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作者:狐雲 (連載中)

huro 2008-5-29 21:4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4 112874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9
第七十章 道之所在


  什麼叫見識?見識就是有些事情得看透了,拿得起,放得下,松得開手來;無非不就是影響仕途麼?那做官就好麼?做了官就可以耀武揚威,為所欲為?記得後世裡曾有那麼一個故事,一個官兒去找裁縫做衣服,裁縫問他,那官啊做了多久了,那官員奇怪了,怎麼做衣服和做官時間長久有關麼?裁縫就說,大凡一初當官,一般要趾高氣揚的,沒事挺著個小肚子亂晃悠,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這衣服前擺要長,後襟要短些兒;等到時間長那麼一點,知道自己也不過如此,心態平和了,態度也端正了,沒事也不挺小肚子了,衣服前後襟就做得一樣長;等到官兒做久了,知道官難做,行事得謹小慎微,如履薄冰的,這時候就得往後面翹屁股了,腰得彎著,所以此時的衣服就得前擺短,後襟長一些。

  這見識還包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比如說賺錢,這往往是老子含辛茹苦絞盡腦汁的想法兒撈,東算計西謀劃,為錢六親不認的,而愛錢的人又很珍惜錢,知道來之不易,別說對人家小氣,對自己也不大方,到老了一撒手,毛都帶不走一根,可兒孫就不一樣了,拿著錢使勁的花,狠命的造,過3代又沒錢了再從頭來過。

  張先對李清的決定有些不理解,很正常,他現在還沒當官呢,當然一門心思想著這個,不過這老風流很是聰明的,到了八十歲總算明白了,愛說不說,我還就要啃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乍地?

  劉胖才子就不同了,他雖然也很不明白,但是對李清說的要大辦一場很是贊同,舉雙腳投了支持票,同時也提供了很多不合理方案,李清也是一概支持,只是條件只有一個,李清不給錢,隨你怎麼弄去,結果劉胖才子對李清打心底裡表示了鄙視。

  柳七見李清下了決心了,也不再勸了,畢竟是性情中人,反而問李清想如何個操辦法,幫著李清想主意,這點讓李清很高興,覺得柳七不但詞寫得好,人也不差,沒白讓他景仰了那麼久,特別是前面施二娘同樣不給柳七面子,讓李清覺得柳七親近了許多,大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認同感。

  王六公子一直在邊上聽李清和張先、柳七他們說話,從頭到尾沒勸過,人家是孝順兒子,老爹說不讓他去做官,他就不去想做官,不像那個少將軍王德顯,老爹不讓他廝殺疆場建功立業,他就把群架打得個京師聞名;王六公子只是覺得李清這人比較有趣,而且常跟著一起混可以老去秦樓楚館不掏錢,這個怕是最大的原因。

  李清叫著安小哥過來,要他去找張管家,商量準備些材料,但是別告訴張管家是怎麼回事情,那個老張頭沒準立馬就會通知謝大娘的,不是想來個驚喜麼,不這樣就不好玩了,另外安小哥商量完就回汴梁去,一則趕緊安排自己把家搬到水雲莊來,二則去找你那些幫閒的朋友,到時候可需要他們幫忙的,只是收費別太高了,安小哥拍著胸脯保證沒問題,這點子小事哪能好收您錢的,大家不想在秦時樓、楚雲館門前混了麼?

  李清對張先說道:「不知子野兄可知大娘幾時辦這『破瓜之禮』的,她又是如何籌辦呢?」

  張先答道:「應還需幾日的,因為此時並未散發花帖,到那日秦時樓會遍邀與樓中有往來的名士官員及風月場中的姐妹同來捧場,來的姐妹亦會登台獻藝,宴席大開,賓客雲集,一來是為賀三郎與若英好合,二來也是為抬高樓中姐妹身價。」

  去他的身價!沒聽我說要娶若英麼?

  張先笑道:「此時大娘如何得知三郎心意的?風月場中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者多矣,三郎今日既已定心,張先也不會再勸,雖則對此事別有看法,但張某心底裡,卻是極欣賞三郎的此番作為,頗有『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之古風。」

  這話一說,大家可都笑了,能把聖人語錄用在追妹妹上面,這張先的確也是夠有才學了,不過這理卻是不差的,聖人語錄本來就是可以指導世上一切行為的,誰說追妹妹不是大事情的,士大夫可是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這齊家可是排在前頭的,可見齊家比治國平天下還來得重要,不小心弄個「河東獅吼」在家裡,你有心情去治什麼國麼?爺們在這個問題上可一定要慎重滴!

  李清又問哥幾個呢,不知道這婚娶之禮節該是如何規矩法。

  張先說婚娶那很是麻煩,平常人家都講個三媒六證的,煩瑣事情一大通,只是據聞三郎的高堂俱已不在,若英又是犯官家眷,身在賤籍,此事倒可從簡,未從良前,若英只可為妾,不能做正妻,因此只須寫下聘書一封即可。

  李清聽了,心裡可不是滋味,雖然只是些微末細節了,可總覺得這樣未免有些對不住若英,這戶籍他可沒辦法弄,況且也不知道若英她老爺子究竟犯了多大的罪過,弄得一家子人都跟著倒霉,一時間李清也想不出什麼辦法,況且他對宋朝的婚嫁習俗可是兩眼一抹黑的。

  柳七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如何不明白李清的心意,沉吟片刻,說道:「三郎既決心如此,又何須在意這些的?若真想照拂若英臉面,亦有法子,三郎現在京師也有些須名聲,莫若請得三兩德高望重之人為你修書下聘,則事無有不諧,倘若能到場主婚,更是大佳。」

  德高望重?李清記憶中這時候怕只有個寇准了,不過人家自己還在陝西貓著呢,小范老子范仲淹歷史上也算得一個,只是這小范老子現在也算不上德高望重,依稀估摸著現在正守在大宋和西夏的邊境呢,一時間哪能來得及?況且和他又不熟,沒什麼交情。

  想著想著,除李清外,大家都把眼睛看向了王六公子,人家老爹現在可是宰執,又沒看過歷史書,王欽若臉上又沒刻著奸臣兩個字,腳板底也沒寫著「五鬼」,這德高望重的,捨他其誰?李清心裡也不太願意和這歷史上有名的大奸臣有過多來往的,可這話能說出來的?說你老爸是壞蛋我不要?沒準真的要被流放了,奸臣一般都厲害的,能力比所謂的忠臣高得可不是一點點。

  王六公子猶豫了一下,方說道:「此事亦可行,然小弟不敢放膽應承,只是家父平素也是愛慕詩酒風流,奈身居其位而不得放縱,既然行事也需三五日後,莫若李清擇日過府與家父一敘如何?家父昔年也曾年少輕狂過,必與三郎相挈的,容後小弟再去懇求家父,事則必成,如何?」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還能如何,反正前面也是答應了的,再說李清也極想見見這個王欽若的,能遺臭萬年,也不容易啊,不信你試試?

  既然話已說清楚,李清也懶得再想其他,咱們繼續喝酒,來人,再去請施二娘,就說我李清要彈新曲子了,可不是要她獻藝的,今天是我出局子,不是她!愛來不來!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9
第七十一章 淡薄知聞解好麼?


  起來還有些頭疼的。

  昨兒王六公子記掛著要和他老爺子回話,早早的別告辭去了;他這麼早走還有一個原因的,施二娘後來到底是過來了,只是過來後表現得比良家婦女還良家婦女,漫說調笑了,話都不多一句,坐在那裡靜若處子。

  一圈兒見禮時,王六公子才發現自己晚晚不經意便會夢著的妙人兒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介紹的時候顯得很淡漠,搭話又不理,坐那眼角都不瞅他一眼,十七、八的少年郎啊,感情也像粉嫩的花骨朵,便有些心傷,狠起心告辭,偏那施二娘連句相送的話也沒有,想必要一路唏噓的回去了。

  安小哥也急著回家去遷移家眷的,還得去找那幫子狐朋狗友,也說和王六公子做個伴一道走,同來何事不同歸?即便幾大才子有心再玩多會,見狀也只好一併告辭了;不過柳七聽完李清彈得兩首曲子,和施二娘一樣,也是靜靜坐著,李清本就鐵了心要把柳七留下來,更不多話,送走張先他們,回來繼續喝酒。

  施二娘什麼人?柳七什麼人?行家啊,說話都顯得多餘,李清喝幾杯酒,坐那又彈開了,彈完《水邊的阿狄麗娜》,又接著《獻給愛麗絲》,最後彈起秘魯民歌《雄鷹之死》,當年李清他們玩樂隊的時候,在這個曲子上下過功夫的,不是用鍵盤,也不是用吉他,而是用貝司走主旋律,當渾厚的低音貝司舒緩的彈出略顯哀傷的旋律,場面總是為之一靜,通常演奏完後是沒有掌聲的,這次也不例外,三個人都是坐在桌旁一杯杯的喝酒,杯乾了再倒,見誰杯子空著再給人滿上,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何況李清面對的這兩個人可不算得如意人。

  醒來時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的,搖搖頭也想不起昨天最後是怎麼樣收場的了,想來柳七昨天醉成這個樣子也跑不到哪去,洗漱完還是先去看看那起子學琴的。

  施二娘看起來顯然昨晚也是沒睡好,不過今天打扮的很是素雅了,儘管昨天喝了酒,依舊很早就過了來,李清教別的小丫頭,會在邊上指手劃腳的,不耐煩了還會手把手的教,對二娘的指導只是說說,手上示意一下,二娘通常在李清教別人的時候,一邊上靜靜的看;今天不一樣了,二娘抱著把吉他湊到李清跟前,一個接一個的問指法,神色既肅穆又端莊的,二娘以前作風彪悍,大眼睛忽閃忽閃,四處橫飛媚眼的,李清有些不敢靠近,邊上那麼多人看著,給二娘調戲去了不好,今天突然見二娘變了個樣子,他自己倒有些不正經起來,一會說二娘身上好香,一會說今天這樣的打扮好看,惹得邊上的眾小丫頭都捂了嘴偷笑,二娘也不太介意,對李清說道:「二娘今兒試用鳴玉配了首曲子,請李師傅指點一下可好?」

  施二娘要唱曲子,當然是好了,一會琴房裡都沒了叮叮鼕鼕的撥弦聲了。

  二娘斜抱著鳴玉,神情有些蕭索,目光也有些憂傷,靜了會氣,方開聲唱到:「珠淚紛紛濕綺羅,少年公子負恩多。當初姊姊分明道:莫把真心過於他。子細思量著,淡薄知聞解好麼?」

  這首唐朝的敦煌曲子詞讓二娘唱來,真是心與意會,意與神通,這還是狐媚的二娘麼?這分明是個被情郎相棄的女孩在傾訴心事,二娘的表情也告訴李清,這可不是裝出來的神態,李清聽了,也是默不作聲,過得一會,自推門出去了,身後響起的曲子,依稀便是那首《雄鷹之死》。

  李清以前有個哥們,找的女朋友不說是個大美人,可也是清秀怡人的,加之膚色白皙、小巧玲瓏甚是可愛,可那哥們喜歡到外面去採野花的,同處甚久,李清終於忍不住問他,「男人在外面偶爾見色起意算不得什麼,可你找的那些比你女友差遠了,你怎麼還非要去咬一口的?」那哥們不以為意的說道:「沒什麼,你知道,就是天天吃龍肉也會膩的了;以前大家都想吃大魚大肉,現在有錢了,不見都去吃野菜了?」

  有些東西不是說你比人家多了千年的見識,你就會比人家多明白那麼一點,這男女問題李清確實想不明白,以前准男人三妻四妾了,負情薄悻的不少,後世裡只准一夫一妻,花心大蘿蔔滿地跑,對了,花心的女人也多得不得了,看來喜新厭舊是人的本質,什麼制度怕都是都解決不了的。

  柳七居然不在了,李清知道後很是惱火,謝大娘和雲三娘對他這麼好,現在還在操心他的終身大事呢,就這麼個值錢寶貝可以送去表表心意的,居然還讓人家走了?

  李清正在大門前找人發飆呢,遠遠便見一掛大車過了來,前面豁然是安小哥,只見他從車上抱出兩個小孩,女孩子稍大點,也就個4、5歲,男孩子才個2歲光景,李清上前想去抱抱呢,人家怕生,哇的一聲哭開了,車上下來個小媳婦,一件青色的短褂,下身是褐色的襦裙,聽得安小哥介紹,忙上來見禮,想來便是安小哥的渾家了,這小子運氣不錯,找個媳婦也不賴的,安小哥上來還想和李清說說京城裡的事情呢,李清擺擺手,還是把家先安置了吧,不著急這一會的。

  李清瞧著安小哥一家子親親熱熱的搬家什,心裡感慨開了,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平常是福,可惜話人人都會說,沒幾個真正留意的,那施二娘要是。。。。。。得,這才叫真正為古人操心呢,咱過幾天不也娶媳婦了麼?

  安小哥很快便來找他,打聽清楚了,三日後秦時樓便會為若英姑娘行那『破瓜之禮』,花帖已經撒出去了,不過連那些個幫閒的都知道了,今年不會有人抬價奪標,更不會有人論文爭美了,誰都知道,除了李清公子外,怕是別人都不會有戲的,謝大娘、雲三娘也想到這一層了,所以邀了各樓當紅的姑娘,到時現場各展才藝的,怕不是一場盛會的?京裡都傳開了,沒收到花帖的正四處找門路呢。

  這可是京城啊,那麼多官兒,秦時樓的名聲也不小啊,怎麼個邀請法?安小哥笑道,李公子多慮了,平時也許很多官兒私服來逛秦時樓,不過那晚上,肯定沒有,即便心裡想他也不敢來的,評花榜還是件雅事,可這『破瓜禮』,那有官員敢來出風頭的,即便骨子裡再風流,明面上人家可都聖人門徒呢。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09
第七十二章 相國寺裡轉轉


  連安小哥都在門口催三次了,李清才磨磨蹭蹭的出來,這可不是他想要端什麼架子,後世裡他也是平頭百姓一個,最有幸能見上的領導不過個政法委副書記,陪酒的時候他也只是排在很不起眼的位置,如何會對堂堂的一宰相說擺什麼架子?

  至於什麼天波楊府的安小哥不知道在哪,不過楊繼業什麼人在瓦肆裡可是聽說書人說過的,只是死了離現在有30多年,這王欽若相公是去年才拜的相,和那樁事情可扯不到一塊去,我說李公子還是走吧,王六公子前兒說了的,他父親今日在家呢。

  只能去了,李清也不好對安小哥說的,後世把王欽若定為「五鬼」之一,總是有理由吧,沒準還干了別的傷天害理,生兒子沒屁眼的事情呢,和一個歷史上出名的奸臣見個面李清是想的,長見識啊,可要這個奸臣為自己的婚事證婚,史書上不會記載,可那野史筆記哪有不說的?總之不是件好事情。

  不過安小哥倒說了,這朝堂上的事情咱平頭百姓是不懂的,王相爺官做的如何也不甚清楚,不過倒是聽見有學問的說起過,王相爺早年做過件大好事的,李清聽了一怔,奸臣做大好事?稀罕啊,趕緊催安小哥趕緊說個明白。

  李公子是學問人,當然知道咱大宋朝沒立國之前都發生什麼事情,小的不太清楚,說書的講得也不明白,不過反正就是殺來殺去,今天你做皇上,明天我是天子的,打仗就要錢啊,當然就得找小民收賦稅,一來二去的,好些地方的百姓都提前交了十幾年後的稅,換了人坐龍椅又不認,再繼續收,繼續欠,這小民日子生計還有個盼頭麼?

  李清發問道:「此事與這王相有何關聯?」

  安小哥答道:「太祖爺坐了龍庭,不一直也在打仗麼?就是當今聖上,十幾年前也和契丹開仗呢,還是得朝百姓收錢啊,交不起不還得欠著?這一加再加的,有的人家都欠了二十年的賦稅,後來當今天子聖明的,把百姓自前朝開始所欠的賦稅全部取消了,小的聽人說了,此等善事可就是王相當年對天子建議的,也是一手籌劃的,據說當年的官兒還不大呢。」

  這是奸臣做的事情?怎麼可能的,這可是惠及蒼生的大好事啊?歷史書不會記載?李清和安小哥說道,小哥別是記錯了人名罷;安小哥急了,怎麼可能記錯的,前兒回去的路上,那張公子和王六公子套近乎的時候,還一個勁的奉承什麼令尊此舉,澤被四海,造福乾坤呢,要不公子去問問?

  有機會是得問問,李清心想著,他先入為主的已經把丁謂、王欽若就定位成壞人,這壞人麼,當然就是出什麼壞事情首先想到是他們幹的;李清上次被抓進牢裡,不就是首先覺得是他們倆使得壞麼?想想也是,正、副相要是連這樣的小壞事都幹,豈不得忙死?

  人都這樣,所以有時候做事情得顧及個名聲呢,名聲壞了,人家什麼屎尿盆子都會扣你頭上,扣完了還一臉正氣凜然狀,誰叫你是壞人?比如那個文大人。

  這有人做跟班的感覺就是好,有事情了一邊站著,有人為你去打理一切,這高人一等的感覺憑空就這麼有了,難怪黑幫大佬都是有事沒事一班子小弟跟著,對了,領導們好像也是,都是找這感覺來著。

  安小哥在那與相府看門的交涉著,這才自我感覺有點身份了,能點頭哈腰的跟個看門的糾纏?有身份的人這時候一般都在看天,這天確實沒出什麼問題,臭氧層這時候估計都好好的,所以太陽曬著也不怎麼熱,當然還有個原因就是現在本來就是初夏;只是李清看了好久,也沒把天看出個什麼問題來,正有些不耐煩了,才見安小哥耷拉個腦袋過來,甭問,宰相門前七品官,這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李清問名刺遞上去沒?安小哥甕聲回答,遞了,只是人家說相爺不得閒,等有空了再回上去呢。

  這就好,不是我不願意來,咱對相爺還是非常的恭敬,打心底裡景仰,只是來了你的看門狗不讓進,這可怪不得我了,小哥,咱們走。

  安小哥為難道:「公子,莫若讓小的再去說說,王六公子說好的今日,怎麼不讓進見的,想是這下人有意刁難的,小的再小意些說話就是。」

  李清心道,求個毛,咱剛做有身份的人了,丟小哥的臉就是丟我的臉,幹嗎小意著說話,何況還是跟個看門的?小哥,不是說大相國寺裡熱鬧麼?代我去瞅瞅。

  安小哥十分不情願的往前走,嘴裡嘟囔著:「給了一貫錢呢。」怪不得,小家子當然心疼的,五十斤豬肉啊,他們家就是頓頓只啃肉,也能吃上十來天啊,李清接話道:「要不,咱們現在回頭找他們要回來?」說得安小哥都笑了。

  巧得很,大相國寺今天正是開市的時間,裡面人擠的水洩不通,李清在人群中間看的那個高興,一點沒在意安小哥的不耐煩,安小哥跟在後面一個勁的腹誹,這公子什麼都好,只是這一點不好,要真想看新鮮,去東角樓啊,那裡賣得是珍珠翡翠、書畫古玩犀玉,就是高檔首飾,也是那裡才有的,這相國寺有什麼看頭?蒲合、覃席、髻冠拿在手上當成個寶,你就是想要,叫管家派人來買就是了,怎麼盡注意這些小戶人家的玩意?

  李清看的高興呢,在他眼裡這可都是寶貝,這在考古學家眼裡叫什麼來著?研究宋朝文化的重要文物!娘的,也不貴,等我死了,一定買個幾大車放進墓裡去,想得正高興呢,他可不知道他在安小哥眼裡,才端起來的身份又沒了。

  其實李清也知道,他看的這些首飾與秦時樓姑娘們戴得確實不是一個檔次的,不過買首飾的人有看頭啊,都尼姑!雖然戴著僧帽也能看出絕對的光頭,其實有幾個看起來還蠻清秀的,跟人討價還價的很像那麼回事情的,只是廟裡只是尼姑出來買東西?和尚呢?剛還看見人家道觀就男道士出來賣什麼健氣丹的,道姑可是有頭髮的,應該比尼姑有看頭!

  反正人哪多李清就往哪急,很有些當年街頭看打群架和交通事故的勁頭,連人家拌嘴都饒有興致的聽完了再走,安小哥也是緊緊的在後面跟著,咱公子可不認識路徑的,一會人給擠散了,又到哪裡找去?瞧公子的生龍活虎的勁頭,安小哥心有些緊,覺得李清會惹點什麼事情出來,盯緊著點,那天去宏毅寺打群架李公子也是這個表情。

  其實相國寺很漂亮的,正殿前就是一個大廣場,左右立著兩個高高的琉璃塔,在陽光照射下通體流光,各殿宇也是錯落有致、金碧輝煌,樓宇間還點綴著智海、慧林、寶梵等一座座佛塔,大殿的兩廊上,題滿了名士、文人騷客的筆跡,牆上雕刻著各種佛教故事,李清不管看不看得明白,反正都要湊上前去瞅瞅。

  往前走到了大三門,這裡有趣些,賣得是活物,說白了就是一寵物市場,敢情咱國人自大宋朝就開始玩鳥了?畫眉、八哥、相思鳥都有,李清轉了半天,也沒找到他以前養過的牡丹鸚鵡,對了,那品種說是墨西哥的,這會子怕是還沒人知道那塊大陸的,還得過好幾百年呢。

  居然還有人逮了只小狗熊,這東西李清喜歡,沒法,李清一直就喜歡看起來很笨拙的動物,比如樹熊、企鵝、北極熊的,就連貓都是喜歡胖得不想多動彈的加菲貓,正蹲在地上逗著玩呢,聽見一聲清脆的女孩叫道:「二姐快來看,這有一隻長著翅膀的猢猻。」

  李清站起身一看,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群女眷的,大多是僕婦丫鬟打扮,眾星供月的護衛著兩個小丫頭,身量都還小,大的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不過臉上也蒙著層輕紗,衣著極是華麗,上面繡滿了大朵的牡丹;小的那個估計也就個十一、二歲,容顏俏麗,薄薄的嘴角向上翹起,兩隻眼睛也是活泛的很,四處張望。

  想是官宦人家的小孩,別的地方就人擠在一塊,見她們這陣勢,平頭百姓都退避三尺的,眾人圍個大圈出來,中間的兩個小女孩反是在人群中可以閒庭信步了。

  李清順著那個小點的女孩手指方向看去,還真是賣猴子的,不過這猴子可與尋常的不一樣,棕色的毛,點綴著些白斑,大大的眼睛,最奇特的地方就是手腳和腹部,不像別的猴子那樣分開,而是薄薄的一層皮肉連在一起,若是張開四肢,就像蝙蝠一樣,看起來像翅膀。

  這玩意李清可見過,這叫著鼯猴,看起來像是狐猴,其實不是,個頭不大,行動也不快,不過在樹林裡滑翔,距離可是能超過100米的;以前李清到天子山旅遊的時候,見著有人賣的,價錢也不高,才180塊,李清也是後面才知道,這玩意可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後世已經保存不多了的。

  見那小女孩說這猴子是長了翅膀,李清可笑了,這哪是翅膀啊,不信就叫它飛一個?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10
第七十三章 如此調戲


  李清倒確實不會叫鼯猴飛一個,不過有人會,這不,那個小點的丫頭正嚷著要鼯猴飛一個,這可為難住了人家賣東西的,解釋了半天,可刁蠻的小丫頭就是不依,說著既然長著翅膀就該能飛的,沒見鳥飛都是用翅膀麼?

  她也不說買,就嚷著要看飛一個,這要真能飛,飛走了人家一會賣啥?這鼯猴應是在中國南方的山區才有的,開封可是中原啊,人家大老遠倒騰過來,不就稀罕著物以稀為貴麼,能買個好價錢的,眼見著被這樣的主顧纏上,瞧這陣勢還得罪不起,誰知道是哪家王公大臣的千金呢。

  這鼯猴也的確是少見的,不過邊上要有個小丫頭轉著圈的吵嚷,這廣告作用就更明顯了,沒多一會邊上圍滿了人,眼見著這麼個俏麗女孩要看猴子飛一個的,自然就有人捧場的,這不就有人說了:「這位仁兄,既然你這猴子都長翅膀了,用繩拴住,倒也不跑了你的,讓人一觀又如何?」

  旁邊馬上就有人附和道:「就是,這猢猻你一般的也需賣與人,倘若飛的好,人家姑娘自不會少你價錢,憑地如此小氣。」

  更多人就叫著:「飛一個,飛一個。」

  可憐這賣猴子的精瘦漢子,百口莫辯,有心想收拾東西走人吧,別說邊上這小姑娘不依,就是其他圍觀的人又如何肯放他走了去,沒過一會,才初夏的光景,額頭卻也見汗了。

  李清本是擠在人堆裡一同看熱鬧呢,後面卻是有些忍不住了,瞧人家漢子也不是有心要掃大家的興頭,這玩意真得不能飛啊,再說,這鼯猴繁殖能力不強,自我保護也不行,後世已經很少見了。

  李清便擠進去,問那漢子,這猴要賣多少錢?人家也很開心來個解圍的,忙說只要三貫錢就好,一說要三貫錢,李清回頭看看安小哥,小哥做個手勢表示沒帶那麼多錢,李清有些尷尬了,叫安小哥近前與那人商議,若是願意,可到秦時樓去收錢的。

  咱中國人可有愛看個熱鬧的國粹,不見有哪裡出了交通事故,半夜都踢踏個拖鞋,穿個褲頭就擠進去的?這圍了一大堆人正看得開心呢,卻來個人居然掃大家的興,實在是不識抬舉的很,要是買了去,熱鬧沒得看就算了,偏偏還沒錢,邊上可就炸了,說什麼的都有,穿得挺光鮮,充個有錢人樣子的,沒這個曲就別唱這個調啊,跑上來問價錢,你以為你哪根蔥。

  李清也是很尷尬,不過心裡也惱火著呢,我不過上來問問價啊,我說了要買麼?

  偏那小姑娘嚷了半天也沒叫這猴子飛一個,正不高興呢,這火頭還衝著李清來了:「兀那酸腐秀才,沒見本小姐要買這猢猻,為何從中做梗?壞我好事。」

  李清正不爽呢,聽這話沒好氣的回道:「那你買了去便是,我何曾壞你好事。」

  「不行,你得讓它飛起來給本小姐看,本小姐才買。」那小丫頭還來癮了?

  李清氣極而笑了,說道:「為何要飛與你看?若你能讓它飛,你自買了去,若我買了,我自會讓它飛與我看。」

  說完,李清也不想羅唣,招呼安小哥便要走,不走還怎的?這麼多人圍著你,把你當猴子看了,還有冷嘲熱諷的,沒準一會還會飛來香蕉皮!

  誰知道想走人家也不答應的,那小丫頭喝道:「你休走,今日你不讓它飛給本小姐看,本小姐定不依你。」

  沒有不講理的,只有更不講理的,李清回頭瞧瞧,算了,十一、二歲的小毛丫頭,和她計較個啥的。

  你不計較人家計較啊,這不,小丫頭過來一把就拽住了李清的袖角,柳眉倒豎的,「本小姐說你不能走,就是不能走。」

  李清可真氣了,你說你這一小黃毛丫頭的,你軟語相求,再撒個嬌的,我自然會告訴怎麼回事,瞧著你長得也可愛的份上,沒準有機會還真演示給你看看,可要是這麼蠻橫,那就不行了,人都沒長全,凶個什麼,你要算是小姐?我還是媽咪呢!

  李清回頭上下打量了這小丫頭幾眼,慢條斯理的說道:「這眾目睽睽之下,男女授受不親的,你拉拉扯扯成何道理?況且我亦不是你的家奴,憑甚得要讓這猢猻飛與你看?」

  話一落音,邊上眾多圍觀的人是哄然大笑,笑得這丫頭臉上掛不住了,連忙鬆開手,李清也是一笑,自顧自的與安小哥往前走了。

  他這一走,小丫頭更是惱火了,邊上年紀大點的女孩還在勸慰她呢,想是邊上人的哄笑讓小丫頭覺得沒臉面了,估計在家裡也是頤指氣使的,哪受過這氣啊,連這猢猻也不管了,急走幾步,又是扯住了李清的衣襟,口中只叫道:你休走,你休走。

  見邊上人也不是取笑他了,李清心情也好了點,笑道:「我不走卻又能如何,莫非跟你回家?我可是一會要去秦時樓的,你也想跟去?」

  更有好事者叫道:「帶他回家,帶他回家!」另有人叫道:「去秦時樓也不錯啊。」

  這小丫頭可受不了了,嘴一癟,眼淚就下來了,只是手還是不松,口中罵道:「你這登徒子,竟敢調戲於我,我回家告訴爹爹,定不饒你!」

  登徒子、調戲?李清可有些吃驚和氣憤了,這帽子能亂扣麼?如何可以這樣構陷壞人名聲的,我哪有調戲你?再說你要是個大姑娘也好啊,傳出去我李清調戲一個小丫頭豈不笑死個人?這是逗你玩呢!咱來了大宋,還真沒調戲過誰的,施二娘?哪不算的,那叫自衛反擊!

  與小丫頭同來的,年紀稍大點的女孩走過來,低聲勸慰著哭著的小丫頭,不過連眼角都沒朝李清掃一眼,李清也沒在意的,都是美人胚子,不過還是過幾年長大了咱再細看不遲。

  正糾纏著呢,聽到一人叫道:「可找到您了,李公子!快快隨小的前去,再遲了,六公子可是要打斷奴才的狗腿的!」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10
第七十四章 侯門一入深似海


  李清還在和小丫頭拉扯呢,聽到人叫不禁一楞,看看來的幾個人也不認識啊,不過人家可認識他,誰叫他那會正看天呢。

  王六公子其實今天已經出門來迎了好幾次了,這看門的人都奇怪呢,還陪著小心的問問六公子等得是那路神仙?王六公子便笑問他們,知不知道李三郎的,切,能不知道麼?不就是狀元紅為他擊鼓鳴冤的李三郎麼,太知道了,奴才等還知道他武藝高強著呢,一招流星趕月就把太學裡的陳大高手給收拾了,聽說這陳大高手還是出自少林門下的;旁邊一個家丁不樂意了,誰說是少林的?桑家瓦子裡宋氏說的書,我可一場沒拉下,明明是得了九華山縹緲真人親傳的,而且那招也不叫流星趕月,叫天外飛仙!

  六公子您放心,人一到立馬給您請進去。

  人是到了,可誰想到李三郎偏偏改了個名字,叫什麼李清?說書的可沒說這個啊。

  這不,連府裡閒得沒事的家丁都給打發出來找人了,還分了一撥人直奔水雲莊,他們十幾個人就是沿路打聽著追下來的,聽人說是有這麼樣的兩個人,像是進了相國寺,一說是進相國寺,這些相府的家丁心裡都暗叫了聲苦,誰不知道裡面是人山人海啊,別說找個人,找頭牛都難啊。

  畢竟在門口遠遠的見過李清容貌的,就那麼幾個人,其他人是靠描敘的衣著相貌去找,逮著個覺得差不多的就問姓名,都搜尋了半天,誤會也鬧了不少,大家都覺得沒轍了,這圍了一堆人叫非禮的,也過來瞅瞅,一看才知道,不正是這李三郎麼。

  說巧不巧的,到底是相府的人見過識廣呢,連看門的家丁都是有閱歷的,還就有人認識這和李清糾纏不休的小丫頭,心說,怪不得人家短短時間就名噪京城的,狀元紅才為他擊鼓叫冤,他馬上跑相國寺來調戲小妹妹了。

  這可是六公子等的貴客,家裡老爺點名著要見的人啊,別說在這調戲人了,就是打群架咱們也得上的不是?馬上上前個有些頭面,施禮對那個小丫頭說:「今日三小姐如何得了閒的,來逛這相國寺,小的是王相爺府上家人,舊時接待貴老爺時與您也朝過相的,只是這位李公子也是相公府上的貴客,斷不會魯莽行事,想是有了些誤會,冒犯了三小姐,待相爺問清緣由,再譴人向三小姐陪個不是可好?」

  邊上有個姐姐勸著,這家人又一個勁的陪不是,再說今日本就是尋個借口跑出來玩的,父親知道了也饒不了她啊,小丫頭想到這才鬆了手,狠狠說道:「你這。。。哼。」轉身與其他人走開了。

  李清這次是真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和個小姑娘糾纏不清的倒算了,這居然還有認識的人了,這傳出幾張嘴能說的清楚的?瞧這些家丁笑得都有幾分曖昧,李清心裡更是惱火,本來還想問問這到底是誰家的丫頭呢,這麼不講理,這會子瞧著這些笑容,心裡只想一張臉擂一拳才好,還問個屁。

  甭管李清開不開心的,這些相府的家丁可是開心的,人找到了啊,六公子應該消氣了些,不至於再罰我們了,這家丁對外人那自然就要凶些,誰叫咱是相府的?七品官算啥?不過家裡的大樹得摟緊了,這可是腰粗的根本。

  一群人緊緊簇擁著李清、安小哥兩個,生怕再給不見了去,便往相府而來,遠遠得便見王六公子面色不愉的立在門前呢,李清趕緊著抱拳行禮道:「有勞王公子盛情,李清愧不敢當的。」

  王六公子乾元也是驚喜的上前答話,「家人管教不嚴,怠慢三郎了,待我收拾他們一頓為公子解氣。」

  你要真收拾他們,下次我李清還再敢登門麼?再說,又不是單對我李清一人這樣的,怕是誰來你家門前,不夠面子的都是如此對待了。

  李清忙道:「切莫如此,想來相爺平日公務繁忙,這家人體諒相爺辛苦,方不願閒雜人等上門羅唣,亦是一番好意,如若人人想見相爺便可得見,只怕你的府中無片刻安寧了。」

  這王六公子平日也甚是平和的一個人,不過似乎這些家人都怕他,一個個垂手立在那裡,連氣都不大吭一聲;見李清這樣說,王六公子也不好再發作,沉下臉說:「既是李公子為爾等求情,此事便不罰你等,還不上前謝過,若有再犯,直接打四十板轟出府去!」

  一干人都過來恭身謝過李清不追究的恩德,李清倒是無措了,客氣話也不知道怎麼說,再說了,記得來時門口也就那麼三、四個家丁啊,怎麼幾十個都跑上來謝的,好多人是不關事的啊,這可是一筆糊塗帳了。

  一陣忙亂後,王六公子便請李清入內喝茶,自己進去通稟父親一聲,李清端著杯子,方打量這屋子起來,各種擺設金碧輝煌,牆上掛滿了字畫,桌椅都是矮而寬大,李清彎起手指輕輕敲敲,無須再細看,肯定都是金絲楠木打做無疑了,門邊兩個僕役垂首低頭的站在哪,一動不動的,李清也不好意思站起來四處去看看的。

  等了一會,方見有個家人跑來,在門口便是彎身一禮,恭聲說道:「相爺有請李清公子正廳說話,李公子請隨小的來。」

  居然佈置得這麼豪華的房子只是個臨時接待室?李清強壓著心裡的驚訝,跟著那人後面行去。這丁謂府中也到過的,不過是在後花園裡,正廳怎麼樣不知道,丁謂的家裡,給李清的印象就和丁謂臉上的笑容一樣親切,偌大的花園處處鳥語花香,妙齡少女穿梭其間,笑語相聞,還加上四處皆有絲竹聲,李清一點都沒感到緊張;這王府可就不一樣了,每隔數十步便有小廝垂手牆邊侍立,一路走來,除了兩人的腳步聲,就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了,不由得李清心裡惴惴不安。

  其實李清無需如此緊張的,王欽若確實沒把他李清當回事情的,不過有人當回事啊,王六公子雖然在家行六,其實上面只有一個哥哥和二個姐姐,那年頭小兒成活率低了點,還有兩個未成年便夭折了;哥哥補了校書郎的閒官,等到他長大,父親如何都不讓他去做官了,反正那種虛銜也會恩賜下來的,不做便不做了,乾元可是個聽話孩子,父親約束什麼便不做什麼,只是偶爾與太學的學子交際下,再說,父親得罪的人多,自己也知道,不免也收斂些。陰差陽錯的與李清這夥人交際上,王六公子很是高興,既有才學又行事風流,好玩伴啊;知道李清想娶一個青樓女子,想要個官兒出面充場面,自己父親官可是最大的,這可是個增進感情的好機會,回來硬著頭皮把事情和父親說了,出乎意料之外,父親也沒有什麼太大反應,只是提出要見見這李清,王六公子還怕父親會義證嚴詞的教訓他呢,似乎好像並不太反對他和這李三郎交往的,所以,今天才如此上心,到門口去張望了好多次。

  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彎,那種門廳李清數了,足足過了五個,方走到正廳門口,聽得前面家人稟道:「李清李公子到。」

  一聲蒼老的聲音響起,「快快有請。」

  這家人往邊上一讓,一彎腰,「李公子請。」

  李清邁步一進,眼前一花,原來這樣的才是正廳。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10
第七十五章 何以為非常之人


  琳琅滿目,已不是形容詞可以說得出來,再說李清也不敢細看的,只注意到廳中擺放著兩個大大的屏風,屏風上寫著兩行字,一時間如何分辨的出來,再說那草書他也不大認得,正中主位擺著一張大大的椅子,王六公子靜靜的侍立在椅後,椅子躺著一人,年紀約莫個五十來歲,只是頭上已花白,容貌並不十分出色,只是李清進來時,打量李清的時候,眼裡精光一閃,立刻又隱去。

  李清走到廳中,恭腰俯身下去,朗聲唱名道:「江寧草民李清見過王相公。」禮未施完,便聽那坐著的王相說道:「免了,今日亦是內堂相見,老夫也未著官服,何須大禮!」話說的雖然也甚是溫和,聲調卻短促有力。

  「李三郎不妨近前,叫老夫看看。」聽的王欽若說道。

  真是居移氣,養移體,人家可真是大官,無形中便有一種威勢,李清乖乖的走上前去,也不敢和人家對視,老老實實的看著下方地面;以為人家是奸臣,你便可以正氣凜然了?還慷慨激昂?人家奸字刻在臉上了麼,大凡奸的可一般表現的正人君子的很!拿本歷史書便可以上知五千年?知道那史書多少是假話不?還分辨忠奸呢,別露出沒見過世面的泥腿子本色了。

  過了片刻,才聽見王欽若說道:「看座,奉茶!今日老夫且要好好與名沸京師的李三郎談論談論。」

  李清忙低頭道:「草民不敢。」

  「三郎既與小兒相交,今日可無官職之分,只論長幼之序,李三郎也別太拘束了些;不論其他,一句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自稱個才子也無妨的,何需說草民,坐。」王欽若說道。

  李清趕緊在邊上給他擺的椅子上沾了邊坐上,又聽王欽若道:「李三郎可知在我這正廳之上,能安坐者都何許人乎。」

  這句話嚇得李清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不過王欽若倒是很快以手虛按,示意李清坐好。

  「李三郎亦有才名,可知曉『魏武三詔令』?」王欽若問道。

  李清忙點點頭,這魏武三詔令可沒什麼好說的,說白了就是鄧爺爺的那句『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這是曹操在一千多年前就提出的,並且三次下詔,不拘一格求人才,只要有能力,這如何會讓那些讀了聖人文章,滿口仁義道德的士大夫能接受的?所以曹操就是奸臣,文人不就靠筆麼?寫你壞你就壞,不壞也壞!反正後人只看到字。

  「今之學子,孔孟之言倒是純熟,難得李三郎倒知曉『魏武三詔令』,我這正廳之上,你便坐得。」王欽若說道,「老夫只看重能為實事之人。」

  這話聽得李清有些汗,被人看重的,不過兩句剽竊來的句子,如何當得上能做實事?

  「三郎去瞧那屏風上兩句詩,看看可能入得眼否?」王欽若又說道。

  李清這才起身,走到屏風前,歪著頭左看右看的,好像是都認得,又有很多字不能肯定,這是誰娘的寫這草書的!繁體字正楷我都認不全呢,這才子真得不好冒充,待有心猜一猜呢,偏這兩句詩還從沒讀過的,這時王六公子不知什麼時候走到李清身邊,用細若蚊納的聲音說道:「龍帶晚煙離洞府,雁拖秋色入衡陽。」並用手暗指了一下他父親;李清又在屏風前挨個字對了一下,驗證聽到的沒有錯,方才重新歸座。

  見王欽若問道:「如何?」

  李清在座上一拱手:「晚輩不敢評論。」

  「但說無妨。」

  「氣勢宏大,意境高遠,非志向小者所能作。」李清答道。

  王欽若臉上泛起一陣笑容,悠然道:「這屏上一聯,乃是當今聖上所題,已是二十餘年前的往事了。」

  這話碴李清可不敢接,人家什麼人啊,和皇上的往事,哪敢亂說的。

  王欽若好好的緬懷了一陣子,又問李清:「聽聞三郎今日去那相國寺,所為何來?」

  李清回答道:「並未有意而去,只是隨興所致,亦想看看汴梁風情。」

  「這相國寺中,所易者乃些粗鄙之物,如何可見得汴梁風情?」王欽若問道。

  李清想了想說道:「雖是粗鄙之物,亦可從中知曉百姓生計之態,這一飲一琢,豈非正是我大宋之寫照。」

  王欽若來了興趣,緊盯著李清問道:「何以三郎以為這富貴仕紳之家不能作我大宋之寫照,而獨取百姓。」

  李清笑道:「此原因,王相早知耳,奈何為難晚輩。」

  王欽若亦笑問:「此話怎講?」

  李清說道:「這五代以來,拖欠之歲賦,關得富貴仕紳之家甚事?為何王相卻留心呢?」

  說完,兩人不約而同都是哈哈大笑。這李清心裡很是得意了,這絕妙的馬屁,可不愁你不乖乖的享受上。

  王欽若哈哈笑完,卻接下來一聲長歎:「世人皆怨我忘議天書,以致耗費無數,唯三郎猶記我亦曾免百姓之賦,甚慰平生。」

  「這世上事本就做的越多,謗亦越多,王相何需掛心,自古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不獨王相,何憂吾道孤矣。」李清接著繼續拍。

  王欽若微笑著說道:「據小兒說道,三郎欲取一青樓女子為妻,果然?」

  李清趕緊站起來回答:「確實。」

  「奈何不娶之為妾?三郎可知若娶賤籍者為妻,終身則不可入仕,三代亦得操賤業,未知三郎之意尚可回轉?」王欽若盯住李清的眼睛問道。

  盯著我干毛?早想過了,賤不賤誰說了算?李清也不是沒腦子的人,人就是得明白自己究竟要什麼才好,在這世上摸爬滾打的都難,能把一件事情做好就已經不容易了,可總有那麼些自命不凡的人,覺得自己夠聰明,能夠兩全齊美的,所以成功永遠都是少數人,因為多數人都認為自己夠聰明的,通常驢糞蛋才是兩面光的!

  要自己感覺著好還是要讓人家覺著你好,李清早想好了,從容說道:「民告官者,當杖四十,流三千里,晚輩唯知其人當時並無回轉之意。」

  好,不為非常之事,難成非常之人,三郎今日權且暫去,待老夫謀劃便是!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10
第七十六章 是人才就一定要好好利用


  每個人都有理由認為自己會比別人聰明那麼一點,想到人家沒想到的,明白人家沒明白,特別是當你還自認為有千年的見識,多少又看了所謂的史書,就更有理由感受到這樣的優越感,李清原認為歷史上早給很多人物蓋棺定論過,他應該可以做個分辨的,不過從王欽若府中出來,卻有些茫然。

  誰都希望自己能擁有超然的地位,用上帝的眼光來評判別人,於是後世就有了很多的評選活動,選美女帥哥也好,斗歌技舞藝也好,都是讓人津津樂道,膾炙人口的節目,你可以熏熏然指點這個女人的眼睛不大,那個女人的胸脯太小,哇,居然這樣的也去選超女?唱的還沒我好!這可不獨是所謂裁判的權利,因為那裁判都應該先去照照鏡子,她(他)如何有資格去說別人?

  當然,不服氣也是正常的,誰怕誰?當木子美可以用日記顛倒眾生,芙蓉姐姐公然用肥軀舞動中國,何況君乎?

  和王欽若說話,是李清覺得最舒服的一次,雖然面對著高高在上的相爺,多少很有些壓抑感,不過交談起來一點即透,一說便明,這種感覺不是外人可以察覺得到的,比如王六公子就沒察覺到,送李清出門,他只是很高興,覺得在李清面前露了臉。

  回到水雲莊已經是傍晚,之所以慢了點也是因為這傍晚的汴梁,無論城裡城外都非常迷人,特別是運河撐船的駕娘,篙子彎成一張弓,人也彎成一張弓,夕陽輝映下,自成一幅風景,李清在邊上看了很久,一直到船影飄出了視線,很可惜,穿著的文士裝讓他猶豫了一下,沒及時吹響口哨。

  和安小哥在一起就是要順心些,因為他可以幫你處理些你不願意去處理的雜事,還有就是你可以不在乎他有什麼想法和看法,既然不怎麼在乎,所以李清騎在騾子上便唱了起來,很有些以前年少輕狂的味道,不過當年他是半夜在馬路中間吼而已,「姐兒頭上戴著杜鵑花呀,迎著風兒隨浪逐彩霞,船兒搖過春水不說話呀,水鄉溫柔何處是我家。。。。。。」

  這歌兒是可以反覆唱的,特別是一路的『嘣嘣嘣,似水流,嘣嘣嘣,天涼個秋』,一會就嘣到莊前,遠遠見管家迎了上來,李清自覺的閉了嘴,回頭看安小哥一眼,人家也是一臉的陶然狀,兩人相視一笑,很有些剛一起偷了鄰居家葡萄的感覺。

  管家見了李清也是笑咪咪的,拽著騾子的韁繩等李清慢慢下來,才告訴李清謝大娘派人捎信過來,請公子後日酉時前定要趕到秦時樓,有很重要的事情,李清笑了下,這個早知道了;管家又說,前兒公子吩咐買的東西都已經備齊了,還請公子示下,怎麼個弄法,他好安排人去做去;另外還有趣事兒要稟告公子,今晌午剛過,一群王相爺府上的家人跑來,說是相爺要見公子,我說公子不在莊內卻死活不信,說話也甚是客氣,只差沒給小老兒跪下,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這麼有面子。

  李清把管家和安小哥都叫到房裡,才把孔明燈的結構說了個開頭,人家管家和安小哥就不屑了,不就是天燈麼?這李公子倒底是個酸人,說什麼孔明燈,當然,這只是他們心裡想的,嘴上可沒說出來,不過管家倒給李清上了一課,這玩意叫天燈,每年端午節的時候,京城百姓都要做這東西的,這東西既然能飛上天,而老百姓自然對老天爺是比較崇拜的,常在燈上寫上自己的願望,希望天老爺能看見,所以這個燈有叫著『許願燈』,通常這個燈是要自家找回來的,找回來了,就是說願望會實現,所以也常在上面標明地址姓名的,這樣要是飄得遠了,人家撿了也會送回來。

  只是李清可不想這燈一下都飛走了,他要的這燈是能拴住的,張管家說這好辦,下面弄個麻繩繫上就好了,只是公子如何用得上這許多的?公子有那麼多的願望?另外,一般做這個燈可都是用棉紙糊的,公子也講究,叫我買這許多雜色絲綢的,又說只要次等的,想是公子也要用來做燈的,只是公子欠考慮了些,這許願燈裡面燒得可不是蠟燭,而是松脂,那東西才燒得長久,火力也大的,公子吩咐買得這許多蠟燭怕是派不上用場了。

  這個李清也確實欠考慮了些,還得讓管家明天去買些松脂來,李清問問管家,如果他想要五、六千盞天燈,莊裡人手可夠的?

  管家想了想,莊裡的廚子、雜役、莊丁約莫有二十來人,加上莊子不多的幾畝田租種了出去,叫佃戶過來搭幫手,加上家裡的婆娘,也有十來人,若是加上還在學琴棋書畫的二十來個小姑娘,到後日午時,做得幾千天燈,想是沒問題的,只是那些小姑娘怕是不曾做過,恐怕幫不上什麼忙的。

  有什麼幫不上的?不過個分工罷了。

  這第二日李清可是沒再賴床,一大早就起來了,先到園子裡,管家和安小哥早在那裡侯著了,李清和他們交代,讓男丁們通通破竹子做燈的龍骨支架,這龍骨支架做好了,再送到裡面去,讓小哥媳婦和莊裡的女人,教著那些小丫頭一道兒做燈體,不就是個流水線作業了麼?

  然後進來琴房告訴小姑娘們,今天可不學什麼鳴玉琴了,先生有事要她們做,跟著這些媳婦們一塊學著做天燈;都是些十一、二歲的孩子,能有不高興的?只是施二娘過來笑道:「三郎莫非要學些經濟之道了,只是這天燈即便端午之時家家也是自做,三郎要做的如許多的天燈,可是要賣給誰去?」

  對了,要物盡其用的,李清和施二娘說,反正是有用的,賣肯定不賣,不過要煩請二娘挑些會書畫的丫頭們出來,一會在些大的天燈上畫上些畫兒,寫上些字;施二娘笑問道那上頭三郎想要畫上些什麼呢?又寫上什麼內容呢?李清手一揮,不管,什麼好看畫什麼,山水啊人物都行的,至於文字麼,反正吉慶吉祥話都往上寫些,不夠用了就去書上找,實在還不夠就隨便抄上兩句詩吧。

  要八個大天燈,越大越好,記得一概用黃綢做,可記得拴的繩子也要結實的,別給風吹跑嘍,李清大聲的和管家吩咐著,莊丁和佃戶都是看著他暗笑,這新莊主也甚是滑稽的,那有不顧身份跑他們伙裡瞎折騰的;也不怪他們笑的,李清自己也發現了,蹦達了半天,連安小哥的倆小孩都找到事情做了,嘻嘻哈哈的幫大人搬竹子,只是年紀太小,兩個人抬一根竹子還是東倒西歪,不過勁頭兒挺足;李清卻沒找到事情做,這不,剛想幫著做天燈骨架的,篾刀就割了手,還讓管家為他忙乎了一陣。

  包紮好了手指,李清也不瞎參合了,一邊老老實實的看著,沒事又轉到裡面看看小丫頭們縫燈體,倒是安小哥媳婦過來怯生生的問他,這形狀是否可以做得不同。這當然好了,只要覺著好看,想做成啥樣都行。

  也沒等得太久,這第一個就做好了,不小,淺紅的料子,管家跑來問他,莊主要不要點上火試試,看看可合心意?

  好玩的事情當然要玩玩的,還別說,這孔明燈李清小時候還確實只是眼巴巴的見別人玩過,這下要自己玩了,李清興致勃勃的接過火把,早有人把天燈的四角提起,李清點燃了中間篾架上的松脂,一會燈體便膨脹起來,李清手一鬆,天燈便輕盈的飛了起來,風不大,沒多久就飛得老高了,下面看來只剩一個小點了,只是李清手上只拽了線尾,扯扯繩子,感覺這升力還蠻大的,管家一邊問道,公子覺得飛得這般高不?不夠再接上些線?

  早夠了,哪用飛那麼高的,李清只吩咐安小哥,這麻繩就得弄成長長短短的,什麼原因就別問,照著就是。

  沒事瞎折騰有時候比做事還累人的,李清覺得餓了,一起來便開始折騰,雖然咱大宋朝不興吃早飯的,可李清受不了啊,都餓了一個月的早上了;叫著管家過來,趕緊安排弄吃的,別管到沒到時辰,人家來做事的,工錢不給算了,飯是一定要吃好的。

  畢竟小姑娘們還是剛學著弄,這不到午時了,大大小小才弄好二百來個出來,李清有些心急了,安小哥一邊安慰著,公子別急,若是真要到時候不夠了,小的連夜回汴梁給你叫人來幫忙。

  不過還真是李清空著急了,做事麼,總要有個慢慢學習的過程,否則後世裡企業怎麼盡想招熟練工呢?才過了一個多時辰,居然做好了一千來個,只是施二娘帶的那些會寫寫畫畫的小丫頭們可累壞了,那有這麼叫人畫畫寫字的,李清也在邊上偷笑,並不做聲的,反正飛那麼高了,誰管上面是些什麼,不過施二娘還真行,一筆字寫得娟秀清麗的,李清在邊上看得是自慚形穢。

  還好,有人來報,上次公子發飆要抓的那個柳七自己上門來了。

  總算有個事情做了,李清也很是興奮,要討媳婦啊,怎麼能沒聘禮呢?對謝大娘和雲三娘來說,啥聘禮都沒這個活人好啊!

  柳七一臉的風塵僕僕,不過看到李清卻是一臉的喜色,坐下喝了杯茶,便從手中拿出一封大紅泥金的帖子來,李清忙問這是什麼?柳七卻是一笑不作聲,對了,人家柳七還不知道他這個李大才子不認字呢,硬著頭皮拿過來看,好傢伙,還是四六駢體文,這叫人怎麼猜?不過字寫得很端正,李清裝模作樣的一路看著,一看到落款,這個他認識,居然是寇准!這老頭不是回陝西了麼?記得前不久便送過他啊,那個曲子還是他定名叫做《盡余歡》呢。

  見得李清問起,柳七才告訴他詳情,寇老相爺可是又進京了,據說這次是獻什麼『天書』來的,柳七之前便知道這消息,所以前兩天一聽說李清想娶若英,便連夜打馬去迎寇准,這古時候交通可不發達,特別是寇大人這次是護送『天書』進京,規矩儀式可是隆重的,所以行程一日只有幾十里,這兩天,柳七可趕得辛苦了。

  又送『天書』!李清可是個不信神佛的,長在紅旗下的人,自然把這些都當作封建迷信了,不過寇准在歷史上可是名臣啊,聖人不說「子不語者,怪力亂神也。」這寇大人如何會三番五次幹這種事?天書?哄鬼去吧,用腳指頭想事情,李清也知道這是假的。

  柳七說這寇大人對李清的印象還是蠻好滴,老爺子也是個懂享受的人,又尤其喜愛歌舞,既然懂風月當然識風流,況且若英的那般舉動在寇老大人看來,直追前朝的紅拂、綠珠,所以寇大人對李清堅持著要娶若英的做法也很是贊同,成人之美乃是好事情啊,再說人家不看重自己德高望重麼?於是欣欣然提筆為李清寫了聘書,倒也沒費柳七多少唇舌,只是一路鞍馬勞累了些。

  讓這大名鼎鼎的柳七哥為他做這樣的事情,李清打心底裡很有些感動了,不過再感動,他也沒改變要把柳七做聘禮送給謝大娘、雲三娘的念頭。柳兄啊,上次你走的匆忙,可沒好好招待你的,現在還幫我弄來了聘書,這儐相一事非你莫屬了,來來來,叫人弄桌酒菜,為柳兄解乏,今晚兄弟為你安排好下處,明日與我同去秦時樓吧!好事得做到底對不?咱沒錢啊,既然弄了聘書,不如再獻身一下,我連聘禮都有了!

  柳七趕路急,可也是真餓了,他可不知道李清在想什麼,要是知道李清把他這個人都要當聘禮送人,怕是不僅僅喊句『遇人不淑』了,那飯碗直接就得砍上腦門去!

  安小哥肯定是來報好信的,一臉喜色的告訴李清,那天燈現在已經做好二千餘隻了,他和管家商議好了,大伙夜裡也弄到子時再休息,到明日午時的時候,怕不得做個上萬隻天燈?

  柳七這會也吃得差不多了,聽到這稟告內容一臉的詫異,不明白這唱得是那齣戲啊,李清一樂,這位也是個風流人啊,既然是人才就能幹活,能幹活的就得用上,李清親熱的招呼柳七:柳兄,這事還真需與你好好商議,還請柳兄助我。

  施二娘她們不正忙不過來麼?柳七肯定會寫字的,會畫畫不?別謙虛,什麼叫不好?我說好就好,不好也得去畫!

  難怪千年之後,葛優在《天下無賊》裡會感歎,一十一世紀,缺得就是人才!柳七作為人才,那可不是蓋的,也讓李清見識了什麼叫著魅力,就那麼笑一笑,都不用調戲誰,連施二娘都是玩命的干;而且人家還有頭腦的,該寫什麼字,到時候得唱什麼歌,弄個什麼調都是胸有成竹的。說得李清在邊上直打哈欠,和安小哥交代完,自己先跑去睡覺了,早上起得早了點,困了,再說,俺是主角啊明天,偷懶是正常滴。

  施二娘才知道李清原是要娶若英的,不是趕去參加什麼『破瓜之禮』,神情有些。。。。。。鬱鬱?悶悶?李清想不太清楚了,還是見周公去得好。

  賴床的感覺真好,特別是知道很多人都在為你做事,你卻賴在床上舒服,很有些佔便宜的感覺,偷來幸福總是特別幸福些?沒見著偷情總比癡情要刺激?

  起來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再說連那些小姑娘個個都是用曖昧的眼光看他,還沒等擺出先生架子,倒有個膽量大的丫頭稱呼他新郎官了,暈死,看來平時的師道尊嚴沒教育好啊,以後教琴和立形象要一起抓,兩手都要硬!

  積極性太高了點,這數目已經過萬了,總算在李清再三催促下,做天燈工作才進入了掃尾階段,安小哥早在門口雇了十餘輛大車,準備馬上把燈都送入京城了,李清還在嘮叨到時候注意安全的,別把整個京城給點著了,安小哥笑道:「此物事亦是打小玩熟的,不勞公子費心了,萬事交與小的,只需公子酉時趕到秦時樓便可,定讓公子心想事成的。」

  柳七還追上說些到時候新郎官的衣服什麼的,安小哥也是一笑,張先公子早在城內準備妥當了,放心便是。

  餓了當然要吃東西了,只是這工作一停下來,柳七才感覺累得都抬不起手拿筷子了,也是,這寫了多少個燈籠啊,況且這三郎還在邊上逼著他畫畫!柳七總覺得這李清看他的眼神不對,笑的很。。。。。。對了,曖昧。

  柳兄可真是累了,莫若我叫個小丫頭為柳兄捶捶背、揉揉腿?對了,施二娘也是累了,不如就讓我李清為你按摩按摩,鬆鬆筋骨,你看可好?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11
第七十七章 新郎官兒(上)


  一行人是掐著時辰進的城,才進城門呢,劉胖才子就迎了上來,和柳七打了個招呼,親熱的擠到李清身邊,故做神秘的告訴李清,基本上都安排好了,王少將軍還擔心人多出亂子,今晚燈又多,所以把今兒不當值的手下禁衛全調過來了,都已經散佈在秦時樓周圍呢,少將軍親自壓著陣,連同家將親兵,怕不有千兒八百人?

  張先和一班公子哥早進了秦時樓了,只等著那時辰到了,李三郎別急啊,現下時間也還寬裕的,子野兄說了的,要三郎酉時三刻方到秦時樓,咱們且慢慢行去。

  離秦時樓還有段距離呢,李清便注意到路邊上三三兩兩的人手上,拿的不就是那天燈,想來便就是安小哥請來的人了,李清也是微笑的點頭示意,越靠近目的這樣的人越多,等到離秦時樓牌坊前的小橋還有一箭之地,豁然不是那王小將軍牽馬立在路邊。

  李清也趕緊下了騾子,拱手作禮的迎上去,王德顯卻是沒和他回什麼禮,哈哈大笑的在李清肩上一拍,說道:「三郎之舉,甚得我心,兄弟也無物相送,唯有此馬,乃府中之神駿,軟語相求多時,家父才將此馬讓與我,今日便送與三郎,好攜新婦同歸了,只是三郎需得小心些,新婦若是也掛在馬脖子上,顏面可不大好看。」

  李清聽了也是哈哈大笑,往少將軍身後看,好一匹神駿,一身的白毛,高大健壯,李清雖然辯不得馬的好壞,只看這馬的身材,如此高大的,在京城中已是少見,相比下秦時樓的那匹馬只能算是小馬,特別是今天這馬早已披紅掛綵,配上副新鞍,顯得更是雄壯,這可算是一份大禮,安小哥不是說過,現下一匹好馬,在汴京城中可是值得幾千貫的。

  李清心頭卻是極為喜歡,忙對王少將軍說道:「此馬如此神駿,想是老將軍至愛之物,這叫李清如何敢當。」

  王少將軍笑道:「家父現在已甚少騎馬了,留在府中也是糟蹋了的,若三郎今日娶得是別家女子,兄弟也是不會相讓的,休要多言,李兄快快上馬,想是樓中佳人早已是等急了的。」

  秦時樓今日的燈火格外輝煌,在深幽的天幕襯托下猶如天上宮殿,安小哥早在樓前相候,見李清一行人過來,迎上前為李清牽住馬的韁繩,眼睛卻是看著王少將軍一點頭,樓前的執事見著李清來了,早一疊聲的叫著「李三郎來了,李三郎來了」的往裡傳信。

  這麼一叫,樓上的欄杆邊一下全擠滿了人,都來看那說是今晚「破瓜之禮」的男主角啊,王少將軍四下看了看,右手抬起,往下一揮,少刻四朵煙花在天空中炸開,樓上眾人皆是驚叫,驚叫聲未停,只見三座的燭火在一刻間全部熄滅,連樓前小橋牌坊處的燈籠火把也一齊被人弄滅,一時間整個秦時樓一片漆黑。

  首先飛起的,是八個碩大的天燈,淺黃的燈體在空中晶瑩透亮,隨著夜風輕輕擺動,天燈上的紅字也顯得格外醒目,眼尖的人早已叫了起來,「燈上有字!」隨後,秦時樓方圓里許的地方,一盞盞形態各異,顏色不同的天燈次第飄起。

  幾乎沒有人說話,連李清都是癡癡的抬著頭看,上萬盞天燈被繩子牽著,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飄在秦時樓的四周,星星點點,流光耀耀,讓人恍若置身於夢中。

  柳七早已經悄悄的把後面大車的眾女孩子叫下來,席坐於地,把施二娘圍在當中,施二娘輕輕撥響琵琶,眾女孩點燃手邊的蠟燭,燭光亮起,樓上的眾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就是個大大的心形麼?這可是李清的主意!旁人搶不去功勞的。

  施大娘開口便唱,眾女孩輕聲相和。「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歌聲裡柳七端立樓前,雙手持住紅底泥金的聘書,朗聲說道:「華州寇准寇老大人代江寧才子李清,求聘若英姑娘!」

  樓上有無數人亦是整齊的和聲叫道:「李清李三郎求聘若英姑娘。」連呼三聲。

  此時,樓中的眾姑娘們這才明白,那八個碩大的天燈上,為什麼寫著: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三聲既畢,秦時樓的四周,又是幾千人轟雷般的叫道:「李清李三郎求聘若英姑娘!」

  樓下正廳亮起兩盞燈籠,引得一行人走向李清,燈光中,前面走的,正是一身麗裝的謝大娘,眼圈兒早已通紅,身後的雲三娘淚眼婆渺,不停的抬手拭淚;謝大娘先是恨恨的瞪了微笑著的李清一眼,斂身走到一直端立著的柳七面前,盈盈一拜,肅聲說道:「雲州謝氏玉環,代柳氏若英接下聘書,謝過寇大人盛情,請諸位上樓中奉茶。」說完接過柳七手中的聘書,再拜。

  謝大娘轉身對李清似嗔似怨的說道:「你這三郎,瞞得我等姐妹好苦,說娶便娶了去,端得好心機,打得好主意。」

  李清連忙恭敬的上前對謝大娘施禮道:「小可也是一片誠心,還望大娘成全。」

  謝大娘還待要發發威,雲三娘上前來哽咽著說道:「謝家妹子,不若請眾人先上樓去,余話容後再議好了。」

  謝大娘哼了一聲,轉身手一揮,喝道:「點燈!」然後吩咐執事,樓前園中,俱置下酒席,既是婚娶,來人相賀者,盡皆入席。

  秦時樓中又是一片輝煌,在周圍上萬盞天燈的陪襯下,即便天上宮闕,也莫過於此了。

  不去說那安小哥,王少將軍自去與執事安排酒宴、調配人手;李清柳七等人在謝大娘前引下,登上頂樓,張先王六公子早已相侯,一見李清上來,都是拱手相賀,李清發現樓上多了不少打扮光鮮的高門子弟,既然是為自己捧場來的,少不得要上前寒暄一番,卻聽張先笑道:「三郎休要羅唣了,這喝酒敘話稍候不遲的,三郎還是先去裝扮,春宵一刻可值千金,耽擱時辰急壞了新人,日後我等可是吃罪不起的。」

  裝扮?我這身衣服還不行麼?這可是管家特意給我買的新衣服啊!張先笑道,這管家哪省得今日之事,休得多言,隨我去便好。

  說完推推搡搡把李清扯入偏房,進的房中,雲三娘早已在裡面了,淺笑著招呼李清過來換裝,李清一打量,桌上鋪開一襲綠色的錦袍,上面壓著一頂青色的帽子,李清拿在手上擺弄了會,驚異的問道:「這莫不是官帽麼?我可是什麼身份都沒有,戴這個合適麼?」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11
第七十八章 新郎官兒 (中)


  雲三娘笑道:「若不是官帽,今日三郎如何稱得上是新郎官?想是三郎在寺廟中混的時日長了,對這人情風俗兒,卻是一點都不知曉麼?」

  張先在旁笑道:「三郎枉自會填些好詞,度得好曲,對這習俗風情也忒不留心了,自五代以來,皆准婚娶時簪越,我朝天子仁厚,准婚娶時平民男可著九品官服,女戴鳳冠、著霞帔,以為吉慶,是以常稱婚娶男子為新郎官兒。」

  難怪人家又說結婚是小登科呢,還好帽子是青色的,不戴綠帽兒就行。

  雲三娘在身後細心的為李清簪著頭髮,李清在銅鏡看見雲三娘不時的抹著眼淚,知道雲三娘既是為若英高興,也是自傷身世,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張先已經出去招呼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去了,外面喧囂一片,房裡兩人卻是無言,只有雲三娘偶爾啜泣幾聲。

  待得弄好頭髮,李清握著雲三娘的手,扯過前來細細看著,真是天妒紅顏,雖是三娘三娘的叫著,其實不過二十出頭的女兒家,長得風流嫵媚不說,更兼得會一手好樂器,性情又如此溫婉,放在後世不知會是多少年少哥哥的夢中人,卻不幸流入風塵,怎不叫人歎息。

  兩人正默默相對呢,大娘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口中叫道「如此相瞞,三郎不分說個明白,妾身可是不依的。」說完,一見房中兩人這樣情形,楞住了。

  李清鬆開雲三娘的手,起身迎向謝大娘,也不管她瞪著的詫異目光,輕輕把謝大娘攬入懷中,謝大娘微一掙扎,便伏在李清胸前靠著了;其實謝大娘的年紀更小些,平時雲三娘便稱她為小妹,十幾歲的女孩處理這樓中眾多雜事,且身份名聲在哪的,又如何不想能找個肩膀靠靠?

  李清示意雲三娘也過來,皆抱在懷裡,三人都不說話。。。。。。

  過得一會,還是謝大娘先從這氣氛中甦醒過來,仰頭笑聲說道:「三郎還是快些裝扮吧,月娘在為若英打點,想來此時已是都妥當了,我等拖延下去,倒要讓若英妹妹著急了。」

  李清鬆開手,輕聲對二人說道:「柳七我已帶來,他亦應承在水雲莊內勾留些時日,這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你二人且為自己好好思量著,這秦樓雖好,終不是久戀之鄉,總需早早計議才好。」

  謝大娘聽了,垂頭不語;雲三娘卻是苦笑的搖搖頭,過得一會,方說道:「今兒是三郎的好日子,且休我等姐妹操心,還是收拾完,早早出去,與眾人言笑才是。」

  穿在腳上的,居然是皮靴,只是樣子很怪,不過做工很是精緻,李清問三娘,這衣服都哪來的?雲三娘告訴他都是張先帶過來的,說是丁相使人準備妥當的,大娘也笑道,這來的眾人原是都備好禮物的,想起之前要瞞住樓中人,都不做聲,這會子外面送禮的下人都挑著東西來了,執事們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

  謝大娘嗔道:「想是三郎謀劃已久了罷,否則此事如何安排得這般齊整,枉得樓中前向忙亂的為你準備,雖是怨你不早些將實情相告,不過今日之事,倒讓人心裡暖暖的,也狠心責怪不來了。」說完,近前將李清額前的亂髮理順,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清,一拍手叫道,好了,出去罷。

  雖然都是常入風月場所之人,可沒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過的,又同為官宦富貴之家子弟,要交流的東西很多了,哪個館子新進了說是秦淮過來的妹妹,誰家又多了幾個新羅的姐姐;豐樂樓新來的廚子羊羹做得好,潘家的小三才弄的鷹看起來很是不錯。。。。。。都是好話題,李清喜歡,張先喜歡,王少將軍更是喜歡!雖說宴席還沒開,酒已經喝了不少。

  柳七好像不太喜歡,只是微笑著在邊上看,大家估計也不怎麼喜歡柳七的笑,和李清很有些同感的,所以柳七隻好和安小哥在一起,謝大娘、雲三娘即便有心過去和柳七說說話也不行,這麼多的青年才俊能放她們和柳七說話?瞧他笑得那個樣,不爽!

  柳七也不在乎,他今天可是儐相啊,他有點心急,這好多儀式還沒舉行呢,怎麼都湊一塊喝開了?這算哪一出啊,只是每次他想出聲催促下,安小哥瞧瞧王六公子的手勢,便勸他再等等,柳七想,莫非是有重要人物要出場證婚不曾?

  過得一會,有個小廝摸樣的急匆匆跑來,和王六公子說了些什麼,王六公子點點頭,然後示意安小哥,可以開始了。

  張先過來與柳七低聲商議一番,然後兩人同聲高喊:「新人高坐。」

  李清端著杯酒,正和翰林公子探討秦淮姑娘與汴京女子孰高孰下呢,說的很投契,李清把紅樓夢裡的形容詞搬出來不少,弄得翰林公子很有明天一大早就坐船上江寧的衝動;突然聽得一聲喊,李清手一抖,半杯酒便灑在翰林公子的新袍子上。

  眾人閃開兩旁,李清才發現不知道何時廳中已放著一個木榻,木榻上擺著把椅子,安小哥示意李清坐上去,嗯,不錯,高高在上的,這風俗怎麼沒傳下來到後世的?這感覺好,很有成就感。先是和柳七對飲一杯,謝媒酒,柳七代寇准喝了;然後是謝大娘、月娘過來各敬一杯,這叫什麼?小姨酒?要喝,還要喝得曖昧的;因為若英高堂不在的,雲三娘年紀大些,所以便代丈母與李清喝,開心啊,這樣的丈母哪找去?

  喝完了,安小哥過來在李清的額頭上掛一圈絲布條,還是剪成一條條的,李清雖然不明白,還是很順從的聽人擺佈,然後手上給塞了塊紅綢,張先、柳七等幾個人簇擁著他往樓下走去,從樓前到後面李清常住的小樓那一路上都鋪著草蓆,燈籠火把照得通亮,樓上欄杆上依滿了人,都在笑著對他們指指點點。

  才一進小樓,裡面好多姑娘,一見李清便撲了上來,個個用手去扯李清額頭上的布條,搶到了的,便嬉笑著跑開了,雖然布條不少了,可架不住人多,而且還有的貪心一氣扯了幾根跑,那搶不著的,就狠狠的在李清身上掐一把,李清心裡記得明白明白的,掐哪的都有,並且那個死丫頭,明明手上有兩根布條了,居然還在李清臉上捏了一把,不行,下次一定要捏回來的,只是居然還有人趁亂掐了柳七幾把,李清很有些忿忿不平,覺得柳七佔了他的便宜,感覺自己被柳七吃了豆腐去了。

  上得來樓上,李清見若英一身紅裝坐在床頭,頭上戴著鳳冠,只是一塊紅紗遮住了臉,看不見如何個表情,手上也握有一塊紅綢,李清走到跟前,張先在他手上塞了根長條的玉板,李清心道,這麼說就是傳說中的挑蓋頭了?舉手便要挑落若英頭上的紅蓋頭。
huro 發表於 2008-5-29 22:12
第七十九章 新郎官兒(下)


  還是張先手快,一把便抓住了李清的手,房中眾人皆是大笑,個個取笑這新郎官兒也太是猴急了些,李清也是很尷尬,敢情不是掀蓋頭呢,張先笑道,想看新娘子不妨沒人的時候再好好看如何?現在可不到時候兒。

  柳七忍住笑,把李清手上的紅綢接過,一端繫在玉板上,另一端和月娘一起,與若英手上的紅綢,結了一個同心,然後叫李清拿著玉板牽著若英下了小樓,往前行去。

  彆扭啊,居然李清得要倒著走,雖然一路都鋪了草蓆的,可李清還是趔趄了幾下,仗著反應快些,才沒有摔到;園子裡現在可是擺滿了酒席的,坐滿了人,加上燈火通明,樓上的人看著也是很清楚的,李清每趔趄一下,樓上樓下皆是一片哄笑聲,等他勉強站穩了,一遍的遺憾歎息聲;想是大家都想看他的笑話啊,一路走來,都沒一個人扶他一下,連安小哥都是壞笑著,很不地道的樣子。

  好不容易上得樓來,廳中早已虛設了主位,李清引著若英到了正中,柳七高聲唱到:「新人祭拜天地。」李清與若英並排正待拜下去,聽得一聲怪腔叫道:「且慢!」

  居然有人這時候打橫炮,李清心裡一驚,若英更是嚇了一跳,雖然紅綢遮住看不見臉上的驚慌,可李清感到邊上人身子一震,腿一軟像是要倒下,幫伸手扶住,輕聲安慰道:「別怕,有我呢。」閃目瞧下剛才出聲的人。

  來的是兩個人,想是已經到了一會了,從偏房出來的,一臉的嚴肅,穿著打扮李清分不出品級,但肯定是官服;今天到場的人不少,可沒一個是穿官服的,正經有差遣的官可是不敢來的,其他公子哥掛得是虛銜,也沒人穿官服,所以這兩人在人群中甚是礙眼。

  只見來人中年長的一個大聲說道:「奉命前來問話,李清可要據實回答。」

  娘的,我要結婚你來搗蛋,你算哪根蔥啊,老子結婚犯哪家的王法了,李清正想發飆呢,張先在邊上輕輕扯了他的袖子,人群裡王六公子對他做個手勢,用眼神示意他恭敬點,李清一下冷靜下來,在怪腔怪調的聲音莫不是太監的口氣?

  「問那李清,素聞爾心思敏捷,薄有才名,豈不欲為國盡力,為君分憂,今娶一賤籍女子為妻,自壞前塵,莫非不知大宋律法麼?特命爾再慎思熟慮,懸崖勒馬未為晚矣。」那人又說道。

  既然王六公子示意了,李清也不是個魯莽人,雖然來人的話刺耳,李清還是想了想,方慎重的回答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小民曾聞位卑未敢忘憂國,豈分賤與不賤,況且今上天恩仁厚,澤及萬民,我等夫婦豈獨外乎?小民無需再慮。」

  那兩人中年輕娟秀點的問道:「問那李清,憐爾才學一身,想必亦曾寒窗苦讀,今娶賤籍為妻,當終身不復入仕途,之前數載寒暑俱付東流,爾仍可願意?」

  李清大聲答道:「我願意!」

  聽得李清這話,那兩人一下收起了之前的嚴肅摸樣,相視一笑,只聽那年長者高聲說道:「奉開封府牧諭:茲有柳氏若英,本官宦之女,因父罪入籍,然品貌端方,行止合度,兼有義舉,向善之心,循我朝仁心宅厚之例,獎掖賢良,著柳氏即刻脫籍從良。」

  李清還沒來得及反應呢,整個廳裡都炸了,個個都說今上仁慈,太子賢良,那若英已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低聲的哭了起來,李清也不知道先去安慰若英呢,還是先謝恩好,再說,行什麼禮他也不知道啊。

  王六公子對張先一使眼色,張先也甚是機敏,上前對那兩位說道:「兩位公公今日特來頒下恩諭,玉成此佳話,在下等不甚感激,莫如便請兩位公公做那主婚之人,也顯今上皇恩浩蕩,全太子賢良之名。」

  想是這兩太監也是早就打點好了的,也沒怎麼推辭便應承了下來,接過若英的脫籍文書後,李清不管拜天地也好,謝君恩也好,頭也磕得甚是痛快,當然,心裡就更痛快了。

  禮成便就開宴了,謝大娘一說開宴,安小哥走到欄杆邊,也不知道如何個傳訊法,便見兩、三千盞天燈斷了束縛,直飛上天,一時五顏六色、晶瑩透亮的天燈隨風滿佈天空,把個群星都映得黯淡無光了。樓下的眾人一見天燈飛起,也是知道上面禮成了,數千人在下面齊聲喝彩叫好。

  李清還待向兩個公公賣賣好呢,這年長的姓高,呵呵笑道:「新郎官尚有新人未曾送入房中,何須在此跟我等羅唣。」

  年輕的周公公也打趣道:「春宵一刻千金,新郎官兒自去快活便好,咱家且飲酒聽歌,不與你新婦添怨的。」

  風俗兒怪的,這次送若英回房,卻是若英在前面倒行,李清被扯在後面了,不過有謝大娘和雲三娘在一旁扶著,倒也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行得慢了許多,樓下也是擺滿了酒席,人頭攘攘,想是安小哥叫來的幫閒和王少將軍帶的禁衛,不過人雖多,卻都安排的井然有序,新人經過時,不免一陣喧嘩,李清也是笑著點頭示意。

  上得來小樓,眾人笑鬧著看李清和若英喝交杯酒,這兩隻酒杯還是用紅綢連在一起的,喝完酒又叫李清和若英把杯子扔到床下去,李清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叫扔就扔吧,一會人家鬧洞房了可怎麼個應付呢?

  杯子往床下一扔,李清也不知道怎麼個規矩法,反正扔到床底下就成,安小哥掘著屁股趴下去看的,還沒爬出來呢,叫在床底下叫著「大吉、大吉,好合、好合。」聽得這話,謝大娘和雲三娘臉上都有些紅紅的,讓李清見了很是奇怪,莫非這還有什麼講究不成?

  還好,這風俗原來還不興鬧洞房的,喝完了酒,謝大娘和雲三娘便往外轟人了,張先去陪那幫公子哥兒,柳七去陪其他樓館來的風流姐兒,小哥叫上王少將軍,安撫下那些幫閒和兵丁去!不錯,李清覺得安排的很合理,這風俗好,後世裡都是拚命折騰個新郎官,晚上怎麼辦正經事呢?

  若英一直都靜靜的坐在床邊,眾人都已經離去,聽見雲三娘和謝大娘也要走,才出聲叫道:「大娘、三娘,且等上一等。」

  雲三娘笑道:「有何話說,待明日也不遲的,此刻可不是我與小妹好多勾留的,沒得讓三郎心裡怨恨。」

  只見若英自己一掀蓋頭,走上兩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李清邊上一見,若英的小臉早被淚水沖成個花臉貓了,眼睛都有些腫了,只聽若英說道:「若英自打父親獲罪下獄,又判充軍邊塞,念及絕無幸理,也曾想一死了之;卻蒙得大娘出錢將我買了來,一直視若姐妹,教我琴棋書畫,若英一直勤懇努力,唯願有朝一日能出錢將幼弟贖了回來,與老父見上一面,即便身入風塵,若英也是甘心情願的,本是以為要強顏歡笑苦熬餘生了,天可見憐的來了三郎,若英覺得這花也香了,柳也綠了,連下雨都不覺得哀傷了,整日價覺得想把快樂象唱歌一般的唱出來;三郎下獄,若英自是心內煎熬,兩位姐姐何曾不是食不甘味,夜不成眠的,亦是日日奔走,憂心重重,卻因若英莽撞一鼓博得三郎垂青,今日又得脫苦海,若英實是負兩位姐姐恩情太重,無以為報。」說到這,若英哽咽的語不成聲。

  雲三娘上前扶起若英,輕聲安慰道:「各人自有因緣福報的,豈能強求?今日妹妹能有此佳運,正該高興些才是,且三郎應是姐妹夙願的良人,奈何哭得如此傷心。」

  謝大娘走到窗前,輕輕推開了窗,松脂果然耐久,那數千盞天燈依舊在夜風中搖曳,紅紅綠綠的絲綢燈體,在夜空晶瑩透亮的,散發出夢幻般的光彩,謝大娘看著,輕聲囈語道:「我等姐妹,亦與這天燈一般,看則如夢似幻,實則命繫一線,線一斷,隨風而去,不知飄到何處才是安身立命之地,油盡燈滅,即便再明亮過,也要委身塵土了。」

  女孩子終究是女孩子,連紫霞仙子都要幻想她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會駕著七彩祥雲來接她,她都忘了自己是神仙了,難怪周星星會說她做神仙都做得不專業的;

  謝大娘與雲三娘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若是隨便從個良嫁了去,想來也是不太難的,只是又有幾個能入她們眼呢?她們的蓋世英雄又要等到何時才能將她們救出苦海呢?

  若英和雲三娘也走到窗邊癡癡的望著,過的一會,若英說道:「這每盞燈都代表著我等姐妹的心願,不管飄向何方,總之能離了這苦海便好,姐姐一會把這些燈全給放了去,讓上天也知道我等的心願,成全我等姐妹吧。」

  雲三娘輕笑的在若英臉上捏了一下,你這妮子,自己得了金龜婿,便替人家操起心來,不知道前兒三郎未到時,是誰在那坐立不安來著?

  若英也羞笑道,姐姐若是覺得三郎是佳婿,莫若也嫁與三郎可好?也無須為自身際遇在那長吁短歎了。

  雲三娘羞得滿臉通紅,連上罵著要擰若英的嘴,才得了佳婿這嘴變刁了,謝大娘也在邊上打趣雲三娘,一起嫁了三郎就是,姐姐妹妹叫得這麼親熱,那就娥皇女英再續傳說便好了。

  李清聽得她們打鬧調笑的,也在靜靜的望著夜空裡的天燈,確實很美,不過眼前的幾個佳人身影更美,放個燈就有如此視覺享受,以後真的應該常放,多放,天天放,下雨都放!

  畢竟是扯到女孩子私密問題了,雲三娘一會就羞得待不下去,扯著謝大娘要走,臨關門前,謝大娘回身曖昧一笑:「三郎可要憐惜些啊,嬌花嫩蕊的,可不堪風雨著呢。」

  關了門,再閉上窗,也就把外面的所有喧囂都關在二人世界之外了,李清將柔若無骨的若英抱在燭光下細細看著,若英害羞的閉上了眼,燭光映照下,長長的睫毛輕輕翕動,越發顯得嫵媚動人,加上懷中的女兒體香湧來,李清如何不心動的,抱起若英便向床榻走去。

  這年頭的妹妹就是教育的好,即便再是嬌羞,若英還是堅持要服侍李清寬衣,只是時不時觸到些敏感部位,羞得又住了手,李清乾脆就自己來好了,若英想閉眼李清都不准。

  夫君為娘子寬衣如何?不要那是不行滴,就要!吹熄燭光,就不,偏不!你家三郎還就要好好看看的!

  幹嗎不敢摸啊,不摸你怎麼知道你家夫君英明神武呢,聖人說過要十八摸的,你家夫君還記得詞呢,日後自會教了給你,你也讓夫君好好摸摸。

  憐香惜玉李清可一直都會的,何況身下的小佳人柔情似水的,李清只把個小人兒弄的眼波裡是水,心裡是水,全身上下都是了,一聲喉嚨裡歎出長長的、勾人心魂的呻吟響起,房中大紅燭的光也搖了起來,李清的心更是飄搖不定,不知身在何方了。

  (話說半夜,某個齷齪人心滿意足,心想事成、心身俱歡之後,好奇心一起,亦曾赤身露體光屁屁的爬到了床下,持燭一瞧,那兩隻喝合歡酒的杯子想是特製的,不知道為何卻一正一仰的合在了一起,齷齪人在那床底下再扔一次,居然還是合在一起,一笑,難怪謝大娘和雲三娘要臉紅,原來古人也是喜歡曖昧東東的,興頭一起,把那杯子拋到一邊,爬回床上,再次一俯一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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