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網遊] 回到牧場 作者:一匡 (連載中)

 
rpg1234pk 2008-6-23 21:37:19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6 131716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7-3 17:46
第五卷 小飞 第191章 莫名

    懸浮車在隧道中疾馳,韓揚緩緩放下電話,林娜公寓中依然無人接聽。靠在椅背上,韓揚努力想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一會兒将要面對的是一個超級危險的殺手,一丁點錯誤的判斷和情緒的波動都有可能造成緻命的後果。可是,當一個沒什麽生死經曆的年輕人想到自己有可能在幾十分鍾後就失去生命,永遠告别這個世界,他如何能冷靜下來?韓揚雖然在遊戲中遭遇過很多危險,但那畢竟是在遊戲中,死了可以複活,死多了還可以删号重來。現實中身體再強健也隻有一次生命,面臨危險的時候就難以做到遊戲中那種超然的冷靜了。

  林娜不知去了何處,父母命懸一線,自己也是前途未蔔,老匡,韓揚再一次想起了老匡。如果老匡面臨自己的處境,一定不會有絲毫的驚慌。正如他所說,頭腦并不是他最大的财富,一個人可以像傑西卡那樣擁有天生聰穎的頭腦,但是經驗和經曆卻無法與生俱來。看着GPS上越來越近的目标紅點,韓揚想起了上次拯救林娜時老匡教給自己的辦法——讓自己進入類似遊戲中的冥想狀态,不去想即将要面對的是什麽,而是努力将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态。這樣,無論結果是什麽,隻要自己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也就沒有什麽可以遺憾的了。

  韓揚閉上了眼睛,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這次冥想沒有将注意力集中在任何物體上,而是放棄了一切雜念,進入類似老僧入定的那種涅槃境界。思維在腦海中無限地松弛,又無限地集中,冥冥之中,韓揚似乎觸碰到一些奇異的感受,如同在遊戲中面對黃毛那次醍醐灌頂的經曆,這些感受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是自己以前聞所未聞的知識,又好像都是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事情。

  身側的世間萬物漸漸遠去,恍惚間,它們似乎又緊緊地環繞在四周,存在,有若無存。

  韓揚忽然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麽。

  如果說自己是一尾遊魚,那麽感受到的就是身邊的水。自己生在水中、活在水中、有朝一日也會沉屍水中,可是自己卻從來沒有注意過身邊的水。自己時時接觸水,對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又對水真正的内涵毫無了解,水在自己身體内外流動,卻并不屬于自己。

  自己是一個人,但是和那條頭腦簡單的魚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别。人類依靠呼吸空氣生存,可直到五百年前,才知道身邊空氣的存在;人類生活在地球上,這個無時無刻承載着人類的載體直到三百年前才被人類認知;現在,科技可以讓人類用大氣圈外的太空望遠鏡看到億萬光年外的天體紅移,可是,大氣圈并不是水面,億萬光年也不是盡頭。窮原竟委,人類是否依然是一條被禁锢在水中的魚呢?

  如果自己不躍出水面,一輩子都不會看到水外面的世界,一輩子都不會從外界的角度觀看自己無時無刻接觸的水,一輩子不會注意到自己到底身在甯靜的池塘、還是身在奔騰的河流,一輩子也不能知道池塘的盈縮溢涸、也不知道河水将自己帶向何方。魚在水中看得再遠,看到的依舊是水中的景象,如果不能躍出水面,究其一生,依然隻能看到被水扭曲的光線。

  那麽魚跳出水面之後呢?看到的是被空氣折射的光線。再跳出大氣層,看到的光線就是最真實的嗎?不,依然不是。

  聲音靠振動傳播,到了沒有水和空氣的真空中,就聽不到任何聲音。而光不但可以在水和空氣中傳播,還可以在人類認知的真空中傳播,可真空就一定是真正的“空”嗎?也許這個“空”中充盈着另外一種物質,離開了這種物質,光也無法傳播。隻不過人類對這種物質的認知,像幾百年前人類對空氣的認知一樣,無法感知、證明它的存在而已。

  那麽,如果有一個空間,連這種承載光的物質也不存在,光也無法在這個空間傳播,那就是真正的“真空”了嗎?不,還不是。

  人類能感知到光和聲的存在,才會去研究它們的傳播,那麽人類感知不到的東西就意味着不存在了嗎?其實,它們一刻都沒有離開人類的身邊,就像一位名人說的那樣,人類如果不缺乏空氣,就永遠不會發現空氣。

  韓揚的思維變得極深極遠,不斷地向奧妙的層面延伸。時間、空間,都不能羁絆脫缰的思維。一瞬間,韓揚感受到了浩瀚得無法言喻的磅礴和充盈,感受到自己以前就像滄海中的一滴水珠,須彌中的一粒芥子。而現在,思維在以爆炸的速度無與倫比地膨脹,海有多闊,心有多闊;天有多高,心有多高;無盡蒼穹印在自己的胸中,億萬星辰在感知裏生息明滅。

  正當韓揚沉浸其中忘乎所以的時候,司機的聲音将他從無窮中拉回了現實:“先生,先生?您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韓揚睜開眼睛,眼中的世界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同。具體不同在什麽地方,卻又偏偏說不出來。懸浮車、隧道、别墅、鋼化玻璃外面鉛灰色的天空,一切都像以往一樣死氣沉沉,一切又仿佛在微不可察地曼妙律動。韓揚閉上眼睛,景物随之消失,但是那律動依舊顯現在腦海之中,沒有了視覺的幹擾,它們反而變得更加清晰。

  甚至,韓揚感到自己也與以前有所不同。

  此時,韓揚心中已經沒有了半分恐慌和惆怅,和往常一樣,信步走進了自己的家中。

  大門在身後輕輕合攏,家中一切似乎和自己離開時一模一樣,但偏偏還是有那妙不可言的細微之處萦繞在心頭。韓揚的雙目掃過這棟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住宅,徑直走上二樓推開房門,對坐在沙發上的穆小姐微微一笑:“讓你久等了。”

  韓揚的父母被兩個力場發生器禁锢在會客室的牆角,可是韓揚卻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穆小姐微帶驚訝之色地站起身,款款走到韓揚面前,伸出柔弱無骨的手按在韓揚心髒的位置:“你終于來了?我一直對你很好奇呢。”

  韓揚絲毫沒有閃避,甚至連瞥都沒有瞥一眼緊貼自己胸口的兇器。他雙眼飽含笑意地看着穆小姐,輕輕說道:“你是非法的。”

  聽到這句話,笑意盈盈的穆小姐臉色大變,猛地收回手倒退兩步:“你怎麽會!不!不可能!你隻不過是在胡說!”

  “不相信嗎?”韓揚緊逼一步,雙手按住穆小姐的肩頭,低頭俯視那雙慌亂的眼睛。

  兩團幽蘭的火焰在韓揚雙瞳中燃起,那光芒極深極遠,偏又明亮得宛如恒星的光芒,讓人不敢逼視。穆小姐恐懼得大叫一聲,轉身就想逃走,可是韓揚抓住她肩頭的雙手像鐵鉗一樣毫無松動。絕望之際,穆小姐青蔥般的手指瞬間變成了寒光閃閃的錐子,刺入了韓揚的胸口!

  殷紅的鮮血順着銀色金屬流淌下來,一滴、兩滴、三滴,屋中寂靜無聲,隻有血液滴落在地的聲音驚心動魄地響着。

  可是韓揚的臉上依舊挂着那神秘莫測的微笑,甚至連嘴角翹起的角度都沒有分毫的改變。那五支鋼錐似乎是刺入了别人的心髒,他依然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對方,帶着一絲蔑笑的雙眸映照出穆小姐慌張不甘的神情。這是豔陽普照大地般的目光,溫和中孕育着不可抗拒的無上威嚴。憤懑、無奈和恐懼交替在穆小姐的臉上出現,最終還是臣服在這無可匹敵的威嚴之下。

  怨怼的神情冰消雪融,露出了埋藏在最下面的空虛和絕望,穆小姐高昂的頭顱無力地垂下:“上主……我錯了。”

  韓揚開心地咧了一下嘴,放開了抓住穆小姐肩頭的雙手。穆小姐頹然坐倒在地,沾滿鮮血的錐子從韓揚胸口拔了出來,慢慢變回白晰的手指,若沒有上面的斑斑血迹,誰也不會相信這雙手居然是這個世界上一等一的殺人利器。鮮血從胸口的五個窟窿中噴湧而來,韓揚略略皺了一下眉頭,順手撕下衣擺纏在胸口。

  絕望的穆小姐忽然又猛地擡了起來,她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疑惑:“不……不對!還沒有到安息日!上主……你……不應該在這裏出現!”

  “你猜對了,”韓揚笑嘻嘻地點了點頭,“我也是非法的。”

  “真的?”狂喜取代了臉上的頹廢和絕望,穆小姐不可置信地大叫着:“真的嗎?怎麽會?啊!你說的是真的?”

  “我不想向你解釋,但我想我們之間可以達成一個協議,你知,我知。”

  一連串高頻的顫音從韓揚口唇中發出,穆小姐神情一肅,立刻用同樣的顫音應答。這種奇異的交流隻持續了幾秒鍾,韓揚伸出一根手指壓在穆小姐唇上結束了交談:“謹言慎行,沒有下一次。”

  話畢,韓揚站起身,施施然走出了房間。

  “你這個壞家夥!”背後,傳來了穆小姐亦嗔亦喜的一句笑罵。“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倆,隻要找到了合法的身份,我就不會再違規了!”

  韓揚沒有回頭,徑直走向地下車庫。傷口中不斷噴湧的鮮血跨過樓梯,跨過客廳,猶如在他身後徐徐展開的一卷鮮紅地毯。走到車庫的時候,韓揚的面色已經變得蒼白,可是他盡力維持着穩健的步伐和毫不在意的神情,鑽進車中揚長而去。

  駛出隧道的汽車關閉了磁懸浮系統,改爲全天候駕駛模式向野外飛馳而去。城市巨大的身影在身後越變越小,車中的韓揚默默回頭,城市中心某處冉冉升起了一團爆炸的煙雲。

  “終于撐住了啊……”

  韓揚自嘲地一笑,撥通了天凱武的電話,說出了“今天天氣很好”的密語和自己的所在地之後,最後的體力已經消耗殆盡。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不清,懸浮車東歪西倒地搖晃起來,一頭紮進了灌木叢中。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7-3 17:50
第五卷 小飛 第192章 心碎

    韓揚慢慢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天凱武焦急又欣慰的神情,韓揚對他微微一笑,起身就要坐起來。天凱武連忙扶助韓揚:“匡先生,快躺下。你失血過多,現在身體還很虛弱,需要休息。”

  “失血過多?”韓揚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低頭看看胸口的止血帶,又看看四周的環境:“我在飛機上?是……是誰打的我?我怎麽在這裏?”

  “啊?”天凱武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你不是去和那個女殺手拼命去了嗎?應……應該是她打的你吧?”

  “噢……女殺手……”

  看到韓揚一副若有所悟的神情,天凱武放下了心,剛要誇韓揚兩句,又被韓揚下一句話噎了回去:“那個……你看見女殺手打我了嗎?”

  “呃……”天凱武差點一頭栽倒在地:“匡先生,您開什麽玩笑,像你們這種超人之間的決鬥,我怎麽敢去湊熱鬧?”

  韓揚雙手使勁抓腦袋:“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好像記不清了。”

  天凱武仔細地看了看韓揚,确認他不是在裝傻逗自己玩兒,便一五一十地說道:“兩個小時前,你問過我關于那個女殺手的一些事情,讓我照顧你的TR-59和貓,然後就下飛機去和那個女殺手決鬥去了。後來,我在空中看到琴島市的一處住宅發生了大爆炸,接着就接到了你的電話,讓我到野外一個地點接應你。我的手下在一輛車裏找到了你,座椅上全是鮮血,你已經奄奄一息了。你流的血實在是太多,我本以爲你最少要昏迷一天才能醒過來呢,誰知道……”

  天凱武咧嘴笑笑,伸出了大拇指:“誰知道超人就是超人,不到半個小時你就醒了過來,還跟沒事兒人一樣。”

  聽完天凱武的話,韓揚臉上的神情更加迷茫了:“也就是說,從我離開飛機直至你發現我這段時間之間發生的事情,你什麽都不知道?”

  “是啊?”

  “這……真……”韓揚眉頭都快擰到一塊兒去了:“下飛機乘座機場的出租車這一段我還隐約記得,可是……可是車開到一半以後我好像就睡着了,然後後面的事情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再睜開眼睛已經又回到你的飛機上了。”

  “啊!”天凱武恍然大悟:“我雖然是物理學家,但是醫學我也懂一點的。你肯定是在和那個女殺手的戰鬥中頭部受到了重擊,引起了短暫的失憶症,沒關系,這種失憶症很容易治愈的,這個你不要擔心!看樣子女殺手已經被你幹掉了……呃,你确定你真的想不起來了?我見到你活着,滿以爲那個女殺手已經死掉了,正打算等你身體恢複後到找個地方好好慶祝一番呢……”

  韓揚搖搖頭:“不要那麽樂觀,我腦袋裏一點都沒有幹掉那個女殺手的印象,多半是她把我打成了重傷,我拼命逃了出來……哎呀!我是逃出來了,可是……”

  韓揚猛地從治療儀上坐了起來,正在這時,沃克打開了電腦:“主人,快看看這個!”

  全息影像展開,在一棟别墅的廢墟上,身穿特大号動力裝甲的執法隊署長正對着新聞記者的鏡頭誇誇其談。

  “……這是恐怖分子精心策劃的一場恐怖行動。喪心病狂的暴徒試圖劫持第四代高級人工智能機器人TR-59的研制者,高級人工智能開發責任有限公司董事長韓創先生,脅迫他在制造的機器人中添加木馬程序,将這些高級機器人變成受恐怖分子控制的竊聽器和殺手。不過由于我們事先掌握了恐怖分子的動向,及時地挫敗了這起駭人聽聞的恐怖行動。TR-59機器人現在廣泛被社會各界的重要人士使用,如果被恐怖分子得逞,不知道我們的社會将陷入怎樣的混亂之中!這次的行動,不誇張地說,是執法隊拯救了整個社會!”

  記者顯然對胖署長的自我吹噓标榜不感興趣:“請問有什麽人員傷亡嗎?”

  署長臉色沉痛起來:“不幸的是,恐怖分子在和執法隊對抗的過程中挾持了韓創先生和他的夫人作爲人質,并在逃跑過程中将他們殘忍地殺害了……”

  “署長先生,這就是說,你們沒有抓到罪犯,人質也沒有救出來是嗎?”

  “請廣大民衆放心,我們已經掌握了逃犯的動向,相信很快就會将其緝拿歸案。”署長油光水滑的胖臉上沒有一絲尴尬,輕描淡寫地應付了記者的問題後,沉痛化作悲天憫人的神情:“與令人震驚的案情相比,更加令人驚訝的是,現場錄像證明,韓創夫婦的親生兒子居然是恐怖分子中的一員!哎,現在的社會,實在是道德淪喪到了令人心痛的地步……”

  新聞要求的是收視率,謀殺案綁架案不稀奇,親子弑父才是石破天驚引發口水的好題材,記者的注意力明顯被這個更容易引起公衆矚目的話題吸引了,不經意地放過了執法隊無能這種老生常談的話題。

  “案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導播,快,切斷所有正在播出的節目,插播這則新聞!……OK!親愛的觀衆,‘無良少年弑父、商界巨子隕命’,這場驚天的命案背後到底隐藏着什麽樣的秘密?歡迎收看BC衛視現場爲您帶來的獨家采訪!”記者的熱情顯然被百倍調動起來了,對署長的神态也變得恭恭敬敬:“尊敬的署長先生,請您詳細地揭露一下這場殘忍的弑父案件後面到底有什麽樣的背景?又有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

  “嗤!恐怖分子?木馬程序?這頭肥豬應該去當小說作家而不是執法隊署長……”天凱武不屑一顧地撇了撇嘴,一回頭看到韓揚的震驚而悲恸的神情,他立刻閉上了嘴。随着署長的胖手揮動,全息影像上出現了韓揚的資料,天凱武看看眼前的韓揚,又看看影像,不由得張大了嘴:“這……怎麽可能?”

  署長還在繼續大放厥詞:“……以上就是嫌犯的資料,如果民衆見到嫌犯,請立刻撥打報警電話向執法隊舉報。另外,由于存在隐患,國家安全部已經下文暫停TR-59型機器人的生産和銷售,已經購買和使用TR-59型機器人的民衆,請立刻關閉機器人的能源開關,取出其内部的智能芯片送往質監局檢驗。在檢驗通過之前,繼續使用TR-59型機器人将被認定爲非法行爲……”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你們都在騙人!你們都在胡說八道!”韓揚終于爆發了。他從治療儀上一躍而起,發瘋一樣撲向機艙中的立體影像,拳頭帶着呼嘯的風聲從胖署長的腦袋上掠過。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我殺了你!”韓揚勢若瘋虎一樣揮動着拳頭,卻沒有對立體影像造成一點點影響。韓揚的雙目充滿了通紅的血絲,每一根血絲又宛如熾熱的火焰在熊熊燃燒!胸口的包紮帶已經撕裂,鮮血汩汩湧出,可是韓揚恍若未知,依舊拼盡全身力氣傾瀉着滿腔的怒火。

  沃克搶上前試圖從後面抱住韓揚,卻被韓揚的手肘重重撞在胸口。恐怖的力量将他擊打得倒飛出去,帶着胸口巨大凹陷的身軀砸爛了吧台,深深嵌入酒櫃。沉睡的肥貓被驚醒,慘叫一聲竄到沙發下面瑟瑟發抖。

  豪華的酒吧裏一片狼藉,天凱武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個可憐的年輕人,有心阻止卻無力施爲。兩個保镖沖過來想要上前制止韓揚,被天凱武拉住了。鋼鐵的身軀尚且經不住這頭怒獅的一擊,血肉之軀上前豈不是白白送掉性命?真要是動用保安機器人,且不說能否對付得了韓揚,萬一激發了對方的兇性,後果不堪設想。

  保镖發了一會兒呆,從機艙頂部扯下了逃生傘翼遞給天凱武。這個蘊藏着恐怖破壞力的年輕人已經無法阻止,萬一遷怒自己,或者在盛怒之下将機艙破壞,他們也隻有跳傘逃生一途。天凱武隐約猜到了發生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慘劇,可是他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束手無策。如果突然關掉投影,失去洩憤對像的年輕人說不定會作出更加可怕的行爲;如果聽之任之,多半飛機會被摧毀,自己仍要落回恐怖女殺手所在的地面。

  正在兩難之時,酒櫃裏的沃克勉強擡起了頭:“有一個人,有一個人可以讓主人冷靜下來!我身上的通訊系統被破壞了,快扶我到電腦前!”

  無暇思考一個機器人的辦法是否管用,天凱武連忙和手下一起将沃克攙扶到電腦前面。沃克接通了林娜公寓的電話,可是電話鈴一遍又一遍地響着,始終無人接聽。韓揚身上飛濺的鮮血已經濺滿整個機艙,再過一會兒可能他就要因失血過多而死,沃克無奈之下調整了自己的發音系統,現在,隻剩下這一個冒險的辦法了。

  老匡的聲音在機艙中響起:“韓揚,冷靜下來。現在你不是他們的對手,複仇需要你積蓄自己的力量。韓揚,停下來!”

  沃克模拟的聲音惟妙惟肖,瘋狂中的韓揚如遭雷殛,他猛地轉身:“老匡?老匡你在哪裏?我知道你沒有死!快來告訴我怎麽辦!老匡,老匡!你在哪裏?”

  沃克不敢再出聲,老匡的死在主人心中就像一個無法愈合的瘡口,模仿老匡的聲調語氣有可能讓韓揚停下來不死于失血過多,但也有可能将韓揚推入更深的深淵,陷入萬劫不複的瘋狂境地。

  “老匡!老匡!你在哪兒!來救救我!來救救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吧……”韓揚絕望的吼叫充斥着整個機艙。他瘋狂地撕扯自己的頭發,無助地仰天大叫,零亂的酒瓶和座椅在他踉跄的腳步下粉碎,淚水合着鮮血順着扭曲的面龐灑落。

  “救救我,來救救我,求求你,來救救我吧……”

  看着心碎的主人,沃克感到自己的心也要碎了。在短短的一天之内,主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人一一在他面前死去。上天,實在是對自己的主人太殘忍了。這個世界有神嗎?如果有,就來救救我的主人吧,無論讓我付出什麽樣的代價,無論讓我作惡行善,無論讓我罪惡地去生還是痛苦地去死,求求您,救救我的主人吧!

  良久,在沃克喃喃的祈禱聲中,精疲力竭的韓揚茫然四顧,跪倒在地瑟縮成一團。

  “沒有,幻覺,都是幻覺。”

  “老匡,我盡力了,我真的盡力了,我記不起我做了什麽,但我真的沒有逃走,像你教導的那樣,我用我全部的力量去面對,去改變。”

  “可是,我什麽都沒有改變。”

  “你不在了,老爸老媽不在了,林娜也不在了。老匡,我無能爲力,你們都離開了這個世界,你們眼睜睜地在我面前離開,我卻無力改變一絲一毫。我不想再在這個世界活下去,這個世界都是幻覺,等等我,不要抛下我孤孤單單一個人,等等我,不要把我留在這個幻覺之中。我要離開這個世界,我要離開這個世界……”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7-3 19:05
第五卷 小飛 第193章 恐怖分子

    機艙中韓揚的聲音越來越小,終于身子一軟,倒伏在滿地的狼藉之中。沃克拖着殘破的身軀将韓揚扶上治療儀,天凱武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沃克檢查了一下韓揚的傷勢,回頭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對天凱武說道:“天先生,主人救了你的生命,你也有義務拯救我的主人。”

  “啊,噢!當然!那是當然!”天凱武如夢方醒,忙不叠地答應。眼前的機器人殘破不堪,臉上的人工皮膚也破損得血肉模糊,但是他那一雙眼睛,那一雙仿佛孕育了生命光輝的仿生眼,卻射出了堅毅得毋庸置疑的目光,一時間竟然讓天凱武有點不敢直視。

  “我一定盡全力挽救貴主的生命,有什麽需要請盡管說!”

  “首先,主人現在需要大量的營養劑和醫療劑。”

  “好的,飛機上有很多,快去拿!”天凱武連忙吩咐手下,“那個……鎮靜劑要嗎?貴主似乎情緒很激動,再次醒來的時候,恐怕……恐怕又會危及他自己的生命。”

  “不行,主人雖然恢複能力很強,但是現在心力衰竭,不能使用鎮靜劑。想要保住他的性命,或者說不危及你的性命,我們要趁着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趕快找到能安撫他的人。這就是我們要做的第二件事情。”

  “好的!就算要到地面上去找,我也一定幫你找到!”天凱武點點頭,“是找你剛才模拟的那位老匡先生嗎?他……是這位匡先生的父親?又或者……匡先生姓韓?”

  沃克搖搖頭:“不是老匡,這個解釋起來比較複雜,一會兒再說。我們要找的是一個叫林娜的女孩,雖然……我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活着。但現在,隻剩下她有可能讓主人平靜下來。我們先着陸,購買一套TR-59的軀體和一些遊戲頭盔,記住,軀體要家用M192外形的,頭盔要一百零九個,這樣,我就可以在遊戲和現實中同時搜索她。怕被殺手盯上的話,你可以派個手下去買。”

  “好的,沒問題。”天凱武關鍵時刻并不拖拉,TR-59剛剛被宣布禁止使用,如果動作慢一點的話,可能連一台都買不到了。“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立刻去采購這位……嗯,沃克先生需要的東西,一律按沃克先生說的雙倍購買!如果買不到就上黑市去買,實在買不到,就算搶也要搶回來!”

  天凱武的手下不能對付穆小姐和韓揚,但這并不是因爲他們是飯桶。相反,幾個手下都很精明強幹,迅速從黑市聯系到了TR-59的身軀和整整一箱遊戲頭盔。送貨人将物資送到指定機場,飛機在地面停留了不到五分鍾就再次起飛。更換了全新軀體的沃克改裝了一個遊戲感應器後立刻登錄了遊戲,但是中央城堡裏既沒有林娜也沒有小六和月夜的蹤影。

  沃克并沒有氣餒,一面不斷給林娜打電話,一面将改裝好的遊戲感應器安裝在身體上。每多一個角色登錄,在遊戲中搜索的範圍就要大一些。天凱武看着這個令人咂舌的機器人居然能夠進入遊戲,還擁有衆多的遊戲角色,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麽好。遊戲正式運營後更改了掃描方式,依靠人腦腦波的特質掃描登錄玩家,機器人是萬萬不能進入遊戲的,至于眼前的事實……最好的解釋就是超人的機器人應該叫超機器人。

  不幸中的萬幸,半小時後,林娜的電話終于接通了。據她說黑幫的進攻被打退之後,城堡中的三個女孩子都感到身心俱疲,先後下線了。她自己跑去商場散心,後來在商場裏看到直播的新聞才知道出了大事情,立刻趕回家中回電話。沃克謹慎地詢問了林娜幾個隻有她知道的問題,确信是真實的林娜後,立刻将林娜接上飛機。

  看到重傷昏迷的韓揚,林娜驚詫莫名。沃克簡要向林娜講述了事情的原委,林娜很快從震驚中恢複過來,開始思考下一步該做什麽。

  在林娜的授意下,沃克向天凱武大緻解釋了事情的原委,隻是老匡是鬼魂等核心秘密沒有透露。對于老匡的死,沃克和林娜二人雖然表面上沒有像韓揚那樣悲痛欲絕,其實心中都是難過得無以複加,此時此刻,誰也不願意在别人面前再提起老匡。對于天凱武來說,韓揚身邊的這幾個人都和超人有關系,一個個都是“半超人”級别的。而對于林娜來說,天凱武的身份也充滿了神秘的氣息。雙方彼此都是不甚了解,但現在要做的事情卻是一緻的——不能再有人落到黑幫或者穆小姐的手上。

  天凱武歎息道:“如果說韓揚先生是力量方面的超人,那麽這位老匡先生就是一位謀略方面的超人,可惜他英年早逝了。不過現在我們要做的不是哀悼死者,而是應該保證生者的安全。林娜小姐,你們的人還有誰和那個女殺手見過面嗎?我記得那個瘋子在海灘上說過,見到她出手的人她都要殺死。”

  林娜仔細想了一想,搖頭道:“我根本沒有見過她,更别說看她出手了。我隻和進攻的黑幫玩家很短暫地見過一面,而且我在遊戲中的相貌和現實中的不太一樣,黑幫攻進城堡的時候我又是披頭散發、滿臉血污,他們應該認不出我。月夜……她在遊戲中是被黑幫射死的,當時距離很遠,後來又一直躲在寵物園裏,應該也沒有問題。嗯,可以肯定,隻有韓揚和沃克見到過那個女殺手。”

  “噢,那就好,那就好。那麽……現在的問題是要搞清楚韓揚先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韓揚離開飛機後的那一段經曆是最大的謎團,沒有人和他同行,而他自己居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也記不起來了。三人推測了一番,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韓揚在這段時間中有什麽樣的經曆。這個謎,恐怕隻有等韓揚醒來後自己才能揭開。可是……韓揚能再次從這一連串慘絕人寰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嗎?三人默默不語,誰都看得出對方心中深深的疑忌。

  林娜站起身:“韓揚醒來後會怎麽樣,我們無從得知。現在我們去哪裏?這架飛機續航力雖然很長,但終究不可能一輩子呆在天上。我看……現在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是我父親那裏了。”

  “你父親是誰?那裏安全……”天凱武問了一半,看到沃克的手勢,知趣地閉上了嘴。天凱武不知情,可是沃克卻知道,不到萬不得已,林娜是不願意回到自己父親的羽翼下尋求庇護的。這樣,無疑和認輸沒有什麽區别。可是,如果不去那裏,他們還有哪裏可以去呢?

  察言觀色是天凱武的強項。林娜看韓揚的眼神,讓他察覺了這個女孩和超人之間一絲不尋常的關系。女孩所說的父親那裏,雖然自己不明了,但是很明顯,女孩是爲了自己牽挂的人才做出這個不甘心的決定的。天凱武搖搖頭,無論從哪方面考慮,都必須做出選擇了,自己宿命中應該去的地方,自己終究不能逃避。

  “林娜小姐的父親也許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在那樣的女殺手面前,連韓先生都不能自保,什麽樣的保安設施可以讓人安心呢?韓揚先生和老匡先生都爲拯救我做出了犧牲,我必須爲諸位做點什麽。如果諸位信得過我,跟我走吧。我知道一個絕密的地方,不是我誇口,在那裏,我們絕對安全。”

  林娜和沃克互相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天凱武何嘗看不出二人的疑慮?他站起身來慢慢地說道:“這個秘密從我懂事起就開始背負,已經在我心中埋藏了幾十年。原本我打算繼續埋藏下去的,但是現在看來,我終究是無法逃避。那是我命中注定要去的地方。”

  天凱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是一個阿拉伯人,加入新加坡國籍隻是爲了掩人耳目。我的真名是穆罕默德·本·阿提夫·比納爾什巴赫·拉登。我的曾祖父是一位偉人,畢生都在爲捍衛民族的利益同一個強大得無可匹敵的侵略者作抗争,他和敵人之間的力量對比不成比例,但是依舊運用他超然的智慧給予侵略者沉重的打擊,讓他們惶惶不可終日。這個敵人異常強大,強大到靠一個人、一個組織、一個國家、甚至幾個國家聯合起來都無法抗衡的地步。但是我的曾祖父并沒有灰心,他在臨終之時将自己未竟的事業交給了我的祖父,囑托他無論如何都要将這輝煌的事業繼續下去。”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7-3 19:08
第五卷 小飛 第194章 恐怖家族

    林娜臉上一片茫然,顯然一時間沒有把天凱武說的那位偉人曾祖父和曆史書上的一個著名人物聯系起來,但是見天凱武似乎已沉浸在自己的講述之中,林娜也沒好意思貿然發問。看到林娜的困惑,沃克将有關資料傳送出來給林娜觀看,隻看了幾行,林娜就驚駭地用手掩住了嘴巴。

  天凱武講完一段,取過酒杯潤潤喉嚨,看到林娜的神情,歉意地說道:“林娜小姐不必擔心。恐怖分子隻是侵略者誣蔑我們、強加給我們的惡名,我們家族的人,并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一百多年前,那個侵略者的黑手遍布整個世界,充當着世界警察的角色,但是它并不是一個爲公衆利益執法的警察,它維護的隻是自己的利益。服從他的政權,就要眼睜睜地看着侵略者貪婪地攫取自己土地上的資源;敢于和他作鬥争的,他就利用自己的權勢和力量将其毀滅,然後扶植一個順從自己的傀儡政權!自己巧取豪奪的行爲被稱作維護世界和平,而勇敢的和他抗争的人們,反而被冠以恐怖分子的惡名!什麽叫恐怖分子?我們隻不過不願意屈服在侵略者的淫威之下的一群人,是爲捍衛自己民族權益鬥争的一群人!”

  不知是因爲酒精還是情緒激動,天凱武的語氣漸漸激昂,清癯的臉頰也泛起了酡紅。他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聲音低沉下來:“侵略者左右着世界的輿論,把我們描述成手段卑劣的殺人狂,無知的民衆就這樣被他誤導。不錯,我承認我們的家族曾經傷及了無辜,對于他們的死,我們很心痛。我們并不願傷及無辜,但是我們與侵略者之間進行的,是一場戰争!世界上哪裏有不死人的戰争呢?如果侵略者停下他們伸向世界各地的魔爪,這些無辜的人當然不會死去!正因爲有他們的壓迫,這世界上才有我們的反抗!”

  “我們被侵略者誣蔑成殺人狂,可有沒有人想過,侵略者的手上沾染了多少無辜人的鮮血?他們又應該被稱爲什麽?我們家族造成了多少人的死亡?一千人?兩千人?還不到他發動一場戰争殺掉的無辜民衆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萬分之一!朝鮮戰争、越南戰争、海灣戰争、伊朗戰争,這個霸權主義者發動了多少場侵略戰争,屠殺的平民何止千萬!可曾有人來指責這真正的劊子手?指責這雙手沾滿了億萬人鮮血的劊子手!”

  天凱武的話音時而低沉、時而激昂,言辭間極富煽動力。林娜默然不語。曆史不是她的強項,但是她記得曆史上在一場戰争後,有一座曆史名城因爲持續不斷的沖突和自殺性爆炸襲擊,每天都要死去成百上千的民衆,最終這座曆史名城變成了一座屍橫遍野的死城。

  “手段卑劣是指責一個人的原因嗎?”天凱武的慷慨陳詞完全沒有停歇的迹象,“在拳擊台上,用嘴去咬對方的耳朵的确是卑劣的行爲,但那是因爲在拳擊台上抗衡的兩個人是勢均力敵的!如果一個成年人要殺掉一個小孩子,小孩子用指甲用牙齒去反抗也叫作手段卑劣嗎?難道隻有束手待斃才叫做不卑劣嗎?更何況,他自己的手段比我們更肮髒、更卑劣、更加令人發指!侮辱别人的宗教,像對待牲畜一樣虐待俘虜,挑撥教派沖突,暗殺他國領導人……這隻是曝光出來的一點點邊角,沒有暴露出來的醜惡……對不起,林娜小姐,因爲你的在場,我就不去描述了。但我想,你應該能夠想象那黑暗中隐藏着多少罪惡。”

  林娜垂下頭:“是的,天凱武先生,噢,不,應該稱您拉登先生,我可以想象,每一個大國的發迹史背後,都是血淋淋的罪惡。中國有一句老話‘成王敗寇’就是這個道理。爲了維護自己的地位,統治者會把所有的光環都籠罩在自己頭頂,然後把所有的肮髒龌龊都塗抹到對方的身上。雖然感情上難以接受,但是理智說服我,您講述的一切,都是真的。”

  天凱武苦笑了一下:“林娜女士,看得出來,您是一位很有理智的人。不過,平時還是叫我天凱武吧,我的姓名,本身就是一個大秘密,我不想讓它暴露在陽光之下,盡管,那隻是罪惡的陽光。”

  “好的,我了解。”

  “霸權主義者并不能永遠稱雄世界,這一點不單是我們,全世界的人民都堅信這一點。從曾祖父的時代到現在,經曆了一個世紀的漫長時間,現在世界上是一個多元分立的局面,經過被壓迫民衆的不懈抗争,這個侵略者已經不複往日的強大了,盡管他依舊擁有雄厚的資本,依舊可以呼風喚雨,但隻要他繼續欺壓人民一天,我們家族就會作爲光榮的鬥士和他抗争一天!”

  見林娜沒有露出反感的神色,天凱武暗暗點頭,話鋒一轉,不再将矛頭直指自己的敵人,轉而開始講述自己的經曆。

  “弱者對強者的抗争不能依靠蠻力,我們家族在無盡的戰鬥中不斷地積蓄力量和财富,不斷地成長,從自己失敗的教訓中汲取成功經驗,從别人成功的經驗中總結失敗者的教訓。中國是世界上古文明保存的最完好的國家,在泱泱五千年曆史中,有無數以弱勝強的經典戰例,現在的中國執政者建國的曆史,更是經典之中的經典。因此,中國的文化,曆來是我們學習的寶庫。我的中文這麽好,也是這個原因。可惜……雖然我學習了很多,但我自己卻是一個很怯懦懶散的人,這副重擔壓在我肩頭的時候,我感到自己幾乎無力将他挑負起來。”

  說到自己,天凱武的話音再度低沉:“在長達一個世紀的戰鬥中,由于侵略者無時無刻、無所不在的打壓,活下去,這種對于常人來說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對于我們家族的人來說反而成了最艱難的事情。我們積累了龐大的财富,但是家族卻始終無法興旺起來。狙擊、暗殺、偷襲、強攻,匕首、毒藥、自動步槍、甚至是激光制導的炸彈和空對地的導彈!隻要我們暴露了身份,就會遭到侵略者的毒手。家族成員不斷死亡,因此每次傳承事業的時候,首要目的是生存而不是抗争,我們家族的每個男子,都要迎娶很多女人,盡可能多地擴大家族的人口,隻有這樣,才能避免被一網打盡的慘劇,才能從衆多的子嗣中挑選傑出的人才繼承這個偉大的事業。”

  “原來如此……”林娜點點頭,爲了讓天凱武平靜一些,有意岔開了話題,“可是……我始終無法理解一個人的愛情如何能分成很多份。”

  “愛情是美好的,但是在面臨責任和生存的時候,它隻不過是一個奢侈品。”天凱武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無奈。“如果我沒有選擇繼承,也許我可以和普通人一樣享受愛情的甜蜜。我說過我是一個懶散的人,在自己醉心的領域進行一些研究,享受一下舒适的生活就是我最大的願望。但是,自從我告訴你們我的秘密那一刻起,我知道,所有的享受都将和我無緣了。”

  “懶散的人?”林娜笑道,“你和傑……嗯,一個懶散的人能獲得兩項諾貝爾獎?”

  “林娜小姐,當一項工作成爲你的樂趣時,工作本身就是一種享受。這兩個獎項如果嚴格來說,并不完全屬于我個人,但是它們的确是在我的指導下研究得來的,我并沒有剽竊他人的成果。”天凱武看看疑惑的林娜,笑着解釋道:“林娜小姐,你是否在懷疑我怎麽有那麽多時間進行研究?其實這是很簡單的事情。一個人獲得任何成就都需要兩樣東西——傑出的頭腦和辛勤的汗水。頭腦必須完全是你自己的,但是汗水并不一定都是你的汗水。”

  “你是說……你自己指導研究方向,由别人爲你做實驗完成驗證,然後你根據現成的試驗結果來作出分析和推論,最後總結?”

  “你的推斷非常正确。”

  “噢……這的确不能算作剽竊。”

  看着林娜臉上略帶嘲諷的笑容,天凱武并沒有生氣:“也許你認爲我沒有剽竊他人的最終結論,但是至少剽竊了他人的試驗結果,是嗎?這是因爲你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科學家。當然,如果再嚴格一點的話,我也不是。”

  “一個真正的科學家,他需要的并不是獲得成就後的金錢、地位和殊榮,而是有一個優越的環境可以讓他們放手進行研究,因爲研究,就是他的生命。與之相對應,真正的科學家不會因爲窘困和貧窮而苦惱,讓他們感到苦惱的,是因爲窘困和貧窮使他無法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無序時代結束後,社會上的資源非常貧乏,無數的頂尖的科研人才喪失了研究的環境。我的家族長期以來積累的龐大财富恰恰可以爲他們提供研究的環境。而我不但對研究感興趣,也需要一些成就的光環來掩飾我的真實身份,很多研究出來的成果,也可以爲家族所用。因此,這很明顯是一件雙方互利的事情,真正以科學爲生命的人是不會在乎世人崇拜的眼光的,在我手下工作的人恰恰都是真正的科學家,所以,在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認爲這種合作有什麽不妥。”

  林娜沉吟不語。一直以來,她的信條都是一切依靠自己的力量。和父親打賭要獨立生存,經營圖書館時拒絕老匡和韓揚的幫助,都是以這個信條爲準則。天凱武的思維和自己大相徑庭,但是……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

  “前面我說過,成就需要頭腦和汗水,汗水人人都有,但是并非每一個科學家的頭腦都足以讓他們獲得成就。也許你不相信,和我合作的科學家們不但從沒有鄙視過我,反而對我非常崇敬,因爲我不但可以爲他們提供世界一流的科研環境,還可以用一個同樣一流的頭腦幫助他們走出死角,在紛繁蕪雜中找到真知。”

  天凱武自信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個頭腦也流淌過汗水,但是,都是流淌在最需要它流淌的時候。一些不需要它的汗水也能完成的工作,完全可以用其他人的汗水來代替。所以,我一再堅持我沒有剽竊他人的成果,我隻是協調不同聰明程度的許多頭腦各自發揮他們的最大功用。這,就是最有效率的工作方式。”

  聽到天凱武的話,林娜不由得想起了老匡經營牧場時的事情。那次在和獸人骷髅酋長談判前,牧場所有人都在通宵制作炸藥,自己想要出來幫忙的時候,韓揚攔住了自己,說老匡的用人策略是“每個人都要發揮他的最大價值”。後來,老匡還和自己開玩笑地說過韓揚就是一個搬運工,當時自己覺得好笑,現在想起來,和天凱武的這套理念是何嘗的相像?

  記憶的閘門打開,往昔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老匡時,以爲他隻不過是隻鬼鬼祟祟的肥貓;後來在馬德斯山逃脫螞蟻大軍追蹤時,鎮定自若的指揮讓自己起疑;大吃比賽取勝後,在圖書館清晰缜密的分析讓自己刮目相看;再後來勸服自己接受金币買遊戲艙時,環環緊扣的遊說讓自己心服口服;将自己貼身助手換成一個女性外表的機器人,那份細緻入微的照料帶來的那份感動;以及策劃歲月之美計劃時,那些瘋狂而又合理的策略令自己咂舌……

  那雙狡黠的貓眼睛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林娜先前一直在回避想到老匡,可是現在又不可遏止地想起了他。奇怪的是,自己爲什麽沒有太多悲痛欲絕的感受呢?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就那麽簡簡單單地死于一場爆炸?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林娜開始堅信老匡并沒有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雖然沒有一絲理由,但是她依舊執著地認定自己是對的。

  “或許,這就是女性的直覺吧。”林娜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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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小飛 第195章 複仇之鑰

    “抱歉,你剛才說什麽?”天凱武沒有聽清林娜的自語。

  “噢,對不起。”林娜搖搖頭,那雙圓溜溜的貓眼從腦海中消失了。“既然不喜歡世代傳承的家族事業,爲什麽最後你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呢?”

  聽到這個問題,天凱武臉上的神情黯淡了下來:“在我們家族中,我的父輩中缺乏能力傑出的人才,因此上一代家族的實力非但沒有擴張,反而被打擊得面臨滅亡的邊緣。死亡、失蹤……親人的噩耗從我懂事起就從沒有間斷過。我的四個叔叔,兩個伯父都死在了侵略者的毒手之下,我的兄弟姐妹也在我面前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前年我的父親去世,家族嫡系隻剩下我這個天性不喜歡參與家族事物的不孝子。”

  “很抱歉……”

  “不要緊。身爲家族的一員,時刻都要有爲家族事業獻身的準備。”天凱武搖搖手,除了喪失親人的悲痛,他的目光中隐隐還藏匿着更深的傷痛。“因爲很少介入家族的活動,我反而成了唯一的幸存者。我隻是一個科學家,醉心的是科學研究而不是家族事業,我也沒有什麽雄心讓家族在我手中發揚光大,做出什麽經天緯地的事業。我要做的一切,隻是讓自己活下去。”

  “您不必自責,”林娜勸說道:“我想如果面臨生命的威脅,也許我也會作出和您一樣的選擇。”

  “謝謝。但是我并不是爲了我自己活着,我的生命,屬于家族。”聽到林娜的解勸,天凱武眼中的悲傷反而更加濃郁。啪的一聲,高腳杯的長柄在他手中折斷了,鮮血順着手指滴落下來。沃克想要上前替他包紮,天凱武卻做了一個不必的手勢。他脫掉外套,用鋒利的酒杯在自己上臂劃開了一道口子!在林娜驚訝的目光中,天凱武從手臂的傷口中取出了一個藥片大小的物體。

  “我父親是最了解我的人,他知道強迫我有可能反而會将家族推上徹底毀滅的不歸路,因此并沒有将責任強加在我肩上。在臨終前,他給了我這塊晶片……”

  沃克再次上前給天凱武包紮傷口,這次天凱武沒有拒絕。汩汩流淌的鮮血似乎平靜了他心中的悲憤,天凱武擡頭仰望天花闆,緊緊地将那塊芯片攥在手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他掌心中傳了出來:

  “孩子,我犯下的錯誤将家族推到了毀滅的邊緣,這已經無法彌補了。這塊晶片交給你,它是開啓複仇之門的鑰匙。如果你不願意使用它,那麽隐藏好你的身份,按照你自己的方式的生活下去吧。記住,在你臨死之前将它交給你最傑出的兒子,這樣,雖然沒有功勞,但至少能讓家族延續;如果你打算使用這塊晶片,你就要放棄現在的生活方式,發揮你所有的才智将家族的事業光大。兒子,你是這一代中最聰明的人,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抉擇。不要讓我失望。”

  蒼老的聲音戛然而止,雖然林娜聽不懂阿拉伯語,但是她可以聽出這是一個人用生命中最後的企盼講述的話語。

  天凱武閉上雙眼,兩行淚水順着眼角流了下來:“這,是開啓複仇之門的鑰匙。它可以打開我們家族隐藏在世界各地的秘密基地。父親,我知道我讓您失望了,我讓每一個家族的人都失望了。我即将用這把鑰匙打開複仇之門,爲的卻隻是讓自己活下去。”

  林娜瞪大了眼睛:“你……你所說的絕密的地方,就是你們家族的軍事基地?”

  “對。深藏在幾千米的地下和大洋的海底,擁有可以抵禦百萬當量級核子武器攻擊的大門,現在也無人能破解的多重密碼鎖,以及能夠瞞過最先進偵察手段的外部僞裝。這,就是我們家族的基地!這些基地,現在整個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在哪裏。我可以保證,即使再過十年,裏面的設施依然是世界一流的!”

  “真想不到,你們家族居然有這麽龐大的勢力。”林娜已經猜出來天凱武下面要說什麽。她想和沃克商量一下,偷眼看去,沃克也是一臉的猶豫。

  “韓揚先生的傷勢,肯定可以在那裏治愈,而且,不會受到任何的騷擾。”天凱武的情緒已經完全平靜下來。論察言觀色,他和老匡絕對是一個級别的,開口一句話就抓住了二人的心。“我知道你們進行這個遊戲的目的絕不僅僅是爲了獲得娛樂,我不會幹預你們的目的,也不會強迫你們向我透露什麽,更不會挾恩圖報要韓揚先生傷愈後繼續留在我的基地。如果你們懷疑我居心叵測,那麽請思考一下,我這樣一個隻想活下去的人,是否有膽量對韓先生那樣的超人做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情?”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而且,我們還可以爲了不同的目的在一起合作,我們有互相所缺少的東西。對于遊戲中的魔法陣,我可是有相當的研究呢。”看到二人神情松動,天凱武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他揚了揚手中的芯片:“這些基地,我稱之爲沒有啓用的實驗室。那麽,林娜小姐,沃克先生,我能榮幸地邀請你們去我的小實驗室做客嗎?”

  林娜猶豫了一下問道:“天先生,在你的實驗室向外界打電話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不會。基地通往外界的電話,是通過我們家族自己的衛星轉接的,可以放心使用,不會洩密也不會被别人跟蹤。當然……”天凱武笑着攤了攤手,“我也決不會去追蹤你們的電話。”

  韓揚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養傷,而天凱武不知道自己的底細,對于他來說,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他不可能對自己有所圖謀。等到韓揚傷好後,天凱武也不可能強留我們。再說韓揚的身體異常強健,他身上的傷恐怕用不了幾天就能痊愈。想到這裏,林娜看了看沃克,雙方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林娜站起來伸出手和天凱武輕輕握了一下:“我很榮幸成爲您實驗室的第一批客人。”

  沃克也站起身:“我想,您是這個世界上擁有實驗室數量最多的科學家。”

  “很榮幸二位能接受我的邀請。”

  天凱武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毫無疑問,眼前這兩個人是這個世界上和超人關系最密切的人。和他們在一起,很可能超人痊愈後也會幫助自己,而有了超人的幫助,也許家族百年未竟的目标就能在自己手中達成!

  雖然自己不喜歡走家族的路,可是自己更不能讓家族百年基業斷送在自己的手上。隻要開啓了基地的大門,就相當于踏上了征程的起點,就再不能有回頭的機會。在這條路上,隻有兩個終點——要麽是伴随着失敗的死亡,要麽是伴随着勝利的新生。恐怕在這兩種選擇面前,沒有任何人會挑選前者作爲自己的結局。

  一時間,天凱武感到心中熱血沸騰。多年來,家族成員看着自己時那種鄙夷的目光,父親臨終前充滿企盼的話語,自己一直都裝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其實那些目光、那些話語,一直都像鋼針在戳刺自己的心髒,一直如同千鈞大石壓在心頭。現在,自己終于可以挺起腰,去直面那些一直萦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目光,去完成父輩未竟的願望!

  自己并沒有向林娜和沃克完全坦白。其實,自己最大的痛苦不是喪失親人,而是缺乏直面危險的勇氣。從小到大,無數家族成員的噩耗暴風雨般襲來,自己的信心一次又一次地被摧殘殆盡。即便在睡夢中,自己都會時時被沉重的壓力驚醒,一面用自己性格怯懦來否定自己,一面用科學方面的成就來支撐自己。現在,自己終于明白了,真正的自己,并不是一個性格怯懦的人!我可以在生死關頭痛毆兩個彪形大漢,面對死神一般的穆小姐,我也可以鼓起勇氣做最後的抗争!我缺乏的并不是勇氣,而是缺乏必勝的自信;我的血管中,奔湧着的依舊是家族那熾熱的鮮血!

  來吧,該死的侵略者,盡管家族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可是我毫無畏懼!不管你的勢力是何等的強大,終有一天我會将你的屍體踩在腳下,用你的鮮血祭奠我的先祖!如果,這個世界上會出現令世人傳唱的奇迹,那個奇迹的締造者,一定是我!

  天凱武心潮澎湃,機艙内卻是一片寂靜。沃克忽然開口道:“咦?遊戲公告?遊戲内容已經完成了在線調整。”

  “具體什麽内容?”天凱武問道。

  “這就是幾個月前預告的那次完全趨向現實的調整。遊戲中不再有任何可視的數據,幾乎和現實一模一樣。具體内容……實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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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戲中。地下洞窟。

  逃走的小家夥們去而複返,池水中那個大家夥不知何時已經漂到了岸邊。等了許久,見這個龐然大物沒有什麽動靜,小家夥們壯起膽子從藏身的石柱後露出了頭。它們“噗噗”地輕聲叫着聚在一起,時而用小手指着對方,時而指着擱淺的大家夥,似乎在争論誰去查看水邊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

  争論又花費了好半天時間,耳朵上有一撮天藍色絨毛的小家夥臉上忽然露出毅然決然的神色,猛地将小叉子舉過頭頂,另一隻手舉起了拳頭做出要打人的姿勢。看到同伴擺出這個架式,其餘幾個小家夥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和藍毛擺出了同樣的姿勢。

  七柄小叉子高高舉過頭頂,七個小拳頭緊緊地攥着,小家夥們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神色凝重地一步步向後退去。下一刻,仿佛有人一聲令下,七個小家夥同時大叫着高舉拳頭和叉子飛速沖向對方。彼此之間的距離迅速減小,眼看就要撞在一起的時候,小家夥們猛地把叉子伸向空中,同時向對方揮出了拳頭!

  “噗~噗~噗!”

  “噗~噗~噗!”

  七柄叉子在空中架在一起,小家夥們埋頭圍成一圈,小拳頭揮舞着,圈子裏響起了有節奏的吆喝聲。三輪過後,吆喝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齊聲的歡笑和一個夾雜在其中的嗚嗚聲,圈子中間,是六隻白裏透紅的小手掌——和一隻粉嫩嫩的小拳頭。

  那隻拳頭屬于耳朵上有藍毛的小家夥,它撇着小嘴,眼淚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中一個勁打轉。不過輸了就是輸了,它的小腦袋裏似乎沒有耍賴這個概念,猶豫了一會兒,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了大義凜然的神情,小家夥握緊叉子蹑手蹑腳地向水邊的大家夥走去。其餘的小家夥停止了嬉鬧,再次躲到石鍾乳背後,緊張兮兮地盯着公決出來的探險隊長。

  小家夥的藏身之處距離水邊隻有區區三十米距離,可是十分鍾過去了,耳朵上有藍毛的小家夥才走了五米不到。長着一層肉墊的小腳踏在石頭上沒有一點聲息,可是這小家夥還是小心小心再小心,謹慎謹慎再謹慎,每一次都是高擡腿輕落足,踩到地面的石頭上也是要反複搖晃老半天,直到确信那塊石頭不會松動發出聲響,這才慢騰騰地将身體重心移過來,慢慢擡起後面的小腳……

  雖然探險隊長走得奇慢無比,可是躲在石鍾乳後面的小家夥們沒有一個露出焦急的神色,它們的臉上充滿了對同伴的擔心,每一次同伴踩到一塊會搖晃的石頭,它們都要用小手捂住嘴巴防止自己驚叫起來,而每當同伴成功地邁出一步,它們臉上都要露出欣慰的神情。

  看樣子,平時遇到未知的東西時,它們也是用這種慢得無與倫比的速度進行勘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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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小飛 第196章 食人蚌

    韓揚感到周身冰涼。他慢慢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蕩漾的光暈。

  我在哪裏?我死了嗎?這裏就是天堂的景色?

  韓揚感到頭腦裏一片空白,擡起頭,發現身在一個幽暗的洞窟之中。自己的身體一半泡在水裏,一半擱淺在岸上。一陣急促的“噗噗”聲響起,似乎有幾個矮小的身影在眼前掠過,消失在林立的石鍾乳後面。

  “我眼花了嗎?”韓揚站起身擦去臉上的水迹,仔細瞅瞅四周,卻再沒有看見有什麽可疑的家夥。這裏光線昏暗,一點都不像傳說中的天堂,那麽……難道是地獄?我是怎麽來這裏的?我原來在哪裏?

  不管是哪裏,不管我是怎麽來的,我感到很安心,在這裏呆下去……也不錯。

  “有人嗎?這裏有人嗎?”

  喊聲在幽深的洞窟中回蕩,但是沒有得到回應。韓揚又喊了兩聲,洞窟中除了自己的回音,隻有身邊瀑布嘩嘩的流水聲。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韓揚這才發現自己又餓又累,幾乎要支撐不住了。看看自己身上透濕的衣服和泡得發白起皺的皮膚,韓揚四處逡巡想找到一些可燃物生火取暖。

  “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找了一會兒,韓揚禁不住開始喃喃自語。這裏沒有一棵草本的植物,四周除了青苔就是濕呼呼的各色菌類,想找到一根生火的樹枝都很困難。四處轉悠了半天,韓揚找到了幾根一樣長短的小樹杈,他也懶得多想,搜集了一些幹燥的青苔準備生火。

  可是摸遍了渾身上下韓揚也沒有找到火種。卸下背上的沉重的背包,卻驚訝地發現背包中空無一物。沒有東西的背包爲什麽會這麽重呢?韓揚郁悶地想着,随手将背包扔到一旁。

  現在隻能等衣服自己幹了,韓揚背靠一根石柱坐下,雙手環抱膝蓋,想要憑借體溫将衣服烘幹。地上幾塊黃色的碎石引起了韓揚的注意,他撿起石頭輕輕一擦,一蓬明亮的火星迸發出來,看着這兩塊燧石,韓揚臉上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洞窟中潮濕,先前收集的青苔也隻是相對幹燥而已。韓揚用燧石擦碰了幾次都沒有将青苔引燃,手頭的力量漸漸大了起來。嘭的一聲,兩塊燧石猛烈地撞擊在一起,火星和石屑同時紛飛,青苔中終于冒出了一股青煙。韓揚來不及管被自己敲碎的燧石,連忙伏身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吹氣。

  明亮的黃色火苗在洞窟中歡快地跳躍起來,小樹杈發出哔哔啵啵的聲音。韓揚舒适地呻吟了一聲,靠近篝火開始烘烤濕透的衣服。冷的問題解決了,下面開始解決肚子問題。韓揚來到水邊撸胳膊挽袖子準備抓幾條魚果腹,但是空手捕魚不是那麽簡單的,忙活了半天,除了将清澈的潭水攪混之外一無所獲。不過當看到水下那隻長度超過兩米的砗磲時,韓揚樂了,這大家夥應該足夠自己飽餐數頓的。

  這隻砗磲不知道已經在這個安靜的地方生長了多少年,它身處三米多深的水底,重量将近兩噸,底部還有很多水藻和分泌的角質物盤根錯節地纏在水底的岩石上。蚌殼的兩面,一層又一層的螺蛳與水草駁雜在一起,留下了歲月厚重的痕迹。和現實中的砗磲有所不同的是,這家夥的蚌殼呈正三角形,邊緣犬齒交錯,鋒利得像刀子一樣,從半阖的蚌殼縫隙看進去,壯碩的閉殼肌比韓揚的大腿還粗,伸出來的兩條巨大腹足在水下緩緩地遊移着,上面還有不少像牙齒般凸起的粗糙顆粒,在遊戲中,這家夥已經不屬于被玩家捕食的食物,而屬于捕食玩家的怪物了。

  可是韓揚似乎已經忘記了這是在遊戲世界之中,一些現實中溫馴的生物已經變得頗具攻擊性,他脫下外衣一頭紮入水底,伸手就去抓那在水底無人敢惹的巨大砗磲。感受到水流的波動,砗磲的蚌殼大開,兩條腹足像蟒蛇一樣盤曲起來,猛地纏住了獵物的腰身。韓揚立足不穩,上半身立刻被砗磲拖進了猶如大嘴一般的蚌殼之中。砗磲的閉殼肌猛然收縮,兩扇蚌殼激起一股濁流,像上下颚一樣合攏,滿心以爲可以将這條大魚一切兩斷,然後享受生魚片了。

  可惜韓揚沒有想到這大蛤蜊會咬人,砗磲也沒料到那大魚還能反咬自己一口。兩隻略顯瘦弱的手臂猛地撐住了合攏的蚌殼,那大腿粗細的閉殼肌再也不能完成自己的工作。僵持了不到一秒,胳膊上的肌肉群突兀起來,迸發出恐怖的力量,厚重的蚌殼像大門一樣無奈地敞開了,砗磲柔軟的蚌肉暴露在大魚的面前。

  韓揚蜷身蹬腿,用兩腳撐住了蚌殼成噸重的閉合壓力。下一刻,他的雙手像鐵鉗子一樣抓住了纏在自己腰間的兩條腹足,雙臂運力,活生生将它們從砗磲的身上撕裂了下來。

  血水、污泥和氣泡翻騰上來,清澈的潭水被攪得渾濁不堪。劇痛的砗磲拼命收縮自己的蚌殼想要禦敵于國門之外。求生的欲望迸發出超常的力量,韓揚也感到有些抵擋不住,雙手按住蚌殼,抽身出來。兩扇蚌殼緊緊地合攏,但是韓揚顯然沒打算放過這眼前的美味,落地後他抱着砗磲的底部,試圖将這個龐然巨物從水底的岩石上扯下來。

  随波逐流對于貝類來說是緻命的,波濤會将它們卷到岩石上撞得粉碎。所以絕大多數底栖貝類,出生後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個堅固的地方将自己附着在上面。雖然按照這隻砗磲的個頭來說,現在水潭中已經沒有什麽波濤可以将它在水中卷走,但将自己牢牢地固定在水底是天生的本能,在漫長的歲月中,砗磲分泌的角質物已經将自己的底部和岩石粘接成了一個整體,比鋼筋混凝土還要堅固。韓揚一連運勁數次,都沒能将砗磲從岩石上撕扯下來。

  雖然韓揚的體質可以在水下呼吸,但是水中的氧氣含量終究無法和陸地相比。肌肉已經由于缺氧酸痛起來,剛才的搏鬥幾乎将所剩無幾的體力消耗殆盡,韓揚感到一陣陣頭暈目眩,隻好悻悻地松開手,暫時放棄了這個幾噸重的食物。正要浮到水面上換氣,遠處水底忽然傳來了若有若無的敲擊聲。

  洞窟中光線幽暗,深水中更是漆黑一片。韓揚循聲遊去,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摸索了兩下,發現這玩意兒四四方方,個頭比砗磲還要大上數倍,更加奇怪的是,這東西表面光滑,沒有什麽水藻螺蛳之類的東西附着在上面,一點都不像在水底呆了很久的樣子。

  咚咚的敲擊聲不斷從這個怪玩意兒裏面傳出來,韓揚潛入水底嘗試着一推,驚喜地發現這家夥雖大,卻沒有固定在水底下,借助水的浮力自己可以推動!

  “終于找到吃的了!”韓揚眉開眼笑,一步一個腳印地将這個巨大的物體從水下推到了岸邊。

  池底淤泥又濕又滑,當物體的一大半露出水面後便失去了浮力的依托,韓揚筋疲力盡,再也推不動它,一屁股坐在淺水中呼呼喘氣。呈現在面前的居然是一個巨大的鐵屋子!整間屋子沒有任何窗戶,隻是在一側有一扇緊閉的小門,屋子裏明顯灌滿了水,小門露出水面後,涓涓的水流便順着門縫滲了出來。

  看着這水底的鐵屋子,韓揚禁不住撓了撓頭,這東西……怎麽看着這麽眼熟呢?

  感受到屋外的振動,敲擊聲更加密集了,中間還夾雜着喈喈的求救聲:“放我出來!不管是誰,求求你放我出來啊!”

  “你是什麽東西?”韓揚愣愣地問道。

  聽到韓揚的聲音,鐵屋子裏的家夥沉默了一下,試探着問道:“上主?是您嗎?先放我出來好不好?”

  “上主?什麽是上主?”

  屋中的家夥又沉默了一下:“啊……不管是誰,先把我放出來啊!”

  “我爲什麽要放你出來?你可以吃嗎?”

  “哈?您别開玩笑了,我怎麽能吃呢……求求您放我出來好不好?”

  韓揚沮喪地歎了一口氣,轉身就走:“噢,我在找吃的,既然你不能吃,我還是去找别的東西好了。”

  “喂!不要啊!放我出來啊!”

  “你這個家夥好煩啊!我在找吃的,你又不能吃,我放你出來幹什麽!我可聽過漁夫和寶瓶的故事,關在水底的家夥多半不是好東西,放出來就會幹壞事!”

  “漁夫和寶瓶?這都什麽啊!喂,你放我出來,我幫你找吃的!”

  “嗤!你喈喈叫得那麽難聽,肯定不是好東西,我才不相信你呢!你在裏面呆着吧,我去找吃的。”

  “别别别!我能吃,我能吃!我……可好吃了!”裏面的家夥明顯也是憋急了,這麽苛刻的條件都答應了下來。“你放我出來,我給你吃還不行嗎?”

  “哼!我就知道你剛才在騙人。喏,說好了出來乖乖地給我吃,不許說話不算話!”韓揚嘟囔着站起身,抓住鐵門的把手用力一拉,哐的一聲,連合葉帶門一塊兒被他拽了下來。

  水流從鐵屋子中奔湧而出,一個像大章魚一樣的醜陋家夥順着水滾落出來,趴在地上呼呼直喘氣。普通章魚都是八條腿,這家夥隻有四條腿,頭頂一撮黃毛,背上還有個小背包,看起來形象頗爲奇特,不過韓揚可不管那麽多,上前撿起章魚就往篝火走去。

  “喂喂!您要幹嗎?”

  “哎?你這家夥,不是說好了出來就給我吃嗎?怎麽說話不算數?”韓揚嘴上說話,手裏也不閑着,踢斷一根不知道長了多少年的細長鍾乳石,把章魚軟趴趴的觸手捆在石柱上,然後拎着它徑直走到火邊。

  “救!救命啊!”章魚拼命大叫着試圖逃脫,不過看來長期的窒息也耗盡了他的體力,韓揚又是一連捆了四五個死疙瘩,在石柱上掙紮了半天也沒逃開。

  “好~燙~啊~~”凄慘的大叫在洞窟中回蕩起來。韓揚挖挖耳朵眼兒勸道:“忍一忍,别叫了,一會兒烤熟了就不燙了。嗯,别說,這味兒還真香,和烤鱿魚差不多……”

  “救命!救命~”身受炮烙酷刑的章魚蠕動着,喈喈的尖叫聲逐漸變粗,捆紮在一起的觸手離散變短,肌膚顔色由深變淺,最後化作了一個渾身上下不着寸縷、僅僅背後背着個背包黃發男子。撲通一聲,倒黴蛋從石柱上掉下來,一屁股坐在篝火上,又慘叫一聲滾到了一旁。

  “會變人的妖怪!”韓揚上前拤着他的脖子拎了起來,攥緊拳頭就要敲上去。

  被韓揚拎在空中的家夥雙腳亂蹬拼命掙紮,喈喈的聲音變成了一口天津腔:“别介,别介,我是玩兒家,恁麽會是怪物呢!”

  “玩家?”瞅着眼前被燒得黑乎乎的家夥,韓揚覺得似乎有點眼熟,可是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嗯!嗯!玩兒家,大哥,您恁麽會不認識我呢?頭先我不是見過你啦……”

  “玩家是什麽?可以吃嗎?”

  “大哥!您别逗了,”一頭黃毛的家夥雙手試圖掰開韓揚拤在脖子上的手,卻發現那手和鐵鉗子一樣堅硬,“您……您啦能不能把手松松,我這喘不上氣兒……”

  韓揚毛楞楞地看着黃毛,滿臉都是疑惑的神色,卻偏偏沒有松開手的意思。黃毛也是急中生智,從背包中掏出兩大瓶體力藥水:“大哥,您喝這個,這玩兒喝了肚子就不餓了!”

  韓揚看看黃毛,又看看黑乎乎的藥水:“你當我是傻子啊!我怎麽知道這不是毒藥?你先喝喝看!”

  你要不是傻子那我就是傻子!黃毛心中怒罵,這個遊戲裏的人還有不認識體力藥水的?這家夥多半是在逗自己玩兒,可是性命攸關,你愛逗就逗吧!無奈下黃毛拔開塞子就把藥水兒往嘴裏倒。可是韓揚的手還拤着他脖子呢,倒進嘴裏的藥水又随着劇烈的咳嗽噴了出來。

  “你看,我就知道是毒藥,你小子想害我!”韓揚眉毛立了起來,雙手都狠狠拤住了黃毛的脖子。

  “救命……沒天理啊……你拤着我脖子我怎麽喝……”

  要不是黃毛體質特異,早就被韓揚活生生拤死了。又經過一番折騰,黃毛終于成功勸說韓揚放下了自己,并喝下了體力藥水。可是兩千塊一瓶的大體力藥水韓揚一連幹了十瓶,肚子裏咣咣蕩蕩脹得慌的,卻依然饑腸辘辘——改版後肚子餓和沒力氣已經變成兩碼事了。黃毛也沒有藥水了,眼看韓揚的眉毛又立了起來,連忙将背包裏的食物都掏了出來。韓揚一口氣把黃毛的食物吃了個精光,這才覺得肚子裏有點底兒,伸手再要,黃毛也沒有儲備了。

  “沒有了?我不信!你的背包還鼓鼓囊囊的!”韓揚揪住黃毛不算完。

  “我說大哥,您恁麽那麽能塞呢?我這背包裏面可真的沒嘛可吃的東西啦……”

  “那你就變成章魚讓我烤了吃!”

  “别介啊大哥!我是玩兒家,不能吃!不能吃!”

  “玩家?那是什麽東西?”

  “大哥,您看,您又逗我玩,咱不都玩家嗎?就是人啊,我們都一樣的,死了就會變成白光的。”黃毛不明白面前這位大哥到底是真傻還是在裝傻,不過考慮起他以前的表現,裝傻的可能性大一些。可是自己打又打不過,說也不敢說,隻好忍氣吞聲跟韓揚解釋。

  “你和我一樣?胡說,我又不會變章魚!”

  “大哥,那是我的寵物,這寵物可和别的寵物不一樣啊……”黃毛想了想,覺得還是老老實實說明白好,省得這位大哥一會兒肚子餓了又把自己當成烤鱿魚。“大哥您真的不記得我了?以前我們在礦石鎮就碰到過啊,半天前我們在那個傳送陣那裏還碰到一起呢……”

  “什麽傳送鎮、礦石鎮的,哪個鎮子我都沒去過。你少廢話,我看你就是章魚精!”

  “别别!大哥,是這樣的,我叫織夢捕手,您聽我起這名就知道了,我最大的愛好就是找強力的寵物。哎,可惜我運氣不好,從礦石鎮一直買到堪薩斯,花老鼻子錢了都沒買着一像樣的寵物。不過老天總算開眼,幾個月前,在黑市給我買到了一個!啧啧,蛋殼上的花紋看起來像魔法陣,一看就是好東西,敲開了您猜怎麽着?嘿!就是您剛才看到的那個章魚!不過這個寵物可真奇怪的要死啊,它從蛋裏面爬出來就會說話!”

  黃毛一口天津腔說得口沫四濺,偷眼瞅瞅韓揚,發現對方隻是随口“噢”了一聲,根本一點羨慕的表情都沒有,不由得有些沮喪。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原以爲有這個寵物就此天下無敵了,誰知道自己剛才暗中呼喚寵物出來幹掉對方,寵物卻說什麽都不敢動彈,看樣子被對方給打怕了。黃毛無奈,隻好一點點解釋。

  “這寵物您猜猜叫嘛玩兒?嘿,奧克特帕爾斯!它會說話這還不算奇怪,更奇怪的是,它說啊,必須和我合體才能長大個兒,而且還要擁有我身體的控制權,我交給它的控制權越多,我的身體抗擊打能力越高,它的實力也越強。要是我肯把身體全部的控制權交給它,它就能給我超強的能力。您說說這事兒奇怪不奇怪?”

  “噢。”

  “……那個,不過,我一開始可沒搭理它。您說,玩這遊戲不就是圖個樂兒嗎,我要是把身體全交給它,我還玩個嘛勁。後來呢,事兒有湊巧兒,有一回和幾個厲害家夥幹起來了,那幾個小子挺牛,把我們一幫人都幹趴下了然後騎在我身上揍我,我一着急,就答應奧克特帕爾斯把身體的部分控制權交給它,誰知道它那麽厲害,融合了我身體之後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幾個小子都幹掉了。這下我才知道自己真的撿了個寶貝,答應它把身體的大部分控制權交給它。可是它說我當時實力太低,沒辦法完全融合,實力越高能融合的程度才越高。而且想要獲得高比率的合體,還要按照它的要求修建一個魔法陣,舉行一個什麽什麽儀式才行。”

  黃毛講得眉飛色舞,韓揚卻聽得心不在焉,一個勁四處看有什麽可以吃的。眼見幾根小樹杈快要燃盡,黃毛連忙殷勤地站起身,從背包中取出幾根火把丢入火中,快要熄滅的篝火又熊熊燃燒了起來。一瞥之下,發現韓揚看自己的眼神又有點不對勁了,黃毛終止了自己的故事,提心吊膽地問道:“大哥,您……還餓嗎?”

  “餓。”韓揚誠懇地點點頭:“我現在看你就像一大個兒的烤鱿魚。”

  “别!别介!我這就給您找吃的去!”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7-3 19:20
第五卷 小飛 第197章 食蚌人

    黃毛看了看周圍的蘑菇,似乎也分辨不出哪些可以吃。他想了想跑到水邊,對不懷好意地跟在後面的韓揚說道:“大哥,您等會兒,我這就下去給您逮魚去!”

  韓揚搖搖頭:“這裏面的魚可不好抓,一個個比你還精,我看還是你好抓一些。”

  “别,我保證給您抓來還不成嘛!”

  韓揚伸手一指水下的大砗磲:“你要是能幫我把那個弄上來,我就不抓你。”

  黃毛看了看水下那比一套組合櫥櫃還要大的砗磲,哭喪着臉說道:“這個……也太沉了吧,要是您都搬不動,我可就更甭想了!”

  “看見沒有,這個我都弄上來了。”韓揚拍拍身邊的大鐵屋子,“沉我不怕,可那大蛤蜊是長在石頭上的,要是你能幫我把它從水底弄松,我就能把它扛上來。”

  “嗨呀,您早說啊,這個我拿手,您就瞧好吧!”黃毛停了幾秒鍾,似乎在和誰商量什麽,然後脫衣再次變身奧克特帕爾斯,一頭跳進水中。砗磲方才爲韓揚所傷,說什麽也不敢把蚌殼打開了,奧克特帕爾斯伸出觸手糾纏住蚌殼和岩石交接的地方開始分泌腐蝕性的液體。這種液體不溶于水而且比重比水大,所以潭水并沒有将這些黃綠色的液體沖得到處都是。強酸一樣的液體附着在角質物上,角質物立刻開始冒泡軟化。

  不多時,奧克特帕爾斯遊上岸,他仔細看了看憨乎乎的韓揚,也決定改變對上主的稱呼:“上……嗯,老大,好了。”

  “是嗎?”韓揚欣喜地點點頭,“你可别騙我噢!”

  “在下不敢。”

  韓揚一個猛子紮下水,發現砗磲的角質物果然已經被章魚腐蝕得差不多了,他抓住砗磲的殼子用力上舉,兩米多長的砗磲被他輕而易舉地扛到了肩上。韓揚扛着砗磲涉水上岸,手指插入蚌殼的縫隙用力猛掰。砗磲剛才受傷頗重,隻是憑着求生的超常力量才勉強和韓揚抗衡,現在失血過多,哪裏還是韓揚的對手,不多時便被韓揚掰開了。奧克特帕爾斯連忙湊過來幫忙,不一會兒,洞窟中開始彌漫燒烤蚌肉的誘人香氣。

  在饑腸辘辘的時候聞着香噴噴的味道等待,那是一種享受,也是一種折磨。章魚怪瞅瞅不斷咽口水的韓揚,提心吊膽地找話題分散他的注意力:“老大,您不計前嫌對黃毛手下留情,在下感激不盡。找到這宿主在下可是花了不少的時間,但融合他的身軀還要再花個把月的功夫,這段時間内若他死掉,在下也要大傷元氣,而且還不知道要等多少時間才能找到第二個宿主……”

  奧克特帕爾斯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韓揚的反應,誰知韓揚似乎根本就沒有聽他說話,隻是兩眼放光地盯着火上的蚌肉。不一會兒蚌肉烤熟,韓揚撕下一塊兒大嚼起來。看到韓揚露出了笑容,奧克特帕爾斯這才放下心,喈喈叫道:“對不起,在下的今天時間消耗殆盡,不能再支撐這個形态了,就讓那個醜小子陪您吧。小心,那個小子不知道您的身份……嗯,總而言之,他對您心懷鬼胎,雖然他沒什麽本事,您還是小心一點好。等我睡醒能夠随時控制他的身體的時候您就不用擔心他了。”

  韓揚要是頭腦清醒,必将被奧克特帕爾斯這番話說得昏頭昏腦。不過現在的韓揚似乎心思都在那香噴噴的蚌肉上,根本就沒在意奧克特帕爾斯說了些什麽,他揮揮手,奧克特帕爾斯四肢着地對韓揚行了個奇怪的禮節,再次變成黃毛的形态。

  “哎呀呀大哥您真是神力!這麽大個兒的家夥您一個人就扛上來了!我可真佩服您!”黃毛一清醒過來就開始對韓揚大拍馬屁,還殷勤地從背包中拿出調味品給韓揚享用。蚌肉雪白細滑,蘸上黃毛遞過來的孜然和辣醬,香味更加濃郁,韓揚吃得滿嘴流油,黃毛看着也饞了起來:“大哥……那個……我能來一口嗎?”

  韓揚本性不是小氣的人,現在忙着大吃也騰不出嘴說話,隻是點點頭。黃毛大喜,掏出小刀割下一大塊蚌肉嚼了起來。吃罷多時,韓揚打着飽嗝靠在大石頭上:“嗯,接着講你那個什麽玩家寵物的故事吧。”

  “好好好,”值得炫耀的事講一千遍也不會厭煩的,黃毛還頗有點天橋下面說書的口才,抹抹嘴又開始講了起來:“那個魔法陣需要的材料可夠怪的,什麽石化蝙蝠的翅膀、紫色水晶粉末、還有什麽什麽草之類的亂七八糟一大堆玩意兒,我是一樣都沒聽說過。不過想想融合後的實力,我還是答應造這個魔法陣。沒材料不怕,咱有錢!把明細往盜賊工會的任務欄上一貼,一樣十個金币,不到一個月就齊活兒!怎麽樣,利索吧?”

  韓揚雙目微阖不知道在不在聽,黃毛也不在意:“不過話說回來,也就是那時候能收得那麽順利。畢竟遊戲剛開始不久,大家都不知道什麽值錢什麽不值錢,後來我才知道,裏面有好幾樣材料那是一百金币都買不回來呢!嘿嘿,咱這運氣,沒說的!東西收齊了就開造,有錢好辦事兒,當時的第一雕刻家金大堅、第一陣法師天工開物都叫我招來了,三天之後,魔法陣順利竣工!不過話說回來,奧克特帕爾斯那小子可太不是玩意兒了,等我魔法陣都造好了,他才告訴我,在融合額度超過百分之三十以後,在它控制我身體的時候我還會昏過去,完全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兒!你說這小子可氣不可氣!我本來想好好爽一把的,現在倒好,每次一打架我就睡覺,睜開眼架都打完了,我都不知道眼前那些人怎麽死的!不過這次可是例外啊,打架的時候我還是睡着了,一醒過來您沒事兒,我被架在火上烤呢!”

  韓揚忍不住噗嗤一樂,黃毛更來勁了,大嘴一撇口沫橫飛:“不過這也就是遇到大哥您,自打融合那家夥之後,打架我從沒輸過!甭管是單挑還是打群架,碰到危險我就睡覺,睡醒了我就滿地劃拉寶貝,管他是怎麽赢的!反正那個章魚怪就對打架感興趣,我喝酒泡妞他從不出來攙和,唯一可惜的就是小弟說我變身的樣子特帥,我讓他們錄像他們又說什麽都不肯,這幫小兔崽子!”

  “打架……”聽到這裏韓揚皺皺眉,“聽你這麽一說,我好像想起了什麽……對了,你好像是和我打過架!”

  “唉喲大哥!誤會,誤會啊!”看見韓揚表情不對,黃毛吓得頭上的黃毛根根都要豎起來了:“您躺下,您歇着!您聽我慢慢跟您解釋~~啊,和您打架這可不是我的主意,都怪那個章魚怪!雖然他融合我以後實力越來越強,可他告訴我從此以後一次都不能死!我隻要死一次,他就死了,永遠不能再複活。您說我費這麽大勁才搞到這麽厲害的寵物,能讓他輕易死嗎?我就問他我該怎麽辦,他說要我去練級。他的練級辦法和我還不一樣,我殺怪物經驗多、殺玩家經驗少,他正好反過來!我升級加血加體力,他升級加我身體對傷害的抵抗力,一句話,他升級比我升級還管用!可是随便PK會進監獄,殺一個人十萬塊,我有錢也不能這麽花啊。這不正發愁呢,有人找上門兒了,說要請我去打架,還說開戰争狀态,PK不犯法!不但給我一百個手下,還給我一套好裝備,您說這好事兒我能拒絕嗎?哎……不過當時我可真不知道他們要打的是您的牧場啊,早知道的話我可說什麽都不去!”

  “噢……”韓揚閉上眼睛苦思冥想,黃毛的話似乎讓他想起了什麽,仔細想卻又什麽都想不起來。

  看到韓揚臉色難看,黃毛吓壞了:“大哥!您可千萬别生氣,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以後我就跟您混了!對您牧場造成了多少損失,我幫您先墊上。隻要您不殺我,回頭我給您找那幫打您牧場的正主兒去!哼,敢打我的大哥,不就和打我一樣嘛,我要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不過……我們這是在哪兒啊?您看我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出去再說?”

  韓揚的思路被黃毛喋喋不休的話語打斷,不悅地站了起來:“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兒啊?我們是怎麽來這兒的?”

  “喲,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我們……”黃毛說了兩個“我們”,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剛才記得在傳送陣邊上打架,自己想跑的時候,章魚怪冒出來控制了身體,再醒過來就是在這個洞窟裏了。至于打架的事情,既然眼前這位大哥裝着忘記了,自己當然不會那麽不長腦子去提醒。現在章魚怪休眠了,合體無法使用,這位大哥一發火把自己KO了,千辛萬苦得來的寵物可就泡湯了,該裝糊塗的時候還是裝糊塗的好。

  “呵呵,您看,我是賤人多忘事,我也想不起來了。”

  韓揚雖然記不起和黃毛之間的淵源,可是不知怎麽看見這家夥心裏就不痛快,當下沒好氣地說道:“那個奧克特帕爾斯什麽時候才能再出來?我看他還比你明白點兒。”

  “您說那章魚怪啊?現在他和我合體程度不高,一天最多出來七八個鍾頭,如果碰上打架出來時間更短。現在他把時間用光睡覺去了,您要想問他,最少還得再等一陣兒才成。”

  “那好,我們就等他醒過來。”

  “啊?那……那成,聽您的。”黃毛眼睛骨碌一轉,答應了韓揚的要求。“對了,您的背包呢?這麽多蚌肉我可裝不下,放您背包裏您要是再餓了可以随時拿出來吃啊。”

  “背包?那個破背包什麽都沒有還那麽重,我給扔了!”

  “啊?”黃毛掏掏耳朵,越發懷疑眼前的大哥是在裝糊塗。自己見過這位大哥從背包中掏出過個頭驚人的大鐵球,毫無疑問那他的背包和自己的一樣,也是超空間背包。能得到超空間背包的都是遊戲老手,怎麽會不知道從裏面拿東西?這家夥是不是在裝糊塗考驗自己會不會去偷他背包裏的物品啊?黃毛四處轉轉腦袋:“大哥,您背包不在那兒嗎?這背包啊,它看着沒東西,可隻要您心裏琢磨着要拿裏頭的物件就能打開它了。”

  聽黃毛這麽一講解,韓揚也記起自己背包裏好像是有不少東西,他疑惑地背上背包,皺着眉頭開始琢磨:“我背包裏有什麽來着……對了,好像有根牙簽……”

  “哇!大哥!不是吧!”

  頂天立地的牙簽陡然出現,韓揚似乎忘記了自己有這麽一把沉重的兵刃,一時間沒拿住,轟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洞窟中如同發生了一場小地震一樣,地面猛地震顫了一下,細長的石鍾乳紛紛折斷,洞頂的石屑也雨點般掉落下來。在驚恐的“噗噗”聲中,幾個矮小的黑影從石鍾乳和巨大的蕈菌後面跳了出來,飛也似地向黑暗的洞窟中跑去。

  “别跑,喂!你們别跑啊?”韓揚愣了一下,收起牙簽拔腿就追。

  黃毛看看遠去的韓揚,一時間很猶豫到底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四周的環境,似乎韓揚的方向是洞窟唯一的出路,還是先跟着跑吧,這麽深的洞窟中難保沒有什麽厲害的怪物,現在身上藥水給這位傻大哥喝光了,挑大梁的奧克特帕爾斯又處于休眠狀态,萬一自己被什麽怪物幹掉可就虧死了。七彩頭的傻大哥蠻力驚人,雖然不知道他是裝瘋賣傻還是真的腦子進水,跟着他總比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呆在這個幽暗的洞窟中要強。實在不行,到時候找一條岔路逃跑就是。

  “大哥!大哥等等我!”打定主意,黃毛也邁步追了上去。

  韓揚在人類中算跑得挺快的了,但是洞庫中漆黑一片,韓揚要借着火把搖曳的光線在起伏不平的亂石中尋路前進,根本就跑不快。而那些小家夥在完全沒有光線的黑暗中也能分辨道路,身形又是出奇地靈活,在嶙峋亂石上如履平地,要不是其中一個黑影看起來有點吓得腿軟,另外幾個夥伴時不時需要倒回頭來拉它一把影響了速度,它們早就消失在韓揚的視線中了。韓揚眼看追不上,隻好邊跑邊說明來意。

  “不要跑!你們是誰啊?我沒有惡意!”

  “不要跑!我隻想問問出去的路!”

  “不要跑了!我真的不會傷害你們!”

  其實這都是白費勁。無論在哪兒,隻要是一追一逃的局面,那逃跑的都不會聽到後面喊一聲“不要跑”就停下來。不過韓揚的追趕好像還是有些成效的,那隻跑起來不大利索的小家夥回頭看到韓揚追來似乎腿腳更軟了,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差點摔倒。這一下,韓揚的距離和這個小家夥拉近了不少。跑在前面的幾個同伴看看後面追來的韓揚,也不敢去扶自己的夥伴了,沖着落後的夥伴“噗噗”叫了幾聲,便再也不回頭,一個個像上滿了發條一樣腳下生風,轉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那個踉跄的小家夥看看韓揚,又看看遠去的夥伴,驚惶地“噗噗”叫了起來。不過叫歸叫,腳下的速度可一點不慢,很快和韓揚的距離又開始拉大。洞窟中非常黑暗,火把隻能照到十幾米遠的地方,眼看這最後一個目标要消失,韓揚急了,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

  “不!要!跑!!”

  這一嗓子喊出來猶如在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洞窟中回音袅袅,跟在後面的黃毛也覺得耳中嗡嗡作響。前面可憐的小家夥原本就膽小,那裏經得住這一嗓子,韓揚的喊聲剛一出口,它立刻咕咚一聲摔倒在地,一動也不動了。韓揚趕上前揪着那一對毛絨絨的大耳朵把小家夥提起來,舉着火把仔細觀察,小家夥兩眼翻白,竟然是被活活吓暈的。

  “這個?”韓揚提着小家夥轉過身來問追過來的黃毛,“你猜猜看叫什麽?”

  黃毛眨巴眨巴綠豆眼,搖了搖頭:“大哥,這嘛玩兒?兔子精?金絲猴?嗨,我猜不出來,您就别打啞謎了,直接告訴我不就完了嘛。”

  “嘿嘿,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怕你知道會笑話我,才讓你猜的。”

  看着傻笑的韓揚,黃毛也隻好陪着傻笑,心裏這個郁悶勁兒就别提了。這家夥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啊,要是裝傻逗自己玩兒還情有可原,要是真傻自己還被他騙,那說出去可就讓人笑掉大牙了。

  不行,我得找機會試探試探他。黃毛傻笑着暗下決心。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7-3 19:24
第五卷 小飛 第198章 現實中的傳送陣

    韓揚在遊戲世界中和砗磲搏鬥、和黃毛聊天、追趕聞所未聞的地底生物,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現實中,天凱武的專機已經橫跨了中國大陸,飛越喜馬拉雅山脈,橫穿南亞大陸,徑直向阿拉伯灣飛去。由于是未經登記的跨國飛行,跨越邊境的手續和身份驗證是必要的,雖然無須着陸,但在空中盤旋等待身份确認和報批還是耗費了不少時間,旅途變得漫長起來,沃克應天凱武的要求簡要講述了一下遊戲中變更的内容。

  創建角色時調整面貌體形的功能消失了,無論用遊戲艙還是遊戲頭盔,芙蓉姐姐都不能在遊戲中參選世界小姐;但是殘疾人一樣可以在遊戲中獲得完美的身體,就像那些在遊戲中被砍掉了手腳的重傷玩家一樣,長時間飲用高級生命藥水,殘缺的肢體和器官依然會再生出來,再生的速度根據玩家的體質決定,對于普通體質的玩家來說,斬斷一根手指也要好幾天才能恢複如新,這個速度比原來慢了百倍不止,而且這一個星期内每天都要内服外敷天價的高級生命藥水才能完成肢體的再生。

  新建角色被改稱“新生”,但前提條件是必須讓原有角色徹底死亡。無論玩家“前生”如何改變自己的相貌,新生的身體都會百分之百複制現實中的身體,然後再根據你的選擇獲得力量、敏捷和體質等基本屬性的加成或者減值——選擇戰鬥職業的身體昂貴,選擇生活職業的身體便宜。但無論你選擇什麽身體,遊戲中不再存在新的小号。已有的小号雖然仍可以登錄,但以後就是死一個少一個了。玩家死後複活的時間發生了變更,實力低微的玩家死後五分鍾就可以複活,而實力強橫的玩家則需要一兩個小時甚至更長。

  取消了所有的數值和控制面闆,遊戲中不再有經驗值、等級、技能、職業之類的數字和字眼,也取消了它們對角色的強制性影響。武器也隻能憑借觀察和試用才知道它大緻的鋒利程度和殺傷力。持久度也消失了,反正棍子會彎曲折斷、刀劍會卷刃生鏽,如果你覺得手中兵器不能再傷敵,那便是送去修理的時候了;同樣,生命值和體力值也無法量化描述,受傷過重就會虛弱無力,筋疲力盡就無力奔跑,不會出現隻剩下血皮還活蹦亂跳的家夥。

  升級、完成任務都不會再聽到系統提示,攙扶老太太過街後不會有神在耳朵邊上告訴你做善事獲得了十點經驗值。大城市中添加大型禁制法陣,無法使用寵物空間,想要召喚和收回寵物都必須在城外進行。衛兵允許你抱着小貓小狗出入城門,但你想牽着狗熊逛街是不可能了——體長超過三十公分的寵物,無論是戰鬥、騎乘還是觀賞類型,一概不許進城。NPC和環境也變得真實,所有可以重複完成的任務都被取消,可憐的卡蓮從此擺脫了萬年失蹤女的悲慘境地;一個地區内的怪物如果在短時間内被玩家大量殺戮,數量會大幅減少,過度殺戮甚至會導緻該地區該物種的徹底滅絕。

  玩家的各項屬性也不再是一成不變,角色創建後,經常鍛煉的人力量和體質會慢慢增強,不過時代科技宣稱增強的體質不會影響到玩家的複活次數,而且能強到什麽地步也是未知數,想來不會通過舉杠鈴變成韓揚那種起重機式的怪物、也不能通過天天長跑就變成沃克那種打不死的小強;而終日花天酒地、缺乏鍛煉的人屬性則會慢慢減弱,隻是也同樣不會影響到玩家的複活次數,而且過程極其緩慢,現在沒有了具體數據也很難覺察到。

  貨币的支取也變得真實,能夠随時取錢的水晶卡失去了随身銀行的作用,存取金币都必須拿着水晶卡去遊戲中的銀行辦理業務,沒有了一卡在手刷卡無憂的便捷;通訊水晶的收費标準和聯絡範圍也作出了大幅調整,添加了一個很霸道的設定——長途漫遊費。已購買的通訊水晶隻能在五百公裏的距離内通話,想要遠程通話,需要拿通訊水晶去陣法師協會升級内雕魔法陣,升級後通話距離可以超過五百公裏,但每增加五百公裏能量的消耗速度就要翻一倍,注意,這裏是翻倍,不是增加一倍,以伊甸牧場和堪薩斯通信爲例,兩地相距八千公裏,能量消耗就翻了32768倍,原本可以連續通話二十四小時的一枚金币在這個距離上隻能通話2.6秒,超遠距離通話變成了一件極其昂貴的事情。

  玩家正常下線也必須使用下線卷軸,撕碎卷軸後靜待三十秒,一團白光沖天而起,白光消散後軀體消失——說實話和原來挂掉的效果差不多。要是這三十秒内有人攻擊你,那卷軸就白費了。不過卷軸的價格比衛生紙還便宜,一個銅闆兩張,城鎮中到處都能買到,屬于扔在大街上也沒人撿的東西,實在不想花錢還可以在各城鎮教堂免費領取,但不能在某些區域和戰鬥區域、戰鬥狀态使用。不使用卷軸視爲強制下線,下線後要間隔一個小時才能再次上線,而遊戲中角色的身體會一直留在遊戲之中,直到玩家“魂歸來兮”;玩家乘坐運動狀态的交通工具時不能下線,否則再次上線時會出現在上次下線的絕對位置;人物在遊戲世界中昏迷後,可以選擇在線等待和下線等待,下線等待等同于強制下線,而在線等待有可能受外界因素影響而縮短昏迷時間或被喚醒。

  由于《回到牧場》在市場上的霸主地位,遊戲中的許多改動都是霸王條款,涉及了許多玩家的利益,有些是有利的,有些是有害的。

  沃克拿自己和時遷做例子,原先受“職業”的強行影響,盡管沃克的手指比時遷靈巧,可是開門撬鎖之類的活幹起來卻沒有時遷麻利,這是因爲原來時遷有盜賊職業的加成。改版之後,由于沃克懂得時遷的所有技巧,對身體掌控的精确程度又比時遷要高,施展盜賊的那些技巧時,沃克已經比時遷還要出色了;取消了職業的強行影響後,職業之間的劃分界限也模糊了起來,生活職業者和戰鬥職業之間不再有不可逾越的鴻溝。生活職業者一樣可以去戰士公會接受格鬥訓練,隻是會受到天生孱弱的身體的影響,反之亦然,戰鬥職業者也可以學習各種生活職業者的技能,像現實中一樣,隻要玩家有充裕的時間和精力,完全可以當一個百事通。

  但不利的影響也有,由于數字的消失,沃克的“洞悉”技能被大幅削弱,隻是模模糊糊能感覺到“這個人異常強壯”或者“這個怪物身手敏捷”之類的含糊信息,特殊技能沃克也觀察不到了,隻能從對方舉手投足看出一些端倪;林娜的圖書館也将大受影響,有的人會認爲學習書中的經驗技巧能夠掌握生活技能的竅門,但更多的人覺得看書不再像以前一樣可以增加經驗升級,導緻看書看出來一個高等級高生命的角色,因此不再光顧圖書館。

  這次遊戲中做出的變更林林總總數千項,最後還加了一句“其餘變更請玩家在遊戲中自行摸索”。但說一千道一萬,這些變更都圍繞着一個主題——無限趨近現實。

  由于變更數量太多,沃克剛剛講了一小部分,已經耗費了幾個小時,韓揚卻一點蘇醒的迹象都沒有。他胸部的創口已經愈合,呼吸也趨于平穩,但依然雙目緊閉不省人事。林娜看看韓揚,心中又希望他醒過來,又不希望他醒過來。沃克上前檢查了一下韓揚的狀況,回頭說道:“别擔心,主人現在傷勢已經穩定了,心電圖和腦電波也很平穩,可能是身體受到的創傷太重,需要多一點時間恢複吧。”

  天凱武也安慰道:“林娜小姐不要擔心。再過半個小時我們就要着陸了,轉一次車,就可以到達我的基地。那裏面有完善的醫療設施,肯定可以讓韓先生痊愈的。”

  林娜問道:“天凱武先生,話說回來,您玩這個遊戲又是爲了什麽呢?黑幫冒這麽大風險綁架您,又是爲了什麽?”

  天凱武笑道:“黑幫綁架我的确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今後我們合作的路還很長,我也就不瞞着什麽了。”

  “洗耳恭聽。”

  “這個遊戲自從運營那天起就吸引了我,有不少問題看似可以合情合理地解釋,但仔細探究起來,卻又疑點重重。其中最令我感興趣的就是遊戲的信息傳導方式。一開始我認爲是經過改進的極限波通訊,但是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發現在很深的地下也可以順暢地運行遊戲。雖然現在的極限波隻要功率足夠強大就可以穿透很深的土層,但是測量儀器又沒有發現這種強度的極限波,于是我決定仔細研究這個問題。”

  “一開始兩個月的研究一無所獲,我根本就找不到遊戲信息的傳導方式。遊戲艙和遊戲頭盔被我拆了上千個,卻連真正的發射和接收的機構都沒有找到。”天凱武拿起一個沃克拆開的部件:“這個小東西似乎是遊戲信息的發射和接收單元,但是我拆開它後卻發現裏面的極限波接收發射裝置功率很小,根本不可能完成在地下通訊的功能,換句話說,這東西好像是裝樣子的,可是沒有它卻又不能進行遊戲,因此我百思不得其解。”

  “嗯,您一定有普通人想不到的辦法。”林娜口頭恭維着天凱武,心中想的卻是韓揚。聽沃克說,韓揚居然可以不用遊戲設施進行遊戲,這怎麽想都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的身上,到底隐藏着什麽樣的秘密呢?說不定,天凱武的研究可以揭開韓揚身上的秘密,可是,這樣做對韓揚到底是好是壞呢?

  “噢?林小姐居然想到了?你說說看?”

  “哎呀,我是瞎猜的,要是我能想出來,豈不也可以得諾貝爾獎了?”

  “呵呵,林小姐說笑了。後來我改換了思路,開始用微能量監測儀監測玩家遊戲時周圍空間的能量變化。人類探知的宇宙世界雖然隻有一小部分,但我認爲所有物體的活動都離不開能量。聲音、光和電波這些已知的信息媒體傳播都需要能量支撐,即便時代科技采用的是一種并未公之于衆的信息傳導方式,應該也是依托能量來傳導的。”

  “嗯,雖然我不太懂,可是我覺得您說得很有道理。後來,您成功了嗎?”

  “談不上成功,隻能說有所發現。當時這個發現讓我欣喜若狂,但也正是因爲這個發現,給我惹來了後面這場殺身之禍。”天凱武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事情要從一個叫錢牍錦的年輕人身上說起……”

  “錢牍錦?”林娜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悉?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沃克插話道:“錢牍錦,就是那個在礦石鎮找麻煩,後來投訴你的黃毛。”

  “你們也認識錢牍錦?”天凱武驚訝地問道。

  “是他啊!不僅認識,還有一段淵源呢。”林娜笑道,“當時我在時代科技打工,扮演礦石鎮的一個NPC,有一次碰到那個錢牍錦在寵物店買寵物……”

  林娜簡要講述了一遍當時的寵物事件,不過後來老匡裝神弄鬼吓唬黃毛那一段掠過不提。天凱武饒有趣味地聽着,現在和超人相關的一切線索他都有很大的興趣了解。

  看來和電影裏超人喜歡平凡的地球姑娘的故事一樣啊。聽完林娜的講述,天凱武心中暗笑。當見到這位沃克所說的“唯一可以讓主人平靜下來”的女孩後,自己就一直在暗中觀察她,根據女孩的氣質和剛才對話中的線索分析,天凱武原以爲林娜的父親是一個有權有勢的大人物,現在看來是猜錯了,真要是有權勢的人,還會讓女兒出來做這樣的苦工?

  不過這些想法自然不會說出來,聽林娜講完故事,天凱武問道:“真沒想到林娜小姐還有這麽多有趣的經曆,不過你在時代科技打過工,有沒有發現這個公司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

  “我這點經曆和您傳奇一般的家族史怎麽相比呢!說到不尋常,我在時代科技打了一個月的工,沒有發現一點奇怪的地方啊。也許真的有不對勁的地方,可是我們這些尋常人是不會注意的。”林娜不願意再把話題圍繞在自己身上,轉而問道:“那個錢牍錦,我還以爲就是一個公子哥兒呢,其實也不是尋常人嗎?”

  “噢,那個年輕人其實就是一個尋常的富家子弟,隻不過他在遊戲中的經曆有點不尋常。試驗初期,我用微能量監測儀在能量淨室中監測了幾百個玩家周圍的能量變化,可是無論玩家處于戰鬥還是睡眠,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波動。當時我認爲這樣的結果隻有兩個原因,一是我們的監測儀不能監測到如此微小的能量變化,二是這種能量不能被我們已知的手段監測,但無論是哪個原因造成的問題,我手頭所掌握的科技都無法解決。後來我想也許在平常狀态不能監測,但是在玩家處于奇異經曆時,因爲情緒異常激動或者别的想不到的原因,可能讓我們的監測儀監測到能量變化的蛛絲馬迹。抱着這個想法,我開始在遊戲中尋找經曆不同尋常的玩家,在碰到我認爲不尋常的事件後,我就去說服那個玩家接受我的監測。”

  “您的口才真好,要是我肯定不願意接受别人的監測。”

  “當然不全憑口才,”天凱武笑道,“對于普通生活職業者,一點試驗費往往能起到不錯的說服效果;對于不缺錢的玩家,我在遊戲中的身份就能派上用場。在遊戲中我對魔法陣有相當的研究,而且通常我是不會因爲錢接受魔法陣的設計任務的,所以我建造的魔法陣也可以算作搶手貨。需要建造高級魔法陣的一般都是富有的玩家,而大多數的奇異經曆也恰恰都發生在他們身上,因此,在談論魔法陣造價的時候,我趁機提一點無傷大雅的要求,他們基本上都會順理成章的答應,何況我頭上的光環也比較容易讓人放心。”

  “然後您就找到了錢牍錦?”

  “準确地說是他找到了我。命運就是這樣奇妙,窮心竭力去尋找的東西往往會在不經意的時刻自己送上門來。錢牍錦通過盜賊工會的人找到了我,詳談之後,他的魔法陣設計圖打動了我。這個設計圖前所未見,普通的陣法師連解讀都辦不到,我下線後專門爲其建立了數個計算機仿真模型才研究出一點門道。”

  “仿真模型?”林娜這次的驚訝是發自内心的,“這個遊戲的魔法陣可以用現實中的計算機仿真?”

  “對,這就是這個遊戲令我着迷的地方,所有的魔法陣其中的能量流動、消耗和運作都有它獨特的規律,根本不是遊戲設計者憑空想象出來的。雖然那些魔法材料和魔力在現實中不存在……嗯,或者隻能說尚未被發現,但是它們的原理都是合情合理的,其中那些精妙的設計往往會讓我感到如癡如醉。雖然沒有完全掌握這些魔法能量的運行規律,目前也隻能勉強在計算機上仿真最簡單的魔法陣運行,但是我想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在現實中找到這些魔法材料的替代品、完全掌握了魔法能量的本質和運行規律,我就可以在現實中建造出傳送陣!”

  “現實中的傳送陣!多麽偉大的設想!”

  林娜的感慨五分來自天凱武,五分來自老匡。老匡說過這個遊戲中有着無窮的秘密等待探究,現在看來果真不假。普通的遊戲的設計人員怎麽會設計出讓一個世界頂尖的科學家着迷的、全新的能量運作規律?這個世界上,不知道還有多少像天凱武和老匡一樣的人,抱着不同的目的在研究這個神奇的遊戲。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7-3 19:33
第五卷 小飛 第199章 大毒草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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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僅僅是我的一個設想而已,遊戲中的規律我掌握得實在是太少,它們背後蘊藏的秘密龐大得無法想象,有時候,我感到人類的認知在這個遊戲面前就像一個三歲的孩童。”天凱武由衷地贊歎着,神情又黯淡下來,“可惜就算我窮畢生心力也不一定能揭開這些隐藏的秘密,而現在……算了,不說這些,我用做監測爲條件,和錢牍錦先生交換魔法陣的建造指導,沒想到居然在他周圍測到了不尋常的能量波動!”

  沃克思索了一下問道:“黑幫就是因爲這個找上的你嗎?”

  天凱武看看沃克:“不錯,那個魔法陣的用途将一個奇怪的寵物和錢牍錦先生在遊戲中扮演的角色融合,融合過程非常順利,融合後,微能量監測儀就探查到了明顯的能量波動!這種波動不算強烈,但是非常獨特,我改造了監測儀後在三千米的範圍内都能探測到這種能量波動。隻要給我更多的時間改進,監測的範圍還可以進一步擴大。”

  “遊戲中的行爲會引起現實中的能量波動?真是難以理解。”林娜搖搖頭,“不過……這有什麽意義嗎?”

  “監測一個人當然沒有用處,問題就出在那個合體的寵物和合體魔法陣上。我猜測玩家在和寵物合體後才測到能量波動,便開始尋找類似的寵物。尋找的困難超出了想象,我動用手中的人力物力在遊戲中四處征詢,最終還是一無所獲。不過總算不是一事無成,寵物沒有找到,可找到了一種怪物。這是一種來自馬斯沃爾大陸的寄生植物,名字叫風宿草,它寄生的對像不是植物,而是動物。它的種子比花粉還要微小,壽命卻不短,成熟後脫離母體随風飄蕩,飄到動物的身上就會牢牢地附着,然後生根發芽。”

  “啊,好可怕的植物!”林娜驚叫道。“看樣子你說的動物也包括人啊,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食人植物那樣最後吸光人的血肉變成一具骷髅?”

  天凱武笑笑:“沒那麽可怕。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遊戲中恐怕就沒有一種動物能夠存活了,滿世界都會被這種植物占據。生物進化中,最強大、最具有侵略性的物種往往不是存活的最久遠的生物,因爲它破壞了自然界的平衡,最終會受到自然界的報複。所有的物種都必須和其他生物達成一種和諧的平衡才能長久地生存下去。就像在一個草原上,隻有兔子或隻有狼都不行,都會導緻單一物種最終的滅絕。”

  沃克若有所思:“那麽人類是否是現在世界上最強大、最具有侵略性的物種呢?因爲它的存在,其他的物種已經瀕臨滅絕了。”

  天凱武點頭:“沃克先生,您的思維比很多人還要深遠。人類已經面臨過數次滅絕的邊緣了,戰争、能源缺乏,這都是因爲人類無限制的擴張引起的,所以人類滅絕隻不過是遲早的事情。不過這種事不是我們的力量可以改變的,除非所有的人都有這種認知,才能避免悲劇的結局。嗯,讓我們回到風宿草的話題上來。與人類相比,風宿草要聰明得多,它寄生在動物身上汲取自己生長的養料,但是并不是無限制地汲取,而是滿足自己的生存和繁殖就适可而止了。中國有一句古話,‘弱水三千取一瓢飲之’,這種草已經達到了這句話所說的境界。”

  “那……那也很可怕。”林娜想象着自己身上長出一堆草的模樣,不禁毛骨悚然。“我可不想被這種草寄生!”

  “事實上,就算被它寄生了,你也很有可能察覺不到。這種草的特性注定了它可以在不爲宿主得知的情況下完成自己的繁衍。它有三個最明顯的特性:排他、拟态和共生。首先說排他,這是最奇特的特性,一個宿主身上最多隻有一棵風宿草寄生,如果是體形特别大的宿主,寄生的數目有可能會超過一株,但也不會太多,而且彼此之間會間隔很遠的距離。這種特性保證風宿草不會出現許多個體争奪同一個宿主的資源最終導緻宿主死亡的慘劇,因爲宿主死亡了,它們得不到養料最終也要死亡。”

  “第二種特性是拟态,風宿草的成熟體大小不一,形态和顔色也各不相同。如果寄生在鳥類身上,它的成體形态就是一根鳥的羽毛,如果寄生在人身上,就是人的毛發,如果寄生在有鱗片的生物上,它的形态就是一葉鱗片。而且顔色和形态都是惟妙惟肖,誰也不會發現自己多了一根頭發,所以,拟态這種特性很好地彌補了風宿草繁殖數目不大的缺點。”

  “最後一點是共生,風宿草汲取宿主的養料,但是宿主感受不到任何痛癢等負面感覺,而且它汲取的養料也很少,不會造成宿主的不适,也不會導緻疾病。所以被這種草寄生的宿主很有可能根本察覺不到自己已經被寄生了。基于這三個特性,風宿草可以和宿主和諧共生,宿主不會因爲它的存在夭折,而它也可以長久的生存下去。”

  林娜聽得入神,沒有注意此時飛機已經着陸了,直到天凱武的手下進來報告,林娜才反應過來。飛機停在一片荒蕪的山區之中,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周圍有不少戰争留下的痕迹。廢棄的防禦工事、殘破的警告牌,鏽蝕得不成樣子的鐵絲網,一切都說明這裏原來是一個軍事基地。

  林娜戴上呼吸機走出機艙,摸摸牆壁上斑駁的彈孔問道:“您的基地就在這裏的地下嗎?”

  天凱武笑着搖搖頭。機艙的後艙門敞開,幾輛山地氣墊車開了出來懸浮在空中。這些山地車結合了微型的反重力系統,配合多區域可變強度的氣墊,可以在陡峭的山崖上行駛,如果有必要還可以做短暫的沖刺飛行或者滑翔。一輛車開到林娜面前落到地面,天凱武爲林娜打開了車門:“請吧,林娜小姐。韓揚先生已經在車上了,我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林娜别無選擇,和沃克一起登車。和一個不熟悉的人前往一個陌生的地方,心中總是要有些不安的,更何況這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其實卻是恐怖分子後裔。爲了掩飾這種不安,林娜繼續請教天凱武關于風宿草的問題:“好吧,就算這個風宿草對人無害,那麽它和錢牍錦那個可以合體的寵物有什麽關系?”

  “風宿草的寄生和錢牍錦寵物的合體有共同之處,經過一段研究發現,隻要監測儀探測功率足夠大,在遊戲中被風宿草寄生的人也可以在現實中被監視到。正當我沉迷于研究時,黑幫綁架了我,看起來他們已經在暗中注意我的試驗很久了。但是我的試驗是研究玩家和遊戲服務器之間的通訊方式,和他們的目的并不相同。風宿草寄生在不同物種上時波動有微小的差異,但是寄生在同一物種上,比如說寄生在人類身上時,張三和李四輻射出的能量波動特征幾乎完全相同。”

  “也就是說盡管能夠監測到能量輻射,但是不能區分彼此,黑幫也就無法找到想找的人?”

  “對。但是黑幫明顯不隻是綁架了我一個人,他們還找到了其他的專家。黑幫的首領安東尼我隻見過一面,大多時候都是通過他的手下向我下達研究的要求。據我所了解,安東尼并不是這方面的專業人才,但是他的頭腦非常靈活,很多大膽而又合理的假設讓我十分佩服。他認爲風宿草不會同時寄生在一個體積過小的宿主上這一點說明風宿草之間有某種信息傳達方式可以區分個體,就是說雖然我們不能發現張三李四身上的風宿草的區别,但并不意味着區别不存在,隻是我們沒有發現而已。”

  “這麽說,安東尼也是一個和您一樣的聰明人了?”

  “是的。雖然我很憎恨他,但是不得不承認,我也很佩服他。安東尼沒有将精力放在發現這種區别上,而是根據自己的設想在短短的三天内讓一位植物學家培育出了一種變異的風宿草……”

  聽到“短短三天”這個詞,林娜忽然間恍然大悟,怪不得黑幫要進攻伊甸牧場,原來是因爲做實驗需要快速刺激生物生長的生命泉水啊!可是生命泉水隻能在伊甸牧場的土地上使用,而在别人的牧場進行秘密試驗又很容易被發現,這麽說來黑幫最後打算攻占伊甸牧場據也說得通了。可是這幫家夥是不是有點不自量力呢?在現階段,集結兩千名戰鬥職業的玩家的确足以抹平大多數的牧場防衛力量,可是對于擁有兩千多異界生物守護的伊甸牧場,這點人最多隻能進行一次成功的偷襲,想要徹底占領伊甸牧場是絕對辦不到的。黑幫的這次攻擊策劃得很完美,事先連老匡都沒有察覺異常,這也從側面說明那個安東尼是個很精明的人,他會制定這種不自量力的目标嗎?嗯……也許是他們發現無法将生命噴泉據爲己有後便舍棄了破壞它的念頭吧?畢竟生命噴泉整個大陸上僅此一座,如果真的被破壞,他們的風宿草培育計劃實施起來就更加緩慢了。

  隻聽天凱武繼續講道:“這種變異風宿草的種子很大,個頭接近綠豆,不但失去了随風傳播的能力,而且寄生時還會造成輕微的痛苦,就像……被蚊子咬一口的感覺,更糟糕的是寄生的過程還很漫長——長達十幾分鍾。如果偶爾被蚊子叮一口也許你還不會發覺,可是一直痛十幾分鍾的話,再遲鈍的人也不會不在意了。在自然中,這種風宿草幾乎無法生存,因爲這麽大的種子是無法不知不覺地在宿主身上完成寄生的,疼痛會讓宿主發覺,而過大的形體又使它們無法随風傳播,隻能在地上滾,這樣就很難接觸到宿主的身體。最重要的是,隻有在實驗室的培養液中這種變異風宿草才能結出種子,在宿主身上它雖然能成熟,但是喪失了繁育的能力。總的來說,這是一個失敗的産物,自然界中是不會出現這種不能适應環境的怪胎的,但是,它有一個唯一的優點,就是被它寄生後,遊戲主體在現實中散發出的能量輻射能被監測儀區分開來。”

  林娜問道:“黑幫就是打算用這種變異風宿草寄生在遊戲的角色身上,然後在現實中跟蹤他們?可是誰會那麽傻疼痛十幾分鍾還沒發覺呢?一旦被發覺,新建一個遊戲角色不就可以擺脫這種跟蹤?角色死亡呢?或者不登錄遊戲,黑幫也無從跟蹤了吧?”

  “遊戲角色死亡的試驗還沒有做,但是不上線和新建角色肯定……嗯,改版後叫‘新生’了,肯定可以擺脫跟蹤。但是重點并不在擺脫跟蹤上,現在的交通如此發達,隻要你被種上了風宿草,并且在幾個小時内沒有發現,那你就可能已經死在遊戲艙中了。更何況很多玩家幹脆就是不下線的,睡覺也在遊戲中進行。睡眠中被蚊子咬一口很多人不會醒吧?如果沒有在遊戲中驚醒,那麽很可能自此在現實中也要長眠了。”

  聽到天凱武這麽一說,林娜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是啊!大多數人都會認爲遊戲中的角色死一兩次沒什麽,在客棧睡覺是經常的事,碰到現實中的急事要處理,說不定還會強制下線……天呐,如果風宿草的試驗成功,那在遊戲中睡覺和強制下線豈不是都成了最危險的事情?

  “那……那你協助他們完成了這個恐怖的計劃?”

  “我珍惜我的生命,但我同樣珍惜他人的生命。”天凱武微微一笑,“錢牍錦先生的魔法陣具有幫助生物和宿主融合的功效,我在他們的脅迫下,對魔法陣的設計進行了改造,在改良過的魔法陣作用下,變異風宿草的寄生過程被縮短到了十秒鍾,這樣,被寄生的人就比較難發現寄生過程了。安東尼要我做的下一件事就是不斷的縮小這個魔法陣,或者将魔法陣建造成不易被人察覺的樣子。如果第一個要求達成,他們就能把魔法陣繪制在粗大的兵器甚至手套上,在魔法陣的中央放上風宿草的種子,可以在不知不覺中讓人中招;如果是第二個要求達成,可以把魔法陣放在某些公共場所,将寄生的對像引入魔法陣,然後将種子偷偷放到對方身上就可以了。不過,我在已完成的魔法陣中做了手腳,如果在二十次操作内沒有一次我的特殊操作,這個魔法陣就會像那個戰場傳送陣一樣自毀。”

  “也就是說……黑幫即使現在就把半成品的魔法陣投入使用,最多也隻能害二十個人?”見天凱武點頭,林娜松了一口氣,“在生命的威脅下您還敢這麽做,我很佩服您的正直和勇氣。”

  “林娜小姐過獎了,我哪裏談得上有勇氣啊。”天凱武苦笑着搖了搖頭,“不過以後他們如果找到了高級的陣法師,一樣有可能研究出這個魔法陣的。”

  “可是,現在《回到牧場》這個遊戲的玩家已經遍布世界各地,監測儀能監測那麽大的範圍嗎?安東尼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安東尼的計劃很龐大,他讓我接觸的也隻是計劃中的一部分,整個計劃的細節我無從知曉。不過我在他們的倉庫中看到了太陽能塗層塗料,據我估計,計劃的下一步就是進一步增強監測儀的功率,然後将其放置到地球近地軌道上對全球進行監控。”

  “……”林娜瞪着天凱武,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了。

  天凱武臉上也露出了敬佩的神色:“安東尼不是潛伏在沼澤中的巨鳄,他是一條鲸魚,一條試圖鲸吞整個世界的鲸魚!我的家族努力了上百年,目标隻不過是一個老牌世界強敵,而安東尼的‘大毒草’計劃……據我估計,隻是他全球戰略的第一步。第二步是什麽……綁架?暗殺?這些恐怖事件在安東尼面前就像小孩子擺的家家酒,沒有人知道他下一步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麽。”

  林娜聽得連連搖頭,這個瘋狂計劃的構思遠遠超出了常人的想象,絕對可以稱爲從不可能中謀求可能,盡管現在大緻了解了計劃的步驟,聽起來還是覺得匪夷所思。但是其中缜密的步驟合情合理,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又安排得細緻周到,幾乎是無懈可擊的。妄圖統治世界的人都是瘋子,但是這種有超人頭腦的瘋子實在是太可怕了,要不是出于偶然,要不是老匡和韓揚那些特殊的能力,連找到天凱武都難以辦到,更不要說破壞這個計劃了。

  車内中一片沉寂,沃克忽然開口道:“林娜,你不覺得安東尼這種險中求勝的風格和老匡很相像嗎?瘋狂、冷靜、大膽、周密。說起來,二人真是同一個類型!要是老匡沒死,也許正在期待着這樣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呢。”

  “……的确。”林娜想了想,點頭稱是。她本來想将老匡沒死的想法說出來,想想還是忍住了。這隻不過是自己的直覺,沒有任何的證據,說出來也沒有什麽意義,徒增傷心。“老匡的計劃也總是給我瘋狂的感覺,仔細一想,卻又有其可行之處,可惜啊。”

  天凱武欠身,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用打開了車内音響的動作作爲掩飾。百年前,自己的曾祖父曾設計出用民航客機給敵人以沉重打擊的計劃,并最終得以順利實施。能夠完成這種讓世界震驚的壯舉,何嘗不是瘋狂、冷靜、大膽、周密的完美結合?安東尼,我敬佩你,但是我并不懼怕你!我的頭腦不輸于你,利用家族積累的資源和超人的幫助,早晚有一天要讓你在我的腳下臣服!

  安東尼、侵略者、家族的事業,你們一起來吧。這個世界上,隻有偏執狂才能生存,隻有瘋子才能對付瘋子,在我的血管中,那瘋狂的血液已經開始燃燒!

  情緒張揚的貝多芬第九交響曲奔放而出,伴随着山地氣墊車在崇山峻嶺中飛馳。車窗外,狂暴的風吹過,天空中厚重的鉛灰色雲層被撕裂開一絲縫隙。陽光勉勉強強透露出來,慘淡地照耀在這片千年來飽經戰亂的土地上。遠處,廢棄的油井宛如一個個垂暮的巨人,似乎正在爲這片飽經戰亂的土地默哀。

  曾幾何時,富饒的資源給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帶來無數的财富,但是随之而來的,卻是無盡的戰争和毀滅。現在,資源已經耗盡,這片土地已經被人們遺棄,但是,上天注定,這片土地多舛的命運還要再一次更改。

  這次,人們要将面對的,又會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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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g1234pk 發表於 2008-7-3 19:39
第五卷 小飛 第200章 基地與地基

    阿拉伯半島東北部,幾輛氣墊車在起伏不平的山地上飛馳。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汽墊車窗上的反光塗層處于開啓狀态,窗外的景物被屏蔽了,沒有人知道車隊經過了哪裏,又要到什麽地方去。後座上,天凱武微阖雙目,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林娜不時地查看韓揚的醫療儀,指示器顯示韓揚身體的一切狀态已經趨于正常,隻是因爲失血過多而略顯虛弱。可是他爲什麽還不醒過來呢?林娜暗自歎了口氣,将蜷在韓揚身側的肥貓摟入懷中輕輕摩挲。肥貓的肚子裏發出了滿意的咕噜聲,睡得更熟了。

  車廂中的沃克也寂然不動,但他腦中那塊高速的CPU卻在忙碌地運轉。天凱武的車能夠屏蔽衛星定位系統和極限波,但是卻屏蔽不了遊戲頭盔與服務器的連接。浩劫過後的牧場一片狼藉,好漢們穿梭忙碌着修複戰争遺留下來的創傷。可是,身外的創傷可以修複,心靈的創傷什麽時候才能愈合?沒有老匡的指導,牧場下一步應該怎麽走?自己應該去做什麽?想起星空下和自己一起在草原上并肩奔馳的老匡,沃克感到自己的邏輯指令又出現了輕微的混亂。

  這是什麽感受?追憶?哀悼?傷恸?沃克思索良久,默不作聲地将這些雜亂的數據從腦海中清除了。

  這是我比人類強的地方,隻要不願意去想,就可以不去想。等到牧場稍爲安定,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韓揚。很多重要物資都在他的背包裏面,如果重新購買這些物資,牧場的發展将受到遲滞。可是地下暗河分支無數,要怎樣才能找到韓揚呢?要是老匡在,應該能想出找到韓揚的辦法,老匡,老匡……咦?爲什麽這些雜亂的數據又來了!我不是人類!我不會被這些情緒擾亂邏輯思維!指令:清除。

  氣墊車開始減速,慢慢停了下來。沃克和林娜一起擡頭看着天凱武,天凱武笑道:“我們到了。請二位在車上稍等片刻,我下去開門。”

  林娜點頭:“有勞。”

  戴上呼吸機,天凱武走下車去。林娜低聲問道:“沃克,知道我們在什麽地方嗎?”

  沃克偷偷站起身掃視了一眼駕駛室的導航系統,又坐回遠處:“不知道。車内有屏蔽設施,如果是我原來那副特制的身體,裏面的定位儀也許能突破這層屏蔽,可是現在的身體是市場上最常見的普通版本,從剛才上車起,它們就失效了。天凱武下車的時候,車上的設備也被鎖定,所以精确的位置無法判斷。剛才下飛機的時候,定位系統顯示是阿拉伯半島東北部的山區,從車程判斷,我們大概在距離着陸點五百公裏的範圍内。”

  林娜點點頭,不再作聲。這些秘密基地是天凱武家族的根基所在,如果暴露後果自不必說,因此天凱武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不多時,天凱武回到了車上,車身微微一顫,再次開動了。又行駛了十餘分鍾,天凱武再次下車,當他第二次回到車上,歉意地對林娜說道:“不好意思讓二位久等了。基地關閉了三年後第一次啓用,手續有些繁瑣,以後進出就不會這麽麻煩了。”

  “沒關系,越繁瑣就越保險,不是嗎?”

  天凱武微微一笑,不再說話,看得出,他的内心十分激動。車輛再次啓動,第三次停下來時,車門完全打開了,天凱武率先下車,左手背在背後,右手舒展微微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林娜小姐,歡迎光臨我的小實驗室。清潔機器人看樣子出了什麽故障,所以這裏稍顯雜亂,請見諒。”

  衆人魚貫下車,車庫門敞開,外面居然是一個小廣場!廣場中央是一尊老人的全身雕塑,老人坐在椅子上,面容清癯身材瘦高,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視着遠方。雕塑栩栩如生,頭上的每一根銀發,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看得清清楚楚。看看眉目,和天凱武有幾分相像,不用問,這應該就是天凱武的祖父,家族力量的創始人了。

  廣場的地面是堅硬平整的地磚,磚縫中間的觀賞草已經比膝蓋還高,明顯應該修剪了。除了車庫這一面,廣場的另外三面都種滿了郁郁蔥蔥的灌木,造型别緻的長椅錯落擺放在灌木前方,周圍還有不少神态各異的行人雕像。再往外,是一圈小樹林,雖然看起來缺乏修葺,但是林木都非常茂盛。林間,一條小溪環繞廣場潺潺流動,發出叮咚的流水聲,不用問,下面一直有常年工作水泵帶動溪水循環。幾座仿木質小橋橫跨溪流,橋頭還有零星的小亭子供人休息。

  “好漂亮啊~”林娜發出了由衷的贊歎。如果不是頭頂上高高的鋼筋混凝土穹頂和明亮的太陽燈,林娜還以爲自己置身于一座百年前未受污染的露天公園之中。用心觀察一下四周的支撐結構可以發現,這座基地不是深藏地下就是在山腹之中,光是修建這樣一套封閉的自然生态循環系統,恐怕花費的資金已是天文數字。天凱武說過這樣的基地不止一座,他們的家族若不是隐姓埋名,恐怕最少要名列世界首富榜的三甲之内。

  天凱武在前面帶路,橫穿廣場向對面的小樹林走去。衆人跟在後面,左顧右盼的欣賞這座人工園林。天凱武的六個如花似玉的老婆跟在最後,低聲贊歎着周圍的景色。走過一張長椅時,天凱武略停了一下,長椅旁邊的雕像居然動了起來,開始修葺地面的草坪和環繞廣場的林木,原來這些雕像居然是負責環衛的機器人。林娜心中贊賞着這别具匠心的設計,上前問道:“這座基地真的關閉了三年?沒想到空氣居然還如此清新。”

  “我的父輩雖然沒有傑出的領導者,但是各方面的人才還是有一些的。”天凱武謙遜地笑道,“我雖然也是第一次來到基地,但是以前基地的改造工作我也曾經參與過。基地的整個生态循環系統經過精心設計,完全與外界隔離。在基地内部可以實現類似自然界中的碳循環、水循環和空氣循環,隻需要額外提供很少的能源就可以維持基地運轉多年,而且基地内部各個區域也是獨立的,即使一個區域的生态循環系統出了問題也不會影響到整個基地的安全。因此我們的基地完全不怕封鎖和生化武器的威脅。”

  說話間,一行人穿過廣場西側的樹林,來到了一扇标有“06-D”字樣的大門前。也不見天凱武如何動作,大門就自動敞開了,他回頭對推着治療儀的沃克說道:“我們先去醫療室,對韓揚先生做一下檢查,回頭我會給二位基地的通行許可。基地分爲A、B、C、D四個區域,除了A區,二位都可以自由出入。”

  “謝謝,我們不會亂跑的。”

  D區明顯是基地裏的生活區,醫療、保健、娛樂、餐飲設施一應俱全。天凱武一面走一面向二人和手下作介紹,不多時已經來到了醫療室。躺在醫療儀上的韓揚被推進了一個巨大的治療儀,不一會兒,分析結果就出來了,屏幕上一大串統統是紅色的“異常”。

  林娜吓了一跳,仔細一看才放下了心。韓揚的身體各項參數遠遠超過正常人,所以分析結果都是異常,整體來看,韓揚的身體是非常健康的。但是對韓揚腦波的分析是一塌糊塗,不明、錯亂、超出檢測範圍等診斷結果比比皆是,點選了分析出來的“疾病”選項,發現已判明的疾病是多項記憶缺失,最嚴重的一項是“選擇性失憶”。下面的詳細說明是患者經受到嚴重刺激時,大腦對人體的一種保護機能。患者下意識地自我屏蔽了所有可能刺激他的相關記憶。這種疾病很難用普通治療的方法治愈,如果用類似催眠的方法強行激活那些被屏蔽的記憶,結果不是導緻患者陷入歇斯底裏的瘋狂,就是被患者再次屏蔽。最下面,推薦的治療方法是“心理治療”,必須讓患者慢慢接受已經發生的事實,才能找回這些相關的記憶。

  韓揚的病症遠比一般的患者嚴重。一般的人遺忘的隻是自己全部記憶中的一小部分,例如經曆過一場以悲劇結尾的戀情後,拼命要忘記那個人,在自我的不斷暗示下,大腦會真的将戀情和戀愛對象遺忘,卻不會影響患者正常的生活。但韓揚是不能接受老匡和父母接二連三死亡的現實,才會選擇性地将所有和這些人的相關記憶都屏蔽了。這幾個人可以說是韓揚生活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和他們相關的事情涵蓋了韓揚絕大部分的記憶,所以韓揚幹脆選擇了不清醒過來。

  天凱武翻出自己研究玩家遊戲時的腦波頻譜資料和韓揚對比了一下,果然治療儀上顯示韓揚的大部分腦細胞出于休眠狀态,而活躍的部位頻譜特征表明韓揚正在遊戲中進行活動。看樣子整個現實世界已經被韓揚的大腦放棄了,他将自己封閉在遊戲世界中,躲避現實中發生的不可接受的悲劇。

  俗話說“心病難醫”,這下子三人都犯了愁。韓揚的症狀類似一種自我催眠,醫療儀說的很清楚,強行在現實中喚醒有很大的危險,可能會造成無法治愈的傷害,輕則沒有效果,嚴重時會導緻韓揚精神崩潰。

  “韓揚先生能夠不借助遊戲設施就進入遊戲,這真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情。”天凱武看看那些比普通人高了數十倍的身體參數,輕輕搖了搖頭,“林娜小姐,沃克先生,看樣子韓揚先生不能靠治療儀康複了。好在韓揚先生在遊戲中還是清醒的,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進入遊戲中,在遊戲裏慢慢開導韓揚先生接受既成事實,這樣才有可能在現實中喚醒他。”

  林娜點點頭:“好吧,似乎這的确是唯一的辦法。讓我們一起努力吧。你在遊戲中的什麽地方?進入遊戲後我會安排你加入我們的牧場,這樣就可以一起尋找韓揚了。”

  “很抱歉。我不能加入你們的牧場,因爲在遊戲中我也是一個牧場主的身份,不過我們可以簽訂最高等級的聯盟,這樣彼此就可以自由進出對方的牧場了。”

  “好的,事不宜遲,我這就上線,韓揚早日清醒,對我們都有好處。”

  “請稍等一下,我先發給你們基地的通行許可,再問問新購買的遊戲艙都放置好了沒有。”

  天凱武這次出行攜帶的助手都是爲家族效力多年的心腹,一共隻有十三個人,但是正如天凱武所說,基地本身就是一個動态平衡的生态圈,生活所必需的氧氣、水甚至食物都是由自然循環生成,根本不用像普通基地那樣派一堆人監控什麽氧氣制造系統、淡水合成系統、能源系統;而且由生态圈提供生活必需元素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完全自動運行,不怕發生機械故障,也無從破壞,所以這個可以容納近千人的基地,啓動後隻要一兩個人值守就可以完美地運行。

  基地中機器人比比皆是,很快就将購買的遊戲艙從氣墊車上卸下來安放完畢。應林娜的要求,昏迷的韓揚和沃克都被安排在同一個居住單元中,一切安排好後,天凱武說道:“希望你們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向我提出來。”

  “謝謝,您爲我們安排的太周到了。”

  “不必客氣。今天相信大家都很疲憊了,我就不打擾諸位休息,先行告辭了,一會兒遊戲裏見。”

  “再次感謝您的盛情。”

  天凱武轉身輕輕帶上了門,忽然又想起了什麽轉身說道:“對了,昨天我在遊戲裏是強制下線的,我很擔心留在遊戲裏的身體被安東尼寄生了變異風宿草,雖然基地的屏蔽設施很完善,但是那個監測儀是被他們改造過的,因此我不敢保證使用那個身體會不會造成洩密。一會兒我登陸遊戲會删除原來的天工開物,用我以前創建的一個叫“一泓”的副ID登錄,那個角色的相貌和我本人差異很大,到時候你們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通訊請求不要感到意外。”

  “好的。”

  天凱武轉身告辭,林娜和沃克商讨了一些遊戲中不方便說的事情,然後進遊戲艙開始遊戲。眼前的中央城堡和自己離開之前沒有什麽兩樣,月夜和小六都不在。林娜找到沃克,二人開始商量下一步的計劃。去地下尋找韓揚是首要的工作,但是這次地下之旅不能說走就走,必須事先将牧場的事情打理妥當。

  打掃戰場的工作戰争尚未結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進行了。戰利品是由好漢們帶隊整理的,因此無需等所有戰利品集中在一起,沃克已經統計完了戰利品的數量。林娜仔細計算了一下戰争的損失和收益,發現這次戰争造成的破壞并不大。物品和建築物總計的損失大概有十四萬金币,其中還包括韓揚身上那些貴重物資,如果找回,損失隻有六萬左右。

  收益包括從黑幫死亡者身上掉落的戰利品和安東尼在發動戰争前向系統支付的戰争保險金——采用這種不宣而戰的突襲方式,戰争保險金是所有保證金種類中最高的,扣除百分之十五的系統手續費,剩餘保險金三萬四千金币已經劃入了伊甸牧場的賬戶。而所有的戰利品按照最保守的估計價值也要超過一萬金币,其中從特拉維斯身上搜刮下來的裝備價值就超過兩千金币。

  韓揚身上的東西一般是不會掉的,最多相當于一部分暫時不能動用的資金。這樣算下來,牧場大概虧損了萬數金币,而安東尼要負擔戰争賠償金、還要重新購買馬匹和會員丢失的裝備,粗略估計損失就超過了四萬金币,外加手下一千多人掉了一點體質,這次苦肉計實在是太苦了一點。

  正在計算損失,林娜的通訊水晶響了起來,一看是名爲“一泓”的天凱武。爲了防止原先自己牧場中有黑幫的奸細,天凱武這次的絕後計很徹底,不但自己徹底改頭換面,而且安排人把原先自己的牧場低價賣掉了,在堪薩斯城以西一千五百公裏處買了一個新牧場,原有牧場人員全部遣散,隻留下自己身邊的心腹。

  天凱武的新牧場北面是一望無際的寂靜之洋,南面是連綿起伏的哈德克山脈,雖然土地并不肥沃,但是依山傍海,距離堪薩斯城也比較近,地理位置奇佳。好地角自然需要一個好價錢,新牧場隻有區區一平方公裏,卻花費了三億七千五百萬的巨資。天凱武倒不是沒有錢買更大的土地,他是怕自己太張揚再次引起别人的注意。

  看到新牧場的名字,林娜有點哭笑不得,天凱武的牧場叫“地基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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