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對殺 第161章 背城一戰
剛才已經有幸存的弓箭手向玄武堂主報告了樓頂上那個家夥的利害。人在恐懼的狀态下，很容易誇大兇手的特征，這個手下更是過分，把沃克描繪成了青面獠牙、三頭六臂的怪物，什麽一出手就是三百把飛刀，一槍紮死十七八個人，聽得特拉維斯直皺眉頭。但不管是真是假，至少這個家夥害怕火铳齊射，特拉維斯一面吩咐城堡大廳裏的黑幫成員收拾東西準備撤退，一面吩咐二十支魔晶火铳盯緊樓梯口。撤退本來就是令士氣低落的命令，要是背後還有敵人追殺，無疑會變成潰逃，到時候損失就更大了。
青龍堂主馬修帶着手下率先走出了城堡，他負責開路，必須先行一步。緊跟着白虎堂主大衛也跑了出來，剛要招集手下搜索剛才混亂中走散的工程師，卻發現工程師正老老實實站在距離城堡不遠的一棵樹下面。大衛得意地一笑，正要上前嘲諷兩句，忽然背後城堡中一片嘩然，慘叫聲、兵器碰撞聲和火铳射擊的聲音雜亂無章地響了起來。
二十個排得整整齊齊的火铳手，忽然同時慘叫一聲，伸手拍向自己的後脖頸和臉上，幾隻細小的銀色馬蜂飛了起來，轉了一個圈子又鑽進了他們的袖口。緊接着大廳中嗡嗡聲大作，千百隻馬蜂旋風般從一個通道中湧了出來。這些馬蜂明顯不是什麽普通貨色，小的有拇指粗細，大的居然有網球大小，各個色彩斑斓，這麽鋪天蓋地地沖過來，光看着就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射擊！快！”玄武堂主指着通道口大叫。雖然不知道這些馬蜂是怎麽來的，可是若不能在馬蜂集中的時候把它們壓制回去，等它們沖出通道分散開來就無法用大面積殺傷武器進攻它們了。
玄武堂主的判斷雖然準确，命令也夠及時，可是老匡怎麽會讓他如願？敵人手中的火铳有些類似現實中的霰彈槍，正是馬蜂群的克星，老匡首要照顧的就是這群殺手。
樓梯的門被一個順着樓梯滾下來的人撞開了，他的身體還沒有停穩，雪亮的刀光便流水般肆虐開來，七八個火槍手強忍着脖子上的痛癢，剛要瞄準開火，手腕上又傳來一陣鑽心的痲癢，眼瞅着手腕上就腫起一個饅頭大小的包。銀蜂雖然隻有黃豆大小，可是正兒八經的異界生物，虿針蘊含的是麻痹中樞神經的強力毒素，當時幾隻銀蜂就把十三點體質的韓揚活生生折磨暈了，這些五六點體質的火槍手哪裏經受得起？沒等他們重新瞄準，雪亮的刀光已經劃過了他們的脖頸。
銀蜂的等級很高，占用的召喚點數也很多，蜂後現在的等級沒有能力同時召喚二十隻，因此并不是所有的火槍手都有銀蜂照應。靠近通道一側的幾個火槍手是被偵察兵——隐蜂客串蜇傷的。隐蜂的毒性沒有銀蜂那麽強烈，但是它們仗着自己幾乎隐形的特點，叮咬的都是眼皮、嘴唇這些最敏感的部位。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好幾個火槍手撒手把火铳都扔掉了。
玄武堂主見手下不成事，箭步上前撿起一杆火铳就要對蜂群開火。耳邊傳來一聲咆哮，一頭獅子大小的猛獸從蜂群後面蹿了出來，狠狠地撞在特拉維斯胸口。半金屬化的賽普洛斯體重超過三百斤，被他的沖撞攻擊頂一下，十五點體質的好漢都要吐血，玄武堂主怎麽頂得住？火铳脫手飛上了半空，特拉維斯的身體倒飛了出去，結結實實地撞在了牆壁上，然後委頓在地。
此時蜂群已經順利進入了大廳，它們的首要攻擊目标也是火槍手。各式各樣的馬蜂密密麻麻地爬在每一個火槍手的頭臉之上，這些火铳手立刻就崩潰了，歇斯底裏地慘叫着在地上打起滾來，更有一個昆蟲恐懼症患者把火铳塞進自己的嘴裏，幹淨利落地扣動了扳機。
其實蜂群的蜇咬短時間内不足以斃命，真正緻命的還是沃克手中的十二柄彎刀。但是恐懼往往會讓人喪失判斷力，被大群的毒蟲蜇咬正是人類最害怕的事情之一。現在大廳裏的敵人沒有一個去關注沃克，全都拼命揮動着武器徒勞地抵禦蜂群的進攻。一身黑色皮衣的蜂後把臉一蒙也親自上陣了，雖然黑色皮衣和黑幫的黑衣服有些差别，可現在大廳裏亂成一片，誰還會注意到這些差别？蜂後也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滿大廳亂竄，其實是陰險地繞到别人後面用倆把虎腸匕首專門捅别人後心。
肥貓也蹿了出來，不過他的目标不是殺傷敵人，而是散落在地的魔晶火铳。這種玩藝兒毫無疑問本身就價值連城，從長遠意義上來講，如果牧場能夠研仿出來，今後生活職業者也有了很強的自衛能力。現在大廳中人人都是殺得眼紅，唯獨老匡是見錢眼紅，不顧刀光劍影四處竄來竄去收集火铳，要是被敵人撿回去一把，他最少要心疼半個月睡不着覺。
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大廳，廳裏面的人磕磕絆絆要沖出門口逃命，外面的人拼命想擠進來幫忙，還有些人被馬蜂蜇得眼都睜不開了，隻知道揮舞着武器不分敵我地四處瞎砍。一時間，黑幫衆自相踐踏，自相殘殺，整個局面已經完全失控。敵人中能夠保持冷靜的隻有玄武堂主特拉維斯一個，他吐了兩口血，掏出通訊水晶大聲吼道：“會長！敵人突襲，兵力不明！城堡保不住了！讓大衛和馬修不要進來支援，趕快按照原訂計劃撤退，我能拖住他們多久算多久！”
“咦？這倒是個人物啊。”老匡驚訝了一下，能在如此混亂的情形下做出如此冷靜的決策，看來這個敵人不簡單。不過敵人越是不簡單就要越早幹掉！老匡爪子一揮，賽普洛斯混在上百隻馬蜂裏一起朝着特拉維斯撲了過去。
特拉維斯退到城堡門口，從背包裏拿出了兩張奇形怪狀的盾牌，看樣子打算死守這裏不讓老匡等人追擊。他的兩張盾牌屬于中型圓盾，直徑大約五十公分，中間雕刻着繁複精美的花紋，邊緣是輻射狀的銀色刀刃，一看就是一對攻守兼備的高級武器。不過賽普洛斯可不管敵人手中拿着什麽東西，怒吼一聲就撲向了特拉維斯。
特拉維斯沉腰立馬、右臂微曲，擺好了姿勢迎接賽普洛斯的撞擊。“嘡”的一聲巨響，火星四濺，特拉維斯右手的盾牌硬生生地頂住了賽普洛斯的鋼鐵頭顱，與此同時，他左手的盾牌猛揮，賽普洛斯龐大的身軀居然被他砸到了一旁。
“NIKS?覟NOTS！”特拉維斯又吐了一口血，大聲地念動了咒語。兩道灰白色的光環從盾牌上延伸出來，順着特拉維斯德雙臂遊遍了全身。光環所過之處，特拉維斯暴露在外面的須發皮膚全都變成了灰白的顔色。
“這是石膚術！”沃克一眼就認了出來，當時正是這個法術救了夢幻法師一命。特拉維斯能夠硬頂賽普洛斯的沖撞特技，毫無疑問是戰士類的職業，既然如此，這個法術肯定是盾牌上附帶的魔法技能。
果不其然，蜂後的話音傳來：“主人，胡蜂和殺人蜂對他的進攻完全無效！”
“讓銀蜂攻擊！”老匡通過沃克的思維迅速了解了這個法術，既然當時沃克的雷霆一槍隻不過勉強穿透石膚，那普通馬蜂的虿針肯定也無法突破這個法術的防禦。不過銀蜂連金屬和礦石都能腐蝕溶解，想必這法術形成的幾層薄薄的石皮應該撐不了多久。命令一出，大群的胡蜂和殺人蜂離開了玄武堂主，重新撲向大廳中的黑衣人。
沃克已經将火槍手屠殺完畢，四柄彎刀旋轉着飛了出來，分襲玄武堂主的頸、胸、腰、腿。玄武堂主反應迅捷，兩張盾牌護住了胸腹要害。當啷啷幾聲響，三柄撞在盾牌上的彎刀掉在了地上，攻擊腿部的彎刀結結實實地砍中了特拉維斯的小腿迎面骨。石屑紛飛中，這柄彎刀也掉落在地，而特拉維斯的雙腿居然安然無恙。
“沃克！不要浪費彎刀，你繼續殺小卒子！”
“好的！”
NND！石膚術了不起嗎？老匡貓爪再揮：“上來兩隻隐蜂，蜇他的眼睛！等他閉上眼，讓銀蜂從他的鼻孔鑽進去蜇！我就不信他的呼吸道也是石頭的！”
玄武堂主本以爲仗着盾牌上的雙倍石膚術最起碼可以支撐十幾分鍾讓大部隊有時間撤離，卻沒想到對手的刁鑽狠辣遠遠超出他的預料。剛剛閉上眼躲過了兩隻馬蜂的蜇刺，隻覺得鼻孔一癢，随即鼻腔傳來了鑽心的劇痛。人的鼻子附近被稱爲危險三角區，這裏的血管神經最爲豐富，如果鼻子被打上一拳會立刻暈眩就是這個道理，現在被劇毒的銀蜂狠狠蜇了兩下，這種痛苦哪裏是人類能夠忍受的？可憐的玄武堂主大叫一聲，扔掉盾牌捂着鼻子就在地上打起滾來。銀蜂的智商很低，根本沒有什麽憐憫之心，它們就像鑽進了鐵扇公主肚子裏的孫悟空一樣，鑽入口腔在舌頭上又蜇了兩下。
毒素順着豐富的毛細血管迅速擴散，玄武堂主的口腔和鼻腔立刻腫脹了起來，呼吸也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玄武堂主痛苦得渾身發抖，卡着自己的咽喉在地上翻滾掙紮，連蜂後似乎都有點不忍心看下去了：“主人……這麽使用銀蜂……你是不是也太狠了點啊……”
老匡二話不說，蹿過去就想把兩面盾牌裝進背包，可惜貓形态的老匡無法背超空間背包，裝了幾支火铳的他已經有點超負重了。賽普洛斯把兩面盾牌叼到沃克面前放下，大聲地教育蜂後：“主人說過！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老匡點點頭：“他們殺死手無寸鐵的月夜、林娜和小六的時候想到過什麽仁慈嗎？殺死那些無辜的小動物時可曾感覺到殘忍？伊莎貝拉，要想了解人類的殘忍，有空我可以給你講講潘老闆被俘後的經曆。”
蜂後咋咋呼呼跑到一個黑衣人後面，悄無聲息地揮刀紮進了敵人的後心：“主人，不用啦，無論您做什麽事情，伊莎貝拉都喜歡！”
老匡無奈地一笑，低頭發現地上的玄武堂主已經一動不動了。按理說玩家死亡後應該變成白光消失，可是這家夥爲什麽還在這裏？難道想原地複活？
沃克洞悉了一下笑道：“這家夥沒有死，我估計是無法忍受劇痛強制下線了。不過消失用不了三十分鍾，過一會兒他就會因窒息而死了。”
“哦？這倒不錯。”老匡點點頭，“沃克，來，動手！把這家夥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扒下來！”
“……”這回連賽普洛斯都無話可說了。
特拉維斯一倒，大廳中再無人是賽普洛斯的對手，老匡命令賽普洛斯守住門口，自己走出了城堡。
老匡手頭其實沒有什麽兵力，最能打的沃克又喪失了靈活的身手，因此這次虛張聲勢的突襲隻不過是擾亂一下敵人的撤退，真正想要大規模殺傷敵人還得依靠回防的骷髅部隊，要不然老匡也不會等青龍堂和白虎堂的人撤出城堡以後才發動襲擊。如果敵人真的反撲城堡，正兒八經和自己纏鬥，自己就要仗着城堡内地形熟悉的優勢和敵人展開陣地戰和遊擊戰，隻要拖延幾分鍾，最先回防的骷髅衛隊就會到達，這些兵力再纏住敵人一會兒，其他的兵力也會源源不斷的來到，屆時敵人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現在被玄武堂主識破了拖延戰術，在城堡聚殲敵人已經不能實現了，老匡立刻實施第二套方案，把殲敵計劃改爲追擊、截擊和伏擊，用連續不斷的打擊摧毀敵人的士氣。隻要敵人的鬥志消散，再多的兵力都隻不過是闆上的魚肉。“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這個道理一百年前的某個導演都明白，老匡這專門搞戰術的人怎麽會不知道？不過要對敵人形成持續的打擊，必須全盤了解敵人的動向，然後再幹掉敵人的偵察兵，才能形成讓敵人四處挨打的局面。
“伊莎貝拉，不要殺小卒子了，換上黑幫的服裝，拿上沃克的精靈私語，騎着我的馬，混到敵人逃跑的隊伍裏去。小心一點，不要被敵人發現了。”
蜂後嫣然一笑：“放心吧，主人，就是被發現他們也殺不了我的。”
老匡搖搖頭：“我是要讓敵人摸不清自己的部隊是否被發現，或者哪一支部隊被發現，這樣他們在撤退的同時還要派出兵力偵察，可以達到拖延時間和分散兵力的目的。”
“哦，是這樣的……”蜂後的笑容有點尴尬，“主人的心思真是缜密，放心好了，我不會壞事的。”
此時黑幫在大廳裏已經死傷将近百人，滿地都是爆出的裝備。蜂後找了一套身材差不多的男性服裝換上，掩住了自己傲人的身材。賽普洛斯一放水，蜂後就“逃”到了城堡外面。外面也是一片混亂，蜂後策馬揚鞭，輕而易舉地混進了敵人逃跑的隊伍。
玄武堂本身就是負責防守的堂口，堂主體質也高于常人，雖然比不上沃克韓揚，但是窒息也要五六分鍾才會死。沃克出手是何等的迅速？雙手如電幾下就把特拉維斯扒了個精光。此時大廳裏的黑幫小弟已經沒有多少了，如果一開始他們就冷靜地合擊賽普洛斯，也許賽普洛斯不是他們的對手，至少也要身負重傷。可是這些人個個被馬蜂蜇得像豬頭一樣，精神面臨崩潰，連門口都看不清在哪裏了，哪兒有什麽冷靜可言？賽普洛斯威風凜凜地在門口一站，當真如同看守地獄大門的地獄犬一般，連撲帶咬，硬是沒有放一個敵人出門。
“沃克，你還能騎獅鹫嗎？”
“應該沒問題，不過格擋下方射來的弓箭就有些困難了。”
“不需要格擋弓箭，我隻需要幹掉敵人的偵察兵。敵人的會長策劃出這樣精密的計劃，在發現不能成事的時候又當機立斷地撤退，應該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如果讓他了解了我們的兵力部署，恐怕會變成一場苦戰。”
“好的，需要我怎麽做？”
“敵人撤退的大方向是西面，沃克你偵察敵人部隊的南側，我來偵察北側，優先格殺敵人的偵察兵，尤其是一開始引誘骷髅部隊離開防區的那些家夥。骷髅現在掉頭，他們一定跟在後面，我們部隊的動向如果完全被敵人掌握，就根本談不上什麽策略了。嗯……賽普洛斯，你把城堡搜索一遍，看看有沒有漏網的敵人。”
“是！”衆人答應一聲分頭行事。老匡走上城堡樓頂，隻見西面塵土大作，黑幫已經策馬跑出去很遠了。南面不遠處，五十人的骷髅衛隊正邁着整齊的步伐跑了過來。骷髅無法追上奔馬，隻有靠迎頭截擊才能傷到敵人。老匡和沃克計算了一下，發現距離較近、能夠接觸到敵人逃跑路線的骷髅部隊隻有五個小分隊，而且這五個小分隊有兩個距離開發區很遠，最多隻能半道截殺，無法趕到朱雀堂守護的逃逸點。而到目前爲止，幹掉的敵人不到二百，剩餘的還有一千四五百人。敵人現在雖然敗退，可是指揮系統已經恢複，如果硬碰硬的靠一百五十個骷髅和十倍兵力的敵人死磕，根本就是毫無勝算，即便慘勝也要消耗大量的渾沌之力。
“敵人仗着快馬長途奔襲，把逃脫點定在大後方，來回拉扯分散我們的兵力，還真是有點棘手啊……”眼前這隻小分隊兩條腿是跑不過四條腿的，老匡命令五十人的骷髅小分隊佯裝追擊，路過寵物園廢墟時把小六林娜和月夜接回來，關閉城堡大門以防敵人反撲。
安排好這些，正好賽普洛斯回來報告城堡中的敵人已經被肅清。老匡收回了賽普洛斯，駕着獅鹫飛上了高空。一個想法不斷地萦繞在老匡的心頭，敵人策劃如此周密，爲什麽打起仗來卻一觸即潰呢？
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