了,不是還有時春春時住住姐妹麼,也一同叫上好了,蟲娘若得閒,也可過來坐坐。」李清有點嬉皮笑臉的說道。

  這媽媽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沒了,四個人要叫五個姑娘,楚雲館當家的蟲娘得閒也過來坐坐?這也太狷狂了些,冷笑道:「太學裡的學子、朝中的相公,若來相召,楚雲館不得不應,怕也是不會不付分文的,莫非公子今日是來消遣人的麼?即便是那柳七來了,不收分文姑娘們怕是也願意的,公子何許人也?想見這麼多姑娘?連蟲娘也叫上,不知道公子憑得是哪座靠山,仗得是誰家臉面!」說到後面,媽媽想是動了氣,臉色都是鐵青。

  唉,又是這柳七!李清倒未很注意人家媽媽的臉色變了,而是自己感歎開了,不愧被人評價是郎君領袖,浪子班頭,不知道柳七哥靠得是什麼法子能讓這些色藝俱佳的妹妹傾心愛慕,只是填的詞好?李清可有些絕望了,要填得詞不比柳永差多少,興許變成蘇大鬍子有可能,要想和柳永一樣佔盡芳心,怕是連宋玉潘安都做不到!鬱悶、嫉妒、仇恨!

  這媽媽瞧著李清沮喪的樣子心裡平和了些,她哪知道李清在想得是什麼?看了看李清臉上淤痕,譏笑道: 「現下倒還是有一個人興許可讓楚雲館如此的,只是人家日前三拳兩腳便打倒了陳啟先,一曲盡余歡助秦時樓拿下狀元紅,一手奇形樂器滿城皆為之所動,敢問公子莫不是姓李名清,喚做那三郎?」

  王六公子乾元以及張先此前聽得李清和媽媽的談話,尷尬的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沒有錢還一口氣點了人家館裡最頂尖的姑娘,甚至叫人家頭牌有空都得過來坐坐,真是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的,雖然宋朝文人對於追風逐月的態度很是開明,但是到楚雲館來吃白食傳出去還有臉出去見人麼?王公子更是絕望的想,完了!老爺子不知道是要打斷我一條腿還是兩條腿了;張先心裡也暗罵,丁相是叫你來楚雲館幫幫場子的,有叫你不帶錢來麼!人家丁相自己來還掏錢呢!沒錢你早說啊?說句改日再來不就好了。正當二人正後悔怎麼會認識這麼個人呢,媽媽的這一句話聽在耳裡,不由得喜出望外,見不見美女此刻罷了,至少不會丟臉啊!何況。。。。。。美女也是要見了!

  王六公子開心得只是張著嘴傻樂了,張先倒是哈哈大笑起來,李清真沒聽見這媽媽的說話,他還陷在自己思緒中呢,被張先的笑聲驚醒,不滿的看了張先一眼,你笑什麼笑?後世裡對你的評價也夠高了,可你張子野泡妹妹的聲望和人柳七差了多少個等量級,只是個老風流,虧你有臉笑!

  見張先笑的如此舒心,這媽媽也有些疑慮了,不禁又細細打量了李清幾眼,張先大聲對那媽媽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如今三郎便坐在你面前,且看楚雲館如何區處便了。」

  媽媽小聲問張先:「可真是那李清李三郎?張公子可並不要說誆話?」

  張先神氣的笑道:「我張先可是那招搖撞騙的齷齪人?媽媽之前既已說嘴,張某倒看你說話應是不應!」

  「既是李三郎駕到,諸位公子且請寬坐,妾身去去就來,斷不會讓李三郎失望的。」這媽媽說完,轉身便入側門走了。

  李清沒聽見那媽媽的小聲言語,後面張先的話卻是聽了明白,切!看你神氣的,你張先確不是招搖撞騙的齷齪人,你是個淫蕩的齷齪人!

  不大會,聽得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李清他們看清楚跑來的是誰時,也是又好笑有驚異的,適才從容淡定的媽媽早已不見了從容淡定,為難人家了,若大年紀跑得跟個小丫頭樣的快,不容易!

  這媽媽一見李清等人都還在廳中未走,也是鬆了口氣,剛才一通知蟲娘,蟲娘便急忙要她趕緊請到飄香院來,並且說了,若是李清等人走了,她便是跑斷腿也必須追上請回來的,這會看見李清,總算不用跑斷腿了,喘息未定的說道:「蟲。。。蟲娘吩咐,請李。。。李公子等進飄香。。。院,蟲娘領姑娘們恭。。。恭候著呢。」

  李清回頭看看張先和王公子,兩人的喜悅神情已是佈滿全身了,連衣擺都在抖,安小哥,一起去,一會可別在那站規矩,同來當然要同樂,咱出來混的,講得就是義氣!娘的,這次的面子可真是大了,爽,比在陳啟先臉上多擂幾拳還爽!

  等到媽媽喘息略定些,便頭前引路領李清他們去飄香院,一路看來,楚雲館與秦時樓風格的確不同,不僅僅是建築上,裝飾都不是一個味道,秦時樓雖然也是富麗堂皇,卻透著高貴典雅,陳設大多古樸大方;而這楚雲館,充滿著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感覺,讓人覺得一進入此間,不由得想放縱一下;其實何止是建築風格不同,這人身上的風格也是迥然不同,李清他們一進飄香院便感覺到了。

  蟲娘畢竟是拿頭管事的,見過的場面多,迎上來盈盈一福:「諸位今日光臨楚雲館,令此院蓬蓽生輝,蟲娘於此謝過諸位公子的青睞了。」

  另外幾個麗人站在蟲娘身後隨著也是跟著一福,神色卻是透著狐媚,邊上更有些姑娘一邊一個,拽著張先,王六公子和安小哥的胳膊就不放了,只差沒把整個身子纏上去,李清還好些,邊上沒人拉扯他,只是依依撲了上來,嗔笑道:「你個狠心短命的冤家,可可的到最後一刻才來,三郎不知依依已等得望眼欲穿了麼?今日不盡歡,我可真得不依!」

  天啊,咱不就見過一面麼?啥時候就曖昧到如此程度了?咱可記得清楚,那次我可沒摸過你,儘是你摸我來著!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0
第四十一章 不一樣的風情


  「三郎今日總算知道這汴京城裡,除了秦時樓外,還有我楚雲館麼?」待到眾人齊齊坐定,蟲娘端起杯酒給各人敬上一圈,才笑著對李清說:「這風月不獨一家,煙花各自風流,既然李公子今日來了楚雲館,不讓公子好好領略此處風情,如何是待客之道的?」

  好說,好說,你都能遞話到丁相爺跟前,想來也是早有準備的,既然巴巴的請得我來,絕不會是為了和李清吟風誦月了,錢是絕對沒有滴!不過李清心裡也明白,遞話要相爺出面拉客,肯定不是為了錢,只看出面招待的姑娘素質就知道,不是為錢就好辦了,不敢得罪你的後台,但也絕對不能損害秦時樓的利益,同行可是冤家!

  這位便是施二娘麼?不錯,難怪在秦時樓能坐第二把交椅,雖說也是自矜身份,加上又是初見,施二娘也是略為寒暄幾句,便不再說話。李清細細打量,長相與謝大娘、雲三娘各有勝場,不過身上的氣質就完全是兩碼事情了,言語不多,動作也少,但吸引力卻是全場最高的,連蟲娘也被她蓋過去了,雪一樣的肌膚,細細的脖頸,修長的身段,紅唇配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人的時候居然還顯得很天真,李清留意到張先已是偷看了施二娘好多眼,王六公子比較的出格,先是直瞪瞪的看著施二娘,後面反而臉紅紅害羞的低下了頭,真沒出息!你就盯著看不行麼,還害羞?全汴京紈褲子弟的臉給你丟盡了!施二娘像是不曾發覺人家都盯著她一樣自如,李清心裡明白,在裝呢,這樣的女人,一個字形容就是『絕』,兩個字形容就是『嫵媚』,三個字形容絕對就是『狐狸精 』!這樣的妹妹,你偶爾交際下好了,調笑番也無妨,你要是愛上她?那就等死吧,她會吃了你然後骨頭都不吐!

  時春春、時住住兩姐妹年紀稍小些,不過一股狐媚相也是和施大娘有得一比,倒沒象施二娘一樣矜持的坐在蟲娘邊上,而是穿花蝴蝶般的遊走在各個席上,勸酒就比月娘可厲害多了,撒嬌發嗲,不喝立馬就能滾到你懷裡,不一會,李清喝得就已經不少了。

  只見張先起身說道:「京城人人道『嘌唱賺色施二娘』,今日一見,果然叫張某魂授色與,有幸晤面,怎可不聽聽施二娘的嘌唱?那就如入寶山而空回,豈不惋惜?」

  對了,雲三娘也說過的,施二娘的嘌唱可是京城一絕,其他人連水平接近的都沒有,這李清可要好好聽聽,施二娘也是微微一笑,不推辭更不答話,接過侍女遞過來的琵琶,走到場中坐好,隨手一撥弦便開聲唱到:「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非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非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非報也,永以為好也!」

  居然是詩經衛風裡的《木瓜》,讓施二娘唱來像個撒嬌的女子一般,的確不錯,果然算是一絕,配上她那兩隻顯得很單純的大眼睛,倒真像個無邪的少女在和情郎說話,不行,再來一曲!李清帶頭喝彩。

  施二娘只是嫣然一笑,微一沉吟,又啟唇唱到:「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思我,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這個就更妙了,施二娘唱來是形神皆動,巧笑翩然,把個小女子的羞澀薄怒唱得個淋漓盡致,李清與張先皆是擊案連聲稱妙,只是這王六公子此時也顧不上害羞,癡癡的看著施二娘,邊上還有兩個俏人兒在旁他可完全視而不見了,倒是安小哥頗有眼色的,湊上前去與王六公子敬酒閒話,倒也沒太讓人注意王六公子的失態。

  施二娘恭身一禮,依舊回到座位上,似乎對李清、張先的叫好表現的並不如何在意,李清也是暗暗一笑,轉頭去和依依調笑了。

  時春春、時住住居然是兩人一起上的場,兩個人拿些村言俚曲在場上相互調侃,張先和王六公子聽得是哈哈大笑,可惜李清基本上聽不大明白,傻傻得只好在一旁陪笑,要在宋朝好好的混下去,這語言看來還是要下功夫去學學的。

  曲方唱罷,蠟光一暗,圍欄外絲竹聲起,一隊妙人兒舞了進來,個個輕紗裹體,珠翠滿頭,形、容皆是曼妙,眼波流翠、肢體生香,李清、張先等拍手叫好;說話間曲調一變,婉轉纏綿,音樂聲裡似乎藏著些男歡女愛,翻雲覆雨的味道,這一隊舞孃也是隨之拋下輕紗,俱是只留小衣在體,露出一片雪白肌膚,哈哈,居然有艷舞?李清也是興奮的笑了起來,好的很,與那鋼管舞也是不惶多讓的,難怪楚雲館聲名鵲起,直追秦時樓,這完全是兩種經營手段,兩種不同味道,好看,我喜歡,這腰扭得跟蛇一樣;特別與後世的鋼管舞不同的是,舞孃可不是站在什麼台上跳,而是圍在客人身側,擠擠挨挨的,曖昧啊曖昧,不就是電影裡演得脫衣舞孃跳私鐘麼?只是客人要是多手摸一下,會不會也給扔出去?李清本想試試,但還是算了,手不得空,一邊吊著依依,一邊纏著時春春呢。

  李清正看得高興,沒注意到蟲娘卻是一直在打量他;這如此春光於前,是個男人,要說坐那無動於衷那可就是變態了,當然,功能性缺失就是另外的問題了。不過同樣是看的興奮,他李清的表現與張先,王六公子的表現在蟲娘眼裡可是大不相同,蟲娘見過多少男子了?不偷腥的貓那就不是貓!可貓也不是什麼腥都去偷的!張先及王六公子的本性與貪戀早在眼光中表露無疑,可李清的眼中,除了興奮,還有的就是得了玩具一般的好玩!竟然是覺得好玩!那就麻煩了,這隻貓喜歡的腥可與別人不同啊,蟲娘暗暗歎口氣,看來要想得到李清的許諾怕是要多費幾番周折了。

  也不見蟲娘如何做勢,蠟光又慢慢亮了,絲竹音樂聲逐漸隱去,那春光四射的舞孃也一個個扭得不見了蹤影,李清朗聲說道:「好個楚雲館,的確是非同一般的風情,今日一見,果然的旖旎,果然的令人神魂顛倒,叫人樂而忘憂,只當他鄉是故鄉了。」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1
第四十二章 目的


  「一些彫蟲小技倒是叫三郎見笑了,想你三郎閱春色萬千、歷風月無邊,說什麼神魂顛倒,只怕是言不由衷了。」蟲娘若有深意的笑道。一般人即便你與再多的女子歡好過,也是躲在房裡遮遮掩掩的,這畢竟是在宋朝,哪能隨便看到一群春光外瀉的美女?這招什麼時候使出來,都能讓男人方寸大亂的,惟獨你李清覺得好玩!你會神魂顛倒?她哪知道李清從哪裡來的啊,看過的多了,什麼選美比賽不來個三點式的?穿得比剛才的舞孃還要少,就是夜總會妹妹的吊帶裝布料也不比剛才的多啊。

  「這還是彫蟲小技?蟲娘未免太過謙了,我等今日怕是難成眠了。」張先趕緊幫李清辯白道。

  李清笑道:「今日本赴依依姑娘前約,未曾想得楚雲館如此盛情,心內不安,今日之銷魂滋味,想是子野兄定有好詞於心,何不快快寫來,也是一段佳話。」

  張先也哈哈大笑,回應道:「正是正是,如此美景豈可不歌以志之的,三郎也是妙人,莫若子野與兄台唱和一曲,以抒今日暢意?」

  「且請慢來。」卻是蟲娘出聲阻止,好麼,連你的隨從我都是要楚雲館當紅的姑娘作陪,要不是有所圖,別說你不帶分文,你就是腰纏萬貫又怎地?像今晚這樣的最高級別對待,可不光光是有錢就行的,兩個酸人想填首詞就這麼交代過?美得你!「張公子的詞清麗,李三郎的意高遠,這京城中又誰個不知,哪個不曉?不過楚雲館對李三郎卻另有所求的。」說完,招招手叫人拿上一個布囊上來。

  「李公子對此物想是不陌生吧。」說完蟲娘打開布囊,不就是一把吉他麼?李清原就沒想到能保密多久的,既然到鬼手張那去定做了,保不住就有人知道,傳出去總有人想辦法要弄到製作方法的,有幾個人能在金錢美色面前意志堅定的?再說又不是大是大非的問題。

  李清上前接過,看看,做得也還精緻,調調弦信手撥弄幾下,不對,回聲渾濁,高音也不清亮,李清信手彈了根據鋼琴曲改變的《水邊的阿狄妮娜》,糟糕,不記得譜子了,又換《少女的祈禱》,幾句後還是忘了後面的,李清抬頭想想,依稀還記得《梁祝》的全譜,彈了幾句,不爽,這聲音也太難聽了。李清停手下來,把個吉他翻過來瞧瞧,又用手指在琴板上敲敲,笑笑也不作聲,把吉他遞給邊上的侍女收好。

  「原來李公子不僅擅彈這所謂的吉他,連製作之法也是公子教的,難怪鬼手張無論如何都不願賣我一把,實不相瞞,這把吉他是蟲娘花了大價錢買通作坊中人,依照方法請了巧匠仿製的,看來還是不得其法啊。」蟲娘也是神情暗淡。

  不錯,蟲娘也是爽快人,這鬼手張人品不錯,比我李清好很多,楚雲館眼見著這新樂器目前被人津津樂道,聽過人的又少,正是吸引賓客的好手段,而連人到樂器都掌握在競爭對手秦時樓手上,李清想得出蟲娘會出什麼樣的高價錢和手段,鬼手張頂得住金錢的誘惑,還能頂住美女的撩撥?不錯,好同志!

  「蟲娘可是想要這吉他?無妨的,讓那鬼手張也賣給你便是,既有樂器,我想蟲娘亦願這彈奏之法李清也一併傳了,豈不更好?」李清笑道,原來是為吉他,這有何難,原就說好要教授給秦時樓的那些小姑娘的,假以時日,人家不會把你的人都給挖走?又能保密多久呢?保來保去的,多少好東西就這樣保沒了!

  李清這句話一出,滿座都驚了,特別是張先,眾目睽睽下又不好說什麼,一個勁的對李清施眼色,李清對張先微微點頭示意,心道明白呢。

  蟲娘可不像她自己剛才這麼說的,只是找鬼手張花高價錢買吉他而已,自從那晚這吉他驚艷一現,她到今天都沒睡好過覺,楚雲館也是高檔場所,又不是路邊的下賤行院,這年頭的好客人都喜歡附庸風雅的,誰不圖新鮮?要是秦時樓才會這新樂器,豈不個個驅之若鷲?那她這楚雲館以後還怎麼混?那日之後,她就叫人滿世界打聽李清的下落,謝大娘一直把李清藏在水雲莊內她可不知道,只是這汴京城裡大小客棧她都叫人翻了個遍,卻連李清是哪裡人都是上次送寇准的宴席上才知道,宏毅寺的約鬥她一個人也悄悄的去了,奈何秦時樓的人俱在李清身邊,她又如何好上前得前去?依依小蹄子說是使盡解數約了李清的,卻一直不見人來,沒法子只好傳話給丁相爺了。總算來了,當然會好好的招待,錢不錢的可是笑話了,不過蟲娘原只是想讓李清抹不開面子,答應也讓她們買這吉他就好,施二娘也是好強的,說只要買了來,她自會想法子悟明白這演奏之法來,這下一聽李清說還可以傳授這彈奏之法,可不喜出望外麼?

  施二娘一聽也是動容,世人莫不以奇技自居,李三郎自己也是靠一把吉他先紅遍京城的?居然說可以傳授給人,這人胸襟倒是不小。她也是個精通樂器的,一聽有新曲新樂器新技法,如何不心癢難奈,可惜那日未曾到場,聽人言語到底不甚清楚,拿著仿製的吉他,雖然音色不好,調弦之法也不太清楚,但她還是可以看明白,這新樂器肯定有很多可取之處!一等李清話落,便急急起身道:「李公子此言當真?不反悔麼?如若無虛言,二娘今日便拜李公子為師,學這吉他之法。」她一說完,蟲娘也是緊張的看著李清,看他如何應答的。

  「我雖不能稱什麼君子,也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何況此處有子野兄及王公子可做見證,酒又喝得不多,話既出口,如何便會反悔。」李清道,「不過,在下與秦時樓淵源頗深,此事倒不是一句話可解決的。」

  蟲娘心裡一涼,別說一直與秦時樓在明爭暗鬥著,就是誘施二娘及時家姐妹跳槽一事,秦時樓豈有不介意的?想來李清也不會這麼容易便答應傳授的,不過她還是沉住氣,輕聲問道:「倒不知李公子這條件如何?不妨說出來,楚雲館實是心慕這技法,但有吩咐,楚雲觀莫不盡力而為。」

  李清洒然一笑,以為我要錢?雖然我窮,也不能靠這點小技巧來蒙你們的錢啊?當我是什麼人啊!

  「清想請蟲娘擇日上秦時樓與謝大娘一晤,清有些想法當面與二位說,僅此而已,無論說完後蟲娘應是不應,這吉他及彈奏之法依舊會傳與楚雲館,蟲娘意下如何?」李請問道。

  就是拼著被謝大娘責罵一場又如何?蟲娘也是清聲說道:「擇日不如撞日,蟲娘明日便拜會秦時樓,向謝大娘及李公子請教便是!」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1
第四十三章 汗一個


  酒也喝了舞也看了,事情也說完了,莫非還想留宿麼?別忘了可都是不付錢的主,李清與張先等人便告辭而出,李清還與蟲娘說好,他可做不得秦時樓的主,若是大娘同意,便派人來請,若是不同意或者改期,也一定會叫人來通知的。

  四人出得門來,早就門前侍侯的人牽來馬匹,此時月光如水,清風徐來,安小哥識趣的墜在後面,三人打馬緩緩而行,隱約還聽到楚雲館裡飄出來的絲竹聲,想起剛才的風光,三人都是相視一笑。

  只聽得張先笑問道:「三郎可知若是你稍帶遲疑,答話略留分寸,這鄭衛風之一出,今晚可是要風光無限麼?」

  李清也是一笑:「先唱『木瓜』言之投桃必會報李,再唱『褰裳』喻我不容錯過,清如何不知。」

  一聽這話,張先和王六公子都是驚異的很,張先問道:「莫非施二娘你還看不上眼?她可不是尋常姑娘,等閒入得她眼都難得,莫不是三郎心早有所屬?這巫山一會如何不風流暢快的。」

  李清乾脆停住馬,面對張先說:「子野兄於宏毅寺為兄弟出頭,今日又為我與王公子之事周旋,眷顧之情李清銘記於心,既如此,李清今日倒有幾句話想說說的。這賞花未必要採花,惜花更要憐花,世上緣之一字,晦暗難明,有些女子當賞而不當采,如施二娘這妙人,今晚賞之既可,又何曾少了風流?」

  話一說完,不獨王公子若有所思,連張先也是低頭不語,子野兄何等的心思敏捷的,如何不知道李清是說他暗戀謝大娘的事情?沉吟片刻,張先仰頭哈哈大笑, 「說的好,採花何如賞花,心中自有風流,張先受教了;只是三郎也莫要忘了,花開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那若英姑娘的破瓜之禮,三郎還需早早用心是好啊,哈哈哈哈。」

  今日也已是興盡而歸,李清說我們不如就此別了,日後有事相召,兩位可叫人來秦時樓傳信就好。說完張先與王六公子互相道別分頭自行歸家去了,安小哥也也引著李清回到秦時樓。

  回到樓前,安小哥還把一直未用的兩弔錢要還給李清,李清拿在手上掂掂,再看看燈火依舊輝煌的秦時樓,笑笑說讓安小哥先收著吧。也沒驚動人,自己悄悄回到後面的小樓裡,打發人去問雲三娘、謝大娘是否得閒,若有空了,馬上過來,說他李清有事情相商,想想又叫把若英也一塊叫來吧。

  若英卻是最先來的,李清左看右看也沒發覺人家有什麼在意的痕跡,笑得還是一樣甜,不過自己剛出去鬼混了一晚上,早上的怨氣卻是不敢再有了。若英叫他三郎的時候心裡還甜了一陣的。若英和他在一起也早沒了以前的拘謹,叫李清起身站好,拿個布帶子在身上量來量去的,李清問她還笑吟吟搖頭不說,切,誰不知道小丫頭要給我做衣服的。

  雲三娘不一會也來了,也沒問李清找她來有何事相商,倒是問起今日丁相爺相召究竟為了何事,李清把今天情況說了下,又和若英一起詳細說了那晚上的情形,雲三娘聽得也是捂嘴笑個不停,正笑著時,謝大娘也進來,見三人笑得這麼開心,忙問緣由,之前只是聽得李清說是有人調戲民女,現在知道詳情,可憐的陳啟先啊,原來是為這個挨了揍,現下衝突的雙方都和好了,陳大才子可真是夠冤的,原是為人出頭論清白的,臨到場改口說是要爭秦時樓的若英,不知道回來後要怎麼說才能撕擄的明白,詩詩當時也在場的,這麼掉面子事情又如何會饒的過?

  四人說笑一會,謝大娘才問起李清召她們前來所為何事,李清簡單說完丁相為何見他,接著便說丁相如何暗示,於是他們幾個便去了楚雲館,一說了去了楚雲館,若英驚得睜大了眼睛,雲三娘歎息一聲道:「你們男人家,為何總是薄悻的多呢?秦時樓待你不好麼?非要去那楚雲館。」謝大娘卻是一聲沒作,沉靜的繼續聽李清敘說,怪了,李清還以為謝大娘一聽到他去楚雲館會立馬上演野蠻女友呢!

  李清詳細的描敘了楚雲館的陳設佈置、待客之道以及館內佈局,有特別敘說了那裡整體給人的感覺和秦時樓不同的地方,說起蟲娘、施二娘以及時家姐妹都出面時,雲三娘若英都開始認真的聽起來,李清又把施二娘、時家姐妹唱歌的神態動作都作了分析,說起最後的那場艷舞時,謝大娘聽了低頭不語,半晌方問李清這舞蹈對男人的殺傷力如何。李清心想,後世出去泰國旅遊的爺們幾個不去看脫衣舞的?即便楚雲館那不算正宗,對大宋的爺們怕也是極具誘惑的!這個無須做假,李清也是老老實實的說了。謝大娘仍然表現得很沉穩,又是雲三娘突問一句:「三郎既言這舞難以抗拒,為何你能無動於衷?」

  我哪有無動於衷?李清又怎麼會說其實他原也想摸摸的,奈何手不得空,便反問一句:「三娘為何說我無動於衷?」

  雲三娘這次是讚賞的一笑道:「若是三郎也魂授色與,又如何能分說的這般明白,此刻若是問那張先,包他說不出個端由。」

  這可是表揚啊,李清得意的笑笑,不知道俺是正經人啊,小電影不知道看過多少,怎麼會給個半吊子脫衣舞放趴下呢?不過俺不會說的,打死都不說!

  謝大娘這時才問三郎要商議之事究竟是什麼,李清又把楚雲館也弄出把吉他的事情說了,並說明楚雲館今日大費周章,其實目的就是為了那吉他而已。他倒是已經答應了願意叫鬼手張賣吉他給楚雲館,也願意教授彈奏的方法,條件是蟲娘要來這秦時樓見謝大娘,李清有話想和她們二位說說。

  聽得李清說完,謝大娘問清蟲娘明日便會來,也和李清說既然這樣,明日一早便派人下帖子去請,三郎還有話要說麼?今日三郎也辛苦了,我等三人先告辭了,三郎還是早些安歇了吧。

  李清奇怪了,這謝大娘不想知道明天他李清要說的是什麼嗎?否則叫你過來商議什麼?要是我想說的話不一定妥當,正好一起討論下啊。

  只聽大娘說道:「既然三郎已然安排好,又言及明日當我等面談,那便等到明日再說好了,三郎與我等相處多日,我不信三郎的安排會損及秦時樓。」

  就是嗎!我李清怎麼會是個忘恩負意的?大娘慧眼識人啊!

  「不過」大娘轉身道:「今日既然相爺相召無事,便應早早叫人遞信報個平安,可知我等姐妹在此為你揪心?更何論又去那楚雲館?想必這別樣風情叫你樂不思蜀了!自今日起,你便獨自在這裡好好回味風月罷!無事哪裡都不許去!否則我打折你的腿!」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1
第四十四章 言利


  汗一個,我說謝大娘今天怎麼像不認識的人一樣呢?原來只是在掩飾,還是露出原形好,雖然野蠻,但是我喜歡!

  不過李清倒是一點沒在意,話說得凶,樣子卻有些媚,在說雲三娘和若英笑容可上遮不住的,李清還逗趣的說道:「是,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還敢有下次?哼!」說完『野蠻』的大娘帶著若英和三娘一齊走了。

  心裡有事情呢,自然睡得不踏實,醒得也早些,第二天李清一早便起來,收拾停當便向謝大娘的居處走去,不過早上7點鐘光景,秦時樓還是一片沉寂,幾乎沒幾個人在活動,畢竟是木質結構的樓房啊,李清不自覺的便把腳步放得很輕,走到謝大娘的房門前,想敲門呢,這麼早,人家起來了麼?猶豫再三,還是輕輕的叩了兩聲。不一會,聽的屋內腳步聲響起,吱呀門便開了,李清一看,好一個謝家妹妹!

  想是才剛起床,謝大娘未曾梳洗完,一頭黑髮披到腰際,未曾上妝,一張清水芙蓉似的臉上還帶著些睡意,衣袖半挽,露住白玉般的一截手臂,蛾眉半彎,不畫而黛;珠唇微啟,未笑先春。李清瞧著便有些呆了,謝大娘見李清的摸樣,杏眼瞪他一眼,也不和他說話,轉身便自進屋去,李清尷尬的站在那裡,人家沒說請,這進還是不進呢?萬一人家換衣服呢?雖然還是嚮往。。。。。。

  「難道三郎見了一回楚雲館的風月,便連妾身的居處也不屑進了麼?」聽得大娘在屋裡譏諷的說道。

  「哪裡哪裡,豈敢豈敢。」李清趕忙進去,見謝大娘正坐在鏡前伸著兩隻手在挽頭髮呢,好一幅美人梳妝圖,李清靜靜在一邊看著,也不急著說話了。

  只聽大娘俏皮的說道:「想是妾身容顏醜陋,又未曾上妝,不入三郎的眼了,哪比得上你家若英妹妹風流,更不如施二娘風情的了。」

  「此話從何而起的?大娘你姿容秀麗,美色天成,漫說不曾梳妝,更顯清新自然,即便就粗服亂髮,也是難掩國色啊。」李清急忙辯解到。

  只聽得大娘撲哧一笑,方輕聲說道:「三郎去了趟楚雲館,如何便學得這般巧言滑舌,討女孩家喜歡?這男人家啊,嘴花心也花,一上前便是詩啊詞啊,花啊月的,讓人家喜歡完了便是叫人家傷心了,三郎切莫如此,倒是往常質樸些摸樣,妾身更是喜歡些。」

  不划算,順嘴說了那麼多漂亮話,換來個油嘴滑舌的評價,李清鬱悶的閉上了嘴。

  「難得見三郎這個辰光起來,想是孤枕難眠,悔不昨晚就留在那楚雲館豈不是好?」大娘見不做聲,又刺上一句。

  饒了我行不?不就去了一次楚雲館看了一次艷舞?還老掛嘴邊幹嗎?我不去了還不成麼?我錯了我改!至於昨天睡到中午,那不是月。。。。。那不是喝醉了酒麼?

  謝大娘挽好頭髮,見李清憋氣的樣子,開顏一笑,「傻三郎,前面那些話,其實妾身聽來,心裡也是很喜歡呢,女孩家怎不願別人多誇的?」

  斟杯茶給李清遞過來,大娘也在桌旁坐下,對李清道:「說吧。」

  李清奇怪了?大娘你猜到我會來,大娘點點頭,如何會不知道,昨兒見你一個信都不捎回,心中有氣而已;不過妾身也信得過三郎,如何處置都不會有損於秦時樓的;再說這吉他技藝本就是三郎的,想傳誰便傳誰,豈有多話的?李清聽完,心裡暗暗慚愧,小瞧了人家大娘的胸襟啊,咱先贊一個。

  李清與大娘分剖道,一見蟲娘拿出吉他,李清便意識到想讓人家不染指絕對做不到,最多是耗些時日,遲早人家花大價錢也會弄明白,況且這錢秦時樓也收不到的。至於技藝,那除非秦時樓也很少表演吉他,否則行家那麼多,像雲三娘、施二娘這樣的人物,你不告訴她,她也許還想出新的技法來!再說,人家又想法挖走秦時樓的人呢?與其這樣,還不如先下手,讓大家都知道這技藝都是出自誰家,也顯得坦蕩;李清說他準備先教會水雲莊的那些小丫頭,別家要是想學,略出些費用便可,然後再由學會的這些轉授,一來可為秦時樓添些收益,二來,咱秦時樓的名聲不是愈加響亮了麼?

  謝大娘有些吃驚的看著李清,這可是經濟學問之道,沒想到這日日貪眠的三郎還有這心機?李清又說,楚雲館經營手法其實和秦時樓的並不一樣,一個注重情調,一個注重實質,吸引的客人其實並不相同,根本無需鬥得劍拔弩張,人家今天想風雅,便會來秦時樓多一些;人家今天想風月,去那楚雲館又何妨?何必同行就成冤家?再說,楚雲館和秦時樓本就是京城裡最拔尖的場所,與其鷸蚌相爭,讓漁翁得利,何不強強聯手,壓制得京城出不了第三家可以競爭呢?再說,若是楚雲館從秦時樓學了技藝,怕是日後想爭,也要收斂幾分的。

  大娘思慮一陣,方對李清說道:「妾身本想,三郎在京城無根無基,借這教授技藝,既能結識人脈,又可宣揚名聲,對三郎日後進身之道有所借益;卻不知三郎原是想的這般周全,只是如此下來,好處於秦時樓未免多了些。」

  李清揚手揮揮,這個暫且不管了,只是大娘,秦時樓在鬼手張處定的吉他,是什麼個價錢啊?大娘告訴李清,第一把豪奢些,用了百餘貫,現定的那些不到50貫一把;李清又問大娘鬼手張是否會自己把吉他買出去?大娘笑著告訴李清,這吉他製作手藝是李清定出來的,鬼手張也是行內名家,沒有李清的同意,鬼手張是絕對不會賣與第二家的!咱大宋可都是實誠人!

  呵呵,大娘?奢華的賣二百貫一把不貴吧?普通的咱就賣一百貫!大娘想想笑道,怕是還可賣高些?那就好,賣多少錢就煩請大娘去與那鬼手張商量著辦好了,咱大宋風流啊,時髦玩意這風月場所會不喜歡?反正最後都是賺那些有錢人的,不算禍害窮人吧?京城加上附近州府,怕不賣個幾百上千把的?咱那時也是有錢人!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去也!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1
第四十五章 記譜


  蟲娘表現的也很爽快,一聽李清說得不過是要她和謝大娘息了紛爭,漫說現在楚雲館的名頭還爭不過秦時樓的,又不要保證更無損錢財,有什麼不好答應的;況且那李清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偌大的京城還容不下她們兩家麼?謝大娘絲毫不提蟲娘撬牆腳挖走施二娘的事情,反而讓蟲娘心裡過意不去,施了一禮給謝大娘陪了個不是。其實李清還有句話沒說出來,都是落了賤籍流入風塵的,苦命人該同病相憐才是;只是說著話又怕傷了人家兩個人的自尊心,還是不說的好。

  一說可以讓蟲娘買吉他,人家識趣的很,價格都沒問,便說一會便打發人送一千貫定金過來。人家走了李清還在楞呢,你不問價格也算了,你買多少把可都沒說呢,有這樣買東西的主麼?咱後世也幹過推銷的活,從沒見過這樣的主顧,看來後世丟失的可不是什麼技藝傳統,而是丟失了做人的實誠。

  謝大娘的話傳過去沒多久,居然鬼手張拎了把新做的吉他親自過來,這要抬價銷售及如何分成的事情,李清本想躲了過去,讓謝大娘出面好了,誰知道這張師傅一定要見他,非要他試試新做出來的琴。

  想是有了改良?不會吧,這吉他的演變也是經過了不少人費盡心血改良才定型的,莫非咱大宋人這麼牛?還能改的更好?接過來一看,沒了那些豪華的裝飾品外,外觀看其他變化也不大啊。不過信手一撥弦,李清就感覺到了,這新做的聲音要清亮不少,而且音色更純。張師傅一見李清的臉色,興奮又帶點自豪的說起,上一把做的太匆忙,選用的木料未曾完全風乾透,另外李公子,這漆上的也要講究,這新做的可是把清漆調的很稀,等上一次乾透了就再刷一次,足足上了三十次!還有李公子,小老兒發現吉他要是改了這啥共鳴箱的形狀大小,再調調品位尺寸,似乎出來的音色就不一樣呢!李清聽了有些佩服,後世本就還有高音吉他和低音吉他的,一般人用的,算是中音吉他吧,李清只約略和張師傅講了該怎麼變化,具體的張師傅不妨自己去試試,李清我自己也不大清楚的。只不過張師傅,這吉他做出來是不是該在上面做個標記的?可不是我李清的名字,大家不都是叫你鬼手張麼?就刻這鬼手張如何?你的作坊不叫鳴玉麼?我想在這下方標上鳴玉更好。

  李清也顧不上失禮了,交代完便拎著新吉他回自己房了,談錢的事情還是交給謝大娘吧,沒啥信不過的。前兒在楚雲館試琴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把以前的曲子丟得差不多了,這不還答應人家教授學生呢,得把記得住的趕緊整理了出來,要都忘了咱以後靠什麼混啊。

  一回到房裡李清就操練開了,吩咐人弄了支最小的毛筆,李清定定心心的開始磨曲子,若英聽了信過來的時候,李清正歪著頭使勁在想《獻給愛麗絲》的後半段呢,對若英擺擺手叫他別作聲,若英也乖巧的在邊上磨墨,瞧著案頭宣紙上的阿拉伯數字一個勁發暈,又不敢問的。不過李清彈的曲子若英聽來可著實妙的緊,走路都是輕手輕腳的,生怕打擾了李清。

  雲三娘也過來,一見這情況,便叫人整治些酒食送過來,另外除謝大娘外其他人一概不許進來羅唣的;然後雲三娘自己也是靜靜的坐在一旁聽,李清想一段,彈一段,然後在宣紙上用那毛筆記上若英看來是天書一樣的簡譜,雲三娘也忘了提醒李清也該休息一下的,這些曲子聽起來都是那麼美妙的,巴不得李清一路就這麼彈下去。

  記完整一曲,李清拎個酒杯便喝上幾杯,笑笑問若英好聽不?若英只是兩眼放光的一個勁點頭,雲三娘為李清續上酒,笑笑的也不說話。

  謝大娘有時也來,一見著李清這般摸樣哪有不高興的?更不會打攪了,李清搜盡肚腸想曲子的時候,屋裡四個人都是一聲不做,靜得掉根針地上都聽得見。

  夜裡困了就睡,早上一睜眼若英就幫他著衣梳洗,李清倒真的完全在想以前聽過的那些曲譜,連若英晚上就睡在外間侍侯著也沒注意到,三娘和大娘也是經常過來坐著聽,至於她們在想什麼說些什麼,李清就更沒注意到了。

  如是,三天。

  李清拿著若英幫他整理好的曲譜一數數,不錯,都有50首上下了,他可不是隨便把記得的曲子都記的,若是那樣,有必要想得這麼辛苦?咱國人聽曲,可是有講究的,雖然自隋唐以來也深受胡夷俚曲的影響,還是要求個中正平和,曲調悠揚婉轉。所以李清在記憶中也是選了又選的,覺得適合在宋朝出現的,才挑了出來。只是《春江花月夜》還沒能記得周全,不過那不急,等鬼手張弄出來高低音吉他也不遲。

  不幹了,李清走到窗前才發覺日已西斜了,這幾日怪累的,咱要休息放鬆下了,謝大娘在身後對李清說,三郎還是休息一下吧,要不喝喝酒,說說話、聽聽曲子?這話一出口,別說謝大娘,屋裡四個人全笑了,誰都想聽曲子,惟獨他李清,是絕對的不想聽!

  吃飯的時候,李清又說想去外走走,散散心,雲三娘也是附和,是極是極,悶了這許多日,三郎也是該出去走走了。只是謝大娘輕笑道:「三郎先是走走,惹得個陳啟先來打擂台;再一回,竟然走去楚雲館;今兒再出去逛逛,也不用若英廝跟著,便由著三郎走如何?妾身倒想看看三郎走出個什麼事情來?」

  說得這是什麼話?好像我是個惹事精一樣,李清瞧著大娘對安小哥囑咐完又囑咐,心裡直想笑,不過出去逛逛,你道我還想去什麼酒館勾欄麼?現在啥音樂聲對我可都是折磨了。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2
第四十六章 禍從地上揀的


  安小哥看著李清也是無奈的苦笑了,這到底是想去哪?桑家瓦子再逛逛?不去!還去楚雲館。。。差點挨一腳;數一路的樓館不去,說是要看熱鬧,要人多;李公子你究竟想幹嗎去?今兒相國寺開市,裡面人不就多嗎?不喜歡和尚廟?這個李公子不是咱汴京人,可就不知道了吧,相國寺一月開市5天,賣什麼的沒有?大三門飛禽貓犬,珍禽奇獸;二三門什用雜物,王道人蜜煎、趙文秀筆;還有諸寺師姑賣的領抹、花朵、珠翠頭面。。。。。。

  李清不耐煩的打斷了,說嘴!說什麼說,下次帶我去。不過咱現在去哪逛逛啊?安小哥想想,要不咱往大內御街前看看?雖說現下黑了看不到宮城的雄偉,朱雀門前西過橋可是有個夜市的,那人多。再說往西一點就是殺豬巷,姑娘就多了。李公子可別怪我,安小哥是個下苦人,做幫閒呢,跟著李公子幾日,啥叫風月咱明白了不少,可怎麼又要看風情呢?這啥叫風情啊,還真不大懂,要不您老給說說?

  出來玩就得帶個安小哥這樣的,可惜咱這大宋還沒正規旅遊業,這萬餘名幫閒怕不都是導遊人才?一路慢慢行來,安小哥一路解說,李清才知道原來他錯過了不少熱鬧,清明節前他在水雲莊和謝大娘緊鑼密鼓的準備評花榜呢,哪知道這京城裡的熱鬧?三月一日開金明池瓊林宴,小百姓雖然無由看個端祥,遠遠湊個熱鬧也是好的,那幾日聽安小哥說來,可是綺羅珠翠,戶戶神仙;畫閣紅樓,家家洞府。遊人士庶,車馬萬數,連那貴家士女,都是小轎插花,不垂簾幕。。。。。嘿嘿嘿嘿嘿嘿,安小哥懂了不?這個啊,就叫風情!

  夜市的確人不少,李清一看到那點點燭火,就不願意再往前走了,宣德樓改天去吧,黑漆漆的也沒啥看頭,咱就看看這夜市吧。也不管安小哥的驚異神色,李清自己就往那邊走去。雖然路上慢慢的走來也花些功夫的,李清可也沒餓,一個個小攤看過去,覺得新鮮希奇的便探個腦袋過去,不認識的就問安小哥,悠悠閒閒的好是快活。問到一個地方,居然賣的是辣腳子、姜辣蘿蔔!你蒙誰呢?當我是小白,這辣椒啥年頭才傳入中國的,居然還辣蘿蔔,好,我就嘗嘗。

  李清和安小哥找個座兒,叫上壺酒,安小哥又跑去把前面李清瞧著新鮮有趣的都叫了來,宋朝人可沒那麼勢利,自己的桌上不許放別的飯食,後世帶個酒還要啥開瓶費的!BS之;白腸、腰子、蓮花鴨、姜蝦、酒蟹、鹿脯等等整了一滿桌,可惜啊,這會再來上幾大扎冰凍啤酒,那可就更爽歪歪了,很有些大排檔的味道。只是這所謂的辣蘿蔔可極不地道,不就是些姜味麼。

  食客基本上都是普通百姓,麻巾葛衫,高聲談笑著坊間趣事,幾個總角孩童在席間追追打打,遠遠瞧著也有那麼幾個穿長衫絲袍的喝酒閒話;李清也愜意的隨口問問安小哥這酒蟹所費幾何、你家娘子今年青春多少,家中小孩是否頑皮。喝上點酒,安小哥也言笑無禁起來,這樣才好啊,和咱李清也算同那個過啥的了,據說這樣同過的才算朋友的,後世的真理啊!

  不知不覺的月上中天,客人也漸漸稀疏,還只能算是暮春,夜風吹來還是有點涼意,李清讓安小哥會了帳,兩人搖搖晃晃的慢步往回走,正走到前面經過的太學南門外,聽得後面有幾人匆匆跑來,腳步甚是匆忙,兩人見狀便向路邊讓讓,對經過的人也沒太在意,只見那幾人從李清身邊擦過,跑不多遠,其中一個人掉下個包裹,安小哥眼尖瞧見便高聲呼喊,可那幾人根本不理,一會便跑沒影了。

  掉東西都不要?奇哉怪也,李清走上前一看,不小的一個布包袱呢,鼓鼓攮攮的像是裝了不少東西,李清也沒想那麼多,拿起來掂掂,裡面還嘩楞楞響,咱瞅瞅,別是人扔得包垃圾咱也提著啊,安小哥想是喝了些酒,李清要看,也沒多想,幫著解包袱呢!

  呵,好東西不少,李清抓起一個銀元寶在手上看著,沒法,電視上是見過不少,拿手上還第一次了,掂了掂又放回包裹,見安小哥捻著根金釵在那發呆呢,怪了,都值錢東西啊,扔路上就跑?這大宋有那麼富貴麼?李清手在包裹裡翻翻,還找出點新鮮東西來了,這不是飛抓麼?登山用品店裡看到過的,這幾根鐵條是幹什麼的?上面還帶鋸齒呢,兩人正看著呢,聽見後面又傳來了馬蹄聲和一大群人的腳步聲。

  幹嘛呢這是?這麼晚了練習跑步?

  那馬來得極快,一到李清兩人身邊便勒馬不前,馬上之人居高臨下的冷冷看著他倆,李清和安小哥也面面相詡,出什麼事了?不一會後面的大群人也趕到了,還提著不少燈籠火把,有了亮光,李清也看清了,雖然分不出是那個衙門的,再笨也能看得出這些肯定都是官府的人,火光下李清左手拿著飛抓,右手還拎著那研究沒明白的鐵條;安小哥依舊拽著金釵,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多捏了個玉珮,一群人就這麼圍著當街的兩人,只聽馬上的人沉聲喝到:「拿下!」李清還沒反應過來,早有人上前將他手往後背,居然還想拿繩子綁他,他可急了,使勁掙扎叫道:「你們弄錯了,這可不關我們的事!」

  刷的一聲馬鞭當頭抽來,李清頭一側,抽在他的脖子上,火辣辣的感覺疼的李清一哆嗦,在看安小哥早給人捆成個粽子了。又一個人上前,當胸給李清一拳,李清可不敢再掙扎,任由人家捆上,只是嘴裡還在辯白:「真的不關我等事,是我等剛在這拾到的這包裹。」

  只聽馬上人陰測測的笑道:「你也不忙解釋,等到了開封府的大牢,爾等再慢慢撕擄清楚也不遲,來人啊,將這兩個江洋大盜押回去,聽候大人發落。」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2
第四十七章 無處分說
  

  「這可真是從何說起啊!好端端的不過逛逛街罷了,我可真是在研究那玩意是什麼!」李清還不敢大聲說,怕挨揍,這些人只瞧那捆人的熟練手段,李清就知道不是善碴,可不是那些太學生能比的,讓他們打了可真是白打,還是跟著去見官吧,總能說清楚的。

  哪有什麼官見的?李清只記得沒走多遠,黑鴉鴉的也看不清楚,不過他本就路不熟,看清了反正他也認不出來。拐進一小巷裡,李清正想著別是被人裝官差玩綁票吧,迎面一陣臭味撲來,得,這下錯不了,不是大牢還能是哪兒?

  說是大牢,門面可不怎麼大,屋子也不高,小小的門,門邊上還兩個人舉著火把看著呢,李清正左右打量環境呢,舉火把那位不高興了,「看什麼看,進去了有的是時間看!」瞧這位也會點子冷幽默的,這一進去叫人還怎麼看?

  安小哥乖巧的,始終一句也不說,李清瞧著人家那樣,也有樣學樣的不作聲好了。把他們抓來的那群人也不曾高聲喧嘩的,領頭的人只是和拿火把的交代幾句,門咣噹一聲便開了,聽聲音敢情還是鐵的,另一個提溜著安小哥先進去了,李清想著咱也自覺的跟進去吧,誰知道人家還不讓,聽得和人說話的那個拿火把的官差說了聲:「放心吧,小人省得。」過來拎著他的後領就給提進去了。

  一進門,李清就覺得裡面很是潮濕、陰暗,夾雜著的臭味更是讓人做嘔,安小哥剛在外面是一聲不作,這才一解開繩索,安小哥就麻利的把褡褳裡的幾貫錢掏了出來,還陪笑著說道:「二位差爺辛苦,這點小錢給二位爺買點酒喝,解解乏。」

  火光下只見那位差爺歪斜著嘴笑道:「你這廝鳥倒還省得些人情世故,也免得老子麻煩,說,幹得甚好事被抓進來了?」

  「小的陪我家公子在西過橋那吃酒玩耍,正待回家呢,一群差爺不由分說,便把小的兩個給抓進來了,還望二位爺多多看顧才好。」安小哥作揖說道。

  「抓錯了?哦,那就沒錯,咱這大牢可不都是因為抓錯才進來的?」那位差爺譏笑道:「走吧。」一推李清,李清才給解了繩索正在活動手腕呢,被推的趔趄一下差點摔倒,才發現這屋子裡面還有個門,門裡似乎是個向下的台階,兩個人被推推搡搡的帶進門裡,下了台階,才發現這裡面空間可不小,中間是條走廊,兩邊全是隔得一個個牢房,小腿粗的木柵欄一直豎到天花板上。

  「見你還算曉得些人情,今晚也不難為你們,好好安分待著!冤屈好向大人們說去,在這裡可不准鬧事喧嘩的。」一個差爺一邊走一邊吩咐道。

  李清也想出出聲呢,安小哥又搶在前頭了,點頭哈腰回道:「小的們省得,絕不會鬧事的,多謝二位看顧了。」

  那差人也不答話,走到一個牢門前嘩鋃鋃打開鎖,頭一甩示意李清他們進去,都到這裡了還有什麼辦法?這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李清也只好低著頭跟著安小哥進了牢房。等他們進去,那差人鎖好門,提著火把走了,這監牢裡陷入黑暗中。

  一下子幾乎沒什麼光線,李清站在門前什麼也看不見,黑暗中覺得安小哥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過去。黑暗中高一腳低一腳的慢慢移過去,聽到安小哥輕聲說道:「公子請坐這邊吧,這裡空閒。」

  李清蹭過去,蹲下用手摸摸地上,地上鋪了稻草的,不過摸上去一股潮濕味,安小哥又說道;「公子且先坐坐,一會困時,待小的把衣裳給你墊上。」

  墊?墊個毛,這麼潮濕的稻草上,光你一件衣服墊上能有用麼?弄條狗皮褥子還差不多,想到這李清不禁啞然苦笑了,這臨出門前大娘說過的:倒想看看三郎還能走出個什麼事情來。嗯,這下好了,咱走到監獄裡了,一會夜深了還不見他回去,還不知道大娘三娘、若英她們又該怎麼個急法呢。一想起她們,李清心裡一暖,自從來到這宋朝,人地生疏的,連語言都不大通的,能算得上個親人的,也只有她們幾個了。

  要是今天我不出來走走多好?這會子估計正躺在香香的床上,沒準。。。。。。還抱著香香的月娘呢!得,還是別YY了,都不看是啥地方,正視現實吧!

  悶不作聲的坐了會,突然想起剛才喝酒的時候還問過安小哥的情況呢,吃飽沒事幹!我說你吃飽沒事幹你出來走啥啊?秦時樓莫非還不夠你耍閒情的?這不還連累了人家,人家裡還有兩孩子呢?李清側身過去輕輕對安小哥說道:「小哥,倒是累你也受這無妄之災了。」

  「公子可別這麼說,這是災躲不過的。」安小哥回答道。

  李清又問;「那你家人可如何是好?家中尚有小孩,你這一進來,他們可如何安處?」

  「公子可休要多慮,小的蒙秦時樓照拂多時,度日的本就略有寬余,加上前些時日公子賞的幾弔錢,撐個月餘應該問題不大的。」安小哥輕聲說道。

  那就好,月餘?一個月我應該能出去了吧,這又不是說不清的,李清想,只是今天這事情確實蹊蹺,那幾個人掉了包裹,完全可以撿起來再跑的,可不管安小哥在後面怎麼叫都不回頭的,這賊人不就是要偷東西麼?哪有辛苦弄來值錢玩意就這麼隨便丟棄的?

  「唉,要是不去拾那包裹就好了,更不應該打開來看。」李清歎道。

  「這恐怕未必,想是公子今日就是不拾那包裹,也是會抓到這裡來的。」安小哥很冷靜的回答道。

  「哦,這卻是為何?莫非我等不靠近那包裹,這官差也能賴到我身上?這官府不講理的麼?」李清氣憤的問道。

  安小哥想了一會才回答道:「這官府卻也是講理的,小的只怕今日之事,是有人特意要與公子不講理!「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2
第四十八章 面對現實


  王欽若!

  幾乎李清連反應時間都不要,腦子裡直接便蹦出這個名字,沒法,當年聽《楊家將》的印象太深刻了,這爺們被說的是無惡不作,什麼壞事都幹盡了,挖絕戶墳,踹寡婦門的。咱不是和他兒子和解了麼?莫非王六公子回家沒告訴他?

  還是。。。。。。這和解的事情本身就是在做戲?連丁老鬼也是?一想著丁謂笑咪咪的眼睛、慈祥的面容,李清想要是這丁謂為他助秦時樓奪狀元紅而一直梗梗與懷,後面所作所為一直不過是想麻痺他,這麼深的心機,這也太讓人毛骨悚然了,

  也不奇怪,丁謂和王欽若不是再和誰誰誰的一起並稱『五鬼』麼,人家本就穿一條褲襠的,把個千古名臣的寇准都玩個半死不活的,這點子心機算什麼?我說呢,這丁謂怎麼對我一直親熱客氣的,媽媽的,這些人太壞了,呸,奸臣!

  李清在這胡思亂想呢,安小哥見他不作聲,出言安慰道:「公子也請稍安勿躁,左右還是要上廳審理的,一旦消息外露,公子的家人親友,豈有不想法子救的?」

  我哪有家人?李清心內苦笑,真正有交情的,不過秦時樓的幾位姑娘罷了,別說她們的身份本來就不高,即便再想法子,能鬥得過當朝宰執正副相爺?

  沉默了很久,李清才輕聲問安小哥:「小哥,若真判你我為盜賊,按刑律會如何處置?」

  安小哥也是沉默半晌,方說:「若真如此判,當流徙海島或充軍邊塞。」

  不用想了,這兩個都不會是好選擇的。

  說是不用想,李清又怎麼會不想,他心裡把和丁謂打交道的幾次會面情形在腦子全過了一遍,使勁想回憶起這丁謂的眼神有露過凶光麼?沒有啊?王六公子的神態那時候看來確實也很靦腆,莫非這小小年紀演技也和丁壞蛋一樣高?

  這稻草真的很潮濕,李清才在地上躺一會,就覺得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潤潤的,粘乎乎的怪是難受。想秦時樓了,想若英了,大娘三娘全想了,水雲莊的小丫頭們一個個想了、連那的管家李清都好好的想了一會,好不容易,李清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能睡得著是一種幸福的,不是有人說麼,幸福其實只是很簡單的三件事情,吃得下、睡得著、笑得出來。不見多少人面對珍饈美味食不下嚥;居美樓香閣夜不成眠;擁千萬財富卻愁眉不展。所以李清暫時幸福去了,他睡著了。

  可惜幸福是短暫的,即便夢做得再好,醒來還是要面對現實的,李清醒來要面對的現實就是眼前的一隻老鼠。這老鼠不大,想是久在此處安身,見李清睜開眼也不驚慌,反是舉起兩隻前爪在臉上不停的抓撓,間或停下來看看李清,見他沒什麼動靜又接著撓耳朵了。

  「公子可是醒了?若是醒了還是坐起來的好,地上潮濕的緊,躺久了身子怕要煎熬不住的。」李清聽到安小哥在耳邊輕輕說道。

  莫非天亮了?光線還是很暗啊,李清坐起身,才發覺這光線只是來自天頂的一方小窗,慘淡的那麼點白光射進來,告訴裡面的人,現在已是白晝了。

  李清這一坐起來,映入眼幕的情形嚇了他一跳,這和夢裡的旖旎風光差太遠了,什麼叫鳩衣百結,什麼叫蓬頭垢面。。。。。。

  安小哥在他的身側,牢房裡坐著3個幾乎看不清面目的人,只是6只亮亮的眼睛都盯著他看,角落裡蜷縮躺著一個魁梧漢子,看不清面目。面前的這3人臉上全是厚厚的油痂,身上衣服早看不出顏色,頭髮也是亂得像個雞窩。李清幾乎是掃了一眼,就不願意再看他們。

  安小哥在邊上悄悄告訴他,一早巡房的差爺進來的時侯,他已經湊上去遞話了,說是讓給家裡遞個話,告訴一聲他們被抓進來了,言語中明顯透露了家中自會拿錢出來上下打點的,可巡房的差爺只是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見他們2人都身著文士衫的,說話也沒太不客氣,只是告訴他,上面交代過的,不准他們和外界交遞消息的。

  安小哥想也是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了,他告訴李清:大凡一入這大牢,牢子們莫不想在犯人身上撈好處的,如若犯的案子不大,又家道殷實的,願意使錢,牢子還會小心巴結,今天這樣情形有些不對,想是有人專門要為難公子了。

  李清倒沒太在意,心裡認定了是王欽若和丁謂要下手收拾他,又怎麼會容他和外面串遞消息,官兒大,一個吩咐下來,下面的這些牢子又敢不聽從的。

  李清問道:「咱這裡面都關了些什麼人呢,關多久了?」

  安小哥回答道:「這一個叫劉七,和人吃酒爭鬥打傷了人,已經關了4個月了,說是家中使了錢,過幾日便要放出去的;這邊這個叫魏全,原是和我一樣做個幫閒,不合見財起意,與人同謀騙了些財物,被人告了訛詐;還一個外鄉人倒不知根由,小的也懶得問他。」

  李清手指著牆角躺著那個問道:「此人呢?又是犯得何事。」

  一說到牆角的那位,連安小哥也沒了興致,蔫蔫的答到:「那人與我們一樣,坐盜,因廳上問他招出同夥,他死硬不招,沒過上幾堂便被打得這樣,聽說已經是躺了四,五天了。」

  哦,這還真有江洋大盜的?倒是開了眼界,要真是大盜,這人還算是個硬骨頭,是條漢子,看來跑江湖的,還是講意氣些,瞧人家的身板,都給打的躺了四,五日,想來苦頭吃得不少,我李清現在也是坐盜,不知道輪到審我的時候,又是怎樣的一個情形。

  李清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了,安小哥從昨天起怎麼表現的這麼熟練的?回過頭來盯著安小哥問道:「為何小哥對此中內情如此熟悉?莫非以前進來過?」

  安小哥臉一紅,低著頭答道:「當年年少頑皮,做事不曉輕重,整日價與一幫閒漢鬼混,被撮弄的打傷了人,在此處被關了三個月,還是家裡使錢托了門子,廳上也念及小的當年年幼無知,賠了錢,責罰一頓了事。」

  哦,難怪,原來是二進宮的。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3
第四十九章 習慣是慢慢養成的


  凡是坐過監獄的人,出來以後的性格行事,都要或多或少的變那麼一點,並不一定就是被裡面的人同化成什麼什麼樣,而主要是自己心態變化;因為在裡面你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思考,不奇怪象王爾德、李敖之類的,爭著鬧著要去裡面待待,出來後想來是思想更深奧了些;有的人出來以後變的凶狠,那是因為他在裡面想多了仇恨;有的人出來變得平和,那是因為他在裡面反省過自己。所以,有時候進監獄對一個人來說,並不一定是件壞事。當然,也有人蹲了監獄,出來後行事性格依然如故,別管他的如故是好是壞,他的神經一定很大條,用句不專業的話來描敘,就是神經很堅強,當然,前提是沒有體罰和折磨。

  李清現在就在測驗自己的神經粗細程度,中午開飯的時候,牢子拿來的東西當然是沒法吃下的,他不餓,就連安小哥也都吃不下。

  也難怪,昨晚吃的還是蝦和蟹,今天要啃幾乎有些發臭的窩窩頭,人是要認清現實,可要馬上就能端正態度,怕只有一些所謂先知先覺的人才可以做到。人和人就是有些不一樣的,有些人態度就比較端正,比如之前李清面對的那三個人,他們昨天沒有吃到蝦和蟹,所以他們對李清及安小哥不願意吃的四個小窩頭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既然吃了人家的窩頭,想著下頓也許還有的吃,當然和人說話的時候就會客氣些,再說沒見人家穿的衣服麼?明顯就比咱當年的要好得多!可惜,本來是個個人都能說出點新鮮事情的,咱李清可是才來大宋沒幾天的,況且他向來就喜歡些街頭巷尾的八卦事兒,只是這回可是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李清和他們暫時有些話不投機。

  這大娘、三娘知道我李清現在的處境麼?要是知道了她們又應該去找誰幫忙呢?張先一直熱情的,可這次是丁、王兩相爺出手,他現在不過一個學子,又能幹些什麼?要是能傳話給王德顯就好了。這粗莽人應該比酸文人要講義氣些的,他會和他老爺子求情出面麼?切,咱和他什麼關係,不就打了次群架喝了次花酒麼,他老子敢為這點子交情得罪相爺?別忘了他老爺子怎麼照顧自家子弟的,連大官都不准做,這避禍的心理還不清楚麼?

  要是當時是和那幫學子PK詩詞就好了,輸贏不管它的,沒準可以搭上些交情,據說學子們一條心講話還是很有些面子的,就連最高當局說是也得聽聽,要是太學裡的學子一起幫我出出面,沒準學著漢朝那樣游遊行,這丁、王二人說不得也會顧忌三分的!

  不過那一拳一腳還真他媽的爽!

  牢房裡的人估計是相處過久,彼此都已經很深入的瞭解過,所以彼此之間話很少,頗有些合挈得心神相通,誰要用尿壺另一個得讓讓,已經不需要語言來交流了,這位才一動,另一個已經飆出老遠。來了新人本是個鍛煉語言能力、瞭解外面大千世界的好機會,可惜這公子哥不太給面子,話都不多,所以大家也矜持的讓李清想了個夠。

  按說已是暮春,這白晝在慢慢得變長,可大牢裡不行,就頂上那個不太大的天窗進來那點光線,李清還覺得自己沒想什麼呢,這牢房裡就天黑了,等到牢子提著燈籠拎來他們的晚餐,李清才醒悟到一個白天居然就這麼過了,怎麼不叫我上堂呢?不是該審審我這江洋大盜麼?悶了這麼久李清才出聲問安小哥,他這一開口,彷彿象按了個開關,安小哥沒來得及說話呢,有二人已經搶著在回答了。

  咱這開封府都這樣的,不是什麼大案要案、殺人越貨的,一般都要等個十天八天的,外面有人打點還行,沒準二、三天就提你過堂,一過堂該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要是犯的事體不大,家裡又有點子錢,好多也是交交錢就了事的。李清問都要等這麼久麼?莫非朝廷官員犯了事也這樣?其中一個看來是知道些世情多點的不屑的說:「大老爺要犯了事,人家也是下御史台,怎麼會關在這開封府的大牢。」說完這句,那人也覺著李清不過是他一樣品級,頗有些矜持的坐直了身子。

  照樣沒胃口,李清咬了口窩頭,勉強就涼水嚥了下去,轉手便遞給邊上早等著的那外鄉人,想想把另一個也遞了過去,那鳥人,問你句話你還拽了,老子就不給你吃。

  安小哥現在話不多,李清也覺著是自己惹的禍,得罪不該得罪的人了,可把安小哥牽扯進來陪著蹲大獄心裡著實愧疚,也不好意思和人家多說話了。

  這不,李清依舊是在亂想,這又是一天了,昨天想得累,晚上早早睡了,第二天醒來,李清自己沒等人喊,就坐起來,靠著柵欄發呆呢,安小哥起來也是發呆,其他三人好一點,他們有事情幹,別看衣服不成個樣子了,但是有營養!他們津津有味的在那抓虱子,每抓到一個李清都看到他們臉上明顯的成就感,李清沒辦法得到這成就感,他衣服還很新,當然是比較而言了,新的東西一般都沒營養,所以他沒法享受到有成就感的滿足,那他只好繼續瞎想。

  怎麼說人是萬物之靈呢,適應環境和破壞環境是一樣的強;即便靈魂沒認清現實,可肚子已經先認識到了,李清中午就成功的吃下了一個,讓邊上等著的人有些失望,這公子哥看來也和別人一樣,胃口也開始恢復了,其實李清是鼻子先一步認清現實的,比如今天他幾乎感覺不到什麼是臭味了。

  晚上李清吃了2個,說實話涼水灌下去的時候,他覺得好像這窩頭其實也不難吃,怎麼前兩天就沒覺著細嚼嚼其實還有些麥香呢。等他把第二個吃下去,邊上等著的也明白了,打以後也別等了!公子哥兒不會有多餘的窩頭了。他們仨實際吃的還是四個人的份量呢,躺著的這人只有那外鄉人給他喂幾口水外,什麼也吃不下,牢子也並不因此而少了那兩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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